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罅隙捧清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造神系统 作者:随笔离殇落 文案: 六神齐聚,天下归一,吾以枫神之名在此立誓,吾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华夏万世之基! 吾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今邀诸君共战,诸君安敢战否?      第一章 序幕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7 08:35:33 字数:2223   六神齐聚,天下归一,吾以枫神之名在此立誓,吾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华夏万世之基!   吾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今邀诸君共战,诸君安敢战否?   本文主要人物:枫子;【号:枫神】主修功法:帝王之术。家乡x市b县:狼道;【号:狼神】主修功法:狼人变。家乡北方大漠之中:星星;【号:星神】主修功法;天引星辰诀家乡x市b县:阳少:【号:阳神】主修功法:九阳神功家乡位于t市f城:战狂:[号:战神]主修功法:逆天战诀;华夏古武术世家战家的传人:林月;【号;月神】主修功法;蚀月功华夏古武术世家林家的传人修炼等级;修真分筑基,开光,辟谷,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这几个阶段。每个阶段又分初期,中期,后期,得证混元大道后九为大尊。   关于修炼等级:   仙人等级划分:仙人、罗天上仙、大罗金仙、九天玄仙、大尊。   魔族的等级划分:魔人、魔将、魔帅、魔王、大尊。   修罗道得等级划分:血魔、血神子、修罗、罗刹、杀神。   ####################################################################   关于异界神明等级:   异界的神等级划分:神仆、低级神明、二级神、一级神、顶级神。他们都没有能够到达大尊的境界,每一级跟上面的对应。   西方的天使族等级划分:普通天使、四翼天使、六翼天使、八翼天使、十翼天使、十二翼天使。   ###################################################################   金丹,相当与神仆、四翼天使。   元婴,相当低级神明、六翼天使。   出窍,成为仙人,元婴凝练,能自由出入。相当二级神、八翼天使。   分神,相当大罗金仙,元婴能独立存在,又能与本身配合,完全能分化成两个人。相当一级神、八翼天使。   合体,修成三个分身,能分合随心,相当与顶级神、十翼天使。   渡劫,大乘,相当与渡过七九天劫、八九天劫,三个分身都开启灵智,到达九天玄仙的境界。相当与顶级神、十二翼天使。   造神空间介绍:造神空间位于宇宙之中最为危险的地方黑洞的背后,也就是说进入造神空间而未经允许的人们都要遭受到黑洞的压迫。正由于此,所以从这儿走出去的人都是神级以上的。顾名思义造神空间,而没有走出去的自然便成为了尸体,被扔在宇宙之中,等着宇宙巨兽吞食。   造神空间;新人区,中级区,高手区,顶阶区;每个区又划分为了30个等级其中【1到10级】为低级区,【10到20级】中级区,【20到30级】为高级区;{因为每年都会有许多的超越本级区的高手而不想去晋升去新区受虐,所以疯狂采用各种办法掩盖实力,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是会被发现}所以一旦超过本区实力最高限制而还不去办理晋升手续的话,便会被来自上级区的使者给击杀}造神空间的等级划分:1级是最为弱小者和500个普通人类相当。【注;别对他们有什么希望,他们的实力会弱到你无法想象】;2级可以轻易战胜5个1级人类【注;稍微强过1级人类,但是依旧是底层的存在】;3级可以轻易战胜2个二级人类【注;可以称之为稍有武力,但是别报什么希望】;4级可以轻易战胜3个三级人类【注;在新人区里的低级区中他们便是最为中间的力量】;5级可以轻易战胜5个四级高手【注;在新人区的低级区里他们足以称之为恶霸,专为各大公会做一些他们不方便的事情】;6级可以轻易挑战8名5级高手【注;新人区的低级区里的他们便是各大公会的重要组成成员】;7级高手可以虐杀10名6级高手【注;新人区的低级区里的他们已经可以开始招收自己的人才,组建小型实力了】;8级高手可以轻易虐杀20名7级高手【新人区的低级区里的他们已经成为了各大公会疯狂招揽的对象,同时也可以选择建立自己的中级公会】;9级高手可以轻易虐杀50名8阶高手【新人区的低级区里的他们已经成为了最顶级的存在。可以直接组建最大的公会,也可以选择去加入大型的势力,成为一名长老。不过这个阶位的他们那里肯于屈居人下啊,倒是都组建了自己的势力,因此各大公会的9级强者也就一个,由于没有压倒性的实力和势力,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只有私下里会有成员互相斗殴,但是也并没有形成什么巨大的后果。】;10级强者可以轻易击杀数百名的9级强者【新人区的低级区里的他们已经受制于空间里的规则了,不可以再轻易出手啦。不过也由于面临晋升,所以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冲突,都是在各自的任务世界里寻找着可以快速晋升阶位的宝物。以求得在晋升后可以拥有一份自保的力量。或者是找到宝物献给晋升区的各方势力,以求寻得保护】由于加入势力可以获得一定的资源去修炼,也可以受到大势力的保护。所以所有进入造神空间的人类都会努力寻求晋升,以其待可以得到大势力的亲睐,获得晋升。   造神系统的规则:凡事选中者每4天必须经历一次任务世界,否则便是急于抹杀。【注;如果有足够的修为点的话也可以通过修为点来避过任务世界,不过下一次的任务世界也会提前一天到来,也就是7天之内,肯定会经历任务世界。同时由于避过了上一次的任务世界,那么这一次的任务世界也会加大难度,在这种高压力,高强度的规则之下,每一个选中者都是每天生活在惶恐与不安中。对于他们来说,每一个任务世界都有可能被留下,所以他们每天都在提升实力,或者是走在提升实力的路上】当然如果想要提前进入任务世界,也可以花费少许修为点,便可以再次前往新的任务世界。不过除了一些高手以外,倒是没有人会去这么做。      第二章 血腥镇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7 08:37:05 字数:2077   造神空间之内,一个人影站在光幕之前,看着光幕之上剩下的数字!   叹息道:“唉,又失败了!”便抬头向着远方看去!不一会儿转醒的人影回过头来看着光幕,叫道:“来人啊。”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此人得身旁,那突然出现的人影微弓着身子道:“主神有何吩咐啊!”那主神回过头来看着他道:“此次的造神计划再次失败了,现在人员已经不足了!你吩咐下去,再次寻找试验人员!这次我们一定要成功!”听着主神的话,那人影用一种狂热的眼神看着他应声说了声:“是”便立刻下去传令了!   望着那人影离开主神又再次看向了大频幕,无数的人影出现在了屏幕之上,有执行任务的,也有为了夺宝而相互厮杀的;更有着一些帮派开战。看着那无数厮杀的身影。   主神满意的笑了,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频幕引起了主神的注意;只见上面的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出现半天之后,又从远方驶来一个人影。两人相见以后,只见那后来的人影从空间袋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盒子,只见那盒子一出来,屏幕便是抖动起来,最后甚至两人都消失在了屏幕之中!   主神见此立刻大怒看来是我最近这些年太宽容了吧!本以为这届人才辈出,可以有着成神的机会,所以对你们的小动作也示若不见,没想到你们竟然胆敢欺瞒与我,也罢神级之下皆蝼蚁,既然你们已经失败那索性去死吧!至少也可以给其他人一点警醒想道此处立刻叫道:“来人啊!”身旁一个人影闪现,主神看到他之后指着屏幕道:“去这片区域,凡在这儿出现的人影,全部击杀,同时下令将白虎帮和猛狼帮铲除!人影看到主神愤怒的样子,不敢在出声了!立刻去传令了!   今天注定是个血夜,主神的屠刀再次挥起!   片刻之后人影来到了这而看着前方的两人道:“唉,这次你们太过分了,主神已经下了击杀令了!受死吧!”两人看着主神使者道:“使者大人,主神恐怕是误会了,我们二人是白虎帮和猛狼帮的人啊!你可不能杀我们,否则……”   听到二人将背后的靠山抱了出来,使者怒极反笑:“哈哈,区区白狐帮和猛狼帮便敢于威胁主神,真是不自量力啊!哈哈……”   二人道:“呵呵,使者严重了,我们怎么胆敢威胁主神大人尼,但是如果我们突然失踪了。那我们的帮会老大必然会找我们,到时候一但找起来那么势必会有伤亡啊!相比主神大人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吧!呵呵!……”   使者闻言道:“也对啊,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此次我们1级使者已经全部出动了!你们的帮派今晚便会和你们下去团聚了,哈哈……你们就安心受死吧!”   听到主神使者此话,二人便已经明白了,此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心下极此,二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心里狠了下来,回头看着主神使者道:“使者大人,不知此事,善还有弥补之策啊!”   使者听到二人软弱下来的话语,也是一阵惋惜道:“这次恐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们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还是乖乖自杀吧!尚可以留下一个全尸”只见这使者话音刚落,二人便是齐齐攻了过来啊!   使者见此大怒道:“尔等二人找死吗?竟敢攻击本使者”二人闻言笑到:“笑话,我等本来就是要死了,合不拼一把尼?你就乖乖束手吧,哈哈!”   使者道:“哼哼,你们以为就凭你们可以击杀本使者吗?可笑,愚昧之际,本想给你们二人留个全尸的;现在看来,哼哼!……”   受死吧!万雷劫,天空中雷云闪动,转瞬便来到了二人的面前!雷电极致,二人身死!   使者不屑的笑到:“****”狂笑着离开了这而!   白虎帮与猛狼帮之内,厮杀还在持续着,时间缓缓流动着,终于叫声停止了,一群黑衣人走了出来!向着远方走去了!   就在黑衣人走了之后的瞬间,各大帮会的领头人来到了此处!看着这一地的尸体,众人冷汗直流啊!多少年了,没见过主神使者出手了!众人想着自己这些年来做事情,不由得担心起来!抬头看着天空,心里却是一阵发虚啊!毕竟两个帮派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搞定了,本以为可以和主神使者周旋的他们,此刻才知道自己的渺小啊!原来以前只是主神宽容,并不是自己做的多好!冷汗留下,站在光幕前的主神看着自己造成的效果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自己想要的效果达到了,那主神自然也不会在追究以前的事情了!不过即使如此,必要的提醒还是需要的,想道这而,主神看着下方道:“今白虎帮和猛狼帮,意图反抗主神,现已查明,予以击杀!望诸君引以为戒,懂了吗?”整个主神世界都发出来这道声音,数亿亿人齐声应是,不敢有丝毫违背!   此次之后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主神的可怕之处,主神空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而在新人区里也终于开始迎来了,新来的选中者!就在第1000008新人区里,就有6个人静静的躺在那而!终于六个人渐渐苏醒了过来,六个小孩子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   “大家好我叫狼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枫子,阳少,星星,战狂,林月,”在这个名字问题上大家倒是没有什么隐瞒啊!   狼道又说道:“那你们知道这是哪而吗?”就在这时阳少大叫道:“我知道,我知道,……”众人好期的看着阳少,可是阳少确实半天不说话,众人问道:“怎么了,说啊,这是哪啊”阳少见此无辜的道:“好吧,我不知道”众人齐上。   星星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来的尼,枫子你先说说吧!”   ……枫子看着他们,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第三章 人物介绍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7 08:42:02 字数:2134   听到这话枫子陷入了深深回忆之中“滚出这个家,你给我滚出去,老子养你十几年,你竟然跑去告我?给我滚!”原来这一切都是源于三年前,枫子的家庭本来很美满,可是自从三年前其父亲迷上赌博以后,一切都变了!枫子的父亲不但整日去赌博,而且还辞去了那待遇还算不错的公司!就在昨天枫子的父亲又一次赌输了,回来后便拿着枫子的母亲撒气!   这已经不止第一次了,枫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不出声;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出声,那他父亲肯定会更加火大,继续在他母亲身上发泄!就这样半个小时过去了,枫子的父亲终于平息了他那所谓的怒火;走回了房间中!其母站了起来,枫子看着母亲那颤抖的身躯,两行泪从眼角了流了出来!母亲看到枫子眼角的泪水,停下来整理衣角的双手,颤抖的走到了枫子的面前!枫子看到母亲这幅样子,不忍的道:“妈,你走吧,你离开这儿吧!好吗?”母亲看着枫子那满是泪水的脸庞,不忍拒绝,只得答应了他:“好,妈答应你,妈走”枫子听到母亲的回答,一脸诧异!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这三年来经常劝说母亲,可母亲每次都是拒绝了!为什么这次,不过想到母亲总算答应走了,枫子高兴的点了点头!“那妈,我现在送你走吧!好吗?”“好”半个小时以后枫子送着母亲来到了火车站!为母亲买好了车票,又送母亲上了火车!目送着火车离开了火车站,向着远方驶去了!其实枫子自己也不知道火车会驶向哪?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母亲,那样的话他的父亲肯定就会知道母亲去了那里!当火车消失在枫子的目光里面后,枫子的眼泪顿时决堤了!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谈只是未到伤心处啊!’枫子在火车站静静的座了下来,一座便是半个小时!半小时以后枫子离开了火车站,回到了家中!一路上枫子的泪水还在流淌着,枫子此刻的悲伤又有谁能够体会到尼?回到家里,枫子看着熟睡的父亲,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第二天一大早,枫子的父亲便起来,跑向了赌场!   此时他不知道的是,枫子也尾随着他来到了赌场的旁边,这是一个废弃的厂子,从这掉柒的墙面上看,谁能想到这里面每天都流动着上千万的现金尼?枫子看着父亲走了进去,随手将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按下了110:“喂,你好,公安局吗?我要报案,在郊外废弃的化工厂里面有人私自开设赌居,你们快过来吧!”接电话的警管明显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道:“谢谢你的合作,我们会立刻出警,不过您应该知道报假案的后果,你确定里面真的有吗?”“确定”半个小时以后,警方赶来了,当警方进入工厂以后,还在赌博的众人明显一愣,随后警方带走了所有人,当场缴获现金高达8000万!数百人被带走了!   不过却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其中之一便有枫子的父亲!警察走后,枫子的父亲从工厂里走了出来!却看到了枫子,看着枫子手里的手机,他便明白了一切,不做声的回到了家中!   等到傍晚的时候,枫子的父亲终于开始发泄了!无数的东西被砸到了地上,枫子站在一旁一声不吭!最后怒火中烧的他,正准备找枫子的母亲发泄时,却突然发现人已经不在了!:“你妈尼?死哪去了?”听到此言枫子抬起了头,道:“我把他送走了!”那冷漠的话语,让人心生寒意!之后刚才那一幕便发生了!枫子离开了生活了18年的家中,走到了大街上,不知该去哪儿!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想成神吗?”枫子问言到;“成神以后可以做什么尼?”半晌以后并未传来声音,枫子无奈的摇摇头,道:“都出现幻觉了!”说完以后便又一次朝着前方走去!突然虚空中又传出一道声音:“成神以后,你会拥有无上的特权,有着花不完的钱财,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愿望”枫子听到,实现一切愿望以后明显动心了!再加上本来也不知道该去哪,只好决定先跟着他走,心下如此口中便道道:“好,我跟你走、”   之后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枫子的面前,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影,枫子被吓了一跳,:“大叫道鬼啊!”只见那人突然道:“鬼你妹啊!你自己让我出来的”枫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想起来了!对啊,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想到这儿,枫子尴尬的摸了摸自己色后脑勺,极力摆出一幅无辜的样子道:“我忘了!”看着枫子那无辜的表情,这人影不为所动!过了一会,人影又道:“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枫子好奇的道:“下什么啊?”然后低下头一看……原来自己刚才太过紧张,不小心蹦到了人影的身上!枫子不好意思的跳了下来!看着枫子那满是无辜的脸,人影头上闪过了6道黑线!随后人影道:“跟我来吧!”说完以后只见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出现了一个小黑洞,只见那人影带头钻了进去!枫子本想问问的,但是见那人已经走远了只得无奈的跟了进去!进去行了,半晌之后,一个出口呈现在了2人的眼中,人影率先走了出去!枫子只好跟着走了出去,可是就在出去的那一瞬间,枫子就晕了过去!想到这些枫子叹了口气,对着周围的无人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突然就来到了这里。”看着明显不相信的众人,枫子打了个哈哈,便绕过去了,众人见此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一阵沉默之后枫子问:“那道狼你是怎么过来的尼?”听完此话众人也将好奇的眼神看向了道狼!道狼见此那里还能忍主啊!立刻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自己的英雄事迹!众人的故事都讲完以后,此时距离进来空间已经有着3个多小时了。就在这时只见空间里传来了一道声音;新晋新人:枫子,狼道,阳少,战狂。星星。林月身份核对完毕。接下来任务系统开启求点击求订阅      第四章 任务系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7 08:43:07 字数:2036   新晋新人:枫子,狼道,阳少,战狂。星星。林月身份核对完毕。接下来任务系统开启请各位新人开始选择任务:   第一个任务监狱风云   任务执行者需要在龙城监狱中生活1个月,并成功挑战并击杀监狱内的4大天王。   任务详细介绍:该监狱始建于2080年,该监狱关押着华夏国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罪犯。其内部犯罪分子异常凶狠,且手段毒辣。   四大天王:南王洪天,擅长拳法金刚拳。与2080年5月11日关进监牢,一进监狱之后便开始斗殴,因其拳法高超,短短两年便成为了监狱霸王。整个监狱受气压榨,除了洪天所创的洪门之外,所有在押人员全部沦为了奴隶。   四大天王:北王刘龙,擅长腿法无影腿。与2080年8月29日关进监牢;一进监牢便是不服从洪门,同时聚集起来大量在押人员;一起反抗洪天。由于刘龙腿法和洪天的拳法差不多所以每次都以平局收场,最后双方只能分为两派各不相扰。刘龙也随之建立了龙门,率众20000余众,仅次于洪门成为了龙城监狱里面的第二个王者。   四大天王:东王邱天,擅长武功寸劲。与2080年10月29日关进监牢;进入监牢以后被分到了刘龙的北门服役,一次偶然的机会刘龙终于看出来自己手下这人的不凡之处。立刻邀请他一起进来对抗洪天。但是奈何这邱天不愿意啊,刘龙见此生怕这邱天会被洪天拉拢,于是心下歹计。命人放出消息说他邱天要和自己一起合作对付洪天,洪天见此那还了的;立刻派人出来追杀。可是邱天也不是吃素的啊,几次打退洪天的伏击以后;也开始扯大旗拉杆子啦,号称天门拥兵20000余众成为了监狱里的第三个王者;不过由于邱天这人心胸宽广,并且待手下也不错,所以此人的实力已经隐隐的越居第二了,并且有着和洪天抗衡的资本。   四大天王:西王力王,天生神力,与2082年10月29日关进监牢;进入监牢之后仗着天生神力倒也三大王者手里抢了一些地盘,并且拥兵15000余众。从此四大监狱区总算划分出来了。   【注:太过危险,限制人数5人,建议新来人员不予考虑】任务奖励:【个人任务奖励:20000铜币经验奖励:5000】【团队任务奖励:5000铜币经验奖励2500经验值】第二个任务保护林家千金   任务执行者需要在1个月以内保护好林家小姐。   详细介绍:林家位于东城,是东城的四大家族之一。同时也是东城最大的商业家族,作为东城最大的商业家族;自然也不缺人眼红啊。恰逢这几日,林家的家主在运作一个大项目;所以林家的保卫人员被抽调了1半,而这保卫离开的日子里林家家主决定为其女选一个保镖【注:由于此任务须贴身保护,限制人数1人,所以建议女性新人选择】任务奖励:【个人任务奖励:1000铜币经验奖励2000经验值】第三个任务抓拿杀人犯李楠   任务执行者需要协助警方抓拿李楠   详细介绍:李楠为华城最大帮派黑虎帮的首领,其人凶险狡诈,且无恶不作;但是此人武力较低。   【注:任务难度等级较低,限制人数2人,建议新手初期执行的任务】任务奖励:【个人任务奖励:50铜币50经验值,合作任务奖励:40铜币50经验值】…   6人看着自己身前这密密麻麻的任务单,感觉一阵头大。只有林跃一个人轻松的接取了保护林家大小姐的任务。   众人看着一脸轻松的林月一阵感叹;随即又一次投入了任务观察之中。却见枫子独自一个人走了上去,点开了一个任务众男淫全都好奇的走了过去。看着枫子选的那个任务上面赫然印着四个大字‘监狱风云’众人一阵头大,你脑子被驴踢了吗?选这个任务。   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便考虑过这个任务,因为这个任务的奖励实在太丰厚了一点,但是一点开看到四大天王的资料以后便果断放弃了;因为这就不是一个新手能够办到的啊,不说那四大天王就光光人家手下的那几万人马都足以轻松灭掉它们啦。所以众人都放弃了。   枫子看着众人,用一股极为坚定地语气道:“我就选这个了,成龙成虫一瞬间大丈夫立于世上几十年,不拼一把怎么对得起自己尼?你们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逼你们。”语罢枫子立于一旁,闭目等待众人选择而那林月也是一阵担心的看着枫子,确实也不好出声。半晌之后只见狼道和阳少站了出来道:“算了,拼一把就拼一把吧。人死鸟朝天”说完也站在了枫子的身后,但是星哥和战狂却是半天不支声。枫子看了他们一眼,朝着任务区走去了。身后两人也跟着走了上去,就在枫子踏进任务区的前一刻。只见那战狂和星星终于也动了起来,仅仅几分钟便是来到了3人的面前。随后踏进了任务区,枫字看着踏进任务区的战狂,心里也是一阵激动,因为他知道这个计划如果没有战狂帮手,那么他们必死无疑了。但是他没看错战狂,那战狂最终还是选择了兄弟之情,抛开了理智。   就这样众人走进了任务区,5人向着监狱风云的剧情走去啦。唯有林月,一人独自走向了保护林家大小姐的剧情区。   五人一踏进剧情区,只听到一道声音传来。新人枫子,狼道,阳少,战狂。星星选择了监狱风云剧情模式。确认请点击‘是’   只见在5人身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幕,上面有着两个大字。枫子毫不犹豫的点击了是;选择完毕空间传送开启。   而在林月的剧情区里也和刚才发生着一样的情况。   就这样一行六人离开了造神空间,来到了自己的任务区【**************,一遇风云便化龙。6人此次是龙是虫就看你们的收藏,推荐给不给力啊】    第五章 监狱风云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21:40 字数:1487   此时龙城监狱门口姗姗驶来了一辆押囚车,上面正好坐着5个人;定睛一看赫然便是:枫子、阳少、狼道、星星、战狂这五个人。   五人看着这密闭的车厢,枫子道:“这主神把我们传送到这儿来干嘛啊?不是应该到监狱吗”   狼少看着枫子一阵无语道:”一看你就没有坐过牢,连这点经验都没有啊?这破车一看就是囚车好不好。”说完还得意的看着枫子众人一听到这话,立刻退开了狼少三尺之内   阳少不甘寂寞的跳了出来道:“狼道,你既然这么有经验,想来应该经常坐牢吧?”   狼道听到这话不假思索便道:“那是当然,想当年这破监狱哥哥我经常进出的。”   众人一阵仰慕看着狼道问着:“那狼少你每次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尼?”   狼道听到这话立刻尴尬了起来;心想老子以前当然是因为偷东西进来的了。但是这话哥哥我怎么可能跟你们说尼。心下及此立刻装出一副往事不堪的样子道:“我当年上街看到一个富二代欺负人,这个哥能惯着他嘛,我二话不说立刻就抓起来打了他;但是奈何那富二代的家里势力太大啊。   不到哦几天时间,就把我给整进来警察局。不过后来那富二代家里说是中落了,于是哥哥我也就被放了出来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自己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胡渣。   众人听到此话,倒也没有怀疑。说话间囚车便来到了龙城监狱的门口:两个看守的警察下来了,将囚车打开并把五人押了下来。和监狱里的人员交接以后,两个看押人员便上了囚车驶向了远方。   监狱的看守看到警车走了之后,也是将五人带到了备案室。   一进备案室只见那警察一下子坐到了凳子上,看着众人道:“说说吧,犯什么事了;都这么小,竟然还进了这个监狱。”   五人一阵迷茫,半天也说不粗一句话来;那看守倒也没生气,只当他们一时紧张了。随后拿过了备案的记录本看到上面写着:“清一色的当街行凶打人。”   那看守心道,怎么回事啊;只是当街打人,有必要送到我这儿来吗?继续往下看去,好家伙;我说尼打个人而已怎么会送我这来尼;只见下方受害人一览里面赫然写着华夏城杨龙。原来这杨龙正是华夏城中的一个纨绔,此人仗着家中的势力;平常也没少欺负人呢?估计这次正好撞枪口上了,被这些小家伙给揍了。   看到这儿看守一阵快意,盖因为他们这些看守平常也没少受这些所谓纨绔的气。所以这时候着看守看着面前五人,却是越看越顺眼了起来。大笔一挥便将这六人关到了一个监房里面。留人闻言也是一阵欣喜,毕竟他们刚进来尚还势单力薄的他们又如何能够与四大天王抗衡尼。现在既然已经关到一个监房里面了那就证明他们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那个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备案室之后的一瞬间,只见那看守便是站直了身子,脸上突然模糊了起来半晌之后。那张脸终于定格了,一张稍显帅气的脸庞出现在了此人的身上。就在那定格的一瞬间此人突然出声来道:“今年的新人倒是挺有意思的啊,竟然敢于选择这个任务。呵呵,如果此次任务过了以后,估计少不得以后还要拉拢他们啊,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啊。”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窗外。从他嘴里吐出来几个字:“主神,任务完成请求回归”半晌之后一道白光出现在了此人的身上,白光转瞬即逝而那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远处的道路上一个人影站立起来,摸了摸头看着自己身前的废墟。心下生疑道:“我怎么会在这儿尼?”不会遇到打劫的吧,心下及此立刻翻找起来自己的钱包,却是在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钱包一阵疑惑道:“钱包还在,那就不是抢劫的。那会是谁呢?”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于是便放弃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向着龙城监狱的方向走去-----------没错赫然便是枫子一行人看到的那个监狱看守。不一会儿那看守便回到龙城监狱内自己的办公室里,说来奇怪他竟然没有深究这五人在一个牢房的事情,醒来应该也是那主神使者动了手脚吧。      第六章 监狱战火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26:32 字数:3242   远处的道路上一个人影站立起来,摸了摸头看着自己身前的废墟。心下生疑道:“我怎么会在这儿尼?”不会遇到打劫的吧,心下及此立刻翻找起来自己的钱包,却是在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钱包一阵疑惑道:“钱包还在,那就不是抢劫的。那会是谁呢?”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于是便放弃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向着龙城监狱的方向走去-----------没错赫然便是枫子一行人看到的那个监狱看守。不一会儿那看守便回到龙城监狱内自己的办公室里,说来奇怪他竟然没有深究这五人在一个牢房的事情,醒来应该也是那主神使者动了手脚吧。   当然此时关在建房之内的6人对此事确实一无所知,让我们看看他们再干嘛尼?   回到龙城监狱监房之中,只见五人坐到了床上彼此看着对方。那嘴角还微动着,好似在讨论着什么似的。   只听见那枫子道:“现在大家既然关进了同一个牢房,那么就要利用起这个机会。我们五个人中间我、阳少、星星连一点武功也不会,只有狼道和战狂算得上是尚有武力但是很明显仅凭他们二人的话不用说四大天王了,恐怕就连四大天王的小弟都打不过了。大家对此怎么看啊”   众人听到此言,细想一下他们好像确实没考虑过这个事情进来也只是跟着枫子一时意气而已,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可以完成这个任务啊。不过这话当然也不可以直接说出来,于是看着枫子众人道:“疯子这个任务是你提出来要做的,而且这个问题也是你提出来的那么向来以一定是有办法可以解决了呗。”、枫子闻言倒也是并没有谦虚道:“办法我是有,就是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了苦啊”   众人闻言一阵不服的道:“你能吃得了,我们还吃不了吗?少废话,直接说。”   枫子道:“首先我们需要跟着战狂学武,,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可以有着一战之力,这样的话,我们便可以拖住四大天王中的其余人等给战狂营造有力的空间。但是我们五人在一个监房之内,有好处但是也有患处啊,如此一来我们便无法和其他监房的建立起信息啊,因此恐怕需要牺牲一个人出去了,为我们首先打下一片分基地等我们几人半月以后学有所成在一起出去,征战整片监狱挑战四大天王。但是我也不想骗你们什么,去其他监房的那个人在这15天内,我们是无法给予任何帮助的,也就是凡事度需要靠你自己来扛。不知道你们谁愿意去这个位子,如果1分钟以后没有人去的话,那么我去。”说完枫子便下床站在一旁,其实疯子自己也清楚出去的那个人一定九死一生,所以他明知道最合适的人选是狼道,但是他也不愿意自己去选择。每个人的命运是靠自己来抉择的,他枫子又如何能够决定任何一个人的命运尼。这群兄弟跟着他来到了这个最危险的任务里面,枫子希望将每一个人带出去,但是奈何事实跟幻想是有区别的。所以就连枫子也没办法,此刻的疯子心里也在不断地内疚与悔恨之中。   他在恨自己为什么孤注一掷,非要选择这种任务尼?   他在恨自己为什么孤注一掷,最后亲手将自己的兄弟推进深渊尼?、他在恨自己为什么孤注一掷,…   时间如流水,一分钟过去了,枫子回过头来看着众位道:“哥几个,我想过了这次我去吧。”于是当先一步向着门口走去,就在这时那狼道的眼睛猛然通红了起来。看着枫子离去的方向猛扑了过去,将疯子压在了身下之后又一把将枫子扔回了监房之内。看着床上的几个人道:“看好他,别让他犯傻。没本事还出去炫耀,恐怕地盘没建尼,自己先挂了。”说完便向着监牢门口走去,看着那个守卫狼道毫不犹豫的挥出一拳。便是立刻将此人打成了重伤。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守卫狼道又一次走了上去,一拳再次举起。   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无数的警察守卫冲了进来。将狼道团团围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己方人员,立刻叫道:“医护生,快拉下去抢救。”   看着站在场中间的狼道,那队长计从心来,你不是能打吗?好,我让你打。心念及此立刻叫道:“来人啊,将他给我关到天字监狱区。”正准备动手的众人听到了天字一号纷纷露出了不忍之色,就连动着的手也渐渐的缓慢下来了。那小队长见此更是怒道:“怎么,你们想造反吗?立刻将他带到天字一号去。众人听到此言,看了看自己的领导,又看看自己身边的狼道说道:“唉,你好自为之吧”于是便将他带了下去。   天字一号区,龙城监狱中最为凶残的区域,就连四大帮派也管不到。因为里面住着的都是被判了死刑的人员。而且这些死刑犯,都是外面名声久存的风云人物。这个区域的口号便是不要小瞧天字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在这里即使是3岁的小孩也是会要命的。   此刻众人都收到了要来一个新人的消息,而且还只是一个打人的;要知道他犯的也不是啥死罪啊,但是此人竟然是打伤了警察,众人纷纷好奇起来这哥们脑袋究竟是用啥做的啊。于是纷纷出来参观这哥们。   不一会儿天字一号区的铁门被打了开来。只见两个看守只是站在远处,却并不敢进来;因为这天字一号是不允许进去警察的,以前有不怕死的冲了进去。但是短短几秒钟之后一堆骨头便被扔了出来。众人好奇究竟怎么回事,于是立刻跑到监控内回放了刚才的记录,只见两个警察走了上去,顿时数万人齐动仅仅几秒钟人别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对就是消失;对此那些警察自然不相信了,立刻开始倒带回放,确实发现这两个警察确实不是直接消失的,而是被他们生生吃了的,对,就是直接一口一口的吃掉的。满是血腥的嘴角,仿佛也印证着他们那无边的杀意。看着监控器只见一人随手扔出了一个石块。不一会儿只听到哄得一声,屏幕便失去了踪影,要知道以前这些犯人在怎么暴怒也不会到动手拆监控的地步啊;【好吧,我承认他们压根就没动过手】于是经过警方和里面洽谈终于双方合作起来,那些犯人也把监控安装起来,而警察也再没有进过那个天字一号区。   天字一号区的众人看到那仅有18岁不到的身影,一阵无谓的都解散了。只留下了1个人教他天字一号区的规矩。   尽在这时留下的那人看着那还没有关掉的天字一号区的门,立刻走了上去。直接一脚便是将一个警察踢飞了出去;看着另一个警察道:“你出去,把门关上。”那警察立刻跑了出去,将门关了起来,见此那哥们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回到了狼道身边。   看着狼道说道:“在天字一号里面没有帮派,没有老大,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最强者,一切都要靠实力。小子你既然这么暴力,连警察都打,说实话我看好你哦。   在这里吃饭排队要打,打到饭还要打;反正不管怎么样这里就一个字打。只要你能打在这里你就可以出头。   好了就这样吧,小子我累了,回去睡觉了,88对了啊,你如果今晚不想睡大马路的话,就赶紧去抢一个房子啦,我走了。”   就在这时狼道却是伸手将他拦下了道:“我还有一个不懂得,那这里可以收手下吗?““呵呵呵,手下当然可以拉,但是还是那个字打,你打过他那你就可以收他做手下了呗”   狼道闻言一阵无语道:“就这么简单,不用其他的什么吗?”   “就这么简单,这里拳头是王道”狼道闻言道:“好吧,那你就乖乖的听我话吧。”   说完毫不犹豫的一拳出手,给他讲解那哥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啊。立刻回身一躲,一拳迎上便是将他给ko了。看着趟在地上的狼道,此人倒也没有继续追击。转过身去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就在这时那向着房间走回去的人影,突然感觉到了背后一阵发凉;回过头来,只见那狼道的眼神突然红了起来。此时的他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好像被一股杀意给锁住了再也动不了分豪。看着躺在地下的狼道,他也是发现了狼道的眼神好像越来越冷了。气氛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渐渐的冷了下来,终于此人在也站不住了立刻向着地上的狼道一个飞脚踢了出去,可是狼道却是一动不动的,正当这人认为狼道只是在那装狠的时候。狼道突然动了,这一动九天震动。只见狼道一把将此人踢出的飞脚拿住,然后就势一翻瞬间便是翻了起来。翻起来之后的狼道立刻一拳轰出向着此人的脑袋前去,但是就在那人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狼道突然想到了枫子的交代建立起自己的地盘便是生生的收住了自己拿即将命中的拳头,换为了一脚将眼前的人影踢出去足足6米之远。   狼道再一次向着他前进了过去,就在这时他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了,跪倒了狼道的面前。表示自己愿意成服。   狼道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影见狼道并没有杀他的意思以后便是立刻激动的点了点头道:“我叫陈珍”   、…      第七章 收服陈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27:21 字数:2107   狼道再一次向着他前进了过去,就在这时他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了,跪倒了狼道的面前。表示自己愿意成服。   狼道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影见狼道并没有杀他的意思以后便是立刻激动的点了点头道:“我叫陈珍”   “什么你tm的竟然叫陈真,你逗我啊,就你这样也敢说叫陈真。你tm咋不叫成龙啊”。   “好吧老大你说叫啥,我就叫啥我以后就叫成龙了”听到此言狼道一阵头大,立刻踢了他一脚道:“你tm给我说实话,到底叫什么啊。”   只见此人委屈的道:“我真的叫陈珍啊”   狼道闻言再一次举起了手,确实听到了一个声音叫道:“陈珍,你tm咋还不回来啊。不回来我就把你床占了啊”   狼道闻言直接晕了过去:“好吧,你赢了,你们全家都赢了,现在我们去你房间吧,累死我了。”   那陈珍在前面带着路,不一会儿便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只见里面还有一个人。此人正在床上看着什么。听到门响声,立刻回过头来;看到了陈珍回来刚要下床,却又是看到了狼道;见到狼道之后此人一脸不悦的看着陈珍道:“陈珍你什么意思,这个房间说好的我睡沙发,你睡床。你现在又带来新人是什么意思啊?想将我赶出去吗?你别以为我陈龙怕你啊,咱两的实力你自己也清楚,只是略差一点;如果今天你敢让我出去,我今天就跟你拼命。”   陈珍看到他一脸激动的样子,一阵无语;可是之后的威胁也让陈珍顿时火大起来:“陈龙你tm说什么啊?你可是老子的亲弟弟,再怎么样我会把你赶出去吗?混蛋,来啊,你不是要打吗?我今天就让你打个够,”说完便是准备冲上前去,就在这时狼道却是升出手来,拦住了陈珍道:“既然他是你弟弟,那就算了吧。”陈珍闻言也终于松了口气,其实他又怎么会真的对自己弟弟出手呢?刚才说出那话,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弟弟少受点皮肉之苦啊,他可是知道这狼道的恐怖啊。那陈龙见自己哥哥对这个小孩一脸毕恭毕敬的模样,倒也不是笨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马上跑到了狼道面前,叫起来大哥,由于二人年岁也相差不多,所以狼道对这陈龙叫他大哥倒也是并没有太过反对啦。不过此时这狼道又想起了另一个事情道:“你叫陈龙?你叫陈真?你们两兄弟这名字”说完便只顾自己笑了起来,两人见狼道笑起来,也无奈的只好陪笑着。等了半晌那狼道终于是停了下来,二人小心翼翼的问道:“狼哥,你到底在笑什么啊?”狼道闻言自然是不好直说了,只好遮遮掩掩的糊弄过去了。然而两人却并不这样认为啊在他们眼里这狼道却是越发的神秘起来了;强大的武力,神秘的身世两人立刻眼里闪起了小金星。目送着去往床上的狼道。   此时躺在床上的狼道,早已经熟睡了。毕竟还只有18岁,经历过今天这样的事,又怎么能够轻易接受的了尼。然而在狼道睡觉的时候,那两兄弟却又是开始争执起来谁睡沙发的问题了。   只听那陈珍道:“弟弟,今晚你去睡沙发吧。我一会出去睡就行了。”   陈龙听闻此言:“本想就此答应,可是想起自己哥哥这些年来对自己暗地里的照顾,其实他自己也清楚,他的武力其实比起哥哥差的远了,如果不是自己哥哥,那么恐怕自己就会跟外面那些人一样的。”想及此处,陈龙默默地走出了房间,到了大街上。因为在这天字一号里面,每个房间都是只可以睡2个人;……   陈珍见到弟弟离开房间便是径直追了出去,陈珍全力之下,仅仅几步便是来到了陈龙的面前。将陈龙一把扯住拉回了房间…然后将房间门锁了起来,自己独自向着流民区走去。陈龙见到哥哥独自离去的身影,终于在也忍不住了。蹲在了地上,痛哭了起来。应为他知道那流民区内,有着许多哥哥的仇人,毕竟哥哥负责新来人员调度难免得罪一些人。虽然那些人单挑不是哥哥的对手,但是万一他们一起群殴尼?想到这儿陈龙再也不敢想下去了,立刻疯狂的踢着门。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影,猛然睁开了眼睛那如同刀剑一般的眼神立刻聚集在了陈龙的身上。看着陈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狼道也不再忍心责怪他了。立刻坐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啊?快点说,对了陈珍尼?”   陈龙听到此言,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扑向了狼道:“狼哥,你既然可以打败我哥,那你一定很厉害吧,你快去救我哥啊,求求你救救他吧。我愿意把我这条命给你。”、狼道闻言一阵无语道:“我要你命干嘛啊,你们既然投靠于我,那我肯定会罩着你们的,说吧,是谁要杀你哥啊?”   陈龙听到狼道肯救自己的哥哥,立刻激动地点点头道:“狼哥,你是新来的你应该不知道,其实这里还有一个流民区。流民区里全部都是一些刚关进来,却是实力不济的一些家伙;我哥便是负责他们调度的?所以整个流民区大部分人,都非常仇恨我哥。我哥现在就在流民区啊,狼哥你去救他吧。”   狼道闻言道1:“你哥去哪干嘛啊?”   陈龙急切的道:“狼哥你有所不知啊,这天字一号的每个房间只准住两个人,本来只有我们两,但是现在你进来,我哥就只好去流民区了啊。”   狼道闻言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啊。想到此处又想到那陈珍宁死也不告诉自己,狼道心中一阵悲鸣。滔天杀戮掀起,看着那陈龙道:“快,带我去救你哥。”但是看那陈龙却早已经被狼道的杀气给吓傻了,只是遥指着一个方向。狼道见此确是也不敢耽误了,立刻飞奔而出,转瞬间便是已经消失在了陈龙的眼中。      第八章 战端开启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29:59 字数:2313      一路飞驰的狼道,终于赶到了流民区。但是每日人声鼎沸的流民区此刻却是空无一人了。狼道心下生疑,但是为了救陈珍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立刻向着前方继续冲去了。终于在继续前行了不到300米的时候,狼道见到了人影数万的人影围了起来,中间那陈珍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孤单。只见他此时还在和数个人厮杀着,身下早已躺下了数十人;而这一切所造成的效果便是陈珍身上的数百道刀伤,但是陈珍却不敢停,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停下来,那么他就必死无疑了。   终于几秒过后狼道终于来到了包围圈的外围,看着浑身是血是陈珍。狼道大叫到:“陈珍,你给老子挺住啊。”本来早已力竭的陈珍听到此言,确实又挤出来一点力气。继续挥舞着,狼道见此立刻加紧了冲锋的速度。滔天的杀戮之气随着狼道的冲锋开始了,流民区的人员见此倒也是被深深震慑住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啊,只见那狼道对着冲到自己身前的一人直接轰击了上去,顿时头颅碎裂,宣布了此人的死亡。不过渐渐地随着加入进来的人员越来越多,狼道也感觉吃不消了。终于在狼道杀够了300多人的时候,众人被震慑住了。停止了继续往前冲及的声影,狼道见此立刻背上了陈珍向着包围圈外面走去。独自一个人的狼道默默的走着,一声不吭确实没有人敢于拦他。就在这时只见从流民区外进来了一个人,便正是刚才被吓傻的陈龙。看到这遍地的尸体,和在狼道背上的哥哥,陈龙感到一阵的震惊,但是他也知道此刻却实不是合适的时候。于是按耐下来自己的心情,走上前去将狼道背上的陈珍给接了过去。就在这时狼道的身影踉跄了一下,虽然很快便被意识到不妙的狼道给遮掩了过去,但是依旧被这些‘久经沙场’的人们给发现了。众人立刻反应过来,向着狼道三人追了上来。狼道见此立刻拉着陈龙向着流民区的门口冲了出去。但是已经来不及啊,,众人已经赶了上来。狼道见此。立刻一把将陈龙二人推出来流民区门外,自己确是已经来不及了。看着追上来的众人,狼道对着陈珍等人道:“你们快走。”目送着二人走远之后,你那些人也是再次将狼道围了起来,看着包围自己的众人。狼道想起了疯子给自己的使命,但是此刻显然自己已经完不成了:“对不起了,哥几个没想到吧,我会这么死的。”呵呵。   此刻远在天字一号之外的枫子等人的监房里;五人突然惊醒了过来看着彼此同时道:“我梦到狼道了,他说让我们保重。”   枫子听着众人一起说出的话之后,也是感到了一阵不安。:‘怎么办尼?”’   众人也是一阵焦急,就在这时只见那战狂站了出来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众人听到此言立刻道:‘什么办法啊。你快点说啊,这时候还买关子啊”   战狂听到此言也是不做犹豫了,立刻指挥着三人围了起来,而自己也是坐到了中间。只见战狂这时双手微动,一阵亮光从几人的身上闪现了出来。   此时天字一号监狱之内此时的狼道已经躺到了地上,再也无力起来了。   昏迷过去的狼道眼前却是浮现出了枫子等人的身影,狼道看着几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终究还是掉了下去,终于狼道的眼神涣散起来了。那流民区的人们见此,立刻冲了上来再次将手中的武器向着狼道砸去。就在这时只见四人的人影也渐渐的消失了,狼道见此本已经涣散的生机,再次迸发了粗来。双红的眼睛,好似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一样。盯着众人,眼神里的杀机暴漏无疑。众人望着狼道那血红的双眼,在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纵使在外面都是独霸一方的存在,却也是害怕的颤抖了起来。因为那双眼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啊,众人此时心里都是浮现出了一个字“狼”对那就是狼的眼睛。唯有狼才可以拥有那么嗜血的眼睛啊,那种赤裸裸的杀意暴漏无疑。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尼?因为就在刚才狼道本已经没有生机了,但是四位兄弟的出现,让他终于记起来自己的使命啊。想起自己完成不了的使命,狼道正准备跟自己的兄弟说声对不起时,只见四人的身影便是消失了。这时那流民区的众人也是拿着武器冲了上来。而错觉中的狼道便是认为是他们杀死了自己的兄弟,这下子本身就心带愧疚的狼道又哪里能够放过他们啊,于是那嗜血状态再次爆发了粗来。此时的狼道只感觉自己身上拥有着无尽的力量,早已超越了巅峰时的数千倍。以前狼道都是短暂的嗜血状态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只是感觉自己的力量变强大了而已。但是此刻怒火滔天的狼道,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恐怖实力,看着周围的数万人,狼道感觉自己可以挥手间便足以灭掉他们了。   就在这时狼道动了,这一动风云变色;只见狼道顺手抓起来自己手边的一个马仔,直接扔了出去,再次落地时便已经出现在了几百米之外了。一动不动了。看着此人的下场,那些流民区的小弟们立刻慌了起来,看向狼道的眼神也是充满了畏惧。那些老大们看着自己马仔那不断后退的步伐,也是一阵火大,恨不得自己操刀过来,先砍了他们。但是他们没那个机会了。狼道一怒又岂是只杀一个人便可以轻易平息的,只见狼道再次闪现又一次冲到了众人的面前,又是一个人影被狼道抓住了,只见狼道看着围在人群之间的几个人。狼道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人,丢到了那边。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那原本还指挥者什么的几位老大,都躺到了地上,甚至还有几个被当场砸死了。众小兵本来就畏惧这狼道那满身的杀气,原本在各自的老大指挥之下,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一丝斗志又一次渐渐的消退了起来。那仅从的几位老大看到这般摸样也是一阵无奈。也是躺到了地上一动不动了,但是他们不动可不代表狼道不动啊。只见狼道又一次飞出,下一刻尚还在逃跑的一个人,便是直接飞了出去。几秒之后那逃跑的人终于从空中落回到了地面,轰的一声又是一片人被砸倒了。      第九章 黑衣社至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30:33 字数:3179   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那原本还指挥者什么的几位老大,都躺到了地上,甚至还有几个被当场砸死了。众小兵本来就畏惧这狼道那满身的杀气,原本在各自的老大指挥之下,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一丝斗志又一次渐渐的消退了起来。那仅从的几位老大看到这般摸样也是一阵无奈。也是躺到了地上一动不动了,但是他们不动可不代表狼道不动啊。只见狼道又一次飞出,下一刻尚还在逃跑的一个人,便是直接飞了出去。几秒之后那逃跑的人终于从空中落回到了地面,轰的一声又是一片人被砸倒了。狼道见此抓紧时机,又一次跃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流民区的人们在狼道的追逐之下,越来越慌乱起来,混乱之中又有无数人被踩死。狼道看着逃跑的众人,嘴角再一次露出了嗜血的微笑,杀戮再次开启。   终于半个小时以后从外面涌进来无数身着黑衣的囚犯,他们便是这天字一号的最大势力::::黑衣社。在看到黑衣社的成员进来以后,所有的人一动也不敢再动了。就连最靠近狼道的一个马仔也是颤颤巍巍的抱着头蹲到了地上。只见那黑衣社带头的首领看着人群中站立着的狼道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狼道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很不错。过来跟我们黑衣社吧,我许你做一个堂主。”众人听到此言,立刻嫉妒的回头看着狼道。不过在双眼和狼道接触的那一刻,众人看着狼道还泛红着的双眼,回想到了刚才那一幕。立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过此时的狼道显然已经没有空去注意他们了。因为就在这黑衣社头领说话的那一瞬间,狼道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回过头来看着邀请他的黑衣社头领,狼道表现出了疯狂的战意;杀意再次暴涨起来了,看着那一袭黑衣的头领,狼道做出了一个极为挑衅的举动。只见他开口道:”你们小小的黑衣社,又怎么能够容得下我狼道尼?不如你过来跟我吧,我看你功夫也不错,可以勉强当个小弟啥的。”语罢便是放声狂笑起来了,那黑衣头领也不是平凡人物啊,那里不知道这狼道实在挑衅自己啊。不过明知如此,但还是依旧迎了上去。   这黑衣头领迎战狼道狼道早有准备了啦,因为此刻虽然早已发狂的他,但是脑子也是强化了数百倍之多。所以他知道只要自己说完这话那这黑衣头领便是不得不应战了。因为此话一出如果这黑衣人不应战的话,那么就代表着黑衣社低头了。如此一来这黑衣人自然是肯定是会接受挑战了,果然这一切都按照狼道的计划进行着。黑衣人纵身一跃便是来到了狼道的面前道:“你叫狼道?很奇怪的名字,不过很适合你的杀气和眼神。我叫南宫天,记住我的名字,以后等你伤势好了;再来挑战我吧。你和我实力相差不多,我不会占你便宜的;好了,你先下去养伤吧。”说完便是转身向着台下的众人走去,但是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狼道又一次跃起来到了南宫天的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而南宫天见此也是火了起来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本想让你养好伤再打,不想占你的便宜,可是你既然执意如此,就别怪我了。”语罢便是一拳向着狼道脸上砸了上去,狼道见此也是一时不及反应;便是被这一拳命中,倒在了地上。南宫天见此一阵无言的看着狼道躺到地下的身影,便是招过来两个人到:“将狼道送去医护室。”两人见此,倒也没敢多问,立刻将狼道带了下去。看着两人带这狼道匆忙离去的身影。南宫天心里也是担忧起来了,因为在他刚才打完狼道那一拳以后,便是立刻感知到了狼道的情况,五脏俱裂了;而且大部分骨骼也是断裂了。毕竟正所谓英雄惜英雄,那狼道和南宫天实力相当;本来是很好的陪练对象,可是现在却是被这群混蛋给伤城了这样。   想到此处,南宫天回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下的众人。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更是随手将自己身边的两个人给一招毙命了。众人见此,立刻颤抖起来了;而那些老大虽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是却也是被南宫天给震慑住了;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南宫天的实力有多强,但是毕竟南宫天实力虽强,但是却也只有一个人。因此众位老大对此倒是并没有太在意,不过南宫天的另一重身份才是领众位老大忌惮的存在??????????黑衣社。   【黑衣社毋庸置疑乃是这天字一号监狱里面最强大的势力,对就是最强大的;没有之一。黑衣社中笼络了天字一号监狱内的百分之90的高手。且黑衣社共设立了3门8堂;三门分别为暗门,月门,影门。其中暗门的领袖乃是外号暗龙的李星,月门的领袖乃是外号为月神的残月,而影门的门主便是刚才出现的南宫天了。而每个门又各自拥有着8个堂。这些堂口统一由三大门主管理,三大门主又是听从黑衣社社长神秘人的吩咐,据说从来也没有人见过此人的真实面貌。就算三大门主,也只是通过那面纱依稀可以看到他们社长的脸;不过却也是无法判断,不过也有不怕死的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些人跳出来,挑战社长。不过确实从来没有人能够成功过,不是缺胳膊便是断了腿。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倒是有一个人看到过这黑衣社社长的面孔,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去,便是又一次离奇的失踪了。众人自然知道了这是自己家社长的手笔,不过没有证据谁敢乱讲啊。不过这种事情就算是查处了证据,估计还没来得及讲,便是也会失踪吧。所以从那以后这黑衣社的社长的脸庞,便是成为了一个秘密,同时也成了一个忌讳,再也没有人胆敢提起来。】想到这等庞大的实力,众位流民区的老大也是一阵颤抖起来,只愿这位老大可以快点走。   南宫天看着底下颤抖不止的众人,无奈的谈了口气。虽然心中有气但是南宫天也明白,这流民区里的形式。也是不愿意轻易便和她们大开杀戒。毕竟就算在黑衣社中也是有着强弱之分的啊。本来最近一段时间这影门便是在另外两门的打压之下难以活动,这南宫天自然也是不愿意将力量浪费在了这里啊。于是一阵叹息之下,只好无奈的道:“算了,你们掀起来吧,这件事也是不怨你们。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个月流民区的伙食量减少三分之一。以示惩戒,再有下次。定斩杀某等。说完便是立刻走下了台去。向着自己的大部队的方向走去了。不一会儿便是带着自己的影门大军离开了流民区之内,众位老大见到了那南宫天终于是率领着大军离开了便是立刻站起身来,看着还跪在地下的小弟,那无处发泄的怒火便是立刻全部倾泻到了自己的小弟们的身上了。对着最靠近自己的小弟便是一阵猛打,几分钟之后众位老大终于是发泄完了,看着一脸无辜的被自己打了半天的小弟,那几位老大也是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要不说人家能做老大尼。只见一位老大对着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弟不但不脸红,立刻摆出了一份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哪位满脸无辜的小弟道:“你看看你,同样都是出来混的,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尼?只是被人家吓了一下,便是立刻跪了下来。这样下去,你还怎么做老大啊。亏我还想培养你尼,唉,”见到自己老大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小弟立刻便是感觉自己确实太对不起自己的老大了。同时又听到老大准备培养自己做接班人,这小弟又是兴奋起来了。立刻大叫道:“谢谢老大栽培,老大你放心,我下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谢谢老大啊”见到这小弟的反应,这位老大倒是一愣,立刻条件式的回应道:“不用谢,这些都是老大我该做的。”听到老大这话,那挨打的小弟便是,更加确认起来老大的确是赏识自己啊。于是心下暗道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啊,千万不可以让老大失望啊。   看到这小弟一副坚定地眼神,这老大却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可是又不能够憋住笑,于是只好忍着笑意,向着自己的住所走去。几分钟以后看到自己老大远去的身影,那挨打的小弟抓着头道:“难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还不够诚恳吗?看来我这次的变现一定是伤透了老大的心啊,也罢,老大就让我做实际行动给你看吧。”于是这小弟便是暗自下定了决心,准备好了为自己老大随时拼命的准备。如果此时刚才哪位老大还在现场的话,一定会打断这哥们的。但是可惜这一切,那早已离去老大确是并不清楚。因此在后来哪位小弟在付诸实际行动之后,便是害死了整个帮派,我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哪位老大一定不会再选择和这个脑白金喝多了的哥们说这番话了。不过世上无后悔药了,所以这苦果他们只能自己吞了。【不过这些都是后集,不着急我们后面再说。】   第十章 勾魂索命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30:59 字数:3491   话说这流民区的事情已经到了结尾了,此刻再让我们来看看医护室里面的三人吧。此刻的狼道早已被那黑衣社的二人给送到了医护室中抢救,要说这狼道也确实命大。有着主角待遇的狼道,果然不是盖的1啊。纵使是如此巨大的伤势,并且体力也是损失殆尽。竟然还是熬了过来。不得不说主角光环就是牛逼啊。   第二天早上,狼道便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醒来的狼道立刻回过头来看着,那陈龙陈珍两兄弟。只见两人的眼圈红肿,一眼便是可以看出二人刚刚哭过的样子。二人见到狼道醒来,立刻便是跪在了狼道的面前,道:“狼哥,从今以后,我等二人愿意誓死跟随狼哥,无怨无悔。纵使身死,也是万死不辞。”听着二人那坚定的誓言,看着二人的眼神。狼道也是被感动了,立刻拖着受伤的身躯,将二人从地上拉了起来,道:“好,从今天开始你们便是我狼道的兄弟了。只要有我狼道在一天,那么你们我便保你们二人一天。”   二人听到狼道的话以后,立刻受宠若禁了起来。不过很快二人便是发现了狼道的身躯颤抖了起来。猛然记起狼道昨晚的伤势了,于是二人立刻将狼道扶到了病床之上,狼道看着脚忙手乱的二人。不由得笑了起来,终于在二人手忙脚乱的乱抬了半天之后,狼道终于算是解脱了。躺在床上的狼道,看着二人时不时的打着哈欠,狼道提醒道:“你们先回去睡觉吧,不用守着我了,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好了,都走吧。”语罢,狼道却是见他们一直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狼道见此虽然亦是一阵感动,但是还是佯装怒道:“怎么,你们不是认我做你们大哥吗?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对吧。那好吧,那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说完便是将头升进了被子里面,不再看二人了。二人见此立刻大急了起来,看着将头升进被子里面的狼道,两人惊慌了起来。透过被子细缝见到二人这副摸样,狼道也是一阵不忍了。终于只听陈龙道:“老大,你别生气了,我们走还不行吗?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现在立刻就走了。”听到陈龙此话,狼道便是不在装怒了,立刻从被子里转了出来。看着二人道:“好了,你们快点下去吧,大哥我没事。”二人这次不敢再耽搁了,听到狼道让二人离去。便是立刻走出了病房。向着他们的房间走了回去。坐在床上的狼道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消失以后,便是立刻回想起了自己昨晚所看到的那一幕。   为什么枫子他们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呢?一头雾水的狼道想着想着便是睡着了。   而在狼道睡着之后,此时尚在龙城监狱的四人一同睁开了眼睛。互相看着对方,顿时眼泪流了下来。   半晌之后枫子站了出来,看着前面的三人一脸愧疚。道:‘是我对不起大家,如果不是我非要选择这个任务世界的话,而是选择一个简单的世界的话,那么狼道就不会死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枫子一脸自责的模样,众人也不再忍心责怪他了。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而枫子却依旧是一脸愧疚的表情,一直在那不停的说着对不起。不一会儿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回到刚才   此刻远在天字一号之外的枫子等人的监房里;五人突然惊醒了过来看着彼此同时道:“我梦到狼道了,他说让我们保重。”   枫子听着众人一起说出的话之后,也是感到了一阵不安。:‘怎么办尼?”’   众人也是一阵焦急,就在这时只见那战狂站了出来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众人听到此言立刻道:‘什么办法啊。你快点说啊,这时候还买关子啊”   战狂听到此言也是不做犹豫了,立刻指挥着三人围了起来,而自己也是坐到了中间。只见战狂这时双手微动,一阵亮光从几人的身上闪现了出来。不一会儿只见从四人头上冒出了四个和他们一抹一样的光影。四个光影一出来以后,除了狂战的光影表现得一脸平静之后,其余3人确实统一的一脸震惊着。看着躺在地下的自己,将迷惑的神情,看向了战狂。   只听阳少道:“战狂,你搞毛啊,你把我们给搞死了。卧槽,早知道你这家伙不安好心。说完便是挣扎着想冲上去,打战狂。”   只见战狂不为所动,就那样看着阳少冲了上来。   阳少见此,一脸得意的样子,心想:“本以为你战狂,也是很牛逼啊,没想到只是一个纸老虎。哈哈,看老子不把你扁成狗一样的。竟然还敢谋害本公子。”   一拳转瞬即致,刚才的枫子虽有心拦阻,但是又回想起了这战狂害自己等人,便是没有出言。不过此刻看着那拳头马上就要砸到战狂的身上了,枫子又是不忍了起来,这一刻枫子回想起了;战况这几天为了自己等人的训练,每天都是熬到很晚,如果他真的要害自己,那不早就可以下手了吗?何必等到现在尼?可是如果他不是想害自己等人,那么眼前的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   想到这儿枫子便是出声却阻。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阳少的拳头已经砸到了战狂的身上,看着那气势汹汹的一拳,众人都以为战狂肯定会被打出去数十米。不过就在这时他们的眼前发生了极为神奇的一幕,只见在阳少的拳头和战狂1的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阳少的拳头竟然直接穿过了战狂的身体,毫无阻隔。战狂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看着众人,阳少见此哪能甘心啊,又是数拳挥出。但是那战狂依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凭阳少的拳头砸向自己,连挥数十拳之后的阳少也是累了起来;看着一脸无辜的战狂。阳少道:“你给我等着,等我歇会在收拾你。”   看到二人的闹剧终于停止以后,枫子走上前去,一脸严肃的看着战狂道:“战狂,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害我们,我们好像还没和你结仇吧”   谁知战狂听到此言,看着疯子严肃的脸庞;大笑了起来,众人这下更加疑惑了。阳少竟然挣扎着想上去再打两拳。战狂见此,立刻不敢再卖关子了。乖乖的将事情道了出来;战狂道:“枫子,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离魂术啊?”   枫子等人听到此话无奈的摆摆手,示意自己确实没听过。   战狂见此只好继续说道:‘魂:旧指能离开人体而存在的精神;魄:旧指依附形体而显现的精神。道家语,称人身有“三魂七魄“。   三魂:1。道家谓人有三魂:一曰爽灵,二曰胎元,三曰幽精。见《云笈七签》卷十三。   七魄:1。道家谓人有七魄,各有名目。第一魄名尸狗,第二魄名伏矢,第三魄名雀阴,第四魄名吞贼,第五魄名非毒,第六魄名除秽,第七魄名臭肺。见《云笈七签》卷五四。“”   听到这儿众人点了点头。战狂见此立刻欣喜道:“你们明白了吗?”:众人又一次纷纷摇起了头。战狂见此立刻火冒三丈道:‘那你们点什么头啊““”众人纷纷道:“那是因为你讲的好…”众人不再往下说了。战狂又一次跳了起来,道:‘到底是什么啊,你们倒是说啊。“”3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战狂道:“你说的好难懂啊,”听到这话战狂头上一阵黑烟闪过。   终于战狂再也忍不住了立刻跳了起来道:“你们这群混蛋啊。现在听我说,如果把你们比作一个装满水的瓶子,那你们现在的情况就属于把水倒了出来了,现在懂了没有啊”   众人听到此言立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不过此时神经粗大的阳少又一次站了起来道:“那战狂,你为毛线吧水从瓶子里倒出来啊。你有病吧,倒出来那水还能留住吗?不全都撒了。”   战况听到此言,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看着阳少,一脸凶狠的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洒了。”阳少作为新一代装逼好青年,听到这话那能忍得住啊。立刻便是又一次挑衅起来,而战狂也是真不惯着他啊,立刻冲上前去。对着阳少便是一顿狠销了。不过很显然作为灵魂体的他也是对阳少没办法。几拳下来那阳少一点伤没受,反而把自己累够呛。阳少见此又是一阵挑衅。战狂也是不再管他了,立刻向着枫子二人走去。过去以后,只听枫子问道:“战狂,那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使用离魂术啊。”战狂无力的道:‘你们不是想去看狼道的情况吗?不这样,我们怎么去啊。”听到这儿众人终于理解了,随后众人便是直接踏出了牢房。向着天字一号走去,不过由于监狱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半天几人也是没找到天字一号最后还是跟着两个警察才走了过去。走过去的几人正好看到了狼道躺在地上的那一幕,众人看着那即将砸下来的铁棍,都是一阵焦急,但是却苦于是灵魂体没有办法。就在这时只听到一个锁链声音,然后战狂便是立刻使出法决带着四人回到了建房之中。刚一回来战况便是立刻道:“快,站到自己的肉身旁边”众人看到一脸紧张的战狂,虽有遗惑但是出于信任还是站了回去。战狂见此法决再起,几秒之后众人的灵魂终于是回到了肉体中四人也是立刻昏了过去。   这时只见从监房之外露出了一颗头颅,紧接着一颗黑头也是探了出来。看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四人,都是一阵疑惑便是向着下一个监房走去。不一会儿只见一阵哭声想起,老二你醒醒啊。此时听到这声音醒过来的战狂又一次装睡起来,就在这时只见刚才那两个人头走了出来,不过这次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战狂见此立刻紧闭呼吸,丝毫不敢动弹。目送着三人离开了,就在战狂准备放松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头再次走了回来,向着四人的监房里面又一次探了进来。不过看着依旧呼吸均匀地四人,那人头也是很快得转头离开了。   此时的战狂全身冷汗直冒啊。      第十一章 监狱风云之狼神陨落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33:54 字数:1337   这时只见从监房之外露出了一颗头颅,紧接着一颗黑头也是探了出来。看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四人,都是一阵疑惑便是向着下一个监房走去。不一会儿只见一阵哭声想起,老二你醒醒啊。此时听到这声音醒过来的战狂又一次装睡起来,就在这时只见刚才那两个人头走了出来,不过这次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战狂见此立刻紧闭呼吸,丝毫不敢动弹。目送着三人离开了,就在战狂准备放松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头再次走了回来,向着四人的监房里面又一次探了进来。不过看着依旧呼吸均匀地四人,那人头也是很快得转头离开了。   此时的战狂全身冷汗直冒啊。半晌以后确定那人头走了之后,战狂才是敢睁开了眼睛。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冷汗直流。就在这时众人也从昏睡中醒来了的四人一同睁开了眼睛。互相看着对方,顿时眼泪流了下来。   半晌之后枫子站了出来,看着前面的三人一脸愧疚。道:‘是我对不起大家,如果不是我非要选择这个任务世界的话,而是选择一个简单的世界的话,那么狼道就不会死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枫子一脸自责的模样,众人也不再忍心责怪他了。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而枫子却依旧是一脸愧疚的表情,一直在那不停的说着对不起。不一会儿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出来。原来由于刚才战狂拉的太快,他们度没有反应过来,自然也是没来得及看到狼道发威的那一幕了。他们只是看到了狼道被那个人用板凳砸死了。   一夜无话,渐渐地夜色深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众人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彼此,唯有枫子依旧是一副懊丧的样子,战狂见到众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立刻火冒三丈道:“你们怎么回事啊?难道就让狼道这么白死了吗?你们难道不想为他报仇吗?你们难道都忘记啦我们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吗?如果我们完不成主神的任务,那我们就读会死的,那个时候谁来为狼道报仇啊。你们这群混蛋,快点起来跟我练功,”只见战狂越来越激动,看着毫无所动的几人,战狂毫不留情的便是一脚上去,将几人踢了起来。就在这时枫子那涣散的眼神中闪现出来一丝光芒,看着窗外的阳光眼神也是渐渐的坚定了起来。回头紧盯着战狂道:“从现在开始,你正式教我们几个人武功,我一定要亲手将杀死狼道的凶手绳之于法。以告我狼兄在天之灵,说完此话便是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战狂道:“来吧,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定要拼命训练,争取在5天以后正式拥有一战之力,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被我们浪费了3天了;只剩下了27天了,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大家都要加油啊。”说完以后便是率先练起来战狂教给自己的擒拿手,众人见到枫子从狼道逝去的悲痛中清醒过来;也是感到一点鼓舞,眼神中都是充满了希望。也是纷纷演练起了自己的功法,战况见到众人如此也是一阵欣慰,遥望着窗外的朝阳心中暗下决心。   此时的狼道也是并不清楚4人的情况,不然一定会笑掉大牙的,可惜的是他此刻却是仍旧躺在病床之上。对于这些事一无所知,导致后来五人相遇的时候又出现了一堆的笑话,不过这是后话,咱们暂且不提。   。……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兄弟之情大于天,为吾兄弟开轮回。   狼道‘死后’这监狱还能平静多久,又有谁能知道尼?      第十二章 监狱风云之四足鼎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34:54 字数:1678   时间如流水,5天时间虽然听起来不短,可是当真正过起来的时候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黎明钟声渐渐地敲响了,监狱头顶也是汇聚起来一片片的乌云好似在印证着即将到来的杀戮一般。   五天的苦练虽与常人来说或许不会有太大的进步,不过那毕竟只是对于常人来说啊。而这四人却并不是普通人啊,都是从主神空间里面被传送出来执行任务的,经过主神空间的强化他们的身体早就异于常人啦,领悟速度等等更是高出常人数十倍;所以经过五天的强化训练之后,四人明显是超出了以前数十倍啊。满意的看着自己现在的力量,四人嘴角都是流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不过这笑意中却带着无限的杀机,显然对于狼道的逝去,众人还是耿耿于怀。   枫子道:“如今我们几人都已经小有所成啦,虽然还不能够独霸一方,但是也足够与四大天王抗衡一二啦。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大家都说说吧。”   枫子话音刚落,战狂便是立刻站起来道:“枫子说的不错,如今的我们已经拥有了初步可以抗衡四大天王的力量啦,我建议我们立刻开始行动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只剩下了20天啦”   阳少和星星听完此话立刻便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唯有枫子一人确是一副沉思的样子。战狂见此出声问道:“怎么了?枫子,”   “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不宜和四大天王发生正面冲突。毕竟…”话音未落,星星便是跳了出来道:“枫子你怎么回事啊?难道你忘记了狼道的仇啦嘛。你怕死,我们不怕。你不去我们自己去。”   说完便是率先一步跳下了床上,向着监狱的广场走去。战狂见此毫不犹豫直接一把将星星又一次拽了回来。   将他按在了床上道:‘既然枫子不同意,那么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闭嘴,先听听枫子怎么说的。”星星听到此话,虽然有心挣扎,但是奈何战狂的武力强出他太多,所以只好放弃了,看到星星终于停了下来。战狂也是抹了抹额头上的一丝虚汗。对着枫子道:“你继续说,为什么不让我们现在去尼?”   枫子又一次接起来话道:“不是不让去,只是现在真的不合适。我们现在虽然个人实力已经足以抗衡四大天王了,但是你们好像还是忘记了一件事情啊,”说完便是神秘的一笑,见枫子半路停下来了。众人一阵心急。   就在这时只听到阳少大叫一声道:“我明白了,虽然四大天王我们已经可以抗衡了。但是四大天王手下的那数十万手下,我们貌似忘记了啊。”   战狂和星星听完此话,突然愣住了,对啊,那几十万手下怎么办啊,。就咱们这点人上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尼?人家随便拍个几万认出来,恐怕我们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便是死了。想到这儿两人便是一阵急躁,毕竟眼见可以报仇了,突然却是出现了这么一个问题。   就在这时只见枫子再一次接过话头道:“其实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啦。毕竟我们的任务也只是击败四大天王而已啊。只要我们可以挑起四大天王的矛盾,那样四大天王乱战一开,那我们便是有机可乘了。”   三人听到疯子这么说便是明白了枫子早已经心中有数了,便是纷纷出声问道:“那我们怎么才可以挑起四大天王的矛盾呢?”   看到四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疯子也是不忍心再逗他们了,便是将计划说了出来。   “首先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建立起我们自己的情报网,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们主要事情便是收服牢里面的一些地头蛇,我相信这么大的监狱里面总会有一些不服从四大天王管教的人出现。我们的主要任务便是和他们搞好关系,实在不行的话为了不泄露我们的存在就只有杀。”说完枫子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副嗜血的样子盯着众人。‘之后当我们建立起了自己的情报网之后便是可以分析出一些四大天王之间的矛盾,最后我们要做的便是激发他们的矛盾,趁他们四败俱伤的时候,我们立刻出动击杀他们,完成任务之后,我们便是可以为狼道报仇了。”几人听完疯子的计划,纷纷胆寒起来。之中杀人不见血的招数,确实比一些明刀明枪的来的更为可怕。【同时枫子不知道的是,这个计划也是奠定了枫子以后在这个6人小团队里面的领导位置,在疯子的领导之下6人小团队也是一次次的转危为机,这是后话咱们暂且不提。】确定计划之后众人便是纷纷开始准备了起来。毕竟这个计划所需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了。不过这也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由于现在是午休时间,所以牢房可以自由出入,四人立刻离开了牢房向着广场走去,寻找着那些所谓的地头蛇。      第十三章 监狱风云之狼神再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35:42 字数:2790   然而此刻天子监狱中的狼道也是突然暴睁开了眼睛,盯着从窗外映射进来的一丝阳光道:“呵呵,该来的要开始了,与枫哥他们约定的时间快要到啦,来吧;天子监狱呵呵,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控住我,风云社呵呵,我也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强,呵呵。”说完话的狼道,便是一个翻身,从病床之上落了下来,回头看看自己躺了好几天的病床,狼道暗叹一身无奈啊。装了这么多天,那黑衣社应该不会太过注意我了吧,呵呵,这样我的计划才可以开始啊。说完便是隐隐的笑了一下,扭头不再犹豫的向着监房区走去。就在狼道离开的那一瞬间,一个人影也是从门外闪现出来,向着狼道远去的方向,看着:“呵呵,狼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看来这一次天子监狱终于要乱了,这狼道的目标果然不小啊,不过听他的意思貌似他的目的好像并不是这天子监狱啊,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尼?呵呵,真是一个让人想不透的人啊,不过没事,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而且我们的目标好像还是不一样的,倒是可以相互利用一下。呵呵,狼道我在黑衣社等着你。你可一定要来啊。”目送着狼道远去之后,此人也是回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半晌之后的狼道终于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看着成龙和陈真这两兄弟还在那儿耍宝,狼道便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一步上前冲着二人的屁股便是一脚上去了。二人玩的真开心尼,眼见竟然有人敢打自己,便是立刻毫不犹豫的抄起来家伙向着身后砸去,同时还大叫着转过来身来,不过刚一转过来便是立刻被吓得跪倒在了地上,这陈真一倒地上陈龙便是愣住了,也是回过头来立刻摆出来一副妩媚的样子道:“老大,你怎么回来了啊?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啊,我们好去迎接你啊。”看到陈龙一副贱样,狼道心里有再大的火气也还是发不出来了。   强忍下心中的怒火道:“你们这几天准备的怎么样啊,有没有打听清楚啊,还有咱们的人手建的怎么样了啊?”   不提这茬还好一点,一提这茬只见两兄弟便是委屈的蹲在了一旁,狼道见此一阵无语道:“怎么了啊?你们,怎么不知声啊,难道你们一件也没给我做,我他妈今天杀了你们两个孙子,我靠,”看到狼道如此,两人便是大叫道:“老大,你别误会,不是我们不想去做啊,关键是我们打不过人家啊,我们只有两个人,所以我们每次去找人都会被别人鄙视,要不是我哥在监牢里面还有那么一点关系,恐怕老大你就见不到我们两个人了。   狼道听到他们这么说便是突然记起来,这两人的武功貌似确实是有点小问题,找人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想到这儿便是心里有了一番计较。有道:“好吧,找人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那我们说下一件事情,监狱里的情况打听到什么了?”两人听完狼道这话,立刻一阵冷汗从头上划了下来,狼道见此试探的问道:“你们不会连这个也搞不定吧?”边说还边拿起了旁边的一个板凳就盯着两人,只要两人说一个没字,便是准备立刻砸下去。两人见此一阵冷汗直流。无奈的说道:“老大,你不会忘了吧,我门两个从小便是在这人出生的啊,这里面的情况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吗?还需要去找别人打听啊。我们自己便是可以搞定了。”听到两人这么说,狼道终于记起来了,貌似自己做了一件最傻的事情啊,不过狼道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看着两人道:“那你们给我说说这个监狱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如果说不好,嘿嘿”   两人看着一脸淫笑的狼道,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某个部位,一脸紧张的道:“老大,我们不是那种人啊,要不你去找找别人。我们两兄弟真没那种爱好啊。”廊道听完这句话一脸的疑惑,道:“什么人啊?你们在说什么啊,我读不懂。”不过突然狼道也是看见了两人的手,便是一阵大汗。无奈的道:“你们误会啦,其实老大我也不是那种人,呵呵”两方人听到此话,依旧是一脸的不信,不过没办法了,既然老大放话啦。那作为小弟的他们又有什么反对的余地尼。便是一脸无奈的放下了护着某个部位的手,却还是立刻坐到了板凳上,一脸提防的看着狼道。   狼道见此也是一阵头疼,不过貌似也只能怪自己了,做什么不好非要用那种眼神盯着他们。搞得现在,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啊,想到这点的狼道立刻对着二人道:“你们给我详细地说说现在这个监狱里面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天晚上出现的那个黑衣社又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这儿没人接管吗?”   听着狼道提起黑衣社,两人一脸吃惊的道:“老大,你不会是在打黑衣社的注意吧?老大,你活够了吗?你可知道那黑衣社的历史啊?”   狼道听到此话,一脸疑惑的点了点头道:“额,这个我貌似还真的是不知道啊。怎么了?那个黑衣社在这里很有名吗?”   “额,有名?那倒谈不上,这黑衣社最著名的不是有多少战绩,但是他们却是这个天子监狱里面最恐怖的势力。甚至可以说是从来没有人见过黑衣社动手,据说整个黑衣社内部的人都是遍布于整个天子监狱之中,平常社中人员从来度不来往,唯有执行任务时才会召集起来所以黑衣社真的很神秘,其中的成员更是神秘,,或许在你身边的一个捡垃圾的老头便是有可能就是黑衣社的成员之一。”   狼道听完这话,一声冷汗直流,道:“这黑衣社真的有那么恐怖吗?那他们为什么还不统一这天子监狱尼?”   陈龙听着这话立刻便是回道:“黑衣社成员遍布监狱之中,那么、接下来我们便是说说这黑衣社的组成黑衣社毋庸置疑乃是这天字一号监狱里面最强大的势力,对就是最强大的;没有之一。黑衣社中笼络了天字一号监狱内的百分之90的高手。且黑衣社共设立了3门8堂;三门分别为暗门,月门,影门。其中暗门的领袖乃是外号暗龙的李琦,月门的领袖乃是外号为月神的残月,而影门的门主便是刚才出现的南宫天了。而每个门又各自拥有着8个堂。这些堂口统一由三大门主管理,三大门主又是听从黑衣社社长神秘人的吩咐,那么既然有三个掌管人,那么这三个掌管人之间也自然是不平衡的了,所以这天子监狱才一直迟迟没有统一,正式因为这三人之间矛盾不断,而那首领虽然强大,但是也是无力阻止三堂的战争。所以这一统大计自然是迟迟没能够定下来啦。”狼道听到这里才是渐渐地明白过来。   狼道出声道:“三大堂主,黑衣社,呵呵,真有意思。就让我狼道来搅一搅你们这趟浑水吧。呵呵,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准备正式和黑衣社开战,你们愿不愿意留下来帮我,或者是你们现在离开,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两人听到这话,便是沉思下来了。   半晌之后只见陈真道:“老大,既然我们认你做老大,那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老大,1这趟浑水,我跟你一起淌。大不了就是死吗?说不定成了,那老大你一定要封我做你手下的第一大将啊。”狼道微笑的点点头道:“一定,一定封,哈哈”陈龙听到此话立刻不高兴了,道:“怎么你们难道把我忘了吗?老大我也要做你手下的第一大将,为你打下一片片的江山。”狼道听完二人的话,立刻感动的点点头道:“好,好兄弟,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兄弟,我们一起努力,那黑衣社又有何妨哈哈。”狼道一阵狂笑,此时众人度没有注意到,门外正有一个身影看着他们,赫然便是在医院里面的那个人。只见此时那人一脸疑惑的道;”狼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尼?”说完便是回头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第十四章 监狱风云之狼族战黑衣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36:48 字数:2054   狼道一阵狂笑,此时众人度没有注意到,门外正有一个身影看着他们,赫然便是在医院里面的那个人。只见此时那人一脸疑惑的道;”狼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尼?”说完便是回头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就在他动的那一刹那间,狼道却是突然回过来头,吓得那人一丝冷汗直流;不过狼道却是并没有在意他,而是看向了远处的贫民区;轻语道:“那儿便是我狼道起步的日子,陈真陈龙跟我走,我们去招人!”二人听到狼道的话,便是不敢在懈怠!立刻跟着走上前去。三人从那人影身旁走过,却是并没有动作,不过纵使如此人影脸上还是划下来一丝的冷汗!   半晌之后,三人来到了贫民区!看着这满地的人手,狼道感到一丝希望,不过这一个一个的收复貌似太浪费时间了啊!想到这儿狼道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与其一个个收复,倒是不如直接来的快一点!说完,便是不再看地上的这群人,向着里面走去,而这群人也是不敢有所动作,毕竟上一次狼道给他们带来的恐惧实在是太深了!几分钟之后三人终于到内部了,一到中心区便是人越聚越多了,入目之处便是人头!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道:“你可以进去,他们两个不行”狼道听完这话便是立刻火大了,看着围着的众人却又是心软下来,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早已是自己的小弟了,他那里能舍得动手啊!无奈道:“你们两个暂时留在这里,我先进去啦!”说完这句话狼道又一次怀顾四周道:“这两人是我的兄弟,如果今天他们出事,我保证你们在场地一个都活不了!”众人听到这话,又想起来那一夜,便是在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纷纷颤抖着点头!狼道见此,满意的笑了笑,向着里面走去!   走进房间里面,却是发现房间里面仅有五个人!狼道一阵疑惑的看着他们道:“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嘛,他们那两人现在在哪尼?”五人听到这话,便是立刻苦笑道:“狼哥,你不会忘记你那次来这里捣乱吧?他们两人在哪一次便是被您打死了!”听到这话,纵使狼道的脸皮再厚也是忍不住了!众人见到他这幅莫样也是一阵无奈!就在这时只见那坐着的五人中站出来一人道:“狼哥,不知你这次过来,到底有什么意思啊?难道是过来算账的嘛!狼哥你不要忘了,上次可是你们自己先闯进来的啊!”狼道听到这话便是明白了,接下来该说正事情了!便是立刻正坐起来,看着五人道:“我这次来……是想要你们整个贫民区!”五人听到狼道这拖长的话语,众人便是脸色巨变,其中一个最为年轻的站起来道:“狼哥,不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希望狼哥说清楚,不然今天狼哥这贫民区,你恐怕是出不去了!”四人听到这话也是点了点头。狼道见此出生道:“哈哈,你们想吓主我狼道嘛!真是天真,实话告诉你们,今天要不整个平民区归我,要不我就血染整个贫民区,你们自己决定吧!”说完这话的狼道便是静静的坐在五人对面,对于几人接头交耳的小动作也是一概不顾!几人一番交头接耳过后,只见刚才那年轻人又是站了出来看着狼道:“狼哥,不知你要这么多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尼?”   狼道听到这话也是毫不掩饰的道:“我要的是这个天字监狱,”众人听到这话又是脸色巨变道:“狼哥,你难道是想要对付黑衣社”狼道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五人见此倒吸了几口凉气!立刻匆忙跑了过去将门压上;看着外面众人都是没听到,便是又一次回来看着狼道:“狼哥,你想死了,这黑衣社根本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狼哥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狼道听到这话立刻便是回过头来,紧盯着坐着的四人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嘛?”众人见此也是点点头,狼道便是立刻站起来向着几人走去!   此时黑衣社中的影门之内,李星遥望着远处的贫民区:“呵呵,终于要开始了嘛!就让我来帮帮你吧,狼道!来人立刻调集5万黑衣成员,向贫民区移动,”外面进来一个人,拿着李星手上的火剪便是向着外面走去!一走出门外,只见那小弟立刻拉响了火箭,火箭一飞冲天,一阵过后便是出现了一行字“星堂成员,见令速致,违令者杀无赦”就在这时无数的影门成员从自己的家里,摊子里面走了出来,整齐划一的将外套一脱只见一席黑衣漏了出来,上面印着一个血红的大字“影”,做完这一切,便是立刻向着影门移动过去,而刚才还在和他们调笑的众人便是立刻呆主了!大隐隐于世,黑衣社果真恐怖啊!   几分钟之后李星从门外走了出来,看着底下的五万人影,心中一阵激动!道:“众位兄弟,刚才我收到消息,贫民区有人准备聚众谋反我们,大家说该怎么办啊?”   底下的众人立刻附和道:“杀,杀,杀,”李星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好现在出发,扫平贫民区,一个不留”说完便是当先走了出去!就在星堂离开以后,其他两堂的人也是赶了过来!却是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两人对视一眼一阵疑惑的道:“李星到底在搞什么尼?”一番交流之后,却也是不明白;只好暂时离开,向着黑衣社的总部走去!同时也是下令调集各自的人手!   贫民区之外:李星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便是毫不犹豫的挥刀砍去,众人见是影门门主又哪里敢还手啊!李星见此便是一阵头大,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发现得啊!想到这儿便是立刻下令:“贫民区欲行谋反,现已证据确凿,所有人给我杀,一个不留!”影门众人听到此话,便是毫不犹豫的挥刀向着贫民区的人砍去!      第十五章 监狱风云之黑衣社的末路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38:13 字数:2410   贫民区之外:李星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便是毫不犹豫的挥刀砍去,众人见是星堂堂主又哪里敢还手啊!李星见此便是一阵头大,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发现得啊!想到这儿便是立刻下令:“贫民区欲行谋反,现已证据确凿,所有人给我杀,一个不留!”星堂众人听到此话,便是毫不犹豫的挥刀向着贫民区的人砍去!   贫民区的人们见此也是只得挥刀抵抗,这下字本来还犹豫的星堂之人,也是渐渐开始不留余地的出手!这时在贫民区内部的几位老大也终于是收到了消息,看着对面的狼道!几人无奈的底下了头,此刻的他们早就明白一旦动手了,不管什么情况黑衣社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了!想到这儿他们反而释怀了!狼道见道五人终于臣服了,便是立刻道:“现在你们立刻集合好所有的人手,抵抗星堂的入侵”五人听到狼道的话,便是立刻下去召集人手了!几分钟之后贫民区的人手终于是集合起来了!在狼道的带领之下便是向着星堂方向冲击而去!看到贫民区终于整合完必后,李星立刻下令让自己的人开始撤退了!   可是狼道又怎么能够轻易放过他们尼?立刻便是挥舞者大刀向着几人冲了过去!李星见此一阵头大,不过又是没法把事情说出来,只好边打边退,终于在付出3000人的代价之后冲出来拼命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一回到影门之中,李星便是气得大骂起来,:“狼道你个混蛋,老子好心帮你,尼他妈杀我这么多兄弟啊?”越想越气,不过就在这时黑衣社的总部也是来人了。李星只好跟着他们先去了总部;一到总部里面只见另外两大门主待在那儿,见到李星进来之后南宫天,便是立刻向其扑了过去!将李星推到在地!   这李星哪能忍的主啊!立刻站了起来也是挥拳砸向了南宫两人便是扭打在了一起!就在这时月门的门主也是出声了!制止了两人后,便是再次静静的坐在那儿,就在三人互瞪的时候,只见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此人出现三人便是在也不敢造次了!乖乖的坐在一动不动;此人一进来便是向着主位走去,坐在主位上后!低头俯视着三人道:“李星说说吧!怎么回事?你可知擅自调动黑衣成员可是死罪啊!”   李星听到此言却是一脸无所谓的道:“什么怎么回事啊?早上我收到了线报,说是贫民区有人聚众谋反,我便召集人马过去看了看!”   只见那主位人影,略一沉吟道:“谋反?谁干得?”   李星道:“新来的那个叫狼道的家伙啊!现在他已经收复了,整个贫民区,人手已经不比我们差多少了!估计不日便会对我们动手,老大我们要早做准备啊!”   主位上的人影听到这话:“狼道,真是奇怪的名字啊?哈哈,让他来吧,我在这儿等着他,明天开始召集所有人手全部回到总部,我倒要看看这狼道能不能灭掉我黑衣社”听到老大这话,底下三个堂主立刻应声说是!于是纷纷下去了,只留下了黑衣社的社长一人呆在这里,只见这位社长将头上的面纱一把啦了下来!漏出来一张绝世倾城的脸庞!“狼道,呵呵!这次主神派下来的人,不去挑战四大天王,竟然会跑到这里面呵呵,真是有意思啊!”   ……   贫民区内,此时狼道坐在首位之上,下方站着七人,七人的下方又是站着无数的小弟!   狼道俯视下去道:“今日我狼道将正式统一贫民区!建立狼族而等七人兼为我狼族大将,凡事今天到场之人兼为我狼族兄弟!既然是帮派就要有规矩,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接下来我说一下我们的规矩!   1凡我狼族兄弟者,不得仗势欺人!违者赶出狼族!   2凡我狼族兄弟者,不得欺辱妇女,小孩,不可接触毒品等违者断其一手,且逐出狼族!   3凡我狼族兄弟者,一旦狼族中人有难不得托辞!必须拼命!逃避者杀无赦!   4凡我狼族兄弟者,必须忠于狼首,否则杀无赦!   听到这些规矩以后,下方众人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皆都是应声答是!狼道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一次看向了七人!“接下来开始分派人手!”听到这话,底下的七人顿时都是紧张起来,毕竟这才是最实际的啊!   狼道看着紧张起来的众人,不屑的撇撇嘴!接着道:“陈龙,吾赐你名为天狼,领20000人马组建天狼军你可愿意?”   陈龙听到这话立刻激动的点点头道:“天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20000人,离开了!   狼道见他走后,又道:“刘天,吾赐你名为战狼,领15000人,组建战狼军,你可愿意?”   刘天听到这话立刻激动的点点头道:“战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15000人,离开了!   狼道见他走后,又道:“谢龙,吾赐你名为火狼,领15000人,组建火狼军,你可愿意?”   谢龙听到这话立刻激动的点点头道:“火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15000人,离开了!   狼道见他走后,又道:“王龙,吾赐你名为暗狼,领15000人,组建暗狼军,你可愿意?”   谢龙听到这话点点头道:“暗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15000人,离开了狼道见他走后,又道:“浩天,吾赐你名为杀狼,领15000人,组建杀狼军,你可愿意?”   浩天听到这话点点头道:“杀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15000人,离开了狼道见他走后,又道:“白玉,吾赐你名为凶狼,领15000人,组建凶狼军,你可愿意?”   白玉听到这话点点头道:“凶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15000人,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陈真一人了!陈真立刻急了看着狼道,小心翼翼的道:“老大,我尼?”   狼道故作不知道:“你什么啊?怎么了?“   陈真见到狼道装傻,立刻急了,道:“狼哥我的人尼?你好像把我给忘了啊?”   狼道见此也是不再豆他了道:“你的人,在下面尼!陈真,吾赐你名为刑狼,领30000人,组建刑狼军,你可愿意?”   陈真听到这话点点头道:“刑狼领命,谢狼首赐名。”说完便是下去挑选完自己的30000人,离开了!   狼道看着众人都走了之后,便是立刻摊坐到了地下,看着远去的众人,狼道欣慰的笑了笑,回顾着天字监狱外道:“枫哥,你们等我啊!”我马上就可以回来了!此时的枫子等人也早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一个个地头蛇被他们暗中吃下,也是收拢了数万的手下,同时四大天王的矛盾也是爆发出来了,渐渐的开始了小规模的碰撞!      第十六章 监狱风云之灭亡之路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39:34 字数:2882   狼道看着众人都走了之后,便是立刻摊坐到了地下,看着远去的众人,狼道欣慰的笑了笑,回顾着天字监狱外道:“枫哥,你们等我啊!”我马上就可以回来了!此时的枫子等人也早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一个个地头蛇被他们暗中吃下,也是收拢了数万的手下,同时四大天王的矛盾也是爆发出来了,渐渐的开始了小规模的碰撞!   狼道看着众人都走了之后,便是立刻摊坐到了地下,看着远去的众人,狼道欣慰的笑了笑,回顾着天字监狱外道:“枫哥,你们等我啊!”我马上就可以回来了!此时的枫子等人也早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一个个地头蛇被他们暗中吃下,也是收拢了数万的手下,同时四大天王的矛盾也是爆发出来了,渐渐的开始了小规模的碰撞!   大战一触即发,监狱风云谁为主!   很快的一天便是过去了,狼道看着手下已经初步集合完毕的12万多的人马!眼里含着一丝骄傲之色!   一夜无话……   第二天狼道早早的醒来,看着外面的众人,狼道立刻叫醒来七人道:“你们现在立刻去集合本部人马,随我一起出发灭掉黑衣社!”七人本想劝阻,但是看到狼道一脸的坚定之色也是不再作声了!立刻起床去集合自己的人了!   几分钟之后12万人儿的长龙,终于是整合完毕了!狼道见此,立刻带头向着黑衣社的方向前进而去!身后的众人也是跟着走了上去!这边狼族刚一出动!   李星便是收到了消息,不过有心帮助狼道的他,刻意埋下了这个消息!导致等黑衣社知晓的时候,那狼族早就已经离黑衣社不足200米了!此刻才收到消息的两大堂主立刻便是安排起人手开始阻拦起来了,不过这消息毕竟太迟了,狼道已经率领手下的狼族冲了进来,瞬时间黑衣社成员便是已经有了死伤了!正所谓羊带群狼终究是羊,虎带群羊终究是虎啊,更何况那狼族成员个顶个的凶狠啊,所以在狼道等人的带领之下,越战越勇,甚至可以和黑衣社的成员一对一的单挑了啊。再看七狼一个比一个很啊,毕竟都是做过老大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尼?狼道带着这群人在黑衣社中大肆杀戮起来,竟一时之间将黑衣社给压了下来,黑衣社的成员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啊。   不过好景不长啊,只见黑衣社中的南宫天终于是出手了,一来便是看上了狼道与其纠缠到了一起。狼道见此立刻挥刀向着南宫天的方向冲去。仅仅1半分钟两人便是开战了,瞬时间刀去刀来。一时之间倒是也难以分出上下。而残月也是看着李星道:“我们现在出手吧,这狼族终究还是太着急啦啊。如果在等几天,稍加训练一下便不会如此了,说完便是向前一挥无数的人影再次冲了出去。就在残月准备动手的那一刻,只见李星随手拿起了身边的一把砍刀指向了残月道:“月哥,别着急嘛。让手下慢慢打呗,这种场面还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吗?那多丢人啊?”残月回头看着李星道:“你是想要造反吗?你可别忘了社长。”一提起社长李星的手还真是一抖,不过看着前方和南宫天拼的不分胜负的狼道。李星终究还是放下了心中的恐惧,看着前方的残月道:“社长哪又怎么样啊?他已经做得够就得啦,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啦。月哥,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保证将你推上社长之位。”残月听到这话,一阵冷笑道:“你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将我推上社长之位,李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收起你的那一套吧,李星我劝你早点回头吧,现在放下刀跟我一起冲出去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李星闻言直接一刀劈向了残月。看着残月脸上的一道刀痕,李星一丝邪笑道:“我亲爱的月哥,现在你还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吗?”残月看着李星的脸道:“李星你会后悔的,这小小的狼族又如何能够与我黑衣社相比尼?更何况就算这狼道最后赢了,你又能够得到什么尼?哈哈,相比等双方分出胜负的那一刻便是你死亡的那一刻吧。”李星闻言也是不屑道:“你们以为我李星是笨蛋吗?就算你们分出胜负那又怎么样尼?你们那时候早已两败俱伤了,又哪来的余力来对付我啊,恐怕会被我一网打尽吧。”想到这儿李星便是不再犹豫了,看着残月道:“你去死吧”说完便是一阵狂砍,一代枭雄残月就此陨落了。   然而此时却是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李星在砍死残月之后,便是带着自己的人手离开了战场。谁也没有发现战场之上竟然少了那么多人,厮杀还在继续着,此时的黑衣社这边由于有了两门之力,终于渐渐地压过了狼族。一个个狼族成员死在了黑衣社的刀下。七狼也是各自负伤了。狼道见此,又一次变了,血红的双眼再一次显现了出来。滔天的杀戮之气,仿佛从亘古传来,只见狼道身上的伤势竟然奇迹般的自动复原起来了。南宫天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此时的狼道在他的眼里仿佛一尊上古魔神一般,全身都是杀气。杀意冲天而起。渐渐地杀意越聚越浓了,狼道那紧闭的双眼慢慢的开始张开。南宫天见此心知不妙,立刻出手,不过这一切显然已经来不及啦。只见狼道随手抓住了南宫天袭来的拳头,轻轻一挥刹那间南宫天便是出现在了远方墙边。看着吐血的南宫天,狼道又一次慢慢的走了过去,就在这时只见挡在前方的一个狼族兄弟被黑衣社的砍了一刀。狼道见此立刻暴怒,滔天的杀气将他笼罩住了。此人立刻全身颤抖了起来,刀也被丢到了一旁。狼族众人立刻上去将其围杀致死。从始至终黑衣社的成员也没敢上去插手啊。南宫天见此也是一阵无奈毕竟此时的狼道实在是太强了。、不过南宫天确实发现了不对劲,残月和李星尼?他们怎么不在了,难道他们叛逃了,不对啊。残月的人还都在这里啊,那他去哪儿了尼?南宫天再一次艰难的抬头看了一遍众人却发现了李星的影门一个人都不在了,此时的南宫天终于明白过来了。自己和残月被李星给爽了,想到这儿南宫天便是怒气冲天。不过显然此刻他发火也是来不及了。因为狼道已经过来了,南宫天见此也是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过来的狼道:“你真的好强,话说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啊?还他妈能变身?这次老子认栽了。你动手吧。”   狼道听完他的话却是一阵无语:“你上次救过我一次,所以我不会杀你,至于我是什么怪物。呵呵,我说我是狼你信吗?”   南宫天听到这儿:“狼,你他妈别逗我了,”刚说到这儿南宫天确实突然怔住了,‘你是狼人,对不对?呵呵狼人,想不到这种东西真的存在。这次我甘拜下风,你小心点我们社长绝对不是你可以对付的,我有感觉他胜我至少百倍。”   狼道听完这话,也是选择了相信,因为此时南宫天没必要在骗他了,而后也是一阵沉吟道:“胜你千百倍,那我还怎么打啊。我靠,”   南宫天听完这话也是笑了。南宫天看着眉头紧锁的狼道:“狼道,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你帮我杀一个人。”   狼道听到这话便是道:“谁啊,你自己去杀呗。”   南宫天露出了自己的背后,道:“我没时间了,哈哈”   狼道看着背后的巨洞;“说吧,杀谁,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南宫天道:“杀李星,他背叛了我们,并且残月也是被他带走了,现在不知生死。”   狼道:“可以”   南宫天听完狼道答应之后便是欣慰的一笑。然后表情便是再次定格拉。狼道上前将其的眼睛给闭上。至此黑衣社三大战将2死一逃,黑衣社便是名存实亡了,狼道看着身旁的两方人马道:“接下来的战争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啦。现在所有人在这里面等着。如果我有幸出来那么天字监狱便是由我掌控,如果我不幸那么狼族立刻并入黑衣社。说完这话的狼道也是不再犹豫了,向着里面走去众人目送着狼道进入了房间。   九州风云谁可名动天下,监狱风云谁可执掌浮沉。      第十七章 监狱风云之狼族崛起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40:43 字数:2614   南宫天听完狼道答应之后便是欣慰的一笑。然后表情便是再次定格拉。狼道上前将其的眼睛给闭上。至此黑衣社三大战将2死一逃,黑衣社便是名存实亡了,狼道看着身旁的两方人马道:“接下来的战争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啦。现在所有人在这里面等着。如果我有幸出来那么天字监狱便是由我掌控,如果我不幸那么狼族立刻并入黑衣社。说完这话的狼道也是不再犹豫了,向着里面走去众人目送着狼道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坐在首位上的那人影依旧是一席黑衣,不过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没有再带面沙了!狼道看着前方的这张脸也是一阵失态!不过狼道突然想起了南宫天说的话,便是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这美女了!反而是更加的重视她了!毕竟能够以一己之力掌控三大门主的美女想必不止是武功的问题,更加恐怖的是其的心智啊!   而在狼道收起轻视之心的那一刻,首位上的人也是轻咦了一声!“不愧是可以征服贫民区并且可以火速和我黑衣社开战的人啊!果然不简单,光光你的这分心智便足以为我所敬啊!果真英雄出少年啊!话说主神那边那么多任务你怎么会选这个看起来必死的任务尼?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嘛?”   狼道听到主神这两个字立刻便是心下大惊:“你也知道主神?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名字叫做林雨涵,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今天你将会死到我的手上!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主神!这就不是你们新人区的人该知道得了,好了我回答的已经够多得了,现在该你了,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任务尼?”   狼道听到林雨涵的问话便是道:“没有为什么啊!我喜欢挑战这个理由你满意嘛!”   林雨涵听到狼道的回答以后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道:“喜欢?现在的新人真是不自量力啊!不过这次算你运气好,竟然闯到了这里,不过你的好运也要道此为止了!受死吧!”说完这句话便是毫不犹豫的出手啦!   狼道见此也是匆忙出手开始应对起来了,一时之间到也是僵持不下!不过林雨涵终究是高出狼道不止一筹啊,几分钟之后狼道便是被全面压制住了啊!狼道见此心中大急,方寸更加大乱了。林雨涵见此便是抓住了时间立刻一脚向着狼道踢去,狼道便是被踢倒在地一时之间难以起来了!林雨涵见此长出了一口气道:“让你刚才那么快恢复过来,这次看你还不死!”说完,便是扭头向着门外走去,就在林雨涵快要离开的那一刹那只见狼道突然站了起来,扑到了林雨涵的身上,感受到身后的那一个人影扑响了自己,林雨涵来不及反应,便是瞬间被狼道给抓住了!就在狼道得意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好软啊!便是忍不住多捏了两下,就在这时林雨涵的脸突然红了起来,狼道见此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立刻大囧着将手放了开来,就在狼道松手的那一刹那林雨涵又一次动了起来,狼道见此,又是抱住了林雨涵这次说死也是不松手了,林雨涵望着狼道的双手脸色更红了,又是一个扫堂腿道:“你给我放开,混蛋,色狼”   本来还不好意思的狼道,一听到色狼这句话便是立刻来劲了!对啊,我怎么忘了我可是色狼啊!:“雨涵妹妹,谢谢你的提醒啊!”说完,便是色米米的盯着林雨涵!雨涵见此大叫道:“混蛋,你要干什么啊?尼别乱动啊!不然我一定杀了你”狼道闻言只好无奈的说到:“好吧!我现在不动了,我们就这样吧”   林雨涵听到这话,脸更红了道:“你可以放开我嘛?”   狼道:“不可以,我刚才就是放开你了,结果你就打我,这次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林雨涵:“呃,你放心,这次不会了,我保证!”   狼道:“你拿什么保证啊?”狼道一幅好奇宝宝的样子。   林雨涵见此想了想,貌似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保证的啊!不过也不能被他如此占便宜啊!林雨涵立刻开始摇摆起来!想要把狼道甩下去,奈何我们狼哥只是一个处男啊!在受到这种刺激以后,哪里还能忍的住啊!小兄弟立刻便是抬起来头,昂首挺立的然而对于这一切林雨涵却是已经毫无知觉,仍旧是在那儿晃来晃去!终于狼道再也是忍不住了,将林雨涵抱的越来越紧了,同时小兄弟也找到了位置就等着狼道一声令下了!林雨涵此刻也是感受到了下体间的硬物,也是好奇的顶了一下,狼道终于是再也控制不住了!立刻下身一摆挺进了桃源深处,林雨涵感受到了下体那撕裂般的疼痛之后也是醒悟过来了,立刻激烈的推起了狼道好不容易将狼道推了开来,眼看小弟弟也要出来了!就在这时林雨涵手却是一松,只见狼道再一次携着无尽的威势带着分身冲进了桃源深处!只见林雨涵也是轻吟一声!狼道听到这个声音便是感觉到了一阵鼓舞,立刻冲击了起来!林雨涵也无力反抗了,只好任由狼道施为啦!渐渐的时间慢慢的过去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终于狼道抱着雨涵进行了最后一次的冲锋,下身一挺!……(不写了,会忍不住的,自己脑补吧!)   完事以后的狼道紧紧的抱着雨涵,看着她眼角划过的一丝泪痕,狼道心疼的帮她擦去了!   狼道看着雨涵的眼睛道:“老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我这辈子也不会丢下你的!”   雨涵听到这话,也是一阵无奈的抱紧了狼道:“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就减掉它”说完还比划了一个剪刀的样子!   狼道看到她这幅样子便又是忍不住一阵爱怜!“你别碰那儿啊!色狼”“呃,碰都碰了!没事,哈哈”林雨涵听到狼道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立刻气不打一出来;升手便是捏了他一把!狼道抓住林雨涵的手,翻身而上“不要啊!混蛋,色狼,别进去啊!……啊……”   终于二战完成的狼道满意的抱着雨涵,而林雨涵也再没有力气挣扎了!只好任由他抱着啦!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任务啊”   狼道闻言道:“其实这次不是我一个人过来的,这个任务也不是我选的,而是枫子选的”   林雨涵听到这儿又道:“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啊?”   “五个啊,怎么了”   林雨涵道:“没事啊!不过你们几个真够大胆地,尤其那个枫子,竟然敢选择这个任务”   狼道:“要不选这个任务,我怎么会遇到你尼?呵呵,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老婆我和你商量个事情贝?”   林雨涵道:“什么事情啊?你说吧!”   狼道:“老婆你看那四大天王那么厉害,我们肯定打不过啊!要不老婆你帮我把他们收拾了吧!”   林雨涵闻言立刻反对;“不可以的,这是你们的任务,我是不可以插手的,不然你们的任务就会判定为失败的*”   闻言狼道只好无奈的道了一声:“好吧,那我们就自己来吧”   林雨涵看着狼道;“老公你要加油啊!我相信你一定行的!这个玉佩送给你,老公我时间不多了,我要去下一个任务世界了!88”   说完林雨涵便是化为一道虚影离开了!狼道看着雨涵走后,将玉佩带在了自己的身上!整理了一下之后便是走出了房间!此时远在主神空间的林雨涵看着脖子里面的玉佩的痕迹,道:“老公,你要加油啊!我等着你来娶我,说完便是向着任务区走去!”      第十八章 监狱风云之一统天字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41:34 字数:1546   雨涵看着狼道;“老公你要加油啊!我相信你一定行的!这个玉佩送给你,老公我时间不多了,我要去下一个任务世界了!88”   说完林雨涵便是化为一道虚影离开了!狼道看着雨涵走后,将玉佩带在了自己的身上!整理了一下之后便是走出了房间!此时远在主神空间的林雨涵看着脖子里面的玉佩的痕迹,道:“老公,你要加油啊!我等着你来娶我,说完便是向着任务区走去!”   而此时的狼道也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众人道:“从今以后这天字监狱里面只有一个势力那就是狼族!任何不从的势力都将被狼族的铁骑淹没”说完以后狼道便是毫不犹豫的走向了影门的总部!身后的七狼也是来不及享受灭掉黑衣社的喜悦便是立刻集合起来自己的人手,向着狼道的方向走去,只剩下了月门和暗门的人手还待在原地!就在这时只见走在最后的陈真回头看了看毫无动作的月门和暗门的人,道:“想加入狼族的就跟着我们一起走,不想加入的现在丢下兵器,回自己家里面去!”听到陈真的话,那些原本就想加入狼族的黑衣社成员便是立刻走进了狼族的队伍之中,剩余的人见此也是立刻跟了上去,瞬间狼族的人马便是壮大到了20万人!   就这样20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向了影们之中!由于这20万人的队伍实在是太过庞大了,所以就在这边刚动的时候,李星便是已经收到了消息!   不过就算是收到了消息,李星依旧是一副死了爹妈的样子!“20万人马?混蛋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尼?靠,难得他没和黑衣社打嘛!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尼?天要亡我啊!”不等他说完的时候,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人;此人一副急晃晃的样子,不过李星终究还是认出他来了:“三儿,你干什么尼?没规矩!”   这位叫三儿的哥们倒也干脆;听到李星这话后,便又是退出去,重新进来了一遍;一进来以后便是不荒不忙的对着李星道:“老大,那个狼道率领着狼族已经赶到了这儿了!以你之见,我们现在该当如何是好啊!”   李星听到这话,立刻急了道:“那你他码怎么不早说啊!”听到这儿这三儿一脸委屈的道:“老大我刚才进来就是准备说那件的事啊,你不是嫌我没规矩嘛!”李星听完这话差点被气晕了过去!看着三儿那无辜的脸,李星也是说不出话来了,只好道:“那他们现在道那儿了?”三儿道:“这个应该已经快到了这儿了吧?”李星道:“那还定夺个屁啊,现在立刻抄家火和我出去!同时召集好我们所有的人手,准备决战!”三儿听到这话道:“老大你的意思是,和他们决战嘛?老大三思啊,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李星闻言无奈的道:“这次是我这个老大考虑不周啊,害你们跟我一起冒险!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意如果我们现在拼一把的话,那还有可能有点转机,不过如果我们一直托下去的话,那我们恐怕会连半点机会也没有了!别说了,现在去召集兄弟们吧,这次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死!”说完这话便是带头向着外面走去,三儿见此也是暗叹一声!跟着李星走了出去,就在他们踏出门外的那一刻狼道也是赶到了这里,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立刻便是抽刀子就捅,你来我往几招过后,李星便是受伤了,不过狼道也是不好受啊!连着两次大战早已将他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此刻也是够呛,只能勉强和李星打成了平手而已,就在这时狼道和李星的人手也终于赶到了,双方大战在即!影们的人在三儿的带领下和七狼一时之间倒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   只见稍作休息的两人也是再一次投入了大战,又一次厮杀过后,终于李星还是棋差一招被狼道给一刀劈死了!   影门的人见到自己老大已经死了,并且狼族的人也是不断的增多,终于是一个个放弃了抵抗,投降了狼族!至此狼道所领的狼族大军完成了统一!整个天字监狱遍布狼族的旗号!此时的狼道却是并没有太过高兴,因为他知道挑战才是刚刚开始,他的任务也才刚刚起步而已!   “枫哥,等我,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就在天字监狱完成统一的这一刻四大天王的大战也是终于拉开了序幕!   大战一触即发,监狱风云谁为主!      第十九章 挥师西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43:46 字数:2209   影门的人见到自己老大已经死了,并且狼族的人也是不断的增多,终于是一个个放弃了抵抗,投降了狼族!至此狼道所领的狼族大军完成了统一!整个天字监狱遍布狼族的旗号!此时的狼道却是并没有太过高兴,因为他知道挑战才是刚刚开始,他的任务也才刚刚起步而已!   “枫哥,等我,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就在天字监狱完成统一的这一刻四大天王的大战也是终于拉开了序幕!   此时的监狱区内:   “南王你什么意思啊!你突然杀我的小弟,我还没和你算账尼?你现在竟然带人攻入我的牢区,你是准备违反我们的约定嘛?”   南王听到此话,便是立刻怒气冲冲道:“你那个混蛋小弟跑到我的牢区,公然招收小弟这也就算了,他还自己找死,跑过来挑衅与我,你说我该不该杀他啊!”说到这儿南王心里轻“咦”一声,不对啊!我当时没杀他啊!那小子溜的太快了!老子追了半天还是被他跑了,那这时怎么回事尼?算了不想了,或许是被人给误杀了吧!不过一想到这个小弟一死,那么自己的丑事便是可以盖过去了!想到这儿南王又是高兴起来了!看着西王道:“对啊,人就是老子杀的,怎么样啊?我现在就在这儿,有本事你来啊!”想到自己的丑事被盖过去了!南王一时间得意忘形起来了,竟然挑衅起来西王,这下子西王那里还能忍的主啊,立刻便是刀指南王道:“好,算你是个汉子,敢做敢当,那就开战吧!南区南王公然击杀西区之人,并且悍然入侵我西区,西区的兄弟们你们能忍嘛?”就在西王说完这句话后,身后的数万人也是大叫道:“欺我兄弟者,杀;入我西区者,杀!”刹那间杀起暴涨,整个空间好像被杀气笼罩一般;西王见到军心大盛,心下也是一阵激荡,看着南区的人道:“所有人给我杀,南区的人一个不留”此话一出,身后的人便是齐动,抽出来随身的佩刀,应声道:“杀,杀,杀”   顺时间风云色变,南王见到西区的气势大盛,也是不由得一阵紧张!不过看着自己身后的数万兄弟也是不由得豪气升起,大吼道:“南区的兄弟们!现在西区想要将我们击杀于此,你们愿不愿意?”身后的南区人马也是应声道:“不愿意”南王见此又道:“好,那么抽出你们的刀,战吧!粉碎西区”南区人员也是战意暴涨,虽然没有西区的那么高,但是也是相去不远了!   双方齐动这数百米的距离,却是仅仅在几分钟后,便是进入了碰撞,只见南王一马当先,冲入了西区人马中,大刀一闪瞬间便是几人的头颅飞起!南区众人见到老大如此生猛,战意又是大增一时间倒是将西区给压制了下来!西王眼见着自己的小弟们一个个的死亡,也是一阵心痛,便是立刻冲向了南王,此刻的他也是知道只有拦住了南王,不让他大杀四方,那么南区的人们气势也就会下降了!可是南王也不是傻子啊,一看到西王冲了过来,便是虚晃一招杀了身边的两名西区小弟后,瞬间变换了战场试图躲避开和西王的正面接触,就这样两人一追一逃间,便是又给了南王机会又一次杀了几个西区小弟,顺便还救了自己的两名小弟,两名小弟见到老大竟然在决斗之时还不忘保护自己,也是一阵感动!手下的刀也是越挥越快了!   西王眼见如此,心下更急了!就在这时只见西王停住了追击的脚步,大叫道:“南王,你跑什么啊?你的小弟还在拼命,你这个做老大的怎么自己跑了啊!哈哈”   南王听到此话,顿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看着西王道;“哈哈,你不是追我嘛?怎么不追了啊?追不上吧!你个老家伙!你追不上,早说啊!你早说我停下来啊,等等你!”西王见到南王将话题扯了开来,也是急道:“好,南王那我现在挑战你,不知道你敢不敢应战啊?”南王本想退却,但是看着身旁的数万兄弟,也是不好推辞啊!因为他知道这时候一旦推辞那么南区本已经高涨的士气,一定会再次低落下来,而西区的士气也肯定会再次暴涨!想及此处,南王硬着头皮道:“又什么不敢的啊?跟你一战又有何妨泥?”说完便是挥刀冲向了西王,南区的小弟们见到老大这么无敌,也是有一次受到了鼓舞,向着西区的人员便是再次挥舞起来了!战火再起,双方的厮杀渐渐的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两位老大也是打得你来我往,不分胜负啊!就这样双方的兵力越聚越多了,远在北区的北王,和东王也是收到了消息!不过双方均是没有动作,毕竟在他们看来两个人管理绝对比四个人好!所以两人一碰面便是达成了协议!双方在西区外围合兵数30万左右!就等他们分出胜负时,将两方一网打尽!   而监狱里面的警察也是集合到了一处,防止万一有人趁乱越狱!   此时的西区早已经成了一片血的世界,遍地是砍断的手脚!终于一场厮杀落幕,南区终究是胜利了!虽然这代价有点大!南王看着自己身后仅剩的10000小弟和自己被砍断的胳膊!不过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坐拥两区,也是兴奋起来了!毕竟坐拥两区的他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生气!那样未必没有机会再拿一区,甚至有可能统一监狱啊!一想到这儿,南王便是一阵激动,用仅剩的一只胳膊拿起来砍刀,看着自己身下的西王!毫不犹豫的一刀挥下,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慢”南王回过头了看着自己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影,也是被吓了一跳啊!不过一看只是四个小孩,也是放下心来道:“怎么?几位有何指教啊”说着还挥了一下手,身后的万人便是走上前去,将四人围了起来!!   就在这时,只见又是数万人冲了出来,将南区的人也是围了起来!南王见此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指示你们干的”听到南王的问话,枫子一步踏出看着南王道:“不好意思,我们是自己的人!也没受过指示!”南王听到枫子这么说,心下一松道:“既然你不是两区的人,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据我所知监狱里,貌似没有除了四大天王之外的其他势力吧?”   监狱风云谁可掌沉浮      第二十章 一统南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44:48 字数:2102   就在这时,只见又是数万人冲了出来,将南区的人也是围了起来!南王见此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指示你们干的”听到南王的问话,枫子一步踏出看着南王道:“不好意思,我们是自己的人!也没受过指示!”南王听到枫子这么说,心下一松道:“既然你不是两区的人,那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据我所知监狱里,貌似没有除了四大天王之外的其他势力吧?”   枫子道:“对啊,除了四大势力没有其他势力,所以今天如果我想要建立势力,那么你们两个必须要死啊!哈哈”   南王听到这话也是暗骂自己****,这不是逼着人家杀自己嘛!看着双方数万人的差距,并且一个是全胜时期,而自己却是刚经过一战!南王现在心中叫苦啊!   看着枫子道:“这样吧,我现在虽然只有10000人,但是却还有着一搏之力!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从今以后西区是你的,我们南区绝不插手!”   听完他的话,枫子也是点了点头道:“可以,那你们现在该离开了吧!”   听到枫子答应后,南王便是立刻带着着自己的人手离开了,三人见到枫子答应以后,也是不好拨他的面子,只好让开了路放走了南区的人!南王的人刚走之后,战狂便是站起来道:“你干嘛要放他们走啊?不然我们今天就可以一次性除去两个了!”枫子回头瞪着他道:“如果今天我不放他走的话,那么死的便是我们几个了?”听到枫子的话,三人也是一阵疑惑道;“什么意思啊?”枫子道:“这监狱里一共有几个势力啊?”   听到枫子这么问,几人一阵疑惑的道:“一共有四个势力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嘛?”枫子听到他们的话,便是一声冷笑道:“四个势力,那警察尼?今天两大区混战另外三大势力却是毫无动作,你们知道为什么嘛?”三人听到枫子的话,纷纷问道:“为什么啊?”枫子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们道:“他们当然是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了啊!正所谓螳螂布禅,黄雀在后!我们还是小瞧了天下人啊!如果刚才我们不放他们走的话,那么恐怕此刻或许我们就已经是那只螳螂了吧!”三人听到枫子这么说立刻便是留出来一身的冷汗啊!这时阳少出声道:“那枫子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就埋伏在我们周围,一旦我们和南王他们动起手来,那么他们便会随时出来将我们一网打尽?这些人可真奸诈啊,跟你真有一拼啊!”枫子听着阳少的分析,正听的起劲感觉不错,所以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跟自己有一拼的这句话时也是微微点了点头,突然枫子反应过来道:“好你个阳少你竟然敢玩我,你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阳少见此哪敢停留,便是一溜烟的跑掉了!枫子见此便是装出一副追他的样子,而阳少也是不敢回头,便是两个人玩起来追逐战!   战狂和星星二人见此也是一阵感慨,也是一起追了上去!   而在周围埋伏的3大势力也是感到一阵头大,毕竟刚刚还是风起云涌,却是转瞬间回归了平静;只见北王看着东王道:“这样就完了?这混蛋为什么会放走南王尼?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东王倒是一脸平淡的看着前方追逐的四人,轻声道:“看来这些小孩子都是不简单啊!呵呵,竟然将我们两个给爽了,!”北王听到东王这平淡的话语,又是一阵跳脚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难道就这样算了嘛?我们这次可是全军出动啊,如果就这么算了,那我们的颜不是扫地了嘛!”东王依旧一脸平淡的道:“颜面?颜面和性命到底那个重要啊!反正这件事情我们东区是绝对不会在参与了,你们北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东王便是大手一挥,身后一条道路让了出来,东王便是从让出来的道路走了出去!快要出去的那一刻,只见东王回过头来看着北王道:“我们四大势力中,你的势力最强;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刚才新晋的西王可能已经和南王达成了某种协议了!如果你贸然进攻很可能引起他们的联合反弹,到时候我不介意帮他们一把,呵呵,给你一个忠告,今天闹得已经够大的了,最好停了吧!不然上面怪罪下来,谁也保不住我们”说完便是不再看北王那被气得紫一阵青一阵的脸色,扬长而去啦!看到东王走后,北王不甘心的回头看了西区一眼,却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挥了挥手,身后的数万小弟也是向后一转,向着北区的方向走去了!   两大势力刚走后,警察势力也是收到了消息,开始慢慢解散了!就这样一场风暴再次平息了下来!不过一场更大的风暴却是再次酝酿了起来!   三大势力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后,他们的身后也各自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出现后,便是立刻向着西区的方向爆冲而去了!   不一会儿三人便是同时回到了西区之内,一回到西区三人便是毫不犹豫的走向了西区的总部,此时总部之内枫子静静的坐在了首位之上下方坐着战狂三人!几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突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一进来便是急匆匆的道:“四位老大,三子他们回来了!”   听到此话首位上的枫子眼睛突然睁了开了,金光一闪看着下方的人道:“终于回来了,立刻将他们带进来!”不一会儿三人便是上来了,枫子急忙问道:“怎么,他们退了嘛!”听到枫子这么急迫的话,三人也是不敢耽搁道:“退了!全都退了”枫子听到这话紧握的双手终于是放了开来道:“退了,哈哈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情干的不错,以后你们便是我的亲信啦!”三人听到这话,立刻激动的跪了下来;“谢老大”说完便是下去了,看到三人下去,战狂等人也终于是激动的跳了起来,毕竟这次可算是死里逃生啊!   风云变换一瞬间,天地轮回谈笑间!大战将起,   第二十一章 北区来袭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09 14:45:56 字数:2236   是夜,只见枫子等四人坐在高堂之上:阳少道:“枫哥,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听到阳少的问话,战狂、星星二人也是纷纷点头看着枫子!   枫子听到此话,却是皱了皱眉头道:“接下来,我们撤!”此话一出,三人都是惊掉了下巴,齐声道:“撤,为什么啊?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片地盘啊!现在撤了,那我们就白花那么长时间啦!”可是听到他的话,枫子却是心下大骇,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立刻对着三人吼道:“你们现在立刻去集合人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三人见枫子真的发怒了,也是不敢再停留了,立刻跑下去召集人手啦!因为他们相信枫子肯定不会害他们!看到三人走了以后;枫子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之上,双眼无神看着天空道:“希望来的及吧!”半晌之后,战狂回来了看到满头大汗的枫子道:“怎么回事啊?刚才还好好的啊!”听到战狂关心的话语,枫子也是一阵感动,不过很快便是推开了战狂问道:“怎么样?兄弟们都集合好了嘛?”战狂见枫子这幅模样也是跟着紧张起来:“恩,集合好了,一共8万人!随时可以动身啦!我们现在走嘛?”枫子看着战狂道:“对,现在立刻马上走,一刻都不能留!”战狂听到枫子这斩钉截铁的话语,也是被感染了!道:“好,我们现在走!”   出来房门,看着身旁早已聚集好了的数万兄弟,枫子大手一挥;本来吵闹的下方,顿时鸭阙无声啦!枫子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所有人,现在立刻10人一组散到各区!今晚过后,西区里面不能再有我们的人,懂嘛?”下方人听到这话,顿时摸不着头脑了,不过看着一脸严肃的枫子!还是选择听命,各自散开来!等他们走后,枫子看着战狂等人道:“我们也走吧!这里不能再待了!”三人看着枫子,点了点头道:“走吧!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一片地盘,被你小子这么一搞;又没了!唉”   听到三人的抱怨,枫子也是一阵无奈!奈何时间不够了,来不及解释了!枫子道:“好了,别抱怨了,快点走吧,”三人听到这话,虽然不解枫子为何如此,不过还是相信了枫子,或许这就是兄弟了吧!三人心里同时想到了这话,便是纷纷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枫子却是停下来脚步!不再走了,三人见此一阵疑惑,回头看着枫子道:“你怎么不走了啊?”枫子看着他们道:“来不及了,他们到了,你们快退到我身后!”三人边退边问道:“他们是谁啊?你今晚怎么神神道道的啊!到底怎么回事;”枫子听到三人的问话道:“他们是谁?嘿嘿他来了,你自己去问他贝!”三人见此一脸疑惑的回过头来,却是看到了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批人马!无穷无尽的人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其中为首的一人,看着四人道:“新晋西王,呵呵,这么早就晨练啊!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可能会出人命的啊!”枫子看着他也是微微一笑道:“呵呵,这里可是西区,阁下带这么多人来这里,难道是来开战的嘛!不过阁下不怕回不去嘛?”为首之人见自己的话被枫子给顶了回来,顿时大怒道:“你别装傻子,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西区,我们南区为此付出了10万条人命,你他妈过来把便宜给捡了”   听到这话枫子立刻反应过来道:“咦,原来是南王啊?哈哈,南王什么时候加入了北区啊?”原来就在刚才不久,北区总堂内,南王带着自己仅剩的10000人,投降了北区可是北王见到南王这幅样子,便是一阵调笑;南王虽心有不甘可是为了报仇还是恭敬的听着北王的羞辱,终于是换来了北王的出兵!此刻再次听到枫子调笑般的话语;南王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大手一挥道:“杀”身后20万人马尽出,向着枫子四人冲了过去;四人见此,立刻便是运用了三十六计中的走为上计!一溜烟的向前跑了!身后追杀的数万人再次奋起直追!   南王见此也是将剩余的十数万人分散开来去寻找其他的西区人员,自己也是拿着一把大砍刀向着枫子等人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此时的枫子等人终于是被北区的人马给追上了,枫子见此立刻对着三人吼道:“你们快点走,我来断后!”三人听到这话,顿时不干了,都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追上来的人员道:“我们兄弟五人,一起来,如今狼道已死,如果你再死了,那我们就算完成任务回去,又有何意义尼?况且如果你们都死了,就我们三人回去,那我们又有何面目见林月啊?”说完便是看着枫子道:“要死一起死;兄弟在世,岂可独活于世!来吧,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说完,只见阳少便是当先一步冲了上去!星星和战狂二人也是同时动了起来,冲了过去!枫子见此也是跟着冲了上去,四人那种不要命的气势一时之间倒是将追击的人们都是给震慑住了,顿时杀戮起!高悬在天空的月亮也是被这血色给染红了,红月当天!   此时远在东区的东王看着天空之上的血月,便是回头看着西区的方向轻声道:“北王,你还是没忍住嘛?看来南王终究还是倒向了你啊,两区的地盘,竟然还想再打西区的主意呵呵;北王你过线了!”说道这儿只见东王将原本微屈的身子舒展了开来,看着西区的方向道:“来人啊!”外面站着的小弟,便是立刻进来微躬着身子道:“老大,怎么了”东王看着进来的人道:“小武啊,风云乱了,我们也该动动了!不然他们都当我东区是死的了!”小武听到东王的话,便是抬起了头道:“老大,你的意思是?”东王道:“立刻集合所有人,随我去西区!”听到老大的话,小武便是立刻跑了下去,几分钟以后便是再次回来了!道:“老大人手都集合好了,你看我们是现在动手,还是什么时候尼?”   东王看着窗外的月亮道:“现在动手,”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走出了房间内,来到了外面,看着门外站着的10万之众,东王从一名小弟手里接过了大刀,之后大手一挥便是当先走向了西区!身后的众人也是跟了上去!小武等人也是各自接过了手里的砍刀跟着东王走在了前方!   此战定乾坤,谁能掌风云!      第二十二章 监狱风云之东王来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0 07:30:30 字数:3477   东王看着窗外的月亮道:“现在动手,”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走出了房间内,来到了外面,看着门外站着的10万之众,东王从一名小弟手里接过了大刀,之后大手一挥便是当先走向了西区!身后的众人也是跟了上去!小武等人也是各自接过了手里的砍刀跟着东王走在了前方!   此时远在天字监狱里的,狼道也是看着天空之上的血月,心下念道:“老大,你们等着,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话音刚落,便是听到外面敲门声响起!狼道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坐到了首位上,冲着门口的方向道;“进来吧!”话音刚落,只见门便是被推开来,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狼道看着他:“我想要跟我的兄弟们离开天字一号!你说吧,要什么条件!”外面进来的人影,也是盯着狼道:“你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只是你一个出去的话,我倒是可以通融一下,但是你这20多万的人,根本不可能出去的,他们每一个犯的都是死罪,一旦出去以后,那我怎么和上级交代啊!”话音刚落,狼道便是接道:“怎么交代,那是你的事情,如果今天我的人出不去的话,我保证你要交代在这儿!”听到狼道的话,那人冷汗直下,却还是硬挺着道:“我不信,你敢杀我!如果今天我出不去,那么今晚之前你们整个天字监狱就会被灭门!你好好想想吧!”   听到这话,本来就一根筋的狼道便是直接拿起来桌上的砍刀,走向了他的面前那人见此哪里还敢嚣张啊!立刻便是冷汗直流道:“狼道,你个混蛋,你想做什么啊?你别冲动啊!你可是还有着几万兄弟啊!你冷静一下啊!就算你自己不怕死,那他们尼?难道他们也不怕死嘛?”刚说道这儿,只见门被人一脚踢了开来!那人看着狼道:“狼哥,没事,我们本来都是死罪,还怕什么啊?”听到陈真这么说,狼道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是没有了,便是大刀举起,冲着那警察便是一刀砍去,只见就在这时那警察终于是怂了下来!   看着狼道:“好,我放你们出去!不过你们必须在两天之后回来。”狼道听到他这么说,便是放下来砍刀道:“你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听到狼道这么问,:“明天,你们就可以出去啦!”狼道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陈真,送他下去休息吧!”   说完便是放下了砍刀,回到了座位之上!   此时的西区之内!枫子等人终于是从万人之中杀出来一条血路啊,不过四人也是全身带着伤痕!满身的鲜血配合着四人身上的杀意,就像地狱深处归来的魔神一般,所有人一时之间竟是被其震慑住了,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四人抓住机会便是冲了出去,就在这时南王终于赶了上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便是立刻指挥着众人再次将四人围杀!   就在南王出现的那一刻,众人便是感到一阵不安,果然在南王的带领下,很快的众人便是再次被众人给围住了!枫子等人暗道可惜;毕竟如果刚才南王不出现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他们便是已经冲出包围圈了!   见到四人再次被围,南王便是得意的笑了起来,看着被围起来的四人,南王道:“你们再跑啊?哈哈!没机会了吧!受死吧这次,”说完便是一刀挥下,枫子等人本想动手反击,但是奈何力气在刚才早已经被用尽啦!眼看着南王的刀挥下,却是毫无反抗之力,就在四人闭眼等死的时候!南王却是突然止住了手里的刀子,看着几人道:“这么死,是不是有点便宜你们啦!你们害我这么惨,不行,不能就让你们这么舒服的死了!”说完便是丢下了刀子,看着被围在中心的四人道:“你们现在互砍,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我就可以放他走;你们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啊?”听到南王这么说,阳少便是挣扎着道:“你个混蛋,如果老子还有杀人的力气的话,我保证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说完还想要站起来,可是几次努力却是终究还是倒了下来;南王见此,便是笑的更放肆了!   阳少看到南王这般,便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站了起来!手里的刀瞬间指向了南王;看到阳少将刀对向了自己,南王脸上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不过下一刻南王便是发现了阳少的脚步正在不断的摇晃后,便是明白此刻的阳少不过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相通这一点后的南王,便是立刻放下心来,一脚上去将阳少踢倒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阳少,南王又是大笑起来道:“来啊,,起来啊,你不是很牛逼嘛?来啊,再起来一个我看看啊;哈哈。”话音刚落,便是又一次看到,阳少双手撑地再一次的站了起来。看到这一幕南王顿时便是惊呆啦!   不过可惜的是,这次阳少,只不过刚刚站起来,便是立刻又一次倒了下去。南王见到阳少这般摸样便是放声大笑起来,本想着再一次调笑两句但是前两次实在是被吓坏啦,所以这次南王倒是并没有在说话,只是看着地下的几人。便是一阵可惜道:“算了,迟则生变,还是动手将你们解决了吧。我还要尽快回去复命尼。说完便是挥刀向着四人砍了下去,四人见此便是合上了眼睛,静静地等着砍刀落下来。   不过那砍刀却是迟迟没有落下来,反而四人却是听到了一阵打杀声。终于在等了半分钟之后,四人终于是忍不住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前方,却是发现了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大批人影和北区的人马对峙在了一起。   原来就在刚才南王准备击杀枫子等人的那一刻的时候,东王的人正好赶来啦,见到情况危急,东王便是顾不上其他的啦,立刻和北区的人马纠缠在了一起。终于是惊动了南王,使得南王一时之间无法下手,只得抽身出来应对他们。见到枫子等人终于是逃脱了虎口,东王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啊,毕竟现在北王已经统战了三区,一但枫子等人再死,那么恐怕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啦,现在正好只要枫子等人还没死,那么便是可以两方联合起来,共同抗衡北王的进攻。一想到这儿,东王便是不由得又一次加快了攻势,想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他们四人救出来。由于在一过来的时候南王便是将人马分为了两部分,大部分都去追击西区的残留势力啦,所以在这边人员,并不是很多只有区区几万人。这几万人的队伍,哪里能扛得住东王这般不要命的攻击尼?   仅仅半小时过后,那北区的防御线便是被东王攻破了。见此机会东王便是瞬间抓住了机会,带着一支数目仅有2000人的队伍冲向了核心区。向着枫子等人的方向开始靠拢了起来。南王见此便是心下明白了,东王的目标便是这几个小孩,而并不是想和自己真正的拼命,心里想到了此处,南王便是冷静了下来。招呼过来身边的几个小弟,耳语道:“你们五人,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出去找其他兄弟立刻过来增援,我们这次能否活着出去,就看你们的啦。”听到南王此话,这几人便是立刻点了点头,乘着夜色悄悄的离开了这里。由于夜色的遮挡,再加上双方厮杀人数过多,所以这五人的离开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南王看着五人离开之后,一丝毫不可觉的微笑出现在了他的脸上,看着还在冲击的东王。便是立刻挥刀向着他冲了过去,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南王虽然是失去了一只胳膊,确实任然算的上是一员猛将啦啊。挥刀之间,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刀刀致命。   终于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之下,南王和东王终于见面了。两人看到对方都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想象中的厮杀,反而是各自收起了兵器。   东王微微一笑道:‘哈哈,想不到昔日威风凛凛的南王,竟然会变成此刻这般落魄的模样啊?”   听到东王的话语,南王并没有动怒反而微笑着道:“世事沧桑,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尼?呵呵,我为何会流落到这步田地,你难道不清楚嘛,害我落到这步田地的,不正是我身后你要救的这个人嘛!”   东王见到南王一副淡定的神色,心道不妙:“你的求援兵,这么快就派出去了吗?呵呵,看来今天我们是不能善了了啊,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动手吧!”说完,便是拿起了身旁的砍刀对着南王,狠狠的劈了下去。南王见此也是抽出来自己的砍刀,向着东王挥了过去,两刀相撞瞬间冒出了一阵火花。二人不分胜负,便是又连着挥出了几刀,可是终究还是没有伤及到要害只是各有损伤而已。   东王见到时间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没有拿下来南王,心中也是焦急了起来,毕竟他们的援兵离这儿也是不远啊,要是被他们给会和,那估计自己今天也是悬了。想到了这儿,东王便是一阵心急,就在这时只见南王终于是露出了一招破绽,东王抓住了机会便是一刀挥了上去,终于是将南王给重创了。就在东王想要冲上去再补一刀的时候,却是听到了外围再一次传来了叫喊声,心知北区的援兵赶来了,不甘的看了南王一眼。便是立刻从其旁边掠了过去,到了枫子等人的身边,看着枫子等人躺在地上的身影,东王一阵无奈招来了几个小弟,便是背着四人离开了。   等到四人离开了将近5分钟以后,北区的援兵也是终于聚集着赶了过来。东王见此便是立刻大叫道:“撤,所有人快点撤。说完便是当先一步冲了上去,对着北区来的人便是挥去。眼看着自家的小弟跑的差不多以后,东王也是带领着几个断后的小弟跑路啦。”   看到东区的人将枫子等人带走之后,南王也是一阵气急啊。不过可惜的是自己受了伤也是无法再次追击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人带走啦。   监狱风云波澜起,天地风云一念间。      第二十三章 监狱乱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0 07:32:06 字数:2154      第26章监狱风云【十七】      等到四人离开了将近5分钟以后,北区的援兵也是终于聚集着赶了过来。东王见此便是立刻大叫道:“撤,所有人快点撤。说完便是当先一步冲了上去,对着北区来的人便是挥去。眼看着自家的小弟跑的差不多以后,东王也是带领着几个断后的小弟跑路啦。”   看到东区的人将枫子等人带走之后,南王也是一阵气急啊。不过可惜的是自己受了伤也是无法再次追击啦,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人带走啦。   第二天东区之内,枫子等人终于醒了过来,看着自己身处这陌生的环境之中,也是一点慌乱啦!立刻飞跃起身,奔至了门口,就在四人准备踏出门口的那一刹那,门外却是走过来一个人道:“我们将阁下从北区手里救回来,并且如此盛情款待阁下!却不知阁下此为合意?”说完便是盯着枫子等人踏出门口的脚!枫子听到问话便是一阵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是旁边的阳少跳了出来道:“其实我们兄弟四人是准备出去晨练一下的,这年头要是不动动的话很容易便是深绣啦!   听到阳少的话,枫子等三人也是找到了借口道:“对啊,对啊,其实我们只是来晨练的,呵呵”说完便是尴尬的将脚升了回来!枫子心道:“果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能处啊,阳少虽然功夫不济;爱吹牛有着一系列的坏毛病,但是他的脸皮确实是天下无敌啊!”   此刻的阳少看到危机化解,便是立刻翘起了头,恨不得昂到天上去!还得意的看着枫子,好像再说:“让你平时老说我没用,看到没有,关键时刻还的我出马啊!”   看着阳少的这幅模样众人便是一阵大汗!   就在这时只见那人影又一次出声道:“那不知各位可否暂停一天的晨练,去随我见见我家老大尼?”听到这儿枫子流出一丝的狠意道:“你家老大是谁尼?”“东王”听到这个回答,枫子却是震住了!东王,怎么会是东王救了他们尼?那自己的任务又该怎么办尼?不杀东王那么任务便是完成不了,可是杀自己的救命恩人!想到这儿枫子便是一阵纠结,看到枫子这幅模样,人影只好再次出声道:“阁下,可否随我去见东王一面尼?”   再一次的问话之后,枫子终于是决定跟着一起去了!毕竟与其在这儿纠结,不如过去看一下便是知道了嘛!想到这儿,枫子便是一阵轻快。看着人影道:“走吧!你带路!”听到枫子同意以后来人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的任务乃是将他们带过去!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那说不定还的强制尼;不过好在一切都是进行的非常顺利,几分钟之后众人终于来到了东区总部,一进总部便是看到了数万人影走来走去!看到这儿枫子也是一阵庆幸道:“幸亏刚才没发生争执啊,一想到昨晚那种被万人追杀的场面,枫子等人也是一阵胆寒啊!”   人影看到来到了总部,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几人道:“请进,这里便是我们东区总部,直走进去那个房间便是会客厅了,我们是没资格进去的!接下来的路还请阁下自己走吧!”说完便是带着自己的人下去了!枫子看到他们走远以后,便是回头看着三人道:“我们也走吧!”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跨了出去三人对视一眼也是紧紧的跟在后面!”   枫子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道:“东王,呵呵,我们终于见面了!”听到这话,东王也是回到:“是啊,终于见面了;我对你真的很好奇啊!你是怎么在我们四大天王的监管之下,拉到的那批人啊?”听到东王询问,枫子也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啊!既然东王好奇,那么说说又何妨尼?虽然监狱被分管为四区,由四大天王掌管但是东王你应该也清楚,每个地盘上都会有一些所谓的地头蛇,不服从你们,而你们也是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将他们除掉,而我们所作的不过就是将他们收服而已!”听到枫子这轻描淡写的话,南王也是一阵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孩道:“他们连四大势力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你的话尼?”听到东王这话,枫子便是隐隐一笑道:“不愿意服从的,哈哈那就杀!”杀字一出,顿时便是在枫子的身上暴涨了一股气势,看到这莫名的杀意,东王也是一阵心惊的看着枫子,不过东王毕竟也是从无数的杀戮中崛起的,自然不会这样便被吓到;看着枫子道:“哈哈,果真英雄出少年啊!”   听到东王的话,枫子也是微笑不语!气氛渐渐的尴尬下来!突然枫子出声道:“不知东王阁下为何会救我们,据我所知我们两家好像素无来往吧!”此话一出,三人也是抬起头看向了东王;东王见到四人将眼光都投向了自己,便是知道该说正事了!看着前方的四人,道:“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之所以会救你们正是我们双方都有着共同的敌人_北王,如今南王投靠了北王,而你的西区也是被北王给占领了!加上他自己的北区,那么北王现在便是坐拥三区,你认为他会留下我东区嘛?”听到东王的话,四人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枫子又接着问道:“那依你只见,我们现在又该当如何是好尼?”听到枫子的问话东王也是再次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也是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于是便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枫子,道:“那你有什么高见嘛?”听到东王的问话,枫子便是很光棍的摆摆手示意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一个人却是闯了进来,看着东王道:“老大,不好了!北王带领着他的人马,现已经将整个东区包围了,估计马上就要进攻了,我们该当如何是好啊?老大!”听到小弟的话,东王反而轻松下来,看着枫子道:“看来现在不用我们再考虑啦!哈哈,人家已经打上门来了!来人,拿刀来”说完便是豪迈的狂笑着,一步踏出了房间门,只余下了枫子四人,待在这里,不知如何是好?   监狱风云起,天下乾空动。      第二十三章 东区的末路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0 14:25:04 字数:1993   1于是便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枫子,道:“那你有什么高见嘛?”听到东王的问话,枫子便是很光棍的摆摆手示意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一个人却是闯了进来,看着东王道:“老大,不好了!北王带领着他的人马,现已经将整个东区包围了,估计马上就要进攻了,我们该当如何是好啊?老大!”听到小弟的话,东王反而轻松下来,看着枫子道:“看来现在不用我们再考虑啦!哈哈,人家已经打上门来了!来人,拿刀来”说完便是豪迈的狂笑着,一步踏出了房间门,只余下了枫子四人,待在这里,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东区外围,东王带着自己的小弟和北王对峙了起来!   北王看着东王道:“你今天如果把昨晚那四个人儿,给我那今天便是算了!如果不给的话……!”   东王道:“不给你的话,你想怎么样啊?”说完便是笑吟吟的看着北王。   北王听到东王此,便是心下已知今天的事恐怕是不能善了啦。看着东王道:“不给的话,那我就自己进去找吧,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万一在里面出点什么事情,还希望东王多多见谅啊!”听到北王的威胁,东王不以为意的道:“北王,你省省吧,你今天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不就是想要我的东区吗?还装什么,我告诉你想要东区,可以,不过你问问我身后的人们答应吗?”说完便是大刀举起,指向了北王嘴角微启吐出来一个字“杀”此命令一出,身后数万人便是启动向着北王冲了过去。北王见此也是嘴角一弯带着自己的人马迎来上去。两方交手,电光火石间便是出现了几十条人命。东王见此虽然心下不舍自己的兄弟,但是也是无奈,毕竟如果现在还是选择退避交出四人的话,那么估计不出两日那北王便是会再一次进攻自己,若真到了那个时候那自己便是真的回天无力了。战场上的厮杀渐渐地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此时东区会客厅之内枫子等人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随手吵起来东王刚才留下来的砍刀,便是向着战场的方向走去。毕竟不管东王出于何种原因才救了他们,但是救他们命的确实是东王啊,所以众人一番商量之后,终究还是来到了战场之上。   此时的战场上东区的人马渐渐地进入了弱势毕竟北区的人马实在超过他们太多了,平均3打一的比例,这个数字让他们陷入了绝望,不过还好此时的战场是在巷子里,所以具有人数优势的北区也并没有很好地将人多的优势给体现出来,不过尽管如此,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的形式也是发生起来变化,终于在北区以人命为代价的攻击之下,东区的防御线便是被彻底的破除啦,大量的北区人马冲进来东区,此刻北区恐怖的人数优势终于是彻底的体现了出来,只见战场之上随处可以看到2打一的场面,东区瞬间便是崩塌啦,短短几分钟便是死伤了上千人,东王见此心下一狠便是挥刀冲向了北王,准备擒住北王以逼北区退兵,但是身为一区大势力的北王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尼?只见两人你来我往连过数十招,东王非但没对北王造成伤害,反而由于北区人手的阻隔,让北王抓住了机会砍了自己一刀。   就在东王绝望的时刻,四人终于是赶到了,看着一身伤痕的东王,四人二话不说便是提刀加入了战场,在四人的合力之下,战线渐渐的稳住啦。看到四人的加入使得战线竟然稳定住了北王便是一阵气急。立刻招来几十个小弟带着数千人冲向了四人的身边,四人见此心知人海战术的可怕之处,所以并没有向着追击来的人冲去,反而也是冲着北王的方向冲去,看着四人冲过来,北王便是轻蔑的一笑道:“少年人果真是少年人,虽然猛如虎,但是可惜经验还是太少啊,”悄悄给后方的人打了个手势,便是静静的呆在那儿等着四人到来,东王见此立刻大叫道:“别过来啊!千万别过来,”可是战场之上又有谁能够听得清他的声音尼?只见四人还是缓缓的向着这边移动,东王见此便是一声叹息,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啦。   终于四人在北王的刻意安排下,冲到了北王所在的地方,星星将战刀指向了北王;就在这时只见北王不慌不忙的抬起来手,拍了两下。四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北王,就在这时只见身后突然是涌现出来上百人,并且还有这人手源源不断的向着这边冲过来。四人见此心道不妙,便是立刻挥刀冲向了北王,毕竟如果拿下北王的话,他们今天还可能留有一线生机,而阳少则是趁乱跑向了东王身边,将东王背了起来,混出了人群之中。由于众人的注意力度集中在了要砍北王的三人身上,所以竟然没有人注意东王已经被就走啦。而就在东王被阳少备走的那一刻起,三人也是迅速转换了路线向着三个方向冲了出去。   北王见此心知上当,便是立刻怒道:“所有人给我上,砍死他们四个,我重重有赏,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只见瞬间便是飞出去数千人向着几人的方向追击而去,其余人见此也是不甘落后纷纷追了出去。北王见此心道:“不信老子这么多人追杀你们,你们还能逃得掉啊,哈哈”语毕,便是看向了战场之上,只见战场上的厮杀也是渐渐的进入了尾声。只剩下几千人还在负隅顽抗,北王见此便是挥刀而上。   5分钟以后,东区也是落入了北王手里,至此北王再次完成了大一统。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追上东王等人。此时的东王等人却是躲藏在了一个地窖之中。      第二十四章 回救东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1 12:21:05 字数:2220   5分钟以后,东区也是落入了北王手里,至此北王再次完成了大一统。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追上东王等人。此时的东王等人却是躲藏在了一个地窖之中。看着头顶上来来往往的北区人马,不敢有丝毫大动作生怕被发现,终于是熬到了夜晚的时候,北王见搜索一天都没什么结果,也是无奈的只好召集着人手回到了北区,毕竟东区虽然被攻下来了,但是东王还没抓到,万一其晚上突袭再加上对自己区域的熟悉,自己等人很容易便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看到北王带着北区的人马走了之后,五人也是从地窖里走了出来!看着一片狼藉的东区,东王的眼角划过了一丝泪痕,枫子等人见此,虽然不想打扰他,但是现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了!所以只好上前道:“东王,节哀吧!这里现在很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听到这话,东王抬起头看了看枫子等人道:“你们走吧,我累了,我走不了了!我想在这儿陪陪我的兄弟么!”听到东王这话,枫子一阵气急道:“你这样子算什么老大啊?你的兄弟被别人给害死了!你不想着为他们报仇,却是在这里自暴自弃,你的那些兄弟死的真是不值得啊!”说完这话,枫子便是转过了头独自向着外边走去,三人见此也是跟了上去!东王看着四人离开的方向,扑通一声便是跪了下来大叫道:“枫子,看在我救你们兄弟一次的分上,你们帮我一个忙;帮我杀了北王!”枫子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东王,终于是点了点头,东王看到枫子点头答应之后;便是漏出来一丝解脱的微笑!又一次回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东区的废墟!   枫子见此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三人离开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立刻的那一刻,东王竟然动了,只见他拿起来身旁的一把砍刀,看着满地的尸体!微鞠一躬之后便是转身向着北区走去!   枫子等人走在路上,突然枫子大叫道:“不好,东王这个家伙把我们骗了!”说完便是不顾其他三人脸上的疑惑,瞬间向着东区奔去,三人见此也是跟着奔了过去!终于几分钟之后众人终于再次回到了这里,却是发现了东王不见啦!枫子失神道:“来晚了,他已经去了!阳少立刻召集我们的人手,随我去北区!”阳少听到这话,顿时道:“你傻了吧,现在去北区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啊?”听到阳少的话,枫子瞬间便是回头看向了阳少:“一会在和你解释,现在先召集人去北区!”听到枫子又一次发出来命令,阳少也是慌了,回头看着战狂二人,却是见二人也是点了点头道:“我们相信枫子,不会害我们自己的兄弟!”说完便是抓起了身旁的几炳砍刀,递给了枫子一把!接过战狂手里的刀子;枫子的眼圈湿润了!“兄弟,哈哈”阳少见此也是不甘落后,便是立刻将集合的烟花发了出去,随后便是拿起来一炳战刀跟着枫子等人走向了北区!(兄弟,你们还好吗?)   此时尚在各区分布的成员也是一个个汇聚到了北区!等到四人到来的时候,这儿早已聚集了超过8万人了,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枫子便是不做推辞,直接提着战刀冲过来人群,向着北区里面冲了进去,三人见此也是一阵冒汗心道:“这货真他妈会装逼啊!”不过三人也是不甘落后纷纷冲了上去,压根就没理会周围的小弟,众小弟见到四位老大如此生猛,也是顿时被感染了!一句不说,便是跟着冲了进去!数万人一起冲击,顿时只见一道人流便是汇聚道了北区之内!   此刻的北区中,只见东王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周围都是北区的小弟;不过纵使如此,东王还是不甘心的继续挥动着自己的腿试图在踢上身旁的几个人!突然只见北王愁准了机会一刀下去便是将东王的左脚脚筋给挑断了,东王疼的几乎晕厥了过去,可是依旧是咬紧了嘴唇最终没发出一丝的身影,搞道北王一阵郁闷!就在这时,只见外面跑进来了一个小弟;看着北王道:“老大,外面有一批人杀进来了,为首的正是那几个小孩!”听到手下的禀报,北王气急道:“好好的兴致,竟然就这样被毁了,算了吧!东王,你听到没有啊?那几个小鬼竟然带人救你来了,哈哈,正好这次可以一网打尽啦!南王,这个废物就交给你啦啊!给我好好伺候他,听到没有?”南王听到此话,虽然心头不甘可是奈何屈居人下的他有哪里来的反驳余地啊!低声道:“知道了!”北王看着南王一副恭敬的模样,便是感到一阵解气!话说他还真的感谢一下那四个小孩啊!如果不是他们逼得南王走投无路的话,那他有怎么会有机会吞并南区和西区尼?想到这而北王便是再次放声大笑,身旁的无数小弟冲着前方冲了过去,此时再也没有人敢打扰这位权及天下的人!   枫子冲了进来,看着这里还没消失的血痕,心道:“这混蛋,果然瞒着我们自己来了!”心下担心东王的安危,于是砍刀连挥便是瞬间放倒了几人,再次向着里面冲去,就在这时北王也是冲了过来,拦住了向前冲去的人们,对着枫子道:“你来这儿干什么?找死嘛!”枫子看着他问:“东王还好嘛?”   “东王,好啊,他好的很,被我数万的手下伺候着能不好嘛!”听到这话,枫子便是明白了东王已经被抓住了,于是再也没有下文了,只是看到枫子手中的砍刀不断的加速,向着北区的小弟砍去!北王见此也是不再吱声了,退向了一旁,大手一挥无数的小弟再次冲向了前去!将枫子淹没在了人群之中!就在这时三人也是终于突破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自然便是数万的小弟,三人一进来便是向着北区的小弟挥起了屠刀,这四人经过主神的强化,又是练习了功夫啊,哪里是这群小弟能够挡的住的啊!   北王见此也是大叹道:“出来时小弟带的太少了,竟然被他们转了空子!想到这而北王便是挥手找来了身后的一个小弟,耳语道:“你现在回总部将人马全部调集过来,让南王将东王也一起带过来!小弟听到这话便是立刻跑了下去!传领去了!北王则是继续回头看着战场之上,嘴角掀起了一丝嗜血的微笑!      第二十五章 被捕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1 12:21:47 字数:1884   王见此也是大叹道:“出来时小弟带的太少了,竟然被他们转了空子!想到这而北王便是挥手找来了身后的一个小弟,耳语道:“你现在回总部将人马全部调集过来,让南王将东王也一起带过来!小弟听到这话便是立刻跑了下去!传领去了!北王则是继续回头看着战场之上,嘴角掀起了一丝嗜血的微笑!   战场之上的枫子等人越战越勇,反观北区这边却是被打的连连败退!终于北区的再也没有人加入战场啦!看着这满地的尸体,枫子也是一阵心惊,不过他也清楚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尼!果不其然,只见北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鼓掌道:“精彩,真是精彩,不愧是年轻人啊!果真是各个猛如虎,不过可惜的是你们选错了对手,呵呵,看看你们还剩下多少人吧!枫子听到此话,便是回头看去,只见本来数万人的方阵,此刻竟然只剩下了10000多人,仅仅刚才一战便是死了超过70000人啊,看着地上的尸体,枫子也是一阵痛心,不过想到自己此刻还在别人的地盘之上,也是不敢大意了立刻收起来痛苦的样子举起了战刀对着北王道:“是,我知道我们的人刚才死了许多,但是你没发现你身后也只剩下了寥寥数千人吗?貌似你的人死的更多吧,呵呵。”听到枫子的话,北王不怒反笑道:“小孩子果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难道你不知道你们现在站的地盘都是我的地盘吗?我现在统一了整个监狱,你认为我还会缺人手吗?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再拉起来一批人手,呵呵,你们又能够杀的了多少尼?”听到被网的反问,枫子也是一阵迷茫:“对啊,他是整个监狱的王,整个监狱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就算我们杀再多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尼?”不过猛然间枫子确实想到了,自己的任务只是击败四大天王,又不是统一牢区,又何必和他争着这一点不放呢?只要打败他不就可以啦嘛?”想通了这一点的枫子也是轻松下来,看着前方的北王,微微一笑便是再次拿起了战刀冲了过去,战狂等人见此也是跟着冲了上去。四人顿时和北王战做了一团,而此刻的北王的小弟也是被枫子的人马阻拦住了,北王独自一人承受着四人的攻击,顿时压力大增,现象怀生。终于只见北王一招失手,枫子便是趁机而上,一刀砍向了北王,不过这北王也不是盖的啊,毕竟一区老大这可不是吹出来的啊,虽然失手仍旧是不慌不忙的接过来枫子这致命的一击。   枫子见到北王躲开了自己的致命一击,也是心中感慨还是修炼时间尚短啊,如果再给自己一段时间,那么枫子便敢肯定这一刀下去就算砍不死北王,也会将其重伤,不过这世上也是没有后悔药啊。终于在北王期待的心情之下,北区的支援人马终于是赶了过来,25万人再次将枫子等人团团围住,北王见此也是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大军之中,便是指着枫子等人道:“除了他们几个,其余的人,如有不降者,全部就地处决。”命令一出,只见大军之中再次分出了5万多人马,向着那群小弟冲了过去,看到人数几十倍于自己的北区人马,这群小第再也是忍不住了,纷纷丢掉了兵器跪在了地上。枫子见此,也是一阵无奈,毕竟自己也清楚人数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也不能管他们啊。   10分钟过去了,枫子四人的人马也终于是被全部浇灭啦。枫子等人见此虽然心有不甘,可是奈何自己确实落到了别人手里。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默默承受啊。   终于解决完了枫子等人的人马啦,眼看着天已经渐渐擦黑了。北王看了看地下的五人道:“今天就便宜你们啦。来人啊,把他们1五个给我带下去,好生看管,千万别让他们死了,否则你门便跟着他们一起死。”说完便是回头向着自己的总部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北王回过头来看着南王道:“你一会带人去将三区合并了,凡是有不服者,立刻踏平无需禀报。   下完命令的北王,便是再次转过来头去,向着总部走了回去,看着北王远去的身影。南王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愤恨之情,可是再看看自己此刻已经断掉的一条胳膊,还是无奈的再次将愤恨埋入了心底里面。乖乖的带人下去执行命令啦。   此刻的北区牢房中,枫子一脸愤恨地看着东王道:“你他妈搞什么鬼啊,自己一个人跑来逞英雄,,现在好了,大家都被关进来了。这下子看谁还可以来救我们,恐怕我们这次真的是难逃一劫啊。”听到枫子的话以后,东王却是一阵感动,毕竟在牢里这么多年了,手下虽然也有着不少衷心的人,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是自己的死忠,也不会做到像枫子四人这般了。想到这儿东王便是一阵愧疚道:“哎,你们干嘛要来救我啊?这下好了。”阳少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道“老头,怎么了,本少爷拼着性命救你,你还想说本少爷不是啊,你给我过来,本少爷保证不打死你。”听到阳少的话,东王只是无奈的笑笑。   ‘如果我的兄弟死了,我却没有为他报仇,那我纵使有着权利,又有何用啊”听到东王的话,枫子也是不在吱声了。只是静静的看着东王,许久之后道:“我服了,你够意思。”   说真的很感谢大家的支持,离殇也是一个新人,第一次写作,希望可以和大家一起交流,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可以在书评区说一下,谢谢。希望书友们相互转告,帮忙广告,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力量!求点击、求推荐、求书评,各种求!      第二十六章 狼道出击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2 12:17:16 字数:2346   此刻的北区牢房中,枫子一脸愤恨地看着东王道:“你他妈搞什么鬼啊,自己一个人跑来逞英雄,,现在好了,大家都被关进来了。这下子看谁还可以来救我们,恐怕我们这次真的是难逃一劫啊。”听到枫子的话以后,东王却是一阵感动,毕竟在牢里这么多年了,手下虽然也有着不少衷心的人,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是自己的死忠,也不会做到像枫子四人这般了。想到这儿东王便是一阵愧疚道:“哎,你们干嘛要来救我啊?这下好了。”阳少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道“老头,怎么了,本少爷拼着性命救你,你还想说本少爷不是啊,你给我过来,本少爷保证不打死你。”听到阳少的话,东王只是无奈的笑笑。   ‘如果我的兄弟死了,我却没有为他报仇,那我纵使有着权利,又有何用啊”听到东王的话,枫子也是不在吱声了。只是静静的看着东王,许久之后道:“我服了,你够意思。”   说完便是静静的看着天空:“狼道,或许我错了,呵呵,在下面等我,我们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一起的,道时候我们再一起称霸下面;月儿你要好好的,哥哥们可能陪不了你了!”此刻尚在华夏城中的月儿却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了,满眼泪痕的盯着远方,赫然便是枫子等人被关押的方向!   此刻尚在天字监狱里的狼道也是感到心里一阵不安,催促他立刻集合人马,晚了好像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狼道虽然一阵迷糊但是还是准备起来集合起来人马,心道:“重要的东西,在这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嘛!想着,想着却是突然大叫起来;枫子,我靠,别是他们吧!”说道这而狼道也是不敢在耽搁了,立刻翻身下床,套了条裤子便是向着外面奔去!   “来人啊!”   从旁边便是过来一人半跪道:“老大,怎么了啊?”   狼道看着眼前的人,焦急道:“现在立刻去集合我们所有的人马,五分钟以后全部出现在天字监狱门口,违令不丛者可以直接击杀!”   听到狼道这不容质疑的话,那小弟也是不敢再做停留了,便是立刻跑下去传令了!   看到小弟下去以后,狼道也是盯着远方低语道:“你们到底出什么事啦?为什么会提前行动尼?”想到这儿狼道便是更急了,提刀便是冲向了监狱门口,终于2分钟以后狼道来到了这里,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近30000人马,狼道见此心下生急毕竟他也知道五分钟将人聚集却是是不太现实!又等了1分钟之后,又是来了20000人马!狼道便是等不下去了,因为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了!想到此,狼道便是带着已经聚集的50000人马向着监狱外围冲了出去,并且留下来陈真和陈龙两兄弟整合后来的人马!   50000人齐出,警察便是瞬间被惊动了,正准备拉开警戒线的时候呆在一旁的长官们便是纷纷起来阻止了他们,放任这50000人离开!看到长官们这么干,这群新来的警察顿时迷惑了!“老大,刚才有人从监区里面跑出去了!我们干嘛不兰啊!这可是大功一件啊!”看到这新来的说话,那长官便是轻蔑的一笑,:“栏,你拿什么栏他们啊!人家手持砍刀,数万人我们尼警棍,几个人,你省省吧!你想死的话,,自己栏去吧!别拉着我们”听完长官的话,这新来的警察也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乖乖呆在里面,就这样数万人跑了出去,竟然没有人胆敢阻拦!   此刻的狼道已经带着人来到了北区外围,看着这满地的鲜血和人头,便是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道:“枫哥,战狂,阳少,星星,我对不起你们啊!我来晚了,不过你们放心,今天兄弟就给你们报仇!你们在这等着我,一会我就把仇人的人头给你们拿回来!”说完便是拿起来砍刀,独自一人冲着北区杀了进去,狼众见到狼首如此威猛又看着满地的尸体哪里还能不明白啊!顿时一个个眼圈双红,便是冲着北区冲了进去!50000人在狼道的带领下再次冲进来北区!   尚在睡眠中的北王,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下方的人影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吵!”人影用颤抖的声音道:“老大,外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冲进来了50000多人,并且都是手执砍刀见人就砍,我们的兄弟快当不住了啊!”   北王听到这话也是一阵迷惑道:“又有人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是新晋势力嘛?”听到北王的问话,下面的人影便是一阵迷茫!看到小弟这幅模样,北王也是气急道:“废物,连这都分不开!立刻去集合人马,随我去看看,区区50000人便是敢来闯我的北区,呵呵,现在的人都这么不自量力了嘛,由于北区这几日接连征战,所以北王等人是先便是将人马全部集中了起来,所以此刻集中起来倒是非常的方便啊!短短几分钟便是聚集起来了20万的人马,北王见此便是战刀再起,向着北区外围的方向指去,顺时间身后的20万人也是齐动冲了出去,北王见此也是跟着走了过去;几分钟后,狼族终于彻底将外围的人给解决了!狼道集合起来剩余的40000多人,再次举刀向着北区深处!众人再次冲了出去,就在这时北王也是赶道了这里,20万人瞬间便是将狼族给包围了起来!”狼族成员见此兼是轻蔑的笑着!狼道的战刀再次举向了北王,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杀”瞬间便是数百人冲向了北王,北王见此便是立刻叫道:“慢,你们到底是那来的,监狱里面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啊?”狼道听到这话,也是站了出来看着北王道:“你是不是杀了一个叫枫子的人,”北王听到这话顿时便是明白了过来,正待解释,可是狼道却是不听了,又一次嘴角微动:“杀”狼族成员也是顿时砍刀下劈,毫不犹豫的重新冲向了北区的人马!   北王见次也是一阵气急,也是不再解释了,大刀一挥瞬间北区人马也是冲了过去!不过由于北区有着人数压制,所以狼族一时之间竟然被打得节节败退,军心也是减弱了不少,狼道见此也是一阵焦急,手中砍刀不停挥动的同时也是不自觉的向着北王靠近!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狼道终于是突破了重围来到了北王的面前,一刀挥下,北王一时不防止下竟然被划了一刀,狼道见次立刻欺身上前!可惜的是此刻的北王已经反应了过来啊,配合着手下的人马,顿时挡住了狼道,使的狼道短时间内无法在给北王造成伤害,不过对于砍到北王一刀也是使的己方的士气再次是生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兄弟聚首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2 12:17:51 字数:2156   王见次也是一阵气急,也是不再解释了,大刀一挥瞬间北区人马也是冲了过去!不过由于北区有着人数压制,所以狼族一时之间竟然被打得节节败退,军心也是减弱了不少,狼道见此也是一阵焦急,手中砍刀不停挥动的同时也是不自觉的向着北王靠近!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狼道终于是突破了重围来到了北王的面前,一刀挥下,北王一时不防止下竟然被划了一刀,狼道见次立刻欺身上前!可惜的是此刻的北王已经反应了过来啊,配合着手下的人马,顿时挡住了狼道,使的狼道短时间内无法在给北王造成伤害,不过对于砍到北王一刀也是使的己方的士气再次是生了起来!   狼道见此立刻便是大叫道:“狼族志士,死战不退!”说完便是嗜血的盯着旁边的北区人马,大刀一挥再次出动,此话一出顿时狼族数万人再次附和起来:“狼族志士,死战不退!”   北王等人却是疑惑道:“狼族?我们监狱里还有这个帮派嘛!说完便是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只见众人兼是一阵摇头示意自己也是并不清楚有着个帮派,这时战场上的情况也是瞬息万变啊!只见狼族这边虽然是士气上有着优势,但是奈何人马还是太少啊!最终北区人马在付出了8万人的代价终于是将狼族大部分的成员给绞杀完毕了。只剩下了数百人了!狼道看着眼前的这群兄弟,也是两眼泪花一闪!   北王看着仅剩下的数百人,也是一阵头大,毕竟这次自己的损失也是太大了啊!想道这儿北王便是一阵气急,看着前方的人顿时大手再挥数千人齐出,砍向了狼道等人!见此狼道艰难的站了起来,眼里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就在这时只见外面再次用进来20万人;原来就在刚才陈家两兄弟终于是将人们给召集好了,便是火速赶道了这里!正好看到这一幕,两兄弟便是立刻下令:“杀,一个不留!”身后的狼族成员,见到这群人敢伤自己的狼族兄弟,也是一阵气氛,此刻听到两兄弟下了命令以后,哪里还能够控制的主啊!便是立刻挥动了砍刀向着北区的人马砍去!两兄弟也是冲到了围在狼道身边的数十人面前,将他们纷纷砍飞,接住了快要倒下的狼道,正所谓横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些狼族成员,本身就都是死刑犯,又是被狼道灌输了狼族成员兼是兄弟的信息,此刻更是一个个如同魔神绛世,短短几分钟便是及杀了北区数万人自身却是仅仅损失了20000人!北王见此也是知道无力会天了,便是不再挣扎了!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以后终归还是狼族取得了胜利,北区的人马死伤了10于万,仅剩下了1000多人,还在苦苦的挣扎着,狼道见此便是让陈家兄弟将他抚到了北王旁边,看着北王道:“说吧,你把枫子他们的尸体藏到那儿了,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的!”北王听到此话却是摇了摇头道:“呃,其实我……”话音未落,狼道便是一刀挥了下去,瞬间人头落地,北王的眼睛中满是不甘心!   南王看到北王被砍死,顿时急了!狼道见此,便是走了过来看着南王道:“你说吧?他们的尸体在哪里!”南王听到这话,便是立刻道:“他们并没有死!”但是死字还没出来,狼道便是一刀挥了出去道;“废话太多了,什么,没有死?你起来给我说清楚,”但是奈何南王已经被砍死了!狼道看着尸首两份的南王,便是一阵愧疚!便是走向了下一个人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嘛?”   这小弟早就被狼道给吓坏了,顿时便是说出来枫子等人被关押的地方!狼道看着剩余的1000多人,便是道:“算了,既然我大哥没死,那吧他们放了吧!我们可是好人!”听到狼道说放他们以后,也是跟着恭维道:“好人,对你们都是好人,”心下却道:“只是偶尔杀杀人,放放火而已”听到狼道的命令,众人便是马上将这些人给放走了,狼道看见众人走了以后,便是带着陈家两兄弟来到了刚才他们说关押着枫子等人的监房中!来到门口之后,狼道便是让二人在此等待而是独自走了进去!   监房之中,枫子等人正在讨论,为何北王还不来杀他们的时候,门却是突然打了开来!五人望向了门外进来的人,突然却是下巴都是被惊了下来!他们想过一万种可能却是没想到会是他!而东王看到众人一副惊讶的模样感叹道:“毕竟还是少年人啊!没见过什么世面啊,竟然这样就是被吓到了!”说完便是看着狼道:“有什么本事,冲着我来吧!老子什么也不怕,”四人听到东王这么勇敢的话,也是一阵佩服啊!不过这狼道显然是迷茫了,盯着枫子道:“这老家伙是谁啊?”看到狼道指着枫子,东王又是大怒道:“有本事冲老子来啊!别欺负这些小孩子!”枫子听到这话,也是再次对东王敬仰起来,看看什么叫老大啊?什么叫爷们啊!!估计要不是双手被困住了,枫子还想上去给他点个赞尼!   不过大家别忘了啊,这狼道是什么人啊!典型的一根筋,见枫子没有回答,又听到这老家伙叫起来,便是那起来砍刀向着东王挥去!就在快要看到东王的那一刻,枫子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大叫道:“狼道,你他妈快住手啊!”听到枫子的叫骂声,狼道终于是停住了挥下去的砍刀!一脸迷惑的看着枫子道:“你不是不认识他嘛!”“混蛋,谁和你说我不认识他的啊!我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听完枫子的话,狼道便是骄傲的道:“是不是,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会救了你们尼?哈哈”   听到狼道的话,阳少便是忍不住打击倒:“我们是惊讶你怎么没死!”“阳少,你他妈什么意思啊!咒老子死啊,你在上面慢慢挂着吧!老子不管你了,说完便是将几人放了下来,”之留下阳少一人还在上面,枫子见此也是道:“别闹了,吧他放下来,我有事情问你!”听了枫子的话,狼道便是上去将阳少放了下来,众人围坐起来,看着枫子!      第二十八章 一统监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3 12:13:29 字数:2002   听到狼道的话,阳少便是忍不住打击倒:“我们是惊讶你怎么没死!”“阳少,你他妈什么意思啊!咒老子死啊,你在上面慢慢挂着吧!老子不管你了,说完便是将几人放了下来,”之留下阳少一人还在上面,枫子见此也是道:“别闹了,吧他放下来,我有事情问你!”听了枫子的话,狼道便是上去将阳少放了下来,众人围坐起来,看着枫子!   枫子则是盯着狼道问道:“你怎么会还活着尼?我们上次用移魂法,看到你已经被打死了啊!”   听到枫子的话:“狼道也是突然记起来那一夜突然出现的人影,便是全部连上来了,接着狼道说出来那晚之后的事情,当然免不了吹了一阵自己,可惜确实被阳少一直在那儿打击着!”突然狼道正色道:“你们为什么提前行动啊?幸亏我反应快,及时带人过来了,不然你们几个肯定会被人家给切成肉片的,听到狼道的话,东王便是一阵愧疚的站了起来道:“都是我的错,你别怪他们了,是我擅自闯进来的,结果被抓了,他们只是进来救我的!”听到这话狼道便是急了,“你个混蛋,你差点害死他们你知道嘛?”说完便是拿起砍刀就要砍东王,枫子等人连忙站起来拦住了狼道!   狼道只好坐了下来,听到枫子等人将情况说完以后,也是不好意思的看着东王道:“算你是个汉子!”说完便是看着枫子道:“我已经杀了南王和北王了,你们尼?”听到狼道的问话,枫子无奈的道:“只杀了一个西王,”听到这儿狼道顿时高兴起来了,那就剩一个东王,我们便是可以完成任务了,我们现在立刻去东区吧!把东王那兔崽子给宰掉,说道这儿狼道便是兴奋的那起来自己的砍刀,向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是发现,枫子等人却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   狼道疑惑的转身回来看着枫子道:“你们这么不走啊!?我们马上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啊!”枫子听到狼道的问话便是指了指一旁的东王道:“他就是最后一个目标,东王!”狼道看着他也是难以下手,东王疑惑的看着他们道:“你们再说什么啊?什么任务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说完便是立刻后退一脸警惕的看着枫子等人!   枫子看着东王这幅模样也是一阵的纠结,毕竟他们在任务世界是不可以暴露主神的存在的,否则便会立刻被抹杀的,不过不说又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啊!想不到这任务最难道竟然不是怎么完成却是难道了这儿!狼道看着一脸踌躇的几人,便是紧了紧手中的战刀,向着东王一步步走了过去!枫子见此立刻便是上去拦住了狼道:“你不能杀他,他救过我们几个的命啊!”听到枫子这么说,狼道本来就不坚定的心,也是瞬间有动摇了起来!将手里的战刀丢下,独自走向了一旁!   东王看着几人那踌躇的样子也是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得,便是走向了枫子出声问道:“你们的任务是来杀我们四大天王的,对不对?包括这个狼道,你们所有人进来都只是为了除掉我们,然后你们便是算是完成任务了。可以离开这儿了对不对,听到东王的话,枫子无奈的点了点头,东王见此便是心下已经明白了了过来独自走向了一旁,拿起来刚才狼道丢下的砍刀向着自己的脖子抹去,枫子等人见到以后,便是立刻一步冲上前去,将其阻拦住了。东王眼看自己自杀不了,便是挥刀逼退了上来的几人道:“你们这些小屁孩懂什么啊?我东王10岁习武只因为一次过失讲人家给重伤致死,所以我被送进来这里在这里一待便是10几年,我没有机会再出去啦,但是你们还年轻,你们可以出去,你们不应该留在这里,来吧,杀了我,杀了我你们不就可以出去了吗?你们这些混蛋难道想着这里呆一辈子吗?”听到东王的话,枫子也是一阵纠结,毕竟如果不杀东王,那么自己等人度会死,可是如果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那自己还是人嘛!枫子再一次纠结了起来。   东王见此,也是无奈的丢下了手中的刀子,就在众人犹豫的时候,星星突然大叫到:“枫子,不对,我们的任务不对。”枫子回过头来看着星星道:“任务不对?任务有什么不对的吗?”星星道:“枫子你再仔细的想一想我们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啊?”听到星星的提醒众人开始回忆起来领任务的那一天,突然枫子大叫道:“我明白了,我们领的任务其实只是击败四大天王,好像并没有说明要把他们全部击杀啊,”想通了这点的枫子将目光投向了东王道:“老家伙,你可以不用死了,哈哈,你现在加入我们吧,根据规定加我入我们以后,应该就算得上是击败你拉。”听到枫子的话,东王也是一阵喜悦从地上站了起来,严肃的看着疯子道:“我东王愿意从今以后归顺枫子,永不背叛。如有违背,当天打五雷轰。”听到东王的发誓以后,众人都是紧张地等待着系统的提示音,几分钟过去了系统提示音却是迟迟没有提示,就在众人准备放弃的时候,确实听到滴的一声响起,随后一阵系统提示音便是引入了五人的耳朵,:“恭喜新晋轮回者枫子,星星,狼道,战狂,阳少,五人完成任务,下面你们还可以有半小时的停留时间,也可以选择现在传送回造神空间,请选择。”听到系统提示音的众人,对视一眼纷纷选择了暂时停留。“轮回者选择暂时停留,半小时以后如果还未选择回到造神空间,系统将会强制迁回,忘轮回者注意”5分钟以后终于没有提示音再次传来,时间也是再次恢复了正常。      第二十九章 回归造神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2:17:34 字数:2234   六人从地下室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还在周围聚集的狼族成员,狼道一阵嘚瑟,可伶又一次被阳少这个冤家给打击了个半死,众人回到了北区总部,狼道招来了七狼,而东王也是站在了下方。看着下方的八个人枫子道:“从今以后监狱由东王掌管,其余人全部回天字监狱天子监狱将有陈龙陈真两兄弟掌管,听到枫子的话七狼全是看向了狼道,只见狼道微微点了点头,七狼见到自家老大都同意了,也是没办法跟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是没有问题看到几人都是同意了以后,狼道也是站了出来道:“我要走了,以后天字监狱便是有你们来做主,不过狼族的规矩不能改,谁如果敢坏我们狼族的规矩,杀无赦。懂吗?”听到狼道的话,陈家两兄弟重重的点了点头。于是便是各自出去集合人马了,该去哪的去哪,枫子等人也是独自来到了后院,看着天空道:“主神,任务完成,回归”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提示音响了起来。“恭喜五位轮回着完成任务,欢迎回归。”一道光波从空中落了下来,光波消失以后五人也是跟着失踪不见了。   半晌后,五人便是睁开了眼睛,就在这时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道:“请轮回者选择是否结算奖励?”听到这话几人果断便是答道:“立刻结算”提示音再次响起:‘好的,请稍等”   接下来众人便是看着一个个击杀奖励经验点,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啊!   ‘狼道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狼道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狼道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狼道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狼道击杀小兵十人,经验点1’   ‘狼道击杀小兵一百人,经验点10’   ‘狼道击杀小兵一万零八百人,经验点1080’   ……   完成任务击败四大天王获得2500经验点5000铜币经过一排排的击杀结算过程之后终于是搞定了只听到提示音响起:“新晋轮回者狼道一共获得经验点5000,铜币5000。望再接再厉”   ‘战狂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战狂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战狂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战狂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战狂击杀小兵十人,经验点1’   ‘战狂击杀小兵一百人,经验点10’   ‘战狂击杀小兵两千人,经验点200’   ……   完成任务击败四大天王获得2500经验点5000铜币又是一波密密麻麻的结算数字过后   提示音再次响起:“新晋轮回者狼道一共获得经验点3000,铜币5000。望再接再厉”   ‘阳少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阳少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阳少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阳少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阳少击杀小兵十人,经验点1’   ‘阳少击杀小兵一百人,经验点10’   ‘阳少击杀小兵两千人,经验点200’   ……   完成任务击败四大天王获得2500经验点5000铜币提示音再次响起:“新晋轮回者阳少一共获得经验点2800,铜币5000。望再接再厉”   ‘星星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星星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星星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星星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星星击杀小兵十人,经验点1’   ‘星星击杀小兵一百人,经验点10’   ‘星星击杀小兵两千人,经验点200’   ……   完成任务击败四大天王获得2500经验点5000铜币提示音再次响起:“新晋轮回者星星一共获得经验点2800,铜币5000。望再接再厉”   ‘枫子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枫子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枫子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枫子击杀小兵一人,经验点0。1’   ‘枫子击杀小兵十人,经验点1’   ‘枫子击杀小兵一百人,经验点10’   ‘枫子击杀小兵两千人,经验点200’   ……   ‘枫子在剧情任务中收复了东王,特此奖励经验点5000   完成任务击败四大天王获得2500经验点5000铜币提示音再次响起:“新晋轮回者枫子一共获得经验点8000,铜币5000。望再接再厉”   终于奖励结算完毕以后,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奖励结算完毕,请各位轮回者选择是否开始兑换物品”   “兑换物品,什么兑换物品啊?”四人迷茫的互相看着,唯有我们阳少淡定的道:“否,暂时没空。”   众人听到这话一阵佩服的看着阳少道:“阳少,你知道这个兑换物品是怎么回事吗?”阳少神秘的看了四人一眼道:“你们想知道啊,可以啊,叫我一声哥,我就告诉你们。”听到这话,众人皆是虚了一声,不再看他,唯有狼道独自站在那儿,看着阳少道:‘你可是要说话算话啊,要是我叫啦。你不告诉我,那我今天和你没完。”   阳少听到这话,得意的道:“叫吧,叫吧,叫完我就告诉你。”狼道环顾四周,见到另外三人并没有注意这边便是对着阳少的耳朵道:“阳哥,我叫了,你快点告诉我,你知道这个兑换系统是个什么东西吗?”阳少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真叫,不过见到他叫了以后,倒是也没有耍赖便是对着狼道说道:“这个兑换系统我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狼道听到此话,立刻大怒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叫你一声阳哥,你就告诉我嘛,你不知道这算什么啊!”说完便是动手要去打阳少,阳少确实不慌不忙的说道:“你问我的是‘你知道这个兑换系统是个什么东西吗’而不是问我兑换系统是什么啊,那我当然知道啊,我不知道这个兑换系统是什么东西啊,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啊!”众人听到阳少的狡辩,也是哭笑不得的看着狼道,顺着阳少的方向举起了大拇指。狼道虽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但是确实阳少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倒也是不好再发火啦,只得默默的蹲在墙角诅咒阳少啦,阳少见此反而是更加的得意啦。   从即日起小说每天改为两更。   中午十二点半一更,   晚上十点半二更。      第三十章 林月回归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7:57:28 字数:2495   狼道听到此话,立刻大怒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叫你一声阳哥,你就告诉我嘛,你不知道这算什么啊!”说完便是动手要去打阳少,阳少确实不慌不忙的说道:“你问我的是‘你知道这个兑换系统是个什么东西吗’而不是问我兑换系统是什么啊,那我当然知道啊,我不知道这个兑换系统是什么东西啊,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啊!”众人听到阳少的狡辩,也是哭笑不得的看着狼道,顺着阳少的方向举起了大拇指。狼道虽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但是确实阳少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倒也是不好再发火啦,只得默默的蹲在墙角诅咒阳少啦,阳少见此反而是更加的得意啦。   在众人回到了造神空间的1个星期以后,空间里终于是迎来了第6个人的回归,这天早上众人的系统皆是提示道了:“新晋轮回者,林月,即将回归。”听到系统的提示以后,众人皆是收拾了一下,便是来到了回归地点等待着林月的回归。【有读者问起我,“为什么这6人执行完任务回归以后却依旧是在自己的空间里面,难道没有其他轮回者吗?”枫子今天在这里给大家解释一下:由于此时几人的等级尚属于新人区,所以系统为了保护新人来源,所以在新人区中,每次传来的轮回者,皆是会回到传进来之前的新人区,新人之间不会相互见面,以防止有人恶意击杀新人,导致混乱】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只见一道光波升起,五人便是立刻合住了眼睛,以防止被光波伤害。   不一会儿,光波散去,众人便是睁开了眼睛,便是正好看到林月从光波里面走了出来;林月看到他们以后便是兴奋的跳了下来!正在这时,却是听到了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轮回者林月请选择是否开始结算奖励!”听到这提示音林月也是稍稍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道:“是,立刻结算”此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好的结算开始,情稍等!”   ‘林月击杀入侵者一人,经验点0。1’   ‘林月击杀入侵者一人,经验点0。1’   ‘林月击杀入侵者一人,经验点0。1’   ‘林月击杀入侵者一人,经验点0。1’   ‘林月击杀入侵者十人,经验点1’   ‘林月击杀入侵者一百人,经验点10’   ……   完成任务保护林家大小姐获得2000经验点5000铜币提示音再次响起:“新晋轮回者星星一共获得经验点2500,铜币1000。望再接再厉”   接下来提示音再次响起道:“请轮回者选择是否开启兑换专区!”林月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枫子等人,看到林月的目光,枫子道:“暂时别开启了,下个任务世界的时候我们一起兑换吧!”听到枫子的话,林月也是没有迟疑便是对着虚空道:“否”   提示音再次从虚空中传来:“新晋轮回者林月,任务奖励已经结算完毕”听到这个提示音以后,林月便是跳下了高台,五人也是上前抱住了林月,几天没见。一阵叙旧,自是不提。众人带着林月回到了居住的地方,五人看着林月皆是问道:“怎么样啊?月儿,你的任务时间限制不是一个月吗?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啊?不会是你作弊啦吧,开挂了?”听到阳少的这话,众人头上皆都是流出了一丝的冷汗,几人回头同时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阳少道:“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嘛!造神空间里面开挂,你玩游戏玩傻了吧!”听到众人的鄙视,阳少也是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顿时呆在了一旁不在说话啦!看着阳少离开以后,枫子突然道:“咱们的那些任务点兑换东西的话,我介意我们可以将所有的资源集中在一起,然后在兑换,这样的话便是可以兑换到一些比较实用的东西,你们怎么看尼?”听到枫子的话以后,众人皆是点点头道:“这个可以有,不过这些任务点由谁来掌控尼?”此话一出,只见提示音向了起来:“轮回者阳少向轮回者枫子转账2800经验点,现已转账,请轮回者确认是否收到。”听到这话,枫子便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经验点,确实发现经验点已经有了12800啦,就在这时又是一道道的声音响起。   “轮回者星星向轮回者枫子转账2800经验点,现已转账,请轮回者确认是否收到。”   “轮回者战狂向轮回者枫子转账3000经验点,现已转账,请轮回者确认是否收到。”   “轮回者林月向轮回者枫子转账2000经验点,现已转账,请轮回者确认是否收到。”   “轮回者狼道向轮回者枫子转账5000经验点,现已转账,请轮回者确认是否收到。”终于在一系列的系统提示音过后,枫子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经验点的时候便是发现经验点已经达到了25600之巨啦,看着这笔巨款,枫子感受到了所有人的信任,便是立刻站起来看着众人道:“我枫子保证将这些钱,全部用来提升我们的实力,如果藏私的话,那我就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听到枫子的话众人都是无语起来了,不过倒也是没有拦着他,就在枫子发完誓的那一刻候,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轮回者枫子受到了全体团员的信任,即日起枫子将任队长,并且由于此队是第一个有系统正式认证的队伍,特此奖励兑换八折的权限,望小队再次努力。”听到这个提示音众人皆是激动了起来,看着枫子的眼神便是想看到了,财神一般八折啊,要生好多好多钱啊!想到这儿林月这个女生便是激动起来,毕竟一般来说,女生都是比较节约的。   当然众人并不知道的是这一消息也是同时,发布到了,造神空间的各个角落。   只听到整个造神空间的虚空中传出了一道道的提示音:“新晋轮回者枫子,狼道,战狂,林月,阳少,星星,六人正式建立了小队,获得了永久兑换权八折,望各位多多学习。”各个区域里面的各大高手,都是抬起来头看着虚空道:“枫子,小队,有意思的人物啊!看来这一次的新人不简单啊!不过这关我毛事啊!还是继续努力吧,哈哈,说完便是瞒头继续杀起来身旁的怪物,这一幕同时也是在造神空间里面的很多地方上演。   此刻的高手区中,有一个女子确是抬头看向了天空嘴角微抿道:“狼道,呵呵,老公看来你表现不错啊,兑换八折,说不得以后我兑换东西还要找你帮忙尼?”此人便正是当初天字监狱里面的那个女子,紫涵也就是狼道的那个便宜老婆了啊!当然对于这一切,枫子等人确实并不知情,此刻的他们正在…   八折的兴奋对于此刻的他们自然还是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巨大的帮助,所以众人很快便是从打折的事情的行李过来,之后众人便是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林月,继续问着刚才的问题,林月见此也是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只见林月便是瞬间陷入了回忆之中,、众人也是跟随着林月的话,回到了2个星期以前。      第三十一章 东城旧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7:58:07 字数:3375   八折的兴奋对于此刻的他们自然还是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巨大的帮助,所以众人很快便是从打折的事情的行李过来,之后众人便是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林月,继续问着刚才的问题,林月见此也是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只见林月便是瞬间陷入了回忆之中,、众人也是跟随着林月的话,回到了2个星期以前。   两个星期前的东城郊外,一道光波降临,半晌之后光波退去,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影,赫然便是林月!   光波退去的同时,只见林月也是瞬间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郊外,便是心知任务已经开始啦!   “主神,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啊?”正当林月踌躇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   远方却是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呼救的声音传了过来,“救命啊!救命!”听到这声音,林月便是瞬间回过头来!看着声源传来之处!就在这时系统的提示音也是响了起来道:“轮回者林月,任务以开启!第一阶段任务拯救林家千金!”   听到任务提示音以后林月便是瞬间冲了出去!   此刻的远处,三个黑衣人正在将一个女孩推上车,周围躺着的一地的尸体!原来今天是林梦母亲的忌日,虽然明明知道最近不太平,但是奈何母亲的忌日,林梦却还是要出来拜祭的,其父也是无奈,不过自己却是实在拖不开身,只好派了20名保镖随其前往!不过林家的仇人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便是立刻抓住了机会,花费重金雇来了5名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来到此处绑架林梦!终于在拜祭回来的路上,五人便是立刻抓住了机会发动了偷袭,在20名保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是抓住了林梦,不过这些保镖也不是吃素的啊!硬是抓住了机会,在关键的时刻将林梦抢了回来,于是一场偷袭战瞬间便是变成了强袭战啦,只见5个黑衣人便是个直一方,向着20多个保镖开始发动了冲击,这些保镖虽然是经过了一定的训练,可又那里是这些专业杀手的对手啊,瞬间便是有了死伤。   此时的保镖头子林天见此,也是急了,毕竟他出来的时候可是和老板打过保票啦啊,于是只见林天派人将林梦拉回了车上,自己便是带着剩余的保镖和5个杀手继续在战斗,可惜两方势力相差巨大,最终林家的保镖们还是棋差一招啊,被杀手们给绞杀殆尽,不过杀手也是被林天的临死给挂掉了两个。   杀手击杀了保镖们以后,便是又一次追向了林梦,于是很快的便是林梦被抓住了,便是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剩余的三个杀手看到林梦呼救以后,便是立刻急了毕竟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离市区不远了,如果被人听到的话,那么可能会给雇主带来麻烦,所以为了不暴漏自己和雇主的身份,只见其中一个杀手,便是瞬间举起来自己的手,化掌为刀,一击手刀便是向着林梦的头上砍去,林梦见此便是更加焦急了起来,连忙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并且再次大叫了起来,杀手见此,便是立刻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住手”声音从远方传来过来,三人听到这话便是紧张了起来,毕竟如果被人们发现了自己的踪迹的话,那么雇主那边和组织里面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想到了这里三人兼是心下一狠看着传来声音的方向。   不一会儿,却是只见一个女孩走了出来,三人见此都是一阵迷惑,林梦本来一脸希冀的脸庞在看到林月以后也是失望了下来。林月看到他们敢小瞧自己,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林月哪里能够受得了啊,便是立刻挥动着拳头向着三人冲了过来,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看到林月直接冲了过来,林梦便是一阵失望,因为在她看来,着林月就没有一点的高手的风范。不过林梦看不出来,三人却是一脸的正色啊,因为这林月这一手,便正是太极的起手式,并且动作之规范用力之恰当,都是无可挑剔啊!三人见此也是收起了本来无所谓的态度,各自摆出来一副认真的样子,林梦见此便是一脸的纳闷啊!就在这一刹那间,林月便是冲了过来,三人便是立刻出手抵挡了起来,可是这三名杀手虽然是经过严格的训练不过可惜的是他们碰到的可不是一般人啊!   这林月乃是林家中百年难遇的天才啊,从小便是接受着振兴林家的使命,因此自然也是从小便是接受了严格的训练啊!三人刚一接手,便是发现自己瞬间被这个新来的小女孩给压制住了,三人见此,便是瞬间软了下来。看着林月道:“美女,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大家各退一步,日后好相见!”听到这话,林月也是一阵犹豫,毕竟她还只是个女生,虽然以前被家族强迫杀了不少人,可是打心底里还是不想要杀人的,如果今天的事可以不杀人便是解决得了的话,那么林月也是不介意的,想到了这儿林月便是看着他们道:“那你们说吧。怎么解决啊?”三人听到这话,便是立刻心里活泛开来了对着林月道:“我们此次出来是带着任务的,所以这个小女孩尼。我们时一定要带走的,这样我们看你虽然身手不错,可是穿着却是不像什么有钱人的样子,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引荐你加入我们的组织,在我们组织里你可以执行任务赚钱,这样一来你便是可以挣到好多钱了,你说好不好啊?”   听完他们的话,林月便是装着一副低头思考的样子,而此刻的林梦也是急了,本以为这个小女孩没什么本事,可是刚才的那一手,便是彻底将林梦给震住了,林梦此刻的希望可是全部放在了林月的身上啊,眼看林月好像要答应绑匪的要求,便是立刻急了,大叫道:“我是林家的千金,我们林家可是东城的首富啊!你别答应他们,我也可以给你好多好多的钱啊!我保证只要你救了我,我就可以满足你在东城里的一切要求。听到林梦此话,林月的嘴角终于歪了歪心道:“看你还不怕,看来主神的安排还是挺有用的嘛,哈哈,想到这里林月不禁的开心起来啦。”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林月也是不想在拖延时间了,太极起手式再一次的丛林月的手里变化了出来,向着三个杀手便是攻去,不过三个杀手也不适宜于之辈啊!   瞬间便是反映了过来,看着林月攻来的手掌,便是瞬间也是一个越跳便是闪了开来,同时三人看到林月动手也是明白;此事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也是瞬间便是举起来手,看着林月便是挥了过去,一时之间,林月也是没办法拿下来他们几人,终于在50招过后,三人终究还是没有耗得过林月,最终还是漏出来一丝的破绽。   林月见此,便是瞬间加大了攻击的力度,三人顿时叫苦不堪啊!林月见久久没办法拿下来三人也是顿时急了,便是使出了一招四两拨千斤,瞬间便是化解了三人联合的最强一击,然后便是一招压上,三人见此便是瞬间闪了开来,可惜还是有一个人没有及时的闪开,顺间便是被林月击中了。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其余两个见到自己同伴死了,也是急了,只听到其中1个黑衣人大叫道:“弟弟…”原来刚才死去地那个人便是他的亲弟弟,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黑衣人顿时大怒看着林月道:“你受死吧,!”说完便是冲了过来,林月看到自己真的杀了人,也是愣住了,没看到那个冲过来的身影。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林月大叫了一声道:“小心啊!”林月听到这声音也是瞬间反应过来,却看到那人影已经冲到了自己的眼前,情急之下林月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啦,此刻出招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便是瞬间扭了一下身子,说来也幸运正好那杀手也是一划便是直接从林月的身旁划了过去,正待再次出手的时候,此刻的林月确实已经反映了过来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出手啊!只见林月一个扫堂腿,便是放倒了杀手又是一个泰山压顶,瞬间便是将杀手压得站不起来了,林月见此又是一招四两拨千斤便是瞬间将杀手举了起来,就在其准备往出丢的时候,只见另一个杀手也是瞬间动了起来,直接向着林梦冲了过去。林月见此也是无奈只好放下了手里的杀手,瞬间便是向着林梦冲了过去,毕竟林梦才是自己此次的目标自己的主要任务也只是保护她而已啊!如果他死了,那么自己的任务不就是泡汤了吗?   想到这儿林月便是再次加快了速度,像箭一般冲着林月的方向射来过去。杀手见到林月冲过来,便是放弃了林梦,转而向着自己的同伴冲了过去。   而林月也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倒也是没有阻拦,只见这名杀手瞬间便是奔向了同伴身旁,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圆珠,向着地上砸去,瞬间迷雾升腾,林月暗道一声不好,便是向着迷雾升起的地方奔去,不过可惜的时此刻已经来不及啦!几秒过后,迷雾终于是开始想这四周散去啦,就在这时林梦也是发现那两个杀手已经不见了,于是便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林月,林月看到以后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不知道什么情况。   就在此时,距离林月与林梦等人不足100米之处,出现了两个人影,只见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上了一辆面包车,一道烟尘过后,只见车便是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没错这二人便正是那五位要绑架林梦的杀手中的两个。      第三十二章 家族来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7:58:50 字数:3134   就在此时,距离林月与林梦等人不足100米之处,出现了两个人影,只见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上了一辆面包车,一道烟尘过后,只见车便是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没错这二人便正是那五位要绑架林梦的杀手中的两个。   由于那林月太过强势,所以两人便是动用了组织最新研制出来的幻影蛋,才逃过了一劫啊!眼看二人离去之后,此刻的还在原地的林月看着林梦。半晌之后终于是出声了,只听林月问道:“你来这儿干嘛啊?还有你是谁啊?他们为什么会要追杀你啊?”听到林月的问话,林梦也是机警的试探道:“你是谁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身手啊?依我看,你的身手都不下与我爸爸身边的保镖了啊?”果然不愧是林家的女儿啊,这么小便是有着如此厉害的试探能力。   林月想到这儿也是一阵紧张,不过林月毕竟也不是小地方出来的啊!林月的家族可是我们华夏的大家族啊!华夏5000年的历史文化,能够在这悠悠的历史长河中建立自己的家族,并且保留下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啊!所以林月倒也没有被林梦问住。只见林月略一思索,眼神严肃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林梦,便是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林梦听到这话也是稍一愣神,毕竟他想过千万种可能,确实也没有想到林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倒是一时之间便是自己被问住了,毕竟如果自己说可以相信,那么问题就来了仅仅见过一次面,别人凭什么就可以相信自己啊!但是如果自己说不相信的话,那么很显然便是伤了这位女侠的心啊!毕竟他可是刚刚救过自己的啊!   想到这儿林梦一时之间愣住了,半晌之后便是点点头看着林月道:“虽然我们只见过一次面,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林梦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不过你如果真的不想说,那么也可以不说的我不会逼你的。毕竟我们才见过一次面啊!”   听到林梦的回答,林月也是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了心道:“不愧是商业家族里面出来的人啊,竟然如此的机智。”想到这儿林月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毕竟人家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不信任可以不说的,可是林月又怎么能不说尼?毕竟自己此次的任务可是保护她啊,如果不能第一时将得到她的信任,那么又何谈保护她尼?毕竟谁也不会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自己完全不信任的人手中啊!   想到这儿,林月便是一阵犹豫以后,有一次看向了林梦道:“我名字叫做林月,你叫我小月就可以啦!我本来是隐居世家林家的女儿,我们的家族本来一片安宁美满,,可是就在这一天家族里面来了一个人听说他是我们家族里面一位辈分极高的前辈,可是从小便是出去云游四海了,知道今天才是再次回来!本来这对于家族来说也是喜事一桩,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谁也没有想到啊!就在大家高高兴兴的准备摆接风宴,招待老祖的时候!一群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见人便杀。毫不犹豫,我们林家虽然世代修武但是却也是挡不住他们啊!终归还是被他们攻破了,不过纵使如此,大家还是没有放弃家族,仍然还是为了家族继续斗争着。不过奈何实力还是太过悬殊啊!所以不到2个小时之间,我们林家便是死伤无数啊!就在此刻老祖终于是闻讯赶来出来,看着冲进来的人,便是杀将了过去,这一战天地色变,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之后,终于老祖还是奇差一招,被那群坏人给杀死了,不过在最后的关头老祖还是拼着全身的力气,逼退了那些黑衣人让我们得以逃脱,不过那群黑衣人却还是不肯放过我们,还是派人不断的追杀着我们,我们被逼之下只好分开跑啦!就在前几天,我突然收到消息…说到了这儿林月便是跪倒在了地上一句话也是不说了,看着林月这样林梦也是一阵难受,不过却还是又接着问道:“怎么了啊!你收到什么消息了啊?”听到林梦的问话,林月便是抬起来头道:“我收到了消息,家族被彻底灭了,就连爸爸妈妈,也是被他们追上给…”说道这儿,林月再一次停了下来,不过林梦也是明白了,不在追问了,看着满脸泪痕的林月顿时爱心大起道:“要不这样吧!你就先跟着我回林家吧!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求父亲让他给你们报仇,对了,你听说过东城吗?”听到这话,林月便是暗道:“小女孩果然好骗,其实刚才林月虽然说了自己的身世但是其中大部分还是自己虚构的,毕竟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了啊!不可以轻易告诉别人啊!想到这儿林月不禁吐了吐舌头,一副可爱的样子。”不过林月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啊,听到林梦的问话便是连忙装出一副什么赌不知道的样子道:“什么东城啊?我不知道啊,我从小便是生活在了家族里面,父母从来不让我出来。”说道这儿林月便是生怕露馅,毕竟眼前的这位因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便是立刻装出来一副悲伤地样子。林梦见此倒也没多想只是心道:“这林月也真是可伶啊!这么小便是爸妈已经死了,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林梦也是跟着林月露出了一副怀念的样子。见此林月也是一阵好奇,毕竟主神给他的资料里面也只是说让她过来保护林梦,在她看来林梦这种大家族里面的小女孩也应该获得很幸福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副模样尼?想到这儿,林月便是凑了上去看着林梦道;“怎么了啊?你伤心什么啊!”听到林月的关心,林梦便是装出了一副高兴的样子道:“没有啊!怎么会尼?我只是替你的身世感到一点的悲哀而已啊!:”不过眼神里那被深埋起来的意思忧伤却是出卖了她。不过既然林梦不愿意说,林月也是不愿意逼她啊!就在两人都是无话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声音。   几分钟之后,数十两的汽车,向着两人的方向奔了过来,不一会儿车队终于是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停了下来,从车队上面下来了数百个人。将林月给团团的包围了起来,林月看着眼前的众人便是警惕的将林梦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太极起手式再次施展了出来,同时低声对着身后的林梦道:“一会我会打开一个缺口,你什么也别管,看到缺口出现以后便是快点跑,不要回头,放心如果我可以活下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因为此刻的林月也是感受到了下来的这批人都不简单,可是保护林梦是自己的任务所以便是道出了刚才的话,此刻听到林月的话,林梦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正待林月动手想要冲的时候。只见身后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她道:“月儿,别急,他们是我林家的保镖。你不用那么急的,呵呵,看把你吓得那个样子。”听到林梦的话,林月的心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真的让他上去拼的话他还真的没有什么把握啊!毕竟这群保镖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啊!不过林月也是瞬间正式起来自己本来不在意的林家,毕竟可以养的起这种保镖的,有哪里会是一个普通的商业家族尼?   想到这而林月那本来放松的心也是再一次的抬起来了,看着天空心道:“主神啊,你还真是…新手任务,你有必要这么难吗?”不过自己已经接了,所以林月也是没有办法了,回头把林梦的身影漏了出来。数百名保镖看到了,林月身后走出了的林梦,便是立刻腿脚一歪,屈到了地上同时带头的人也是道:“参加大小姐,吾乃家族天级护卫狂刀携手下天刀卫,奉家住口谕护送小姐回家。”说完便是抬头看着林梦,而此刻的林梦也是脸上浮现出来一色愠怒之色道:“废物,你们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啊!刚才要不是有这位小姑娘,本小姐就死在了那群杀手的手下啦!”听到林月的话,狂刀也是愣了一下,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好像大小姐还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啊!不过毕竟自己是人家办事的也是只好底下了头道:“对不起,小姐,我等来迟了,让小姐受惊啦!还望小姐赎罪。”   听到狂刀的话,林梦也是不好再说什么啦!便是拉着林月的手,向着车队中最豪华的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走了过去,狂刀看到自己家小姐拉着一个女生的时候也是一阵奇异,不过却也是不敢说什么,毕竟今天自己确实是差点害死小姐啊!,眼看着林月与林梦二人上了车以后,狂刀便是站起来身来,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天刀卫便是不忍道:“你们起来吧!下次集合如果再出现这种问题,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啊,说完便是将刀轻轻地挥舞了一下。   独自走向了车队的正中间的车上,众天刀卫见此也是回到了各自的车上,就这样在一行人的护卫之下,车队渐渐地回到了东海城内。      第三十三章 初到东城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7:59:23 字数:2127   听到狂刀的话,林梦也是不好再说什么啦!便是拉着林月的手,向着车队中最豪华的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走了过去,狂刀看到自己家小姐拉着一个女生的时候也是一阵奇异,不过却也是不敢说什么,毕竟今天自己确实是差点害死小姐啊!,眼看着林月与林梦二人上了车以后,狂刀便是站起来身来,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天刀卫便是不忍道:“你们起来吧!下次集合如果再出现这种问题,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啊,说完便是将刀轻轻地挥舞了一下。   独自走向了车队的正中间的车上,众天刀卫见此也是回到了各自的车上,就这样在一行人的护卫之下,车队渐渐地回到了东海城内。   车队刚刚开进了东城之内,便是有家族已经收到了消息啦!只见几个人一看到车上的林梦便是纷纷跑回了家族之内,向着自己的家主门道;“禀告家住,那林梦非但没死,反而还是带回来了一个小女孩。”东城之内的各大家族之中,纷纷出现了这样的对话。而各大家族听到林梦没死的消息以后,便是一阵的失望啊!毕竟这次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却是还是没有杀死林梦,那么下次又有谁再敢接这种任务啊!   此刻远在东城另一边的王家之中,此刻王家家主正坐在下方,看着首位上坐着的那个黑衣人,心中的压力便是如海水一般压来。   王家位于东城,是东城的四大家族之一。同时也是东城最大的黑道家族,作为东城最大的黑道家族;窥视林家的自然也是少不了他们啊!而此刻正在上方坐着的正式他们王家的长老王怒,此刻王怒看着下方的王家家主也是一阵无奈啊!道:“你个废物啊!我们王家世代都是枭雄之辈,怎么会出一个你这么完蛋的玩意啊!不但让林家夺走了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竟然还把你给制衡啦!你的脑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啊?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你这个家住的位置就准备换换吧!”   听到老祖的话,王家家主自认是敢怒不敢言啊!看着老祖那恨铁不成钢的身影,心中也是一阵的愧疚啊!站起来道:“老祖,不是我不用心啊!只是那林家确实太强了,不知道他们从哪儿网罗来了一大批的打手,杀手,甚至还花了重金,从监狱里面挖出来了不少的重犯,并且在我们王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全族出动,剿灭了几个小家族所以才哟今天的局面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那林家内部的力量肯定是更强了,老祖我们该怎么办啊?今天刺杀的失败,那林家肯定会调查道我们王家头上的啊?老祖你想想办法呗!”   看着地下王家家主紧张的样子,王家长老也是无奈的道:“你放心吧!此次我们王家主脉,得知你这边的情况,也是放心不下啊!特地派来了100名杀级别的高手随我而来。帮你解决这件事情。你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我先去休息了,有什么任务你派人来通知我一声就可以啦!”听到老祖的话,王家家主也是立刻让开了身后的位置,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老祖看着他的样子倒也没有在说什么了,便是立刻下去啦!   看到老祖走了以后的王家家主也是松了一口气,看着门外驶过的林家车队,心下暗道:“林家,嘿嘿,不知道在杀级护卫的攻击下能够坚持几天啊!”说完便是阴阴的一笑。   此刻林家的门口,便是一堆人涌了出来看着缓缓驶来的车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们便是正是林家的支脉,不久之后,车队终于是来到了林家的门口,林梦也是从车内走了出来,看着围着的众人轻语道:“你们都先散了吧!我没事,”听到林梦的话,众人也是摇摇头走了下去。此刻的林梦便是伸出了手,将林月也是拉了出来,正待进家族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林梦的面前,伸手挡住了林梦与林月二人道:“她是谁啊?我们林家是不许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入我们林家的你难道连这点也不清楚吗?亏你还是家族家主的女儿啊!怎么你父亲连这点规矩也没告诉过你吗?”听到这人影的冷嘲热讽,林梦却是不做丝毫反应的,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这人影看到林梦不出声,便是以为他被自己给震慑住了,便是再次出声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还有你以为我们林家是什么地方啊,凭你在这种人也可以进去吗?”听到他的话,林梦转过身来看着人影道:“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你给我说说吧,我林家什么时候有的这种规矩啊!还有他为什么不可以进去啊?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个准话,那就给我滚出林家!!”听到林梦的话,那人也是急了道:“我们林家乃是东城的大家族,怎么可能让这种毫不知底细的人进入啊!万一他想害我们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啊?不知道这个责任你负的起吗?”听到人影的问话,林梦饶有趣味的看着他道:“不知底细的人,那么我问问你到底是谁啊?话说我在林家的主脉中好像还没有见过你吧!”说完便是低头看着人影。   人影听到这话便是道:“我乃是林家支脉中仅次于主脉的林同”林梦听完他的话,便是一阵黑线的看着他道:“支脉中人,也敢在林家门前大声叫潇。   看来最近家族的教训不够啊!来人啊,将他给我带下去交给刑堂。”话音刚落,旁边便是闪过了一个人影一脚将林同给踢到在地,直接拖了下去,而林同所在的支脉主人,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林梦看到以后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一次拉起了林月向着林家里面走了进去,经过刚才的事情再也是没有人胆敢出来阻拦了啊!两人终于是顺利的走进了林家之中。而此刻远在公司的的林家家主也是收到了林月带回来一个小女孩的消息,心中也是奇怪自己的女儿到底实在搞什么鬼啊!心里一阵疑问的林霸又哪里有心思在继续上班啊!便是立刻处理了手头的事务,火速从公司里面赶回了家里面。      第三十四章 林父的盘问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00:02 字数:2350   看来最近家族的教训不够啊!来人啊,将他给我带下去交给刑堂。”话音刚落,旁边便是闪过了一个人影一脚将林同给踢到在地,直接拖了下去,而林同所在的支脉主人,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林梦看到以后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一次拉起了林月向着林家里面走了进去,经过刚才的事情再也是没有人胆敢出来阻拦了啊!两人终于是顺利的走进了林家之中。而此刻远在公司的的林家家主也是收到了林月带回来一个小女孩的消息,心中也是奇怪自己的女儿到底实在搞什么鬼啊!心里一阵疑问的林霸又哪里有心思在继续上班啊!便是立刻处理了手头的事务,火速从公司里面赶回了家里面。   画面一转,此刻的林霸也是终于回到了家族之中了,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林霸此刻心中便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啊!林霸出声道:“你们两个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听到林父的问话,林月装出来一副不敢回答的样子,林梦见此便是掉过头来看着林父道:“爸爸,林月没有刚才可是救了我啊!,刚才如果没有他的话,那么爸爸你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我了啊!听到女儿说的这么严重,林霸也是跟着紧张起来了,出声道:“怎么回事啊?爸爸不是派天刀去救你了吗?”听到林霸的话,林梦气鼓鼓的道:“你还好意思说啊?如果不是有林月帮我的话,等你的天刀卫赶到的时候,那我估计早就被砍成肉片了。”听到这话,林霸也是心下一紧,跑下来看着女儿道:“那你现在没事吧!”看到林霸的关心,林梦也是心里一阵的高兴,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林梦便是看见了林月一副伤心的样子,便是以为林月是为父母去世的事情感到难过,于是便是跑过去安慰林月,此时看到女儿突然跑开的林父,也是跟随着女儿的脚步看向了林月,看到林月突然低落的深情,便是一阵的诧异,正准备上前询问什么的时候,只见女儿确实突然抬起来头,对着林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林父见此也是无奈啊,只好停下来上前的脚步,半晌之后在林梦的安慰下林月终于是恢复了过来。林父见此便是再次上前看着林月道:“不知姑娘来自哪儿啊?此次姑娘救了我的女儿,林某必定种种答谢啊!”说完便是看着林月,此时的林月也是不敢大意啊,毕竟这林霸可不比林梦啊!这林霸从小便是混迹商场与黑道白道3方势力之中周旋,自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听到林霸问自己的问题,林月便是将自己和林梦刚才说的那一套,又说了一遍道:“我名字叫做林月,你叫我小月就可以啦!我本来是隐居世家林家的女儿,我们的家族本来一片安宁美满,,可是就在这一天家族里面来了一个人听说他是我们家族里面一位辈分极高的前辈,可是从小便是出去云游四海了,知道今天才是再次回来!本来这对于家族来说也是喜事一桩,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谁也没有想到啊!就在大家高高兴兴的准备摆接风宴,招待老祖的时候!一群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见人便杀。毫不犹豫,我们林家虽然世代修武但是却也是挡不住他们啊!终归还是被他们攻破了,不过纵使如此,大家还是没有放弃家族,仍然还是为了家族继续斗争着。不过奈何实力还是太过悬殊啊!所以不到2个小时之间,我们林家便是死伤无数啊!就在此刻老祖终于是闻讯赶来出来,看着冲进来的人,便是杀将了过去,这一战天地色变,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之后,终于老祖还是奇差一招,被那群坏人给杀死了,不过在最后的关头老祖还是拼着全身的力气,逼退了那些黑衣人让我们得以逃脱,不过那群黑衣人却还是不肯放过我们,还是派人不断的追杀着我们,我们被逼之下只好分开跑啦!就在前几天,我突然收到消息我的父母也是被他们给杀死了!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至于救你的女儿,江湖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自然不必言谢啊!更何况我家也被灭了,就算谢,也找不到人了啊!”说完便是一脸希冀的看着林霸。林霸听完林月的话,便是对着林梦道:“梦儿,你先出去,为夫和林月有要事详谈。”看到父亲一脸凝重之色,林梦也是不由得紧张起来,看了一眼林月,又看了一眼父亲最终还是无奈的退了出去,看到自己女儿离开之后林霸便是身上气势猛增,直接一招袭向了林月,林月见此也是一个猛跳便是闪了开来。   林霸见此哪里肯放过林月,又是一个擒拿手便是向着林月而去。林月见此便是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不过半晌之后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林月睁开了眼睛,却是正好看到了嘴角略带一丝笑意的林霸坐在家主位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而林霸看到林月醒了以后便道:“大胆林月,竟敢欺骗我林家大小姐,你可知罪。”   林月见此也是心下暗道:“这林霸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这么快便是发现了。不过林月还是侥幸的道:“没有啊,我真的没有欺骗林梦。”   听到林月的话,林霸也是一阵思索,:“莫非这女孩真的没有骗我,可是观她的气质和武功,绝非普通家族可以教出来的啊!即使我林家也是没有这样的能力啊!可是他到底是图什么而来的尼?难道真的只是路过,顺便救了我女儿而已?算了,不想这么多了,就算他背后的势力再怎么厉害,但是这儿是林家,我们林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势力,不知道小武的神卫到底训练的怎么样啦啊啊!一旦神卫出世,那么这小小的东城哪里可以安置的下我林家啊!到时候不管什么阴谋,都会在神卫的铁蹄之下颤抖。”   一想到神卫马上就可以出世了,林霸便是不再担忧了看着林月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是如果你想打我们林家的注意,那我保证你们会死的很惨。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当然如果你刚才所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也好。我这几天要出去,你不是也没家可归吗?我让你留在林家保护我女儿,你可愿意。”听到林父的话,林月便是松了一口气,心下暗道:“这林霸真是一个老狐狸啊!竟然差点被他给唬住,幸好啊!”听到林父让自己留在林家,林月便是装出来一副高兴的样子点点头道:“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林梦的。”听到林月的保证,林父也是有点怀疑,莫非自己真的诬赖了他吗?或许自己现在太过敏感了吧!想到这儿便是自嘲的一笑,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第三十五章 两女逛街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01:15 字数:2952   一想到神卫马上就可以出世了,林霸便是不再担忧了看着林月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是如果你想打我们林家的注意,那我保证你们会死的很惨。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当然如果你刚才所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也好。我这几天要出去,你不是也没家可归吗?我让你留在林家保护我女儿,你可愿意。”听到林父的话,林月便是松了一口气,心下暗道:“这林霸真是一个老狐狸啊!竟然差点被他给唬住,幸好啊!”听到林父让自己留在林家,林月便是装出来一副高兴的样子点点头道:“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林梦的。”听到林月的保证,林父也是有点怀疑,莫非自己真的诬赖了他吗?或许自己现在太过敏感了吧!想到这儿便是自嘲的一笑,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看到父亲出来房间以后,林梦便是马上跑了进来看着林月道:“怎么了啊?他跟你说什么了?”听到林梦的问话,林月便是抬起头对着林梦道:“没有啊,怎么了啊?你父亲就是说,从今以后我可以留在林家啦!不过确实有一个条件啊!”本来正开心的林梦突然听到有一个条件却是严肃下来了看着林月道:“什么条件啊?”林月听到林梦的话便是一副严肃的样子道:“他的条件便是从今以后我必须要给你做保镖,寸步不离的跟在你的身边。”听到林月说是这个条件以后,林梦便是松了一口气对着林月道:“那没事,这下正好了,本来父亲还担心我的安全总是不让我上街去,这下有你陪着了。我总算有理由出去玩了。听到这话,林月便是一头黑线,果不其然当林梦拉着林月跟父亲说要出去的时候,林父果然没有阻拦,反而是低头略有深意的看了林月一眼道:“照顾好林梦啊!好了,梦儿你和林月出去吧!为父还要去公司尼?就不陪你们了。”说完便是转身上啦自己的车子,向着公司的方向绝尘而去。   看道自己父亲走了以后便是拉着林月,跑出了林府。身后的家丁看着林梦拉着林月两人走出林府也是不敢阻拦,就这样两人来到了大街之上。正所谓两个女人建立友谊最好的办法就是逛街,在华夏生活了数十年的林月对于这个真理自然也是领悟的非常透彻了啊!两人信步走在街上,不一会儿便是穿进了一个个对的服装店,还不到半个小时便是全身都是挂满了东西。而两人的关系也是在慢慢的更深了。   林梦:“月儿,你看我这件衣服怎么样啊?”   林月:“还不错,就是那个会不会太热啊,现在穿的话。”听到林月的意见,林梦便是又一次拿起来衣服,跑进了试衣间。不一会儿便是再次转了出来。   林梦:“月儿,你看我这件衣服怎么样啊?应该不会热了吧?”   林月:“这个好,就是颜色有点太过艳了吧,现在穿的话。”听到林月的意见,林梦便是又一次拿起来衣服,跑进了试衣间。不一会儿便是再次转了出来。   林梦:“月儿,你看我这件衣服怎么样啊?这颜色应该没问题啦吧!”   林月看着林梦一身的白衣礼服,便也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道:“这个好,这个没问题啦!林梦姐,你的身材真好啊!刚刚好可以穿进去,说完便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林梦见到林月这副摸样也是感到有一点骄傲,毕竟相互比较是这些女生永远都改不了的啊!而林月见此也是暗暗的高兴,毕竟只有和林梦打好关系以后,那么自己的任务,才是可以顺利进行啊!两人便是一个受夸,另一个不辞幸劳的夸奖,再加上林月本来就对林梦有着救命之恩,而林梦也是非常同情林月的遭遇,所以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之下,两人的关系也是再次突飞猛进起来啦!如果是在地球上,估计他们甚至有可能立刻杀鸡焚香拜把子度有可能啊!不过虽然两人没有搞什么拜把子的雷人剧情,倒也是算得上义结金兰了啊!   终于两人是选购完了,此刻已经是下午了,也就是两人从一大早出来到现在度没停过啊!【这下子知道有女朋友的可怕了吧!】看着手上的大包小包,林梦也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毕竟买的东西好像确实是有点多了啊?林月看着那么多的东西,便是一阵的发愁啊!这可怎么往回搬啊?自己虽然练过,但是自己毕竟还是一个女生啊!不过显然我们的林梦林大小姐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啊!依旧一脸的轻松,林月看到林梦这幅样子便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林梦姐,我们买的东西,好像有点多了啊?”林梦听到林月的话,便是砖头道:“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反正有你在嘛!怕啥啊,你一个人便是可以将他们全部搬回去了啊!”   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真的听到林梦让自己搬这些东西的时候,林月也是一阵打鼓,心道:“你当我什么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整我呢?”不过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啊!自然也是不敢说出来,毕竟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友好关系,林月可不想现在就给破坏了啊!没办法了只好搬呗!   看着林月一脸的不高兴的样子,林梦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逗你玩尼,你好好想想这儿是哪儿啊?”林月听到林梦的问话便是一阵迷惑的样子道:“这里是哪里?这里不就是东城吗?林梦姐,你不会是失忆了吧!这下麻烦了,快点,我们去医院。”看着林月一脸紧张的样子,林梦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自己度说了,这而是东城,那你可知这东城之中,谁的家族最大嘛?”   林月听到这话便是脑门闪过一阵黑线道:“林梦姐,你别耍我了啊!这东城之中,谁不知道你们林家最强啊!就连我这个刚来一天的度知道了,你这林家的大小姐怎么反过来问我啊?”林梦见到林月这副模样,也是不在忍心继续逗弄他了,便是看着林月道:“算了,逗你尼,你这个笨蛋啊!你好好想想,这东城既然是我们林家为大,那我们这些衣服还需要自己搬吗?”   听到这儿,林月才是终于明白了过来,用一种你真机智的眼神看着林梦道:“那林梦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尼?”林梦看着林月,便是扭过头去,看着服装店里的前台道:“你们经理尼,让他下来。”   这前台的小姐一副不乐意的而放下了手机,边抬头边说:“你这人烦不烦啊,买完东西还要干嘛啊!”不过就在他彻底抬起头的那一刻,确实看到了林梦那张脸,便是立刻吓得不敢说话啦!   林梦见到她被吓成了这幅模样也是不好意思在怪她了,便是道:“这件事就算了,别再有下次了,现在去把你们经理给我找来。”听到林梦要找经理,前台的美女便是立刻被吓到了,急忙道:“林小姐,对不起啊,我知道错了啊,你千万别告我们经理啊!不然我又要被炒鱿鱼了、”说道最后,甚至带上了哭腔了!林月见此也是拉着林梦道:“林梦姐,你别这样了啊!他已经知道错了,就别在告他了啊!毕竟他找这么一份工作也是不容易啊!”听到林月也是为其求情,林梦的头便是瞬间大了,对着林月道:“你认为我林梦会是那种人吗?”林月看到林梦好像生气了,便是连忙道:“不是啊!那我们走吧!”听到林月这话,林梦便是再次的头大起来道:“月儿啊,我们走的话,那么这些东西谁来搬啊?”听到这儿林月便是恍然大悟了,原来林月并不是想要针对这个前台啊!只是想让经理下来安排一下人,将这些东西搬回去啊!想到自己误解了林梦,林月也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道:“林梦姐,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啊!”听到林月的道歉,林梦倒也是不在那么生气了,淡淡的道:“下次,别再这样了啊!”听到林梦原谅自己。林月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如果就因为这样那么自己的任务。”   不过好在林梦也不是小气之人啊!看到林梦原谅自己以后,林月便是砖头看着还在一旁说着对不起的那个买衣服的美女前台道:“现在,你放心了吧!我们不是想告你的状啊!我们只是想让你们经理找人帮我们把东西送回去而已。”美女前台听到原来是因为这个的时候,便是立刻拨打了经理室的电话,此刻的经理室中   第三十六章服装店风波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02:24 字数:2739   林梦见到她被吓成了这幅模样也是不好意思在怪她了,便是道:“这件事就算了,别再有下次了,现在去把你们经理给我找来。”听到林梦要找经理,前台的美女便是立刻被吓到了,急忙道:“林小姐,对不起啊,我知道错了啊,你千万别告我们经理啊!不然我又要被炒鱿鱼了、”说道最后,甚至带上了哭腔了!林月见此也是拉着林梦道:“林梦姐,你别这样了啊!他已经知道错了,就别在告他了啊!毕竟他找这么一份工作也是不容易啊!”听到林月也是为其求情,林梦的头便是瞬间大了,对着林月道:“你认为我林梦会是那种人吗?”林月看到林梦好像生气了,便是连忙道:“不是啊!那我们走吧!”听到林月这话,林梦便是再次的头大起来道:“月儿啊,我们走的话,那么这些东西谁来搬啊?”听到这儿林月便是恍然大悟了,原来林月并不是想要针对这个前台啊!只是想让经理下来安排一下人,将这些东西搬回去啊!想到自己误解了林梦,林月也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道:“林梦姐,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啊!”听到林月的道歉,林梦倒也是不在那么生气了,淡淡的道:“下次,别再这样了啊!”听到林梦原谅自己。林月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如果就因为这样那么自己的任务。”   不过好在林梦也不是小气之人啊!看到林梦原谅自己以后,林月便是砖头看着还在一旁说着对不起的那个买衣服的美女前台道:“现在,你放心了吧!我们不是想告你的状啊!我们只是想让你们经理找人帮我们把东西送回去而已。”美女前台听到原来是因为这个的时候,便是立刻拨打了经理室的电话,此刻的经理室中。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可是此刻的经理却是听着非常的不爽啊!”原来就在昨天经理便是出去鬼混起来了,但是不幸的是却是被自己的老婆给正好抓住了,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啊!从昨晚开始他媳妇便是和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好不容易才算是借着上班的借口给溜了出来,正在办公室睡觉的时候,却是被一阵的铃声给吵醒了,不爽的经理接起来电话便是直接骂了起来道:“怎么回事啊?养你们干嘛吃的啊?整天打电话打电话,有什么事自己解决。”说完便是砰的一声讲电话挂掉了。又继续躺会了床上,就在这时线下方的林梦便是脸色立刻黑了下来,看着服务员道:“再打,就说林家的大小姐来了。”服务员看着那林梦渐渐黑下来的脸色,也是为自家的经理捏了一把冷汗啊!   便是再次拿起来了电话,又一次拨打了起来,此时经理办公室中,经理又一次躺了下来,看样子好像是刚刚进入了梦乡,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一阵铃声再一次袭来:““叮铃铃,叮铃铃,。”听到这声音经理便是直接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那声音却是久久没有停下来,任然继续:“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终于经理便是再也忍不住了,立刻站了起来接过电话道:“怎么回事,说。”听到经理的发怒声音,那美女前台便是一时语塞了,说不出话来了。回头看了看林梦那发黑的脸色便是再次鼓起了勇气对着电话那边道:“经理,林家大小姐要见你,他让你快点下来啊!”不过话音还没落尼?便是听到那边又是一道砰的声音传来,便是经理又一次挂掉了电话啦!林梦见此脸色便是更黑了,看着那服务员再次拿起的电话,林梦便是感觉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有点不一样了!这让林梦感觉到林家的影响好像减弱了,便是打算就此立威。看着上方的楼梯,林梦对着服务员道:“上面哪儿是不是经理室啊?”   服务员自然能够分得清楚谁厉害,便是稍稍的点了点头。林梦见此便是感觉找到了出气口一般,拉着林月便是向着经理室走去,刚到门口林梦便是迫不及待的准备敲门,不过转念一想,林梦便是让了开来,看着身后的林月对着门口便是做出了一个踢脚的样子,林月见此也是十分配合的飞起一脚,便是将门给一脚踢飞了,林梦便是立刻从被踢开的大门里面走了进去,便是正好看到了还躺在床上睡觉的经理,林梦便是再次的气不打一处来了直接便是一脚踢向了那床上的经理。眼看那一脚便是要落实的时候,那经理也是感应到了,瞬间睁开了眼睛闪了开来,不过林月也是赶了进来,直接飞起一脚,便是将那经理再次踢回了床上,此刻林梦的脚也是正好落了下来,瞬间那经理便是吐气了血来!   那经理受此重击,便也是彻底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两个美女,便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便是心里颤抖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林梦颤音道:“林大小姐,不知道什么风啊,怎么把你老人家给吹过来了啊?”听到这话,林梦便是毫不买账的道:“我不老,比起您老人家来说,我可是小多了啊!自然我来不来你当然也是不关心啊,恐怕只有我父亲来的话,才能勉强够资格请经理动一下身子吧!”听到林梦明显的冷颤热风,这经理也是有点挂不住了,但是奈何形式比人强啊!便是再次低声下气的道:“林大小姐啊!您这说的哪里的话啊?你们林家在东城之内又有谁敢不给你们面子啊!更何况我只是区区的一个普通小老板而已,还望林小姐宽宏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啊!”听到这话,林梦便是道:‘不敢当啊,我刚刚让你的伙计叫了你几遍啊!可老板却是丝毫的不给面子啊!不知您是对我们林家有意见,还是怎么地啊?”听到这话,经理的脑门上便是立刻虚汗直冒啊!   连忙道:“不敢,不敢,林小姐,这件事真的对不起啊!,我也是不知道是您大架光临啊!如果我知道是您老人家前来,我一定下去迎接啊!”听到这经理这话,林梦也是没有办法了,毕竟面子人家已经给了,就差跪下了求自己了,如果自己在不依不饶的话,那么恐怕会引起众怒反而不美啊!到时候,想到了这儿林梦只好对着经理道:“这件事就算了吧!,你让人把我们刚才买的东西,都送回林府知道了没有?”经理便是连忙点头,并且立刻叫了几个人将二人买的东西送了回去。林梦见此便是警告的看了这经理一眼,便是拉着林月走出了经理室,突然一声“咯”的声音从林月的方向传了过来,林梦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林月,便是柔声问道:“怎么了啊!月儿,你是不是饿了啊?你怎么不早说啊!”听到林梦的话,林月也是满脸通红的道:“额,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确实有点忍不住了啊!对不起林梦姐。”听到林月的话,林梦便是道:“那好吧!那林梦姐,就带你去我们东城最出名的一家酒店‘好运来’去吃饭吧!据说好多人都去哪儿吃过饭呢?”林月听到林梦的话,便是一脸疑问的道:“据说??林梦姐,难道你也没有去过那儿吗?”林梦不好意思的看着林月道:“我虽然是林家小姐,但是我们林家一直是以勤俭为本的,所以我的零花钱也不是很多,根本不够我去哪儿吃一顿的!不过这次是因为和你出来,所以我爸才给了我这么多钱的!”说完又瞄了瞄林月,林月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林梦见此便是松了口气,拉着林月向‘好运来’的方向走去,然而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是,此刻他们的身后一个人从墙后站了出来,拿出一个对讲机道:“目标出现,预计目的地‘好运来’所有人前去埋伏…      第三十七章饭店遇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03:13 字数:3222   连忙道:“不敢,不敢,林小姐,这件事真的对不起啊!,我也是不知道是您大架光临啊!如果我知道是您老人家前来,我一定下去迎接啊!”听到这经理这话,林梦也是没有办法了,毕竟面子人家已经给了,就差跪下了求自己了,如果自己在不依不饶的话,那么恐怕会引起众怒反而不美啊!到时候,想到了这儿林梦只好对着经理道:“这件事就算了吧!,你让人把我们刚才买的东西,都送回林府知道了没有?”经理便是连忙点头,并且立刻叫了几个人将二人买的东西送了回去。林梦见此便是警告的看了这经理一眼,便是拉着林月走出了经理室,突然一声“咯”的声音从林月的方向传了过来,林梦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林月,便是柔声问道:“怎么了啊!月儿,你是不是饿了啊?你怎么不早说啊!”听到林梦的话,林月也是满脸通红的道:“额,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确实有点忍不住了啊!对不起林梦姐。”听到林月的话,林梦便是道:“那好吧!那林梦姐,就带你去我们东城最出名的一家酒店‘好运来’去吃饭吧!据说好多人都去哪儿吃过饭呢?”林月听到林梦的话,便是一脸疑问的道:“据说??林梦姐,难道你也没有去过那儿吗?”林梦不好意思的看着林月道:“我虽然是林家小姐,但是我们林家一直是以勤俭为本的,所以我的零花钱也不是很多,根本不够我去哪儿吃一顿的!不过这次是因为和你出来,所以我爸才给了我这么多钱的!”说完又瞄了瞄林月,林月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林梦见此便是松了口气,拉着林月向‘好运来’的方向走去,然而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是,此刻他们的身后一个人从墙后站了出来,拿出一个对讲机道:“目标出现,预计目的地‘好运来’所有人前去埋伏…   话音未落,只见旁边的几辆面包车上迅速下来了几个人,便是向着好运来的方向冲去,看着几人那鼓鼓的腰包,便是不难猜出他们携带了什么。几人抄着小路便是瞬间超过了林月与林梦二人,来到了‘好运来’中。走在最后的那个人看着同伴进去以后,便是悄悄的把门给挡住了。看到同伴将门挡住以后,几人便是继续向着里面走去,正好此刻一个服务员过来了:“几位先生你们好,请问是一起还是分开坐啊!”为首之人听到问话便是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分开坐。”可是就在这一摆手之间,那枪却是好死不死的掉了出来。   美女服务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便是一时间呆住了,看到美女服务员的反应,那为首之人便是心知暴露了!看了看门外不足200米的林月与林梦二人,此人便是心下一狠,看着同伴道:“杀,一个不留,这次行动一定要成功。否则恐怕就没机会了!”听到自己老大的话,这些杀手也是有点犹豫了,毕竟这里可是20多条的人命啊!不过奈何进入这一行了,又那是那么容易,可以放任自己的同情心尼?几位杀手虽然心下不忍,可是动起手来,却是个个迅速异常,刀刀致命,可能这就是他们此刻唯一可以帮他们的吧!在这种疯狂的杀戮之下,短短1分钟整个饭店里的人便是被屠戮一空了。   就在这时林月与林梦二人也是马上就要进来了,情急之下这首领便是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直接套上了那名服务员的衣服。几位手下见此也是学着将自己身旁的人衣服脱下来,套到了自己身上,套好以后,这首领便是一个眼色示意众人将这些尸体拉下去。众人看着自己老大的眼色,不愧是合作多年的杀手啊,便是瞬间领会了老大的意思,将尸体拖了出去。就在尸体被拖开以后。林月与林梦二人也是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着空荡荡的饭店,和一个独自擦拭地板的服务员。林月一阵疑惑的回头看着林梦道:“小梦姐,这就是你说的很多人读来吃过啊?”听到林月的问话,林梦也是不好意思啦!尴尬的道:“时间还早嘛,对不对,可能别人还没起床尼。不着急啊!我们先吃吧!”听到林梦说时间还早,林月默默的回头看了看已经快要落下去的太阳,一头的黑线。   林梦见到林月这幅样子,脸上也是有点挂不住了,毕竟今天实在太过倒霉了啊!买衣服没人接待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吃个饭也是没人接待,林梦对着那个擦地板的服务员道:“你怎么回事啊?客人来了,你们就这么晾着吗?什么破饭店啊!”听到林梦的叫喊声,那装成服务员的首领,头上出了一道细汗,低下头走到了林梦的面前问道:“额,两位美女,请问吃点什么啊?”听到这服务员的话,林梦便是彻底有火发不出来了。   只好道:“把你们饭店的菜单给我们拿来。”说完便是拉着林月向着里面走去,准备找个位置坐下。但是此刻林月却是死活不动了,林梦感绝到林月的异常便是出声问道:“月儿,你怎么了啊?你不会是想要站着吃吧!”听到林梦的话,林月便是道:“小梦姐,我们还是坐在这里吧!靠着门,可以稍微凉快点。”听到这话林月便是瞬间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了,不过出于对林月的信任还是依旧选择了相信林月,便是和林月一起坐在了靠门的桌子上。   刚坐下的林梦便是对着林月道:“月儿,怎么了啊?有什么不对的吗?”多少生于家族之中的林梦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有一定的常识的。林月听到林梦的问话,便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道:“小梦姐,你看首先1:“一个饭店就算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一个客人都没有吧?更遑论你刚才说这个饭店的菜系还不错尼!”   林梦道:“这个问题,或许只是巧合吧,月儿你别那么敏感好不好啊?这里可是东城啊!有谁胆敢在这里面刺杀我林家的人啊!”   2:“你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了没有?那个人的腰包鼓起,以我的经验来看,里面一定有东西,不过我也不确定。”   林梦道:“看到了啊!不过那又怎么样啊!说不定人家里面装的是烟,手机什么的,我说月儿,你别这么疑神疑鬼的行不行啊?这里可是东城啊!有谁敢在我们的地头上闹事啊!除非他不怕死吧!”   林月听到林梦的话便是道:“如果真的是不怕死的尼?你身为大家族的子女,你难道不知道有些家族会培养死士吗?你们林家树大招风,如果真的是某个家族针对你们,想要杀你尼?小梦姐,我答应过叔叔保护你的,你要尊重我啊!这是我的工作。”   听到林月那一本正经的话,林梦也是被震住了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吧,我配合你还不行吗?”林月接着道3:“刚才我们一进来,那个服务员却是没有立刻迎接我们,依旧在哪不停地拖地,我很好奇便是顺着他拖地的方向看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啊?”   听到林月这话,林梦也是来了兴趣道:“说啊,你看到了什么啊?”   林月做出了一个低声的手势道:“我看到了血,虽然被他们擦过了,不过仍旧还是有那么一点痕迹的!”听到林月说是看到了血,林梦也是意识到了这次的麻烦好像确实有点大啊!便是看着林月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啊?”听到林梦问自己,林月也是有点慌了,毕竟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啊!不过林月还是强作镇定的看着林梦道:“小梦姐,我们接下来应该做的便是开始点菜了。”   林梦听到这话,便是转头看向林月道:“点菜?还点个毛啊!?我们干什么不快点跑路啊!”听到林梦的话,林月便是道:“你以为我们现在还走的了吗?听到林月这话,”林梦便是一阵疑惑的道:“为什么走不了啊,那人不是进去了吗?”说完便是指了指那个杀手首领离开的方向,林月看着林梦便是道:“门口还有一个尼”   好吧,果然走不了了,就在这时那个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也是拿着菜单过来了,不过此刻的林梦哪里还有心思点菜啊?就在这时林月却是升手接过来菜单,看了半晌之后便是道:“给我们拿一个小鸡炖蘑菇,麻婆豆腐,水煮鱼,再拿两碗米饭过来。谢谢。”说完便是将菜单递给了这个服务员。   看到林月点完菜以后,这个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便是拿着菜单下去啦!林月看向了一旁紧张的直流汗的林梦道:“小梦姐,你别这样啊,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异常,那我们一样要死啊!听到林月的提醒林梦也是明白过来了,不愧是出生于大家族的小姐啊!只见林梦瞬间便是调整了过来,半晌之后菜终于上来了,林月紧盯着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拿着踩盘过来,就在这时只见林月一把拉起来林梦大叫道:“快跑,便是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个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的方向冲了过去,而听到这声音门口的那人也是瞬间从兜里拿出来了枪,便是冲着门口射击,幸亏两人并没有从这边走啊,否则估计分分钟变成了筛子啊!只见两人瞬间便是从那个窗口跳了出去啊!向着街头奔去。      第三十八章街头追逐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04:05 字数:2198   好吧,果然走不了了,就在这时那个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也是拿着菜单过来了,不过此刻的林梦哪里还有心思点菜啊?就在这时林月却是升手接过来菜单,看了半晌之后便是道:“给我们拿一个小鸡炖蘑菇,麻婆豆腐,水煮鱼,再拿两碗米饭过来。谢谢。”说完便是将菜单递给了这个服务员。   看到林月点完菜以后,这个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便是拿着菜单下去啦!林月看向了一旁紧张的直流汗的林梦道:“小梦姐,你别这样啊,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异常,那我们一样要死啊!听到林月的提醒林梦也是明白过来了,不愧是出生于大家族的小姐啊!只见林梦瞬间便是调整了过来,半晌之后菜终于上来了,林月紧盯着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拿着踩盘过来,就在这时只见林月一把拉起来林梦大叫道:“快跑,便是毫不犹豫的向着那个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的方向冲了过去,而听到这声音门口的那人也是瞬间从兜里拿出来了枪,便是冲着门口射击,幸亏两人并没有从这边走啊,否则估计分分钟变成了筛子啊!只见两人瞬间便是从那个窗口跳了出去啊!向着街头奔去。   刚走上街头,几个杀手也是瞬间冲了出来,那个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也是丢掉了自己手里面的东西跟着冲了出来。看着街上密密麻麻的行人,杀手老大也是一阵犯愁,不过半晌之后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最终还是选择带人追了上去,毕竟这次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如果错过的话那么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了,更何况为了创造这次的机会,刚才又杀了二十多个无辜的平民尼?两个因素综合起来那个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自然是更加的不愿意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了啊!于是便是带着自己的手下再次的追了上去,林月和林梦二人本以为到了街上就没人敢动手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的,但是奈何他们低估了这个那个装成服务员的杀手老大的智慧和魄力啦!没想到这个么竟然还敢公开在公共场合杀人啊!这个谁能够想的到尼?   两人见此也是无奈啊!只好继续玩命的跑啊!后面的那群杀手见此也是更嗨了,便是一边放枪一边大叫:“站住,站住。”听到他们的叫喊声越来越近,林月也是慌了,略一思索便是将林梦一把推进了一个房子之中自己则是继续引着那群杀手向前跑着,林梦本来还诧异林月为什么这么做尼?但是看到了中杀手都是跑去追林月了,便是瞬间明白了林月的意思。林梦也是不做犹豫,直接向着林府的方向跑去了,同时心里也为林月祈祷着!   此刻的林月吗?没有了林梦的负担以后速度无疑便是加快了几分,不过纵然如此却也是不到一会便是力气被耗尽了,此时的杀手也是追上来了!杀手老大看着林月独自一人便是出声问道:“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去哪了啊?”听到杀手老大的问话,林月便是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林梦。”听到林月的问话,杀手老大便是知道这件事情恐怕是不能善了了,于是示意手下一起上,毕竟刚才看到林月跑起来的身手,也是不难看出她练过几个手下得到老大的示意,便是一起动起手来了,林月见此也是做出了一个小擒拿手的动作,毕竟太极虽然威力巨大,可是消耗其内力也是非常巨大的,与之相比此刻用小擒拿手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短兵相接顿时便是出现了一阵阵的碰撞声,杀手老大本以为自己这么多的小弟一起上,再加上这个女子已经跑了那么长时间内力也应该消耗的所剩无几了,但是10分钟过去了,杀手老大却是惊奇的发现这个女子竟然还在和自己的手下对抗,甚至自己的手下已经开始负伤了。   然而这个女生却还是丝毫无恙的,杀手老大见此心道:“看来自己不上不行了啊!这些废物啊,平时不好好练功,一到关键时刻就给我掉链子。”行到此处,只见杀手老大便是自己冲了上去。众杀手见自己老大不耐烦啦,便是加快了攻击速度再加上这老大的功力确实不俗,所以几分钟以后林月一个破绽,便是宣告了战争的结束,只见这名杀手老大瞅准了机会冲了上去,一招便是将林月给踢倒在地。   看着倒地的林月,杀手老大便是缓缓的走向了林月。林月见此便是支撑着一只手,想要站起来,但是奈何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杀手老大本来看着快要站起来的林月还是有一点心慌的,毕竟刚才自己还是靠着手下的周旋再加上再加上林月已经跑了那么长时间内力也应该消耗的所剩无几了,才是得以制服林月的,如果林月现在起来的话,自己还真的没有一定的把握可以制住她啊!所以这杀手老大的心理也是一阵的紧张啊!不过就在这时上天好像是帮他一般,只见林月撑起来的半个身躯却是在一次的落下来了,杀手老大见此终于是放下心来了,又一次踱步走向了林月同时问道:“现在尼?告诉我,林梦去哪儿了?不然我就杀了你!”   此刻的林府外面,林梦终于是赶了回来了,门口的守卫见到林梦这幅模样,便是立刻慌了,毕竟是人都知道,林霸可是最疼这个女儿的啊!万一他出事,那么自己鞥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想到这儿,2人便是连爬带滚的跑到了林梦面前,将林梦扶进了林家。   此刻的林霸也是正好下班回来了,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变成了这幅样子,也是有点着急了,于是立刻下车跑了过去,林梦看到自己老爸便是着急得道:“爸,快去救林月,快点去救啊!”   林梦说完这句话,便是立刻昏了过去,,林霸想问情况但是看到自己女儿这副摸样也是着急了,立刻命令将林梦送进了房间之中。   之后,林霸便是静静的抬起来头看着天空道:“天刀卫何在?”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个身影便是迅速出现在了林霸的身前,其中为首的一人立刻单膝跪地看着林霸道:“天刀卫首领,狂刀携天刀卫36人,拜见主人。”看着下面36个天刀卫,林霸便是道:“天刀领命,现在立刻出发,前往大家给小弟点面子啊!收藏啊,推荐啊!      第三十九章天刀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04:48 字数:1301   林梦说完这句话,便是立刻昏了过去,,林霸想问情况但是看到自己女儿这副摸样也是着急了,立刻命令将林梦送进了房间之中。   之后,林霸便是静静的抬起来头看着天空道:“天刀卫何在?”   话音刚落,只听到一阵声音传来:“天刀所致,有无无敌。”话音未落,便是只见一个个身影便是迅速出现在了林霸的身前,其中为首的一人立刻单膝跪地看着林霸道:“天刀卫首领,狂刀携天刀卫36人,拜见主人。”看着下面36个天刀卫,林霸便是道:“天刀领命,现在立刻出发,前往‘好运来’附近的街道,寻找林月,我只要活得。”听到林霸的话,狂刀便是一阵犯难啊!不过也是不敢违背啊,只好领命下去了。   36名天刀卫火速疾驰,仅仅10分钟以后便是来到了此次的目的地,狂刀看着一片混乱的集市,道:“天一出列,查看弹痕方向,确定杀手所走的方向,我给你一分钟,否则死。”听到自己老大的话,天一也是无奈啊!不过不知道是真的很简单还是被逼的实在是没办法了,一分钟以后天一倒是真的给找出了弹痕的方向了,狂刀见此便是立刻带着人向着天一所说的方向驶去。果然前进不到3分钟以后,狂刀便是再次发现了弹痕的踪迹,知道这条路没错以后,狂刀便是命令自己的手下加速。”不过狂刀却是没注意到,等他们走了以后,只见一个人便是从背后走了出来,看着天刀卫远去的方向道:“呵呵,天刀卫,真是愚笨啊!果然林家的人都是一群废物啊!只有我们王家才配做这东城之主,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们林家的就都会成为我们王家的,呵呵。”说完便是得意的看看自己手上的枪。   此刻的杀手老大见到林月不愿意说,也是没办法啊,只好将她带上车去,驶向了远方。林月看着林家的方向道:“呵呵,看来我还是太过单纯啊!竟然会相信几天的时间可以培养出真正的情感啊!不过算了,毕竟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的义务啊!”   此刻的林府之中林霸,看着下方跪的一片的天刀卫,也是一阵的头疼啊!倒不是说他有多关心林月还是怎么地。林霸愁的是自己的女儿醒了,该怎么交代啊!不过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啊!林霸刚刚想到了这而,便是只见到自己请的医生进来了,看到医生以后林霸便是急忙凑上去问道:“王医生啊,我女儿怎么样了啊?她没事吧?”听到林霸的问话,这医生也是不敢兜圈子啊!道:“林家主,你放心吧,你女儿没事的,她只是用力过度昏过去而已啦!现在已经醒过来了!那林家主我告辞了啊!”听到王医生的话。林霸终于是放下心来了。不过就在这时眼看要出去的王医生便是又一次走了回来看着林霸道:“对了,刚才忘记说了,你女儿再叫你尼,说是让你过去,有什么事情要问你尼?这年纪大了,老容易忘事。”   林霸本来听到女儿醒过来的消息,正高兴着尼!却是又听到了女儿在叫自己顿时便是脸变成青色得了。看着远去的王医生心里暗暗的诅咒到:“你年纪大了,怎么不把这件事给忘了尼?你个老家伙,祝你以后喝汽水没瓶盖,气死你。”不过诅咒归诅咒啊,女儿叫自己,自己确实没办法不去啊!回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狂刀等人,林霸道:“出去找,另外吩咐地卫也去找,一定要在今天晚上之前把人给哦我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林霸的话,狂刀也是一颤便是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出去,是夜林家天刀和地刀两大护卫军团共计108人便是在整个东城寻找起来了!      第四十章地刀动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06:38 字数:1989   林霸本来听到女儿醒过来的消息,正高兴着尼!却是又听到了女儿在叫自己顿时便是脸变成青色得了。看着远去的王医生心里暗暗的诅咒到:“你年纪大了,怎么不把这件事给忘了尼?你个老家伙,祝你以后喝汽水没瓶盖,气死你。”不过诅咒归诅咒啊,女儿叫自己,自己确实没办法不去啊!回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狂刀等人,林霸道:“出去找,另外吩咐地卫也去找,一定要在今天晚上之前把人给哦我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林霸的话,狂刀也是一颤便是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出去,是夜林家天刀和地刀两大护卫军团共计108人便是在整个东城寻找起来了!   此时的林霸却是一反刚才的气势,努力挤出了一副可伶的样子走向了林梦的房间,来到了林梦的房间之后,林霸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走了进去看着一脸憔悴的女儿,林霸也是感觉到了深深地后悔啊!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就那么放心的让他们出去尼?此时的林梦看到父亲进来以后,便是立刻着急的问道:“爸,怎么样了啊?林月救回来没有啊?”听到女儿的问话,林霸便是一脸惭愧的看着女儿道:“梦儿,爸爸对不起你啊!爸爸没能救得了她,等天刀卫赶过去的时候,林月已经不见了,不过所幸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林月的尸体,所以证明他们还没有杀掉林月,女儿你放心,只要他们还在东城的话,那么我保证他们没有一个可以跑得了的!我一定会把你朋友给救回来的!”   听到父亲没有救回来林月,林梦便是着急了起来,:“爸,怎么办啊?爸,你快点派人去找啊!”着急的林梦便催着父亲去找林月,林霸看着女儿这幅模样便是一脸的心疼啊!半晌之后的林梦却是又一次昏了过去,林父见此那还能够了的啊!便是立刻叫来了王医生。   老头来了之后,观察半天便是对着林霸道:“放心吧,你女儿没事,只是急火攻心了。话说,你们林家这么强势,还有什么是你们不能解决的吗?怎么会把你女儿给集成这个样子啊!”听着王老头的话,林霸便是打了个哈哈给绕过去了。王老头见此也是不好再多问了,便是离开了。   送走了王医生后,林霸便是来到了会客厅看着会客厅里的人影,林霸便是道:“找到了没有啊?”这人影点点头道:“经过可靠消息,人应该是被送去王家了。不过这王家可是不好对付啊!”听着人影的话,林霸便是一脸的无所谓道:“不容易对付又怎么样啊?容易对付又怎么样啊?我林霸从小便是失去了父母双亲,那些亲戚也是看不起我,可是到头来怎么样了尼?我林霸来到了东城白手起家,便是有了现在的这般基业,我林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古老的世家,我们损失得起他林家尼?。”听到林霸的话,这人影也是暗暗的佩服啊,还记得当年自己走投无路,又累又饿,却是倒在了林霸的面前,从此以后林霸便是将他带了回去,给他之给他穿,甚至还教他武功,他也是陪着林霸一起打天下。可以说林家有现在的局面其中至少有五分之一的功劳是他的,他自然也是极为清除林霸脾气的。   听到林霸提起当年的事人影,也是一阵感慨:“那家主北边的事情怎么办啊?”听到人影提起了北边的事情,林霸也是流露出了一丝的担忧道;:”北边的事情,地刀,你从18岁开始跟着我打天下到现在你已经32岁了,也就是你整整跟了我14年,你可后悔吗?”听到林霸的话,地刀便是跪下了看着林霸道:“家主,为家主办事,地刀万死不辞。何来后悔直说,请家住收回刚才的话。”听到地刀这么说,林霸便是放心下来,看着地刀道:“小刀,你现在立刻带领地刀卫前往北边,为我拖住北线战事,你可能做到?”听到林霸的话,地刀站了起来道:“家主放心,地刀万死不辞,纵使地刀卫战至最后一人地刀也会为家主守住北线。”说完便是走了下去。   林霸看着地刀走下去之后,也是心中一阵担忧。不过一想到自己还留着后手便也是安心下来了!神卫这次全靠你们啦,此时北线的林家中一名少年看着星空:“林叔,你怎么还没到啊?风儿撑不下去了啊!如果明天在没有来援的话,风儿只能够和他们决一死战了,纵使我死也要守住林家的土地。”   此刻的地刀也是带着人来到了飞机场上,看着身后的108员地刀卫,地刀道:”你们怕死吗?我实话跟你们说,这次的任务一定是九死一生,如果现在又后悔的留下你们的卫服,我放你们走。”听到地刀这话,只见下面一人站了出来道:“刀哥,咱们这么多年来跟着老大出生入死,这种场面谁知道已经经历过多少了啊!虽然现在我们林家已经几年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我们林家的男人没有怕死的,刀哥,只要你一声令下,纵使前方是火海,我等也是陪你闯一遭。”众人听到这话,也是站了起来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看着下方众人,地刀也是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年的热血啊!此刻的地刀便是感觉到全身热血沸腾啊!也是被众人的热血给渲染了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众人的嚎叫响彻云霄,来往的商人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便是认出来他们的身份,也是不敢上前阻止,更不敢抱怨什么啦!”响彻云霄的叫喊声便是瞬间直破天际。   远在东城的林霸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喃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小刀这就是你给我的保证吗?”      第四十一章两线开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08:18 字数:2216   此刻的地刀也是带着人来到了飞机场上,看着身后的108员地刀卫,地刀道:”你们怕死吗?我实话跟你们说,这次的任务一定是九死一生,如果现在又后悔的留下你们的卫服,我放你们走。”听到地刀这话,只见下面一人站了出来道:“刀哥,咱们这么多年来跟着老大出生入死,这种场面谁知道已经经历过多少了啊!虽然现在我们林家已经几年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是我们林家的男人没有怕死的,刀哥,只要你一声令下,纵使前方是火海,我等也是陪你闯一遭。”众人听到这话,也是站了起来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看着下方众人,地刀也是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年的热血啊!此刻的地刀便是感觉到全身热血沸腾啊!也是被众人的热血给渲染了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众人的嚎叫响彻云霄,来往的商人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便是认出来他们的身份,也是不敢上前阻止,更不敢抱怨什么啦!”响彻云霄的叫喊声便是瞬间直破天际。   远在东城的林霸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喃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小刀这就是你给我的保证吗?”既然是这样,我这当大哥的又怎么能够让你失望尼?   看着门外的天边,“东城的天很久没有这么乱过了,”林霸轻喃道。   “来人!”几秒之后门外便是进来了一个人,“家主,怎么了?”看到来人以后,林霸便是道:“立刻召集天刀卫。”听到自家家主的话,这进来的人便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向着林府外面走去,因为此刻的林家天刀卫都是去外面找人了,所以这下人便是跑向了外面,果不其然不到10分钟以后,便是看到了天刀卫狂刀的踪影,便是急忙赶上前去附到狂刀耳边说:“家主召见,命令你们现在离开会家族。”狂刀见此,便是立刻召集起来自己的手下,飞速向着家族的方向冲去。仅留下了一脸目瞪口呆的下人。   回到家族之中的狂刀,便是立刻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前往会议厅,刚进会议厅便是看到了林霸那焦急的身影,狂刀见此便是连忙赶上前去问道:“家主,出什么事了啊?”林霸看到狂刀回来以后便是道:“林月有消息了,地刀传来消息,林月被王家的人给抓走了。以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啊?听到家主的问话,狂刀也是犯难了,毕竟他也是知道王家的势力,如果要救的话,那么势必便是要和王家翻脸啊!到时候的话,不过如果不救的话,又不是林霸的作风,想到这儿狂刀也是一阵发愁啊!想来想去,狂刀便是盯着林霸道:“一切全凭家主决断。”听到狂刀又将皮球推回来啦!林霸也是无奈道:“我林家做事,从来不会丢下对我林家有恩的人,更何况林月还是我们林家的保镖,也算得上是我们林家的人了,所以这次的事情,我们一定要救纵使为此搭上我们整个林家,我也是不会吝惜的。”   听到林霸已经这么说了狂刀也是不做犹豫了问道:“下命令吧!刀山火海,万死不辞。”身后的众人也是跟着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听到这话林霸便是笑了起来道:“好,好一个‘刀山火海,再所不此啊!’倒是我林霸有点怕事了,哈哈想当年我们一拼十也是没有怕过,倒是现在反而有点弱势了,好接下啦我们就打好每一场仗,让外面的那些摇动不定的小家族看看我们林家的实力。”   说道这儿林霸也是豪情万丈啊!看着眼前的东城布局图,林霸便是道:“狂刀,,今天晚上,我要你带人先将与王家交好的李家给灭了,这李家自认为有了王家的庇护,最近几年便是屡屡与我林家作对,是该拿他们开刀的时候啦!听到林霸的吩咐。狂刀便也是带着人下去准备了!林霸见到众人走后,便是收起来气势,又一次走向了自己女儿的房间中,看着还躺在床上的女儿,林霸便是一阵心痛。一步步走过去,看着女儿林霸轻喃道:“梦儿,你放心吧!为父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林月我也一定会救回来的!”说完便是走了出去。   此刻的北线林家中,战争终于是爆发了,只见风儿带着100多人和人对峙着,但是明显一看林家这边便是弱了下来,不单单是人数上,更有着精锐上的差距。不过对此,风儿却是一脸的不惧。终于两方人马战了起来,只见那风儿一马当先,冲上前去,连劈两刀便是砍掉了对方的两名小兵,但是奈何实力太过悬殊啊!仅仅半个小时不到林家的众人便是倒在了血波之中,只留下了风儿一个人。看着眼前还剩下的数千人,风儿也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却是突然想起来了那一夜,那一夜雪花飘落,街上的行人已经度回家去了,至于下路风儿一个人呆在街道上,腊月的寒风吹到风儿的脸上便是如同被刀子刮了一般。就在风儿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是来到了他的面前,此人赫赫然便是林霸,当年的林霸已经开始在东城展露头角了。风儿对他自然也是最为清楚了,林霸缓缓地走过了他的面前,就在林霸快要离开的那一刻风儿却是出声了。道:“救我。”   林霸停下来前进的脚步,回头看着风儿道:“怎么救?”   风儿听到林霸回来自己的话,顿时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不过对于林霸的问题,风儿却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林霸看到他这幅模样,便是失望的摇了摇头,再次转身向着前方走去。就在这时风儿再次出声了道:“给我一份工作。”   听到风儿的回答林霸也是很差异到:“这个问题,我问过很多人;你知道他们怎么回答的吗?他们有的说让我给他们钱,有的说让我给他们饭,还有人说以后可以报答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回答这个。”   风儿道:“因为我需要活着。”   林霸听到这两个字便是轻轻地喃道:“活着,呵呵,好,不过我这儿的工作都是会死人的,你还确定要让我帮你吗?”   风儿回头看来看林霸道:“如果我说不愿意,那么我今天就会死,如果答应你说不定我可以多活几天,我的名本来就是捡的,我不怕死。更何况跟着你,就算死了也可以死的轰天动地,那样有什么不好吗?”      第四十二章雪夜救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09:05 字数:2054   却是突然想起来了那一夜,那一夜雪花飘落,街上的行人已经度回家去了,至于下路风儿一个人呆在街道上,腊月的寒风吹到风儿的脸上便是如同被刀子刮了一般。就在风儿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是来到了他的面前,此人赫赫然便是林霸,当年的林霸已经开始在东城展露头角了。风儿对他自然也是最为清楚了,林霸缓缓地走过了他的面前,就在林霸快要离开的那一刻风儿却是出声了。道:“救我。”   林霸停下来前进的脚步,回头看着风儿道:“怎么救?”   风儿听到林霸回来自己的话,顿时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不过对于林霸的问题,风儿却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林霸看到他这幅模样,便是失望的摇了摇头,再次转身向着前方走去。就在这时风儿再次出声了道:“给我一份工作。”   听到风儿的回答林霸也是很差异到:“这个问题,我问过很多人;你知道他们怎么回答的吗?他们有的说让我给他们钱,有的说让我给他们饭,还有人说以后可以报答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回答这个。”   风儿道:“因为我需要活着。”   林霸听到这两个字便是轻轻地喃道:“活着,呵呵,好,不过我这儿的工作都是会死人的,你还确定要让我帮你吗?”   风儿回头看来看林霸道:“如果我说不愿意,那么我今天就会死,如果答应你说不定我可以多活几天,我的名本来就是捡的,我不怕死。更何况跟着你,就算死了也可以死的轰天动地,那样有什么不好吗?”   听到风儿的回答,林霸转头向着前方走去,半晌之后道:“带上他,我们回家。”听到林霸的吩咐,众人便是立刻将风儿带走了。从此以后,林霸便是找人教导他杀人,用计,到今天为止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帮林霸杀了多少人啦,但是他知道这一切今天便是会结束了。   就在风儿闭目等死的时候,那群人的看到确实迟迟没有落下来。风儿便是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到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风儿激动地道:“刀哥,看来我这次又可以活着了,呵呵。”听到风儿的话,地刀也是一阵感慨,想不到当初的小孩已经这么高了啊!   不过这情况可不是什么好叙旧的地方啊!地刀看着眼前的数千人道:“怎么了?我们林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值得各位如此动怒啊!竟然是派这么多人来攻击我们林家。就在这时为首的一人站了出来道:“你们怎么可能还有人来呢?混蛋,王家不是说他们已经将你们的人都堵在东城了吗?”   听到这话地刀便是轻‘呸‘了一声道:“王家,他们算什么玩意啊?也可以阻拦住我们林家,怎么各位现在是我送你们离开尼?还是你们在这里等我们林家的大部队回合,将你们一网打尽尼?”听到地刀的话,这为首之人也是轻蹙眉头便是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其余人见此便也是纷纷将自己的人马散去了。   看到地刀将所有人放走以后,风儿便是挣扎着起来道:“林叔并没有来对吧?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地刀看着风儿道:”东城那边是现在也是危机重重啊!王家和各大家族野心勃勃的,恐怕我们林家这次也是凶多吉少啊!”听到这里风儿也是无奈道:“哎,我们林家这几年却是是发展过快了,根基不怎么稳啊!”想到这里两人均是一脸的无奈啊!那现在怎么办啊,我们可以瞒得住他们吗?恐怕用不了几天,他们便是会知道了啊!”听到风儿的话,地刀便是道:“不用担心的。”   风儿听到这话,便是立刻到:“怎么了,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瞒住他们吗?”   地刀却是微笑道:“不,我的意思是,不需要那么长时间,恐怕他们明天就会知道了。”   听到地刀这话,风儿便是道:“这是为什么尼?”   地刀:“因为看刚才那个为首之人说话,他们明显便是和王家有所勾结啊!!所以我估计明天他们便会再次前来,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多活一天嘛!!”   听到地刀这么说,风儿也是一阵无语啊!:“好吧,多活一天,算一天嘛!”说完两人便是收拾了东西,回到了林家在此地的分支。此刻回到自己底盘的几人也是不甘心,到手的战果让出去,便是打电话给了王家。一番商量之后,便是发现自己被那林家小儿给骗了,这下子却是忍不了了,当即便是想要集合人马冲出去将北线的林家彻底给灭掉,不过和他一同前往的人这次却是不愿意再去了,毕竟此时非同小可啊!万一林家真的来援的话,那么他们便是会瞬间被歼灭啊!看到众人此般模样,领头之人也是无奈啊!只好共同协商看明天的情况啦!   此时的东城之中,林府之内,林霸看着地下的数十人,便是遥指着李家的方向道:“今夜过后,我要李家寸草不留,天刀卫告诉我,这个任务你们能不能够完成?”   地下的天刀卫纷纷大喝道:“天刀所致,义字相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看到手下人的回答,林霸也是心潮澎湃,就想不顾一切跟着他们出去拼一把!不过奈何他确实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只好看着天刀卫在狂刀的引领下,向着李家的方向驶去。   目送天刀卫的人走了以后,林霸转身来到了女儿的房间,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林霸的心好似在滴血一般!缓步来到了女儿的面前,林霸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想到:“有多少年了?自己没有在关心过女儿了?3年了吧!三年啊,我们林家的生意虽然是越来越大了,可是我陪女儿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啊!想到前几天女儿和林月出去逛街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林霸便是一阵的心疼啊!多少年了,没见过女儿笑得那么开心啦!”      第四十三章神卫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10:28 字数:1763   地下的天刀卫纷纷大喝道:“天刀所致,义字相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看到手下人的回答,林霸也是心潮澎湃,就想不顾一切跟着他们出去拼一把!不过奈何他确实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只好看着天刀卫在狂刀的引领下,向着李家的方向驶去。   目送天刀卫的人走了以后,林霸转身来到了女儿的房间,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林霸的心好似在滴血一般!缓步来到了女儿的面前,林霸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想到:“有多少年了?自己没有在关心过女儿了?3年了吧!三年啊,我们林家的生意虽然是越来越大了,可是我陪女儿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啊!想到前几天女儿和林月出去逛街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林霸便是一阵的心疼啊!多少年了,没见过女儿笑得那么开心啦!”   想到这儿的林霸便是看着女儿道:“小梦啊!爸爸对不起你,不仅没有抽出时间来陪你,甚至把你唯一的朋友也是置于危险之地了!不过你放心,小梦,爸爸答应你一定会把林月给完好无损的救回来的!”说完便是转头走向了房间外面,就在这时,只见林梦的眼角却是划过了一丝的泪痕,之后林梦的眼皮便是微微动了一下,可是却又是没动静了!   当然这些情况林霸却是并不清楚啊!此刻的林霸却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走进自己的房间以后,林霸稍稍打量了一下,便是信步走向了一个书架的旁边。稍稍的转动了书架上的一个装视品,只见身后却是忽然出现了一个暗格,林霸走向了出现的暗格旁边是便是稍稍的打量了一下,只见暗格里面放着一袭黑衣,和一柄军用短刀,旁边还放了一瓶药!林霸拿出了黑衣和小刀,正准备关闭暗格的时候却是又将目光看向了那瓶药,想了半天以后便是取出来一颗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便是将暗格关闭以后,林霸看着自己手里的一袭黑衣和短刀便是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半晌之后才算是回过神来,确是发现此刻自己的身旁却是同样出现了一个一袭黑衣和短刀配置的人影,林霸静静的盯着他,半晌以后道:“小武,你怎么出来了啊?你的任务是替我训练神卫,这种小事何须你插手尼?”小武听到林霸的话,便是瞬间怒道:“小事?这是小事吗?我们6个兄弟,为了建这个林家付出了4条人命啊!大哥,三哥,四哥,都死了,就剩下二哥你了,可是我们辛辛苦苦,耗费我们几条兄弟的生命捡起来的家族,此刻却是要毁了,你还告诉我这是小事情吗?”   林霸看着小武道:“那你出来神卫怎么办啊?谁训练啊?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多,这次我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倒了神卫之上,可是你却独自跑了出来,唉。小武,你糊涂啊!我正是因为最信任你,所以才会将神卫交给你训练,可是!”小武听到林霸的话,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看着林霸。   林霸看着小武突然地笑出声便是一阵无语道:“怎么了啊!你笑屁啊?”   小武严肃的看着林霸道:“二哥,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吗?神卫的训练在今天正午12点便是彻底训练完毕了。300名神卫,我已经抽掉了100名前去支援北线的战事了,还剩余200名神卫现在就在林家的四周分布着,五哥,你看现在是将它们召集起来还是??”   此刻的林霸脑子里全是完全真空了,只留下了六个大字‘神卫训练完毕’神卫啊,半晌以后恢复过来的林霸便是盯着小武道:“小武,这次你干得好。不过暂时还是不要将神卫集合起来,毕竟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谁是敌谁是友,还是等待明天的情况吧!北线那边,你派了100名神卫够用吗?”   听到二哥的夸奖本来正受用的小武却是又听到二哥敢质疑自己所训练的神卫,立马便是不高兴起来了,看着林霸道:“二哥,我训练出来的神卫你又不是没见过,而且我敢保证,这次的神卫肯定是比上一次的那批神卫的实力要强上不止一层,毕竟上次的那批只是实验人员,这次我用的全部都是我们林家历年来所抓捕的各大武林高手。从根基上就比上一批更稳。”   听到小武这么说,林霸也是放下心来,想到上一次小武的50名神卫便是差点掀翻一个团,这次整整300名神卫,这小小的东城和北线又算得了什么尼?看着小武,林霸道:“小武,这次二哥要谢谢你了,本来我们兄弟今晚应该喝一场的,但是二哥今晚有事改天吧!你先去客房休息,回来我在找你。”说完便是想绕过小武的旁边,但是一只手却是挡住了林霸,小武道:“二哥,你有什么事啊?带我一起呗,我也好久度没有动过手了,而且你就算不带我,我自己也会去的,所以二哥…”听到小武这么说,林霸也是一阵无语,只好答应了他。   是夜,林府的街道上便是出现了2个人影,向着王家驶去。   5万更新奉上,晚上还有一更,希望大家支持一下,谢了   第四十四章救林月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18:11:12 字数:1837   这两个人影刚刚出发,此时远在东城西面的李家也是迎来了一批敌人,此刻的李家家主看着自己家门口突然冒出来的一批黑衣人,脸上充满了担忧,出声问道:“你们是谁派过来的,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双倍。”听到这话,蒙着面的狂刀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双倍,要杀的人说了杀了你以后他给我们20个亿,你们李家能够出得起吗?”   听到这里李家家主便是明白过来了,今天的事是绝对不能够善了啦!人家摆明就是非动手不可啦啊!不过想到自家离王家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李家家主便是明白此刻不能够立即与他们翻脸,应当稳住他们。   便是道:“小兄弟啊!我李昊虽然自认为我这颗人头挺值钱的,但是应该也不至于会有人出20亿来买吧!小兄弟,莫要在玩我啦,这样吧!我出1000万,你们看怎么样?”听到李家家主这句话,狂刀便是忍不住嘲讽道:“原来李家家主这颗人头才值1000万啊!那好吧,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既然不想活命,那可就不要怪我门啦!”说完便是挥刀想要冲上去,李家家主见此连忙道:“小兄弟,你不要着急吗?我们有事好商量嘛!我们李家在东城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家族了,东城最大的黑道家族王家便是和我们有许多的合作关系,如果你今天杀了我的话,那么我保证你也活不了、”   听到李家家主的话,狂刀暗想道:“这李家虽然是个大家族,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守卫力量,这时他一定派人去王家求援了。我还是速战速决,避免王家插进来,”想到这儿狂刀便是当先一步冲了出去,向着李家家主的头上就是一刀…不过这李家就算再怎么弱但也毕竟是一个大家族啊!多少还是有点守备力量的,只见从李家家主身后也是出现了一个人,横刀便是挡住了狂刀,同时对着身后的李家家主大叫道:“快走啊,家主,我挡不住多长时间的!”听到这话,狂刀便是不乐意了,立刻便是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影便是一个平砍,将其撂倒了随后数十名的天刀卫便是冲了上来,狂刀见此,便是将这人影给一脚踢到了自己这边的人群之中,而自己也是独自追向了李家的家主。   此刻的李家家主却是刚好跑到了大厅之内,却是再也没有前路了,狂刀见此便是停下来了追击的脚步,单手拿刀看着李家家主道:“你再跑啊?怎么不跑了,呵呵。”说完便是准备冲上前去,李家家主见此便是暗道天要亡我啊!便是闭目等死啊!就在这时只听到外面却是一阵的喊杀声。   “老李,我们来了,你不要怕啊!我王家既然答应会保你,那么只要我王家不灭,那么你们李家便是不会有事,来人啊!给我杀,一个不留。”听到这越来越近的声音,狂刀便是暗道一声不好:“该死的王家,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啊?”不过纵然是心下再不甘心,狂刀也是不敢拿自己的兄弟们得命去开玩笑,回头看来眼李家家主便是道:“这次算你好运,下次可就是没有这么幸运了啊!”说完便是一个跃升便是跳出了大厅,来到了房间外面,看着已经被揍的不成样子的那个人影,狂刀便是对着手下道:“带着他,我们现在马上撤。”听到狂刀说撤,众人也是纷纷跟着撤退了,就在这时王家的人也是赶了过来,狂刀见此便是留下来断后,道:“你们快点走啊!”众人知道狂刀的功夫也是放心的将其留在了这儿,便是一个个施展开来自己的功夫,飞檐走壁的仅仅半分钟便是从这条街道全部撤走了,狂刀见到众人撤退以后,便也是对着王家的人虚晃两下之后,便是自己也是攀上了房顶,施展开来自己的轻功,几秒之后狂刀的人影便是消失在了王家众人的眼前。   就在这时,王家的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样子的人走了出来,看着狂刀离开的方向便是嘴角轻颤道:“林家,果真是好手段啊!这么快便是发现了我们吗?而且在给北线增兵的情况下,还可以拍出这么多人来偷袭李家,好一个林家,好一个林霸啊!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拿什么和我们王家的影卫来抗衡,说完便是一挥衣袖,阻止了向着前方追击的人影道:“我们撤,这次出动的是林家的天刀卫,不可轻视,带我回去禀报老祖在做计划,”说完便是带着自己手下的人离开了!就在这时捡回一命来的李家家主却是跑了出来,看着王家家主道:“王兄好啊!这大半夜的还劳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啊!”王家家主听到这话却也是虚伪的道:“李兄不必客气啊!我们王李两家乃是合作关系啊!我又怎么可能坐看别人消灭你们李家尼?”听到王家家主这么说,李家家主便是也是一脸虚伪的回应道:“合作桂合作,但是王家主大半夜的不辞幸劳的跑来救我,这份大恩,我林昊一定会记住的,以后王家主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听到李家家主这么说,王家主也是迎合着道:“李家主客气了,即使这样也好,更有利于促进我们两家合作,共商大业啊!”说完两人便是相识一笑,一副老狐狸的样子。      第四十五章月夜救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4 22:30:47 字数:2046   就在这时,王家的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样子的人走了出来,看着狂刀离开的方向便是嘴角轻颤道:“林家,果真是好手段啊!这么快便是发现了我们吗?而且在给北线增兵的情况下,还可以拍出这么多人来偷袭李家,好一个林家,好一个林霸啊!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拿什么和我们王家的影卫来抗衡,说完便是一挥衣袖,阻止了向着前方追击的人影道:“我们撤,这次出动的是林家的天刀卫,不可轻视,带我回去禀报老祖在做计划,”说完便是带着自己手下的人离开了!就在这时捡回一命来的李家家主却是跑了出来,看着王家家主道:“王兄好啊!这大半夜的还劳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啊!”王家家主听到这话却也是虚伪的道:“李兄不必客气啊!我们王李两家乃是合作关系啊!我又怎么可能坐看别人消灭你们李家尼?”听到王家家主这么说,李家家主便是也是一脸虚伪的回应道:“合作桂合作,但是王家主大半夜的不辞幸劳的跑来救我,这份大恩,我林昊一定会记住的,以后王家主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听到李家家主这么说,王家主也是迎合着道:“李家主客气了,即使这样也好,更有利于促进我们两家合作,共商大业啊!”说完两人便是相识一笑,一副老狐狸的样子。   就在这两位家主愉快的交谈的时候,王家的老祖此刻却是十分的不开心啊!原来就在刚才他收到了消息,说是有人潜进来了听到这话王家老祖哪里还能够坐得住啊!便是立刻从床上跑了下来,看着前来禀报的一个影卫道:“怎么回事啊?谁潜进来了?一共来了多少人?可以初步判定他们的目标吗?这混蛋,我早说过要加强王家外围的岗哨的,这混蛋就是不听我的,这次还好有你们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到王家老祖的问话,这个黑衣人便是略微的一沉思道:“具体是什么人并不太清楚!不过看其的身手,应该是大势力所培养出来的,其背后实力绝对要超过我们林家几倍。目前进来人数一共两人,外围人数还在排查具体目标不明。”听到影卫的回报,王家老祖便是一阵发愁到:“比我们王家主家还要强?这下子可是不好办啊!”王家老祖沉思半晌之后,,便是回头看着影卫道:“集合我们所有的人员,一定要把他们留下来,必然我王家恐怕会有灭族之灾啊!”影卫听到他的话也是低下头走了出去,看着影卫走出去以后,王家老祖也是暗道:“到底是谁想要整我们林家尼?不管是谁,我都要让你们知道我们王家也不是你们想捏就捏的,”说完便是拿出来了自己随身手机找出了一个电话,便是按了过去看着。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铃声一直持续了五声,就在这时确实听到了对方接起来电话道:“怎么了?”   王家的老祖便是道:“家主,东城这边有情况了,有别的势力插手了!”【在这解释一下,这个老祖尼,只是这个支脉的老祖,在主脉里面他只是一个长老,所以,懂???】话音刚落,便是听到电话那边的人愣住了,不一会儿才有有声音传了过来道:“怎么回事啊?有什么势力插手1了?一起灭了!这种小事也要汇报吗?看来你这个长老做的有点胆小了啊?”听到自家家主的声音,这支脉老祖也是一脸的委屈啊!道:“家主啊!这次来的势力好像并不是东城本地的势力啊!根据影卫的汇报,这次的来的人手已经远远超过影卫的实力啦!”听到这话,这家主也是愣住了,比影卫还要强的势力?一丝冷汗从他的头上留了下来,又出声道:“可以确定他们的目标吗?”   就在这时刚才那名影卫也是闯了进来道:“长老,那两名入侵者,进来以后直接朝着地下室去了。”   这下包括长老和那主脉家主都是愣住了,半天以后这长老才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影卫道:“他们去地下室干什么啊?地下室有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话,只见那名影卫便是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长老道:“长老地下室有人啊,你忘记了?昨天他们抓回来的那个女孩?”听到这话,这长老便是一阵头大啊!看着眼前的影卫道:“你再去看一下,他们是不是来救那个女孩的啊?”而那边的主脉家主听到这儿也是恼火了道:“混账,我让你带影卫过去,是让你平定林家的,谁让你乱抓人的,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了吧!我看你这长老也是做到头了啊!”听到这话,这长老也是无奈的看着夜空道:“家主,现在事情已经这样啦:我们该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主脉家主也是沉默了,半晌以后便是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啊?”   “两个,已经排查过了外围也没有接应的人员。”   听到这话,主脉家主便是深呼了口气道:“既然只来了两个人,那么就证明他们还没通知家族,他们背后的势力也是并不知情,还算有救啊!你现在立刻集合所有的守卫,将他们给我永远的留在那儿,那个小女孩也尽快处理掉!毁尸灭迹,听懂没有?”   听到家主的话,这支脉老祖便是低头道:“明白,家主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将他们一网打尽。”听到这话主脉的家主便是有道:“好了,办好这件事以后,你尽快回来吧!准备一下,这个长老你就不用再做了。”说完便是‘砰‘的一声将电话砸了下去。听到这话,这支脉老祖也是一脸的可伶啊!   自己招谁惹谁了啊!竟然就被辞去了,想到这儿,这支脉老祖便是将全身的怒火都集中到了潜入林家的那两个人身上了。立刻走了出去,向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了,此刻的地下室外围早就被王家的影卫给包围了。      第四十六章 小武的牛逼人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5 12:20:34 字数:2308   听到家主的话,这支脉老祖便是低头道:“明白,家主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将他们一网打尽。”听到这话主脉的家主便是有道:“好了,办好这件事以后,你尽快回来吧!准备一下,这个长老你就不用再做了。”说完便是‘砰‘的一声将电话砸了下去。听到这话,这支脉老祖也是一脸的可伶啊!   自己招谁惹谁了啊!竟然就被辞去了,想到这儿,这支脉老祖便是将全身的怒火都集中到了潜入林家的那两个人身上了。立刻走了出去,向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了,此刻的地下室外围早就被王家的影卫给包围了。   然而外面的这一切,林霸和小武二人却是并不清楚啊!此刻的他们正在地下室的监牢中寻找着林月,只听到小武道:“这林家的什么破地方啊,就一个地下室而已至于建的这么大吗?这群混蛋是准备把我们整个东城的人全部关进来吗?”别说这个想法在当初建这个监狱的时候,王家还真的想过,不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想法也是被放弃了。这小武一蒙却还是真的给蒙出来了。   此时的林霸听到小武的抱怨后,便是道:“好了,别抱怨了,快点找吧,幸亏你这小子自己报名要来的,不然我还真的没办法找这么多尼?哈哈”看着自己二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小武也是一阵无奈道:“唉,本以为来了可以有架打的啊!谁想到却是在这而找人啊!”   就在这两人抱怨的时候,小武便是突然大叫了一声道;“二哥,我找到了,你看这个是不是林月啊?”本来听到小武的大叫,林霸便是想回头批评他的,但是听到他找到林月以后,林霸也是激动的跑了过去,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影。林霸便是直接飞起一脚将监狱的门给踢倒了,迅速的跑了进去将林月馋了起来,道:“对,她就是林月,”看着林月满身的伤痕,林霸也是有点不忍了啊!道:“王家的这群混蛋啊!连小女孩也是不放过,我林霸立誓此生必灭王家!”说完以后,便是立刻将林月背了起来,看着小武道:“好了,人找到了,我们现在立刻走!”听到这话,小武也是跟着走了出来。   此刻的他们任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啊!林霸背着林月和小武一步步向着出口走去,就在马上就要接近出口的时候小武却是突然拉住了林霸,轻轻地摇了摇头,又举起手向着上面指了指,林霸便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停下来前进的步子便是仔细的听了起来,也是发现了外面的人。   林霸看着小武道:“五弟,你愿不愿意听二哥的话?”   小武看着林霸一脸严肃的样子便是道:“什么事二哥你说吧!只要不是让我现在跑的话,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听到小武说这话,林霸便是道:“小武,你不要意气用事,一会我出去吸引他们攻击我,然后趁这个时间,你快点背着林月走。”听到林霸的话,小武便是直接摇头道:“要么我们一起死,要么就一起冲出去,把你留着这儿我做不到,你也清楚我的脾气,如果是那样我绝对会把这个女孩给丢下的。”   听到这话林霸也是头上冒出了一阵黑线,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小武还真做过这样的事情,记得那时他们兄弟5人一起出去执行任务,不过确实不小心中了埋伏,他们便是让小武先背着保护目标冲出去,不过小武离开还没半个小时便是又一次跑了回来,众人看着他道:“小武,你把人尼?我们知道你速度快,但是你这也太快了吧!”听到四位大哥的询问,只见小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额,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放心我把他放到一个很安全地地方了,没事的。”听到小武这么说,几人也是不好再说什么了,那一战足足战了3个小时,最终他们终于还是冲出了重围,众人冲出重围以后便是都看着小武道:“说吧,你把人给藏哪了。”就在这时小武却是指了指老大的位置,老大看到小武指着自己便是道:“你指我干嘛啊?我又不知道他去哪了,你快点说。”听到老大的话,小武便是解释道:“大哥,你误会了,我只是让你起来一下。”老大听到这话,便是一脸的迷茫,不过还是站了起来,看着小武到底想搞什么鬼。   就在老大起来的那一瞬间,小武便是跑了过去开始挖起来老大刚才站着的地方,众人见此,便是一脸的迷惑看着小武道:“小武,你干嘛尼?大哥问你话呢?你把人藏哪儿了?”听到这话,小武便是委屈的指了指地下。   突然之间林霸便是好像明白了什么,大叫道:“小武,你这个混蛋不会是把人埋到地下了吧!”听到这话小武便是赞叹地点了点头道:“二哥,你真聪明啊!”听到小武承认自己确实把人给埋到地下以后,林霸便是急的跳了过来帮忙一起挖了开来,众人见此也是纷纷上手,唯一小武却是一脸自傲的道:“怎么样啊?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说我聪明不?”听到小武还在那儿骄傲,林霸却是再也忍不住了道:“你这混蛋,如果他死了,我今天就杀了你。你把他埋到下面几个小时了啊?”林霸边挖边问道。   “呃,”只见小武想了半天便是道:“好像有四五个小时了吧!”听到小武将目标给埋到地下四五个小时以后,就连一向沉稳的三哥也是忍不住了,立刻便是开启了狗剖模式,不一会儿便是挖到了一颗人头,老大见此急忙将手探了过去,道:“还有点气,快点挖啊!小武,你给我等着我一会再和你算账。”听到这话,小武便是立刻开始求饶了,跟着挖了起来,又是5分钟过去了,结果那个洞却还是没有挖开,此时老四再也忍不住了便是对着小武道:“小武,来告诉大哥,二哥,三哥,和四哥,你是怎么做到在半个小时就挖出这么大一个洞的尼?说完我们就不罚你了。”听到这话,小武便是委屈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东西,小武的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盯着小武拿出来的东西看了半天便是纷纷叹气道:“高科技害死人啊!”原来刚才小武便是随手丢了一颗炸弹,这个深坑就是出来了。”   从那以后众人便是再也不敢让小武独自保护目标了,而且经过哪个被小武免费送进土坑里面旅游了一次的宣传下,从此以后五人便是再也没有接到过保护人的任务了。   此刻想起这件事情的林霸,也是不敢再把人放心交给小武了,便是道:“算了,我们还是一起走吧!你赢了”      第四十七章误会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5 22:24:00 字数:3229   听到这话,小武便是委屈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东西,小武的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盯着小武拿出来的东西看了半天便是纷纷叹气道:“高科技害死人啊!”原来刚才小武便是随手丢了一颗炸弹,这个深坑就是出来了。”   从那以众人便是再也不敢让小武独自保护目标了,而且经过哪个被小武免费送进土坑里面旅游了一次的宣传下,从此以后五人便是再也没有接到过保护人的任务了。   此刻想起这件事情的林霸,也是不敢再把人放心交给小武了,便是道:“算了,我们还是一起走吧!你赢了”   看着林霸一副怕了自己的样子,小武便是知道林霸想起自己上次干的那件事情了,便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的,看着小武这幅欠扁的样子,林霸也是一阵无奈啊!却也是不敢在得罪者为了。   两人便是背着林月一起走了上去,就在两人准备好迎接子弹的时候,却是发现四周风品浪静的,静的没有一丝的声音,就在这时一个老头确是出现了。两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也是一阵的疑惑啊!   就在这时他们眼前的这个老头却是出声了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王家的东城支脉的老祖,也是现任王家的长老,我看两位身手的是难得的好手,恕我愚昧,我还真不知道哪个家族可以训练出像两位阁下这般的高手呢?其实我们对于你家小姐确实只是无意冒犯而已,还请两位暂且将你们小姐给放下,劳烦两位回去转告一声,我们王家也是不愿意和你们结仇,只要贵家族愿意和解,那我们王家便是可以付出一些代价,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你们小姐在我们这儿委屈一下。”   听到这话,林霸便是瞬间明白过来了。原来他们把自己当成某个强大势力的人了,把林月也是当成了大家族的传人了。想到这儿,林霸便是感到了一阵的好笑,不过却也是不敢笑出声来,只好跟着他的话道:“我们乃是隐世家族,你们这些小家族胆敢冒犯我们小姐,你们不但不知罪,现在还敢阻拦我们救人,莫非你们想死吗?”   听着林霸的话,那王家长老也是道:“我们与贵家族只是一场误会啊!还请两位回去帮忙说一下啊!至于贵小姐我看还是在我们这里养几天吧!”说完便是示意自己声旁的影卫过去夺人,林霸看到这幅样子便是又道:“这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家小姐这点小病我们还是可以治好的。”听到林霸又将皮球推回来,这王家长老也是急了,便是道:“杀,一个不留,既然你们想死,我就成全你们。”林霸看到影卫全部冲过来以后也是有点慌了,就在这时小武便是过来对着林霸道:“我们从左边冲,”听到小武的话林霸便是道:“好,我们走。”话音刚落,便是直接向着前面跑去,小武也是根着立刻冲了上去。   王家长老见此便是对着影卫道:“追,一定不能够留下活口。众影卫见此便是纷纷施展开来,一阵飞檐走壁以后,便是再次的将林霸等人给包围了起来,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林霸与小武二人。   长老便是道:“呵呵,本想留你们一条活路的,可是现在对不起了!”说完便是命令手下冲了上去,将两人淹没在了人群之中。此刻的林霸与小武二人也是顿时叫苦不堪起来了,二人彻底的被淹没在了拳影之中,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何况这些影卫都是经过强化训练的尼?、不过毕竟两人的底子摆在了哪里,短短几分钟以后两人便是终于摸清了这些影卫的进攻套路啦!只见林霸便是瞬间欺身上前,一拳打到了自己身旁的一名影卫,随后又是一个撩阴腿踢到了身后的一名影卫,之后的林霸便是瞬间抓住了机会一举冲出了包围圈之中,身后的小武见此也是开始动了起来,向着自己身旁的一名影卫,随后又是一个前腿踢到了身后的一名影卫。也是抓住机会跟随着林霸的脚步冲了出去,此时的王家长老看到以后便是一个纵身来到了二人的面前,林霸见此便是拿出来随身携带的军刺,一个横扫向着王家的长老冲去。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王家长老看到林霸一刀划过来也是不敢硬接,便是闪了开来,林霸见此便是瞅准机会冲了出来,可惜小武确实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便是被一名影卫从背后砍了一刀,便是从墙上掉了下去。王家的长老见此也是抓准了机会命令自己的人手将小武给抓了起来。   抓住小武的王家长老便是看着林霸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你自己现在带着你家小姐逃跑,等着被我追上。   第二个便是过来救你的这个同伴,然后你们两个一起死。”   看着王家长老得意的样子,林霸却是不慌不忙的放下了自己背后的林月道:“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尼?”   听到林霸的回答,王家长老便是道:“那你还能够选什么啊?难道你还会有第三个选择吗?”   听到这话,林霸便是将手升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道:“不试一试,又怎么能够知道我有没有第三个选择尼?”说完便是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粒药丸,扔进了嘴里。   王家长老看到林霸给自己的嘴里塞了一粒药丸,便是道:“咦,这倒不错,你自己也知道,你该吃药了啊?呵呵,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听到王家长老的话,林霸便是差点没有从房顶上掉了下去,指着王家长老笑了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了,王家长老见道这林霸尽然敢于嘲笑自己,便是勃然大怒道:“你这个混蛋,笑什么啊?你给我住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林霸见到这王家长老拿小武来威胁自己,便是道:“你等一下啊!”话音未落,便是看见林霸竟然直接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不过又看到林月还在,倒是没有太过的担心。心道:“逃跑还要摆这么大的架子,切,”不屑的看了一眼林霸失踪的方向,便是对着自己身后的人道:“你们两个去把那个女的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搞什么鬼。”   话音未落,却是听到‘砰’、‘砰’的两声从自己的身后传来,王家长老便是立马回头。却是看到刚才还押着小武的两个人却是不见了,自己耗费半天才抓到的小武也是不见了,就在这时又是‘砰’、‘砰’的两声从自己的前面传来。王家长老立刻回头看去,确是发现那个小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林霸那边了,而此时林霸也是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王家长老道:“怎么样啊?你现在认为我刚才吃的还是药吗?”听到林霸的话,这长老也是暗骂自己真是个笨蛋啊!自两人来自大家族,这么会没有点保命的手段啊!   林霸得意的看着王家长老,不过确是发现这王家长老的脸上,却是并没有出现一丝的惊恐之色,仍旧是一脸的自信。好似胸有成竹一般,林霸见此也是摸不着头脑啊!半晌之后却是暗道一声不好,急忙便是拉过来小武道:“小武,你听我说,现在立刻回林家,把神卫带过来,我给你们把他们挡住,别和我废话,如果你不想我死的话,就立刻照着我说的去做。”看到林霸一脸的严肃之色,小武也是点了点头,不在推脱便是带着林月离开了,王家长老见此便是立刻冲上前去想要阻止小武,不过却是忽略了自己身旁还是有一个林霸的,只见林霸飞起一脚便是将-王家长老又给逼退回了原地,王家长老看着林霸逼退自己,眼看小武带着林月走了。   这王家长老以一种极为恶毒的眼神看着林霸,道:“我保证会把你碎尸万段的!”华英刚落便是一群人冲了出来,林霸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人便是暗道:“果然啊!幸亏刚才让小武回去搬救兵了,否则今天还真有可能栽在这里啊!”看着林霸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样子,这王家长老也是一阵的疑惑,不过经过刚才的事情,这王家长老也是不再废话了,立刻便是大手一挥,身后的人马便是冲了出去,向着林霸的方向挥刀砍去,林霸见此也是不敢硬接啊!只得闪避,不过这又能够持续多久尼?短短的半小时以后,林霸的力气便是被耗尽了,此刻林霸的周围也至少躺下了300多具尸体。   这时药效也是过来,药效的副作用也是袭来,众人见此便是冲了上去,林霸便是彻底倒在了这人群战术之下。不过就在这时却是忽然一个个人影闪了过来,短短五分钟以后,围着林霸的数百人便是人首两分。王家长老看到这突然出现的人影,便是暗道:“这消息终究还是没瞒住啊!”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200名,这王家长老惊奇的发现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足以单挑3个甚至更多的影卫,想到这儿王家长老便是对于林月来自隐世的大家族这一消息深信不疑啊!   不过出乎王家长老意料的是,这些人只是静静地守护者林霸,确实没有再杀自己等人的意思。王家长老见此便是暗道一声侥幸,便是拉着人撤去了。   天明了。   此时的林霸也是已经醒来了,看着外面的天空便是道:“今天不太平啊!”说完这句话,好像老天也是配合他一般,只听到一声惊雷劈了下来。      第四十八章各族起兵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2:14:53 字数:2275   这时药效也是过来,药效的副作用也是袭来,众人见此便是冲了上去,林霸便是彻底倒在了这人群战术之下。不过就在这时却是忽然一个个人影闪了过来,短短五分钟以后,围着林霸的数百人便是人首两分。王家长老看到这突然出现的人影,便是暗道:“这消息终究还是没瞒住啊!”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200名,这王家长老惊奇的发现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足以单挑3个甚至更多的影卫,想到这儿王家长老便是对于林月来自隐世的大家族这一消息深信不疑啊!   不过出乎王家长老意料的是,这些人只是静静地守护者林霸,确实没有再杀自己等人的意思。王家长老见此便是暗道一声侥幸,便是拉着人撤去了。   天明了。   此时的林霸也是已经醒来了,看着外面的天空便是道:“今天不太平啊!”说完这句话,好像老天也是配合他一般,只听到一声惊雷劈了下来。   此时的北线林家也是迎来了各家的挑战,风儿和地刀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心里也是轻颤,不过为了林家的尊严却是都是没有退后。   两方相遇确实没有过多的交谈,只见为首之人大手一挥刹那间黑压压的人群便是压了上去。地刀和风儿见此也是毫不犹豫的挥刀冲上前去,剩余的地刀卫见此也是怒吼着冲了上去,大战在即,风云变幻,良久之后两方人马终于是完成了第一轮的厮杀了,便是渐渐的分开了。此刻的林府前遍地的尸体,献血染红了整个林府的大地上。   此刻的地刀与风儿也是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一般,全身都是被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而此刻的地刀卫也是仅剩下了寥寥的30来个了,看着前方的70多具的尸体,地刀更加的疯狂了,便是又一次的挥刀向着前方的敌人冲去,一刀落下,眼前的敌人便是一分为二了。看到地刀这副样子,身后的众人也是被感染了,纷纷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再次的冲了上去。   此刻的东城之内,林霸看着眼前的天刀道:“算了,这也不怪你,我也没料到那王家的速度会这么快!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看着林霸失望的表情,天刀的自尊心被深深地打击到了,连续两次任务的失败,已经让一向骄傲的天刀感觉有点挂不住了。   就在这时只见从外头匆匆的跑进来了一个人,此人一进来便是慌忙直奔林霸看着林霸道:“启禀家主,王家联合东城其他的家族想要我们交出林月,他们还说交出来的话,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如果不交的话,他们今天就要…就要。”看着这下人一副犹豫的模样,林霸便是出声问道:“他们想要怎么样啊?你说吧!我不怪你。”听到林霸不怪罪自己,这下人便是说了出来道:“家主他们说如果不交的话,他们今天就要…就要。踏平我们林家。”听到这话,林霸便是勃然大怒,轰的一声,只见林霸旁边的桌子顿时应声而裂,看着眼前的下人道:“他们说如果我今天不交的话他们想要干什么?你再说一遍。”这下人便是又说了出来道:“家主他们说如果不交的话,他们今天就要…就要。踏平我们林家。”   “混账,该死的混蛋,竟然敢威胁我。我倒要出去看看,他们今天是想要怎么样踏平我们林家尼?”语罢,只见林霸便是匆匆忙忙的冲了出去,天刀见此便是跟着冲了出去。   此刻的林府门口   以王家,李家为首的诸多家族皆是看着林家门口的方向,就在这时门轰然而开,众人看了过去,只见两个人走了出来,当先一人便是林霸,至于后面的哪位持刀人,赫然便是天刀。   林霸一出来便是看向了众人道:“刚才是谁说要拆掉我们林家的,给我站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拆法。我林家也不是被吓大的,我林霸建立林家浴血沙场,跟人拼命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尼?现在你们还敢威胁我,果真是不怕死啊!来我看看你们要怎么拆。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人就在我这儿,不过你们要想让老子交人不可能,有本事自己进来找吧!不过进来容易,出去的话可就?哈哈”说完这话,林霸便是当先一步踏进了府中,天刀见此也是玩了一个刀花,便是跟着林霸走了回去,众人本来还以为有着这么多人,这林家一定不会与自己等人为难的,但是看这情形,这林家恐怕是还有着什么秘密的后手吧!正所谓未知的便是最为可怕的!一旦有了林家有后手的想法,众人便是纷纷跟着猜测起来了,看到这群人这幅样子,王家家主也是一副无奈啊!不过倒也是没有太过的担心啊,毕竟他找这些人来本来就只是为了让他们看看,自己家族的势力,方便除掉林家以后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整个东城。   想到这儿,王家家主便是回头看着议论纷纷的众人道:“各位家主,不必担心,这次既然是我了王家挑头,那么我们便是会包大家平安无事的!”听到王家家主的这句话众人便是纷纷调转枪头看向了王家家主道:“你们王家凭什么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啊?”听到这话,王家家主便是看向了自家老祖,只见这老祖大手一挥,众人看了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便是一片嘘声响了起来,甚至有人议论道:“什么啊?骗人的吧!”众人便是纷纷附和道,就在这时只见王家家主便是阴阴的一笑道:“骗人的?是吗?”说罢便是拍拍手掌,道:“那么现在尼?还是骗人的吗?”听到这话,各家族家主本来正想说什么,却是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好像多了一丝的凉意,瞬间便是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却是已经多出来了一个人影,只见那人影却是正拿着刀对着自己。   不过毕竟是做家主的,所以这些人倒是也没有太过害怕。便是看着王家家主道:“王家主,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王家主是想今天把我们都干掉吗?”   听到这话,王家家主便是又拍了拍手,只见众人身后的人影便是瞬间掠去,王家家主看着众人道:“这便是我们王家可以保护诸位的理由,诸位还可满意啊?”听到王家家主这话,众人便是一阵后怕啊!毕竟如果刚才王家真的要动他们的话,估计自己便是马上就可以死了。   王家家主见此便是道:“如果各位没问题的话,那么我们就走吧!呵呵。”说完便是当先一步向着林家里面走去。      第四十九章神卫展神威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7:54:24 字数:2325   不过毕竟是做家主的,所以这些人倒是也没有太过害怕。便是看着王家家主道:“王家主,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王家主是想今天把我们都干掉吗?”   听到这话,王家家主便是又拍了拍手,只见众人身后的人影便是瞬间掠去,王家家主看着众人道:“这便是我们王家可以保护诸位的理由,诸位还可满意啊?”听到王家家主这话,众人便是一阵后怕啊!毕竟如果刚才王家真的要动他们的话,估计自己便是马上就可以死了。   王家家主见此便是道:“如果各位没问题的话,那么我们就走吧!呵呵。”说完便是当先一步向着林家里面走去。   众人见此也是跟着走了进去,毕竟经过刚才的那一幕,众人的心里对于王家的期待也是大增了许多。   此刻的林家家主林霸坐在正堂之上看着进来的各大家族的人手,林霸道:“看来,各位都是选择和我林家做对了?”听到这话,下面的王家家主也是答道:“并非我们有意为难你们林家啊!只是你们林家确实是有点过分了,这样吧!只要你今天交出昨晚的那个女孩,我就带人走。”听到这话,林霸道:“那就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动手吧!”此话一出,瞬间四面八方都是闪现出来了一个个的人影,看着林霸道:“禀家主,天刀卫在此。”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各家族也是慌了起来,虽然明知道王家也是有着自己的底牌但是依旧还是免不了的担心啊!毕竟林家给他们的压迫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唯有王家家主依旧一脸淡定的看着林霸道:“林家主,你的地刀卫尼?怎么只有天刀卫啊!呵呵”听到这王家家主明知故问的话,林霸倒也是不生气道:“对付你们这些小角色还需要地刀卫吗?那不是太过抬举你们了?!”听到这话,王家家主便是被咽住了,不过想到自己老祖的底牌,王家家主便是又一次的充满了信心看着林霸道:“这年头光嘴硬是没有用的啊!林家主我们还是少说废话吧!动手吧!”说完便是退后一步。   正当众人差异的时候,却是看到一个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王家家主的前面,众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影便是已经知道了,王家的底牌已经是出动了。林霸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便是心下暗道:“这些人可是不好对付啊!还是出动神卫吧!”由于昨天和这群人接过手,所以林霸便是立刻下令让神卫出动了,只见刹那间,又是数百人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影,各家族族长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不过就在这时王家长老却是一脸的惊恐,和这些神卫有过一面之缘的自己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忘记这些人的眼神。王家长老见此便是一脸颓废的样子,看着自己老祖一脸的颓废,王家家主便是来到了自己老祖身边道:“老祖,你怎么了啊?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啊?”听到自己晚辈的话,林家老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们输了,这次。”听到这话,王家家主便是一阵疑惑道:“老祖,你说什么啊?我们的影卫要比他们强太多了,我们怎么会输尼?”听到他的话,王家老祖便是道:“唉,你看到那些刚才出现的人没有啊?他们每一个都绝对要超过我们影卫的数十倍。这次我们输了,想不到我王家竟然是要毁于在这个小县城。”听到自己老祖的话,王家家主也是慌了道:“老祖,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要不我们跑吧。我们可以回主脉啊!只要回到主脉,我们便是很快就可以恢复元气的,到时候我们再杀回来啊!”听到这话,林家老祖一脸哭丧的道:”恐怕我们这次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是难逃一死,还不如在这儿拼一把,死在战场上尼。“”   听到老祖这么说王家家主也是一阵无奈道:“老祖,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只见老祖便是陷入回忆道:“你还记得,你们前几天抓的那个女孩子吗?”王家家主便是点点头,随后老祖有道:“她是一个大家族的传人,我们把他抓了就等于得罪了他背后的势力,如果他们和我王家势力相当这样的话倒是无所谓,可是那个女孩背后的势力,根本不是我们王家可以比拟的。刚才出现的那批人应该便是那个女孩背后势力派出来的,所以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即使王家也是不会再保我们的了。”   听到这儿,王家家主也是一副颓废的样子看着前方的人影。   不过他们在这聊,林霸却是没有时间听他们的话了,只见林霸便是一挥手手下的数人便是冲了上去。   半个小时之后,林霸看着眼前的一地的尸体,和瑟瑟发抖的各家家主,道:“从今以后,东城没有王家,今天的事情,我念你们是被蒙蔽了,也就不和你么算账了,你们回去吧!”   听到林霸的话,在地下的各家家主便是犹如做梦一般,其中一个胆大的便是站起来问道:“林家主,你确定放我们走吗?”林霸听到这话便是淫笑道:“怎么,你们不想走吗?那也行啊!天刀把他们留下来吧!”   听到这话,那问话的人便是扑通跪了下来道:“林家主,我们愿意走,愿意啊!谢林家主不杀之恩。”说完便是向着门口跑去,地下的众人见此也是跟着想要跑出去,不过就在几人刚来到门口的时候,林霸却是突然出声道:“各位,就这样走了啊?你们看看我林家,被搞成这个样子,这装修费是不是你们也该出一点啊!”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反应过来了,这是在要赔偿啊!几人便是转过来头,看着林霸道:“那林家主,你看我们赔多少合适啊?”看着几人的表情,林霸便是道:“来,你们看看啊!”说罢,林霸便是随手拿起来旁边的一根木棍道:“你们看看啊!这可是我从雪山上带回来的,上好的雪杉木啊!算你们一人十万,不过分吧!”众人看着林霸手里的那根烧火棍,又看了看旁边拿刀站着的数十人,便是道:“不过分,不过分,这个价格很合理。我以前看到一个红衫木都要20万啊!”听到这话,林霸便是道:“对啊,区区一根红衫木都要20万,我这可是上好的雪杉木啊!等等啊,让我再算算,这样吧,收你们每人15万好吧?我这还给你们打折了尼?”众人再次看了看旁边拿刀站着的数十人,便是又哭着道:“林家主哪里的话啊,不过分,不过分,这个价格很合理。我们可以接受。”看着几人哭丧的脸,林霸也是想笑,但是奈何这个时候确实是不能笑啊,林霸便是一直憋着。      第五十章敲诈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7:55:56 字数:2864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反应过来了,这是在要赔偿啊!几人便是转过来头,看着林霸道:“那林家主,你看我们赔多少合适啊?”看着几人的表情,林霸便是道:“来,你们看看啊!”说罢,林霸便是随手拿起来旁边的一根木棍道:“你们看看啊!这可是我从雪山上带回来的,上好的雪杉木啊!算你们一人十万,不过分吧!”众人看着林霸手里的那根烧火棍,又看了看旁边拿刀站着的数十人,便是道:“不过分,不过分,这个价格很合理。我以前看到一个红衫木都要20万啊!”听到这话,林霸便是道:“对啊,区区一根红衫木都要20万,我这可是上好的雪杉木啊!等等啊,让我再算算,这样吧,收你们每人15万好吧?我这还给你们打折了尼?”听到这话,诸位家主便是一脸愤恨地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不过众人再次看了看旁边拿刀站着的数十人,便是又哭着道:“林家主哪里的话啊,不过分,不过分,这个价格很合理。我们可以接受。”看着几人哭丧的脸,林霸也是想笑,但是奈何这个时候确实是不能笑啊,林霸便是一直憋着。   看到几人同意后林霸便是又拿起来了一个刚才砸烂的板凳道:“啊呀呀,来你们看看啊,这是上次我去华夏城的拍卖会里花了1000万才拍下来的啊!据说这玩意连总统都做过尼?你们看看这个咱们收多少合适呢?”几位家主看着林霸一脸奸商的表情,便是道“林家主这个以我们看就收100万,怎么样啊?”听到几人这话,林霸便是一脸的不满意道:“几位家主,莫非到现在还是没诚意和我和解啊?我好不容易才拍到的太师椅啊!既然几位没诚意和解的话,那么算了天刀送客。”   几位家主见此便是着急了,急忙跑过去看着林霸道:“林家主,我们错了,你看我们都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啊!林家主千万恕罪啊,别和我们一般计较啊!林家主,你说这个破板凳值多少钱,我们就赔多少,你看这样可以吗?”林霸听到这话,又来了兴致,换上了一副奸商的脸看着几人道:“真的我说多少是多少啊?”听到这话,几位家主生怕再得罪了他,于是连忙点头道:“对对,林家主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自然是清楚这件物品的价钱的。所以还是请林家主来定价吧!”听到这话,林霸便是满意的点点头,又回去拿起来那个所谓的太师椅道:“你们自己看看这色泽,这纹理,这雕工,这。”众人便是跟着看起来,时不时的还砸吧砸吧最,好像这板凳真的很好一般。不过说到最后林霸自己也是说不下去了,便是转过话题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这板凳却是可谓是价值连城啊!算了,估计真让你们赔的话,赔死你们,你们也赔不起的,这样吧!你们每个人赔个200万算了吧!”听到林霸这么说,众人便是突然庆幸起来了,感觉花了200万,也是不怎么心疼了!   【人总是这么奇怪啊!不管什么,只要打折,便是觉得值啊!明知道别人是坑自己但是还是总觉得自己好像赚了。】林霸见到几人答应以后,便是又走向了旁边,拿起来了一个花盘,看着里面已经枯萎的牡丹花,便是大叫道:“哎呀呀,我的牡丹啊!枉我养你10年啊!这十年来,我们两个相依为命,想不到今日却是要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看着自己家主,拿起昨天才买来的盆栽大叫着,天刀也是实在想笑的忍不住了,却是又不敢笑出声,便是独自出去了。   几位家主看着林霸手里那珠养了十年竟然还没有开花的牡丹也是纷纷哭了起来,林霸见此便是疑惑的上前道:“几位家主,这是怎么了啊?其实你们不必这样的啊!我知道你们现在也是十分自责啊!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也是没用了,我们还是整理一下心情,商量一下怎么赔偿吧!”说完便是1随手把自己刚才还说养了十几年感情深厚的花盘给随手丢到了地下。   几位家主见此,便是明白今天是绝对熬不过被宰的命了,便是主动站起来,擦拭了下眼睛看着林霸道:“林家主,其实本来一株牡丹也是不怎么值钱的,不过既然和林家主有着十年的感情,那么我便做主这盆花我们每人赔十万,不知林家主感觉怎么样啊?”林霸见此,便是装着很为难的样子道:“其实我本来是想和各位要5万就可以了,不过既然几位如此关心我和我的花那么我便替他收下了,以后你们就是我这盆花的叔叔了啊!”几位家主听到这话便是再一次的吐出来血。   可是林霸却是还不愿意就此放过他们啊!又是随手拿起了一片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瓦片,便是指着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啊?”听到这话,几人便是又知道该挨宰了,不过这次几人便是学精了看着林霸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水泥瓦吗?”“果真坚硬无比啊,来你们看这质地,看人家这质量多好啊!林家主相比这也不便宜吧!这样我们一人1万,你看怎么样。”林霸看着几人这幅样子,便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其实我想说的是,这个瓦怎么会掉下来尼?不过既然你们把他说的那么厉害,那好吧,你们一人给一万就行了。”听到这话,几人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鲜血直接从嘴角里喷了出来。   林霸见到几人已经被自己给气吐血了也是不好意思在坑了,便是道:“算了,其他的我也不用你们赔了。你们就把这些赔一下就行了。”听到林霸这话几人便是忍不住纷纷道谢啊!看着林霸的样子充满了感激之情啊。   林霸见此纵使脸皮再厚也是扛不住啊!不过你们以为就这样就算完了嘛?不,正所谓,成功的三大秘诀1:不要脸,   2:坚持。   3坚持不要脸。   作为林家的家主,这种精神更是在林霸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啊!   只见林霸便是又出声道:“赔东西的事情,我们是算完了,接下来我们谈谈精神损失的问题吧!”听到林霸,这话众人便是直接吐血了,精神损失,你损失屁了啊!死的可是我们这边的人啊!不过这话却也是不敢直接说出来了,只见林霸便是看着眼前的几位家主道:“怎么,看样子各位是不打算赔了啊?”说完便是又站起来想走,几位家主见此便是对林霸道:“林家主,我们接受,我们赔啊!”听到这话,林霸便是又坐下来,看着几人道:“好啊,那我们商量一下吧!我要你们总资产的三分之一,可以吗?”说完便是翘着二郎腿看着下方的几位家主,本来还是跪在地上的几位家主,听到三分之一便是立刻跳了起来,看着林霸道:“林霸,你不要太过分了啊?三分之一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来的快尼?”本以为自己这样的话,可以让林霸有所顾忌,可是谁料林霸听了以后,便是道:“额,这样也对啊!来人杀了他们,我们去他们家把财产全抢过来,哈哈。”   说完便是兴奋地往出跑,几位家主见此便是上前拦住林霸道:“林家主,这是哪里的话啊!不就是三分之一吗?我们给,可以商量嘛,对不对,刘兄刚才也只是一句气话嘛,对不对啊?刘兄,”说完便是给刘家主使了一个眼色,刘家主刚才也是被吓到了,便是立刻倒在地上看着林霸道:“林哥,你不要生气吗?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林哥这种大人物有何必和我一般见识呢?”   看到几人服软以后,林霸也是坐了下来,毕竟真让他杀的话,他自然也是不敢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杀死啊!就这样双方都是默契的坐了下来,最后在林霸的棉衣加炮弹之下,几位家主终于还是答应了分三分之一的家产给林霸。事情谈妥以后,林霸便是将众人送到了门外,看着一脸倒霉的几位家主,与之相反地自然是林霸了,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林霸,几位家主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掐死他啊!不过最后却还是放弃了,快步离开了林家,他们相信如果再待下去,他们真的有可能会掐死林霸!      第五十一章北线垂危,神卫显能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7:56:27 字数:2413   说完便是兴奋地往出跑,几位家主见此便是上前拦住林霸道:“林家主,这是哪里的话啊!不就是三分之一吗?我们给,可以商量嘛,对不对,刘兄刚才也只是一句气话嘛,对不对啊?刘兄,”说完便是给刘家主使了一个眼色,刘家主刚才也是被吓到了,便是立刻倒在地上看着林霸道:“林哥,你不要生气吗?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林哥这种大人物有何必和我一般见识呢?”   看到几人服软以后,林霸也是坐了下来,毕竟真让他杀的话,他自然也是不敢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杀死啊!就这样双方都是默契的坐了下来,最后在林霸的棉衣加炮弹之下,几位家主终于还是答应了分三分之一的家产给林霸。事情谈妥以后,林霸便是将众人送到了门外,看着一脸倒霉的几位家主,与之相反地自然是林霸了,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林霸,几位家主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掐死他啊!不过最后却还是放弃了,快步离开了林家,他们相信如果再待下去,他们真的有可能会掐死林霸!   林霸送走了几位家主以后,却是并没有众人想的那么兴奋,反而是一脸的担忧啊!因为就在昨天他们就会林月来以后,林月却是一直昏迷不醒,招来好多医生却依旧是束手无策,这样的情况下林霸也是十分的自责,毕竟林月是为了就自己的女儿啊,再加上自己的女儿也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林霸感觉到一阵的失落,不过这种失落,却是一闪而过。   此刻的北线林家,风儿和地刀终于是再也撑不下去了,看着自己身边已经躺下来的1000多具敌人的尸体,但是敌人却是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增着兵,地刀与风儿两人便是一阵的绝望啊!就在这时敌人再一次动了,又是数百人向着地刀等人冲了过来,此刻的地刀却是连挥刀的力气也是没有啦!只好任由着这些刀剑劈下来,不过就在地刀闭眼等死的时候,只见从其身后却是冲出来了一个人影,挡住了即将劈向地刀的砍刀,地刀看着眼前的这人影便是痛哭道:“老三,你混蛋啊!谁用你替我死的啊!混蛋,你给我醒醒啊!老子还没有允许你死尼,”   “呵呵,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顾别人,放心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因为我会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杀了,不用着急,很快就是轮到你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是传了出来道:“哦,是吗?不见得吧?我们林家虽然主要势力不在这里,但是也不是谁想灭就灭的吧!呵呵,你们胆敢犯我们林家,难道不怕死吗?”听到这宛如从天际传来般的声音,敌人便是纷纷慌了起来,唯有那领头之人却还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道:“怎么?昨天还没唬够我啊?今天还想唬我啊!你们当我是傻子啊!有种就出来啊!我TM也不怕告诉你们,此刻你们效忠的林家恐怕早就已经被灭了,要怪就怪你们林家实在是树敌太多了,哈哈。”   听到这话,只听到那个宛如天际般传来的声音又一次传开道:“哦?你就这么确定我林家被灭了吗?不妨给你的主人打个电话吧!当然如果他还能接的话。”听到这话这首领也是有了一丝的慌乱,便是拿出来电话,拨通了王家的电话,一连打了几通却仍就是没人接听啊!这首领见此也是慌了,不过还是撑起胆子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林家,神卫。”听到这话,不只是这首领呆住了,就连风儿和地刀也是瞬间愣住了,‘神卫‘在他们的印象中林家好像从来没有这支部队啊!不过这时也是不变细说,两人倒是也没插声。终于那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了,终于众人终于是看到了他的脸,只见其依稀黑衣,中间刻着一个神字,随着此人的脚步停止一股杀气也是冲天而起,压迫着众人站不起来,不过这还远远的没有结束,随着又是一阵脚步声,这次却是整整的出现了99个人。   地刀看着眼前的100个人,心下无比的震撼:“精锐,绝对的精锐,单论杀气便是足足超过自己的地刀卫数百倍,甚至比起自己也是不遑多让了!”看到这么一批人来援。地刀也是再次燃起了希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便是再次想要挥刀作战,只见那第一个出现的神卫,却是一个闪动,下一次便是出现在了地刀的眼前,看着地刀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地刀卫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代表林家感谢你们。”听到这话,地刀便是放下了手中的刀,任由这名神卫将自己扶到石墩前,坐了下来。   看着坐下来的地刀,这名神卫便是掉过了头,一副森严的杀意印上他的脸庞,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便是轻语道:“杀,一个不留。犯我林家者,必杀,万里追击。”众神卫收到命令以后,便是纷纷露出了嗜血的表情看着前方的敌人,纷纷便是掠了过去,在这老大还没来得及求饶的时候,屠杀便是已经展开了,对这就是一场屠杀,赤露露的虐杀啊!只见神卫每过一个地方,这个地方的人便是纷纷被划破了喉轮,仅仅10分钟不到,来犯林家的敌军便是已经全部阵亡了!   随即神卫领头人便是走了出来,看着地刀道:“家主有令,此次地刀卫守护林家有功,每人赏10万,并且可以入选神卫的训练,凡是战死之人全部埋葬在家族坟墓,世代受我林家供奉,战死之人凡有家人者,家人统一由家族负责。”听完这个命令,那些活下来的林家地刀卫便是痛哭起来啦!看着自己身旁死去的战友便是道:“老五啊!你们没有白死啊!林家我们守住了,我们守住了,哈哈。守住了”对于奖励,众人却是并不在意。   看着地刀卫众人的欣喜,只见神卫领头之人再次道:“奉家主令,此次风儿,地刀守护有功,特此批准二人回东城家族,此地由神卫接管。”听到这条命令,风儿却是高兴地跳了起来,多少年来,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哈哈。   看着一脸激动地风儿地刀也是勉强的从自己那满是伤痕的脸上挤出来一丝的微笑。就在这时神卫又一次的道:“由于地刀在此次的护族战中有功,特此批准地刀晋选家族圣卫候选人,择日前往林家报道,听到这个,一直追求力量的地刀也是激动了起来,便是拉过那个神卫头领道:“圣卫,是不是比你们神卫厉害啊?”听到这话,这神卫便是一脸崇拜的样子道:“圣卫,那可能是我们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地步了,就看你的了,我可以这么跟你说,我们神卫全部是由一位圣卫大人训练出来的!”听到这话,地刀便是激动地跳了起来,不料自己身上有伤吗,却是再次掉了下去。   众人见此便是纷纷大笑起来了。地刀也是一阵的尴尬,只是在哪儿不停地傻笑。      第五十二章旧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7:56:59 字数:1248   看着一脸激动地风儿地刀也是勉强的从自己那满是伤痕的脸上挤出来一丝的微笑。就在这时神卫又一次的道:“由于地刀在此次的护族战中有功,特此批准地刀晋选家族圣卫候选人,择日前往林家报道,听到这个,一直追求力量的地刀也是激动了起来,便是拉过那个神卫头领道:“圣卫,是不是比你们神卫厉害啊?”听到这话,这神卫便是一脸崇拜的样子道:“圣卫,那可能是我们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地步了,就看你的了,我可以这么跟你说,我们神卫全部是由一位圣卫大人训练出来的!”听到这话,地刀便是激动地跳了起来,不料自己身上有伤吗,却是再次掉了下去。   众人见此便是纷纷大笑起来了。地刀也是一阵的尴尬,只是在哪儿不停地傻笑,此时的东城林家之中林霸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儿一直昏迷,此刻的林霸却是回忆起了那一夜,还记得那一夜雪花飘落。   当时的林家还只是一个小家族而已,不过这一切却是在哪一夜皆是发生了改变。林霸看着眼前的数十黑衣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凝重道:“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不过黑衣人对此确实并不理会,直接出刀便是刺向了林霸,而当时的林霸也是并没有现在这般强大,虽然躲避了大部分的攻击,但是也是被黑一人在身上留下来一道道的伤痕,而好死不死的便是大哥、老三、老四和小武也是并不在这里,而是带着人出去执行任务了。所以林霸在挣扎了半小时以后,最终还是被一刀刺中,击落到了地上闭目等死的林霸却是没想到一个人影冲了出来直接扑向了自己,那一刀自然也是插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一切,林霸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一刀竟会是她帮他挡住的,在林霸的眼里,这个女人应该盼他死才对啊!怎么会这样,瞬间林霸的眼神中充满了泪水,而这女子看到以后也是艰难的举起来手,擦拭了下林霸的眼角道:“别哭,知道吗?你哭了,就不帅了。”   配合着女子脸上勉强挤出来的一丝笑容,林霸的泪水再一次的决堤了,谁说男儿无情泪,只是未到有情时。看着眼前的女子,林霸道:“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林霸的泪水再也是止不住了,【大家应该清楚了,这个替林霸挡住刀的女子,便是正是林霸的老婆】林母看着林霸的样子便是艰难的做出来一个安慰的表情道:“林哥,不要哭,好吗?我喜欢看你笑,你笑的样子很帅。可以再让我看最后一次吗?”听到林母的话,林霸便是艰难的从哪苦瓜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但是泪水却是依旧止不住的滑落。   林母看着林霸的样子便是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道:“林哥,这一次,你笑的真难看。”听到这话,林霸却是道:“为什么?你不是那么恨我吗?为什么要替我去死啊?”听到这话林母便是道:“林哥,其实我真的很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爱上了你!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杀我父母,我接受不了和一个杀我父母的人生活在一起!你知道吗?林哥,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每晚都会梦到我父母。”林霸听到这话,便是带着一丝哭腔道:“果然是这个原因,当日从木家里面跑出了两个小孩,我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小武就站在哪儿,却是不拦着尼?木儿当初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啊!”说罢,林霸也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第五十三章林霸的回忆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7:57:39 字数:3187   林母看着林霸的样子便是带着一丝勉强的笑意道:“林哥,这一次,你笑的真难看。”听到这话,林霸却是道:“为什么?你不是那么恨我吗?为什么要替我去死啊?”听到这话林母便是道:“林哥,其实我真的很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爱上了你!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杀我父母,我接受不了和一个杀我父母的人生活在一起!你知道吗?林哥,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每晚都会梦到我父母。”林霸听到这话,便是带着一丝哭腔道:“果然是这个原因,当日从木家里面跑出了两个小孩,我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小武就站在哪儿,却是不拦着尼?木儿当初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啊!”说罢,林霸也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一天木家的家主突然造访林家便是要求,林家和他们结盟,否则,对于这种事情一向高傲的林霸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就这样五个兄弟一合计便是敲定了注意,最后委婉的拒绝了木家家主。随着第二天的时候,五人却是突然接到了任务,临行前,五人便是特地的叮嘱了自家的族人。   谁能料到那一次的任务却是一个陷阱,而且是一个双重陷阱尼?他们所护送的那个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却是突然出现了一批杀手,虽然最终惨胜,不过倒也是顺利的完成了任务。随着便是众人开始返回家族,来到家族门口众人却是发现了一阵诡异的气氛,只见家族人口非但没人把守,而且是城门大开。   几人便是警备的走进了林家,来到了厅堂之内,就在这时几人却是闻到了一丝的血腥味,就在这时只听到小武大叫了一声:“看上面”众人应声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厅堂上面的吊灯上却是挂着一具具的尸体,赫然便是他们的族人。几人便是连忙顾不得痛哭,便是立刻将自家族人的尸体从吊灯上摘了下来,尸体摘下来之后,林霸却是发现了一个兄弟的手心上写着一个木子。   不过这种情况之下,林霸也是顾不得多想了,只好留待以后,几人将尸体弄下来以后便是已经到了深夜了,看着这一地的尸体,众人皆是想起来当时的一张张笑脸,皆是暗自心道:“兄弟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踢你们报仇的,谁杀你们我便是灭他九族。”众人守着尸体痛哭了一眼。   第二天便是举行了葬礼,只见数百辆棺材车涌出了城门,路上的众人见此便是纷纷议论道:“灭人满门啊!这一定是家族寻仇啊!只是不知道哪个家族有这样的能力啊?”听到这话,只见旁边一人确是道:“在我们这儿当然是木家和王家才有这个能力了啊!而且我前几天听说啊!木家家主还和这家谈合作,估计是没谈拢,所以才会被灭族啊!”听到这人说这话,旁边的人却是立刻捂住了他的嘴角道:“你不想活了啊?可别拖累我啊!”听到这话,此人也是幡然醒悟,这里可是木家的势力所在啊!万一自己刚才的话,被他们的人听到,那么自己想到这儿便是感激的看了捂嘴的这人。   然而此刻的林霸却是注意到了,心道:“木家,和我看到的那个木字,到底有什么关联吗?”不过时间却是不允许他在想下去了,众人扁丝开出了城外,将众人的尸体埋到了墓园,埋好以后的林霸便是又一次沉思起来了,几位兄弟见此便是为拢过来看着林霸,老大出声问道:“老二,怎么了啊?有什么事吗?”听到老大问话,这林霸便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众兄弟听到以后,也是思量起来,就在这时老四1也是出声道:“大哥,二哥,三哥,小武,你们注意到这次的任务没有啊?”听到老四提起任务,这些人也是疑惑道:“任务怎么了啊?不是完成了吗?”老四道:“对,任务完成了是没错,但是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啊!这任务有问题啊!”几人便是齐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啊?”老四便道:“这次的刺杀者,好像目标并不在我们保护的目标,反而是在我们身上”,听到这话,林霸便是抬起头道:“老四,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任务只是假任务而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我们?”听到这话老四便是道:“二哥,说的对啊!”   听到这儿众人也是纷纷回忆起来了,还想当日的那些杀手好像确实是并不在意他们所保护的目标,就连小武带着人跑了,他们也是并没有去阻拦,反而是依旧在这里与他们厮杀,就在这时林霸便是拿出来电话,拨通了一个标记为一的电话,拨打了出去,“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五声电话忙音过去以后,只听到电话便是被接了起来道:“什么事情?”   听到对方的话,林霸也是不做犹豫的道:“我们需要这次下这个护送任务的人的资料。”听到这话,电话那边的人便是一阵沉默道:“这不可能,即使你们是我们组织里面最强大的杀手也是不可以,,这是组织的原则,你们应该懂得!好了,就这样吧!”说完便是想要关掉电话,不过就在这时林霸却是突然出声道:“如果他们是发布假任务,想要陷害我们尼?”那边本来准备挂掉电话的人一听到这话却是突然停下来按下去的手,又一次拿起来了电话接通了问道:“你们确定,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啊!万一不是真的,那组织追究起来,你们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林霸却是并没有在意对面人所说的后果,便是道:“基本可以确定了,现在就差那个名字了。”听到这话,对面便是一阵的沉默,好一会以后声音再一次想了起来道:“那个人姓木,好像就是你们城的那个木家的家主啊!”听到这话,五人便是终于想通了,电话再一次响起;“人我已经告诉你们了?现在该你们告诉我了,他是不是故意发布假任务,陷害你们。”听到这话,林霸便是道:“是的,前几天那个木家家主突然和我的家族谈合作,后面我没同意,估计就是没谈拢,所以他们担心我会把消息泄露出去,所以才会发布假任务给我们,想要杀死我们!”听到这话,对面的人影也是怒道:“看来我们组织很久不出手,就连这种小脚色也是敢和我们作对啦!这件事你们放心,我会尽快派人过去,人过去你们务必在两天以内铲除这个木家,我们组织的尊严不容挑衅。”   听到这话,林霸也是放下心来,毕竟自己五人虽然还是比较厉害但是在人海战术之下也是有可能马失前蹄啊!正因为如此,林霸方才才会将事情告诉他的,现在一切也是顺着林霸所想到的方向在发展。   葬礼很快便是结束了,东城又一次平静下来了,然而众人皆是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安宁而已,不出众人的预料就在两天以后东城又一次来了一批人,皆是一袭的黑衣,进入东城以后便是直接走向了林家的方向。   城里的各大势力见此便是知道,林家要开始复仇了,于是纷纷约束起来自己的人手。   是夜,只见林家大门轰然而开,涌出来了50多名人手,便是浩浩荡荡的向着木家的方向走去,此刻守在林家门口的诸大势力也是纷纷回去向着自己的家主禀告啦!   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之下,战争便是开始了,林家的人手纷纷涌进了木家之中,木家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了,但是确是又如何能够抵挡住这群如狼一般的人手尼?只见林家众人皆是犹如无人之境一般的向着木家的人手冲去,轻轻一挥刀便是带走了几条的人民,木家家主见此,便是心知今天恐怕是已经难逃一死了,便是叫过来了自己的两个孩子道:“一会我会带人冲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你们两个趁乱快点跑,知道吗?”听到这话,两个孩子自然是不停地摇头了,不过木家主却是佯装怒道:“你们是想让我们木家彻底绝种吗?爸爸我今天是绝对逃不出去了,或许他们看你们是小孩子,不会动手杀你们,你们快点走!只要你们还在,那么我们木家就在。”   听到父亲这话,两个孩子便是点了点头,木家主见此,便是将两个孩子一把推了出去,自己则是带着人冲了出去。两个孩子见此,便是抓住了机会向着外面跑去,不过林霸却是早已经想到了这一切,早就安排小武待在哪儿了,小武看着两个人影冲了过来,本想阻拦,但是却是发现其中的那个女孩好像是自己几人上次执行任务救过的自己等人的那个女孩,看到女孩出现以后,小武的心便是软了下来,任凭着两人离去了,而此刻的林霸也是抬起来头,却是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过林霸确实也没有出声,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兄弟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一夜,木家上下800口人,除了被小武放走的人,全部死亡。第二天组织里的人便是,走出了城门,看着这批人的离开,各大家族便是已经明白了过来,从此以后木家便是消失了,仅仅一天啊!这木家在林家的报复之下,竟然是连一天也没有坚持住。      第五十四章冰释前嫌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7:58:15 字数:2609   听到父亲这话,两个孩子便是点了点头,木家主见此,便是将两个孩子一把推了出去,自己则是带着人冲了出去。两个孩子见此,便是抓住了机会向着外面跑去,不过林霸却是早已经想到了这一切,早就安排小武待在哪儿了,小武看着两个人影冲了过来,本想阻拦,但是却是发现其中的那个女孩好像是自己几人上次执行任务救过的自己等人的那个女孩,看到女孩出现以后,小武的心便是软了下来,任凭着两人离去了,而此刻的林霸也是抬起来头,却是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过林霸确实也没有出声,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兄弟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一夜,木家上下800口人,除了被小武放走的人,全部死亡。第二天组织里的人便是,走出了城门,看着这批人的离开,各大家族便是已经明白了过来,从此以后木家便是消失了,仅仅一天啊!这木家在林家的报复之下,竟然是连一天也没有坚持住。   听到林霸说出当年的事情,林母也是悔恨的流下泪来!,他想到过许多种的可能但是确实从来度没有想到过当年的事情竟然会这是样子的!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是这种人,或许是他自己不愿意想到吧,也或许是因为林霸的一直不解释,所以她便是默认那件事情是林霸的错误,然而也是从来没想到当年的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   林母看着林霸道:“对不起,林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在误会你,林哥,你不要跟我生气,好吗?”话音未落,只见林母抓着林霸的手也是垂了下来。林霸见道林母手垂了下去,便是失声痛哭了起来。   而一旁的那名杀手,见到自己的刀砍死了眼前的女子以后也是瞬间摊了下来,看着眼前被自己亲手刺死的女子,失声道:“姐,姐,姐,你别离开我,我不报仇了,姐,你别离开我啊!”不过这一切终究只是徒劳而已,林母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   林霸感觉到林母的死亡后,便是抱起了林母,向着屋内走去,行至一半便是又停了下来道:“带着你的人,滚,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至于你姐,他生是我们林家人,死了我们林家也会将她葬到我们林家的祖坟。你们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听到这话,那个杀手倒是也并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带着自己的人,退了出去。   林霸见他们退走以后,便是再一次踱步,向着房间里面走去。泪水滑落在他的两旁,此刻的林霸再也没有那种掌控天下的气势,有的只是无限的颓废,慢慢的走回了房间,林霸看着眼前的林母,心里宛如刀姣,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一夜无话,第二天的林霸终于是放下了林母的尸首走出了房间,门外的众人却是看到了林霸满头的白发,心下皆是震惊,不过却是不敢出声,林霸静静的俯视众人,道:“准备葬礼。”语毕,便是没有再看众人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这些下人,看到林霸这幅样子也是不敢在耽搁了,皆是出去购置东西了,在林家的全力运作之下,仅仅10分钟的时间,便是将葬礼的东西全部购置齐了,不过众人也是不敢进去打扰林霸,只好静静的站在那儿等待林霸出来。而此刻尚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小武等人也是收到了消息,便是火速往回赶,幸好此次的任务地点离东城也并不算太远,所以很快的便是赶了回来赶回来的众人看着皆是一袭葬礼服的下人站在院子里,却是唯独不见了林霸!   老大便是随手,抓住了旁边的一个人道:“家主在哪啊?”因为他们收到的消息是有人刺杀林霸,一回来便是看到这幅样子,便是担心起来了!这下人,本来被抓住时一脸的害怕,不过看到是小武等人后,便是哭诉道:“昨晚有人突袭我们林家,家主一人力战,但是奈何寡不敌众,最终是被敌人给制服了。然后。”听到这话,小武也是着急了道:“然后,怎么了啊?你他妈倒是快点说啊!混蛋。”这下人便是接着道:“然后,然后家主便是身负重伤,就在敌人准备击杀家主时,主母便是扑了出去,然后…”听到这儿众人便是明白了过来,皆是一脸的伤心。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这下人又是道:“你们快去救救家主吧!他已经,一天一夜都没吃过饭了。”众人听到这话,却是并不再怎么担心,毕竟他们训练的时候就算7,、8天不吃饭也是正常的。   就在这时门轰然而开,林霸抱着林母走了出来,其身后一头白发散落在了其的肩上,只见林霸出来以后却是并没有看众人,只是静静的走到了棺材的前面便是轻轻地将林母放了进去,生怕弄疼林母,好像林母仍然能够感觉到疼痛一般。   将林母放进去以后,林霸便是抬起来头看着身边的人道:“小姐知道这件事情吗?”   这下人便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现在去叫他吗?家主。”听到林梦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林霸便是点了点头看着下人道:“不用告诉她了,小姐还小,这件事情一定要瞒下来知道吗?”听到这话,众人皆是点了点头。   林霸见此,便是独自扛起了棺材道:“出发吧!”随后便是走出了门外,众人见此本来想要帮忙的,但是确实被林霸用眼神给制止了,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搬起了一些祭品跟在林霸的身后,便是静静的走着,这场葬礼没有乐声,整个过程静静的,就连路上的行人也是好像被感染了一般,不敢轻易地出声,打破这份宁静。   就这样,林霸抬着棺材在前面静静的走着,嘴里却是不时的念叨着什么:“木儿,你看,你喜欢安静,我可以让整个城安静下来,不敢打扰你;我厉害吗?木儿,但是木儿我却是没有能力救你,我要这滔天的势力又有何用啊!木儿,你放心,你等我啊!我把咱们的女儿抚养长大以后,我便会下去陪你的,以前我一直是在为自己争霸,但是这次我是带着你一起去给女儿拼一片未来,木儿,你等着我安顿好以后,就下去找你。”说到这儿,只见天边滑下来一丝的雪花,林霸静静的看着这飘洒的雪花,任由它扑打在自己的脸庞。   突然林霸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雪花之中感受着雪花,林霸静静得道:“木儿,是你吗?”雪花飘落,林霸再一次向着前方走去,身后的大部队也是跟着再一次的前进,终于众人便是走出了城内,来到了城外,就在这时林霸的脚下却是划了一下,棺材顺手拖了出去,众人见此便是连忙赶了上去,只见就在这时林霸却是不顾自己的伤势,又一次扑向了棺材跌落的方向,静静地躺在棺材落下的地面面上,任凭棺材砸到自己的身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过林霸却是,一阵高兴,就跟小孩子得到了一颗糖果一般的感觉一样。就在这时小武等人上前,挥手呵退了想要上前帮助的众人道:“这是他自己的事情,谁也不许动。”听到这话,众人便是又默默的退了下去,林霸看着自己兄弟呵退了众人便是,又一次双手撑地,一个虎跃便是再一次的将棺材扛到了身上,继续向着前方挪步而去。   献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流出来,染红了林霸所走过的道路,鲜血一直延伸到了远方,众人看着这条被鲜血染红的道路,皆是留下来泪来。不过林霸确实好像并没有感觉一般。      第五十五章兄弟之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7:59:44 字数:2962   不过林霸却是,一阵高兴,就跟小孩子得到了一颗糖果一般的感觉一样。就在这时小武等人上前,挥手呵退了想要上前帮助的众人道:“这是他自己的事情,谁也不许动。”听到这话,众人便是又默默的退了下去,林霸看着自己兄弟呵退了众人便是,又一次双手撑地,一个虎跃便是再一次的将棺材扛到了身上,继续向着前方挪步而去。   献血不断地从伤口中流出来,染红了林霸所走过的道路,鲜血一直延伸到了远方,众人看着这条被鲜血染红的道路,皆是留下来泪来。不过林霸确实好像并没有感觉一般。   继续向着前方走去,众人默默的跟在身后,行了半小时左右后,林霸终于是停了下来,此刻的林霸脸上再无一丝血色,苍白的脸庞印证着林霸对于亡妻的悔恨,众人看着林霸停下的脚步,便是赶了上去,林家的祖坟终于是到了,看着前方被雪所掩盖的大坑,林霸便是拦住了准备下手的众人,默默的将棺材放到了一旁的地上,随后便是自己跳了下去,一把一把的将雪涌出了深坑外。   半小时以后的林霸终于是彻底的将深坑给又一次开掘了出来,林家众人见此便是伸手将林霸吊了上来,此刻的林霸却是早已经浑身没有力气了,看着众人手忙脚乱的将林母的棺材放了进去,林霸眼角流出了血泪,是的,一天的泪水已经枯竭了他的泪腺,但是伤心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止住的,血泪从林霸的眼角处流了出来,配合着林霸的一头白发和满身的伤痕与伤口裂开之后的血迹,此刻的林霸便是犹如修罗一般,终于林霸再也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杀意了,就在林母棺材被埋住的那一刻,林霸的全身突然杀意暴涨了数百倍。   老大等人见此,便是一脸的警惕,老三道:“大哥,二哥应该是伤心过度,导致走火入魔了,我们必须快点制服他,否则今天恐怕要血流成河了。”听到这话,老大便是一阵的犹豫,回头看了看身边数百的家族人员,老大便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道:“清场吧!不过务必要保住你二哥的性命。出手时要留力。”老三,老四,和小武听到老大的话,皆是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大哥,我们有分寸的。”之后便是开始清场了。林家众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干嘛,但是出于对他们的信任还是退了开来。   就在众人立刻后的那一刻,林霸的杀意便是瞬间指向了老大,只见林霸转瞬出手,直接袭向了老大,老大见此便是反手成爪也是向着林霸的方向一爪劈了过去,就在快要抓到林霸的那一刻却是又停了下来,不过林霸却是并没有理会这些,还是继续向着老大攻去,三人此刻也是反应了过来纷纷冲上前去,将林霸给踢了开来,好险的老大便是躲过了这一招杀招,便是道:“老二,你快点醒醒啊!我是你大哥啊!”不过此刻的林霸有哪里能够挺清楚他在说什么啊?只见林霸又一次攻来,只不过却是转换了目标向着老三的方向袭去,老三功力本来就弱,更何况是面对一个狂话的林霸尼?只见老三好似不停地闪避,但是最终还是难逃一击啊!只见林霸的一招碎骨手,直接便是将老三给打落在地,手也是瞬间断裂了,林霸见此便是又一计杀招袭来,这时众人也是又一次的扑了上来,再一次的将老三给救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人的伤势也是渐渐的增多起来了,终于老大将众人聚集起来道:“不行了,我们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很有可能非但制止不了老二,反而容易被他所杀,我们动手吧!全力出手,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拿下老二,他刚才消耗了那么多的体力,我们这时候动手也应该会容易许多的。听到这话,老三老四和小武便是点了点头。   四人同时向着林霸袭去,由于狂化后的林霸实力明显比之前墙上了许多所以一时之间,四人反而却是被林霸给牵制住了。一时之间倒是战了个旗鼓相当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林霸终究还是没有坚持住啊!只见小武,趁乱摸到了林霸的背后,便是直接一闷棍敲了下去,众人见此皆是一脸的诧异啊!他们想过许多,但是却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会这么轻易的制服林霸啊!无奈的相视苦笑了起来,看着昏迷过去的林霸,众人便是手忙脚乱的将林霸抬回了家族之内。   第二天早上看着围坐在自己旁边的兄弟几个,林霸便是拉过来被子,紧紧地包住了自己看着几人道:“怎么了啊?虽然我老婆去世了,但是我真的不需要。”听到这话,几人便是恨不得一巴掌扇死林霸啊!   只见老大道:“需要你妹啊!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听到老大的问话,林霸便是尝试着回忆起来了,半晌之后便是道:“有什么啊?昨天发生过什么吗?我只记得我昨天好像是去墓园把我老婆埋了以后,就有一个混蛋偷袭我,打了我一闷棍,千万别让我找到那个混蛋,否则我就把他砍成八段,对了大哥,三弟、四弟、老五,你们昨天也在吧!你们看到没有啊?到底是哪个混蛋打我的啊?”   听到林霸说起昨晚的事,众人皆是看了小武一眼道:“昨天谁打的啊?我们好像没看到啊!小武你说对不对啊?”就在小武准备接话的时候,只听到老四却是又接道:“对了,小武啊!你昨天买的那把刀,借四哥玩两天呗!”听到这话,小武便是一脸要掐死老四的样子道:“四哥,你说的哪里的话啊!你喜欢玩就玩呗,我们兄弟之间哪里还需要打招呼啊!”听到这话,老四便是道:“小武,哥没看错你啊!好兄弟,好了,哥先走了,你刀是在你房间对吧?我自己去拿,88”说完便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看到老四拿了好处跑了,老三也是凑了上去看着小武道:“小武啊,你看我上次借你的那100万,哥哥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啊!是不是可以不还了啊!”说完便是示威性的看着林霸,小武见此便是一副要杀了老三的样子道:“三哥,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啊?你可是我三哥啊!我怎么会让你赔钱尼,对不对,三哥,你不要多想啊!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听到这话,老三便是生怕气不死小武借着道:“小武啊!那你看哥哥我最近手头却是紧啊!听说你昨天的生意又是赚了100多万啊!你看是不是再借给哥哥一点啊?”听到这话,小武便是咬牙切齿的道:“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我小武的钱不就是你的吗?来,拿着,”说完便是痛苦的将银行卡交给了老三。   老三却是道:“那小武密码尼?”听到这话,小武将即将吐出的献血又在一次的咽了回去,道:“三哥,密码是6个8,你快走吧!三哥。”看着小武一副马上吐血的样子,老三也是立刻脚底抹油跑路了!   不过这一切却还是没有结束尼!只见老大也是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掌看着小武道:“小武啊!你看哥哥我最近也是喜欢练习轻功啊!你看你那本祖传的七星步是不是????”听到老大这话,小武终于是憋不住了,一口鲜血涌商量心头,就差一点便是被喷了出来。   不过就在这时,林霸却是正起身子来看着小武,小武一看到林霸那副样子便是又一次的怂了下来,便是咬牙切齿的对着老大道:“当然可以啊!那个你快点去练吧!不然天就晚了,”老大抬头看着刚生出太阳的天,头上一阵黑线飘了过去,不过倒也是并没有在和小武争执,便是一脸兴奋地看着秘籍,向着门外跑了出去。小武看到几人走了以后,便是连忙将头转向了林霸道:“那二哥我也先下去了啊!你慢慢休息吧!”谁料话音未落,林霸便是举了举手看着小武道:“小武啊,要不你和二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人打我尼?”听到这话小武便是支五了起来,抬起头看着林霸,便是正好看到了林霸笑吟吟的模样。   这下子小武便是立刻,明白了过来,只见林霸挥挥手道:“你小子打我干嘛啊?还打那么狠。”   小武便是将事情如实的说了,林霸看着小武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就算了吧!刚才的那些就当给你的教训了,哈哈,你可以走了,说罢便是测了身子再次睡觉去了,小武看到自己二哥也是睡了,顿时感到自己被耍了。   我的秘籍啊!我的刀啊!我的钱啊!      第五十六章两女醒来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0:14 字数:1686   不过就在这时,林霸却是正起身子来看着小武,小武一看到林霸那副样子便是又一次的怂了下来,便是咬牙切齿的对着老大道:“当然可以啊!那个你快点去练吧!不然天就晚了,”老大抬头看着刚生出太阳的天,头上一阵黑线飘了过去,不过倒也是并没有在和小武争执,便是一脸兴奋地看着秘籍,向着门外跑了出去。小武看到几人走了以后,便是连忙将头转向了林霸道:“那二哥我也先下去了啊!你慢慢休息吧!”谁料话音未落,林霸便是举了举手看着小武道:“小武啊,要不你和二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人打我尼?”听到这话小武便是支五了起来,抬起头看着林霸,便是正好看到了林霸笑吟吟的模样。   这下子小武便是立刻,明白了过来,只见林霸挥挥手道:“你小子打我干嘛啊?还打那么狠。”   小武便是将事情如实的说了,林霸看着小武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就算了吧!刚才的那些就当给你的教训了,哈哈,你可以走了,说罢便是测了身子再次睡觉去了,小武看到自己二哥也是睡了,顿时感到自己被耍了。   我的秘籍啊!我的刀啊!我的钱啊!心里顿时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啊!   此时的东城林家之中林霸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儿一直昏迷,此刻的林霸却是回忆起了那一夜,还记得那一夜雪花飘落。   林霸从记忆中苏醒了过来,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女儿,林霸此刻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懊悔,多年以前是这样,难道现在也要这样嘛?林霸的泪水从眼角不断的滑落了下来,就在这时只见林梦的手指微微动了一动,林霸看见以后便是立刻奔了过去,看着女儿,结果却是半天都没有反应。林霸不由失望的转了转头,就在林霸转头的那一瞬间,只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爸。”这声音低的几乎跟没说一样,但是林霸听到这声音却是顿时欣喜若狂,立刻回头望去,却是看到女儿正在挣扎着起床,林霸见此便是立刻跑了过去将女儿扶了起来。   “爸,林月救回来没有啊?他现在怎么样啊?”听到这话,林霸便是道:“没事的,救回来了,只是昏迷了,还没醒而已,医生已经看过了。”听到这话,林梦便是放心了下来,此刻门外却是正有一个人影,听到林梦起来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林月,这人影也是一阵的轻颤,没错,此人便正是林月。就在刚才林月便是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消息。通过主神的力量,林月自然是很轻松的便苏醒了过来,可是林月却是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回造神空间,反而是来到了这儿,因为林月想要追寻一个答案,现在听到林梦这么关心自己,林月便是眼泪从眼睛里划了出来,本来想要进去看看林梦,但是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一次传来。   “新晋轮回者林月,任务完成,停留时限以截至,请尽快选择返回主神空间否则将会被强制召回。听到这话,林月回头看了看依旧躺在床上的林梦,便是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林梦姐,再见。”说完便是对着虚空道:“新晋轮回者林月,任务完成,请求回归主神空间。”话音未落,一道白光便是传来,瞬间将林月带走了。   就在林月传走的那一刹那,林霸便是突然惊觉起来了,因为他发现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出现在了附近,不过那股力量却是转瞬即逝,林霸立刻追了出来,确实发现什么也没有了,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跑了进来,看着林霸道:“家主,林月小姐不见了。”   这是在她房间里面找到的信封,林霸拿过来一看信封上却是写着林梦亲启,林霸见此便是呵退了下人,拿着信封走回了房间内,林梦看着林霸拿着一封信走进来,便是道:“爸,她走了,对吗?我能够感觉得到,刚才她的气息突然之间便是消失了。”   林父点了点头道:“梦儿,这是她给你的信。”   林梦接过来信,便是拆了开来。   林梦姐,或许当你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了。不过你不用为我担心的,我没事的,我家里人来接我了。林梦姐,跟你相处的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林梦姐,你快点醒来吧!林叔叔真的很担心你的!。   信很短,但是那里面却是包含了林月对于林梦的关心,林梦看完以后,抱着信封一直泪水却是在眼角里面打转。林父也是眼睛湿润了起来,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孩是想要借用自己的力量为他报仇而已,但是他真的没想到过,林月竟然真的只是出于对于朋友的关心,才会拼了命的去保护她。   然而此刻的林月却是再也看不到了,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吧!或许多年以后,他们便是会再次见面,呵呵。谁知道尼?      第五十七章任务再起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1:58 字数:1739   此刻的造神空间之内,五人听完林月的任务历程后,皆是静静的不说话了,良久以后,只见阳少便是突然大叫道:“主神,你玩我啊,我们兄弟拼死拼活的去拼命,好不容易才完成任务的,为什么她睡一觉就完成啦啊!”听到阳少的抱怨,林月也是不说话,只是在哪儿偷偷的捂着嘴笑,然而高兴之余的众人却是突然发现狼道消失了,半晌之后众人来到了一片草地之上,只见狼道却是正在这儿静静的看着天边,手里还拿着一块玉佩。   众人便是明白了过来,皆是退了出去,没有再打扰狼道,今晚这片宁静将注定属于狼道,或许他会想明白的!   果不其然只见第二天天刚亮,狼道这个家伙便是跑了回来看着众人道:“我想通了,我要做任务,我要变得很强大,然后去找我老婆。”看到狼道一脸坚定的表情众人便是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只听到虚空中再一次传来了系统提示音:“新晋新人:枫子,狼道,阳少,战狂。星星。林月身份核对完毕。接下来任务系统开启请各位新人开始选择任务:   由于六位轮回者已自动结为队伍,所以以后的任务将会是团队任务:此次的团队任务可选世界为:风云世界三国神雕侠侣秦时明月。   看着这四个任务世界,众人皆是齐齐看向了枫子,枫子看着众人随后便是对着虚空道:“风云世界,资料查看”话音刚落只听系统音便是响了起来:“请稍候。”不一会儿只见密密麻麻的文字呈现在了众人面前聂风外号:风中之神   武器:雪饮刀   父亲:聂人王   母亲:颜盈   妻子:第二梦   儿子:易风   女儿:聂晴   感情:孔慈、幽若、第二梦、独孤梦   武功:冰心诀、聂家步法、风神腿、傲寒六绝、创刀、神风动、天道无极(风云合创)、玄武真功步惊云外号:不哭死神   父亲:步渊亭   母亲:玉浓   妻子:于楚楚、紫凝   子:步天   女:步婷   感情:孔慈、于楚楚、紫凝   师父:雄霸无名   徒弟:霍动   兵器:无双神剑绝世好剑   武功:霍家剑法、莫名剑法、排云掌、圣灵剑法、三霸剑、三霸掌、天道无极(风云合创)   。…看到这些以后,枫子便是果断的便是对着虚空道:查看资料三国世界又是一阵等待,只见一对密密麻麻的文字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三国(220年-280年)是中国东汉与西晋之间的一段历史时期,主要有曹魏、蜀汉、东吴三个政权。赤壁之战中曹操被孙刘联军击败,形成三国鼎立的雏型。220年,曹丕篡汉称帝,国号“魏”,史称曹魏,三国历史正式开始。次年刘备在成都接续汉朝,史称蜀汉。222年刘备在夷陵之战失败,孙权获得荆州大部。223年刘备去世,诸葛亮辅佐刘备之子刘禅与孙权重新联盟、恢复国内生产。229年孙权称帝,国号“吴”,史称东吴,至此三国正式鼎立。此后的数十年内,蜀汉诸葛亮、姜维多次率军北伐曹魏,但始终未能改变三足鼎立的格局。曹魏后期的实权渐渐被司马氏掌控。263年,曹魏的司马昭发动魏灭蜀之战,蜀汉灭亡。两年后司马昭病死,其子司马炎废魏元帝自立,国号“晋”,史称西晋。公元280年,西晋灭东吴,统一中国。至此三国时期结束,进入晋朝。   任务:回到三国时期,改变历史,协助蜀国统一天下,【任务奖励10万经验点,铜币50000】看到这么宏观的任务,纵然枫子再有冒险的精神也是不敢选啊!众所周知三国时期将星频出,中国历史上有三分之一的奖领皆是出自于三国,在这种乱世之下想要帮助蜀国取得胜利,这不是痴人说梦么!枫子果断的抛弃了这个任务!   【轮回者任务:协助少羽和天明,角逐天下,推翻秦朝****,光复楚国。此次任务奖励点10万,铜币50000】枫子看着眼前的这个任务,却是深思起来了,其实乍一看,这个任务很简单,而且奖励也是很丰厚的,但是枫子却是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小问题,光复楚国,众所周知,秦朝最终虽然是被起义军给推翻了,而且楚军在推翻秦朝之后也是属于当时世界最顶级的势力,但是项羽这个倒霉蛋最后还是被刘邦给干掉了。所以枫子对于这个任务也是有多顾虑啊!毕竟刘邦虽然是废柴但是他手下的牛人可是层出不穷啊!   不过枫子犹豫了半天以后,最终还是道:“主神,我选择秦时明月这个任务场景。”   “请队长再次确定是否继续选择秦时明月,这一任务场景,提醒此次为最终选择,一旦选定将无法更改。”听到系统的话,枫子却是依旧坚定的道:“确定。”   枫子一经确认以后,只听到一阵声音再一次传来了,:“好的,请准备前去任务区,进行传送。同时由于上一次任务你们并未领取奖励所以请问是否选择则开始兑换?”      第五十八章兑换开启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2:26 字数:2194   不过枫子犹豫了半天以后,最终还是道:“主神,我选择秦时明月这个任务场景。”   “请队长再次确定是否继续选择秦时明月,这一任务场景,提醒此次为最终选择,一旦选定将无法更改。”听到系统的话,枫子却是依旧坚定的道:“确定。”   枫子一经确认以后,只听到一阵声音再一次传来了,:“好的,请准备前去任务区,进行传送。同时由于上一次任务你们并未领取奖励所以请问是否选择则开始兑换?”   听到系统提示音以后,枫子便是立刻道:“主神,开启兑换模式。”   “请稍等,”话音刚落,只见6人所在的场景便是突然转换到了一个虚拟空间,只见前方有着一些兑换分布区。   内力兑换   功法兑换   武器兑换   丹药兑换   枫子一步向前先行走向了装备区,毕竟以他们现在马上就要去执行任务了,还是兑换一些装备来的更实际啊!一走进兑换区,几人便是同时走进来剑阁,一踏进剑阁,众人便是感觉置身于剑的世界一般。只见头顶上飞的,脚下的都是剑,不过对于这些几人自然是并没有理会了,继续向着前方走去,来到了中级区,只见中级区内的剑便是已经放置到了一个个的剑匣之中了。   好似巧合一般的样子,几人的正前方却是正好摆着6把剑。几人暗道有缘,便是连忙上去,将剑拿了出来,只见枫子拿出来了第一个盒子里的剑,剑的把手上却是刻着一个枫字,枫子见此便是立刻有了收入囊中的念头,就在枫子选好剑以后。众人也是纷纷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剑了。   只见狼道举起来自己手里的剑道:“贪狼剑。”   战狂也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喜爱,拿起来那柄比刀还要巨大的剑道:“狂剑”   阳少也是拿出来自己手中的剑道:“太阿剑”   星星与林月也是纷纷拿出来自己的剑道:“七星剑,水月剑。”看到众人选好自己的剑以后枫子便是带着众人离开了剑阁。再一次来到了防御装备区,一踏进这里,几人便是纷纷开始跑动起来了,寻找自己喜欢的衣服,唯独枫子却是独自走向了前方的一双鞋子,枫子拿起来鞋子看着,只见鞋子便是闪过了一道白光,白光过后一行字显现了。   “流光鞋。出自于巨匠夫子之手,本是一件神器,但是奈何一次大战中却是被损坏了,作用失去了很多,唯有一个加速的作用。”枫子看着眼前的流光鞋却是如获至宝啊!毕竟这年头速度代表生命啊!跑得快一点,在有的时候,却时候是可以救人一条命,拿到这件装备以后,枫子便是笑呵呵的坐在一旁,换了起来,换上来流光鞋的枫子,自然是速度不可与同日而语啊!只见枫子一溜烟便是来到了众人的身后,又是一溜烟便是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众人看着枫子的宝贝鞋子皆是一阵的羡慕啊!不过还没等疯子得意太久尼!只见一个踉跄,枫子便是摔了一个狗吃屎啊!受此打击的疯子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便是再一次的和自己的鞋子纠结起来了,众人见此,便是纷纷的笑了起来了。很快的众人便皆是寻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东西只见战狂拿出来了一条披风,枫子凑了上去,只见白光一闪,披风上便是再一次出现了一行字,战神披风,为战而生,为战而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使用者的战意,看着战狂的这个,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一双鞋子,枫子便是一阵羡慕战狂本以为自己捡到了便宜,但是谁承想啊!   随后出来的便是狼道了,只见狼道手里拿一条裤子,那份滑稽的样子,顿时让枫子于战狂二人忍俊不禁啊!枫子再一次的踏步上前看着狼道手里的裤子,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又是一行字显现了出来,行者裤,装备着可以增加百分之20的移动速度,同时还可以吸收一部分攻击,枫子看完以后再一次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鞋子,便是一阵羡慕的看着狼道手中的天行裤,狼道见此便是毫不犹豫的将裤子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好像深怕会被枫子抢走一般,其实如果刚才狼道没套上的话,枫子倒是说不定真的会动手枪啊!毕竟这条裤子简直是太逆天了啊!   再一次出来的便是阳少了,只见阳少手里拿着一个耳钉便是走了,出来,枫子见此便是立刻应了上去,将阳少手里的铃铛给接了过来!得意的看着众人好像是在说:“看到没,终于有人的东西比我的差了吧!”狼道和战狂便是围了上来,众人一起看向了阳少手里的铃铛,只见一阵白光闪过,铃铛上也是出现了一行字“太古巨钟,拥有变化大小的功能,同时还可以为主人抵挡三次致命的攻击。”看到这儿,枫子便是差点吐血了,看着众人手里的东西,一阵的眼红。   不过事情还是远远的没有结束啊!就在这时只见林月也是跑了出了来,只见林月手里拿了一个簪子,向着枫子等人的方向走了过来,不过此刻的枫子早就被打击太多了,便是对着林月拿着的簪子一阵白光过后,果然没有让众人失望啊!“碧玉簪,可做暗器,同时具有净心神的作用,可以避免走火入魔。”枫子看着林月手里的簪子以后便是彻底的被打击到了啊!   不过就在这时星星这个倒霉蛋也是出来了,只见他换上了一身的白袍搭配上刚刚才得到的宝剑倒还是真有几分江湖侠士的样子啊!枫子上前看着星星的白袍,一阵扫描过后:”一件普通的白袍,具有自动净污功能,同时减少百分之十的伤害。““”看到这儿,枫子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啊!只见枫子一口鲜血便是吐了出来,众人见此,皆是着急起来了!不过枫子却是摆了摆手道:“没事,就是你们的运气实在是太逆天了,我一时激动而已,没事的!”众人见此便是放心下来了。   挑选完装备的众人便是跟随着枫子离开了装备区,再一次的走向了外面。走出了装备区,枫子再一次看着眼前的四大区域,便是对着众人道:“我们马上就要执行任务了,所以功法区的东西肯定是不适合我们了!而丹药区的东西又是太贵了,不符合我们的实际情况,众人听到这话,皆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跟随着枫子走向了内功兑换区。      第五十九章 内功兑换风波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2:50 字数:1776   不过就在这时星星这个倒霉蛋也是出来了,只见他换上了一身的白袍搭配上刚刚才得到的宝剑倒还是真有几分江湖侠士的样子啊!枫子上前看着星星的白袍,一阵扫描过后:”一件普通的白袍,具有自动净污功能,同时减少百分之十的伤害。““”看到这儿,枫子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啊!只见枫子一口鲜血便是吐了出来,众人见此,皆是着急起来了!不过枫子却是摆了摆手道:“没事,就是你们的运气实在是太逆天了,我一时激动而已,没事的!”众人见此便是放心下来了。   挑选完装备的众人便是跟随着枫子离开了装备区,再一次的走向了外面。走出了装备区,枫子再一次看着眼前的四大区域,便是对着众人道:“我们马上就要执行任务了,所以功法区的东西肯定是不适合我们了!而丹药区的东西又是太贵了,不符合我们的实际情况,众人听到这话,皆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跟随着枫子走向了内功兑换区。   一踏进内功兑换区,却是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恐怖的内力威压,反而是一片的宁静,枫子看着这所谓的内功兑换区,便是一步踏了进去。   众人见此也是毫不犹豫的跟着走了进去,枫子等人看着眼前这琳琅满目的内功种类,皆是一阵头晕。   好不容易众人终于是来到了兑换的地方了,只见众人的前方便是突然出现了一块巨石,上面写着大字:“内功测试”枫子等人便是在系统提示音的帮助之下,终于是知道了该怎么兑换了,知道该怎么兑换下一步自然是兑换多少的问题了啊!   由于装备是使用铜币来兑换的,这内功便是使用经验点来兑换的,枫子看着自己身上25600的经验点,再看看一年的内功竟然是需要500点经验值啊!枫子便是一阵感叹啊!钱还是太少了啊!不过最终枫子还是给每人兑换了10年的内力啊!就这样八折下来,却是刚刚够用而已,看着辛苦那么久的劳动成果便是在这短短的瞬间全部消失了,枫子也是一阵肉痛啊!不过想到众人实力的提高,那么任务自然也会有更大的机会完成了到时候这小小的投入又算的了什么啊!想到这儿枫子便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踏入了传承区。众人也是跟随着枫子进入了传承区。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皆是,走出了传功区但是却是久久不见枫子出来,众人皆是一阵的担心啊!此刻的枫子却也是自身难保啊!只见枫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明显便是内力灌输的太多了,其实本来一切度是在按部就班的施行着,不过枫子便是发现如果主动吸收内力的话,可以更快的转换,并且熟练,于是枫子便是立刻开始了,当然当时的枫子确实并不知道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确实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啊!只见枫子还是在不停的吸收着,终于就在刚才,本来内力已经是灌输完了,但是好死不死的枫子对于只一点却是并不轻楚啊!   只见枫子依旧是在哪里不停地吸着,于是便是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庆幸的是虽然枫子此刻的体内早已经被内力冲的七零八散的了,不过枫子却还是凭着一股坚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终于内力的传输随着枫子的停止吸收,也是停了下来,不过此刻的枫子却也是已经开始进入了真正的危险期了,一旦熬过去的话,那么便是足以脱胎换股了,可是万一熬不过去的话,那么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啦1   只见枫子跪坐在地下,目视着前方手艰难的撑了起来,开始演练起来当初战狂在监狱里面交给他的那一套吐息之术。   此刻已经出来的五人一直盯着枫子船工室的方向看去,脸上充满了担忧,终于只见阳少站了起来道:“我忍不了了,我要进去找枫子。”听到阳少的这话,战狂便是走了出来道:“你忘了吗?这里是主神的地盘,你拿什么跟他斗啊!”乖乖给我坐下,。听到这话,1阳少便是无奈的再一次坐了下来。不过战狂的嘴上虽然说是相信枫子,但是心里却还是依旧的一阵担忧啊!   此刻的枫子,终于是控制了下来自己那暴动不安的能量了,见此枫子便是嘴角轻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随后枫子便是再一次的将自己的能量给压缩,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枫子便是彻底的控制住了自己体内的能量、见到枫子的传功完毕以后,只见那控制室的大门便是轰然而开,等候在门外的众人便是一拥而上,枫子见此便是道:“咦,你们出来的好快啊?”几人一阵无语的看着枫子道:“你已经在里面足足待了两个小时了,我们才呆了20分钟,听到这话,枫子也是一阵头大?”“什么,我呆了两个小时了”   众人齐齐的点头示意。   枫子便是不啊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啊!我那边出了一点小问题,所以,既然我们都出来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开始执行任务了。”   众人听到可以开始任务了,便是纷纷的激动了起来。跟着疯子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第六十章秦时明月汉时关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3:18 字数:2091   见到枫子的传功完毕以后,只见那控制室的大门便是轰然而开,等候在门外的众人便是一拥而上,枫子见此便是道:“咦,你们出来的好快啊?”几人一阵无语的看着枫子道:“你已经在里面足足待了两个小时了,我们才呆了20分钟,听到这话,枫子也是一阵头大?”“什么,我呆了两个小时了”   众人齐齐的点头示意。   枫子便是不啊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啊!我那边出了一点小问题,所以,既然我们都出来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开始执行任务了。”   众人听到可以开始任务了,便是纷纷的激动了起来。跟着疯子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很快的众人便是离开了,兑换区,来到了传送区,枫子带着众人踏进了任务传送区,枫子道:“开启任务传送,任务世界:秦时明月”话音未落,便是听到一阵声音从虚空中传了出来。:“位面传送已经开启,祝各位轮回者早日完成任务回归。”众人便是踏进来了传送区,只见一道白光过后众人便是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远在华夏大地上的秦朝边境却是闪过来了一丝的白光,白光很快便是消失了,枫子等人皆是从里面走了出来,由于为了方便隐藏,所以众人皆是一副古人的打扮,再加上各自的配剑,便是宛如一个个刚刚步入江湖的少年一般。枫子看着周围的大地道:“主神,又把我们送到什么地方来了啊?算了,大家休息一会吧!一会应该会有后续任务交给我们的!”众人听到枫子的话,都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皆是盘坐在地拿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干粮,草草的吃了起来!   很快的众人便是吃饱喝足了,正想躺下来休息一会的时候,主神的后续任务却是来了,枫子看着自己前方站着的两个人影,其中一大一小,便是心下已经明白了过来,这就是盖聂和天明那个小孩了吧!枫子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确是道:“古人都长这么帅的吗?本以为那只是动画特效而已,确实没想到这两家伙真的这么帅啊!”不过这些话自然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却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   只见这盖聂便是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抱拳状道:“不知几位阁下出自哪位名家啊?”枫子看着盖聂的这幅样子便是装着一副初出茅庐的样子学着抱拳道:“我等皆是出自于无名小家,倒是看阁下气宇非凡,红光满面,不知道阁下到底是何人啊?”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人是盖聂,但是枫子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确定一下啊!   盖聂听到这话倒是也并没有隐瞒什么,或许这就是他对于自己实力的信服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成为了这天下第一剑吧!只见盖聂再一次抬手抱拳道:“在下盖聂,师承鬼谷一脉。”虽然早就知道眼前这人便是盖聂但是当听到他亲口承认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一阵心颤啊!正当枫子激动地想要上去问他要签名的时候,却是一个贱贱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乃是我大叔剑法的传人,以后将要成为顶级剑客存在的天明。”看着天明一副贱贱的样子,枫子也是一头黑线,不过想到好歹也是自己小时候的偶像倒是也没有打击他,反而道:“呵呵,那么天明小兄弟,你以后可要努力啊!”但是枫子却没有想到这一个细微的举动却是使得盖聂对他起了好感!   众所周知,天明的父亲乃是荆轲,而荆轲与盖聂却也是生死之交,虽然最后由于一些原因,盖聂无奈之下只得击杀了荆轲,但是盖聂从心底里却是对荆轲这个大哥很认同的,自然荆轲死了以后,盖聂便是承担起来了照顾天明的责任,由与天明身上有着许多与荆轲想似的特点,所以盖聂将对于荆轲的愧疚也是寄托在了天明的身上,正因为如此盖聂也是对于天明的培养有为的重视啊!   不过这天明确是实在是有点不争气啊!不过盖聂自然也是不愿意放弃天明的,虽然天明不怎么勤劳,没什么天分,但是盖聂却是仍旧欣赏天明这个小家伙的!正是因为天明有着一颗成为强者的心,此刻听到有人赞同自己,盖聂自然也是十分的开心了啊!   枫子看着两人也是学着双手抱拳道:“不知两位是否听说过农家?”   听到枫子提起农家,盖聂便是一阵惊诧道:“原来各位是农家的高徒啊!倒是我盖聂眼拙了啊!倒也是普天之下,除了农家又有谁能够有如此的势力,培养出六位这么优秀的人才来尼?”听到这话,枫子便是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本来是想要随便找一个家来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却是没料到这农家在这儿的势力居然是如此的强大啊!不过既然已经装了,自然便是要装到低的了。只见枫子再一次抬头便是眼不红心不跳的看着盖聂道:“我们几人此次乃是出来历练的,本无意冒犯剑圣威严,不过既然碰到了那么吾倒是想要领教一二。”说完便是单手抽出来手中的剑,其实枫子只是想要谈一谈这个世界的低而已,同时枫子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盖聂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便是提出了挑战。   盖聂看着枫子也是不好拒绝,而天明却是不乐意了,站了出来道:“你想挑战我大叔?你可知道我大叔乃是当今剑圣,剑术自然是超绝天下,又岂是谁想挑战便是可以挑战的啊?”听到这话,枫子也是感觉自己确实是有些鲁莽了,既然挑战自然也要露出了自己的一点实力,让对手可以提起战意啊!想到了这儿,只见枫子收回了自己的枫叶剑,便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盖聂见此也是好奇了起来,不过盖聂却是突然发现枫子的气息消失了,急忙便是发出内力,想要锁定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的右肩被一只手给搭啦上来,正待盖聂回头之时,人影却是再次消失啦!此刻的盖聂突然有感应到了枫子的气息,只见枫子抱剑怀中,看着盖聂,道:“盖兄可以开始了吗?”      第六十一章约战盖聂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3:52 字数:2122   盖聂看着枫子也是不好拒绝,而天明却是不乐意了,站了出来道:“你想挑战我大叔?你可知道我大叔乃是当今剑圣,剑术自然是超绝天下,又岂是谁想挑战便是可以挑战的啊?”听到这话,枫子也是感觉自己确实是有些鲁莽了,既然挑战自然也要露出了自己的一点实力,让对手可以提起战意啊!想到了这儿,只见枫子收回了自己的枫叶剑,便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盖聂见此也是好奇了起来,不过盖聂却是突然发现枫子的气息消失了,急忙便是发出内力,想要锁定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的右肩被一只手给搭啦上来,正待盖聂回头之时,人影却是再次消失啦!此刻的盖聂突然有感应到了枫子的气息,只见枫子抱剑怀中,看着盖聂,道:“盖兄可以开始了吗?”   看着枫子的样子,盖聂也是知道了刚才便是枫子干的好事。盖聂看着枫子道:“足下武功之深,倒是比起盖某来也是不遑多让啊!既然阁下如此盛情,盖某又是如何能够拒绝尼?”语罢便是举起了手中的剑,瞬间指向了枫子道:“此战即分胜负,不分生死。”枫子也是跟着应道:“此战即分胜负,不分生死。”说完,便是只见,盖聂一步踏前,对着站在中间的天明道:“天明待在大叔身后。”天明看着盖聂,再回头看看枫子,便是乖乖的待在了盖聂的身后。看到天明离开了以后,盖聂便是剑指枫子道:“出剑吧!”说完便是拔出了自己的剑,道:“吾之剑,剑名渊虹剑。”【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二,剑客盖聂的佩剑,前身是徐夫子母亲(原型为历史上的徐夫人)打造的残虹剑,为天外神铁所铸,被墨家赠与刺秦的荆轲,荆轲刺秦失败。残虹为秦王所得,在残虹之上,由秦国最好的铸剑师糅合五金铸造而成。消除了其中的杀气,增大其威力。后为盖聂所得。】看到盖聂出剑以后枫子自然也是不敢小视啊!便是拔出来自己的剑道:“剑名枫叶,请赐教。”话音未落只见枫子确实抢先发动了攻击,直接一招刺向了盖聂的左肩,但是只见盖聂确实不慌不忙的道:“阁下虽然内力深厚,但是剑法却是颇为拙劣啊!不过也难怪,农家并不善使用剑,你可以自行研究出来,倒也是实为不易啊!”说完,只见盖聂便是闪开了枫子的一刺,也是趁机一剑挑向了枫子,并道:“剑之一途,非朝夕可成,剑招在于无形,他可以随时去你想要他到的地方,就像这样,呵呵。”随着话音的落下,只见盖聂的剑却是直接化挑为刺,滑到了枫子的脖颈之处,不过就在这时盖聂确实收回了剑,看着枫子道:“不错,我们再来。”听到盖聂说再来以后,枫子便也是有模有样的学着盖聂刚才的那一击,只见枫子一剑便是向着盖聂的前胸挑去,看到枫子的动作,盖聂笑而不语道:“剑,不是这么用的,剑者,无非注重挑,刺,击,劈,而已,其中挑自然是指格对方之剑转为攻击,刺主要是争对人体的致命之处,击便是普通的招式,也就是所谓的功法,劈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战术。因为劈的同时也会暴露出你的很多缺点,容易被对手找到先机,所以此招慎用。你的这一剑虽然快,内力也是足够强,但是却是用错了,挑注重即当对方攻击,而不是主动进攻之术,你看我怎么用。”语毕,却是在枫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只见盖聂便是一个虎跃,直接向着上方冲去,躲避开了这一剑,并且在下落的同时,也是左手挽着剑花。   枫子看着剑花,却是被迷惑住了,只见这是盖聂便是一个挑招袭向了枫子,众人见此便是大叫到:“不好,”听到这声音,枫子也是瞬间醒了过来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盖聂的剑已经来到了枫子的身旁。   在快要挑向枫子的那一刻,盖聂便是收住了手道:“你内力深厚,但是确实驳杂不堪,速度奇快但是确实掌握不好,你没资格做我的对手。”说完便是右手挽了一个剑花,将就爱你插入了剑鞘之中。枫子听到盖聂的话,虽然自己也是承认,但却还是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啊!盖聂见此也是惜才,便是道:“我给你一本剑术的基础招式,你回去熟练,不出半年,你必定大成到时候便是有着与我一战的力量,”听到这话,枫子却又是激动起来了,看着盖聂便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盖聂见此便是双手抱拳,看着众人道:“各位,后会有期,他日有缘再见,天明我们走。”说完便是独自向着前方走去,天明也是跟着盖聂向着前方走去,夕阳下的两个身影显得那么的淡薄,却又是那么的伟岸。   枫子看着远去的二人便是道:“乱世开了,此次便是接近楚家最好的时间了。”听到枫子的话,杨少便是一阵头晕道:“枫子他们都已经走了啊!我们为什么不快点追上去啊?”听到杨少这话,枫子便是一拍额头到:“追什么啊?你现在追上去和别人说什么啊?你要和他说我们是主神派下来,协助他们推翻秦朝的吗???”额,听到枫子这么说,阳少便是道:“呃,这个好像确实说不清楚了啊?那么枫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听到这话,枫子便是道:“我自有主张,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地形和电视剧上的那个他们所说的残月谷很像吗?”听到这话,几人皆是反应了过来道:“对啊!当年盖聂正式落雁谷一战身受重伤以后才是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啊!那枫子我们现在????”听到众人的问话,枫子却是突然不出声了,看着远方的谷口,枫子道:“我们躲起来,秦兵来了。”众人听到这话,便是纷纷找到了地方躲了起来。“”就在众人这边刚刚躲好的时候,只见一批人马便是冲进谷来了,不过确是没有丝毫的停留,继续的向前驶去。   枫子等人便是全部探出了头来,看着眼前这所谓的大秦精锐骑兵。      第六十二章残月之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4:23 字数:2700   枫子看着远去的二人便是道:“乱世开了,此次便是接近楚家最好的时间了。”听到枫子的话,杨少便是一阵头晕道:“枫子他们都已经走了啊!我们为什么不快点追上去啊?”听到杨少这话,枫子便是一拍额头到:“追什么啊?你现在追上去和别人说什么啊?你要和他说我们是主神派下来,协助他们推翻秦朝的吗???”额,听到枫子这么说,阳少便是道:“呃,这个好像确实说不清楚了啊?那么枫子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听到这话,枫子便是道:“我自有主张,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地形和电视剧上的那个他们所说的残月谷很像吗?”听到这话,几人皆是反应了过来道:“对啊!当年盖聂正式落雁谷一战身受重伤以后才是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啊!那枫子我们现在????”听到众人的问话,枫子却是突然不出声了,看着远方的谷口,枫子道:“我们躲起来,秦兵来了。”众人听到这话,便是纷纷找到了地方躲了起来。“”就在众人这边刚刚躲好的时候,只见一批人马便是冲进谷来了,不过确是没有丝毫的停留,继续的向前驶去。   枫子等人便是全部探出了头来,看着眼前这所谓的大秦精锐骑兵。   但是就在众人抬头的那一瞬家,却是尘烟滚动,这下子枫子可就倒霉了,因为众人中他的反应最快,自然抬头也是,结果抬起头却是正好碰到大秦骑兵经过他的面前,顿时枫子的嘴里便是冲进来了一堆的尘土,众人看着疯子滑稽的样子,也是纷纷幸灾乐祸了起来了!   此刻早已经远去的大秦骑兵中的一个小兵便是道:“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啊!不过倒是也并没有多想,便是继续跟着大部队前进了。”在骑兵的全力冲刺下,仅仅5分钟不到,便是再一次的看到了盖聂等人。此刻的盖聂也是回过头来看着身后追击而来的数百骑兵。   在这种气氛之下空间也是仿佛被瞬间凝固了啦!   只见盖聂单手持剑,遥指众人道:“怎么,你们想要拦我?”听到盖聂的话,这一队骑兵也是犹豫起来了,毕竟盖聂乃是帝国剑圣,他的威名自然是足以镇住这批人,不过这小队长犹豫了一阵之后,终究还是策马出来看着盖聂道:“盖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啊?盖先生乃是我们帝国之重臣,为我帝国,屡立奇功我们又怎么敢阻拦住大人的去路尼?只是奉陛下的意旨,要我们抓拿叛乱分子。还希望盖大人给我们行个方便,将人交给我们。”听到这话,盖聂便是冷笑道:“哦?叛乱分子?你们是在说我身后的这个小孩子吗?”听到盖聂的问话,着小队长便是点了点头道:“是的,根据陛下意旨,这个小孩属于叛乱分子,所以特此缉拿。”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挥手抽出了剑看着前方的骑兵道:“他一个小孩,他拿什么叛乱啊?呵,你们挡住我的路了,三息之内,不退者,死。”听到盖聂的话这些人皆是躁动了起来,毕竟盖聂的剑圣之名可不是虚传的啊!   不过迫于秦始皇的威压,众人最终还是齐齐的向这盖聂的方向发动了冲击,盖聂见此也是连忙出剑,向着骑兵阵营冲去,只见盖聂刚一冲进骑兵阵营,便是瞬间展开了屠杀,就在盖聂大肆杀戮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了一声呼救声:“大叔,救我啊!”听到这声音,盖聂便是离开突出了围堵向着天明的方向冲去。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骑兵的长戟却是向着盖聂的腰上滑下来,瞬间盖聂便是受了伤,不过盖聂却还是撑着纵身来到了天明的面前,此刻的天明却是并没有注意道自己的大叔已经受伤了,反而见到大叔如此勇猛之后,便是大叫起来了。   盖聂也是强作镇定,不过就在这时只见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盖兄,不必慌乱,我等祝盖兄一臂之力,话音刚落便是看到了6个人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这六人赫然便是枫子等人了,看到枫子等人出现以后,盖聂也是放松下来了,这一放松便是跌落在地,天明看到自己大叔跌落便是立刻扶着大叔道:“大叔,你怎么了啊?怎么会这样啊?”盖聂见到天明这幅样子便是道:“天明,大叔没事,大叔只是受伤了而已啊!”秦兵见到盖聂受伤以后,便是再无顾忌了,直接策马便是向着天明冲去,就在这时,只听到狼道便是出声道:“哦?看来我们不出手的话,有人拿我们当空气啊!呵呵”说完,便是一个纵身向着自己前方的两名骑兵冲了过去,一剑落下瞬间这两名骑兵便是人影两分了,其余人见此也是纷纷的向着骑兵阵营冲去了,而枫子却是静静的待在了一旁,一动不动。   乱战之下,只见一名骑兵便是趁乱将刀砍向了天明,盖聂见此却是毫无担忧之色,反而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本来怕得要死的天明见到大叔如此模样倒也是不太担心了,便是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半晌以后却是也没有刀落下来。只见天明便是好奇的抬起了头,确是看到前方站着一个身影。赫然便是枫子,只见枫子回头满脸笑色的看着天明道:“咦,这不是我们的剑圣传人吗?呵呵,”听到枫子的话,天明的脸也是有点挂不住了。   不过所幸的是枫子倒是也并没有在都弄他了,只见枫子蹲了下来看着盖聂道:“盖兄,我看一下你的伤势如何?”盖聂倒是没有提防枫子,毕竟如果枫子想要杀他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费吹灰之力了。于是盖聂便是露出了伤口,枫子看着那被长戟滑坡的伤口也是一阵头大啊!毕竟这大秦长戟是最出名的只见盖聂的腰上被长戟划出了足有2寸长的一道伤口,盖聂看着枫子一脸为难的样子便道:“没事,如果救不了的话,不必勉强的,我盖聂这一生大小战经历了足足数千场,这点伤口还不至于弄死我。”枫子听着盖聂的话便是道:“得了啊!我可不想带着这个家伙,还是你自己带他吧!我给你上点药,应该可以滞缓你的伤口,随后我们在慢慢招医生吧!   盖聂听到这话,便是没有托辞,毕竟能活的话,谁会想到死啊!更何况他还有着天明这一个牵挂啊!   枫子见盖聂并没有反对,便是拿出了,出来之前所兑换的药草,涂抹到了盖聂的伤口之上,涂抹好后便是对着天明道:“天明啊!照顾好你大叔啊!”说完便是看向了战场的方向,此刻战场之上却是只剩下了五个人影,枫子便是道:“我们走。”听到枫子的话,众人便是一阵疑惑,不过还是跟着走了。   而盖聂见到枫子等人走了以后,便是对着天明道:“天明我们也走吧!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远尼。”听到大叔说话,天明看着大叔的伤口担忧得道:“大叔,你能坚持的住吗?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吧!”盖聂却是并没有答话,独自向着远方走去,天明见此也是只好跟着走了。   此刻的狼道等人围着枫子道:“枫子,你干嘛啊?刚才多好的机会啊?我们干嘛不直接跟着他啊?”听到众人的问话,枫子便是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道:“如果我们跟着他们,那么他们肯定会直接向目的地走去,而不会再碰到楚家,那样的话,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是都毁了吗?”听到这话,众人也是反应了过来。接着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众人在一次看向了枫子,枫子倒是很淡定的道:“废话,当然是跟着他们了啊!不然我们费这么大力气干嘛啊?”于是大路上边是出现了这么样一副的场景,只见大路的前方走着两个人影,而在远处却是还跟随着六个小尾巴。      第六十三章终遇楚家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4:52 字数:3335   此刻的狼道等人围着枫子道:“枫子,你干嘛啊?刚才多好的机会啊?我们干嘛不直接跟着他啊?”听到众人的问话,枫子便是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道:“如果我们跟着他们,那么他们肯定会直接向目的地走去,而不会再碰到楚家,那样的话,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是都毁了吗?”听到这话,众人也是反应了过来。接着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众人在一次看向了枫子,枫子倒是很淡定的道:“废话,当然是跟着他们了啊!不然我们费这么大力气干嘛啊?”于是大路上边是出现了这么样一副的场景,只见大路的前方走着两个人影,而在远处却是还跟随着六个小尾巴。   这一日的天明和盖聂便是来到了一片草地之上,只见盖聂便是立刻晕了过去,天明见此便是立刻慌乱了起来,看着盖聂道:“大叔,大叔,你怎么了啊?大叔你醒醒啊!”不过任凭天明在这么叫,盖聂却是终究没有醒过来。此刻在远方的枫子等人也是看到了盖聂的混过去了,便是纷纷想要上去帮忙,不过就在这时,枫子却是拦住了众人道:“先别动,如果没错的话,那么一会便是天明会给自己大叔抓鸡,然后触动楚家的机关。那时候我们再出现,懂吗?”众人听到这话,纵是心里有着万般不甘,却是也没法只得耐心的等耐了起来。   果然接下来的剧情便是正如电视里面发展的一般,只见天明见唤不醒自己大叔之后便是停了下来,累了几天的天明便是蹲坐在地上,看着大叔一脸的无助,就在这时,天明的肚子却是响了起来。突然天明便是灵机一动道:“我和大叔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我这个没伤的人都是熬不住了,饿的要死了,更何况大叔本来就受了重伤的人呢?额,一定是这样的额,大叔一定只是饿了,我只要给大叔吃点东西,那么大叔一定就会醒来的。”一想到这儿,天明便是激动起来了,可是天明怀古这四周一片的草地,道:“可是我又做什么给大叔吃啊?”就在天明犯愁的时候,只见从旁边的草地上钻出来了一只鸡,见到山鸡以后,天明便是立刻激动起来了。   立刻跳了起来道:“对啊!我可以做一只山鸡给大叔吃啊!山鸡肉那么多一定很营养的啊!”说完便是急忙的准备了起来,只见天明拿过了大叔手里的剑,便是追着向山鸡砍去,山鸡见此便是立刻跑了起来,同时心道:“这家伙神经吧!今天真他妈倒霉啊!老子可还是雏鸡啊!我可不想死啊!”   可是此刻的天明却是越来越急了,看着久久抓不到的山鸡,天明便是灵机一动停了下来,蹲到了一旁的树林之中。   这山鸡跑了半天以后,见终于甩掉了天明也是一阵得意啊:“呵呵,小屁孩,还想吃你们鸡大爷我啊!回去练练再来吧!”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天明的身影后,这山鸡便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丛林之中,就在这时只见天明便是立刻扑了出去,将这只山鸡给抓住了,可是这山鸡哪里会就此屈服啊?只见这山鸡掉头便是一口啄到了天明的手上,天明吃痛手便是松了一下,只见那山鸡便是瞬间逃脱了出去,天明见此便是顾不上吃痛的手臂了便是立刻,又一次和那只山鸡追赶了起来了,枫子等人见此便是一阵的无奈,枫子便是只好对着战狂1道:“战哥,那你帮他一下吧!这费劲,战狂听到枫子的话,便是立刻随手拿起了脚下的一颗是石子,便是直接向着那只还在努力扑腾的扔了过去,瞬间便是命中了那只鸡的头部,山鸡吃痛自然是掉了下来,而此刻天明也正好是追了过来便是直接抓走了山鸡。   并且随手拿来两根木棍便是生起来火,又是一阵忙乱终于是将鸡毛给剥光了,天明左顾右盼却是发现没有什么适合驾着的东西。一阵犹豫以后天明便是看到了自己大叔的宝剑便是立刻将鸡给插到了宝剑之上,烤了起来。   枫子等人在其身后看到这一幕,纵然是早知道,但是也是一阵大骂啊:“这败家玩意啊!那可是排名第二的渊虹剑啊!竟然被拿来烤鸡。”不过显然我们的当事人却是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啊!依旧是在哪儿自娱自乐啊!只见这时天上便是闪过了一阵紫烟花,不过我们的天明却是并不在意,依旧在哪儿摆弄着自己的烤鸡,而枫子等人确实紧张起来了,枫子看着众人道:“沉住气,不要着急啊!万一现在被发现那么我们就功亏一篑了啊!”众人听到疯子的话,1也是冷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前方。   果不其然就在烟花,飞起的那一瞬间,树林中便是人影闪动了,不一会儿只见三个人便是策马来到了此地,枫子等人见到这三人便是赫然认出来了这为首之人便是项羽啊!看到自己的偶像,阳少却是忍不住的想要扑出去,却是被疯子一脚给踢了下去。   看着出现的项羽,众人皆是看向了枫子,问道:“现在要不要出去啊!”枫子看着着急的众人,便是一副鬼祟的样子道:“你们想不想看荆天明那臭小子被扁啊!”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看着枫子竖起了大拇指道:“算你狠啊!不过我喜欢,哈哈,这几天早就不爽那个小子了啊!还敢拿渊虹剑烤鸡吃。”狼道这话一出,众人便是回过头来,看着一边说话一边用自己的剑在哪割胶指甲的狼道便是同时出声道:“刚才那是一个幻觉。”   目光在一次看向了天明的方向,只见此刻的天明与少羽两人却是已经打了起来。   只见天明拿着剑便是一剑劈向了少羽,但是只见那少羽却是纹丝不动啊!,众人见此便是一丝汗水从头顶上流了下来,不过就在天明快要劈到少羽的那一刻,只见少羽一个虎跃便是翻到了天明的另一边,同时也是夺过来了天明手里的渊虹剑,看着手里的渊虹剑被夺走了,天明顿时急了,便是胡乱的出招了!   但是奈何本来底子就差的天明又如何能够与少羽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手相比尼?   只见天明白砍了半天却是都是被闪了开来,一剑都是没有刺到少羽啊!就在这时,只听到旁边森林了里突然发起了一声巨响。枫子等人见此便是道:“无双鬼??呵呵,想不到竟然有一天可以真正的看到这个家伙啊!我倒要看看他能比我们大出多少来,”不过就在这时枫子却是又阻止众人道:“慢点,先别过去。”听到这儿众人便是再一次疑惑的看着枫子道:“又怎么了啊?”枫子却道:“如果我们在危机时刻救人,他会记我们深,还是等他快死的时候,我们再出手救人,他们会记得我们深尼?”听到枫子这话,众人便是再一次感觉有理,于是又一次蹲坐在那儿,等着他们打起来。   要说这无双鬼还真不是盖的啊!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便是将几人给打到在地了,就在无双鬼向着少羽砸去的一拳时,枫子终于是动了,站起身来装成一副刚赶过来的样子道:“咦,小天明啊!你怎么在这里啊?盖兄尼?”看到枫子出来以后,天明便是明白自己已经安全了。   于是指着地下的盖聂道:“我大叔晕倒了。”听到天明那服软的声音,枫子等人便是一阵的得意啊!砖头看向了无双鬼道:“阁下,在这儿欺负几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啊?”听到这话,无双鬼便是转过头来看着枫子,一拳砸了过来,枫子见此便是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算了,既然你急着找死,那我也是没办法了!”说完便是一剑挥出,只见穿过了无双鬼的肚子,随后便是一个潇洒地收刀,众人见此便是都是一阵惊叹啊!   就连少羽也是凑到了天明的身边问道:“你认识这些家伙吗?他们每一个度好像比我强啊!”听到少羽这话,1天明便是立刻得意道:“怎么,你怕了吗?他们可是我大叔的朋友,你最好快点把我大叔的剑还给我,否则一会,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话,少羽也是一阵担心啊!毕竟枫子他们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使得少羽就没有反抗的念头,变回乖乖的将剑交回到了天明的手里。枫子等人见此暗道,这小子真机灵啊!倒是也没有揭穿这小子,就在这时只见项庄站了出来看着枫子等人道:“在下楚家项梁,谢过各位救命之恩,刚才无意冒犯各位的朋友,还望恕罪。”   枫子等人见到这位日后协助,项羽征战沙场数百载未尝一败的项梁也是一阵敬佩便是道:“原来是天下闻名的项氏一族啊!我们乃是农家子弟,此次乃是出来历练,刚才之事大家都是无意,更何况是天明这小家伙先闯的货尼?还请项公无需放在心上,可是只可惜我盖兄的病却是,受不了长途奔波了,不知道…”说完便是义正一阵的看着项梁。   项梁见此,便是给是给少羽打了一个眼色,少羽不愧是久战沙场的人精啊!便是立刻反应过来了,看着眼前的枫子等人便是道:“久闻农家大名,如果各位前辈不嫌弃的话,那么我们楚家略备薄酒还请各位农家侠士去做客几天,正好我们楚家的项梁先生也是精通医术,可以让他帮忙看看伤势。枫子等人听到这话,便是点了点头道:“那么就打扰楚公子了,免不了叨扰几天啊!”   少羽听道众人答应以后心里也是暗喜,毕竟现在楚家势单力薄要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啊!可是有了农家的帮助的话,那么复兴楚家也将不会再是遥遥无期了,   第六十四章坐客楚家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5:21 字数:2921   枫子等人见到这位日后协助,项羽征战沙场数百载未尝一败的项庄也是一阵敬佩便是道:“原来是天下闻名的项氏一族啊!我们乃是农家子弟,此次乃是出来历练,刚才之事大家都是无意,更何况是天明这小家伙先闯的货尼?还请项公无需放在心上,可是只可惜我盖兄的病却是,受不了长途奔波了,不知道…”说完便是义正一阵的看着项梁。   项梁见此,便是给是给少羽打了一个眼色,少羽不愧是久战沙场的人精啊!便是立刻反应过来了,看着眼前的枫子等人便是道:“久闻农家大名,如果各位前辈不嫌弃的话,那么我们楚家略备薄酒还请各位农家侠士去做客几天,正好我们楚家的项庄先生也是精通医术,可以让他帮忙看看伤势。枫子等人听到这话,便是点了点头道:“那么就打扰楚公子了,免不了叨扰几天啊!”   少羽听道众人答应以后心里也是暗喜,毕竟现在楚家势单力薄要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啊!可是有了农家的帮助的话,那么复兴楚家也将不会再是遥遥无期了,就这样枫子等人便是抬着盖聂一起进入了楚家,一进入楚家之中,枫子便是看到了庭院的两旁皆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一些楚家的家丁也是纷纷在哪儿演练,项庄看到枫子一直盯着这些练武的楚家弟子看便是走了过来道:“额,小友莫非对这攻伐之术感兴趣吗?”听到项梁的问话,枫子便是抬起头看着项庄道:“古语云,上善伐谋,当以攻心为上。楚家当年号称第一战将家族,从楚家走出来的武将几乎占了楚国的百分之九十以上,楚国当年强盛之时,楚家可谓威名天下啊!乃是兵家最为强盛的代表啊!这样的兵法之术,难道还不值得感兴趣吗?”听到枫子提起以前的事情,项庄也是一阵感慨啊!   便是开始和枫子交谈起来了。   “那么请问小友,到底何为攻何为防尼?”   听到这话,枫子便是明白了过来,这项庄是想要考考他,于是枫子略一思索便是道:“战场之上,风云转动,依在下愚见,本便是没有攻守之说,一直有胜负之分。胜者自是攻防,败者便是自为守方咦!”听到这话,总是项梁经历过大小千余战也是搞不清楚了啊!便是出声问道:“恕老夫愚昧,小友刚才的话,老夫却是不懂啦!还请小友详解一二。”   枫子见是把这个老家伙给忽悠住了也是一阵激动啊!便是装出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这老头道:“正所谓,战场风云,以少胜多之类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强润转换也是时刻在发生,那么试问如果一个大国举兵入侵一个小国,之后打败了。那么到底是谁攻谁守尼?依在下愚见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之余防守,唯有在防守与进攻两者间快速转换,方乃为兵家上成之道也啊!”枫子说完以后,便是静静的看着项梁,不再说话了。   而此刻的项庄也是低下了头,好似在沉思着什么?半晌之后,只见项梁站起身来看着枫子,正当枫子诧异的时候,只见项庄便是向着枫子鞠躬道:“先生之大才,虽为农家子弟,却是深谙兵法之道。项梁不才,想请先生出山,为我楚家在这乱世之中谋一条出路啊!”枫子见到项庄给自己鞠躬也是急了,便是急忙站起身来将现项庄给扶了起来,道:“项公既然如此诚恳,那我枫子也是愿意为楚家献一份力,平定这乱世,但是现在却是还是不行,我关那少羽虽然聪慧过人,且是天生异禀,但是现在时机却是还不成熟啊!”说白便是露出来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向着前方的路走去追狼道等人了。   此刻的项梁却是独自一人坐在前厅看着远去的枫子道:“帝王之姿,呵呵,少羽看来你要努力啦啊!我们楚家为了将你留下来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了啊!”   有诗曰:九州惊雷战国起,秦始平七秦国现。   风云变幻天下间,天下风云出我辈。   此刻的众人早已经来到了前厅,却是发现不见了枫子和项庄正带出去寻找的时候,枫子便是走了进来。少羽见只有枫子一人进来,自家梁伯却是不见了,便是连忙上去看着枫子道:“前辈,不知你可见过我梁伯啊!”听到少羽问自己,枫子便是道:“你们梁伯有点私事去处理了!不用着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便是随意的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众人也是纷纷坐了下来。   少羽见到众人坐下以后,便是独自坐到了家族族长之位上看着枫子等人道:“不知盖前辈到底受的什么伤啊?”听到少羽第一时间提起盖聂的病情,枫子也是一阵欣赏,便是道:“盖兄乃是被刀剑所伤。我虽然已经帮盖兄处理了伤口,但是奈何我也是没办法救盖兄啊!”听到是刀剑所伤只见少羽便是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果只是刀剑所伤的话,那么盖前辈怎么会到现在也昏迷不醒啊?”枫子便是道:“盖兄,虽然只是被刀剑所伤,但是盖兄在受伤之前便是已经犯有旧疾了,这伤口却是正好牵动了以前的伤口,所以盖兄才会到现在度昏迷不醒。如果再这样下去,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啊!”   听到枫子说完以后,少羽便是站起来道:“前辈,你们稍等,我现在就过去请我梁叔父过来看,”说完便是着急忙慌的往出走,就在这时只见项梁便是走了进来道:“不用找了,我来了,盖聂的剑圣之名可谓天下皆知,他的病早在来之前的路上我便是看出来了,盖聂虽然受的只是平常刀剑之上,本来倒是可以治疗的,但是伤口却是正好切在了以前的伤口之上,两者相加,这个却是不简单了啊!我也是没有办法,说完便是抱歉的看了枫子等人。”枫子听到这话,便是心下暗道:“要的就是你没办法啊!你有办法的话,那我们不就完蛋了吗?”不过枫子却还是一脸虚伪的站了起来对着项梁拱拱手道:“前辈无妨,盖兄这伤势确实是极为严重,不过既然前辈无法治疗的话,那么我们就先走了,毕竟盖兄的伤势确实是耽误不得啊!我们就算遍访天下名医,也一定要给盖兄治好。”说完便是准备走了。   楚家众人见此便是急了,只见项梁赶忙跨出一步道:“我知道一个人,或许可以治好盖聂的伤势。”听到这话,1枫子便是隐晦的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项梁道:“哦?项前辈,不知道你说的谁啊?可否带我们去看看。”听到自家叔父这么说,少羽也是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叔父。项梁看着众人的目光便是道:“我说的这个人便是镜湖医仙端木蓉,我们楚家素来和墨家有所关联,而此刻这端木蓉真是居住在墨家的镜湖中。”听到项梁说出是端木蓉以后,枫子等人皆是一笑。   看着项梁道:“那么还请项前辈带路吧!”项梁便是道:“墨家镜湖距离此地足足有5天的路程,各位还是稍安勿躁,我再给盖聂处理一下伤口,好让他可以坚持下来啊!你们也先去休息吧!”众人听到此话也是没有反对,毕竟跑了好几天了,都是有点累了,便是在楚家下人的带领下,纷纷的去了自己的房间。   就在这时枫子却是看到天明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枫子见此便是走了过去道:“怎么了啊,小天明,剑圣的传人难道这么容易哭鼻子啊!”不过令枫子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天明却是并没有开玩笑了,便是一本正经的转过头来看着枫子道:“他们说的那个镜湖医仙可以治好我大叔的,对吗?我大叔不会死的,我大叔会带我一起浪迹江湖的!”听到天明的话,枫子也是愣住了,不过半晌之后也是反应过来道:“别担心了,小天明,放心啦,你大叔没事的!就算他们救不了,这天下这么大,我们一定还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来救你大叔的!时候不早了,你也是已经累一天了,快去休息吧!”听到枫子的话,这一次天明史无前例的没有和枫子顶嘴,乖乖的下去啦!   此刻的枫子也是看着盖聂昏迷的样子心道:“盖兄,虽然明知道你不会死,可是看到你这幅样子还是很担心啊!你可是我的偶像啊,可不能这么简单的就挂掉啊!”   说完也是走了出去,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第六十五章启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5:49 字数:2845   就在这时枫子却是看到天明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枫子见此便是走了过去道:“怎么了啊,小天明,剑圣的传人难道这么容易哭鼻子啊!”不过令枫子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天明却是并没有开玩笑了,便是一本正经的转过头来看着枫子道:“他们说的那个镜湖医仙可以治好我大叔的,对吗?我大叔不会死的,我大叔会带我一起浪迹江湖的!”听到天明的话,枫子也是愣住了,不过半晌之后也是反应过来道:“别担心了,小天明,放心啦,你大叔没事的!就算他们救不了,这天下这么大,我们一定还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来救你大叔的!时候不早了,你也是已经累一天了,快去休息吧!”听到枫子的话,这一次天明史无前例的没有和枫子顶嘴,乖乖的下去啦!   此刻的枫子也是看着盖聂昏迷的样子心道:“盖兄,虽然明知道你不会死,可是看到你这幅样子还是很担心啊!你可是我的偶像啊,可不能这么简单的就挂掉啊!”   说完也是走了出去,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这一夜枫子等人皆是睡得很香,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枫子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到了窗外的一缕阳光,于是枫子便是赶忙穿起来了衣裳,正当枫子刚刚穿好衣裳的时候,一个人影便是敲了敲门道:“枫子,我是林月啊!你起床了没有啊!”听到是林月枫子便是急忙答到:“恩,好了。”   正好林月便是直接推门进来了,此刻的枫子却是还没有穿好上衣。   “啊”一声尖叫,从林月的嘴里发了出来,枫子见此便是立刻顾不得穿上衣服了,便是直接向着林月的方向冲了过去,一把将林月的嘴巴给捂住了。道:“别叫啊!万一把他们都招过来…”听到这里林月也是反映了过来,便是急忙点了点头,枫子见此便是将林月给放了下来。林月看着枫子光着的后背便是道:“你快点把上衣穿上啊!”枫子见此便是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把将那件古代上衣给套了上去,不过枫子却是不会寄了,一阵忙活之后却是依旧没办法,见枫子这副笨笨的样子,林月便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啊!   道:“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笨的一面啊!呵呵,来我帮你吧!”听到林月的话,枫子也是脸红了起来,不过奈何自己实在是不会啊!便是只好走了过去,见到枫子过来以后,林月便是给枫子把衣服慢慢的整理好了,不一会儿枫子的衣服便是穿好了。”林月见此便是跳了起来,嘴唇却是正好碰到了枫子的脸颊。顿时两人的脸都是红了起来,半晌以后林月便是道:“他们说已经准备好了,让我过来叫你尼?”说完便是立刻跑了,枫子见此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是收拾了一下,随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枫叶剑挽了两个剑花便是走了才出来。   不一会儿枫子等人便是来到了楚家门口,此刻的少羽和项梁二人早已经守在这里了,枫子见此便是上前对着项梁做了个诣道:“前辈,我们可以出发了吗?”项梁看着枫子便是笑道:“早就可以出发了,就是在等你们两个啊!”说完众人皆是会意的一笑,枫子和林月二人便是了立刻脸红了,林月便是急忙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啊!只是我过去的时候,他还没起来而已。”额,本来没什么的众人听到这话,便是疑惑道:“哦?他还没起来啊!”众人便是再一次会意的点了点头,而枫子见越解释越乱了便是索性道:“好了,我们先走吧!有什么事情,路上说,盖兄的伤还是尽早解决一点最好啊!”众人听到枫子这么说,也是没办法了,毕竟枫子的这个理由确实是无限可击啊!   于是众人便是只好开始准备启程了,一行人很快便是出了楚家的范围了,向着镜月湖的方向冲去,不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去镜月湖的路程上,有着许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尼!   此刻秦国的首都咸阳城中,一个侍卫便是匆匆跑进了大殿之中。就在这时只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混账,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这侍卫听到这声音便是立刻慌乱道:“陛下赎罪,陛下赎罪啊!”对没错,此人便正是秦国主宰秦始皇嬴政。   听到这侍卫的话,嬴政便是道:“说,何事?”这侍卫便是急忙道:“今早收到消息,我们派去追杀盖聂和那个小孩的300骑兵全部阵亡了!话音刚落,只见秦始皇原本平静的脸色却是起了波澜,怒道:“难道我大秦铁骑还比不上一个江湖剑客吗?混账。还有为什么昨天的事事情,直到今天才有线报传来啊?帝国的情报处莫非都死了?”   见到自家陛下发火了,这蒙恬也是无奈的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道:‘陛下,我愿意带领精兵500骑,剿灭盖聂等叛贼。”看到蒙恬出来以后秦始皇便是道:“准,蒙恬可不要再让孤失望啊!”听到嬴政的话,蒙恬只得硬着头皮回道:“陛下放心,吾誓死也完成任务。”说完便是正准备下去了,就在这时只见旁边一人走了出来,此人便正是帝国重臣李斯,只见李思出来道:“陛下不可啊!”   秦始皇本来正生气尼?这李斯便是冒了出来,这不是找虐吗?听到李斯说不可以后,秦始皇便道:“有何不可啊?”这李斯自然是机灵人见到陛下生气,便是立刻将原委道了出来:“陛下,这盖聂乃是江湖侠士,其武功至高,陛下你自然是清楚了,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像这样的高手,岂会怕人海战术啊!恐怕我们的大军还没包围尼,就被这小子给跑了。”如此一来,我军又要花费大量财力物力去搜捕他!可谓得不偿失啊!”听到李斯这么说,秦始皇也是有些犹豫了道:“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不抓了吗?想当年朕横扫六国无一敌手,想不到今日竟会败在一个江湖侠客的手上。”听到秦始皇也是犹豫了,这李斯便是又趁机道:“那自然不是了,始皇陛下,难道你忘了?那个盖聂是出走哪里得了吗?”听到李斯这话,这秦始皇便是道:“盖聂乃是鬼谷门下弟子啊!这又怎么样啊?”   李斯便是道:“那陛下可知鬼谷门的规矩啊?鬼谷乃是单脉相传啊!每一代鬼谷掌门人都会招收两名弟子,一个为纵一个为横,得一者可得天下夷,盖因如此所以每代的两名弟子也是必须相互厮杀,最后留下来的那一个便是可以承运华龙,俯瞰天下。”听到李斯的话,秦始皇便是道:“得一者可得天下!真是好大的口气啊!那么你说说,这两个弟子另一个是谁啊?”听到陛下问话,李斯便是上前答到:“这一代的两名弟子一个是盖聂,另一个便是卫庄。”听到卫庄这个名字,朝堂上的众人也是纷纷惊讶道:“卫庄?”秦始皇道:“那个卫庄是否就是被我们灭掉的韩国大将啊!”听到陛下的话1,李斯便是点了点头道:“是的,他就是卫庄。”   秦始皇听到这里便是道:“李斯,你是在玩弄朕吗?”你让朕去找一个被我灭国的人去帮我杀我的敌人。”李斯听到陛下这话,便是立刻道:“陛下,这卫庄虽然是韩国人,但是却是并不忠心与韩国,韩国灭亡对于此人也是并无多大的仇恨,而且此人现在成立了一个名叫流沙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他们的价钱,不管什么人他们便是都可以帮你杀,而且传说这流沙中也是高手如云啊!解决一个区区的盖聂自认是不在话下了啊!”听到这里这秦始皇也是有一点心动了,毕竟比起派出大军围剿的话,招卫庄却是更为合适,而且更为有把握啊!于是想了片刻之后的秦始皇也是答应了下来道:“那好,那你现在出发去找他们吧!务必要杀死盖聂,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蒙将军,至于你还是继续待命吧!现在的那些蛮夷也是不安分了啊!”听到自家陛下这么说,这蒙恬也是松了口气啊!便是领了命,退到了一旁。   退朝以后,只见那李斯便是带着人向着卫庄所在前去了!      第六十六章 流沙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6:25 字数:2210      第70章流沙出动      秦始皇听到这里便是道:“李斯,你是在玩弄朕吗?”你让朕去找一个被我灭国的人去帮我杀我的敌人。”李斯听到陛下这话,便是立刻道:“陛下,这卫庄虽然是韩国人,但是却是并不忠心与韩国,韩国灭亡对于此人也是并无多大的仇恨,而且此人现在成立了一个名叫流沙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他们的价钱,不管什么人他们便是都可以帮你杀,而且传说这流沙中也是高手如云啊!解决一个区区的盖聂自认是不在话下了啊!”听到这里这秦始皇也是有一点心动了,毕竟比起派出大军围剿的话,招卫庄却是更为合适,而且更为有把握啊!于是想了片刻之后的秦始皇也是答应了下来道:“那好,那你现在出发去找他们吧!务必要杀死盖聂,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蒙将军,至于你还是继续待命吧!现在的那些蛮夷也是不安分了啊!”听到自家陛下这么说,这蒙恬也是松了口气啊!便是领了命,退到了一旁。   退朝以后,只见那李斯便是带着人向着卫庄所在前去了!   不一会儿众人便是来到了卫庄的所在地,可是刚一踏入此地却是只见无数的蛇便是冲了出来,就在这时李斯便是道:“莫非韩国就是如此的礼仪,来招待客人吗?”不过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女人却是走了出来看着李斯道:“跟我来吧!主人要见你们!”听到这话,李斯便是跟着走了上去,身后的侍卫却是被那个女人给赶了出去,见此李斯虽然是心里不高兴,但是奈何这女人给自己带来的压迫实在是太大了,便是只好道:“好了,你们下去吧!我们走吧!。”听到李斯的吩咐众守卫便是离开了,李斯则是独自跟着这个女人向着前面走去。   行了半分钟之后,那女人便是停了下来看着李斯道:“不想死的话,把这个抹上。”说完便是将一包东西递给了李斯,李斯看着那女人递过来的东西,便是闻了闻道:“硫磺?”   “对,这里面遍地都是蛇,所以如果你想进去,最好抹上这个,否则,呵呵?”   听到这话,李斯也是不在犹豫了便是立刻将一瓶硫磺都是抹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女人见李斯抹好以后便是又一次向着前面走去,这一次足足走了3分钟,而在这三分钟里李斯也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的各种蛇类了!什么巨蟒啊!眼镜蛇,等等好像全天下的蛇都是被卫庄给抓到这里来了啊!   而且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啊!就在李斯踏进了庭院之中,惊奇的李斯便是看到了满地的蛇,这下子李斯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不过这女人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直接踩了上去,走到了一个男人的身边由于这个男人是拿背对着李斯,李斯便是看不到他的脸,不过光凭那股气势便是可以肯定这人就是卫庄。   于是李斯便是鼓足了勇气向着卫庄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却都是傲然抬头,不看脚下!只见那女人便是调侃道:“哦?难道我们堂堂的相国大人如此的胆小吗?“听到这话,李斯也是不好意思了,不过最后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恐惧,随手便是抓起来了地上的一条蛇道:“我们秦国横扫六国,吾跻身为秦国丞相又岂会怕着区区的小蛇尼?”听到李斯如此话语,那女人也是一滞。   就在这时只见那个男人也是转过身来看着李斯道:“不知丞相来此,何事啊?”话虽然客气,但是配合着卫庄那一副高傲的样子,总是让人不舒服啊!不过李斯却也是不敢说什么啊!只好道:“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或许是我们两共同的敌人。”   “哦?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个对手,没有敌人,因为我的敌人都会死。”听到这话,李斯便是被噎住了不过还是继续道:“我想让你杀盖聂。”听到这话,卫庄便是猛然回头道:“盖聂?你们有他的消息了吗?”听到这话,李斯便是知道盖聂有兴趣了便是道:“有了,他现在正在楚家疗伤,今天早上已经出发去了镜月湖。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道:“你走吧!这个任务我们接了,有需要我们会在找你的。”   听到这话,李斯便是放下心来了,便是退了出去,带着自己的侍卫回去复命了。   看到李斯走了以后,卫庄便是道:“盖聂,好久不见了啊!不知道这一次你有能给我带啦什么样的惊喜啊!”身后的女子便是道:“主人,我们该出发了吗?”卫庄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女子便是道:“赤练,你跟着我这么久后悔吗?”听到这话,赤练便是抬头看着卫庄道:“跟着主人我干什么都不会后悔的。”卫庄看着眼前这个跟了他半辈子的女人便是道:“立刻召集苍狼,白凤在他们到达水月湖之前拦住他们。”听到卫庄的话,赤练便是走出去,传递消息了!   只留下了卫庄独自一人留在了这里,卫庄便是想起来了,他和盖聂的上一次挑战。   还记得那天下午,卫庄拿着一把木剑来到了盖聂的面前,盯着盖聂道:“我们比一场吧!”盖聂看着眼前的这个像是弟弟一般的人,现在却是要杀自己。盖聂便是随手拿起来了一把木剑,道:“小庄来吧!让师兄看看你到底进步了多少。”说罢,只见卫庄便是迅速向着盖聂出剑。但是却是仅仅3招过后,盖聂的剑便是抵到了小庄的脖颈上,盖聂又一次想着以前那般,丢下了剑离开了。   那一夜他们的师傅便是将二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中道:“你们二人,现在可以下山了,从此以后,你们便是互为纵横,你们两个中间只能留下一个人,留下的人从此以后便是志飞冲天,从此以后便是可以轻松改变世界,败得人便是失去一切,死亡便是他最终的归宿。好了,你们走吧!”   那夜,他们两人便是连夜下山了,下山以后,两人便是分了开来,各走一方。此后盖聂便是跟随着秦始皇左征右战,不断地攻伐。   而卫庄却是从各大监狱里面救出来了一批批的重犯,成立了流沙,几年的训练以后,流沙便是成为了当代最强的杀手组织。   夕阳之下,卫庄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单。   随手抄起了来了地上的一把尘土,任由其挥洒在空中:“流沙动了,师兄你等着吧!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输了。”      第六十七章苍狼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7:03 字数:1654   那一夜他们的师傅便是将二人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中道:“你们二人,现在可以下山了,从此以后,你们便是互为纵横,你们两个中间只能留下一个人,留下的人从此以后便是志飞冲天,从此以后便是可以轻松改变世界,败得人便是失去一切,死亡便是他最终的归宿。好了,你们走吧!”   那夜,他们两人便是连夜下山了,下山以后,两人便是分了开来,各走一方。此后盖聂便是跟随着秦始皇左征右战,不断地攻伐。   而卫庄却是从各大监狱里面救出来了一批批的重犯,成立了流沙,几年的训练以后,流沙便是成为了当代最强的杀手组织。   夕阳之下,卫庄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单。   随手抄起了来了地上的一把尘土,任由其挥洒在空中:“流沙动了,师兄你等着吧!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输了。   此刻的枫子一行人便是已经驶入了大漠之中了,看着在前方嬉戏打闹的少羽和天明两人,枫子也是一阵的轻松。时间过得很快啊!太阳也是慢慢的落下去了,就在太阳快要完全落下去的那一刻,马车的后面便是出现了一匹狼,本来倒是也没引起多大的注意,毕竟沙漠中出现一匹狼也是并不奇怪啊!不过那只狼却是一直跟着马车,不论马车怎么拐方向这匹狼依旧是静静的跟着,突然枫子便是道:“不好,苍狼王。”就在这时项梁也是发现了不对劲了,便是催促众人疾行,自己则是跑到了枫子等人所在的马车道:“小友,后面那只狼一直跟着我们,依我看他极有可能是针对我们来的,一直只是听说流沙中的苍狼王可以控制狼群的行动,想不到今日却是看到了,不过在这大漠之中,我们碰到这狼群也是极为麻烦啊!依小友看,我们此时应当怎么办啊?”   枫子虽然明知道是苍狼王捣的鬼,但是也是装作一副刚刚得知的样子便是道:“我听说狼群惧怕火,不如我们在马车四周榜上火苗,这样一来狼群便是不敢贸然进攻了啊!”听到这话,项梁也是点了点头,命令众人在马车四周绑上了火苗,而这时枫子等人也是歇不下来了啊!只见六人都是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骑到了马匹之上,随时准备应对出现的苍狼王。   项梁也是不断的催促着马夫,不过时间确实还是来不及了啊!终于天暗了下来了,项梁见此便是拦住了众辆马车,将其围成了一个圈以防御苍狼王的偷袭,而此刻的六人也是围拢住了马车。   这时只见月亮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枫子见此,便是道:“小心,他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方向突然便是叫了一声“啊”随后便是没有了声音,火也是被众狼给扑灭了!就在火苗灭了的那一刻,群狼也是发动了袭击直接向着车队扑了过去。   枫子等人见此便是纷纷出手,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响起,楚家的人便是再死了一个。就在这时枫子也终于是看到了苍狼王了,只见疯子便是一剑飞出瞬间便是袭向了苍狼王,苍狼王见此便是立刻放弃了目标,再一次消失了!   枫子见此,便是再一次的感应了起来。突然空气中再一次传来了一丝的波动,枫子的剑便是脱手而出,苍狼王也是瞬间被命中了,看着苍狼王受伤飞出的样子,枫子便是再一次向着苍狼王杀去啦!   苍狼王见此哪里还敢停留啊!便是立刻捂着伤口跑掉了看着苍狼王跑掉以后,众狼也是没有人操控了,也是跟着四散开来了。看到狼群走了以后,项梁等人皆是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待到群狼走了以后,枫子等人也是不敢在做耽搁了,便是立刻启程,向着沙漠外围奔去,此刻远离枫子等人500米处,苍狼王便是呆在这儿,看着自己的伤口,不一会儿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看着苍狼王道:“人尼?向着那去了?”听到这话,苍狼王便是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人道:“走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大漠的外围了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他们中间不知道哪儿来了一堆年轻高手,功夫更在我之上,要不是有狼群掩护,恐怕我…”听到苍狼的话,只见那人影便是轻咦了一声道:“现在还有什么实力可以一次性派出这么多的年轻强者尼?   听到这话苍狼王也是一伙的摇了摇头,那人影见此便是立刻纵身离开---白凤。   看着白凤离开的身影,苍狼王便是默默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啦!   此刻的枫子等人便是自以为逃脱了,毕竟电视剧中确实是只有苍狼王一人追杀过盖聂啊!不过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由于他们的插入,主神早就已经修改了剧情了,此刻的枫子等人却还是面临着更加巨大的挑战。      第六十八章流沙再现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18:08:06 字数:1941   听到这话苍狼王也是一伙的摇了摇头,那人影见此便是立刻纵身离开---白凤。   看着白凤离开的身影,苍狼王便是默默的离开了这个地方啦!   此刻的枫子等人便是自以为逃脱了,毕竟电视剧中确实是只有苍狼王一人追杀过盖聂啊!不过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由于他们的插入,主神早就已经修改了剧情了,此刻的枫子等人却还是面临着更加巨大的挑战。   第二天早上,奔波了一晚上的众人终于是走出了沙漠,可看着眼前的一片大草原,皆是放松了下来。   “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骑了一天的马,累死我了。”就在这时只听到狼道说着。   听到狼道的话,项梁也是从马上跳了下来,看着众人道:“大家先下来休息一会吧!顺便吃点饭,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呢!”众人听到这话便是纷纷停住了驾驶的马车,从车上跳了下来。   “啊”就在这时确实听到一声尖叫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原来又是天明这个小家伙,原来就在刚才少羽一个飞身下马,引来了天明的嫉妒,天明这小子便是学着来了一次,可惜的是大家都应该知道了少羽能够做到是因为他随父亲征战沙场多年,可是天明大家看了看一头栽到了地上的天明便是不再说什么啦!天明见此也是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在哪儿讪笑着。   项梁见众人下来以后便是道:“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就准备启程吧!天明,少羽,你们两个别闹了,快点吃饭,一会就要启程了,”两人听到这话,少羽自是不敢反驳梁叔父便是乖乖的拿出来了自己的随身食物蹲在一旁吃了起来啦!可是天明这个家伙却还是不消停啊!一会摸一下这个,一会碰一下那个,搞得大伙都是一阵头疼。   项梁也是不敢说什么了!毕竟这孩子可是号称是这几位年轻高手的亲戚啊!只好一脸求助的望着枫子,枫子看到一脸菊花一般的项梁盯着自己便是一阵恶心,只好道:“天明小子,你别闹了,消停点,过来吃点东西。早点吃完,就能早点走了,那样就可以快点救你的大叔啦!   本来不以为意的天明听到救自己大叔,便是立刻乖乖的过来了,枫子见他过来,便是扔了一袋干粮和一瓶水给他!   天明见此便是毫不客气的拿了起来,吃了起来!一会以后,便是吃完了,看着枫子一脸媚笑道:“额,枫叔,你刚才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啊?有没有了啊!再给我一点吧!”听到这话,枫子便是转过头来看着天明道:“我刚才给你的那些东西,可都是我们农家独家食物啊!给你倒也不是不可以啊,只是我总不能够平白无故的给你吧!”听到枫子的话,天明便是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的玉佩道:“那你想要什么啊?”   枫子见他这副模样便是一阵头大道:“放心啦,我不是想要你的玉佩啊!我只是想让你一会我们走的时候,你安静一点行不行啊!”听到枫子这话,又看了看疯子手里的零食,天明便是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可不可以加一点啊!你那点太少了,”听到这话,枫子便是一阵无奈的看着天明道:“好吧,咋给你一点。”说罢,便是又拿出来了一点。放到了天明的手里,天明看到零食到手以后,便是立刻一溜烟的跑了,看着天明远去的身影,枫子便是暗自的笑了笑。   只见天明拿着一堆零食来到了,少羽的面前,便是道:“我们一起吃吧!这是我跟我枫叔要的,这些可是农家的特产哦!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啊!今天你可有口福了啊!”听到天明说的这么厉害,少羽也是忍不住拿起一包来,尝了尝然后便是第二包,第三包,一直到第四包的时候,天明终于是反映了过来,一把上前夺下了零食便是道:“你个混蛋啊!说好尝一点的,你怎么开吃了啊!”少羽便是一脸讪笑的盯着天明道:“天明,你再给我一点呗!你去找你枫叔再要吧!”听到少羽的话,天明便是道:“不可能了,你这个蛋,吃了我这么多的东西,还想骗我去哄我枫叔,我不给你吃了。”   少羽见次便是,又抢了一包薯片便是跑路了,天明见此哪里肯行啊!便是立刻追了上去,于是二人便是再一次打闹了起来,枫子看着也只是笑笑没说话!就在这时项梁便是站了出来道:“好了,大家收拾一下,上马车吧!我们启程,天明,少羽,我们该走了,不想留在这里的话,就快点上车。”听到这话,二个小孩也是顾不上打闹了,便是踏上了马车,不一会儿众人也是收拾好了,于是众人便是再一次的出发了啦!就在众人动的同时,一只大鸟也是出现在了高空之上,只见大鸟上站着一个人。【流沙白凤:身份白凤凰,因天赋异禀,天生具有控制与指挥鸟类的能力,且容貌俊秀,喜爱穿一身白衣,故被人称为“白凤凰”)卫庄手下四大天王之首,同为四大天王的还有赤练、苍狼王、无双鬼。神秘的美男子,时常驾驭着白色的巨鸟在天空飞过,轻功卓越,善于洞察气流方向,从而驾驭风,能够借助羽毛在天空翱翔。】只见一片羽毛从空中落了下来,瞬间白凤便是动了起来,眨眼之间便是距离枫子等人的马车已经不足500米了,看着前方还在奔驰的马车,白凤也是没有动手,只是一直在高空之中静静的等待着!   他是杀手,对于他来说一击致命后远遁万里乃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他在等,夜晚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第六十九章白凤来袭,苍狼啸月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22:29:43 字数:2128   【流沙白凤:身份白凤凰,因天赋异禀,天生具有控制与指挥鸟类的能力,且容貌俊秀,喜爱穿一身白衣,故被人称为“白凤凰”)卫庄手下四大天王之首,同为四大天王的还有赤练、苍狼王、无双鬼。神秘的美男子,时常驾驭着白色的巨鸟在天空飞过,轻功卓越,善于洞察气流方向,从而驾驭风,能够借助羽毛在天空翱翔。】只见一片羽毛从空中落了下来,瞬间白凤便是动了起来,眨眼之间便是距离枫子等人的马车已经不足500米了,看着前方还在奔驰的马车,白凤也是没有动手,只是一直在高空之中静静的等待着!   他是杀手,对于他来说一击致命后远遁万里乃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他在等,夜晚是刺杀的最好时机。   一行人确是还并不知道自己身后已经被他人家给跟上了,依旧是悠闲的前进着,就这样,夜幕降临。   时间过得好快啊!夜色很快便是降临了,看着这无边的星空,众人皆是一阵放松,尤其是疯子等人,现代的社会哪里还会有星星啊!唯有此刻众人才是真正领略到大自然的无穷魅力啊!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枫子却是突然发现空中有一个黑影闪开了过去,不过那黑影仅仅一瞬间便是消失了,见此枫子便是没有在注意了,毕竟这个时候有一两只鸟飞过去也属于正常啊,便是立刻继续开始赶路了。   就在枫子的目光收回去的那一刻,只见从树的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一袭白衣的人影,此人赫然便是流沙白凤,看到枫子们继续前行,白凤嘴角流落出来了一丝的笑意,随手拍拍手看着树后出现的人影,白凤便是道:“怎么样?事情好了没?”听到这话,其身后的人影也是低声道:“好了,前方200米便是狼群的聚集处了,到时候再加上你的白鸟,他们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听到这话,白凤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看着人影道:“苍狼,这一次我们绝对不容有失。”苍狼便是点点头道:“放心,这一次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便是召集来了1000匹上好的月光狼,一定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听到这话,白凤便是点了点头看着苍狼道:“我们走吧!你也去准备吧!”随后便是踏上了自己的白凤凰,向着枫子等人的方向飞去。   苍狼见此,虽然心下不满但是奈何自己确实打不过别人啊,所以只好忍气吞声,向着枫子等人的方向冲击而去了。   此刻的枫子等人也是一阵的紧张,看着自己前方的众多野狼,留下了一丝的冷汗啊!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长啸,众人回头望去,便是正好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了月光之下,向着月光嚎叫!就在这时只见这人开始起来变化了,或许此刻的他已经不可以称之为人类了,只见其慢慢的爬到了地上,头也是慢慢的发生了变化!短短五分钟以后,只见这人影确实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条狼啦!   项梁看着这狼影,便是出声道:“苍狼王,竟然练成了苍狼绝最后一层啊!”挺到这话,枫子便是好奇的向着项梁出声问道:“梁前辈,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个苍狼绝是什么东西啊?还有为什么苍狼王会变成一条狼啊!”听到枫子的问话,只见项梁便是回过头来看着枫子道:“一直耳闻,苍狼王乃是被卫庄从一个北方大漠的狼群之中救了出来的,耳闻这苍狼王从小便是吃着狼族的奶长大的,并且会模仿狼族行动,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卫庄更是惊奇的发现这苍狼王可以和狼进行沟通,并且可以控制一匹狼为自己所用。   发现了这一点的卫庄便是生起来了野心,他想要培养起苍狼王,如此一来他便是可以间接的掌握住大漠了!随后的卫庄便是带着苍狼王穿梭于各大的秘境探险,甚至多次差点陨落,不过卫庄却是并未放弃,传说又一次卫庄受伤了以后,便是在一个洞穴中找到了一本名叫苍狼绝的功法。这种功法邪恶至极,第一层的时候便是可以划出狼的双爪,这爪子远远锋利与一般的刀剑甚至足以和一些天外的陨石坑衡。   第二层的时候便是已经幻化出狼的双腿了,所幻化出来的双腿自然也是厉害无比了,可以加快使用者的速度,不过具体可以加多少就不知道啦!不过昨晚你们也应该感受到了吧!”听到这里枫子便是点了点头道:“那他怎么变成条狼了啊????”听到枫子疑问,这项梁便是道:“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你别着急啊!这苍狼绝其实还是有第三层的,第三层的苍狼绝便是可以化生为狼,整个人在有月光的时候可以变为狼型,其实力和速度都会暴涨数十倍。”听到这话疯子便是道:“几十倍,那他妈还是人吗?怎么办啊!”项梁看着枫子道:“其实还是有一个办法可以破解的。”   听到这话,枫子便是连忙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啊?”只见那项梁神秘的一笑,看着枫子等人道:“呃,其实最好的破解办法就是等他内力耗尽。”听到这话,枫子便是默默的转过头来看着枫子道:“呃,什么叫等他内力耗尽啊!我靠,等他耗尽,我们也死了,。”听到枫子这么说,这项梁也是一阵的尴尬啊!   枫子见此也是不再说话了,看着项梁道:“算了,你们先走。”说完便是又对着众人道:“狼道,战狂,你们出来和我阻拦住他。月儿,星星,阳少,你们协助楚家众人,无论如何要将盖兄送到镜月湖,懂了没有?”听到这话,战况和星星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不过阳少等人却是不服了,纷纷吵着要留下来。   枫子见此便是怒道:“你们说什么?现在这种生死关头,你们搞这出是吧!出来战狂和狼道,其他人全部给我滚。”阳少等人见到枫子发火也是镇住了,在他们的印象中,枫子一直都是温和的一个人。   不过见到枫子发火,众人也是不敢在停留了,于是纷纷护送着楚家的众人离开了,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却是飞来了一个身影,流沙白凤终于是出来了。      第七十章血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22:30:25 字数:2836   枫子见此也是不再说话了,看着项梁道:“算了,你们先走。”说完便是又对着众人道:“狼道,战狂,你们出来和我阻拦住他。月儿,星星,阳少,你们协助楚家众人,无论如何要将盖兄送到镜月湖,懂了没有?”听到这话,战况和星星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不过阳少等人却是不服了,纷纷吵着要留下来。   枫子见此便是怒道:“你们说什么?现在这种生死关头,你们搞这出是吧!出来战狂和狼道,其他人全部给我滚。”阳少等人见到枫子发火也是镇住了,在他们的印象中,枫子一直都是温和的一个人。   不过见到枫子发火,众人也是不敢在停留了,于是纷纷护送着楚家的众人离开了,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却是飞来了一个身影,流沙白凤终于是出来了。   只见白凤一袭白衣走了出来看着要离去的众人便是轻声道:“呵呵,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走尼?对吧!大家还是全部留下吧!”看到这个从一只白凤凰上走下了的男人,枫子便是愣住了,不过转瞬间却是强作镇定的道:“流沙白凤?久闻大名啊!”听到这话,白凤便是道:“既然久闻大名,那何不放下武器,随我回去尼?”看着白凤一脸的不屑样子,枫子也是道:“那倒不必了,我们今天还有要紧事啊!改日吧!”说完便是向着白凤的所在缓慢移动着,同时也是示意众人赶快走,项梁见此便是立刻赶起来了马车,向着四周冲去了,白凤见此便是立刻变幻身形想要追击,可是就在这时枫子也是动了,直接向着白凤的方向冲了过去。   白凤眼看就是要追上了,可是却是一直被疯子死死的缠住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走远了,就在这时只见白凤回过头来看着枫子道:“你很喜欢拦我吗?呵呵”说完便是一脚直接踢向了疯子的肺部,只见枫子瞬间便是被踢出了十米之远啊!狼道等人见此便是立刻冲了出来,向着白凤冲去,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那个苍狼王也是瞬间冲了出来,一双硕大的狼彤盯着两人。   口吐人言道:“两个对两个,这样公平一点不是吗?”说完便是直接向着狼道冲了过去,狼道也是不服输的向着苍狼王发起了攻击,两人的出招皆是跟狼一般。就在这时战狂也是看着眼前的白凤道:“我们也该开始了,不是吗?”说完两人皆是一动,便是开始出招了。战狂这边倒是还好,毕竟战狂本身就是大家族的子弟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啊!所以一时间到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啊!   接着,枫子便是转头看向了狼道那边,只见那个苍狼王一招袭向了狼道,狼道便是瞬间被击倒在了地上,向着后边翻去。这时只见苍狼王也是猛冲了上来,向着狼道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要说这狼道也真不是盖的啊!竟然硬生生的扛下了苍狼王的一击,便是猛然回头一招向着苍狼王袭去,苍狼王见此便是连忙将其硕大的狼头闪向了一边,狼道见此便是又是猛的一脚将苍老王踢了出去,随后便是一阵猛击,看的疯子热血沸腾啊!恨不得自己也杀过去打一场,可惜的是就在众人以为已经解决了的时候,只见那苍狼王却是又一次的站了起来,口吐人言配合着已经渗出血来的狼头便是好似从地狱归来的魔神一般啊!   不过狼道自然是不会被这点小小的事情给吓到啊!只见狼道看了看苍狼王便也是怒吼一声再一次冲了过去,枫子看到一脸王八之气的狼道也是瞬间被感染了啊!便是挥舞着拳头向着周围的一群饿狼冲了过去,瞬时间随着枫子的加入,双方便时开始了白热化的斗争啊!   此刻的战况也是不好受啊!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早已经被白凤给打断了好几根肋骨,不过看着还在坚持的众人,战狂本来就蓬勃的战意便是彻底的爆发了出来啊!   只见战狂随手从包裹里拿出来了一件战袍,便是穿在了身上,本来正奇怪的白凤,便是突然发现这件战袍穿上以后的战狂好似和以往不同了啊!他的战役好像更强啦!察觉到这件事的白凤便是更加的激动了起来,毕竟这白凤乃是当代有数的高手,碰到一个足以堪比自己的对手,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啊!于是白凤也是收起来轻视之心,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战狂,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两人却是突然的暴起出手,瞬间得时间便是交手了不下数百招啊!   战狂看着眼前的白凤道:“你很强,但是我一定会打败你的。”白凤看着战狂那自信的眼神也是瞬间的有点失神了啊!好像自己真的会败一样!,不过毕竟也是当代有数的高手啊!只见白凤便是瞬间收起来了那一丝的慌乱便是直接向着战狂冲了过去。   而这时的狼道也是陷入了危机之中啊!只见狼道被苍狼王给压到了身下,狼道便是再无反抗之力了,就在沧王准备下杀手的那一刻的时候,只见狼道的眼神便是通红了起来了,狼道再一次陷入了了癫狂状态。   癫狂的狼道看着眼前的苍狼王便是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上去,这下子纵使苍狼王也是慌乱了,毕竟他虽然是化身为狼了,但是本身自己还是人类了,哪里见过这种赖皮的打仗啊!于是苍狼王便是瞬间闪了开来,但是苍狼王想走可是这狼道却是哪里肯放过他啊!只见狼道便是瞬间再一次向着苍狼王冲了过去,这一次便是直接咬住了苍狼王的狼耳朵,苍狼王顿时便是大叫了起来,同时一把便是将狼道摔了出去,但是狼道哪里肯就此罢手啊!只见摔倒在地的狼道却是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再一次的向着苍狼王扑去,苍狼王见此哪里还敢待在这里继续闲着啊,便是立刻跑了起来,这样一来战场之上便是出现一副极为有趣的画面,就连白凤见此也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本来就是啊,我们玩游戏的时候,见过99级的追着1级的砍,但是我们什么时候见过1级的追着99级的砍啊!虽然狼道狂化后确实是比以前强上了不少,但是却也是远远没有达到那种可以追着苍狼王的份上啊!   但是此刻这幅画面确实就这样的,展示在了人们的面前。终于苍狼王便是实在忍不了狼道这般不要命的追杀了,便是向着大漠的方向跑了,对的,你们没听错,苍狼王竟然逃跑了,苍狼王一炮不要紧啊!但是苍狼王跑了以后,他的小弟也是纷纷跟着跑了,看到这幅场景的枫子也是被惊呆了,就这样战场之上便是瞬间就只剩了4个人了,白凤孤零零的站在战场上,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三个人,也是暗叹一声,便是唤来了白凤凰,载着自己跑路了。   【什么,你问白凤为什么不打了?、废话,同伴都跑了,难道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哪里挨揍吗?】看到白凤也是走了以后,三人便是再也撑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就在这时只听到数声马叫声便是从远方传了过来,一行人纵马来到枫子等人的面前,看着满身伤痕的三人,众人也是止不住的流下来了泪水,这一行人自然便是林月等人了,原来就在刚才。   “不行,我要回去找他们,如果我们不回去,他们会死的啊!”狼道话音未落,其余两人也是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就在三人准备溜回去的时候,只见那个项梁等人也是走了出来,拦住了三人。   看着楚家的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阳少便是毫不犹豫的拔出来剑,指着几人道:“这么?你们莫非想要阻拦我们吗?”看着阳少指向自己的剑,项梁便是摇了摇头,看着三人道:“你们不会丢下自己的同伴,我们楚家自然也是不会丢下我们的恩人的!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听到这话,阳少便是道:”好,算你们楚家还是有点良心的!那好吧,我们一起回去。““”说完便是策马向着原路冲了回去,身后的楚家众人也是纷纷跟了上去。   就这样众人便是再一次的返了回来,,回来的众人看着眼前的满是伤痕的三人皆是一阵热泪涌到了眼眶之中。      第七十一章卫庄的震怒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22:31:01 字数:3047   :“不行,我要回去找他们,如果我们不回去,他们会死的啊!”狼道话音未落,其余两人也是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就在三人准备溜回去的时候,只见那个项梁等人也是走了出来,拦住了三人。   看着楚家的人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阳少便是毫不犹豫的拔出来剑,指着几人道:“这么?你们莫非想要阻拦我们吗?”看着阳少指向自己的剑,项梁便是摇了摇头,看着三人道:“你们不会丢下自己的同伴,我们楚家自然也是不会丢下我们的恩人的!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听到这话,阳少便是道:”好,算你们楚家还是有点良心的!那好吧,我们一起回去。““”说完便是策马向着原路冲了回去,身后的楚家众人也是纷纷跟了上去。   就这样众人便是再一次的返了回来,,回来的众人看着眼前的满是伤痕的三人皆是一阵热泪涌到了眼眶之中。   于是众人便是再一次的准备启程了。   然而此刻的卫庄却是并不怎么高兴啊!看着眼前身受重伤的二人便是道:“说吧!谁伤了你们?”   听到卫庄的问话,只见白凤道:“现在盖聂身边多了六个年轻人,这六个年轻人皆是武艺非凡之辈。”听到白凤的话,卫庄便是低下了头,略微沉思一下便是道:“六个年轻人,你认识吗?”听到卫庄问自己,这白凤便是道:“不认识,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见过着几个人物啊!就连挺度没听过啊!听到白凤的话,卫庄便是道:”难道?他们是凭空飞出来了的吗?““”   任他卫庄再怎么聪明但又是如何能够想得到这六人真的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尼??   于是只见卫庄沉思了片刻便是抬起头看着白凤道:“你去找李斯,让他给我查处这几个年轻人的来历,否则这次合作便是可以终止了,和我合作的人必须要有他的价值,否则只能被利用!   听到卫庄的话,白凤便是招来了自己的座机白凤凰,一步跳了上去,便是向着李斯的府中飞去。看到白凤走了以后,卫庄便是找过来苍狼王道:“苍狼,你乃是我最信任的下属之一,还记得那次我把你从狼群中救出来的时候,你还只有那么一点,呵呵。”说完便是笑吟吟的看着苍狼,苍狼王听到这话便是瞬间跪了下来看着卫庄道:“吾苍狼王,愿意誓死效忠卫庄主人您!永生不离,听到苍狼王的话,”卫庄便是道:“好了,你起来吧!既然你的功法已经达成了,那么你便是可以回大漠去继续修行稳固了,三个月后,我会再招你的!现在你可以退下了。”听到卫庄的话,苍狼王也是瞬间退了下去。   终于只剩下了卫庄一人了,只见卫庄看着前方的夕阳便是低声道:“师兄,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了,话说我很好奇,你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的年轻高手啊!呵呵。”   话音未落,只见卫庄便是一个闪现便是突然消失了!   此刻的平原之上,枫子等人还是再继续缓慢的前行着,接连的两场大战,已经是众人疲惫不堪了,本来此刻最好的便是应该先休息两天,但是奈何盖聂的伤势却是忽然加重了,看着盖聂越来越苍白的面色,众人便是一阵的担心,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伤势赶路了,而此刻的天明和少羽也好像是懂得了什么似得,也是不在打闹了静静地待在了各自的马车里面静静地前进着,紧张的气氛便是彻底笼罩在了众人的身上。   突然只听到天明大叫了一声,“啊”众人便是连忙转了过去,看着天明却是一副痛苦的神色!此刻的枫子却是突然记起来了一件事,便是连忙过去,想要制服住天明但是这此刻的天明却是竟然可以抵挡住了枫子的一招,疯子看着眼前的天明便是对着众人道:“天明恐怕是中了阴阳咒印了,我有伤在身一时倒是制服不了他,阳少你出手吧!”说完便是,退向了一旁,见到枫子退开以后,阳少便是一招冲着天明袭来,只见田明双手却是一握,便是直接迎上了阳少的一拳,一时之间两人的力气几乎便是不相上下的啊!   不过毕竟阳少已经有了十年的内力聚集到了身上了,便是稍微催发了内力只见田明瞬间便是被击倒在了一旁,看着天明的样子,枫子便是立刻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道:“好了,阴阳咒印的事情千万不可以透露出去,懂吗?”五人听到这话,皆是点了点头,幸好此刻的楚家众人也是没有察觉到,毕竟事情一开始之前众人便是已经用内力封锁了马车的方圆1米。   看到众人点头以后,枫子便是催着阳少道:“好了,事情解决了,你快点粗去赶路吧!不然一会楚家的人会察觉到的,”听到这话,阳少便是一脸的苦瓜色看着众人走了出去。   原来就在昨天,白凤的人袭击的时候,驾驶这辆马车的车夫便是正好被杀死了,所以众人便是聚在一起中北找个人驾驶马车,就在这时只见阳少便是砖了出来看着众人到:“我来吧!”说完便是一脸的兴奋,枫子看到杨少这幅模样也是不好意思拒绝他啊!便是立刻回过头来看着众人,众人也是点了点头,于是就这样阳少便是顺利的开始成为了众人的马夫,刚开始的杨少还是有一点兴奋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马夫的缺点却是体现了出来,只见阳少一副苦瓜脸的样子众人皆是一阵笑声,待阳少出去以后,马车里确实爆发出来了一股更大的笑声。   就在这时只见项梁也是策马过来了,便是道:“各位小友,还是尽快赶路吧!我刚才又为盖先生看了一下伤势,如果再不得到有效的处理,他可能撑不了几天了。”听到项梁这么说,众人也是收起来了打闹的心情,枫子便是探出了马车对着项梁道:“项先生,我们知道了,既然盖兄如此,那我们便是全速前进吧!争取早日赶到了镜湖山庄,”项梁听到此话也是点了点头,便是道:“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吃喝全部在马车上解决,全力冲刺争取在两天之内赶到镜湖医庄。”听到这话,只见那些马夫便是整了整身子,一边便是直接挥向了自己的马匹!瞬间马匹便是宛如离轩之箭一般!   阳少见此也是学着整了整身子i,但是奈何没别人的技术了,只得慢慢的跟在别人的后面吃着烟灰,项梁见此便是对着少羽道:“少羽,还不去帮各位小友。”少羽听到此话,也是不反驳,便是飞身上了阳少等人的马车,接过来了阳少手里的马鞭,便是轻轻的一挥,落手之时便是宛如千钧重力一般,一鞭落下,只见那马匹却是瞬间冲了出去,就在这时马车里面的枫子的脸色便是渐渐地一白,林月等人见此便是想要出去叫马车停下来,只见枫子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道:“别说,让他们继续冲,只有救活了盖聂我们下一部的任务才是可以顺利的开启。”听到这话,众人也是一阵无语。马车仍旧是在一望无垠的平原上驰骋着,而马车里的枫子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了,身上已经包好的伤口也是渐渐地渗出血来了,众人看着枫子的样子,便是再也坚持不住了,连忙探出了马车,将马车给叫停了,之间马车一停下来,枫子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正好便是喷到了刚刚探进头来的阳少脸上,本来还是一脸兴奋的阳少看着眼前的枫子,也是说不出话来了,就在这时少羽也是进来看着众人,便是一眼就发现了躺在床上一脸苍白之色的枫子!   就在这时项梁也是策马赶了过来,看到枫子的模样便是立刻道:“你们先下去,我给他处理一下。”说完便是赶出去了众人,半个小时以后马车的门帘便是再一次的被揭开了,此刻的枫子便是早已被包成了一个木乃伊一样啦!然而看着疯子这幅滑稽的样子,众人却是再也笑不出声来了。   只见项梁下来便是对着众人道:“他的伤口我已经在一次处理了,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怕他是不可以再继续奔波了,不过所幸的是镜湖也是离此地不足一里了,就算慢些赶路也是可以来得及的。”说完众人便是点了点头,道:“那先谢过梁前辈啦!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但有吩咐莫敢不从。”听到这话,项梁便是一脸的微笑之色,终于是将这些人给争取过来了。少羽听道这话,也是激动地点了点头。   项梁便是道:“各位小友,不必如此了,不过盖聂的伤势却是耽误不得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于是众人便是收拾了一下,继续赶路了,此刻的项梁也是暗自照顾着后面的枫子等人所乘的马车,毕竟现在这些人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人了啊!      第七十二章前往镜月湖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22:33:03 字数:2928   只见项梁下来便是对着众人道:“他的伤口我已经在一次处理了,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怕他是不可以再继续奔波了,不过所幸的是镜湖也是离此地不足一里了,就算慢些赶路也是可以来得及的。”说完众人便是点了点头,道:“那先谢过梁前辈啦!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但有吩咐莫敢不从。”听到这话,项梁便是一脸的微笑之色,终于是将这些人给争取过来了。少羽听道这话,也是激动地点了点头。   项梁便是道:“各位小友,不必如此了,不过盖聂的伤势却是耽误不得了,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于是众人便是收拾了一下,继续赶路了,此刻的项梁也是暗自照顾着后面的枫子等人所乘的马车,毕竟现在这些人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人了啊!   于是一行人便是再一次的开始奔波了起来,终于几个小时以后众人便是低下头来看着眼前的这条湖。只见项梁策马在前看着湖便是道:“这就是墨家最为出名的镜月湖了,镜月湖里面设有墨家的各种机关,凡事擅自闯入者,皆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啊!你们看着湖水,乍一看很普通,但是这些湖水就是启动那些机关的所在,这里的湖泊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真正的镜月湖山庄,至于其他的地地方一旦走错一步把的话,1独有可能会触动机关从而引发出致命的威胁。   看着眼前的湖水,再加上项梁的解释,众人也是一阵的毛骨悚然啊!就在这时只听到天明突然站了出来问道:“那么,我们到底该怎么样才可以过去啊!”听到这话,项梁便是回头看了天明一眼,又看向众人道:“其实要过去也不难,我们楚家世代和墨家有所联系,所以难免会经常的出入这里,所以墨家便是给了我们一个信号弹,只要我们燃起来信号弹,那么墨家在岛上的人便是会看到了派人出来接应我们啦!”   听到项梁这么说,众人也是放下心来了,看着项梁便是道:“那么前辈你还是快点放吧!盖兄的伤势我怕是撑不了太久啦!”   听到这话,这项梁也是不再做推辞啦,便是立刻从怀中拿出来了一个类似于炮筒的东西,只见这东西的下方底座之上还有着一个拉坏,只见项梁拉下了拉坏以后这泡桐便是瞬间直接飞上了天空,看着一飞冲天的炮筒,众人便皆是抬起了头向着天上望去,直接炮筒飞上蓝天便是直接发生了爆炸。   爆炸过后便是从空中闪现出来了一行字:“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皆爱世人。”众人看着这句话,心中也是感觉出来墨家的无限野心啊!   不过就在这边众人还在感叹的时候,那边的墨家确实已经收到了消息了,看着天上的一行字,墨家的人之中只见一个老头站了出来看着天上的字便是道:“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皆爱世人。玉儿有客人来了,你去接一下吧!”听到这话,只见这老头身后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看着这老头道:“班老头,让我去接没问题,不过你要答应我回来以后给我做一个机关鸟。”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精灵古怪的小孩在,半老头也是一阵无奈道:“好,可以,别说一个了,两个也可以啊!”听到这话,只见这个小丫头便是道:“好的,那班爷爷我先走了啊!你记得给我做啊!我很快就是可以回来了!”   听到这话,这老头便是道:“恩,你快点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我给你的出路,你记住没有啊!”着少女听到这话便是不耐烦的道:“早就记住了,班老头,你别啰嗦了,我要走哦了,你记得把机关鸟给我做好就行了。”   说完便是不等班老头在说话,便是直接驾着停在渡口的一条小船便是向着湖边划去了。班老头见此也是一阵的无奈啊!就在这时却是听到身后站着的女子道:“班大师,不知道这次上岛的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啊!”听到这话,只见这老头便是道:“不管是什么消息,凡事能够拿着信号弹上岛来的人,便是一定是我们的盟友,这些年来我们墨家一直在独自出动企图拯救世人,但是自从公输家族出事以来我们墨家的机关术也是不在独占鳌头了,并且由于公输家族的机关术更加的注重攻击,因此战场之上我们墨家的优势也是渐渐地失去了,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磨家也是在积极寻找盟友,不知道还可以撑住多久啊!”   听到班大师的话身后的少女也是,露出来了一丝的不安看着班老头道:“班大师,我们墨家这些年来已经做得够多的啦,难道他们就真的这么不惊人情,眼睁睁的想要看着秦国统一天下吗?”听到这话,班老头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啦!转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身后的少女见此也是不再说话了,独自转向了一边看着岛外的方向,好似在回忆着什么一般。   此刻的镜月湖的外围,众人便是只看到一个小丫头划着一条船向着这边驶来,众人见此便是纷纷惊叹,唯有阳少等人到时一脸的淡定,不过却也是被疯子逼着强行装着惊讶,之间几人一副变形的脸,枫子也是不忍心了,于是便是闭上了眼,继续舒服的晒着太阳,由于他是伤员自然便是有着这种待遇啊!   不一会儿只见那个小女孩便是划着小船过来了,看着路上的一行人便是道:“梁叔叔,你又来了啊!班老头刚才还和我提起你来了,说是你已经很久不来和他下棋啦啊!这下子好了,你来了,半老头就不用整天没事跟着我了。”听到这话,项梁便是一阵的黑线从头上画了过去,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便是道:“额,玉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个是我的侄儿少羽,这个呆呆的小子便是天明,至于后边这六位尼,就是来自于农家的年轻高手了,各个都市很厉害的角色了,你有空可以找他们比武啊!”本来前面还是挺好的,可是玉儿看着疯子就跟木乃伊一样的身子便是看着项梁道:“呃,梁叔叔,你确定这个家伙也是高手吗?我知道了,你们应该是来找我蓉姐姐来治他的吧!没问题的,既然和楚家的人,那么自然便是我墨家朋友了其实你们不用伤心的,这种小伤,我蓉姐姐很快就是可以治好了”单纯的玉儿看着眼前几张装惊讶的脸,便是以为他们快要哭了,赶忙的安慰者。、、枫子听到玉儿的话以后,便是实在憋不住的笑出了声音,这下子玉儿却是再也忍不了直接轻轻一脚便是踢向了玉儿道:“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啊!你的同伴那么担心你,你还笑什么啊!活该兽身上你这家伙,”说完便是字啊一次砖头看向了几人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看他的样子恐怕是撑不下去了,就要死了,你们别担心了。”说完还恶狠狠的看了疯子一眼,这下轮到众人笑了,不过由于当时的育儿正好是背对着他们却是没看到众人的笑脸,就这样妹妹可怜的枫子便是再一次的被误伤了。   终于一阵折腾以后,众人便是终于上到了船上来了,至于岸上的马车自然会时有人处理了啊!只见她他们的船刚一划走,岸上便是出现了3个人影,匆匆的将马车给赶跑了,同时还是顺便掩埋了一下车轴的深痕。   此刻坐在船上的众人看着眼前的玉儿便是堵在那儿憋着笑,不过这样子落到了玉儿的眼里,便是纷纷成了伤心的脸庞了,看着这么多人伤心的样子,玉儿便是再一次狠狠的瞪了枫子一眼。   不过此刻的玉儿却也是知道了,要找自己蓉姐姐治病的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一个人,而是另外一个躺在船舱里的人。   不过显然这些并不足以消灭玉儿对于疯子的痛恨,反而玉儿便是认为这时枫子在故意的耍弄自己,所以自然便是对于疯子的第一感便是不怎么样了!此刻的疯子却也是心中叫冤枉啊!自己啥也没干,先是被踢了一脚,然后又是莫名其妙的被她给恨上了。此刻的疯子也是有苦难言啊!   就这样,在这股怪异的气氛之中,船便是渐渐的靠近了墨家的镜月湖山庄了,到了以后之间玉儿便是驾驶着航船停到了码头之上,看着眼前的众人便是道:“好了,已经到了,接下来的事,你们自己和我姐姐去说吧!”说完便是带着众人来到了墨家前厅。      第七十三章初见端木蓉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22:33:51 字数:2039   不过此刻的玉儿却也是知道了,要找自己蓉姐姐治病的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一个人,而是另外一个躺在船舱里的人。   不过显然这些并不足以消灭玉儿对于疯子的痛恨,反而玉儿便是认为这时枫子在故意的耍弄自己,所以自然便是对于疯子的第一感便是不怎么样了!此刻的疯子却也是心中叫冤枉啊!自己啥也没干,先是被踢了一脚,然后又是莫名其妙的被她给恨上了。此刻的疯子也是有苦难言啊!   就这样,在这股怪异的气氛之中,船便是渐渐的靠近了墨家的镜月湖山庄了,到了以后之间玉儿便是驾驶着航船停到了码头之上,看着眼前的众人便是道:“好了,已经到了,接下来的事,你们自己和我姐姐去说吧!”说完便是带着众人来到了墨家前厅。   众人便是跟随着玉儿来到了前厅,此刻的墨家众人也是纷纷应了出来,只听到半老头远远地便是叫道:“梁夫子,我老班头可是很久没有再和你下棋啦!今天我们便是再来一局吧!”听到这话,项梁倒也是没有拒绝便是看着班老头道:“下棋的事情不着急啊!我这次来是有事情的,解决了以后我们慢慢下吧!”听到项梁这么说,半老头也是不在催促急忙问道:“什么事情啊?”   项梁便是道:“我这里有两个病人,我希望可以请你们墨家的端木姑娘出来帮忙看一下!”听到这件事情,班老头便是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来啊,玉儿,你去叫你姐姐过来一下!”听到班老头的话,育儿便是回到房中去叫自己的姐姐啦,不一会儿端木蓉便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众人看着端木蓉的脸,便是纷纷呆住了,就连半老头和项梁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更别提这些年轻人了!只见一个个的直勾勾的盯着端木蓉,端木蓉对于这种情况显然是早有预料了导师也并没有太过的慌张。   只是静静的走了过来,此刻的项梁也是回过神来了,看着眼前的几人一副流口水的样子,便是忍不住的抠搜了一声提醒。   众人听到项梁的咳嗽声,便是终于回过来神来,不在盯着端慕容了。此刻的端木蓉也是走了过来,阳少便是连忙道:“久闻,医仙端木蓉,美丽过人,倾城绝代,今日一见,果真似如天仙下凡一般啊!不才适才多看几眼,望蓉姑娘可以见谅。”听到阳少的这幅人魔狗样的文言文,众人便是皆都大吐了起来,不过显然我们阳少却是并没有这个意识,依旧是在哪儿滔滔不绝的说着。   不过显然端木蓉也是兴趣缺缺,阳少见此便是停住了还在涨吧涨涨吧的嘴,众人见到杨少吃瘪也是各自悄悄的偷笑着。   只见端木蓉过来以后,响亮便是接过来话茬道:“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墨们的诸位英雄们,这位老一点的长辈尼,就是现存墨家机关术造诣最高的墨家班大师,你们叫班大师就可以了。这与刚才这位女子尼,便是墨家医术的顶峰人物,也是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医术奇才端木姑娘,号镜湖医仙,你们以后叫他端木姑娘就可以啦!”听到从项梁说完以后只见那个班老头便是站了出来看着众人道:“大家不必客气的,你们叫我老班头就可以了,在我墨家里面大家所有人都是这么叫的。”   听到班大师的话,众人确实不好意思的直道:“班大师客气了,我们怎么敢造次啊!”听到几人这么说,班大师也是笑意吟吟的点了点头。按到这几个孩子还不错啊!都挺有礼貌的,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一个人便是站了出来,便是对着班大师道:“老班头啊!”听到这里半老头便是不乐意的转过头来对着刚才出声的少年道:“怎么了,叫我什么事情啊!”听到这话,只见这人影便是再一次的说了一句话,差点气的班大师给吐出血来。只听到这人影便是说了一句道:“其实没有什么啦啊!就是喜欢叫而已啦!”   众人皆是看着这位可以把班老头气死几万次的少年,纷纷都是一阵敬佩的目光啊!这少年是谁呢?大家可以猜一下的,猜对了我就可以告诉你们是天明啦!   是的,这么有种的人除了天明还会有谁尼?看着眼前的天明众人皆是一阵的惊奇啊!从来没发现这小子这么有种啊!再回头看看此刻已经被气得要命的班大师众人便是暗暗在心底里面给天明点了个赞啊!不过当然是不敢表现在了脸上了呗。   就在这时项梁便是立刻开始岔开了话题将阳少等人皆是给让了出来,便是对着班大师道:“班老头啊!这几位尼!都是农家的英年才俊啊!一个个武功皆是非凡啊!都是少年英雄啊!”话音未落便是看见班老头的脸上浮现出来了一丝的怪异之色看着项梁,指着枫子道:“额,项老头,你没吃错药吧!这也叫英年才俊啊!呃,这就是武艺非凡啊!怎么会被打成这幅样子啊”!此刻的枫子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啊!只好求助的看着众人,不过众人皆是忽视了他的目光,就在这个时候玉儿便是站了出来看着枫子便是对着班老头道:“班大师啊!这个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坏蛋,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同伴想要帮助他,替他担心,可是这叫非但不领情,反而是在那儿笑。”   听到玉儿这么说,班老头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疯子便是不再说话了,反而是掉过偶来看着阳少等人道:“你们看看,这才叫英年才俊啊!这才叫少年英雄啊!项老头以后长点脸吧!不过既然你这次把人带来了,我们墨家便是帮你将人给救好。”话音未落便是只见那老班头转过头来看着端木蓉便是道:“端木姑娘那麻烦你帮他看一下吧!”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班大师点了点头,便是向着枫子走了过去。      第七十四章阳少的本领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22:34:23 字数:1588   只好求助的看着众人,不过众人皆是忽视了他的目光,就在这个时候玉儿便是站了出来看着枫子便是对着班老头道:“班大师啊!这个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坏蛋,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同伴想要帮助他,替他担心,可是这叫非但不领情,反而是在那儿笑。”   听到玉儿这么说,班老头也是一脸无奈的看着疯子便是不再说话了,反而是掉过偶来看着阳少等人道:“你们看看,这才叫英年才俊啊!这才叫少年英雄啊!项老头以后长点脸吧!不过既然你这次把人带来了,我们墨家便是帮你将人给救好。”话音未落便是只见那老班头转过头来看着端木蓉便是道:“端木姑娘那麻烦你帮他看一下吧!”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班大师点了点头,便是向着枫子走了过去。   到了疯子的身边,看着枫子一身被包的跟木乃伊一样似得,端木蓉便是发起来了愁,半晌以后便是看着众人道:“你们谁可以帮我把他的绷带解开啊,他这样子我是没办法为他把脉的啊!“听到这话阳少便是立刻举手是以自己来,便是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一把便是将疯子的绷带给车的七零八碎的了,不过即使这样却还是,没有把绷带给全部解开啊!只见阳少便是拿出来了自己的看家功法,一口便是冲着绷带上咬了上去,众人这下子都是看傻了啊!谁见过这种咬法啊!便是各自咬了咬自己的牙!纷纷的摇了摇头,抚了抚自己头上的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阳少竟然是生生的用呀把最后的几根绷带也是给咬碎了,咬完以后便是不以为意的看了看众人,随后便是一脸爱慕的看着端木蓉道:“端木姑娘度已经处理好了,你现在可以开始治病了。”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木纳的点了点头看着阳少道:“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给他看。”说完便是蹲了下来,却是正好看到了枫子身上的伤痕和血迹,总是见过许多伤患的端木也是愣住了。   因为此刻的疯子身上用肉眼可以看到的伤口绝对是可以超过一百道以上了,至于一下小伤口更是不知凡几,血迹还是据需的往下渗着看着这身的伤痕众人也是停住了嘴角的笑意,看着枫子的样子,其实他们一直都是认为既然项梁已经说是可以缓慢的赶路,并且已经处理好啦!所以对于疯子这一路来的叫苦也是只是当他在开玩笑的。   唯有此刻看着枫子身上的伤痕,中人才是明白了过来枫子为了将盖聂运到这里来到底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想到这里,想到疯子为了一个任务连命都不要的豁了出去,众人皆是整了整自己的态度,以前他们一直认为如果完成不了任务那么最多便是赔偿一些经验点就可以了,所以对于这个任务众人却是并不是这么在乎的,这时看见疯子的伤痕众人才是真正的开始正式起来了自己的任务,此刻的他们不再是一个个幼稚的我少年,而是一个个背负着责任的少年啦!   想通了这些,只见众人的身上也是莫名其妙的爆发出来了一阵的气势,班老头也是突然发现自己身旁的这些少年,好像并不是那样的简单啊!   就连地下的这个少年也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弱啊!光拼着身受这种重伤依旧可以坚持来到了这里这本来就是一种奇迹啊!   半晌以后端木蓉便是站了起来,看着脚下的疯子道:“没事的,虽然你身上的伤痕较多,但是倒是型号也是没有致命的伤势,只要注意多休息就可以啦!一会我再给你上点我们端木家的药就可以啦!”   说完便是准备回去了,就在这时只见地下的枫子却是扯了扯端木蓉,端木蓉见此便是生出来了一色的厌恶,本来她对疯子其实还是挺敬佩的,毕竟在这种伤势下还可以坚持这么久的她也是第一个啊!   不过此刻枫子的行为确实让他怒了,只见端木蓉便是转过头来看着枫子道:“放开我”听到这话,枫子便是默默的松开了手,看着端木蓉道:“不是救我啊!是救我盖兄啊!”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项梁道:“怎么回事啊?”只见项梁便是一脸讪笑的看着端木蓉道:“其实他也只是护送病人的。”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项梁有道:“那病人在哪里啊!”听到这话,只见项梁便是闪过了一边去,只见其身后却是露出来了盖聂。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端木蓉一眼便是看出来了,盖聂受的乃是剑伤,便是立刻道:“这个人我不救。”      第七十五章非攻墨门,兼爱世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22:35:02 字数:1343   说完便是准备回去了,就在这时只见地下的枫子却是扯了扯端木蓉,端木蓉见此便是生出来了一色的厌恶,本来她对疯子其实还是挺敬佩的,毕竟在这种伤势下还可以坚持这么久的她也是第一个啊!   不过此刻枫子的行为确实让他怒了,只见端木蓉便是转过头来看着枫子道:“放开我”听到这话,枫子便是默默的松开了手,看着端木蓉道:“不是救我啊!是救我盖兄啊!”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项梁道:“怎么回事啊?”只见项梁便是一脸讪笑的看着端木蓉道:“其实他也只是护送病人的。”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看着项梁有道:“那病人在哪里啊!”听到这话,只见项梁便是闪过了一边去,只见其身后却是露出来了盖聂。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端木蓉一眼便是看出来了,盖聂受的乃是剑伤,便是立刻道:“这个人我不救。”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奇怪道:“为什么不救啊?”只听到端木蓉便是道:“来我们镜湖医庄救人的规矩,项先生应该是不会不知道吧!这人身上多处的剑伤。”这种人我不救。”就在这时,天明便是冲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端木蓉便是道:“你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救我大叔啊!他都得罪你了吗?”听到这话,项梁等人便是插嘴道:“是啊,你就救救盖兄吧!。”就在这时端木蓉便是再一次的装抓了重点道:“什么?他姓盖”听到这里,项梁便是暗道不好,急忙补救到:“不是姓盖,蓉姑娘你听错了啊!”   不过端木蓉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啊!只见端木蓉便是对着班大师道:“班大师,这个病人恕我看不了。我今天累了,我去休息了,告辞班大师。玉儿,和我走吧!”听到这话,班老头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道:“项老头,你们还是走吧!把这个孩子留在这里就行了,我们治好以后会给你们送到你们楚家的,听到这话,项梁等人也是一阵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是向着外面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枫子也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嘴里吐着献血道:“别走,我跟你们一起走,墨家号称什么兼爱世人,原来在他们的眼里世人里面也是可以有例外的,呵呵,算我们农家众人打了眼了,告辞。“说完只见枫子的嘴角再一次的露出来了一丝的血迹,随着脚步的一动,伤口也是再一次的裂开,鲜血便是瞬间染红了枫子所踏过的地方。   看到这幅模样的枫子,众人也是不禁潸然泪下,就在这时只见枫子便是道:“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皆爱世人。呵呵,笑话,天大的笑话啊!”看着此刻的疯子说出来了这句自己从小便是听到的话,班老头也是暗道:“难道,我们墨家真的做到兼爱了吗?见死不救,呵呵,所谓墨家兼爱或许只是一种口号吧!”此刻的班老头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心里从童年的一丝烙痕,好像也是破了一般!跟着喃喃道:“兼爱世人,呵呵,兼爱,巨子,你听到没有啊!我们所谓的兼爱仅仅只是一个笑话,你知道吗?那只是一个笑话。”看到这幅模样的两人,众人皆是无奈的叹息。   就在这时只听到端慕容的声音便是传来道:“你们留下来吧,把他们两个送到我的房间里面来就可以啦!从今以后三不救废除,或许我真的错了,谢谢你,交给了我什么叫医者之心,或许这就是我父母一直期盼我做到的吧!”说完便是轻轻地转过了头去,继续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听到此话的众人也是纷纷的惊喜了起来,就在这时枫子也是跌落在了地上,项梁见此便是道:“快点,将他扶进去,否则他会死得。”听到这话,众人便是手忙脚乱的将疯子给扶了起来。和盖聂给一起扶进了,房间之内。      第七十六章平静的一天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22:35:57 字数:2067   就在这时只听到端慕容的声音便是传来道:“你们留下来吧,把他们两个送到我的房间里面来就可以啦!从今以后三不救废除,或许我真的错了,谢谢你,交给了我什么叫医者之心,或许这就是我父母一直期盼我做到的吧!”说完便是轻轻地转过了头去,继续向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回去。   听到此话的众人也是纷纷的惊喜了起来,就在这时枫子也是跌落在了地上,项梁见此便是道:“快点,将他扶进去,否则他会死得。”听到这话,众人便是手忙脚乱的将疯子给扶了起来。和盖聂给一起扶进了,房间之内。   端木蓉见到他们将人给抬进来了以后便是,立刻开始了救治。   此刻屋外的众人见到端木蓉开始救治以后,便是纷纷的放下了心来,毕竟端木蓉的医术,确实是他们所知医术最高的了,如果就连端木蓉也是救治不了的话,那么恐怕是谁也是救不了啦!就在这时只见班老头便是拿出来了一副棋盘便是招呼着项梁和他一起下棋,项梁见此也是不再做推脱了,便是立刻让众人随意的休息而自己确实和班老头下起了棋,众人见此便是纷纷无奈的值得自己随意的找了一个地方休息了下来。   不过他们安分了,此刻的天明和少羽却是又不安分了,只见少羽看着眼前一脸忧郁的天明便是道:“天明,我和你商量个事情呗。”   听到这话,天明便是道:“不要烦我了尼,我想要静静。”   听到这话,少羽便是转过了头来看着天明道:“什么?你想静静,静静是谁啊?他是你的女朋友吗?”   听到这话,天明便是差点掉了下去,然后便是用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少羽道:“你是白痴吗?我只是想静一静啊!不是静静。”   少羽见到天明急了,便是存心想要逗逗她,便是道:“你刚才不是说想静静吗?现在又不想了,那你到底是想不想静静啊!”   听到这话,天明便是瞬间奔溃了,看着眼前的少遇道:“我们还是商量一下,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吧!”   听到这话,少羽便是看着天明道:“那个天明你再去帮我们要点零食来吃吃呗!那次的赌没吃饱啊!”   听到少羽这么说,天明便是道:“你上来骗我了啊!我上次就是被你骗的,去跟我枫叔他们要零食,结果要过来的,你全部都是给吃了,一点也没给我留,这次你别做梦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帮你再去要的啦!你想要吃的话,就自己去拿吧!”   听到天明这么说,只见少羽便是道:“那我们还是说一下静静的事情吧!”听到少羽这么说,天明顿时便是泪奔了啊!   于是便是连忙站了起来,看着少羽道:“你行,你赢了,我现在就去帮你要,好吧!你呆在这里别动哦!一会我就拿回来,求求你了,别再提静静的事情了!”   听到天明愿意帮自己去拿零食了,少羽便是瞬间的赌咒发誓到再也不提静静了。天明见此便是向着狼道等人的方向走去,看着狼道等人,天明考虑了一下便是选择林月,只见天明便是向着林月的方向走了过去,已过去便是看着林月道:“林月姐啊!我问你个事呗!”   林月便是一脸好奇的脸看着眼前的天明道:“什么事情啊?你问吧!我金陵回答,不过太难得,我也不知道啊!”   听到林月的话,天明便是连忙道:“不难不难,林月姐,我就说问问,你们上次的零食还有没有啦啊!?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啊!”说完,还是配合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林月见此,便是道:“呃。这个我这边是真的没有了啊!你也知道,我比较爱吃这个,枫子给我的已经被我给吃光了啊。”说完便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天明。   天明见此便是一脸的颓废啊,就在这时,只见林月便是对着天明道:“我知道一个人,他的兜里面肯定还会有零食的!”   听到林月这么说,天明便是瞬间的满血复活了,看着眼前的林月便是妩媚的道:“那个,林月姐,谁还有啊?你跟我说说呗!”   听到这话林月便是道:“你看到旁边那个冷冷的认了没有啊?他叫战狂,你过去找他要把!他好像并不喜欢吃这些零食的,每次都会分我一半的。”   听到林月这么说,天明便是看向了战况的方向,只见此刻的战狂却是双手持刀在哪而不停的擦拭着,天明见此便是惊出来了一丝的冷汗,不过一想到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恐怕会在被提静静的问题,天明最终还是装了壮胆子,来到了战况的面前,看着战狂道:“战哥,我跟你说个事情呗!”   战况冷眼看了一下眼前的天明便是道:“说。”随后便是字啊一次的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刀。   天明见此便是冷汗再生啊!不过最终还是装着胆子看着战狂道:“战哥啊,你们上次的那个零食还有没有啦啊?”   战狂抬起眼看了天命一眼便是道:“有”   听到战狂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出蹦,,天明便是终于被吓破了胆了,此刻的他宁愿回去继续和少羽探讨一天静静的问题,确实也不愿意在和战狂说一句话啦!便是连忙颤抖着道:“战哥,再见啊!我先走了。”   听到这话,战狂便是一把拉住了天明,天明见此便是立刻大叫起来。战狂见此便是对着天明的耳朵到:“闭嘴。”紧张的天明便是立刻真的叫不出声来了。   就在这时只听到战狂便是说道:“你是不是想要这些零食啊?”   听到这话,天明便是急忙的点了点头,不过在看到战况的脸以后,便是再一次的摇了摇头。   战狂见此便是道:“你到底要不要啊!”   天明见此便是狠狠的点了点头,随后战狂便是一把扔下来了天明,随手将自己的零食丢给了他道:“下次有话,就直接说,别老墨迹。”听到这话,天明便是瞬间拿起来了,地上的零食给跑掉了!看着天明狼狈的样子,众人也是笑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风雨欲来山满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6 22:36:38 字数:2093   听到这话,战狂便是一把拉住了天明,天明见此便是立刻大叫起来。战狂见此便是对着天明的耳朵到:“闭嘴。”紧张的天明便是立刻真的叫不出声来了。   就在这时只听到战狂便是说道:“你是不是想要这些零食啊?”   听到这话,天明便是急忙的点了点头,不过在看到战况的脸以后,便是再一次的摇了摇头。   战狂见此便是道:“你到底要不要啊!”   天明见此便是狠狠的点了点头,随后战狂便是一把扔下来了天明,随手将自己的零食丢给了他道:“下次有话,就直接说,别老墨迹。”听到这话,天明便是瞬间拿起来了,地上的零食给跑掉了!看着天明狼狈的样子,众人也是笑了起来。   此刻的端木蓉也是在紧张的施救着,本来来她以为这两人中最难的也是疯子了,但是没想到这个盖聂的伤势却也是比她想象中的严重了许多,看着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的盖聂,端木蓉也是一丝的无奈啊!   因为这个盖聂的伤势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想了!本来以为就算是重伤最多弄点好药再配合自己的家传功发给他治疗最多几天应该就会有所好转了,但是领端木蓉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解开盖聂的伤口以后,却是发现盖聂在这个伤口的里面确实有着更加严重的伤口。   看到那一件好像是被剑伤到的伤口,端木蓉也是惊奇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了那道伤口静如不是一般的剑刺伤的样子,反而是像一并锯子一般的伤口,不过这种时候也是由不得他多想了便是立刻在伤口上附上了自己所制作的药草,然后便是为他包扎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一道道的伤口端木蓉也是好奇…只听她喃喃道:“盖聂不是在为秦始皇嬴政服务吗?竟然有人可以带给他这么多的伤口!”他也不想向嬴政确实是权利滔天,但是七国之聂又有多少人想杀他尼!   不过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的端木大医仙也不是很感兴趣,很快的便是给盖聂包扎起来了伤口端着药盆走向了枫子,看这次可已经全身泡在药桶里面的枫子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因为刚才端木蓉本来想给疯子擦药的但是奈何疯子身上的伤口处实在太多了让他自己擦,他也是只叫疼,擦不上去,于是端木蓉便是只好给他扔到了药桶里面啦!   只见此刻的疯子在药筒之中嘶哑咧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不过伤口也是渐渐的好了起来,一些小的伤口甚至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了,所有说此刻的疯子便是痛并快乐着。   众人看到端木蓉端着棚子走了出来以后便是立刻围了上去,看着端着药盆的端木蓉便是道:“端木姑娘啊!不知道他们两个的病情怎么样了啊?”、听到这话,慕容便是转过头来看着众人道:“我已经给他们看好了,其中那个农家的子弟尼!已经开始进行初步的治疗了,至于那个盖聂吗?”   挺到端木蓉提起来了盖聂,天明也是申者耳朵走了上去看这端木蓉,端木蓉见此便是无奈的叹息了一身看着中人便是道:“对不起,盖聂的伤势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啦!他的新伤口我已经报他给包扎好了,但是他的那个旧伤口是在是太过严重了,再加上你们这几天的奔波,他也是恐怕是撑不住了,对不起来,恕我我能为力了,不过我也是给他已经上好了药了,如果他可以在明天下午以前醒过来的话,那么倒是还可以再就一次,而且把握也是比较大的。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一副苦瓜之色就连刚才疯子的喜悦也是冲淡了不少了,天明听到这话便是默默的一个人离开了,不过这个时候却是谁也没有发现他,唯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却是跟着他走了出来。   就在天明走后不久,少羽便是突然反映了过来,怀古了一下四周,便是大叫道:“项叔,不好了,天明那小子好像不见了,”听到这话,项梁便是立刻站了起来懂啊:“怎么回事啊!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见啦啊!”听到项梁问自己,少羽便是看着项梁道:“项叔,刚才端木姑娘出来了。”听到这话,的项梁便是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便是看着少羽问道:“端木姑娘,都说了什么啦!听到这话少羽便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刚才的事情,听到少羽说完以后,项梁便是道:“那他一定是担心盖聂的伤势啦!没事的,你们不用着急就让给他出去散散那心也好啊!”听到项梁的话,少羽也是不在吭声了,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这位项叔的话好像还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差错啊!于是便是也放下心来了,就在此时的端木蓉也是发现了自己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好像是不见了,听到这里,众人便是纷纷的笑了起来。   少羽听道这话也是会意的笑了一下,轻声喃道:“这小子,呵呵。”   当然我们此刻的天明也是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啊!只见夕阳之下天明便是和玉儿静静地躺在了草地上,静静地看着夕阳的降落…   天明道:“玉儿,你知道吗?我从一生下来就是被人抛弃了,然后有人收养了我,不过收养我的那家人却是对我并不好,他们经常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饱饭吃,终于有一天我趁他们不注意便是偷着跑了出来。不过我跑出来以后,所有人都是再打我骂我,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也没有人听我说过话!”   玉儿听道这话,也是说不出话来了,只的安慰道:“天明,没事的,以后我们便是你的家人了,蓉姐姐也一定会关心你的!我也会关心你。”   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连忙道:“你们真的会关心我吗?那你们能不能够帮我求求那个怪女人啊!让她别和我生气了,救救我大叔啊!大叔是第一个关心过我的人,还记得那天我独自一个人走在街头上,却是杯以对迎面过来的官兵个给撞上了,可是他们非但不道歉,反而是不停的嘲笑着我打我,…”      第七十八章夕阳下的两个身影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16:44 字数:1853   当然我们此刻的天明也是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啊!只见夕阳之下天明便是和玉儿静静地躺在了草地上,静静地看着夕阳的降落…   天明道:“玉儿,你知道吗?我从一生下来就是被人抛弃了,然后有人收养了我,不过收养我的那家人却是对我并不好,他们经常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饱饭吃,终于有一天我趁他们不注意便是偷着跑了出来。不过我跑出来以后,所有人都是再打我骂我,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也没有人听我说过话!”   玉儿听道这话,也是说不出话来了,只的安慰道:“天明,没事的,以后我们便是你的家人了,蓉姐姐也一定会关心你的!我也会关心你。”   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连忙道:“你们真的会关心我吗?那你们能不能够帮我求求那个怪女人啊!让她别和我生气了,救救我大叔啊!大叔是第一个关心过我的人,还记得那天我独自一个人走在街头上,却是杯以对迎面过来的官兵个给撞上了,可是他们非但不道歉,反而是不停的嘲笑着我打我,骂我,就在这个时候我大叔来了,我大叔真的很厉害的,只见我大叔很轻松的便是打跑了他们,”   “那些坏人好像都是很怕我大叔的,不过我却不怕因为大叔对我很好的,他打跑了那些坏人以后便是扶起我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被人关心,从那个时候以后我便是要励志开始学习大叔,我以后的梦想便是要和我大叔一起在江湖上行侠仗义。”   “我不知道叔为什么要带着我,我只是听到大叔提起来过,我们的目标很远,需要很长的时间,每次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叔便是会很伤心的。”   听到这话,只见玉儿抬起了头看着天明道:“那么天明如果你的大叔是一个坏人呢?他杀过很多人。”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立刻反驳道:“不可能的大叔是不会杀人的,大叔那么的善良大叔怎么可能是坏人尼!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你在骗我啦!   不过想到那个怪女人第一次听到自己大叔名字时候的那种神情,天明也是犹豫了,不过半晌以后只见天明便是坚定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玉儿道:“我不管以前大叔做过什么,,但是台现在已经不是坏人了,所以我可以向他学习,我一定要成为大叔那样的存在,因为我答应过大叔,就算有一天他离开了我也会继续努力下去,总有一天我将会到达大叔所说的目的地了,到时候大叔一定会很开心的。玉儿,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听到天明的话玉儿便是点了点头看着天明道:“天明,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笑了笑看着玉儿不高兴的样子便是道:“玉儿,你怎么了啊!你怎么不高兴啊!”听到天明的话,只听到玉儿便是说道:“其实我本来是燕国的公主,但是…”   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追问道:“你是燕国的公主,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听到天明问自己的话,玉儿便是看着天明道:“我们燕国早在几年之前便是已经被秦国的大军给灭亡了,而我和端木蓉姐姐也是从王室里面套出来的,要不是墨家的巨子前来救我们的话,那么我们恐怕早就死掉了,但是我的母亲却是没有能够逃出来,父亲也是在那一夜不知所踪了。”   听到玉儿的话,天明便是气的捶胸道:“又是嬴政这个混蛋。玉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死嬴政的。”   听到天明这么说玉儿便是笑了笑,看了看天色,便是对着天明道:“天明我要走啦!我已经出来了太久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话,那么蓉姐姐该担心我了。”听到这话,天明便是对着育儿挥了挥手道:“你走吧!再见》”听到天明没有要走的意思,玉儿便是独自走了回去。   天明看到玉儿走了以后便是对着天空道:“大叔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我真的好想你啊!,大叔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带我一起走吗!大叔,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小天明失望的。”说完这话,只见天明便是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向着墨家的山庄里面走去。   不过就在天明走后不久,只见一个人影却是出现在了这里,看着前方天明走的方向便是道:“找到他们啦!我要回去报告主人了,等着吧!几天以后,你们都将不复存在了。”说完便是只见其身形一闪便是消失了。   此刻回到墨家山庄的天明看着众人怪异的眼光,便是心里一阵发毛啊!不过还是硬挺着道:“怎么了啊?你们。”听到天明的问话,众人便是看着天明到:‘怎么了?你刚才去哪了啊!和谁在一起啊!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听到这话天明便是不好意思的看着众人道:“我就是出去散了一下心而已啊!,你们不用这么夸张吧!”   不过众人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啦啊!便是继续追问道:“你到底和谁在一起啊!”   听到众人的追问,只见天明便是红着脸你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众人道:“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玉儿啊!所以。”   听到天明这么说,众人便是纷纷一副我明白的神情,阻止了天明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天明见此便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众人也是假装着没看到。      第七十九章盖聂身亡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17:11 字数:1956   此刻回到墨家山庄的天明看着众人怪异的眼光,便是心里一阵发毛啊!不过还是硬挺着道:“怎么了啊?你们。”听到天明的问话,众人便是看着天明到:‘怎么了?你刚才去哪了啊!和谁在一起啊!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听到这话天明便是不好意思的看着众人道:“我就是出去散了一下心而已啊!,你们不用这么夸张吧!”   不过众人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啦啊!便是继续追问道:“你到底和谁在一起啊!”   听到众人的追问,只见天明便是红着脸你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众人道:“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玉儿啊!所以。”   听到天明这么说,众人便是纷纷一副我明白的神情,阻止了天明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天明见此便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众人也是假装着没看到。   此刻的众人皆是放松了下来,就这样时间却是满满的过去了,很快的第二天便是已经到来了,此刻的众人皆是紧张地等待着盖聂的苏醒,就连枫子也是泡在了浴缸里面紧紧的盯着床上盖聂!时间就是这样一分一秒的慢慢过去啦,不过盖聂却似还不见丝毫好转的迹象,就连清醒的迹象也是没有啊!反而是呼吸不短短的弱了下去,众人见此皆是心里再一次的一紧,终于时间是到了晚上了,看着眼前的盖聂,就在这时只听到阳少大叫了一声道:“你们快看,盖聂他,盖聂他。”听到这话便是立刻转过了头去,却是依旧没有看到盖聂苏醒,众人便是立刻回头看着阳少道:“你干什么啊?你想吓死大家啊!白高兴了一场。”不过阳少听到这话确实并没有反驳,反而是一直的指着盖聂,众人皆是指责阳少,终于昂少便是说出来了下半句话道:“你们看啊!盖聂没呼吸啦!”听到这话,总让人便是纷纷转过头去,看向了床上的盖聂,只见盖聂的喉头却是良久不见抖动了。   不过狼道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装着胆子,把手指头放到了盖聂的鼻子下面,刚一放下去却是便是发现真的没有呼吸了,不过为防止是闭气,狼道便是正正的放了十几分钟,终于狼道便是抽出来手,看着众人道:“已经没有呼吸啦!不过还有体温应该是刚刚死的,听到狼道的话,众人便是纷纷将手探到了盖聂的嘴角,良久之后方才是终于回过神来来了。   听到盖聂死了的消息,枫子顿时便是愣住了,看着床上的盖聂便是戴上了一副的哭腔,众人见此也只是安慰者,就在这时只见天明便是站了出来看着众人道:“既然我大叔已经死了,那么我也不在这里打搅各位了,我告辞了,再见。”说完这句话的天明便是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便是盲目的想着外面走去。   之间随着天明的脚步的移动,天明头上的头发也是白了几分,等到天明走到了门口之时便是只见天明头上的头发便是已经全部白了,而天明也是转过头来看着众人道:“我叔叔是被秦国的人害死的,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好好安葬我的叔叔,大恩不言谢,十年以后我会回来找你们的。到时候各位有命,天明必将誓死跟从。”   说完便是直接踏出了门口,任凭枫子等人再怎么阻拦,再怎么叫喊也是不济于是啦!只见天明最终还是走了,等到众人追出来的时候,他早已经消失了!枫子看着天明离去的方向便是道:“一夜白发,愁奈何兮,君之一命,誓死相随,好一个天明啊!主神难道这就是你在这个空间里面留下的后手吗?当真好手段啊!既然是这样那么这个任务就是有了更大的机会完成啦!哈哈。”   傍晚时分,此刻的众人围拢在盖聂的面前便是准备安葬了,就在这时阳少便是再一次叫出来了声音道:“盖聂没死,他…”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皱了皱眉头看着阳少,枫子也是瞬间转向了阳少,阳少见此便是立刻指着盖聂道:“他还没死啊!他有体温的,你们不信的话自己摸摸看啊!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纷纷的向着盖聂的身上摸了上去,就在触碰到盖聂身体的那一刻的时候众人便皆是发现确实是有一股暖流从自己的手指尖上传了出来。   班大师见此便是立刻道:“快去请端木蓉姑娘过来看一看。“听到这话,只见玉儿便是瞬间冲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时间段木桶回来了,看着端木蓉来了以后众人便是指着盖聂,道:“端木姑娘啊!你看看这个盖聂是怎么回事啊!我试过心跳和呼吸却是度没有,不过按照常理来说他既然死了这么长时间了,拿起体温也应该是降落下去啦,但是他的体温确实还是正常人的体温。”   听到这话端木蓉而是一阵疑惑的走了过去看着床上的盖聂便是指着问道中人:“你们说他还有体温???”众人皆是点了点头,端木蓉见此便是也走了过去,看着盖聂便是把手伸了上去,果不其然正如众人所说的一样,这盖聂确实是还有呼吸啊!“”   看到这种情况的盖聂,端木蓉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众人道:“对不起啊!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没有听我父母提起过啊!不过我的医书上应该会有记载吧!要不我先回去查查!”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皆点了点头,看着端木蓉便是道:“恩,好,你快去查一下吧!”于是端木蓉便是走了出去,看着现在的盖聂众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毕竟现在人还没死如果直接埋啦,难免有些不合适啊!不过如果不买的话,一个死人摆在这里,你们自己想想吧!      第八十章胆小的枫子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17:40 字数:2137   听到这话端木蓉而是一阵疑惑的走了过去看着床上的盖聂便是指着问道中人:“你们说他还有体温???”众人皆是点了点头,端木蓉见此便是也走了过去,看着盖聂便是把手伸了上去,果不其然正如众人所说的一样,这盖聂确实是还有呼吸啊!“”   看到这种情况的盖聂,端木蓉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众人道:“对不起啊!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没有听我父母提起过啊!不过我的医书上应该会有记载吧!要不我先回去查查!”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皆点了点头,看着端木蓉便是道:“恩,好,你快去查一下吧!”于是端木蓉便是走了出去,看着现在的盖聂众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毕竟现在人还没死如果直接埋啦,难免有些不合适啊!不过如果不买的话,一个死人摆在这里,你们自己想想吧!   尤其是从小就胆子小的疯子更是毛骨悚然啊!便是连忙招呼过来狼道和战狂道:”两位大哥帮帮忙啊!把我抬出去呗,”听到这话两人皆是摇了摇头看着枫子道:“怎么啦啊!大家都在这里,你要出去干嘛啊!”   听到两人问起枫子也是不敢提自己胆小啊,便是立刻反应锅来想了一个自认为极好的注意道:“其实,你们看一看,今天的月亮多么园啊!不如我们出去赏一下月亮吧!毕竟现在盖聂也还没有死啊!”   听到枫子这话,众人看向了窗外道:“今天是阴天。”听到这话枫子便是清产了一下嘴角道:“什么,阴天啊!好吧!那我们出去看下雨怎么样啊!好久没有见到过下雨啦!”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纷纷看着枫子道:“看下雨????你没毛病吧!好端端的看什么下雨啊!”众人皆是摇了摇头,枫子见是埋不下去了,便是只好道:“额,其实我怕死人。”听到这话众人便是顿时一阵爆笑啊!看着枫子道:“你怕死人,那你杀过那么多人啊!”。听到这话,枫子便是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我杀了的,我自然是不怕了啊!可是盖聂他???”听到疯子这么说,众人便是在一次发出来了一阵爆笑道:“盖聂还没死啊!着你怕什么啊!”   看到众人是说不把自己往出抬了,枫子便是急了啊,连忙道:“你们倒是把我抬出去啊!我不想跟他呆在一起啊!”就在这时阳少便是一脸猥琐的走了过来道:“你不想呆在这里的话,那么换我来带着吧!”听到这话,枫子便是顿时热泪盈眶到:“什么才是真兄弟啊!”阳少听到这里,便是道:“额,枫子,你别误会啊!我只是想要在端木姑娘的房间里带着啊!这对咱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来说尼,确实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听到这话,枫子便是顿时怒火万丈看着眼前的阳少道:“滚蛋,尼现在就滚蛋,我不想看见你。”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纷纷的走了出去了,看到众人都走了以后的疯子顿时急了,连忙道:“你们别走啊!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啊,你们这群混蛋啊!”不过众人自然是不会理会疯子的哀嚎了,便是立刻都市走了出去,就连林月也是笑着对枫子道:“枫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于是便是立马跑了出去啊!   枫子见到众人都市走了以后便是立刻将头缩进了药筒里,丝毫不赶往出抬头,就这样,在枫子的祈祷声中,一晚上终于是平安度过去啦!只见第二天早上众人便是都又一次来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间却是正好看到了枫子将头缩在浴桶里的那一幕,便是纷纷笑的张不开嘴了,枫子见此也是尴尬了起。   就在众人爆笑的时候,只听到端木蓉所在的房间里便是叫了一声道:“啊”听到这声音众人便是度跑了过去,只留下了枫子一人继续看这盖聂瑟瑟的发抖。   由于为了方便端木蓉照顾两人,同时也是好观察他们的情况,所以两间房子相隔的距离却是并不算太远,所以众人便是很快的就赶了过去。   看到一脸呆滞的端木蓉,众人皆是一脸的疑问,就在这时只见班老头便是走了上去看着端木蓉道:“端木姑娘你怎么了啊?大叫什么啊!”听到班老头的问话便是好像才回过神来一般的端木蓉看着班老头道:“班大师,你看一下我找到了,是不是这个啊!”班老头听到这话也是急忙的接过来了端木蓉递的医书,翻看了起来。众人也是纷纷围了上去,却是看到了上面写着,疑难杂症36中其中第31中上却是正好记载了这一病例,只见上面记载到:“这种病例极为的罕见,由于一旦患上以后病人将会无法行动甚至无法思考,而且在一段的时期内甚至会进行昏迷状态,说周朝时期有一位名叫玉枫的名剑侠士曾见有过这种病的的事例额,对于这种病最好的办法则是慢慢的疗养。短则几天,重则有可能一辈子。”   看到这里众人便是纷纷面色难看起来了,不过倒是也并没有说什么啦!就在这时确实听到疯子在那边鬼喊鬼叫的众人便是走了过去,确实看到枫子一脸的惊恐之色的看着盖聂的床上,众人便是连忙上去问道:“疯子你怎么了啊?叫个屁啊!”听到这话只见枫子一就是一脸的惊恐看着盖聂的床上便是对着众人道:“刚才他突然坐起来了。”   听到枫子的话,众人便是皆说枫子产生幻觉啦!对于此疯子当然是抵死不认啦!于是便是坚持让众人和他等着,众人见此便是也是无奈的陪着疯子折腾了起来,只见众人等了半天以后却还是依旧的没有看到床上的盖聂有丝毫的动作,于是纷纷没有兴趣和疯子耗下去啦!   便是道:“我们先走了,枫子你自己玩吧!你这笑话一点度不好笑。”于是众人便是走出了房间,看到众人离开以后,枫子的脸上便是有一次浮现上来惊恐的神色,看着床前的盖聂却是久久不敢合眼。   就在众人彻底远去的那一刻,只见床上的盖聂却是动了一下,敏感的枫子便是立刻又一次的鬼叫起来了,众人听到声音便是又一次的赶了回来。      第八十一章盖聂复活01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18:10 字数:1837   听到枫子的话,众人便是皆说枫子产生幻觉啦!对于此疯子当然是抵死不认啦!于是便是坚持让众人和他等着,众人见此便是也是无奈的陪着疯子折腾了起来,只见众人等了半天以后却还是依旧的没有看到床上的盖聂有丝毫的动作,于是纷纷没有兴趣和疯子耗下去啦!   便是道:“我们先走了,枫子你自己玩吧!你这笑话一点度不好笑。”于是众人便是走出了房间,看到众人离开以后,枫子的脸上便是有一次浮现上来惊恐的神色,看着床前的盖聂却是久久不敢合眼。   就在众人彻底远去的那一刻,只见床上的盖聂却是动了一下,敏感的枫子便是立刻又一次的鬼叫起来了,众人听到声音便是又一次的赶了回来。   刚进房间却是再一次的看到一一脸惊恐的疯子依旧是盯着前面床上的盖聂,嘴里不停地道:“他动了啊!刚才他真的动了啊!”听到这话,众人也是生气了,看着枫子道:“你怎么回事啊!枫子,大家今天已经累了,需要休息啦!你如果在闹得话,我真的要疯了啊!”   听到星星的话,枫子便是道:“他刚才真的动了啊!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啊!”   听到枫子的话,和他脸上惊恐的神色,众人便也是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终于众人是再也受不了疯子啦,便是将枫子连同他的浴桶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之内。   不过枫子却是依旧坚持道:“你们听我说啊!刚才我真的看到他动了啊!”听到枫子的话众人便是皆应道:“好了,我们知道啦,我们相信你行了吧!你现在可以休息了吧!”于是众人便是退出了房间,此刻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面的疯子便是细想了起来。、原来就在刚才众人听到端木蓉的大叫以后,,便是纷纷去了端木蓉的房间了!就在众人离开的那一刻,枫子便是突然察觉地哦啊了一丝的凉气,这时候当然第一时间便是看向了床上的盖聂,只见这时候的盖聂确实突然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疯子,此刻本来就胆子较小信鬼神之说的枫子哪里还能忍得住啊,便是立刻的叫出了声来,然而就在疯子叫的那一刹那,只见盖聂便是轰然应身而倒,正好在这一刻众人也是走了进来。   却是只看到一脸惊恐的疯子,第二次众人离开的时候,盖聂也是突然的动了一下手指头,疯子到现在还是可以清楚地记得那个手指头确实是移动过了!不过奈何众人却是不相信自己啊!想到这而枫子便是郁闷的睡着了。   此刻的房间里面,只见盖聂的手指却是在一次的动了动,忽然便是睁开了眼睛,只是盯着自己手中的剑,终于他将剑给抽了出来,手里紧握住了剑,便是一剑一剑的挥动着,只见其手中的剑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很快的便是已经肉眼无法分辨了,终于一套套的剑法演练完了以后,便是见其将剑放入了剑套之中,走到了床边便是将手中的剑放了下来,自己也是回到了原先自己躺的地方,又是继续的一动不动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便是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盖聂便是走到了床边,将其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便是将盖聂的身姿扶了起来随手拿过来了一个碗便是喂着盖聂吃了下去,不一会儿,将饭喂完了以后便是有一次的将盖聂放了下来,便是拿着碗筷走了出去。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一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只见枫子终于是从药桶里面跑了出来了,看着自己身上已经结巴了的伤痕,便是稍微的擦拭了一下穿起来晾衣服走了出去,众人见到枫子出来以后便是纷纷的围了上去,看着枫子便是道:“咦,你终于出来啦!”话音未落枫子便是追着阳少道:‘让你给我换个地方,你给我唧唧歪歪的老子今天打死你,”杨少见情况不离便是立刻跑了。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又一次的过去啦!夜晚便是降临了,此刻的疯子突然使将目光转向了盖聂所在的那个房间里面,看着房间里面的盖聂便是道:“呵呵,等着,我今晚就会解开你的神秘面纱的!”说完便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只见外面的月亮也是宝贝一片黑云挡住了,见此枫子便是轻轻地拿起来了剑向着盖聂的房间走去啦!   不一会儿的疯子便是来到了盖聂的房间门口前,纵使枫子是装过了几次的胆子,却是奈何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怂了啊!正带回去的时候,便是只见盖聂竟然缓缓地从床头前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渊虹剑,枫子见此便是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啊!,只见盖聂不一会儿便是拿起来了手中的渊虹剑不断地挥舞了起来,只见那见过却是越来越快了,终于一套己剑招便是打完了,直接盖聂便是就爱那个手中的渊虹剑再一次的放入剑套之中,并且在一次的躺在了床上。   见到盖聂躺到了床上,枫子便是装着胆子走了进去,推了一下盖聂确是发现盖聂依旧是以前的那副样子一动不动的啊!   疯子见此便是一阵的诧异,不过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是悄悄的拿起了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啦!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众人显然是并没有发现这一个异常啦!      第八十二章盖聂复活02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19:11 字数:3121   不一会儿的疯子便是来到了盖聂的房间门口前,纵使枫子是装过了几次的胆子,却是奈何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怂了啊!正带回去的时候,便是只见盖聂竟然缓缓地从床头前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渊虹剑,枫子见此便是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啊!,只见盖聂不一会儿便是拿起来了手中的渊虹剑不断地挥舞了起来,只见那见过却是越来越快了,终于一套己剑招便是打完了,直接盖聂便是就爱那个手中的渊虹剑再一次的放入剑套之中,并且在一次的躺在了床上。   见到盖聂躺到了床上,枫子便是装着胆子走了进去,推了一下盖聂确是发现盖聂依旧是以前的那副样子一动不动的啊!   疯子见此便是一阵的诧异,不过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是悄悄的拿起了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啦!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众人显然是并没有发现这一个异常啦!   如往常一样的端木蓉再一次的打开了盖聂的房门走了进去,看到依旧如往常一般躺在床上的盖聂,端木蓉便是又一次的将碗放到了桌子上便是将盖聂扶了起来,味道了盖聂的嘴里,未完以后的端木蓉便是准备离去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端木蓉便是发现自己所采的地面,竟然有了一丝的剑痕,本来有剑痕实属正常毕竟端木蓉自己也有练过,因此端木蓉却也只是将这个件很的位置及到了心里面,并未告诉大家,就这样时间很快便是过去了。   这日的夜晚疯子在一次的从房间内提剑走了出来,看着房间内的再一次的从床上突然便是坐了起来,枫子便是装着胆子走了进去悄悄地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动了盖聂,盖聂却好似也没有发觉一般,便是再一次盯着放在床边的剑轻轻的拿了起来,便是再一次的挥舞了起来。   这次的枫子却是蹲在地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这盖聂眼睛便是微张,双目之中透出来一股的寒气,紧紧的盯着手中的剑,一剑一剑的刺了出去,每一剑都好似入神了一半,枫子看着盖聂手中的剑却是自己也是模仿了起来,不过这步模仿到还是不要紧,但是疯子一模放起来便是察觉到了这剑法的晦涩难懂。   这剑法乃是坏套指法,坏坏相扣,一坏接着一怀中间确实又有着一丝的新意,使得人无法再寻机之间变招,更是加大了这剑法的难度啊!中越等到盖聂姜建发全部演练完毕以后,盖聂便是停了下来,正当枫子准备出去的时候,却是见盖聂竟然没有将剑放下,反而是将剑套也是拿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心下生疑的疯子便是跟随这盖聂走了上去,只见一出门外的盖聂便是迅速的展开了轻功像着远处射去。   作为秦时明月里面的剑圣盖聂自身的轻功自是不用多说啦!看到盖聂向着远方射去了这下子可算是愁坏了枫子啦!毕竟他的速度本来就比较慢哪里能够及的上盖聂这种高手,而且他的流光鞋却是也没有带出来,无奈的疯子只好回到了房间里面,这下子确实想再一次的追踪也是来不及啦!余个枫子便是只好独自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呗。   不过枫子却还是准备等待盖聂回来,于是便是再一次的来到了盖聂的房间之中静静的坐在了哪儿!果不其然很快的盖聂便是回来了,不过走到门口的盖聂确实突然停了下来。   眼睛竟然是全部张了开来看向了坐在凳子上睡得正香的枫子,就在这时被顶了许久的疯子也是终于睁开了眼睛确实看到盖聂正盯着自己看,顿时枫子的内心里面便是一阵的发虚啊!   不过却还是强自镇定的向着盖聂的方向走了过去,同时低声问道:“盖兄?你怎么了?你没事了吗!”同时还是试探着走了上去,就在这时只看到和盖聂却好似着魔了一般,突然便是向着门外冲了出去,枫子见此便是连忙冲了出去紧紧的跟上了盖聂,但是此刻的盖聂却是忽然便是向变了个人似得,一剑便是袭向了冲来的疯子。   由于疯子一心只顾着追击盖聂,确实没有想到盖聂会一刀挥向自己,因此便是毫无防备的眼看着盖聂得到便是要滑向自己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便是看见盖聂突然便是收住了马上就要刺向枫子得剑,便是一个纵身再一次的逃走了。看到盖聂一脸挣扎的样子。   枫子也是不在追击便是眼睁睁的看着盖聂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就在盖聂离去的,那一刻以后枫子也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不一会儿众人便是聚到了疯子的房间之内,众人看着枫子问道:“枫子,你知不知道盖聂去哪了?”问出这话以后,阳少恨不得扇自己一大嘴巴子啊!盖聂哪里还会走啊!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疯子便是指着窗外便是不动,众人便是疑惑的看着疯子道:“到底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啊!”枫子便是看着众人道:“他走了。”   于是枫子便是把刚才的情况,给众人说了以后众人便是皆是一脸的震惊。   疑惑的看着疯子道:“你是说他昨天晚上突然起来,自己走了???”   枫子便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中人便是道:”枫子,你别逗了好不好啊!快点说啊!盖聂到底是去哪里了。”就在这时,只见端木蓉便是走了进来看着众人道:“疯子没有说谎,盖聂真的是自己走了!”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觉得有点相信了,不过还是问道:“端木姑娘此时和关系重大啊!还是请不要胡乱推测啊!”   端木蓉见此便是看着众人道:“诸位请跟我来,”随后便是提出了房间内,走向了盖聂的房间内,众人见此便是跟了上去,皆是跟着来到了盖聂的房间之中,指着地下的剑痕看着众人道:“你们看,这个便是我昨天发现的剑痕。”众人顺这端木蓉指的方向看去,却是果然发现了一条条的剑痕,不过众人显然还是不相信便是有一次问道:“那端木姑娘,此事关系重大,其可能品鉴一道剑痕就来断定盖聂的生死和去向尼?”   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站了起来,对着众人道:“很简单,这房间之内我虽然是来练过几次剑,但是相信众位都知道以我的剑术却是远远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啊!就算是在这世上也是没有几人可以达到这种程度,所以如果不是盖聂自己起来练剑的话,我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来给大家解释这些剑痕的缘来。”   就在这时枫子也是从后面赶来了,看着众人便是皆这端木蓉的话道:“慕容姑娘刚才说说的确实不错,这些剑痕确实是盖兄自己练剑才导致的,这些都市我亲眼所见。”   听到这话只见阳少便是再一次的站了出来看着众人道:“我相信枫子的话,他跟我们已经这么久了,我很了解他,他说hi不会这这种事情上和大家开玩笑的。”   听到阳少的话,枫子便是激动的点了点头,因为总算是有人相信它啦!虽然这个人好像相信的并不是他,而是端木蓉,不过这些细节对疯子了来说是可以忽略的吗!   众人见到已经有人相信了,便也是跟着半信半疑了,就在这时只听到端木蓉大叫了一声便是道:“啊”众人连忙问道,只见端木蓉却是一生也不吭,直接跑回去了自己的医书阁,众人见此便是来你忙追了上去,既在众人感到医书阁门口的时候,便是只见到医书阁里面的端木蓉却是正手拿着一本书查看起来。   众人见此便是悄悄地走了进去,不敢打扰端木蓉,只见端木蓉便是一页页的翻着,终于只听到端木蓉突然大叫了一声便是道:“我知道了,我终于找到了。”众人听到这话却是正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疑惑道:“找到什么了啊?”   就在这时端木蓉便也是正好转过身来,看到大家以后便是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医书递给了班大师,同时还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道:“班大师你看,盖聂现在的这种症状在医书的上面已经有了记载了啊!”   班大师听到这话,便是也是急忙的查看了起来,便是只见一行字写到了上面:“身重离魂症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进入一种比较奇异的状态,一旦进入其中的话,那么便是会产生一种类似于顿悟的效果,不过在这种状态下的病人确实会失去记忆,并且极为害怕大叫,一旦有人大叫的话便是会立刻在一次的进入昏迷状态。   看知道这里在联想前几日疯子所说的事情,中热白女士终于将证件事情给联系到了一起啦啊!只听狼道大叫一声便是道:“我知道了,前几日疯子所说的她看到盖聂突然起来的情况应该是真的,只不过等我们赶去的时候,盖聂确实已经被疯子的叫声给再一次的吓昏了过去了,所以我们才是没有看到盖聂的这一症状,才回到支出后来一系列的误会!”   听到狼道的分析,众人也是感觉比较靠谱的   这么说来盖聂复活了?此刻的众人皆是有一种离谱的想法啊!      第八十三章破纱狂风斩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19:44 字数:1725   众人见此便是悄悄地走了进去,不敢打扰端木蓉,只见端木蓉便是一页页的翻着,终于只听到端木蓉突然大叫了一声便是道:“我知道了,我终于找到了。”众人听到这话却是正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疑惑道:“找到什么了啊?”   就在这时端木蓉便也是正好转过身来,看到大家以后便是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医书递给了班大师,同时还指着上面的一行字道:“班大师你看,盖聂现在的这种症状在医书的上面已经有了记载了啊!”   班大师听到这话,便是也是急忙的查看了起来,便是只见一行字写到了上面:“身重离魂症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进入一种比较奇异的状态,一旦进入其中的话,那么便是会产生一种类似于顿悟的效果,不过在这种状态下的病人确实会失去记忆,并且极为害怕大叫,一旦有人大叫的话便是会立刻在一次的进入昏迷状态。   看知道这里在联想前几日疯子所说的事情,中热白女士终于将证件事情给联系到了一起啦啊!只听狼道大叫一声便是道:“我知道了,前几日疯子所说的她看到盖聂突然起来的情况应该是真的,只不过等我们赶去的时候,盖聂确实已经被疯子的叫声给再一次的吓昏了过去了,所以我们才是没有看到盖聂的这一症状,才回到支出后来一系列的误会!”   听到狼道的分析,众人也是感觉比较靠谱的   这么说来盖聂复活了?此刻的众人皆是有一种离谱的想法啊!   然而众人所不知道的事,此刻的流沙总部中,只见卫庄便是端正在了首位上看着,下方的人影道:“说。”   下方的人影听到这话便是抽抖了一下,不敢看卫庄便是低头道:“主人,我前几日奉命前去追查的盖聂等人有下落了!”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从位子上面站了起来,看着地下的跪着的人影道:“哦?人在什么地方啊!”   下方的人影见此便是立刻答到:“回主人,人现在已经逃往了墨家的镜月湖。”   听到这话,只见卫庄便是瞬间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影,良久以后便是又一次出声道:“墨家,镜月湖,召集所有流沙成员,三日之后前往镜月湖。”说完便是转身向着自己的后院走去啦!   后院的门被卫庄给用气逼了开来,看着眼前的一片秋色,卫庄便是拔出来了自己的剑疯狂的演练了起来。   “师兄,这么多年来了,我终于是要达到师傅所说的最后一层了,师兄不知道你又怎么样啊!应该不会太差吧!没有你作为对手的世界,这个无聊的世界还是真的无所谓啊!”   一套套的剑气随着卫庄的剑法四散在了周边,一颗颗的树木和假山应声而倒,终于只见卫庄停住了手中的剑,紧紧的盯着前方嘴角微微掀起便是道:“破纱狂风斩”只见一道道气流便是随着卫庄的手掌输送进了鲨齿之中,眼看已经要差不多了,便是只见卫庄一个双斩,一个十字加般的幻像便是立刻出现在了卫庄的眼前,看着眼前出现的十字架卫庄便是一阵的激动,颤抖着再一次将鲨齿举了起来,对这十字架的中心便是一剑劈了下去。   “破纱狂风斩”一语从胸中奔发了出来,就在这时鲨齿和十字架交汇之处却是出现了一道光芒,看到这道光芒以后卫庄便迅速的收起来自己不断传送的内力,就在内力链接断了的那一刻之间,便是一声巨响瞬间是发了出来,卫庄见此便是连忙一个飞扑,躲避开了光芒的爆炸。仅仅是受了一丝的轻伤而已,不过这卫庄的眼睛中确实在一次的透露出来了一丝的疯狂之色。   举起了自己的鲨齿又一次的挥舞了起来,夕阳下的卫庄却是那么的疯狂,一次次的爆炸终于卫庄看着前方的那个大洞,便是惊喜道:“我成功了,师兄我成功了,从今以后的这个世界,除了你谁又有资格做我的对手啊!师兄你有没有突破啊!如果你没突破的话,那么小庄这次就不会客气啦!唯有和我匹敌的人才有资格或者从我的鲨齿之下,活着离开。”   话音一落之间卫庄的身影也是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道剑痕验证着此招的恐怖。   原来就在刚才的时候疯狂中的卫庄却是终于找到了一丝的灵感便是瞬间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中,瞬间便是顿悟了,直接爱你这一次的卫庄精准的将剑斩到了胸前的十字架之上,便是瞬间爆发出来了无限的能量,此招一出便是携着无尽的威势冲击向来前方,底下出现的百米深坑像是在像这种人诉说这什么。   卫庄走后,不久。   北方的大漠之上,只见一个人影从大漠里走了出来,看向了眼前的人,只见这人影见到这人出来以后便是道:“主人有令,流沙集合。”   听到这命令只见这人影便是轻轻的接过了手中的密令,看了一下便是对着刚才说话的人影道:“我知道了,三天以后我一定会准时到达的。”      第八十四章流沙苍狼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0:16 字数:2774   原来就在刚才的时候疯狂中的卫庄却是终于找到了一丝的灵感便是瞬间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中,瞬间便是顿悟了,直接爱你这一次的卫庄精准的将剑斩到了胸前的十字架之上,便是瞬间爆发出来了无限的能量,此招一出便是携着无尽的威势冲击向来前方,底下出现的百米深坑像是在像这种人诉说这什么。   卫庄走后,不久。   北方的大漠之上,只见一个人影从大漠里走了出来,看向了眼前的人,只见这人影见到这人出来以后便是道:“主人有令,流沙集合。”   听到这命令只见这人影便是轻轻的接过了手中的密令,看了一下便是对着刚才说话的人影道:“我知道了,三天以后我一定会准时到达的。”   人影听到到这话以后便是离开了,目送人影离开以后,只见苍狼王便是目望苍穹达道:“到底是谁有资格让主人吧!整个流沙集合起来,才可以与其对抗啊!”不过想了半天以后却是实在想不粗来,便是突然转身向着远方射去。   此刻的远方确实有一匹狼,对,苍狼哇昂的目标就是这一只狼,晋级第三层的他已经不满足那些普通的巨浪了,只有这匹月夜狼王才是足以配得上他。   只见不一会以后苍狼王便是来到了月夜狼王的眼前,看着月夜狼王便是施展开来了自己的变身功法,不一会儿便是化出来一只雪狼,经过几天的稳定这苍狼王的幻化功法自然是更加的强大啦!只见这一只雪狼却是双目之中透露出来了一丝的凶光,饿而且其的双爪之上的精光也是更深了。   看着眼前的月夜狼王,便是一声巨嚎,“嗷”这狼王见此虽是气弱,但是也是不甘心啊!便是强子撑着胆子对着苍狼王也是回应了一声。苍狼王见此便是已经从心里知道不动手的话,恐怕是没有希望收复啊!   于是轻轻的看着眼前的狼王便是瞬间扑了出去,这狼王见到苍狼王如此却也是不敢继续去硬接啊啊!便是不断地和苍狼王兜圈子,试图以速度来击垮苍狼王,但是苍狼王有着第三层功法加成的恐怖速度,使得这月夜狼王却是逃不走了,,而双的距离却也是越来越近啦!   这月狼王眼见已经逃不走了,便也是狠了一下心,迎上来了苍狼王的一击,苍狼王见此却是眼中的凶光大盛,从来没有人敢于挑衅苍狼王的尊严,额不对应该是说从来没有狼敢于挑衅苍狼王的尊严,而眼前的这一直月夜狼王却是深深的挑战了苍狼王内心的底线,只见苍狼王便是瞬间一个速度加成直接扑向了月夜狼王那改变是瞬间就是江月夜狼王那个击溃到了地上。   同时双爪一个前埔后腿也是跟着一个加速瞬间便是将月夜狼王的,身躯给狠狠的压到了地上,不过这月夜狼王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啊!便是一抓给抓伤了苍狼王的肚皮,同时狠狠的朝这苍狼王的头上咬去。   苍狼王见此便是立刻闪躲了开来,一直被苍狼王压制的月夜狼王却也是随着苍狼王的离开再一次的站了起来。   同时看着眼前的苍狼王便是一声的怒吼,苍狼王见此便是心知不妙啦!刚才这月夜狼王的叫声明显是在着急同伴啦啊!想到此处苍狼王也是不敢耽搁了啊!便也是立刻的叫了起来,开始着急自己的手下狼群啦!   此刻的大漠之上,只见一群狼正围着一辆马车便是马上就要发动攻击了,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怒吼从远方传来了。这群狼听到这个声音,却是略一思索便是直接撤回了,眼看这群狼撤退以后,这马车上的车夫也是松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马车里道:“天明,那群狼走了,老伯要加快速度了啊!不然等那群狼再来一次我们恐怕是走不了啦!”   听到这话,只见从马车里面却是转出来了一个人影看着眼前的沙漠便是对着那位自称老伯的人道:“老伯,那几快点吧!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要是回去晚了,老婆婆该担心啦!”   这男孩赫然便是天明,原来在那天天名家船离开了镜月湖以后,便是来到了大陆之上,看着无垠的大陆确实不知道该往哪去啦!便是自己独自流浪着,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时候便是来到了这对老夫妇的家中,老夫妇看到天明以后便是异常的喜欢,又因为自己的儿女却也是不幸在几年前就已经身亡了,此刻看到天明这个小鬼自然是一脸的喜欢了,不过虽然诧异其一头的白发,不够兴奋的夫妇也是不管那么多了,便是将天明给收留了下来,而此刻的天明却也是不知道该去往哪儿只好是在这老夫妇的家中呆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天明这老伯却是越来越喜欢了,同时却也是心里暗自嘀咕道:“天明这小子真机灵,如果过我把家串绝学交给他,应该不算是违反家族的规定吧!”不过仔细思量了以后,便是看着眼前的天明道:“天明,你想学习武功吗?”天明听到老伯忽然的一句话便是诧异了,看着眼前的老伯便是道:“想学啊!”老伯听到这也是不再多问便是看着天明道:“天明,那么3天以后,老伯便是开始教你修习武功。”   随后便是任凭天明在这么说,这老伯也是不搭理他了,只是静静的驾驶者眼前的马车向着远方驶去啦!   此刻的大漠的内围里面,两只狼群确实正对峙着,为首的双方赫然便是苍狼王和月夜狼王了。见到狼群汇聚完毕了以后,苍狼王的凶光便是更加的强大了,因为他发觉到了眼前这只月夜狼王的手下的狼,都是皆比自己这一方的抢出来了不少。要是能够独抢过来的话,那么自己的实力确实便是不可以同日而语啦!   想到了这里便是立刻发出了一丝嗜血的微笑向着狼群冲击而去,身后的众狼也是怒吼着冲了上去。见到这幅样子这月夜狼王也是带着自己的手下冲击而去,。两方人马以积极和便是立刻咱凯里一场是血的厮杀啊!   只见苍狼王却是一马当先的冲到了狼王的面前便是和他大战了起来,这狼王却是也不服输直接跟苍狼王对排列起来,战场上的画面陡转几遍,缺失或自荐苍狼王这边的狼犬确实已经陷入了弱势的时候了,苍狼玩见此便也是发狂了直接便是一口向着眼前的月夜狼王一口咬了过去,月夜狼王一是躲避不过竟然是被苍狼王给一口咬住了脖颈,苍狼王见到这样,便是一口狠狠的给咬了下去,顿时月夜狼王的脖颈之上便是鲜血直流,众狼见此也是停下了手,见到此苍狼王便是扔下了月夜狼王便是一声怒吼道:“嗷”月夜狼王听到此言却是突然地不出声了,看这苍狼王,。   良久以后,只见月夜狼王便是主动的推到了苍狼王的身后,苍狼王见此便是心里已经知道这月夜狼王已经是认输了,于是便是下令自己的群狼撤退了,看着眼前的这些月夜狼,苍狼王便是一阵兴奋的现行走到了那只狼王的面前,化为了人形。   看着这只月夜狼王,苍狼王的心里便是一阵的得意啊!便是随手划开了自己的指头看着月夜狼王的额头,便是指了上去,月夜狼王见此便是也没有反驳。任由苍狼王摆布自己,之间苍狼王将手指碰到月夜狼王的那一刻是两个人的血迹相容,便是一阵亮光传了出来,咦二人为中心散发到了四周。   之间苍狼王站在光阵之中看着月夜狼王便是口中念起来了一阵古老的誓言:“吾苍狼王在此立誓愿以吾之血,于眼前的月夜狼王签订无上契约,在伟大的狼神光辉之下,吾将与其誓死不离,望伟大的狼神为我们指引前方的道路。契约成”   话音刚落便是只见苍狼王从光阵中走了出来,而刚才的月夜狼王也是紧紧的跟在了苍狼王的身后,众狼见此便是纷纷伏了下来,看着前方的苍狼王玉月夜狼王。   苍狼王见此便是长啸了起来,月光下的苍狼王便是带领着自己手下的众狼向着流沙的总部汇聚而去了。      第八十五章流沙白凤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0:39 字数:1158   之间苍狼王站在光阵之中看着月夜狼王便是口中念起来了一阵古老的誓言:“吾苍狼王在此立誓愿以吾之血,于眼前的月夜狼王签订无上契约,在伟大的狼神光辉之下,吾将与其誓死不离,望伟大的狼神为我们指引前方的道路。契约成”   话音刚落便是只见苍狼王从光阵中走了出来,而刚才的月夜狼王也是紧紧的跟在了苍狼王的身后,众狼见此便是纷纷伏了下来,看着前方的苍狼王玉月夜狼王。   苍狼王见此便是长啸了起来,月光下的苍狼王便是带领着自己手下的众狼向着流沙的总部汇聚而去了。   此刻的一片风雪中确实出现一个人影,独自向着前方的雪山走去,任凭这风雨打在他的脸上也是不后退一步,但是就在这时却是一时不慎脚下一滑便是掉了下去。   这是一只大鸟确实出现在了空中,看着前方掉下去的人影便是一个加速将他给接住了,然后又是一个俯冲便是向着山顶上面飞了上来,浙大鸟飞上来以后便是直接将这个人影丢在了一旁,而自己确实盘旋在了正站在山顶之上的人影面前。   看到自己的白凤凰将人救上来以后,人影便是转过了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影道:“流沙竟然还会养你这种废物,真不知道卫庄要你们干吗吃的。”听到这话,这人颖虽然是一脸的不服不过确实也是不敢插声,只是任由着此人教训,终于白凤也是不想说了,便是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人影道:“说吧!卫庄叫你来干嘛!”   听到此人直呼主人的名讳,这人影也是急了,便是站了起来看着白凤道:“大胆白凤,竟敢直呼主人名讳,莫非你想死吗?”   白凤听到这话却只是冷笑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影便是道:“死吗?呵呵,生命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场游戏,死对我来说无所谓,但是就品他卫庄却是还杀不了我,听到这话人影也是一阵沉默,毕竟这件事在流沙的内部中早就已经传了开来,这四大天王的白凤武功确实是已经可以和主人相媲美了,甚至由于其可以驾驭飞禽一定程度上此人甚至可以说是已经足以超越主人了!   而他依旧为主人效力,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武功也是不足以击败卫庄,、所以正因如此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很难区分了,可以说得上是合作。   现在听到白凤的话,这人影也是无奈了,毕竟自家主人确实是打不过白凤啊!便是只好忽略了刚才的话继续道:“主人有令,三日之后流沙将于总部集合,王大人不要忘记时间。”   听到这话,边锋便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人影到:“你回去告诉卫庄,我一定会如期而至的,不过如果下次传令的在世像你一样的笨蛋的话,我一会定会杀了传令人。”说完便是转身走了开来,只留下了传令人一脸阴沉之色的留在了原地,不一会儿确实也不甘心的离开了,毕竟白凤****真的想杀她的话,那么就算直接杀了,卫庄估计也是不会为了自己和白凤动手的,想通了此处的人应变式也乖乖的走下了雪山。   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影离开以后,白凤便是暗自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资格让你集合整个流沙来和他做对抗尼?真的好期待啊!”说完便是转身向着雪山的深处走了进去。      第八十六章流沙无双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1:10 字数:1862   听到这话,边锋便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人影到:“你回去告诉卫庄,我一定会如期而至的,不过如果下次传令的在世像你一样的笨蛋的话,我一会定会杀了传令人。”说完便是转身走了开来,只留下了传令人一脸阴沉之色的留在了原地,不一会儿确实也不甘心的离开了,毕竟白凤****真的想杀她的话,那么就算直接杀了,卫庄估计也是不会为了自己和白凤动手的,想通了此处的人应变式也乖乖的走下了雪山。   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影离开以后,白凤便是暗自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资格让你集合整个流沙来和他做对抗尼?真的好期待啊!”说完便是转身向着雪山的深处走了进去。   此刻远在公输家族的府邸,只见一个人影便是出现在了公输家族的府邸,看着眼前的公输家族的守卫便是道:“去告诉你家主人,流沙派人来了。”   听到这话,这下人自认是不敢耽搁啊!便是立刻向着府内跑了进去,结果刚进去便好似看到了公输家族的现任族长,公输仇看到了自家的家丁如此慌张便是立刻发怒了看着眼前的家丁怒吼道:“怎么回事啊!你在干嘛!想死吗?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说完便是又问道:“怎么回事!”听到公输仇的话眼前的这个家丁便是也是急了。   看着公输仇便是道:“家住,不关我的事啊!是你自己说的如果流沙派人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同时你啊!”听到这话本来还是一脸淡定的供述抽便是看着眼前的人影道:“什么??流沙来了,你不早说,快点随我去迎接!”   便是匆忙来到了门口,却是看到了一个人应站在了那里,这公输仇便是立刻迎了上去看着人影道:“不知流沙的赤练小姐,来我们这些奥校的公输家族有何贵干啊!”   听到这话,便是只见这赤练转过头来看着一脸冷汗的公输仇便是道:“呦,公输家主真是太过谦虚了,如果连你这天下第一机关术的公输家族也算得上是小地方的话,那么我们流沙又算得了什么啊!”   听到这话,公输仇便是急忙道:“赤练小姐真是爱开玩笑啊!好了,赤练小姐我们进去说吧!”说完便时让开了一条路想要将赤练让进去,赤练见此便是点了点头看着公输仇道:“公输家主既然如此客气,那么我也是不好意思博公输家主的面子啊!那好,我们就进去说吧!”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跨了出去,丝毫没有将这公输仇放在那个在了眼中。   公输仇见此便也是只好讪笑着走了上去,不一会儿众人便是来到了前厅,公输仇便是做到了家家主位上看着下方的赤练便是道:“不知流沙的赤练,你有什么事情吗?”   赤练见此便是出声道:“好了了,前几天我们流沙送来的那个人治好了没有啊!”听到赤练的话,这公输仇便是一脸骄傲的看着赤练道:“说笑了,有我们公输家族的霸道机关术的存在,有什么伤痕是不能够复原的啊!”说完那便是看着身后的众人道:“来人啊!快把前几天安装好的那个大块头送进来!”听到这话,只见一个人影便是走出了前厅,向着后远走去啦!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人影便是被灵了上来,这人影刚一接近前厅便是听到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看到眼前的无双鬼这现在的样子赤练也是不能够淡定了,便是看着公输仇道:“公输家主,你放心,主人这一次一定重重的有赏。”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跨出来了前厅,看着眼前足足两米之高的无双鬼,心理便是一阵的震撼啊!   本来他还奇怪自家的主人为什么要把无双给送来这个地方,此刻的他却是方才明白过来了,看着眼前的无双鬼便是对阵深厚的公输仇道:“公输家主,不知道无双鬼我现在可以领走吗?”听到这话公输家主便是一阵迟疑地看着眼前的赤练道:“暂时不可以。”听到这话赤练便是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公输仇道:“哦?那是为什么么!”听到这话公输仇便是抬起头看着赤练道:“眼下这个无双鬼虽然是已经安装玩好了,但是他的实验期确实还没有过去啊!所以以防出现你特殊情况最好还是暂时留在这里比较好!”听到这话,赤练也是一阵的为难便是看着公输仇道:“三天之内,无双鬼必须送到流沙来,否则…”   听到这着赤练威胁自己,公输仇也是一阵的无奈啊!不过却也是不敢反抗啊!只好低下头看着赤练道:“三天以内,无双机关即刻奉上。”   听到这话,只见赤练便是一脸得意的离开了,公输仇见此便是急忙的对着下方的众人道:“把他带回去,三天之内一定要测试完毕。”听到自己家主的话众人自然是不敢在耽搁了,便是立刻江无双鬼给带了下去。,进行最后一步的测试。   此刻的赤练却是早已经回到了流沙的总部里面啦!看着眼前的卫庄便是道:“流沙四大天王已经集合完毕,三天内将会全部赶往总部,其余人等也是会将于2天以后全部到位。”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难得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赤练便是道:“做得好,3天以后,我们便是可以出动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完便是再一次的转过头去,不再看赤练一眼!      第八十七章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1:33 字数:2222   的众人道:“把他带回去,三天之内一定要测试完毕。”听到自己家主的话众人自然是不敢在耽搁了,便是立刻江无双鬼给带了下去。,进行最后一步的测试。   此刻的赤练却是早已经回到了流沙的总部里面啦!看着眼前的卫庄便是道:“流沙四大天王已经集合完毕,三天内将会全部赶往总部,其余人等也是会将于2天以后全部到位。”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难得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赤练便是道:“做得好,3天以后,我们便是可以出动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完便是再一次的转过头去,不再看赤练一眼!   此刻的墨家镜月湖中,几人依旧是一头苦练的看着彼此,盖聂道现在已经足足的消失了1天了,而众人却是没有一点消息,随着盖聂的消失,枫子也是越来越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好像越来越不受自己等人的控制了,一些小的地方虽然是没有改动但是一些大的地方却是,跟自己想象的中的却是相差太多了。   就好像这一次的盖聂死亡,却是又一次奇怪的复活而且好像是掌握了一趟更加厉害的修炼功法啦!   这在以前的世界中确实并没有发生过啊1而且盖聂的死亡带来了天命的离开,确实也没有发生过啊!难道说这一切…   他依然疯子的脑海中却是涌现出来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一切都是主神在操控,一想到这里枫子便是抬头望着天上,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过这个念头一旦涌上来尤其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尼!只见这个枫子却是胡思乱想了起来,,越想便是越觉得不安心,便是招呼过来狼道等人看者他们便是道:“我们也该离开了。”众人听到这话便是奇怪的看着枫子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啊!现在不是正好跟着楚家的人吗?如果离开了,下次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啊!”听到这里枫子便是看了几人一眼怒道:“难道你们忘记我们来到了这里的任务吗?我们的任务可是协助啊!难道就拼我们现在的几把剑和一点武功便是可以击垮整个秦帝国和刘邦他们吗!”   听到这话众人才是才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的疯子便是出声道问道:“那你想要我们怎么做啊!我们现在要什么没什么!”   听到这话疯子便是生气的拍了一下狼道的脑袋道:“什么叫要什么没什么啊!我们出来的时候不是带了很多的钱吗!着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钱可以买不到的东西吗?”   听到枫子这话,狼道也是生气了看着枫子道:“那我给你10亿白银,你他妈去给我吧秦国买下来。”   听到这话枫子便是一阵尴尬的看着眼前的狼道便是道:“狼哥对不起啊!我说错了,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钱买不起的东西。”   听到枫子给自己道歉,这狼道便是很大方的看着枫子道:“算了,没事了,我不会怪你的。”可是话音未落,便是只见疯子又接了起来道:“好了接下来我们说正经事!”   枫子道:“你们几个人出去,两人一组的结伴争取在十年之内给我打造出一个可以覆盖整个秦国的情报网。林月和狼道从北边开始一直覆盖到南区,阳少和星星一起从西面覆盖到东面。听懂了没有啊!”众人听到这话,便是看着枫子道:“那你和战狂做什么啊!”   枫子看着中人便是道:“战狂,我要你从今以后开始挑战天下豪侠,十年以后我要你的武功足以和盖聂这种顶级的高手相媲美,你可能够做到!”   听到枫子的话,这战狂便是一阵激动的看着枫子道:“没问题。”   得到了战况的保障以后,枫子便是道:“好了,接下来我们去告辞吧!”众人却是连忙拦住了枫子道:“慢着,逗比,我们读有任务了,那你做神马!”听到众人的问话之间枫子却是笑而不语,只是道:“不要着急,,你们很快就是会知道我做什么啦!”说完便是独自向着前方的墨家众人走去,墨家的众人见到枫子过来便是连忙迎了上去便是出声问道:“什么事啊?”   疯子闻言便是看着班大师道:“班大师,和项叔,我想我们也耽搁的够久的啦!我们要启程了,毕竟我们这次出来乃是家族历练任务啊!不能够老在一个地方藏着,那怎么像是我们农家男儿的气概啊!”疯子说的一阵冠冕堂皇,墨家和楚家的人确实不好再阻拦什么啦!   不过项梁还是看着枫子出声道:“小枫啊!他们走我没有意见,毕竟你们家族的规定我也是不好插手啊!不过你确实不能走啊!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啦!如果现在就在一次的奔波,那么很容易便是会伤口再一次的撕裂开来了!到时候恐怕是不好办啦!要不你看这样吧!就让你的这些伙伴先走,然后你就留下来和墨家的人呆在一起吧!正好端木姑娘最近研制出来了一种新药,可以给你试一试,等你吃滴痊愈了再找你的伙伴!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话,疯子便是沉思了起来,众人见此便是一脸的紧张啊!毕竟这几个年强人本来就是武力不俗之辈,而且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背景乃是天下第一大家族,农家的后代啊!、这就更加重了墨家的人对于枫子等人的重视啦,此刻的疯子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可以颠覆整个秦国的关键啊!毕竟如果有了农家的帮助的话,那么他们呢便是会有更大的胜算啊!   此刻的疯子确实也在打他们的注意啊!因为在枫子看来,自己的任务可是协助项羽夺得王位啊!而所谓的农家后人不过是自己胡扯出来的,一想到了这里疯子便也是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班大师便是装模做样的经过很久的思考,便是为难的点了点头道:“那好吧!,那我就暂时留下来吧!毕竟此刻我的伤势也是确实是不适合奔波啊!”   说完还虚伪的回头看啦看众人道:“你们先走吧!等我伤势好了以后,我再出去找你们。”听到这话,众人方才是知道这疯子打什么鬼主意啊!不过不得不说眼下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啊!于是众人便是只得瞪了枫子一眼便是纷纷离开了,至于墨家和楚家的人自然也是没有注意到了这一点啊!便是就这样众人终于是离开了墨家,一出来墨家便是相互道别一声,就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君之一别,十年若曦;      第八十八章流沙来袭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2:01 字数:2997   此刻的疯子确实也在打他们的注意啊!因为在枫子看来,自己的任务可是协助项羽夺得王位啊!而所谓的农家后人不过是自己胡扯出来的,一想到了这里疯子便也是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班大师便是装模做样的经过很久的思考,便是为难的点了点头道:“那好吧!,那我就暂时留下来吧!毕竟此刻我的伤势也是确实是不适合奔波啊!”   说完还虚伪的回头看啦看众人道:“你们先走吧!等我伤势好了以后,我再出去找你们。”听到这话,众人方才是知道这疯子打什么鬼主意啊!不过不得不说眼下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啊!于是众人便是只得瞪了枫子一眼便是纷纷离开了,至于墨家和楚家的人自然也是没有注意到了这一点啊!便是就这样众人终于是离开了墨家,一出来墨家便是相互道别一声,就是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君之一别,十年若曦;   光阴似箭,日月流水啊!很快的两天时间便是过去了,此刻的流沙总部确实已经站满了人,,卫庄看着下面的数十人便是道:“流沙天王何在?”听到这声音只见下方中却是战出来了三个人看着卫庄便是略一鞠躬道:“属下赤练。”“属下苍狼王”“属下白凤”参见大人,听到三个声音,卫庄便是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下发过的人员便是出声道:“咦?无双鬼尼?”   听到卫庄的话,赤练便是站了出来看着卫庄道:“主人,无双鬼已经改造完毕啦!不过公输家族还在调式之中,一会就可以送过来了啦!”听到赤练的话,卫庄变时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不出喜怒道:“好”   就在这时只见到一个人便是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跪在了地上道:“主人,公输家族已经将无双鬼大人送来了。”   卫庄便是道:“放他们进来,你们先退下吧!”听到卫庄的话,流沙的众人却是略一跃起便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也是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无双鬼,就连一向冰冷的卫庄也是忍不住开口夸赞道:“公输家族不愧是可以与墨家齐名的机关术家族啊!好,这次做的好。”听到卫庄给提起来了墨家,这公输仇便是一脸的不乐意啦!不过仍旧是不敢表现出来啊!只得恭敬的道:“卫庄大人所说甚是啊!”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公输仇道:“现在的无双鬼外形上确实是比以前的霸气多啦!不过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什么功能啊!”   听到卫庄的话,这公输仇便是低下头来恭敬的看着眼前的卫庄道:“卫庄大人,你可不要小看了现在的无双鬼啊!在你们送过来的时候,这无双鬼的意识却是还没有被毁去,然后我们公输家族便是那出来了积攒多年的材料,给无双鬼稳定住了即将要涣散的意识,也就是说这无双鬼是有意识存在的。’”听到这话卫庄便是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公输仇道:“你是说,现在的无双鬼还保留着以前的意识?”   公输仇听到此话便是激动的点了点头,看着卫庄道:“大人,没错的,这个现在的无双鬼确实是一具拥有意识的机关人。”   此刻的卫庄确实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继续一脸冰冷的看着眼前的公输仇道:“继续,别和我说只有这一个功能!“听到卫庄的话,这公输仇便是流下来了一丝的冷汗,看着眼前的卫庄道:“那自然不是啦啊!他还有着很多的战斗功能的,说完便是指了指无双鬼的手臂道:“我们公输家族在无双鬼的手臂里面,融合进了我们公输家族多年以来收集到的一块天外陨石,可以说现在的无双鬼这双手臂,绝对不下与顶级的天下利器。”听到这话,只见卫庄便是举起来了自己的鲨齿,却是一剑挥了过去,仅仅只是在上面流下来了一丝的痕迹,却是并未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不过看到这个效果此刻的卫庄也是一脸的兴奋啊!   毕竟自己的实力他当然是足够的清楚了,虽然刚才仅仅的催动了2成的内力,也是足以对付一些所谓的高手啦!可是直接命中了无双鬼却是丝毫的没有伤害,这下子得卫庄也是露出来了一丝的震惊,不过很快的便是掩饰了过去,继续一脸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公输仇,便是出声问道:“还有呢?”   公输仇听到话却是继续道:“卫庄大人,你请看无双鬼的关节连接处。”为卫庄听到这话便是向着无双鬼的关节连接处看了过去,就在这时卫庄便是看到了一堆的滑轴,看到这些滑轴的卫庄便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公输仇道:“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听到卫庄的话,这公输仇便是一脸得意地看着卫庄道:“卫庄大人,这就是我们供述家族近年来的发明之一,滑轮轴,有了这些滑轮的无双鬼,他的关节处将会更加地灵活,可以更加轻易的事出来各种攻击动作,而且我们还为其配备了最新研制的一个锁定软件,有了这个,那么无双鬼便是可以轻易的发动攻击和准确的锁定要攻击的目标了!当然这些自然是远远不够的啦!”   只见公输仇再一次的指向了,无双鬼的肩上的两个伤口道:“为了给他带来更大的攻击和更强大的破坏力,我们公输家族还在他的伤口里面暗中了两个发射机,有了这两个发射机,它便是可以发动活要攻击敌人,在群占总是极为厉害的武器啊!这便是他的全部攻击系统了,由于时间太过紧张了,如果卫庄大人愿意在给我几个月的时间,那么我保证江无双鬼给安装的更为的强大!”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公输仇道:“算了,这次我们的任务比较紧张,就暂时先行用着吧!等到任务完成以后,你再回来给他升级吧!”听到这话,公输仇便是轻轻应了一声是。   卫庄见到公输仇已经介绍完毕了,以后便是轻轻地看着公输仇道:“好了,今天暂时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吧!这次做的不错,你的奖赏我随后会命人送过去的,听到这话公输仇便退了下去,看到公输仇离开了以后的卫庄便是拍了拍手。   瞬间又是几十个人影便是从各处飞了下来,来到了卫庄的面前,卫庄看着这些人影便是轻轻地坐了下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至今为止正好是我们流沙成立的1000日了,今天我将会带你们出去执行任务,这次的敌人也是十分的恐怖,绝对不弱于我们流沙,一旦失败了的话,那么我们流沙便是彻底的覆灭。而一旦成功,我们流沙将会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这个世界将岁我们的心思而改变,你们可敢随我一战啊!”   说完便是看向了众人,众人影听到这话便是激动的点了点头道:“愿为卫庄大人誓死效命。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听到了这话,卫庄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念头道:“出发,目标镜月湖集合!”听到卫庄的这话,中流沙成员便是四下散去了,向着镜月湖的方向冲击而去了。   看到众人影离开以后,卫庄便是站了起来,看着下方的四人道:“我们走吧!”说完便是向着前方走去,只见那白凤却是直接换出来了自己的凤凰准备向前飞去,就在这时卫庄却是出声道:“不用了,这次我们骑马去吧!好久没有骑过马了,”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走了上去,众人也是纷纷跟了上去,准备乘坐凤凰的白凤也是跟着走了上去,这一切都市因为他在卫庄的身上突然感应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的强大足以灭杀自己,于是白凤自然便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了,跟着卫庄便是改为骑马了。众人来到马厩以后便是纷纷挑选出来了自己喜爱的马匹驾着马便是向着远方准备出发了,就在这时只见这无双鬼,却是一脸范畴的看着卫庄道:“大人,我这我。”之间起一直尴尬的指着自己的身躯,卫庄见此便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对着无双鬼便是道:“你可以慢慢走。”   说完便是不在看其,策马向着远方却是冲了出去。众人见此也是跟着走了,只留下了一脸呆头呆脑的无双鬼便是扛着自己的武器,也是想着前方走去,就在这时只见其的脚底下确实出现了一堆滑轮,便是瞬间带着无双鬼滑向了远方,其速度确实不比众人骑马慢啊!   卫庄见此便是微微撇了撇嘴,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众人都是一言不发的,匆匆的赶向了镜月湖。   此刻的镜月湖众人却是并不知道这一情况啊!依旧是一脸轻松地呆在那儿。      第八十九章艰难的抵抗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2:28 字数:3102   于是白凤自然便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了,跟着卫庄便是改为骑马了。众人来到马厩以后便是纷纷挑选出来了自己喜爱的马匹驾着马便是向着远方准备出发了,就在这时只见这无双鬼,却是一脸范畴的看着卫庄道:“大人,我这我。”之间起一直尴尬的指着自己的身躯,卫庄见此便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对着无双鬼便是道:“你可以慢慢走。”   说完便是不在看其,策马向着远方却是冲了出去。众人见此也是跟着走了,只留下了一脸呆头呆脑的无双鬼便是扛着自己的武器,也是想着前方走去,就在这时只见其的脚底下确实出现了一堆滑轮,便是瞬间带着无双鬼滑向了远方,其速度确实不比众人骑马慢啊!   卫庄见此便是微微撇了撇嘴,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众人都是一言不发的,匆匆的赶向了镜月湖。   此刻的镜月湖众人却是并不知道这一情况啊!依旧是一脸轻松地呆在那儿。   流沙众人昼出夜行,便是终于在第三日便是赶到了,镜月湖啊,看着眼前的镜月湖卫庄便是轻声道:“杀”   话音未落,身后数十个杀手便是冲了出去,看着这些杀手冲出去以后,卫庄等人便也是跟再来的身后。   然而这墨家确实也不是吃素的啊!很快的便是有人冲了进来,看着班大师道:“班大师,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冲进来了,镜月湖。”   听到这话班大师便是道:“不明身份,呵呵,看来我们墨家太久不出世啦!就连一下笑江湖的势力也是开始惦记上我们了吗!呵呵,不过我会让IM恩后悔的。”说完便是看向了人影道:“立刻开启机关大阵,将来犯之敌全部歼灭一个不留。听到这话,这下人便是立刻跑了下去。   不一会儿流沙的众人便是突入进来了,就在这时只见点上却是突然出现了一各个的陷阱,而陷阱里面确实有着许多的机关箭矢,一是不卑的流沙众人便是瞬间的死伤惨重啊!然而这边还没完尼!却是只见到另一边也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个的人影,便是围住了流沙众人,流沙的人吗见此便是纷纷施展开来轻功冲出来包围圈,便是向着这些墨家的人影发动了冲击。   墨家的人员见此便也是慌乱了起来,不过就在这时却是只见一个墨家人员便是又一次的将刀挥响了旁边的一颗小树,小暑便是应身而倒,就在这时顿时hi便是万箭齐发啊!   流沙的人员见此便是纷纷的借助地势向着上面飞去,不过确实有几名杀手却是苦于上在空中无法接力,便是顿时便是丧身在了剑海之下了。   终于是逃离了剑海的数位杀手便是立刻在一次的扑向了前方的墨家人影。墨家人马见此便是慌乱的道:“机关兽阵。“然而这句话教出来以后四周却是并没有什么动静,正在流沙的杀手奇怪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一阵奔腾声音从远方传过来!   那声音顿时间便是奔腾而至了,众位流沙的杀手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些机关兽便是怒吼着冲了上去,而这下机关兽在墨家人员的操控之下,也是开始了和流沙诸位杀手的对决了!   然而人理由是如何能够与这些定冷的机关兽想必尼?   交手紧紧片刻以后,流沙的人员确实已经开始出现了伤亡了!见到此处这些墨家的弟子便是更加的亢奋啊!纷纷驾驶着自己的机关兽便是开始了虐杀,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却是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看着底下的这一片惨象,出现的人影便是愤怒了,顿时一剑向着前方挥了出去。   顿时梳头墨家的机关兽便是道到了地上,不过这一切却是还没有完结,之间另一个人影便是瞬间从手里甩出来了一条红鞭,瞬间又是击伤了数只机关兽啊!就在这时又是一只大鸟突然冲天上冲了下来,瞬间便是将两只机关兽给带到了空中,狠狠的丢了下来。   两只机关兽便是瞬间死亡了,就这样很快的墨家的机关兽便是全部都完了!流沙的众人见此便是悄悄的退到了几人的身后。   “好一个墨家啊!机关阵果真不俗啊!居然可以给我们流沙的人员带来伤亡,不过却也是仅仅如此了,我们走吧!”   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跨了出去,任尤其的满头白发飘落在四周,身后的众人见此便是也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众人便是已经接近了镜月湖内,墨家的山庄啦!看着眼前这几个仅仅是茅草路的房子又有谁能想象得到这便是墨家的总部呢!   就在这时一群人的到来却是打破了这一份的宁静。班大师静静的回头看着前方的人影道:“流沙卫庄?”   这人影也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众人道:“墨家班大师?”   班老头听到这话便是应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是不能够善了啦啊!果然就在这时却是听到卫庄又出声了,看着眼前的班老头便是道:“盖聂在哪里?”   听到这话班老头的心里便是咯噔的一下,不过还是强作声色的看着卫庄道:“我不知道什么盖聂,但是你们流沙赶来我们墨家腹地捣乱,难道你们流沙的众人已经读不怕死了吗?”   卫庄听到这话却是微微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墨家众人道:“哦?就凭你们吗?”   听到这话班老头也是一阵的脸红道:“我们墨家弟子众多,能人辈出,其实你这小小的流沙可以比拟的!对付你们仅仅我们几个就已经足够了!”   卫庄听到这话,确实便是没有什么耐心了,便是看着眼前的班老头道:“盖聂尼?”   看到卫庄执意如此,班老头便是一脸无奈的看着身后的众人悄声道:“我们准备跑路吧!一会我留下来启动机关,机关一启动,你们就跟着我跑,前往不要走错啊!这些机关都是经过我墨家历年才研究出来的,非常厉害,一旦触发便是无法躲避!”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点了点头,就连疯子也是一脸慎重的点头,班老头见此便是又一次转过头来看着卫庄道:“卫庄你们流沙的仇我们墨家一定会记住的!你们等着吧!”   此话落到了卫庄的耳朵里,卫庄便是立刻感觉到了一阵的不妙便是看着班老头一剑挥出…不过确实已经来不及了1只见班老头便是瞬间的一脚踢向了旁边的一块砖头,便是大叫到:“快点所人人跟我回房间内。”话音刚落便是自己先溜了,枫子见此便也是连忙跟了上去。   就在卫庄等人想要追杀的时候,只见四周却是突然出现了一块块的钢板,只留下来了天空上的一条出路了,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却也是为难不住流沙的人员的,不过就在这时却是只见一道道的弩箭从上方射了下来,卫庄见此便是连忙下令人众人躲避,众人听到这话便是瞬间的拿出来了自己的随身武器便是连忙挥舞了起来,捂得密不透风。不过偶尔却还是有几只乱箭没法躲避,却还是伤了几个人。   终于3分钟以后箭雨便是停了下来,就在伪装等人想要冲出去的时候,确实只见到一直机关兽却是从外围跳了进来!随着这只机关兽进来以后,外面却是又是一阵的骚动,一只只的机关兽却是纷纷的涌进来了,这些刚刚用进来的机关兽确实明显比刚才在森林伏击众人的机关兽更加的精锐啊!   卫庄见此便是心志不可以以再拖了,如果再拖那么墨家的众人便是会逃跑了,想到此处的卫庄便是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随手拿起来了自己腰间的鲨齿便是轻轻的注入了一道内力,这个过程极为快速,然而在众人的眼中却是极为的漫长,此刻在众人眼中的卫庄却是仿若神一般,随着内力的注入远在三米之外的白凤却是也感觉到了一阵的威胁,,便是也跟着众人转过头来看着卫庄手中的剑,顿时卫庄便是一剑挥出,刹那间整片的墙壁却是应声而裂,前方的机关兽却是纷纷尽毁,就在这时只见远方早已经跑进丛林里的班大师却是突然回过头来。   却是只看到了墨家庄园的坍塌,不过此刻的他确实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的向着前方跑去。   此刻的卫庄虽然是劈开了前方的钢板,不过随着钢板的断裂却也是出现了一个更为尴尬的现状,原来就在钢板断裂的那一刻,卫庄的剑气确实还没有守住,便是顺着前方一起挥了出去,这个地道的入口自然也是被封死了!   不过卫庄确实没有丝毫的担心,静静的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白凤便是道:“找”白凤闻言虽然是心里不甘,但是奈何现在的卫庄已经超出他太多了,便是只好低头应是,便是轻轻的一挥手,瞬间数万只鸟儿便是从前方的树林中冲了出去,仅仅几秒钟过后便是只见一只鸟儿却是飞了回来,附到了白凤的肩上便是轻轻的叫了几声,白凤听完以后便是随手吓退了鸟儿,对卫庄道:“人还在树林里,离我们不足一里之地,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道:”白凤在前方引路,其余人等追。”      第九十章追击之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3:48 字数:2511   却是只看到了墨家庄园的坍塌,不过此刻的他确实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的向着前方跑去。   此刻的卫庄虽然是劈开了前方的钢板,不过随着钢板的断裂却也是出现了一个更为尴尬的现状,原来就在钢板断裂的那一刻,卫庄的剑气确实还没有守住,便是顺着前方一起挥了出去,这个地道的入口自然也是被封死了!   不过卫庄确实没有丝毫的担心,静静的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白凤便是道:“找”白凤闻言虽然是心里不甘,但是奈何现在的卫庄已经超出他太多了,便是只好低头应是,便是轻轻的一挥手,瞬间数万只鸟儿便是从前方的树林中冲了出去,仅仅几秒钟过后便是只见一只鸟儿却是飞了回来,附到了白凤的肩上便是轻轻的叫了几声,白凤听完以后便是随手吓退了鸟儿,对卫庄道:“人还在树林里,离我们不足一里之地,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道:”白凤在前方引路,其余人等追。”   话音刚落众人便是扑了下去,向着前方追击而去。   此刻的墨家众人自然也是知道了,流沙的人已经破除了机关里啊!便是拼命的跑了起来,而流沙的众人自然是不肯放过楼,便是在后边追击起来!   终于五分钟以后流沙的白凤却是从天上呼啸而过,然后便是降落到了墨家众人的面前,看着眼前的墨家众人这白凤便是轻语道:“在我们流沙的手下还从来没哟人能够逃走尼!各位好还是安心的留在这里,如是说出盖聂的下落吧!可能还会少受些皮肉之苦啊!”   墨家的众人见此自然是不肯啦!只见班老头便是向后面隐秘的退了两步,随后便是轻轻的拍了一下身后的一棵大树,便是随即大叫道:“向左跑!”话音未落众人便是跟着跑了起来啦!然而白凤却是没有反应过来啊!便是只见自己的前方突然是多出来了无数的弩箭,便是瞬间向着自己发射过来了,白凤见此哪里还敢停留啊!便是立刻招来自己的凤凰便是向着天空之上升去,不过却是被一只流箭给正好命中了自己的胳膊,瞬间便时鲜血涌了出来。墨家众人见到这种机会便是立刻招呼着再一次的向着前方跑去。   可是却是来不及了啊!只见前方便是瞬间的出现了几个人影,正待后退的时候后方却也是出现了几个人影,随之而来的便是左右路也是被在一次次封死啦!不过这却还是并没有完结,只见随着人影的出现,前方也是在一次的出现了一个人影,班大师见到这个人影便是彻底绝望了,看着道:“卫庄,你究竟想干什么?”   “盖聂。”   班大师便是随即:“盖聂现在真的不在我们这里。”   “哦?那他去哪了?”   班大师便是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啦!你觉得如果盖聂在的话,我们还需要跑吗?就凭你们这些人恐怕是还不足以抵挡盖聂吧!”   话音刚落便是只见卫庄轻轻地会动了一下手中的巨剑道:“哦?是吗?既然不知道,那你们就没什么用处了,杀。”   话音落下,众人便是扑向了墨家众人,墨家众人见此也是纷纷的抵抗了起来,枫子也是拔出来了自己的枫叶剑迎上了白凤,班大师也是挑选了无双鬼,见此项梁便是示意了少于一眼色,少羽见次便是迎上了一旁的苍狼王,与此同时的的端木蓉和玉儿也是相继迎上来一旁的赤练,至于项梁便是是指挥着自己手下的众人便是和中流沙成员厮杀了起来。   至于卫庄却只是傲然利于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几人的打斗,看像疯子和白凤的战场之上,只见枫子此时确是已经身上被白凤给增加了许多的伤痕了,不过由于白凤事先已经受伤了所以此刻的白凤却是也是不这么乐观啊!不过清楚白凤的卫庄自然是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战场,更何况卫庄身为一代侠士确实也拥有着自己的武者尊严,岂会干出围殴这种事情来啊!   便是再一次的将目光撞向了自己最为期待的无双鬼的战场之上,由于此次已经给无双鬼安装了那么多的武器,确实还并没有试验过,所以对于无双鬼的战力,卫庄也是一直不敢太过的肯定,不过看到此刻无双鬼的表现卫庄昂也是心里稍稍的有了一个底,只见此刻的无双鬼便是挥舞着自己的机关手臂冲向了班老头,班老头见此虽然是悠闲想要避开,但是奈何自己已经老了,却是躲闪不及被无双鬼给正好命中了,不过半老头可以坐的上墨家长老这一个位子却也不是半点本事也没有啊!只见班老头倒地的那一刻便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圆球。   看到这颗圆球以后半老头便是将其用力得砸到了,瞬时间那圆球便是破碎了开来,不过确实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啊!不过纵使如此为卫庄自然也是不敢小觑了这般老头的手段啊!便是心下暗暗的提防了起来,果然不出卫庄所料之间圆球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便是产生了变化,破碎的圆球却是迅速的发生了转换,一个奇异的魔方却是出现在了班老头的手里,看着办老头手里的魔方,无双鬼自然是不清楚他想要干什么啦!不过卫庄却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正准备提醒无双鬼的时候,确实已经晚了,只见班老头却是已经催动了魔方,模仿催动的那一刹那便是只见一个大洞却是突然出现在了无双鬼的地下。   好在无双鬼也是也是号称四大天王啊!其武功自然也是不吹出来的啊!更何况此次经过公输家族的强化,尤其是一个小小的陷阱就可以对付的啊!便是只见这无双鬼双手一狠便是向着地面上砸了过去,顿时土石坍塌,瞬间的时间这个神坑确实已经被填满了一大半,不过无双鬼却也是掉在了这只剩下一半的深坑了。不过只剩下一半的深坑确实也已经没办法困住了无双鬼啦!   只见无双鬼随地便是刨了几下,便是从洞里面转了出来,钻出来的无双鬼继续的看着眼前的班老头心里自然是无比的火大了,只见其挥动了机关手,便是向着班老头砸来过去,只见班老头确实不慌不忙的看着眼前的无双鬼挥过来的机关手便是轻轻的转动起来了魔方,就在机关手要接近班老头的那一刹那却是只见又是一根巨木便是袭向了无双鬼的背后,作为机关人的无双鬼却是并没有感觉到,依旧是准备挥砍。   那句木变石瞬间袭向了无双鬼,无双鬼便是被狠狠地拍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不过就在半老头认为自己已经解决了无双鬼的时候,便是回头想着伪装看去,却是看到卫庄一脸的嘲讽之色。   从卫庄的那丝嘲讽之色中,班老头便是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妙,便是立刻向着旁边闪了过去,不过确实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此刻的无双鬼确实已经将拳头狠狠的击打到了班老头的背后了,班老头瞬间便是口吐鲜血的的飞了出去。   卫庄见此便是得意地笑了笑,停下了准备前去帮忙的脚步,砖头看向了另外的两个战场,战场之上的赤练苍狼王却是毫无压力的应对着端木蓉和少羽月儿三人,看到这一幕的卫庄便是嘴角掀起来了一丝的笑容。      第九十一章镜月之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4:23 字数:1424   只见无双鬼随地便是刨了几下,便是从洞里面转了出来,钻出来的无双鬼继续的看着眼前的班老头心里自然是无比的火大了,只见其挥动了机关手,便是向着班老头砸来过去,只见班老头确实不慌不忙,的看着眼前的无双鬼挥过来的机关手便是轻轻的转动起来了魔方,就在机关手要接近班老头的那一刹那,却是只见又是一根巨木便是袭向了无双鬼的背后,作为机关人的无双鬼却是并没有感觉到,依旧是准备挥砍。   那句木变石瞬间袭向了无双鬼,无双鬼便是被狠狠地拍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不过就在半老头认为自己已经解决了无双鬼的时候,便是回头想着伪装看去,却是看到卫庄一脸的嘲讽之色。   从卫庄的那丝嘲讽之色中,班老头便是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妙,便是立刻向着旁边闪了过去,不过确实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此刻的无双鬼确实已经将拳头狠狠的击打到了班老头的背后了,班老头瞬间便是口吐鲜血的的飞了出去。   卫庄见此便是得意地笑了笑,停下了准备前去帮忙的脚步,砖头看向了另外的两个战场,战场之上的赤练苍狼王却是毫无压力的应对着端木蓉和少羽月儿三人,看到这一幕的卫庄便是嘴角掀起来了一丝的笑容。   再一次的看向白凤等人的战场之上,只见此刻的白凤却是依旧在和枫子缠斗,想到了这里,卫庄便是是突然的想起来了,前几日的盖聂身边出现的六名少年,心中想道:“看来这个便是其中之一啊!只是为什么这里只有他一个尼?难道其他人已经和盖聂跑了?”一想到了这里卫庄便是心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丝的惊慌,便是敢忙完对着众人道:“好了,快点解决他们吧!我们的敌人已经不在这里啦!话音刚落,众人便是陡然的增加了攻势,端木蓉和少羽月儿变是瞬间就是被击溃了,只有班大师和疯子还是在苦苦的支撑着,不过这一切却是无济于事了,班大师见此便是急忙的有一次转动了手中的魔方想要再一次的触动机关,掩护自己等人逃跑。   不过此刻的卫庄却是已经不给他机会了,便是瞬间一剑挥出,直接将班大师手中的魔方给击落刀落一旁,班大师见此便是心下大惊,急忙的便是我倒在地,想要将那个魔方给捡起来,不过这一切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无双鬼便是一拳抢先攻击向了班老头,班老头瞬间却是被打倒在地啦!就在这时白凤的攻击却也是打到了,枫子的身上,早就身受重伤的枫子,此刻再一次受到了这般大击是再也支撑不下去啦!直接晕倒在了地上。随后四大天王便是一起动手,走向了墨家的护卫面前。   卫庄见到墨家的人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以后便是回过头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墨家众人和楚家的项梁等人便是道:“最后一次机会,盖聂他们去哪里啦!”众人听到这话却是一声不吭,卫庄见此便是道:“杀了吧!”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哦?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杀谁?”   一阵声音却是从远方传了过来,听到这声音众人的手便是一滞,不过白凤却是很快的就是恢复过来了便是再一次的将手中的影刃挥响了枫子的脖子上!   “唉,冥顽不灵。”   话音刚落,便是一道剑刃从远方传了过来,打到了白凤的手上,顿时便是击伤了白凤。白凤见此便是便是不敢放肆了,只是回头看着卫庄。   然而卫庄却是依旧的没有动静,终于人影越来越近了看着眼前的人影,良久没有动静的卫庄便也是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人道:“你来了?”   “来了”   “三年前的那一战,可还记得?”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有能够如何?”   “三年前的一战,我败给了你,但是今天我不会输了、”   “哦?是吗?”   “师兄,我们只能留一个,这乃是师父的遗命。”   “鬼谷纵横之术,我早就明白了。”   “那么,战吧!”   “战?战!!!”   。…   “你们先退下吧!这场战斗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      第九十二章巅峰对决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4:45 字数:1315   然而卫庄却是依旧的没有动静,终于人影越来越近了看着眼前的人影,良久没有动静的卫庄便也是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人道:“你来了?”   “来了”   “三年前的那一战,可还记得?”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有能够如何?”   “三年前的一战,我败给了你,但是今天我不会输了、”   “哦?是吗?”   “师兄,我们只能留一个,这乃是师父的遗命。”   “鬼谷纵横之术,我早就明白了。”   “那么,战吧!”   “战?战!!!”   。…   “你们先退下吧!这场战斗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   话音一落,流沙的众人便是想着后方撤去,盖聂见到流沙离开以后便也是对着地下的众人道:“你们也快点离开吧!”   地下的墨家众人听到这话却是一脸的诧异,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卫庄便是一脸好奇的望向了盖聂。   盖聂看到众人的延伸后便是立刻明白了过来,对着众人道:“没事,你们走吧1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你们,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对这盖聂一抱拳便是离开了,果然卫庄也是没有下令流沙追击,依旧是在哪儿静静的看着盖聂。   秋风影动,树下的二人看着对方,一动也是不动,就在这个时候却是只见一片秋叶从树上落了下来。   终于二人动了,电光火石之间,指尖那片落下的秋叶便是缓缓地从二人的剑下飘过,落到了地上。就在叶子落下的那一刻,,二人便是同时收住了手。此刻的落叶却是早已经化为了两份。   “小庄,许久未见,你的剑法又长进了。”   “师兄,看来我还是比不过你啊!”   “天下纵横,岂有定数之说啊!”   “师兄我们再来。”   又是一片沉静,一阵瑟瑟的秋风从二人的脸庞滑了过来,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一切再一次的归于混沌。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过去了,良久以后二人的头上再一次的飘下来了一片秋叶,秋叶缓缓地飘下来,就在秋叶滑落到了两人眼睛的地方的时候。   沉浸良久的二人几乎是同时炸开了眼睛,看着彼此就在眼睛被树叶彻底挡住的那一刻,二人的剑在一次的拔了出来。   片刻之后落叶在一次的滑到了地下,一分为二。   “师兄,我说过这一次,我不可能输。”   “小庄,你的心不静了!”   。…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只见一丝嫣红色的东西,从自己的胸前流了出来,见到自己胸前被划破的一丝伤口。   卫庄便是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盖聂道:   “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小庄你的心境还是不够啊!”   “师兄,我到了最后一步啦!这次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中间必须死一个。”   。…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轻轻的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卫庄道:“最后一步,你成功了?”   “对”   “什么时候?”   “2天以前。”   “前几日,我也触摸到了那一丝的结界,不过我却是失败了,不过我有预感,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今天你来的不是时候。”   。…   “原来你也快要到哪一步啦!”话音刚落,只见卫庄便是转过了头来看着身后的流沙众人道“我们走。”   随即便是当先一步跨了出去,不再理会身后的盖聂。   见此流沙的众人却是一阵的疑惑,不过却也是不敢现在多问,只好跟着卫庄向着前方走去了。   看到卫庄离开的身影,盖聂确实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只是随手拿起来了自己的渊虹剑便也是转头向着枫子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击而去了。   二人这一次的惊天大战那确实就这样便是收场了。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唯有地下的两片落叶却是依旧见证了两人之间的决斗。      第九十三章英雄相惜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5:09 字数:2372   “前几日,我也触摸到了那一丝的结界,不过我却是失败了,不过我有预感,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今天你来的不是时候。”   。…   “原来你也快要到哪一步啦!”话音刚落,只见卫庄便是转过了头来看着身后的流沙众人道“我们走。”   随即便是当先一步跨了出去,不再理会身后的盖聂。   见此流沙的众人却是一阵的疑惑,不过却也是不敢现在多问,只好跟着卫庄向着前方走去了。   看到卫庄离开的身影,盖聂确实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只是随手拿起来了自己的渊虹剑便也是转头向着枫子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击而去了。   二人这一次的惊天大战那确实就这样便是收场了。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唯有地下的两片落叶却是依旧见证了两人之间的决斗。   “为什么要让他们走?我们这次的任务可是杀了他们啊!”   “哦?任务,我说过这一次的任务是啥盖聂和墨家的众人吗?”   “可是,李斯给我们的任务?”   “李斯?流沙是我的。”   听到这话,赤练便是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看着眼前的卫庄却是说不出话来了,良久以后才是张开了嘴道:“那我们这次的任务怎么办?”   “他们付出了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赤练听到这话,却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便是对着身后的流沙成员道:“天地追杀令,流沙成员接旨。”话音刚落只见身后的流沙成员便是纷纷的跪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卫庄。   卫庄却是没有一丝砖头的意思,只是道:“追杀天明。”   “流沙领命。”   瞬间身后的人影便是全部的消失不见了,只余留下来了白凤等人却是依旧站在那里。   “我们走吧!”话音刚落便是,向着前方走去了。   四人见此也是只得跟着走了!   此刻的盖聂也是终于追上了墨家的人,众人见到盖聂回来以后便是纷纷询问道:“你去哪里了啊!前几天还没气,突然就是活奔乱跳的了,差点吓死我们了!”   盖聂听到众人的话,意识便是飘回了那一个下午。   原来就在那一天的下午,盖聂便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是不能动了,而且很快的自己也是昏迷了过去。   “我记得那一天下午的时候,我便是突然感觉自己的浑身好像是拥有者用不完的力气一般,而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对剑法的看法,本来这也没有什么的,毕竟我们武者练剑过多的话,确实是会出现这种顿悟的迹象的,不过奇怪的是就在我准备演练一遍自己新的感悟的时候,忽然却是发现我自己的意识好像是控制不了,我的身体了!   就在这个时候,枫兄弟却是突然的大叫了一声,于是我就又一次的昏迷了啊!   第二次的时候,我再一次醒过来却是发现已经到了晚上了啊!此刻的我发现我终于是可以控制我自己的身体了,不过更为奇怪的是我确实只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来演练剑法,至于出声和走动却是都不可以。   就这样那一夜我练了很久,就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我却是在一次的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意识,我就那样看着自己的身体静静的躺到了床上。   随后我的意识也是在一次的进入了一片的混沌,慢慢的事件再一次的流失了,这一次我醒来以后,又是一个夜晚。   不过这一次我的意识清醒以后,我便是可以控制我自己的身体了,,就在这时,我确实发现了窗外好像有一个人在看着我,于是我随即抓起来渊虹剑向着窗外便是追击而去,不过那人影的轻功却是绝对不输于我啊!   我一直跟着他,不过就在这时确实听到了一声鸡叫声!瞬间我的意识便是在一次的涣散掉了,剩下的事我便是不知道了,到了门口的时候我便是再一次的醒来了,不过就在这时我确实看到我房间里有一个人影,正待我凑上去看的时候,却是发现这个人影,便是枫兄弟。   我刚想要上去打招呼的时候,便是看到了枫兄弟张开了眼,看到我却是一脸的惊恐,我刚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却是忽然的就是说不出话来了,心中也是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便是杀了他,好像我的秘密被别人发现了一样,然后我便是挥剑向着枫兄弟刺去,好在风兄弟的身手也是不俗啊!便是躲了开来,就在这时我的你内心也是出现了一个意识,让我不要杀我眼前的人,否则我是会后悔的,就这样纠结一阵以后我终究还是没有杀风兄弟。   便是向着远方飞去了,不过枫兄弟却是一直在追我,无奈之下我只能够刺了他一剑,警告他不要过来,随后便是再一次的想着远方飞去了!   飞了很久之后的我终于是没有了力气了,便是晕倒在了地上,再然后就是我醒了过来,便是听到了一阵阵的爆炸声,于是我便是飞速赶来了这里,却是正好看到了你们在这里大战。”   听完盖聂的话,众人便是明白了过来,不过就在这时盖聂确实突然发现了一个事情便是看向了众人道:“额,天明尼?”听到盖聂的话,众人便是一阵的尴尬,就在这时便是只见班大师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盖聂便是道:“那个天明,就在你死了的那一天,他也是离开了我们墨家啦!”   听到这话,盖聂的心下便是顿时一沉,看着眼前的人便是道:“走了也好,这孩子也是需要历练啊!如果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反而是对他以后不利了!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听到盖聂的话,班老头便是再一次的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盖聂道:“接下来,我们便是去我们墨家的机关城吧!”听到这话,盖聂便是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班大师便是道:“墨家机关城,可是那传说中的人间圣地?”   听到这话,枫子便是凑到了盖聂的面前看着盖聂道:“盖兄,墨家机关城究竟是什么地方啊啊!”   听到枫子问自己,盖聂确实也说不出来,心下略一沉思以后便是看着枫子道:“墨家机关城,据说是有墨家巨子和墨家的几代人共同所打造的,历史一共花了300多年,期内更是有着重重的机关,据说可以阻挡十万大军。”   听到这里疯子的脸上便是强自装出来了一丝的惊讶之色,班老头见此便是一脸得意的走了过来,看着枫子继续着盖聂的话道:“所谓的墨家机关城,乃是我们墨家所有弟子的心目中的圣地,它是由我们墨家的巨子研制,并且适合我们墨家数代以后的数千万的工匠加以修筑,加以开发,现在的墨家机关城便是可以足足的抵挡数十万秦兵的进攻,机关城之内的机关之术也是我们墨家千年来的传承,可以说得上是万无一失。”   听到这里枫子便是又一次的问道:“那请问前辈,300年前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秦国吧,你们那么早就建造机关城干嘛!”      第九十四章商鞅之才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5:41 字数:2278   听到这里疯子的脸上便是强自装出来了一丝的惊讶之色,班老头见此便是一脸得意的走了过来,看着枫子继续着盖聂的话道:“所谓的墨家机关城,乃是我们墨家所有弟子的心目中的圣地,它是由我们墨家的巨子研制,并且适合我们墨家数代以后的数千万的工匠加以修筑,加以开发,现在的墨家机关城便是可以足足的抵挡数十万秦兵的进攻,机关城之内的机关之术也是我们墨家千年来的传承,可以说得上是万无一失。”   听到这里枫子便是又一次的问道:“那请问前辈,300年前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秦国吧,你们那么早就建造机关城干嘛!”   听到枫子的问话,班大师便是好想回到了300年以前一般,这个问题他也曾经问过他的父亲,良久以后,班大师便是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枫子道:“这件事情,你们农家应该也是清楚的!不过估计你这小辈肯定是没看过你们农家的典籍啦!也罢今天我老头子就给你们说一下当年的时候,被称为战国,战国时期天下豪杰并起,纷纷举杆反对周王室,最后经过数年的大战便是划分为了七个国家,这七个国家便是齐国,楚国,秦国,燕国,赵国,魏国,韩国,其中尤以楚国,赵国,齐国,最为的强势在这个乱世之中,也是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就在这时枫子便是出声了,问道:“那班大师,既然你说的是最为强势的国家乃是楚国,和赵国,齐国,那为什么最后是秦国统一了七国尼?”   听到枫子的问话,班大师便是回过头来看着枫子道:“当时的秦国可谓是七国中最弱的势力,其当时的武器甚至还使用着最古老的青铜器制成的长矛和刀具。”   “不过这一切却是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了”   “一个人,办大事是谁可以真厉害啊!”   “就在这时一旁的少羽便是轻声道他的名字叫商鞅。”   、……   听到这个名字枫子便是忽然觉得脑子扎了一下,商鞅,好熟悉的名字啊!忽然间枫子便是想到了一个事情,一个改变了中原大陆的事情,商鞅变法,就是这个商鞅确实改变了整个中原。   就在这时班大师便是再一次的接了上来对着枫子道:“商鞅原本名叫卫殃,乃是卫国的一个小贵族,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物却是改变了我们的格局,据传商鞅从小便是离开了自己的家族,在外四处游历,一直到死也是未曾回到过自己的家族,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根据我们墨家的情报显示这个商鞅确实还有着另外一层的身份,自从他消失的那一天开始,中原大陆上百年时出现了一个传奇人物它的名字便是叫未央,由于他一袭黑衣并且从来都是在天刚要暗下去的时候才会有人可以看到他,其他的时候从未有人可以见得他的真身,所以是人便是称其为夜未央,这个夜未央自从出世以来便是从来不理会大家族和大国之中的纠纷,本来这时候佣兵都是上百万的,各大诸侯国自然是不会再理会这个小小得夜未央啦!   不过这一切却都市在那一夜发生了改变,据传那一夜的时候,未央途径一个小镇,这小镇的阵仗自然是认识这位传奇人物啦!便是恳求未央帮助他击败来犯的敌人,原来这个小镇乃是处于两国的交界之处时常有着大战的发生,本来如果只是小规模的摩擦的话确实不会涉及到他们的,不过奈何就在前几天这邻国的大王确实想要出兵10万彻底的剿灭自己对面的这个小国家从而去攻略更多的土地,建立着中原大陆上的的第八个国家。   看着这个小镇的2万多条性命,未央便是缠起来了自己身旁的小镇长道:“这一次的事情过后,你们便是搬走吧!两国交界之处其实久留之地啊!”   听到未央答应自己了,这小镇长便是站起身来对未央鞠躬道:“先生大恩,没齿难忘啊!这次过后我一定带领他们离开这里,去另寻一处地方。”听到她的话未央便是点了点头。   “这次的敌军一共有多少人来袭?”   “先生此次的敌军一共派出来了十万大军,分别奔袭我国的3个重城,途径我们这儿的便是有着3万大军。”   “三万大军?那我们己方有多少人。”   “先生,我们小镇还有护卫兵和国家的临时驻军,此刻敌军赶来他们呢也是走不了啦!只能够和我们一起作战!所以我们还是有着5000人左右。”   “5000人对30000人,还只是杂牌兵,这仗不好打啊!”   “先生如果觉得为难的话,还是早些逃命去吧!到时我为难先生了,也罢就让我们为国家献身吧!来人,护送先生走。”   听到这话,商鞅便是低头笑道:“我只是说比较难打,也没说不可以打啊!镇长安心,既然我未央答应下来了,就是不会起你们而去的,莫非我未央乃是贪生怕死之辈。”   听到这话,这镇长便是讪笑了起来,看着未央便是道:“先生恕罪啊!”未央也是不说话,良久以后便是道:“他们快要来了,把周围的地图给我,我来布置一下吧!记住,我要的是猎虎绘制的地图。”   听到这话,这镇长便是跑了下去,开始收集地图了,仅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几十份地图便是摆放到了未央的面前,未央见此便是细细的对比起来了,良久以后便是拿出来了,自认为一副可以的地图指着一个地方便是对着镇长道:“你立刻派3000人去这儿埋伏。”   镇长看着未央指的地方便是一阵诧异到:’“先生,莫不是你看错了,这条路离他们前进的路线却是足足相差数里之地啊!如何能够埋伏到他们啊”   听到这话未央便是道:“我没说过这些人是要去攻击他们的,好了,你快些下去安排吧!”   听到这话,这镇长便是下去啦!看到镇长走了以后,未央便是继续低下头来看着地图。   此刻的军营之内,那些国家的将领听到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埋伏的时候便是暗暗的欣喜啊!本来还怕逃不了。,你么你然给我们这么一个机会,那我们可就走了,万事便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冲出去了小镇中。向着原定的地方干去啦!   这时候这个小镇长便是再一次的来到了未央的面前,未央见到他以后便是又招过来道:“你将剩余的人带到这个地方,连夜启程,我和你一起去。”听到未央的指挥,,这镇长便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于是镇门再一次的打开,数千人便是再一次冲出去了。      第九十五章未央之威夜未央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6:13 字数:2109   听到这话未央便是道:“我没说过这些人是要去攻击他们的,好了,你快些下去安排吧!”   听到这话,这镇长便是下去啦!看到镇长走了以后,未央便是继续低下头来看着地图。   此刻的军营之内,那些国家的将领听到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埋伏的时候便是暗暗的欣喜啊!本来还怕逃不了。,你么你然给我们这么一个机会,那我们可就走了,万事便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冲出去了小镇中。向着原定的地方干去啦!   这时候这个小镇长便是再一次的来到了未央的面前,未央见到他以后便是又招过来道:“你将剩余的人带到这个地方,连夜启程,我和你一起去。”听到未央的指挥,,这镇长便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于是镇门再一次的打开,数千人便是再一次冲出去了。   椅子那个人终于是在快要凌晨的时候便是赶来了这里,就在这时未央便是指着镇长道:“你带1000人上悬崖上面埋伏。”   “那先生您尼?”   “我在下面给你们诱敌,你当那些将领都市笨蛋啊!平白无故的冲进来有我们埋伏啊!”听到这话,这镇长也是暗骂自己笨蛋啊!于是带着自己手下的1000人便是爬到了悬崖之上了,只余留下来了数百人留给未央,未央见此便是对阵身后的众人道:“你们所有人快点把军旗插遍这个峡谷,”听到未央的话,众人便是连忙下去查了。   终于是将旗子插好以后,便是纷纷来到了未央的面前道:“先生,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做呢?、”   “接下来,我们就站在这里,等他们来。”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纷纷议论起来了,不过看到未央坚定的目光,众人也是只得站在了这里了,毕竟他们早就已经抱着死志了,对于他们来说怎么打都市无所谓了。   终于在众人的等待之下,敌军便是姗姗而来,看着策马前来的敌军,未央却是面不改色。   此刻那敌军的将领见此便是心下生疑了!心道:“难道这些家伙有什么援兵吗?他们身后那么多的军旗,这颗比我的部队多出了几倍啊!这和情报处给的情报不一样!这群情报处的饭桶啊!”想到了这里,这将领便是道:“前军变后军,我们撤,情报处的那群饭桶,等我回去把你们都给砍了。”说完便是准备策马撤退。   见到敌军准备撤退以后,小镇的护卫兵便是低声笑了起来,不过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却是刮来了,瞬间便是上万的旗子被吹倒了,久久没能竖起来,就在后退的敌军将领见到这一情况后,便是放声大笑道:“原来是空城计啊!不过奈何老天爷杜邦我啊!兄弟们,冲,给我杀光他们。”   随着这将令的一声落下,身后的数万人便是发动了出击,未央见此便是下领道:“我们跑。”   本来就想跑的众人听到这话以后,便是纷纷撒丫子跑了开了,近几年几分钟便是将敌军远远的摔了出去。此刻的敌军却也已经是全部进入了峡谷里,就在这时只见一块块的巨石便是从山顶上砸了下来见到这情况,敌军将领便是知道了自己已经中了埋伏了,急忙对这手下的众人道:“快撤,我们中埋伏了,快撤啊!”   不过既然进入了埋伏圈尤其是那么容易可以撤出去的啊!虽然这将领一直在叫喊,不过收效却是甚微啊!见此者将领也是无奈了,便是自己也是策马跑了出去了,中小兵见此便也是跟着冲出去,就在这时一块巨石却是再一次的砸了下来,便是正好把这将领的马给砸死了,于是便是马上从马上掉落了下来。   接着又是一块巨石砸下来这将令见此哪里还敢久留啊!便是立刻爬起身来向着谷外冲去了,最终半个小时以后的石头雨过去了,此时的敌军将领看着自己身边不足20000的人马,便是一阵怒火中烧,因为据他的观察,对方却是仅仅有着1000多人,确实给自己带来了如此巨大的伤亡。   接着这将领便是剑指前方的小镇道:“全军出击,给我攻破小镇,一个不留。”听到自家老大发话啦!这些小兵便是想着小镇的方向冲去了!就这样在全军的加速之下,本来6个小时的路程却是仅仅耗费了五个时辰。便是来到了小镇的外围,此刻的早已回到了城内的未央看着城下一脸狼狈的众人便是道:“将军何必如此匆忙尼!”   听到这话这将军自然是瞬间被气炸了,正准备下令继续攻城的时候,却是后方跑来了一个传令小兵,对着这将军道:“将军,不好了,我们跟在后方的补给队,被敌军给围歼了!”听到这话,这将军便是瞬间从口里吐出来了血,看着城头之上的未央道:“你…”却是说不出话来了,瞬间就是从马上掉落了下来,终将是见此便是纷纷围了上去,就在这时却是之见到人群中有一个人影大叫道:“不好了,将军禀天了,大家快跑啊!敌军杀出来了。”听到这话,后面不知情的部队自然是掉头就跑了,而前方的部队却是拦不住啊!此刻未央见此便是招来了镇长道:“现在出击吧!”、镇长听到这话,便是立刻引兵出去了,见到这镇长引军离开以后,未央便是微微一笑,从城门楼上走了下去,趁乱便是离开了小镇。   半天以后厮杀归来的镇长,确实找不到了未央急忙便是拉过一个卫兵便是问道:“你们可知先生去哪了?”   众卫兵皆是摇了摇头,镇长见此便是心知已经走了,于是看着众人道:“我们搬吧!”   数日以后,中原各大国皆是受到了一个军事消息,本来这种消息确实并不会因他们注意,不过未央指挥3000护卫兵,对抗30000正规军,并且大胜的战绩,却是吸引了他们。   再加上那个小镇所有人的神秘失踪,这下子未央的名声便是一时之间轰动了整片中原大陆。   各大国皆是开始花费大量的财力,和人力来寻找这位不世出奇才,不过从那以后却是再也没有了未央的消息,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      第九十六章商鞅变法震世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8:06 字数:1801   镇长听到这话,便是立刻引兵出去了,见到这镇长引军离开以后,未央便是微微一笑,从城门楼上走了下去,趁乱便是离开了小镇。   半天以后厮杀归来的镇长,确实找不到了未央急忙便是拉过一个卫兵便是问道:“你们可知先生去哪了?”   众卫兵皆是摇了摇头,镇长见此便是心知已经走了,于是看着众人道:“我们搬吧!”   数日以后,中原各大国皆是受到了一个军事消息,本来这种消息确实并不会因他们注意,不过未央指挥3000护卫兵,对抗30000正规军,并且大胜的战绩,却是吸引了他们。   再加上那个小镇所有人的神秘失踪,这下子未央的名声便是一时之间轰动了整片中原大陆。   各大国皆是开始花费大量的财力,和人力来寻找这位不世出奇才,不过从那以后却是再也没有了未央的消息,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   话到这里,班大师便是看着枫子又继续道:“就在众人快要淡忘这件事情的时候,一个人便是在一次的进入了了世人的视线之中它便是我们这次要说到的商鞅。”听到这里枫子便是一脸的激动啊!   班大师见此便是继续道:“就在那年未央小时了以后,商鞅便是踏进了世人的眼中,一翻未央的低调,这个商鞅却是十分的高调,一直号称着自己有着救国之方,对于这种疯子,七国自然是不会太过理会了!不过七国之中的秦国国王,却是对于这个商鞅所说的话有一点的相信,于是便是派人从万里之外的秦国出发,便是将此人接回来了秦国,刚回到秦国的时候。秦国便是受到了六国的耻笑。   而且不止如此,这商鞅一来到秦国便是开始大嚷只要秦穆公已国士之礼来对待自己,这秦穆公见此却是一阵的尴尬不过既然接回来了自然也是不好说什么了,便是想要将他封为相,不过其他人自然是不愿意干了,于是一秦国的将领便是纷纷的出走,投奔到了其他各国看到这个情形的各国自然是笑得更加的厉害了,而秦穆公见此自然是不愿意就此放弃了,只好听取了众人的意见,让商鞅参加了科举,也就是在哪一天商鞅科举考试却是以连冠通过了。   这下子秦穆公便是名正言顺的将他封为了宰相,就在第二天的时候这秦国便是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一份变法计划却是被送到了秦穆公的面前,秦穆公读完这份计划以后便是感觉大为的赞赏。   于是便是派人开始实施起来了这一份计划,由于当时的秦国贵族和将领纷纷的出走自然是没有人在呢能够阻挡变法的实施了,瞬时间无数的管阀地主,被连根剥起来了,由于只一次的变法损失了大部分的利益,于是各地的官僚和地主便是纷纷的上诉了秦穆公。   秦穆公却是压根不理会这些奏折,反而是不断的加大了改革的力度了!因为他在商鞅的帮助下却是终于看到了自己这批所谓忠诚臣子的嘴脸了,于是改革的大潮在秦国的土地中实施着。   一批批的军队被训练了出来,一块块的地被分了下去,由于有了统一的度量衡,市场也是在秦国的土地上开始兴盛起来了,随着商人的兴起,航洋便是又一次的暗中培养着属于国家的商人从各国中收购武器和战马。   就这样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了,秦国在商鞅和秦穆公的变法之下也是越来越强势了,甚至足以和楚国等大国叫板啦!”   说到了这里,班老头却是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说了。枫子见此便是连忙催促着道:“班大师,你继续说啊!”   班老头见此便是无奈的摇摇又继续道:“终于有一天,秦穆公便是不幸病逝了,没有了秦穆公的支持,商鞅便是瞬间被众人围攻了,新上任的秦王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虽然他知道商鞅确实是没错的,但是苦于没有自己父亲的实力,于是秦王只好只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任由这些贵族和地主将商鞅给比死啦!”   “必死商鞅以后的众位贵族,本想要恢复以前的制度,但是这下子百姓可就不答应了啊!于是一场以百姓为首和贵族之间的交锋便是再一次的展开了。秦王见到这种情况便是知道自己不能够再躲了,便是站了出来和贵族展开了新一轮的交锋,由于此次有着百姓的支持和自己父亲留下来的军队,秦王便是很快的平定了下来,秦国再一次的进入了高速的发展期。”   此刻的中原大陆之上却是局势斗转啊!各国的战争,终于是拖垮了了他们了,再也没有战斗下去的资本了,就在这时秦国却是站了出来,他们经过多年的修养,自然不是诸国可以比较的啦!   看到了强大的秦国,诸国便是果断听取了苏秦建议的选择了合作,各国一起抵抗秦国这下子秦国的地位便是瞬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   就在这时秦国的境内确实有一次的出现了一位名叫张仪的奇人,便是献上了连横之策。   秦王对于这个计策自然是欣喜万分了,辨识派了手下的各大某事出去游说各国了,同时自己也是撤回来了军队,做出来了一副和平的样子。      第九十七章连横定天下01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29:05 字数:3355   不过这种平衡却是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的中原大陆便是再一次的大战了起来,班老头继续回忆着:六国联军集结的时候,秦国大军也在秘密移动。   张仪正在与樗里疾议论这场大战,恰逢司马错来到,自是分外高兴。司马错将来意说明,张仪樗里疾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司马错道:“两位丞相胸有成算,司马错愿闻高见。”   “上将军准备如何打法?可否见告?”樗里疾嘿嘿笑着反问了一句。   “大军未动,尚无定见。”   樗里疾知道司马错『性』格,没有思虑成熟绝不贸然出口,也不追问,径自拍案笑道:“我只一句话:放手去打,准保大胜。”   “好主意。”司马错淡淡笑了,“王命一般,甚也没说。”   “甚也没说?”樗里疾嘿嘿揶揄道,“我俩等你高见,你要我俩高见,究竟谁有高见?”三人一阵大笑,司马错道:“还是丞相先点拨一番,廓清大势,打仗便有办法。”   张仪笑道:“疆场战阵,上将军足为我师也。张仪所能言者,七国纵横大势也,上将军姑妄听之。”对生『性』极为高傲的张仪而言,这种口吻可谓十分罕见。其原因在于司马错的奇袭房陵,使张仪在兵事谋划上第一次大受挫折,张仪对司马错的军事才能自然佩服了。司马错却一直认为,房陵奇袭成功,乃楚国边备荒疏所致,张仪谋划之失并非根本,反倒以为张仪的兵家眼光是名士中极为罕见的。见张仪如此自谦,司马错连忙拱手道:“丞相此言,实不敢当。为将者,贵在全局审势。丞相纵横天下,洞悉六国,堪为战阵之师,司马错正当受教。”   “都是心里话,也好,我便说。”张仪一挥手,“此次六国联军出动,乃合纵第一次成军,也是近百年来山东六国第一次联军攻秦。对六国而言,这一战志在必得,欲图一举击溃甚或消灭秦军主力,即使不能迫使秦国萎缩,至少也锁秦于函谷关内,消除秦国威胁。对秦国而言,此战则是能否破除合纵、长驱中原的关键。秦国战胜,六国旧怨便会死灰复燃,连横破合纵,便有了大好时机。若秦国战败,连横便会大受阻碍,下步的连环行动便要搁置。山东六国也将获得一个稳定喘息的机会,期间若有趁势变法强国者,天下便会重新陷入茫无头绪的战国纷争。秦国大出天下,将遥遥无期。”   “嘿嘿嘿,不能给六国这个机会,不能教这帮小子喘息!”樗里疾拳头砸着长案。   “丞相以为,六国联军长短利弊如何?”司马错更想听到实际军情。   “六国联军,两长三短。”张仪敲着座案,“先说两长:其一,初次联军,恩怨暂抛,将士同心,多有协力之处。譬如六**马皆不带粮草辎重,而由魏国敖仓统一供给,过后六国分摊。若在往昔,这根本不可能。其二,兵势强大,四十八万大军,多我三倍有余。再说三短:其一,相互生疏。六国长期互斗,军事各自封锁,更无联兵作战之演练,虽有名义统属,实则自守一方,很难形成浑然一体之战力。其二,军制不一,装具各异,步兵骑兵战车兵相互混杂。其三,将帅平庸,叠床架屋多有掣肘。楚军主将子兰为联军统帅,此人年青气盛,志大才疏,实则一个华而不实喜好谈兵论战的贵胄公子,毫无众望,难以驾驭大军。此外,六军统帅之外,还有一个六国幕府,由苏秦与四大公子坐镇,监督诸军并统决大计。如此章法,必然行动迟缓,缝隙多生。”   “嘿嘿,还有一条:除了魏国五万铁骑与齐国三万铁骑是新军外,六国联军都是步兵车兵老式大军。我军嘿嘿嘿,可都是清一『色』的骑步新军。”樗里疾『插』了一条。   “丞相之见,我军当如何打这一仗?”   张仪笑道:“上将军有此一问,必是已经有了谋划。”   “丞相总是料人于先机。”司马错笑道,“如此打法,两位丞相看如何?”说着移坐张仪案前,拿过鹅翎笔,在案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妙——”张仪樗里疾不禁拊掌大笑。   稍一沉『吟』,张仪道:“此计之要,算地为上。‘知天知地,胜乃可全。’不知军中可有通晓此地之将?”司马错道:“目下没有,须得依赖斥候与得力乡导乡导,春秋战国对领路乡民的称谓,即今人说的向导…”樗里疾道:“孤军深入,等闲乡导都是外国人,只怕误事,可否教得力大将事先踏勘一番?”司马错道:“此事我来设法,两位丞相无须分心了。”   张仪却慨然拍案道:“我来!河外之地,张仪无处不熟。”   “如何如何?你不行!”樗里疾惊讶地叫起来,“我去!黑肥子好赖打过几仗。”   “你?”张仪笑道,“先画一张虎牢敖仓图出来再说。”   司马错庄重地一拱手道:“丞相涉险,老秦人无地自容了,司马错万不能应承。”   “哪里话来!”张仪霍然起身,“张仪虽不是老秦人,可秦国是结束天下连绵刀兵之指望,是破除合纵、统一华夏之根基!张仪对秦国之忠诚,何异于老秦人?纵然献身,何足道哉!”司马错见张仪动情,大是歉疚,站起肃然一躬:“司马错大是失言,请丞相恕罪。”   樗里疾嘿嘿笑道:“上将军未免当真。张兄是借你个灵堂,喊自己冤枉,理他做甚?不能去还是不能去。”张仪哈哈大笑道:“还是樗里兄,一针便扎破了我这气囊。”言罢却又正容拱手道,“上将军,此战乡导非张仪莫属,你便收了末将。”   司马错厚重不善诙谐,又见樗里疾直是摇头挤眼,思忖道:“事关重大,我须得进宫,请准君上定夺。”   “然也!”樗里疾摇头晃脑,“司马错,真良将也。”   司马错不禁笑了:“如此便是良将,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张仪仿佛没听见一般:“好!我也进宫,走。”   三人立即进宫晋见秦惠王,各自说了一篇理由。秦惠王笑道:“国君重臣亲赴战阵,在战国原是不少,秦国更是寻常。丞相之请,并非横空出世。右丞相上将军拦阻,亦是关切之心也。”   张仪笑道:“君上却是甚也没说。”   樗里疾嘿嘿一笑:“君上是有混淆之嫌。国君大臣统兵出战,原是寻常。然重臣做乡导,却是闻所未闻,还当真是横空出世。君上当断然否决才是。”   “只战事需要,重臣为何做不得乡导?《孙子》有言,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我对河外了如指掌,定然事半功倍。”张仪分外执著三人立即进宫晋见秦惠王,各自说了一篇理由。秦惠王笑道:“国君重臣亲赴战阵,在战国原是不少,秦国更是寻常。丞相之请,并非横空出世。右丞相上将军拦阻,亦是关切之心也。”   张仪笑道:“君上却是甚也没说。”   樗里疾嘿嘿一笑:“君上是有混淆之嫌。国君大臣统兵出战,原是寻常。然重臣做乡导,却是闻所未闻,还当真是横空出世。君上当断然否决才是。”   “只战事需要,重臣为何做不得乡导?《孙子》有言,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我对河外了如指掌,定然事半功倍。”张仪分外执著秦惠王一直在若有所思地踱步,此刻摆摆手道:“上将军,如丞相这般洞悉六国者,对战事可有裨益?”司马错肃然拱手:“丞相对六国洞若观火,司马错获益良多。”   “如此便好。”秦惠王一挥手,“请丞相做你军师如何?”   “君上明断!”司马错大是欣慰。   “君上不当也!”张仪急迫摇手道,“臣在幕府,无端搅扰上将军,岂非事与愿违了?”   秦惠王笑意褪去,脸『色』凝重起来:“探马报来,我便反复思忖。此战事关重大,嬴驷本欲亲临军阵。然上将军与两位丞相同心合议,倒使嬴驷颇有感慨:将相同心,为国家根本。今卿等有如此气象,秦国何惧之有?然据实而论,秦国兵力毕竟少了许多,要想获胜,一个环节也出不得『毛』病。粮秣辎重兵器马匹衣甲等,务求通畅充足;六**情探测,务求精准及时。凡此种种,都得有人着力督导,仔细核查,方可保得一支精兵能将战力发挥到十分十二分。唯其如此,我意:丞相亲赴军前,辅助上将军督导军务,赞襄军机;嬴驷与右丞相督导后方,务求军需辎重并一应急务快速解决。《孙子》云,上下同欲者胜。我等君臣,但求事成,心中无须有他。”一口气说罢,笑得一笑,“嬴驷没有过军旅战阵生涯,大要言之,共同议决,卿等以为如何?”   张仪三人一时肃然沉默。进宫之前,三人所议所言,毕竟还是各司其职的一种征询。张仪请做乡导,也只是一件单纯行动的辅助。从心底里说,三个人都没有将这一仗看成举国大战,自然也没有看成是三人之间的共同大事。秦惠王却梳理纲目,一举从根本上整合了君臣力量配置,确实触及要害,且顿时使秦军作战的基础大大强固。张仪三人皆是当世英杰,自是立即掂出了分量,对秦惠王的这一番调遣从心底里敬佩。更有难能可贵处,在于秦惠王没有丝毫的刚愎自用,而是自认“没有军旅战阵生涯”只是共同议决而已,相比于六国君主,当真是令人感触良多。   “君上所言极是!”三人不约而同地高声赞同。   “但求事成,心中无他。”张仪笑着重复了秦惠王这句话,“君上点睛之笔,张仪记准了。”   “臣亦铭刻在心。”司马错慨然补充。   秦惠王大笑:“好!我等君臣如此这般,山东六国能奈我何?”      第九十八章连横定天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30:28 字数:8034   秋日朝阳正在身后山头,遥遥西望:函谷关只是大山中一个影影绰绰的黑点儿而已,关外更是空阔明朗,除了沉沉大河,便是苍黄的原野,连大片军营的影子也没有。子兰感到困『惑』:四十八万大军压境,秦国如何竟没有动静?斥候探马没有发现秦军集结,咸阳楚商也说秦国平静如水,连这咽喉要塞函谷关也是毫无异常,当真是匪夷所思。按照在郢都发兵时的估计,凶狠的虎狼秦国绝不会坐等六国大军进攻函谷关,一定是傲慢地摆开阵势与联军酣战,从而溃败湮没在无边无际的六国联军海洋里。可如今连秦军的影子也见不到,子兰还真有些茫然,一时竟想不出从何下手来啃这块硬骨头。   隐隐约约的,远方山塬上的苍苍草木,化作了莽莽丛林般的旌旗矛戈,使他蓦然一个激灵一身冷汗。静下神来,子兰不禁哑然失笑,四十八万对十五万,何至于此?抬头再看,却见营寨之外的官道上两骑快马扬尘而来。渐行渐近,却见为首骑士红衣散发,既无甲胄又无冠带,一时看不出来人路数。莫非是咸阳商家赶来报讯?心念一动,子兰连忙下了云车。   “禀报柱国将军:联军幕府荆燕将军营门候见。”军吏赶来高声禀报。   “荆燕将军?噢,苏秦那个护卫啊,教他进来。”子兰很腻烦“联军幕府”这几个字,听说是幕府来人,脸上顿时暗淡下来,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大帐。   营外来者,正是苏秦与荆燕。想到自己没有带仪仗护卫,为免麻烦,苏秦教荆燕报名,没有显『露』自己身份。片时得军吏允许,两人交了马缰步行进寨。楚**营东依虎牢山,西临洛水,正卡在大河南岸的冲要地带。军营内军帐连绵,按照车兵、骑兵、步兵分为三大内寨。子兰的中军大帐设在最大的车兵营寨,军帐之间兵车罗列战马嘶鸣,气势十分宏大。   “荆燕,楚**容如何?”苏秦打量笑问。   “一片热闹,没闻出杀气。”荆燕皱着眉头。   苏秦一怔,一路走来不再说话。转过一个小山包,便见一座兵车包围的中军大帐,气势大是显赫:外围是两千骑兵的小帐篷,第二层是二百辆兵车围出的巨大辕门,第三层是一座土黄『色』的牛皮大帐,足足顶得十几座兵士帐篷,辕门口肃然挺立着两排长矛大戟的铁甲卫士,一直延伸到军帐门口。辕门两边,两面三丈多高的大纛旗猎猎飞动,一面大书“大楚柱国将军昭”,一面大书“六国上将军子兰”。即或是不谙军旅的人随意看去,这座将军帐的规模与气势,都要比苏秦的六国幕府大多了。   “六国上将军?谁封的?莫名其妙!”荆燕黑着脸嘟哝了一句。   苏秦微微一笑:“报号。”   荆燕大步上前:“联军慕府司马荆燕,请见子兰将军!”   辕门口的带剑军吏板着脸道:“六国上将军正在沐浴,辕门外稍待。”   见荆燕一副想发作的神气,苏秦指着辕门内高高矗立的一架云车问:“这是攻城利器,摆在中军大帐却是何用场?”   “哼哼,这里又没有敌城,观赏山水罢了。”荆燕一脸轻蔑的冷笑。   苏秦看了荆燕一眼,正想叮嘱几句,辕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楚人特有的尖锐高宣:“燕国司马荆燕进帐!”一嗓子传来,苏秦便觉得不是味道,看看荆燕,脸『色』愈发难看。苏秦低声道:“沉住气了,走。”跟在荆燕身后要进辕门。   “且慢!此乃六国上将军大帐,小小司马岂能再带随从?退下!”随着一声呵斥,一柄弯弯的吴钩闪亮地指到了苏秦胸前。   “哼哼,这里又没有敌城,观赏山水罢了。”荆燕一脸轻蔑的冷笑。   苏秦看了荆燕一眼,正想叮嘱几句,辕门内突然传来一声楚人特有的尖锐高宣:“燕国司马荆燕进帐!”一嗓子传来,苏秦便觉得不是味道,看看荆燕,脸『色』愈发难看。苏秦低声道:“沉住气了,走。”跟在荆燕身后要进辕门。   “且慢!此乃六国上将军大帐,小小司马岂能再带随从?退下!”随着一声呵斥,一柄弯弯的吴钩闪亮地指到了苏秦胸前。   “大胆!”荆燕一声怒喝,疾如闪电般伸手拿住了军吏手腕,轻轻一抖,吴钩“当啷”跌落。军吏脸『色』骤变,尖声大喝:“拿下了!”两排甲士“嗨”地一吼,一片长矛大戟森然围住了两人。   荆燕高声长喝:“六国丞相苏秦驾到!子兰将军出迎!”   军吏甲士不禁愕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大帐口传来一阵大笑:“原是丞相到了,子兰失敬。”随即又是一声威严的呵斥,“成何体统?退下了!”随着笑声与呵斥声,全副戎装斗篷拖地的子兰大步走了出来。苏秦在辕门外笑道:“人说大将军八面威风,果然不虚也。”子兰一拱手道:“身负重任,不敢荒疏,敢请丞相恕不敬之罪。”苏秦也是一拱手笑道:“匆忙前来,未及通会,原是我粗疏也。”子兰连连道:“丞相此言,子兰不敢当。”说着便请苏秦进入了大帐。   中军大帐很是整肃,帅案前的两排将墩直到帐口,足足有三十多个;大帅案正中横架一口楚王剑,左边兵符印信,右边令旗令箭;帅案背后立着一个巨大的本『色』木屏,屏中一只黑『色』的九头猛禽。苏秦知道,昭氏祖居于云梦泽东部的大江两岸,那里有龟蛇两山夹峙江水,是楚国中部的险要形胜;可能是降伏龟蛇的愿望所致,中部楚人向来信奉久远传说中的九头猛禽,以这种怪鸟做保护神。子兰的中军大帐也以九头鸟为帅记,可见这种猛禽在中楚的神圣。   “军中不上茶,丞相要否饮酒?”子兰坐进帅案,浓浓的笑意遮不住矜持与威严。   “身在军营,自当遵守军法,茶酒皆免了,苏秦唯想听听将军谋划。”苏秦被军吏领到帅案左下侧的军师席上。荆燕看得直皱眉,苏秦却坦然微笑浑然无觉。   “既设六国幕府,运筹谋划自当由幕府出之。子兰为将,唯受命驰驱战阵而已了。”   “将军既有此言,苏秦当坦诚以对。”苏秦原先也预料到子兰可能对六国幕府心有不快,却没想到如此耿耿于怀,推心置腹道,“合纵有约:军雄者为将。六国幕府之设,原为斡旋粮秣辎重,督导协力作战,并非调遣大军战事。柱国身为六国统兵上将军,既无人取代,亦无人掣肘。尚望将军以大局为重,与六国幕府同心协力。若将军心有隐忧,苏秦即刻撤去六国幕府。”   “子兰原是笑谈,丞相言重了。”子兰心中大是舒坦,脸上却是一副忧戚,“传言春申君力主换将,大敌当前,却有此等阴谋,令子兰寒心。”   苏秦大笑一阵:“将军多心了。春申君原是要你坐镇六国幕府,做大元帅,如何竟成了换将?传言者该杀也。”   子兰哈哈大笑道:“丞相见笑了。”岔开了话题道,“丞相以为,我军当如何应对?”   “苏秦不谙军旅,全赖将军谋划。只是秦国兵马不动,我心不安,不知将军如何看?”   子兰一怔,随即大笑:“无非畏惧我四十八万大军,又能如何?”   苏秦看看子兰,凝神沉思着不再说话。   “丞相毋忧。”子兰笑道,“无论秦人如何智计百出,打仗总是要两军对阵了。秦国总是没有妖法,能靠躲逃取得胜利么?彼不来,我自去。明日我军便猛攻函谷关。”   “函谷关间不方轨,狭长幽深,关下至多容得数千人,四十八万大军如何摆布?”   子兰原是鼓勇之间脱口而出,被苏秦一问,难以回答,期期艾艾道:“轮番猛攻,看,看他能撑得几日?”   苏秦幽然一叹:“子兰将军,请到幕府一趟。众口,出良谋也。”   子兰面『色』通红道:“要商议军机,也当在中军大帐了,六国幕府算……”却生生打住了。   “好。”苏秦轻轻叩着长案,“今晚,我等来中军大帐。”   正在此时,帐外马蹄声疾,斥候沉重急促的脚步直入大帐:“禀报六国上将军:秦军出动了!函谷关外遍地营寨!”子兰拍案大喝:“当真胡说!方才还没有踪迹,难道秦军是神兵?”斥候喘息道:“不,不敢假报,上将军一看便知。”子兰阴沉着脸霍然起身,也不看苏秦一眼大步出帐。苏秦已经出了大帐,跟着子兰便上了云车。   高高的云车上,眼界分外开阔,向西望去,但见函谷关外漫山遍野都是黑『色』旌旗,连绵营寨,埋锅造饭的袅袅炊烟,在明净的蓝天下如在眼前。苏秦虽然目力不佳,却也确定无误地看出了那是真正的军营,而不是虚妄的幻觉。子兰大皱眉头,径自不断地嘟哝:“哪来得如此快捷?鬼魅一般,当真鬼魅一般。”苏秦肃然道:“子兰将军,秦军出战,我军当速定对策,我与四公子午后便到。”说完也不等子兰回答,径自下了云车。   回到幕府,正当中饭时刻。偌大幕府虽然已经收拾干净,但四公子依旧个个酣醉如泥地倒卧在后帐,鼾声一片,酒气冲天。苏秦立即给侍女领班下令:“小半个时辰,让他们立即清醒过来,办不好军法从事!”   侍女们立即忙碌起来,醒酒汤、冰块浸汗巾、凉茶、冷水、按摩拿捏,能用的办法一齐上,终于使四公子醒了过来。虽然醒了,却都是头重脚轻胸闷恶心,春申君噢呀呀一阵呕吐,其他三人也立即跟着大吐起来,帐中污秽酒臭一片。侍女们掩鼻侍奉,四个人犹自软在地上。苏秦不堪忍受,一个人在庭院踱步,幕府内动静却听得清楚,走进来吩咐道:“脱去衣服,冷水浇身!”   侍女们一阵愕然,但见苏秦阴沉肃杀的模样,只好红着脸将四公子脱光,人各一桶冷水向四公子兜头浇下。大帐中立即流水淙淙,变成了一片泥泞。此时,只听一阵噢呀啊噫的叫声,四个人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待四人换好干爽衣物收拾齐整,苏秦已经命人将酸辣羊肉羹摆好,四人稀里呼噜地喝下,出得一身热汗,才精神了起来。   “噢呀呀武安君,你这是何苦来哉!如此痛饮,不大睡三日,如何过得了?”   苏秦揶揄笑道:“莫非要做了秦军俘虏再醒来?”   “秦军出动了?”孟尝君大是惊讶。   苏秦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函谷关外已经大军云集,子兰尚没有定见。”   信陵君面『色』通红,啪地拍案而起:“我等几时做了酒囊饭袋?不用说了,走!”大步出帐,上马飞驰而去。   五骑快马到达楚军营地,正是未时末刻。尚未进营,便见六**营间的官道上不断有快马飞来。平原君赵胜眼尖,扬鞭高声道:“肥义?看,五国大将都来了。”孟尝君笑道:“好!子兰总算醒过来了。”片刻之间,五国大将一一到了营门,最前面的平原君一抖马缰要进营,不防总哨司马举着一面令旗拦在当道:“军营不得驰马!各位将军交缰进营!”   孟尝君笑道:“军中法度没个变通么?真个东施效颦。”   “六国上将军大令,谁敢不遵?军法问罪!”总哨司马声『色』俱厉。   平原君揶揄笑道:“我只道有个六国丞相,竟还有个六国上将军?自家封的吧。”   “噢呀呀,你等毋晓得,再说也没用,下马交缰了。”春申君又气又笑,将马缰掷给士兵,昂昂大步便进了营门。五国大将们原是奉紧急军令赶来,不想子兰如此章法,个个面『色』阴沉,竟无一个抬脚。苏秦苦笑道:“诸位皆是将军,人人都有军法,莫要计较了,走。”燕将子之道:“武安君,非是我等计较,楚营广阔,到中军大帐得走小半个时辰。究竟军情紧还是军法紧?”苏秦豁达地笑了:“早晨我已经走过一遍了。”将军们顿时一怔,赵将肥义高声道:“六国丞相都走了,我等武夫走不了?走!”马缰一丢,气昂昂走了进去。   走到中央营地的辕门前,甲胄齐全的将军们已经是大汗淋漓,刚刚酒醒的四大公子更是脚下虚浮面『色』苍白。除了苏秦,这些人个个都是颐指气使惯了的,谁个受过如此无端窝囊?此时个个面『色』阴沉,连素来持重的信陵君也是牙关紧咬。   “鸟!还立大纛旗?还六国上将军?谁认你个小子!”韩朋先骂了起来,他不像其他四位将军还顾忌本国公子在场,全然口无遮拦。   “韩将军,大敌当前,大局为重。”苏秦声音很低,神情却很肃穆。   “呸!”肥义、子之、田间、韩朋一齐向大纛旗啐了一口,连老成稳健的魏将晋鄙也哼哼冷笑着瞪了大纛旗一眼。突然,辕门中一阵隆隆大鼓,军务司马站在大帐口高宣:“聚将鼓响!大将鱼贯入帐——”   苏秦看见,辕门内的楚军将领已经进帐,便知子兰聚集了全部将领,看阵势是要聚将发令。按照苏秦想法,子兰至少应当与幕府五人商定方略,而后调兵遣将,匆忙聚集所有将领,却又没有五国其他将军,但有歧见,岂不难以收拾?然则已经来了,能不进去么?看看众人阴沉沉地没一个动弹,苏秦低声对信陵君道:“走。”信陵君咬咬牙大喝一声:“入帐!”率先进了辕门。   三通鼓罢,苏秦一行堪堪最后入帐,依次坐定,两排将墩满满当当一个不空。   “六国上将军升帐——”军务司马矜持得就像天子的礼宾大臣。   随着悠长尖锐的宣呼,子兰从硕大的九头猛禽后走了出来。前排的四大公子侧目而视,却见子兰头戴一顶无缨金帅盔,熠熠生光的盔枪足足有六寸,身穿土黄『色』象皮软甲,腰悬一口新月般的吴钩,一领金丝斗篷映得满帐生辉。苏秦向帐中瞄了一眼,见人人皱眉,心中不禁一沉。   楚国将领一齐站起:“末将参见上将军!”   五国将领却只是坐着拱手道:“参见子兰将军!”四大公子默不作声。   苏秦见子兰难堪,一拱手笑道:“上将军首次聚将,实堪可贺。”   “丞相驾临坐镇,子兰实感欣慰。”子兰拱手还礼,肃然入座道,“诸位将军:本上将军升帐聚将,诸位将军无分职爵高下,须得一体听从本上将军军令,若有违抗,军法不容!”话音落点,楚军将领轰然一声:“嗨!”前排的联军将领与四公子却无声无息。   “本上将军发布军令……”   “且慢!”燕国大将子之霍然站起道,“敢问子兰将军,这是六国联军?还是楚国一军?”   “子之将军,此言何意?”子兰顿时沉下脸来。   子之本是燕国世家子弟,长期驻守燕国边陲与阴山、辽东的胡人作战,所部六万是燕国唯一一支拉得出来的劲旅。燕易王决意子之率军南下后,便调子之回到蓟城做了亚卿。燕国亚卿职爵不高,却是军政实权位置,与秦国的左庶长一般。六国合纵是燕国最『露』脸的一件事,燕易王反复思忖,才改派干练机警的子之做了大将。子之要为燕国争光,更想在天下打出自己的声望,便对战事作了事先谋划,一心要在大将会商时争得主战重任;不想子兰如此做派,竟是一副谁的账也不买的跋扈模样,尤其是不尊苏秦让子之恼火。虽说苏秦是六国丞相,可本职却是燕国武安君,按通例便是燕职燕人,子之身为燕国大将,不能维护苏秦尊严,等于使燕国蒙羞,这如何能教子之忍受?   但子之并非鲁莽武夫,他冷冷问道:“若是六国联军,便当先聚六国大将于六国幕府,谋划妥当之后,再由各国大将分头回营下令。如今有楚国营将,却无五国营将,莫非子兰将军蔑视五国大军不成?”   “还有,将幕府五魁与楚国营将等同待之,这是哪家军法?”赵国肥义也霍然站起。   “敌情不明,打法未定,便要贸然行令,这是打仗么?”齐国田间也昂昂质问。   “敢问子兰将军打过仗么?”韩朋更是一脸的嘲讽揶揄。   子兰面『色』铁青,想发作却又心虚。毕竟是六国联军,虽然楚国兵力最多,但在近百年的战国历史上,中原三晋与齐国的战力战绩都远远强于楚国,若非楚国与秦国冲突最烈,盟主未必就是楚国,若由自己搅散了六国联军,昭氏在楚国如何立足?退让吧,方才已经申明军法,日后如何坐帐行令?子兰两难之间,五国大将连串质问,子兰的心腹营将大觉尴尬,人人怒目相向,大帐中立时紧张起来。   “诸位少安毋躁。”苏秦面『色』肃然地站了起来,对五国大将道,“军无大将不行,如此纷争,成何体统?”苏秦一贯的稳健坦诚,在六国君臣中声望极高,五员大将虽愤愤不平,但还是坐了回去不再纠缠。苏秦回身对子兰一拱手道:“上将军,依苏秦之见,我军各方主将当先行会商,议定战法,而后上将军号令全军出战,似可如臂使指,上将军以为如何?”   子兰舒了一口气:“便依丞相主张了。”回头下令,“楚国营将回帐,厉兵秣马,准备大战。”营将们轰然一声,退出了大帐。子兰回身对众人一拱手笑道:“子兰一时粗疏,丞相并诸位公子、将军见谅了。”   苏秦笑道:“联军初成,原无定规,说开便了,谁能计较?”   “噢呀呀,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春申君一句,满帐一片笑声。   平原君笑道:“子兰将军,我等口干舌燥,可否来几桶凉水了?”众人已经听荆燕说了子兰大帐不得上茶的“军法”,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子兰回身吩咐军务司马:“上大桶凉茶来。”   “好!有茶便有说的,我看信陵君先说。”孟尝君大饮两碗,立即来了精神。   “岂有此理?”信陵君笑道,“还请子兰将军先展机谋,我等拾遗补缺。”   子兰却拱手笑道:“既是会商,还是毋得拘泥,子兰愿先闻诸位高见。”   “哼哼!”子之冷冷地一笑。在他看来,这个金玉其外的年青统帅,压根儿就是个花花公子:剑器、甲胄、斗篷、战靴,样样都金光灿灿,像打过仗的行伍将军么?做派十足而胸无一策,明明没有谋划,还要装模作样地“先闻诸位高见”,如此之人竟做了六大战国的统帅,当真令人齿冷。   “子之亚卿可有谋划?”燕齐老邻,孟尝君素闻子之才干,见他横眉冷笑,便知就里。   子之从将军墩站起,从容道:“六国丞相、诸位公子、将军,子之以为:六国联军虽众,然亦有不足处。最大缺陷,是老兵车与老步兵太多,无法与风驰电掣的秦军铁骑抗衡。若依成例战法,摆开大阵迎敌,联军战车与老式步兵,非但必成秦军鱼肉,且也是我军累赘,极难取胜。”子之寥寥数语便击中联军要害弱点,众人不禁一怔。   “唯其如此,须得出奇制胜。”子之胸有成竹,“其一,六国联军须立即精编,遴选各军铁骑与铁甲步兵,使联军能够与秦军打得硬仗!其二,不必拘泥于函谷关外决战,可将联军分为三路:第一路由楚国战车步卒与韩国步兵组成大阵,在函谷关外吸引住秦国大军,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第二路由燕国辽东铁骑与赵国步兵合成,北上袭击秦国北地郡;第三路由魏齐骑步合成,从西南袭击崤山,可从背后拿下函谷关,并对秦军主力前后夹击。若得如此,秦军必败!”   大帐中一片沉默。公子、将军们虽然都赞许点头,然却没有人说话。   在子兰看来,这明摆着是将楚军看作废物,将子兰的统帅权力变成了无足轻重的留守,将楚国的合纵盟主地位一笔抹杀。虽然不满,但基于方才难堪,子兰却不想第一个反对。在苏秦看来,这确实是一个极具才华的构想,不禁很是赞赏这位燕国亚卿。但想到自己毕竟不通兵家,不能首肯,便等着别人说话。在四大公子看来,谋划是不错,实行起来却很难:譬如魏国派出的只是五万步兵,且主要守在敖仓要道,主将晋鄙则是墨守成规唯君命是从的那种人,要按子之战法,魏国就要增兵换将,否则不可能攻下崤山重地;然则要增兵换将,必然要大费周折,大敌已在眼前,如何容得你从容周旋?赵将肥义本是很有胆识的军中干才,却也虑及赵国派出的步兵不足以奇袭作战,而要调来防御匈奴的精锐骑兵,又绝非他说了能算,也缄口不言。田间、晋鄙、韩朋,则都是平庸之辈,不置可否。如此等等,一时间大帐中竟无人呼应。   “信陵君,还是你来说说。”苏秦瞅准了最合适的评点者。   信陵君没有推辞,慨然一叹道:“子之将军之谋划,确是上乘战法。六国若能如此分头攻秦,何能有得今日?然则,以联军实情而言,谋划虽好,却极难实施。精编大军、增兵换将、粮秣辎重、探察地形、预备乡导、更换兵器,凡此等等,牵涉六国,皆非旬日之功。秦军便在眼前,张仪司马错容得我等半月一月?”说着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为今之计,只能就目前军力,谋划可战可胜之法,忠于职守,恪尽人事,岂有他哉!”   “噢呀,信陵君,你就说如何打了?”   “对呀,好赖也是四十八万,怕他个鸟!”孟尝君粗豪地骂了一句。   “信陵君但说,我听你!”平原君立即毫无保留地敞明了与信陵君的坚实纽带。   信陵君笑道:“武安君、子兰将军,无忌以为:既不能奇计取胜,便当同心协力,战阵对之。具体战法,仍当以子之谋划为根基,略作变通而已。决战之日,子兰将军率楚韩大军居中成阵,魏齐大军从西面攻杀,燕赵大军从东面攻杀;三路大军成掎角之势,相互策应,即或不能大败秦军,也当将秦军压回函谷关。”   “好!简单易行!”孟尝君立表赞同。   “噢呀,那可是要立即变动军营位置了。”   子兰豁达地笑道:“只要能打胜仗,军营变动何难?”   子之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那就如此这般了,我看可行!”平原君说得果断利落。   肥义道:“还是六国丞相定夺,六国联军听凭号令!”分明没有将子兰放在眼里。   苏秦看看无人争辩,便道:“信陵君与子之亚卿的谋划,合我军情,甚是妥当。若没有歧见,请子兰上将军发令。”   子兰心中顿时踏实,对苏秦拱手一礼,走到帅案前肃然端坐,发下令旗令箭,限令五国兵马在明日内移营到位:魏齐大军于楚军西北扎营,燕赵大军于楚军东北扎营,韩国兵马在楚军西侧并立扎营;三营各推进三十里,于函谷关外形成犄角阵势。   号令完毕,已经是明月东升。苏秦一行出得楚军大营,走马沿着大河东来,没有丝毫的激动兴奋,河水滔滔,马蹄嘚嘚,没有一个人说话。良久,孟尝君哼起了古老的战歌,伴着呜咽的大河涛声,分外的沉重忧伤。人们怦然心动,跟着哼唱起来。古老的战歌被涛声马蹄声搅成了无数的碎片,弥漫在清冷的月光下,散落在萧瑟的古道上:我车既攻我马既同   弓矢既调王师既征   萧萧马鸣猎猎旆旌   披坚执锐烈士大成      第九十九章张仪入楚国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30:57 字数:2865   初夏时节,风调雨顺的渭水河谷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一个黑点正从高远的蓝天悠悠飘来,飘过了南山群峰,飘进了渭水谷地,飘过了咸阳城高高的箭楼,带着嗡嗡哨音消失在北阪的苍茫松林中。片刻之后,一骑快马飞出松林,飞下北阪,直入北门箭楼,飞进了气势巍峨的咸阳宫。   长史甘茂一看竹管端口,便是脸色一变,立即停下手头忙碌,飞步向东书房奔去。秦惠王正在前发愣,忽听背后急促脚步,没有回头便问:“甘茂,有事了么?”甘茂急道:“禀报君上:黑冰台青鹰急报。”秦惠王霍然回身:“打开。”甘茂走到大书案前,用一把细锥熟练地挑开封泥,打开竹管,抽出一个白『色』的小卷抖开。秦惠王接过只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甘茂,立即宣召右丞相。”   片刻之后,右丞相樗里疾匆匆赶到。秦惠王指着书案上那幅白绢:“看看,楚国又变过去了。”樗里疾拿起白绢,一片篆文赫然入目:青鹰密报:楚国君臣消除嫌隙,发誓向秦复仇。昭雎父子蜗居不出,老世族尽皆蛰伏。春申君北上燕国,屈原重新掌兵。   “嘿嘿,芈槐又抽风了。”   “黄歇不远千里,到燕国做甚?”   “燕国无力援楚,只有一事可做:找苏秦。”   秦惠王踱步点头道:“苏秦南下,与楚国合力,齐国便有可能反复。齐国反复,合纵便有可能死灰复燃。楚秦近千里边界,楚国发疯,秦国背后可是防不胜防。”   “君上所料不差,樗里疾以为:当立即急召丞相回咸阳。”   “丞相回来之前,不妨先试探楚国一番。”   樗里疾拍拍大头笑道:“臣一时想不出如何试探。”   “派甘茂为特使,归还房陵三百里,与楚国修好。”   “也好,左右土地是死的,到芈槐手里也长不了。”   次日,长史甘茂带着秦惠王的国书匆匆南下了。与此同时,一骑快马星夜飞驰燕国。张仪接到秦惠王手书密件,连夜率领五千铁骑南下,不想却在漳水南岸被平原君拦住,盛情邀请张仪进入邯郸,商谈修好事宜。原来赵肃侯在联军大败之后一病不起,半月前病逝,太子赵雍即位,着意要与秦国订立修好盟约。张仪归心似箭,却又实在不能放弃这个大好时机,便命嬴华率领一千铁骑先行赶回,他随平原君进了邯郸。   邯郸一日,张仪对赵雍的意图了如指掌:赵国正在疲软凋敝之时,深恐秦国与老冤家燕韩魏联手进攻赵国;目下赵国的当务之急,是稳住秦国这个最强大的敌人,以求度过新老交替这道关口。虽则如此,但对秦国也是一件好事,赵国一静,秦国东北两面全无战端之忧,便可全力化解楚国这个背后大敌。张仪没有说破赵雍的心思,在一片交相赞誉中,同赵国订立了互不犯界的盟约,一场大宴后只睡了一个时辰,天蒙蒙亮出了邯郸,一路昼夜兼程,不消三日赶回了咸阳。   这时候,甘茂也刚刚从楚国回来,上将军司马错也奉命从函谷关赶回。秦惠王立即在东偏殿召见几位重臣商讨对策。   甘茂带回来的消息很简单,但却大出君臣预料:楚怀王看了秦惠王国书,拍案大叫:“不要房陵三百里!我只要张仪!”非但不与甘茂作任何正式会谈,而且只许甘茂在郢都停留一日。甘茂本想与王妃郑袖和昭雎父子会面,探察一番楚国的变化内情,无奈驿馆被严格看守,根本无法私下走动,只好匆忙回国。   “嘿嘿嘿,芈槐这小子还铆上劲了,非和丞相过不去?”   甘茂道:“合纵兵败,楚国伤亡最惨,楚王恼羞成怒,归罪于丞相,一时确实难解。以臣之见,不理不睬,后发制人可也。”   “嘿嘿,不行!”樗里疾道,“你是不理不睬,可芈槐正在抽风,屈原黄歇苏秦与一班新锐必然抓住这个机会不放。哼哼,以我黑肥子看,这帮小子又在密谋攻秦了。”   “若来进攻,正好趁机一举击垮楚国,根除背后大患!”甘茂很是气壮。   司马错道:“打败楚国不难,难在楚国发兵之日,必是苏、黄策动六国重组合纵之日。若再次合纵,六国不会联军出动,而会分头出兵攻秦,这种局面最为危险。”   甘茂道:“丞相刚刚与五国立约修好,变脸岂有如此之快?”   “嘿嘿,山东六国,变脸比脱裤还快,关键是有楚国这个疯子打头。”   秦惠王一直在用心倾听,渐渐地觉得确实为难:被动等待与楚国决战吧,有几路受敌的危险;主动攻楚吧,又与秦国目下的连横修好宗旨大相径庭,更会加剧山东列国对秦国的戒惧之心,再说连横局面刚刚形成,一旦攻楚便会前功尽弃。春秋战国的传统,只要主动割地,哪怕是天大的仇恨都能化解。可目下这个芈槐,竟然连三百里故土粮仓都不要,而只要张仪,还真是没有个好办法对付。看张仪一直没有说话,秦惠王心中一动,笑道:“再议议看,除了丞相不能入楚这一条,甚办法都可商量。”   “我有黑冰台,派刺客,杀了这个抽风芈槐!”甘茂眼睛突然一亮。   樗里疾摇摇头:“还是丞相设法稳住中原五国,由上将军准备对楚国决战。”   司马错道:“只有举国发动,再征发至少十万壮丁成军,臣力保不败。”   秦惠王拍案一叹:“看来,秦国到了一个真正的危急关口。也罢,举国一战,与山东六国鱼死网破!”一言落点,殿中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君上。”张仪悠然一笑,“臣去楚国。”   三位大臣惊愕地看着张仪。秦惠王不悦道:“丞相哪里话来?堂堂大秦,岂能拿自己的丞相迁就仇敌?丞相无须如此,本王自有定见。”   “君上,列位,张仪在燕国得报,便已开始谋划,并非轻率,且容臣一言。”   “嘿嘿,听听也好,丞相大才,化腐朽为神奇也未可知。”   “君上,列位。”张仪侃侃道,“一国之君,将邦国衰落记恨于外国大臣,又置邦国大利于不顾,而一味索要仇家,此种疯癫只意味着这个君主的昏『乱』无智。昏『乱』思虑总是不稳定也,容易改变也。屈原、黄歇皆清醒权臣,他等听任楚怀王要张仪而不要房陵,只能说明:一则,这不是君臣共商的国策,而只是楚怀王的一己昏『乱』;二则,芈槐与屈原黄歇一班新锐并不同心,君臣猜忌依然存在,屈黄无法劝阻,只能利用芈槐的仇恨,先夺回失去的权力;三则,黄歇北上燕国求助苏秦,意在请苏秦南下,真正扭转芈槐;而苏秦一旦南下,芈槐真正死心抗秦,则君臣同心,秦国将很难扭转。唯其如此,目下扭转楚国,正是唯一时机。若得如此,非张仪莫属。张仪不入楚,秦楚化解无从入手。君上、列位以为然否?”   殿中一时沉默。张仪的剖析句句在理,可要张仪孤身赴楚,毕竟是谁也不愿意的。   甘茂打破沉默道:“丞相说得在理,然则丞相身系秦国安危,岂能如此冒险?甘茂愿代丞相赴楚,扭转危局。”   “嘿嘿嘿,不是黑肥子小瞧,你那两下子不成。”樗里疾笑道,“此事要做,还真得丞相亲自出马。丞相是块大石头,一石入水千层浪,能激活死局。他人,嘿嘿,谁都不行。”   司马错道:“臣可率精兵十万,开出武关,使楚国有所顾忌。”   “列位无须为我担心。”张仪笑道,“自来邦交如战场,大局可行便当行,不担几分风险,焉得成事?臣望君上莫再犹豫。”   “好。”秦惠王拍案,“丞相入楚,嬴华负护卫全责;司马错率大军前出武关,威慑楚国;甘茂东行,稳住齐国,无使楚齐结盟;樗里疾坐镇函谷关,秘密封锁楚燕通道,延迟苏秦南下,并策应各方。”   “臣等遵命!”   会商结束,四位大臣立即各自行动。秦惠王又与张仪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张仪方才回到丞相府,召来嬴华绯云吩咐一阵,两人立即分头准备去了。次日清晨,张仪的特使马队驶出了咸阳东门,马不停蹄地出了函谷关,轺车辚辚,昼夜兼程,直向楚国大道而来。张仪谋划的是:一定要在苏秦南下楚国之前,先大体稳住楚国,而后再图周旋。      第一百章张仪入楚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31:26 字数:2942   听到张仪进楚国的这个消息,五国便是惊慌了起来,眼下之际自然是再一次的请出苏秦前往楚国啦!   只有苏秦能够扭转楚怀王这种朝三暮四的反复,也只有苏秦,能够化解张仪那智计百出的斡旋手段。没有苏秦,楚国的抗秦势力很难稳定地占据上风。可来到蓟城两日了,却连苏秦的面也没见上。子之大是着急,他很希望苏秦出山南下楚国,促使楚国与秦国强硬对抗,只要秦楚对抗一形成,他在燕国才有大展身手的机会。可自从张仪入燕,苏秦就离开了蓟城,原本说好的旬日便回,可到如今已经是两旬过了,苏秦竟然还没有回来。子之大是困『惑』,以苏秦的诚信稳健,断不会无端食言,定是有甚隐情。百思无计,子之只好陪着春申君来找刚刚成为自己新婚妹夫的苏代。两人对苏代说了半个时辰,苏代终于答应带春申君去找苏秦了。   燕山无名谷正是鸟语花香的时节,苏秦与燕姬也实实在在地过得逍遥惬意。日间放马,追捕一两头野羊。傍晚时点起篝火,烤羊饮酒恣意畅谈。月上中天,或在草地小帐篷『露』营,或在半山石洞中安歇,往往是日上东山,两人依然高卧不起。   “唯愿两人,永远做这般神仙。”燕姬快活极了。   “心下不清净,隐士也不好做。”苏秦却显得神情恍惚。   “季子啊,当日拿得起,今日也要放得下。”燕姬知道苏秦心事,殷殷笑道,“你首倡合纵,为六国自救找到了一条大道。可六国不自强,上天也救不了。败根不除,纵有十个苏秦,又能如何?”   苏秦一声叹息:“我还是想试试,这败根究竟能否得除?”   “季子又要出新了?说说。”   “扶持强臣当政,刷新吏治,造就新邦。”   “季子,有这种强臣么?”   “北有子之,南有屈原。”   燕姬拨弄着篝火久久沉默,眼中慢慢溢出晶莹的泪花:“季子啊,我熟知燕国,子之是个凶险人物,靠不住。”   “子之过分张扬,但毕竟是个实力干才,他能扫除燕国陈腐,教燕国新生。”   “季子。”燕姬声音发颤,“莫非你想与子之联手宫变?”   “田氏代齐,魏赵韩代晋,都催生了新兴战国。”   “季子莫得糊涂。”燕姬很是着急,“此一时彼一时,齐国田氏取代姜氏,积累了一百多年。魏赵韩分晋,积累了两百多年。子之没有根基,只是燕国一个小部族,只有几万军马,纵然当国执政,也只能将燕国搅『乱』,使燕国更弱更穷,如何能使燕国新生?你要三思而后行。”   “依你之见,苏秦只能无所作为?”   “季子,为名士者当知进退。合纵之败,不在君无才,而在六国衰朽。连横之胜,不在张仪之才,而在秦国新生啊。”燕姬轻轻叹息一声,“合纵大成之日,你身佩六国相印,已经是功成名就了。联军攻秦,你更走到了名士功业的顶峰。天不灭秦,秦不当灭,你苏秦又能如何?难道没有纵横天下的显赫,苏秦就不会做人了么?”   “燕姬,我也想隐居遨游,可总是心有不甘。若大胜一次,我会毫无牵挂地回到你身边。没有一次像样的胜利,立而无功,此生何堪?”   “季子,明智者适可而止。燕姬不如你这般雄才,可燕姬知道,功业罢了还有人生。你如此执拗求成,可是如何罢手?”   “燕姬,教我好好想想……”   谷风习习,山月幽幽,俩人对着篝火,一时默默无言。   朦朦胧胧中太阳已经在山头了,燕姬跳起来嚷道:“呀,好太阳!走,到山外转转去。”苏秦霍然站起,看明媚日光洒满山谷,也顿时振奋起来:“好!出山看看。”两人到山溪边梳洗一番,收拾好帐篷,从山洞马厩里牵出马来。   突然,谷口隐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上山!”燕姬迅速将马拉进山洞,两人立即登上了山腰一片小树林。这片树林外,有一座象鼻般伸出去的岩石,站在上面,谷口情形一览无余。上得岩石一望,燕姬愣怔着只顾端详。苏秦目力弱,只看见谷口影影绰绰几个人马影子,又见燕姬愣神,连忙问:“来人可疑么?”燕姬道:“头前年轻人,身形与你相近,另外那个人,黄衫高冠,很眼生。看来,不是燕王找我。”苏秦道:“定是苏代有急事。走!下去。”   谷口两骑已经走马入谷,左右张望,黄衫高冠者喊道:“噢呀武安君,你在哪里了——”   “春申君——我来了——”   春申君闻声下马,跑过来抱住了苏秦:“噢呀呀武安君,你做神仙,想煞黄歇了!”   苏秦大笑道:“一样一样!哎,你黄歇飞到燕山,总不是逃难了?”   “噢呀呀哪里话?好事。大大的好事了!”   “好事?”苏秦一副揶揄的笑容,“楚国能有好事?”   “噢呀呀,我可是又饥又渴,你这神仙洞府难找了。”   “来来来,坐到溪边去。三弟,到那个山洞去拿。”苏秦兴奋地将春申君拉到山溪边大石上坐下,“先说事,少不了你酒肉!”   “噢呀呀,还是武安君了!屈原还怕你没得热气了。”春申君将光光的大石头拍得啪啪直响,“给你说:楚王决意抗秦复仇!昭雎父子一干老对头,都做缩头龟了!”   “呵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苏秦反倒淡漠下来,“楚王是要找张仪复仇而已。”   “噢呀,洞若观火了。”春申君急迫道,“老实说了,楚王觉得合纵兵败是奇耻大辱,发誓复仇;秦国愿归还房陵三百里,请求修好;楚王拍案大怒,说不要房陵,只要张仪!并立即恢复了屈原的大司马兵权,又立即派我联络齐国共同起兵。你说,向张仪复仇,向秦国复仇,这有何区别?”   “千里北上,是屈原的主张?”   “也是楚王之命了。”春申君红着脸辩解道,“屈原上书楚王,主张请武安君出面斡旋齐楚,楚王赞同,黄歇便星夜北上了。”   “明白了。”苏秦笑道,“你老兄先吃酒肉,容我揣摩揣摩。”   “噢呀,你就揣摩了。苏代,来,先吃饱喝足再说。”春申君向苏代一招手,两人狼吞虎咽起来。   苏秦径自过了山溪,顺着山林小道走进了那座隐秘的山洞。他知道燕姬的心思,但也想教她听听春申君带来的新消息,说说自己该如何应对。可山洞里静悄悄的,外洞里洞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猛然,苏秦看见铜镜中有一方物事。一回身,长大的石案上果然有一张羊皮纸,拿起一看,墨迹竟还没有干:君经坎坷,心志不泯。燕姬无意奋争。君可自去,毋得牵挂。   颓然跌坐在石案上,苏秦一时心『乱』如麻。愣怔半日,长叹一声,苏秦将那方羊皮纸折叠好仔细装进贴身皮袋里,环视洞中物事,一阵酸楚难耐,咬牙举步间却又猛然醒悟,回头提笔,在洞壁上大书两行,“当”地丢下大笔,大步出了山洞。   苏代迎上来低声道:“这是二哥的衣物,还有这把剑。”   “你看见她了?”   “没有,东西放在酒窖边上。”   春申君脸上『露』出罕见的庄重,向着山洞方向深深三躬,高声喊道:“燕姬夫人,深情大义,楚国恩人了——”悠长的声音在山谷久久回『荡』着。   苏秦长叹一声,接过包袱短剑:“不说了,走。”   三骑飞出谷口,却闻身后一阵长长的骏马嘶鸣。三人回头,只见一骑红马正立在谷口山头,马上一人举着一方红巾遥遥晃动着。苏秦立马,双眼顿时一片朦胧,嘶声高喊:“燕姬——等我——”头也不回地飞马去了。   日暮时分,三人到了蓟城郊野。苏秦将苏代叫到一边低声叮嘱了一阵,苏代便回蓟城去了。春申君笑道:“噢呀武安君,你还是回蓟城见见子之,我在军营等你一晚了。”苏秦断然道:“不用。我等得连夜南下,还得走齐国一路。”春申君惊讶道:“噢呀,你还想在这时候策动齐国?”苏秦笑道:“策动齐国,那要回头再说,这是借道齐国。”春申君更是不明所以了:“噢呀呀,这不是舍近求远么?多三日路程了。”苏秦低声笑道:“似慢实快。你不觉得,有人会截杀阻道么?”春申君恍然大笑:“噢呀,黄歇蒙了。对!就走齐国了。”   月亮初升,春申君带来的两百护卫骑士立即拔营。苏秦与春申君也弃车乘马,这支没有任何旗号的马队直『插』东南,沿着大海边人烟稀少的地带向齐国飞去。      第101章诡辩张仪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32:56 字数:1545   三更时分,郢都长街已经断了行人车马,连往昔的夜市灯火也没有了。   秦楚结仇,眼看就要打仗,郢都人心惶惶。天一黑民人商旅便窝在家里不出来了。加之中原各国兵败后纷纷封锁国界,进入楚国的客商大大减少,惯于夜间逍遥的官府吏员们,也因了朝局紧张,不敢轻易拜客走动了。不到半年时光,郢都前所未有地萧条了。   静夜长街上,却有一辆四面严实的紫篷车辚辚走马,驶到了一座显赫府邸的偏门前。身着紫『色』长衫的驭手下车,上前拍了三下门,一重两轻。木门开了一条缝,一颗雪白的头颅伸了出来,紫衫驭手低声说了几句,旁边的车马门无声地拉开了。篷车轻快地驶了进去,高大的车马门又无声地关闭了。   昭雎已经蜗居几个月了,由头是“老疾发作,卧榻不起”。每日梳洗之后,他都在这片两三亩地大的水池边漫步,常常是月上中天了,还在悠悠地走着。当初六国合兵,他力荐子兰为上将军统兵,是认为秦国根本不可能战胜四十八万六国联军,只要联军一战获胜,他就会摆脱张仪的挟制,重新成为楚国举足轻重的权臣。那时候,清除屈原黄歇一班新锐,是不用费力气的,掌控平庸无能的芈槐更是易如反掌。几个回合,昭雎便可成为楚国的摄政王,过得十数年,昭氏取代芈氏而成为楚国王族,几乎是无可置疑的。谁想一战大败,大势立刻逆转。子兰成了败军之将,按照楚国历来的规矩:折兵五万者,大将必得处斩,举荐大将者,也得罢官除爵。楚王怒骂不休,朝野一片复仇之声,屈原黄歇一班变法派更是甚嚣尘上,要“杀子兰,除昭雎,以谢天下”。若不是昭氏树大根深,联结郑袖软化楚王,又忍痛将昭氏封地二百里秘密割让给王族,并答应不问朝政,这场大灾大难实在是难以躲过的。痛定思痛,全部错失都在于一点:低估了秦国。要不是低估秦国,当初则可以反对出兵,或者称病不言,如今岂不是顺理成章地清除了这班新派政敌?正因为低估了秦国,自己人挂帅,才使政敌死灰复燃,而且使昭氏陷入了泥潭……   “禀报令尹:西方密使求见。”   昭雎一激灵,又迅速平静下来:“领入竹林茅屋,四面巡查,不许一人靠近。”   “是了。”家老转身快步去了。   片刻之后,两个紫衫客被家老领到了池边竹林的茅屋之中——月光幽幽,一头霜雪的昭雎拄着一支竹杖坐在廊下,仿佛世外仙人。   “参见老令尹。”为首紫衫客深深一躬。见昭雎没有作声,紫衫客道,“本使乃秦国公子嬴华,职任行人,奉我王与丞相之命,特来拜会老令尹。”   昭雎心中一动,此人曾与子兰比剑,他如何不记得?只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此人竟是秦国王族公子,且是行人之职。身为密使,公开本来身份,这是罕见的,看来秦国一定有大事相求了。他淡淡笑道:“老夫识得公子,有话便说。”   “秦王口书:我丞相入楚,敢请老令尹关照,后当重报。”   “如何?张仪要来楚国?”昭雎大是惊讶,苍老的声音颤抖了。   “正是,三日后便到郢都。”   昭雎突然冷笑:“张仪自投罗网,老夫爱莫能助。”   “老令尹,昭氏部族岌岌可危,没有秦国援手,只怕灭顶就在眼前。”   “公子危言耸听了。”昭雎淡淡冷笑,“昭氏六世兴盛,目下小挫也已平安度过,何来灭顶之灾?又何须他人援手?”   “故作强横,两无益处。”嬴华笑道,“老令尹该当明白,苏秦不日南下,便是昭氏大难临头之时。若无张仪抗衡苏秦,楚国朝局只怕要颠倒乾坤了。”   “老夫倒想听听,秦王如何报我?”   “一年之内,老令尹在楚国摄政。”   昭雎大笑:“秦王以为,他是楚王?”   “秦王固非楚王,可更能决定昭氏部族之生死存亡。”   “老夫愿闻秦王手段。”   “归还房陵三百里,与楚国罢兵,与屈原黄歇新派修好;内外夹击,促使楚王连根斩除楚国老世族。老令尹以为如何?”   昭雎长叹一声:“老夫心意,只是不想受人挟制而已。”   “两相结盟,两相得益,谈何挟制?老令尹多虑了。”   昭雎颤巍巍站了起来:“好了。老夫尽力而为,只是公子还得辛苦了。”   “但凭老令尹吩咐。”   昭雎低声说了一阵,嬴华连连点头。      第102章张仪诡辩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33:38 字数:5144   昭雎长叹一声:“老夫心意,只是不想受人挟制而已。”   “两相结盟,两相得益,谈何挟制?老令尹多虑了。”   昭雎颤巍巍站了起来:“好了。老夫尽力而为,只是公子还得辛苦了。”   “但凭老令尹吩咐。”   昭雎低声说了一阵,嬴华连连点头。   次日暮『色』时分,郢都水门即将关闭。一叶小舟飘了过来,出示了中大夫靳尚的送物令牌,悠悠出了水门,飘进了一片汪洋。小舟在汪洋中飘『荡』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月上东山,才掉转船头向云梦泽北岸飞快地驶来。看看将近岸边的大石码头,船舱中走出了一个白衣人,从容地在船头临风而立,月光下分外潇洒。   “好个美小哥!靳尚有礼了。”岸上一人高冠带剑,笑语颇显轻薄。   “靳尚,我给你的物事如何?”白衣人很矜持。   “小哥有心人,那物事太金贵了,靳尚受宠若惊。”   “那还聒噪个甚?走。”   “小哥慢行,还有两句话说。”靳尚笑得甜腻腻的,“不瞒小哥,自小哥上次随张仪来过后,王妃念叨不休,想教小哥与靳尚一道,做王妃贴身侍卫,也做中大夫,比做张仪仆从可是风光多了。王妃还说,小哥要不满意,尽管开价。”   “还有么?”白衣人眼中闪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靳尚不由自主地一颤:“大,大体如此,小哥意下如何?”   “不劳你『操』心,我自会对王妃说。走。”   “好好好,随我来,小哥走好。”靳尚边走边殷勤唠叨,“小哥,王妃有王子了,更美了,水灵白嫩得仙女一般,真是口好菜呢,你小哥比我靳尚可是福气了。”   白衣人猛然站定,森森目光盯住了这个俊秀聪灵的中大夫:“靳尚,你好好给我办事,我便成全你这口福,本公子没有趣味。否则,我教楚王活剐了你。”   靳尚浑身一激灵:“是是是,小人明白!公子?你,你不是张仪仆人么?”   “休得聒噪!头前领道。”   刹那之间,靳尚的轻薄无影无踪,温顺得像一头绵羊,颠颠儿地领路向前,到得山前明亮的庭院廊下,靳尚轻柔地颠着小步进去禀报了。   “毋晓得贵人来了,快快进来。”片刻间厅中传来惊喜柔昵的笑语,一个婀娜身影轻盈地迎了出来。“在下参见王妃。”白衣人深深一躬。郑袖笑『吟』『吟』扶住道:“好小哥晓得无?你可是我的贵人也。上次一来,我就有了王子,大王整日说要重谢小哥。来,进来了。”   进得舒适幽雅的厅中,侍女轻柔利落地将茶捧了上来。白衣人坐在了郑袖对面,一个捧匣黑衣人肃然立在身后。靳尚也笑『吟』『吟』地站在郑袖座后,眼睛却不时地四处打量。郑袖瞄着白衣人笑道:“晓得无?震泽东山茶,碧绿清香,秦国没有的了。”   “天下有名的吴茶,在下多谢王妃盛情。”   “晓得就好,我是从来不给人上茶的了。”郑袖眼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小哥,到楚国如何,我保你做大官了。”   白衣人目光一闪,一阵朗声大笑:“不瞒王妃,在下乃是秦国公子嬴华。身为王族,官居行人,身不由己也。”   奇怪的是郑袖并没有丝毫的难堪,反倒一脸惊喜:“真毋晓得呢!也是,等闲人哪有这般气象?不管你是谁,我都看着顺眼,只是有点儿可惜了。”   “王妃,有朝一日嬴华在秦国失势,定来楚国。”   “晓得了!秦国还是靠不住了,你看,我在楚国便不会失势。”   “王妃差矣!嬴华此来,正是奉丞相差遣,要给王妃密报一个消息。”   “张仪么?晓得了,说也。”   嬴华正『色』道:“秦国想与楚国修好罢兵,提出归还楚国房陵三百里,可楚王不要房陵,只要张仪。秦王如何肯教自己的丞相送死?于是,秦王秘密遴选了二十名美女,其中有十名绝『色』胡女,要送给楚王。交换条件是,楚王不再记恨张仪。丞相念及与王妃素有渊源,便差我密报王妃留意。秦胡美女入楚,王妃岂能安宁?”   郑袖灿烂的面容顿时暗淡下来:“秦胡女上路了么?”   嬴华掐着指头一阵默算:“三日后上路。”   “晓得了。楚王主意若变,秦王能否取消秦胡女入楚?张仪敢不敢来楚国结盟?”   “丞相已经到了函谷关,随时准备入楚。”   郑袖叹息了一声:“晓得了,张仪好人呢。”   “丞相送给王妃两样礼物,呈上来。”嬴华接过一只精美的铜匣打开,“这是一方蓝田玉枕,妙在两端嫣红,中间碧绿,夜间别有光彩。”又拿起一个形制粗朴的陶瓶,“这是给楚王的强身胡『药』,王妃定能多子多福。”   郑袖淡淡一笑,抚摩着蓝田玉枕爱不释手,不防却突然转身,“哗啦”一声将那只陶瓶摔碎在地。靳尚连忙碎步跑了过来,趴在地上捡拾碎片与『药』丸。郑袖咯咯咯一阵长笑,点着靳尚的额头道:“靳尚啊,晓得无?日后这『药』丸就是你的了!”   三日后,张仪的特使车马大张旗鼓地进入了楚国。   一过淮水,“秦国特使”与“丞相张仪”两面大旗引来沿路楚人争相围观,都想看看这个上门送死的秦国丞相是何等模样。张仪从容端坐在六尺伞盖之下,任人指点笑骂,却是泰然自若。马队仪仗也毫无表情地行进着,对道边动静似乎全然丧失了知觉。堪堪行进到距离郢都百余里的人烟稀少处,却见迎面烟尘大起,一支骑队飞驰而来。张仪脚下轻轻一跺,车马仪仗停在了道边一片树林旁。   来骑渐行渐近,正是嬴华率领的“商社”骑士。张仪车马一出函谷关,嬴华便率黑冰台两名得力干员飞骑先行了。到达郢都的当晚,嬴华立即点出了多年囤积在商社以备急用的各种奇珍异宝,派出了商社一班“老商”,携带各『色』贵重礼品登门造访楚国重臣,探察动静;而后又亲自造访了昭雎与郑袖两处要害,两件事办妥,正好得到张仪将到淮水的密报,带领“商社”骑队飞马迎来。   张仪与嬴华在树林中密谈了一个时辰,诸事议妥,军士战马也就食完毕,立即启程向郢都进发。一路不疾不徐,恰恰在暮『色』时分赶到了郢都北门外。此时楚国王宫所有的官署都已经关闭,城门守军与一应留值吏员,也都是按照惯例放行禁止。秦国特使入楚本是大事,在寻常白日,当急报令尹府或国王定夺后,方可按照礼仪迎接入城。张仪车队仪仗突然而来,城门将领军士与国人一样,也风闻了楚王要杀张仪复仇,虽然对秦人侧目而视,但未奉王令,谁敢对这个虎狼大国的特使无礼?   “放行——”北门将军终于可着嗓子喊了一声。   按照天下通例,五百马队在城外扎营,张仪只带领二十名护卫剑士并几名吏员进了郢都。驿馆丞见是秦国特使,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到最宽敞的一座庭院。嬴华的“商社”多年来已经将驿馆上下吏员买得通熟,一班人马刚刚住下,饭食茶水立即送到了各个房间。嬴华唤来驿丞吩咐:“自明日起,此院自己起炊。对外不要泄漏,我自会重谢你等。”驿丞连连答应着颠颠儿去了。诸事安排妥当,张仪酣然大睡。绯云说嬴华劳累,坚持教她歇息,自己却不敢大意,坚持在张仪寝室外值夜守护,直到东方大亮。   清晨卯时,楚怀王被内侍从睡梦中唤醒,大是不悦道:“又不早朝,聒噪何来?滚了!”   内侍惶恐道:“禀报我王:秦国张仪宫外请见。”   楚怀王一骨碌翻身坐起道:“如何如何?张仪来了?何时来的?”   内侍低声道:“方才听说,昨夜入城。”   “好个不怕死的张仪!”楚怀王立即站起,“更衣!”   可是等穿戴整齐,楚怀王却犹豫了。自从坚持向秦国要张仪以来,他一心等待秦王交出张仪,一心督促屈原厉兵秣马,督促春申君策动齐国,已经多日不举行朝会了。卯时早朝的规矩,也早在他即位后不久取消了。黎明清晨,对于他是最宝贵的时光,与光鲜白嫩的郑袖折腾一夜,那几个时辰可是酣睡正香的时刻。可郑袖这几日却带着小王子去了别宫,楚怀王耐不得寂寞,昨夜将两个侍寝侍女赏玩了大半宿,此时站起来还觉得晕乎乎的。但楚怀王的犹豫却不在此,而是确实没料到张仪竟然敢来,更没有想过,张仪来了如何个杀法。他只有一个心思:张仪绝不敢来,他一定要揪住秦王要张仪!而今张仪突然来到了面前,立即杀么?好像不太对。要杀张仪,总得有个隆重的复仇仪式,至少须得全体大臣到场,祭拜天地宗庙而后杀了张仪。非如此,何有王者威仪?何以重振楚国雄风?可目下,屈原在外练兵,黄歇在外斡旋齐国,昭雎一班老臣又一直卧病不起,骤然早朝,来的也只能是些小官小吏,悄悄杀个张仪,岂不大折了威风?   “传令宫门将,着张仪单独入宫,在东偏殿等候。”楚怀王终于拿定了主意。   内侍急忙出宫,对宫门大将低声说了几句。宫门大将昂昂走到张仪轺车前道:“楚王有令:张仪单独入宫——”   嬴华一阵紧张,正要上前理论。张仪却在车上咳嗽了一声,随即从容下车,对嬴华低声道:“沉住气,按既定谋划行事。”大袖一摆,随内侍去了。   东偏殿冷冷清清,既无侍女上茶,又无礼仪官陪伴,只有殿外甲士的长矛大戟森森然游动着。张仪自顾踱着步子,观赏着窗外的竹林池水。   “好好看了,看不了几天了。”楚怀王冷笑着走了进来,一队甲士立即守在了殿门。   “秦国丞相特使张仪,参见楚王。”   “张仪,你知罪么?”   “敢问楚王,张仪何罪之有?”   “你!张仪!”楚怀王将王案拍得啪啪响,“骗我土地,折我大军,害我君臣失和!竟敢说无罪?好大胆子你!”   “楚王容臣一言。”张仪微微一笑道,“先说许地未果:春秋以来四百年,大凡割地皆须国君定夺。张仪与楚王协约,原为修好结盟,不意秦国王族激烈反对割地,秦王与张仪亦不能强为。但是,大秦与大楚修好之意终未有变,是张仪力主,这才有归还房陵三百里粮仓之举。奈何楚王不解张仪苦心,反而仇恨张仪,委实令张仪不解。另外两罪,张仪不说,楚王也当知晓是佞臣虚妄之言。其一,是六国联军进攻秦国,而不是秦国进攻六国;六国兵败,归罪于张仪,岂非贻笑天下?其二,张仪使楚,全为两国结好。是否结好?当在楚王与大臣决断。若因此而君臣失和,只能说有权臣与楚王国策相左,恶意诿罪于张仪而已。楚王若信以为真,张仪也无可奈何。臣言当否,楚王明察。”   楚怀王嘴角抽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突然拍案喝道:“来人!将张仪打入死牢!”说罢转身便走,一个趔趄差点儿绊倒在门槛上。出得东偏殿在湖边转悠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却又感到心中一片茫然。   “禀报我王:大司马屈原紧急求见。”   “屈原?教他进来。”   片刻之间,屈原匆匆来了,一身风尘一头大汗:“臣,参见我王。”   “屈原,你不是说一两个月都回不来了?”   “臣闻张仪入楚,心急如焚,兼程赶回。”   “急得何来?怕本王处置不了张仪?”   屈原急迫道:“臣启我王:张仪乃凶险之徒,实为天下公害,宜尽速斩决!臣怕有人为张仪暗中周旋,贻误大事,是以心急如焚。”楚怀王心中一动,笑道:“屈原啊,张仪入楚,本王也是刚刚知晓,你如何早早知晓?还有时间赶回郢都了?”屈原道:“张仪大张旗鼓入楚,沿途村野皆知,巡骑斥候在边界亲眼所见,前日便飞报军中。我王如何今日方才知晓?臣以为,此中大有蹊跷。”楚怀王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动辄‘大有蹊跷’,教本王如何理国当政?”   屈原沉重地喘息着:“臣请我王,立即斩决张仪!”   “立即斩决?”楚怀王一脸嘲讽,“屈原啊,你与春申君如何总是急吼吼『毛』头小儿一般?大国杀敌国大臣,总得有个章法,至少得教张仪无话可说,是了?”   “楚王也!”屈原愤激得满脸通红,“张仪天生妖邪,言伪而辩,心逆而险,若教此人施展口舌,大『奸』也会变做大忠。我王宽厚,其时被张仪巧言令『色』所『惑』,必致后患无穷。为今之计,我王当效法孔子诛少正卯,不见其人,不行仪典,立行斩决!屈原自请,做行刑大臣,手刃张仪!”   “好了好了,晓得了。”楚怀王很是不耐,“大司马回去了,容本王想想再说了。”说完一摆大袖,径自去了。屈原愣怔半日,长叹一声,颓然跌倒在草地上。   回到后宫,楚怀王心绪不宁,又烦躁起来。本来拿定的主意,被屈原一通气昂昂的搅扰,又『乱』得没了方寸。想想屈原说的话,对秦国对张仪的新仇旧恨又翻滚起来,也是,立即杀了张仪,芈槐便是敢作敢为的君主,一定大快人心,举国同仇敌忾,安知不是振兴楚国的大好时机?   “禀报我王:王后回宫了。”一个侍女轻轻走来低声禀报。   “啊?”楚怀王一阵惊喜,“几时回宫了?”   “我王登殿时王后回宫。王后病了,卧榻不起。”   侍女还没有说完,楚怀王已大步流星地走了。郑袖只走得几日,他立时觉得没了那股舒坦劲儿,整个后宫似乎都变得冷冷清清,国王的尊荣奢华似乎也都索然无味了,夜来睡不好,白日食不安,心头时时涌动的那股烦躁,竟怎么也解消不了。说到底,这个女人对他是太重要了,不但使他快乐无边,还给他生了唯一的一个王子。说也奇怪,郑袖从来不阻止芈槐与其他“宜于生子”的嫔妃侍女寻欢取乐,有时还哄着他纵容他去尝鲜。可所有侍寝的嫔妃侍女,竟然都没有生出一个子女来。芈槐也就越发认定,郑袖是上天赐给他的女宝,没有郑袖,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郑袖病了,不是要他的命么?   寝宫里帐幔低垂,虽是白日,却依旧点着雪白的纱灯,艳丽舒适得令人心醉,一身绿纱长裙的郑袖侧卧假寐着,婀娜曲线在朦胧的纱帐中更显『迷』人。突然,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郑袖立即嘤嘤抽泣起来。   “郑袖啊,你病了么?快来,我看看!”楚怀王疾步冲了进来,走到卧榻边撩开纱帐抱起了郑袖。可一向驯顺的女人却挣开了他的怀抱,大声地哭了起来。   楚怀王当真是手忙脚『乱』了:“哪里疼?快,快叫太医!”   “不要哦!心疼……”郑袖趴在大枕上伤心地哭泣着。   “哎呀,我的王后,你就好好说话,如此哭法,急煞我了!”      第103章诡辩张仪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34:08 字数:2166   “郑袖啊,你病了么?快来,我看看!”楚怀王疾步冲了进来,走到卧榻边撩开纱帐抱起了郑袖。可一向驯顺的女人却挣开了他的怀抱,大声地哭了起来。   楚怀王当真是手忙脚『乱』了:“哪里疼?快,快叫太医!”   “不要哦!心疼……”郑袖趴在大枕上伤心地哭泣着。   “哎呀,我的王后,你就好好说话,如此哭法,急煞我了!”   郑袖抹着泪花从榻上坐了起来,点着楚怀王额头道:“晓得你威风哦!不想要我们母子了,是也不是?”楚怀王急得一头雾水道:“哎呀这是哪里话?倒是说个明白了!”郑袖圆睁双眼道:“晓得你有本事哦,打仗打不赢,便要杀张仪!秦国丞相那么好杀哦?晓得无,人家在武关外已经聚了三十万大军,就等着你杀了张仪,秦王好来趁机灭楚呢!要杀张仪你杀,我母子可不跟你做刀下冤魂了!明日清早,我母子到苍梧大山去哦……”说着说着,声泪俱下地一头栽倒在卧榻上了。   楚怀王连忙坐到榻边,拍着郑袖肩头又哄又劝。好容易郑袖不哭了,楚怀王轻声问:“王后啊,你如何得知武关外屯了三十万大军?”   “老令尹说的哦,他族中有多少人在军中?晓得无你?”   “他为何不对我说?”   “你教老令尹闲居哦,人家敢报么?你该问屈原哦,他是大司马,军情该他禀报!他为何不报哦?晓得无?有鬼哦!”   楚怀王一下子蒙了。昭雎部族的军中子弟极多,所言断然不差。屈原是大司马总揽军务,应当知道武关外秦国屯军,也是明白不过的。可屈原刚刚见过他,为何就不禀报如此重大的军情?猛然一惊,他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地踱着步子搓着手:“是了是了!他要我立斩张仪,『逼』秦国大举攻楚!好……好……”对屈原的图谋,他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郑袖接道:“好借机清除对手,独掌大权哦!晓得无?”   楚怀王颓然跌坐在卧榻上,双手抱头脸『色』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了。郑袖过来将他轻轻放倒在榻上,又盖上了一床锦被,轻步走到廊下对靳尚轻声道:“没事哦,去了。”靳尚机警地点点头,匆忙大步去了。郑袖又回到榻边,为楚怀王轻柔地宽衣解带,然后笑『吟』『吟』地偎到帐幔中去了。   张仪被押入郢都死牢,嬴华第一个紧张,回到驿馆对绯云悄悄一说,绯云立即跳了起来,拉着嬴华要去救张仪。嬴华摁住绯云低声道:“他说了:若不出来,三日内不要轻举妄动。目下要紧的,是两桩事。”   “快说,哪两桩?”   “探察各方动静,买通牢中狱吏。”   “吔,姐姐分派,我能做甚?”   “我去商社坐镇,你去城外军营,若有不测,只有拼死冒险!”   绯云一阵酸楚,哽咽失声道:“大哥在楚国两次坐牢,苦了他……”   嬴华揽住了绯云肩膀:“绯云啊,丞相大哥说,邦交如战场。别哭了,记住,不能教吏员军士看出我等心绪不宁。”“嗯,记住了。”绯云点点头,抹去了泪水,“姐姐,我这就去。”   绯云刚走,书吏便来禀报:有一蒙面客商求见。嬴华来到厅中,一看黄衫客商的身形便笑了:“中大夫,直面相向吧。”客商揭去面纱,果然便是靳尚。他拱手笑道:“公子啊,靳尚今日可是领赏来了。”嬴华道:“是么?我听听,价值几何?”靳尚压低声音道:“王后传话:没事哦。靳尚揣测,明日当有佳音。”嬴华矜持地笑道:“也是,本来就没甚事。不过啊,念起中大夫辛苦,略表谢意。”说着从面前书案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棕『色』皮袋一摇,哗啷啷金币声清脆异常:“这可是洛阳尚坊的天子金币,先拿着。”靳尚俊秀的脸庞溢满了甜腻的笑容,惊喜地跑过来接了钱袋道:“多谢公子,明日的赏赐,公子也当准备好了。”嬴华笑道:“中大夫也,喂不饱的一只狗了。不过,本公子有的是稀世奇珍,只要你撑不着。”靳尚依旧是甜腻地笑着:“公子骂我,我也舒坦了,靳尚就喜欢美女人骂了。”嬴华脸『色』一变,冷冰冰道:“靳尚,你要坏规矩么?”靳尚连忙躬身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告辞了。”戴上面纱一溜碎步出去了。   嬴华立即去了商社,派出干员到要害官署、府邸探察情势,又亲自出马秘密会见了郢都狱令。在一箱灿烂的金币珠宝面前,狱令信誓旦旦:只要张仪在牢狱一天,他都会待如上宾,绝无差错。到得晚上,各方汇聚消息,没有发现异常动静。只有探察大司马屈原府的人禀报:被买通的屈原府书吏说,屈原从王宫回府后恼怒异常,一面立即派飞骑北上,接应苏秦春申君,一面派军务司马南下军营了。嬴华仔细思忖,飞骑北上,一定是催促苏秦黄歇早日到达郢都,与屈原合力敦促楚王诛杀张仪;可飞骑南下军营,意图何在呢?交代军务还是另有所图?嬴华一时想不清楚,下令严密监视屈原府,不惜重金,收买大司马府的枢要吏员。   四更时分,绯云秘密潜回商社,报告说城外骑士三百人已经化装进入郢都,分别以商队名目住在国狱周围的客栈里,另外二百名骑士也做好了接应准备,届时一举攻占北门。商议完毕已是五更鸡鸣,两人和衣睡去了。   “禀报公子:丞相要回来了!”   “在哪里?快说!”嬴华绯云一齐翻身坐了起来。   “楚王刚刚下令,中大夫靳尚奉命到国狱去了。”   “绯云快走,接他去!”嬴华一回头,绯云已经在门口笑了:“吔,说个甚?快走。”   靳尚和国狱令簇拥着张仪刚刚出得高墙,嬴华绯云带领的全副车马仪仗已经开到。张仪笑着向国狱令与靳尚一拱:“多谢两位,张仪告辞。”跳上轺车辚辚去了。   “丞相,我看还是回咸阳。”嬴华有些后怕,虽然一脸笑意,脸上却汗津津的。   “岂有此理!”张仪高声笑道,“盟约未结,楚国未安,如何走得?”   嬴华低声道:“苏屈黄即将合力,我怕再有危险。”   “我就是要等苏秦来,更要会会屈黄二位,与他等共弈天下!”张仪笑得神采飞扬。      第105章张仪战三才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34:33 字数:1443   落叶划过了张义的身旁,看着满天的落叶。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却是跑了过来,看着落叶中的张仪便是道:“张先生,陛下召见您尼!”   听到这话,张仪便是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太监,要说张仪生的可谓一个眉清目秀啊!剑星眉目的。   着小太监听到这话便是道:“那张先生请随我来。”   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走了出去,张仪见此便也是跟着上前一步走向了大殿的方向,来到大殿以后便是看到了三才正站立在那儿对着楚王说着什么一般。   便是连忙踏步上前道:“不知楚王要我前来所谓何事啊?“楚王便是道:“你们是兄弟今日难的聚齐,就在这里聊聊吧!”听到这话,苏秦便是走过来对着张仪道:“不知师弟此次前来是有和要事啊?”   张仪道:“听闻五国合兵,要对付我们秦国,我们秦国深知自己实力甚弱,哪里能够抵挡得了五国的入侵啊!此次前来当然是向楚王求援的!”   苏秦道:“现在这般,天下皆知,秦国实力最为强盛,岂徐向楚国求援啊!”听到这话本来还是一脸得意的楚王,却是瞬间的拉下了脸来。   苏秦看到楚王的样子便是知道自己中了张仪的诡计了,只好退下来,就在这时屈黄二人便是也是迎了上来,看着张仪道:“既是求援,那为何要陈兵百万居于我国边境尼?”   听到这话,张仪便是脸部红心不跳的看着众人道:“实乃实时所致啊!我国王上,派他们前来只是为了防备五国的偷袭啊!。”   听到这话,屈黄二人皆是一脸的愤慨看着张仪道:“难道我们楚国还保护不了你吗?”   张仪闻言便是道:“这倒是王上多虑了,要不我现在就去让他们撤走。”此刻的张仪也是有一点心慌了,久闻屈黄二人辩术过人,此刻又被他们抓住了把柄,便是想要提前脱身而退了。   不过屈黄二人自然是不肯放过他了,便是道:“张丞相,多虑了,远来是客嘛!我们楚国乃礼仪大国,又岂会将客人赶出去尼!还请张丞相在我们这里多住两日,至于求援一事,现在五国尚还未出兵尼,丞相又何必如此焦急尼?”   听到二人的话,张仪便是心里顿时凉了下来,此刻的她早已经看出来了二人不安好心啊!、就在这时只见台上的楚王也是出声了,对着张仪道:“张仪,也好,你们师兄弟这次可以多住几天,至于这个事情吗?明日再议吧!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说完便是当先走了出去,三才见此便是也跟着离开了。   是夜,张仪反复思来确实担心,就在三更的时候,门外却是走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小太监太监进来以后便是对着张仪道:“张先生,我们楚王有请,”听到这话,张仪便是立刻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小太监便是急忙跟着走了出去,经过一阵的拐弯,这小太监却是将仗义引到了后花园之中了。   走到了这里,这张仪便是一阵的差异,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是走了出来,看着张仪道:“是孤叫人把你带过来的,否则你现在已经成了尸体了!好了,你们的建议孤答应了,你现在即刻走吧!回去告诉你们秦王,如果他胆敢违约,那么我们楚国一定会派兵百万,踏平你们整个秦国。”   听到这话,张仪便是心中暗喜,趁着天色便是逃出来楚国。   此刻屈黄二人的杀手确实也已经到达了仗义的房间了,却是看到床上空无一人的,便是连忙跑回去滨保啦!   听到杀手的话,屈黄二人便是叹道:“唉,楚王终究还是,罢了,罢了,估计很快你我二人也是会被罢免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楚王便是随便找来了一个理由将二人的官职给替换了。   至此张仪的连横便是成功了第一步。   连夜赶回秦国的张仪便是对着秦王道:“楚国已经答应了。现在可以出兵啦!”   听到这话亲王便是连忙道:“此次张先生居功伟志啊!来人准备祭耕大典,出兵。”   一个小太监听道这话,便是连忙跑了出去。   祭耕大典,很快的便是举行完了,秦王见此便是看着下方的百万秦军和数千将领道:“出兵。”      第107章秦国出兵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35:27 字数:10398   启耕大典一过,秦武王嬴『荡』下令:“攻克宜阳,打通三川,五月进军洛阳!”   丞相兼领上将军甘茂精神大振,决意以赫赫武功在秦国站稳脚跟。他本是楚国下蔡的一个布衣之士,当年被频繁出入楚国的张仪说动入秦,又经樗里疾直接引荐给秦惠王,做了执掌机密的王室长史。这长史虽然兼领宫廷禁军,毕竟是文职大臣,在战国刀兵之世尚不是一等一的重臣,也不是名士谋求的功业目标,甘茂自然不甘久居在如此职位上。也是机遇际会,秦惠王恰恰在晚年得了怪诞的疯癔症,太子嬴『荡』又恰恰需要一个老师,张仪、樗里疾与司马错三位大才权臣,恰恰又忙得无法承担这个需要时间的职责。于是,秦惠王临机决断,教甘茂给太子做了没有太子傅爵位的临时老师。恰恰这个太子嗜兵好武,与兼通杂学喜好谈兵机敏快捷的甘茂竟分外投机。此时又恰逢秦惠王疯癔症经常发作,甘茂自然成了太子斡旋朝局的柱石人物。及至秦惠王骤然崩去,张仪司马错先后去职离朝,甘茂骤然凸现出来,三个月间连升六级爵位,做了丞相兼领上将军,权倾一身,炙手可热,在秦国历史上独一无二。   然则,甘茂很清楚,在极为看重军功的秦国,不管你是何等高爵重臣,没有赫赫战功,便没有深植朝野的根基,对于外来名士,便不能算在秦国站稳了脚跟。赫赫大功如商鞅者,若没有一战收复千里河西的最后大手笔,在秦国也不会形成举国世族连同秦惠王一起也无法撼动的根基,生前如圣,死后如神,使秦国朝野永远在商鞅的轨迹上行进。在名义权力上,甘茂虽然已经可与商鞅比肩,但在实际根基上却是霄壤之别。且不说秦国民众大多不知甘茂为何许人也,便是在朝在国,他这丞相也远不能如张仪那般挥洒权力,他这上将军也远不能如司马错那般独领三军而举国倾心。有个总是嘿嘿嘿的右丞相樗里疾矗在那里,甘茂的丞相权力就只能是个领衔架子。有个醉心兵事的新秦王,甘茂的上将军权力也只有大打折扣,实际上也就是个处置军务城防粮草辎重的国尉而已。说是国尉,也只是对上将军权力而言,而不是自己能真正地行使国尉权力。国尉府的那些大小司马及其管辖的府库要塞将领,个个都是浴血杀出来的悍将,人人都有一身疤痕晶亮的红伤,都有赫赫军功爵位,都能历数秦国名将的用兵战例,你没有大才奇功,休想教他们如臂使指般服从,事事都会碰到无数磕绊……所有这一切,甘茂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打几场大胜仗,他在秦国必是长久的尴尬。   三月中旬春暖花开,甘茂统领十万大军直『逼』宜阳。   可就在大军开出函谷关的那天晚上,前军主将白山带着一干将领来到中军大帐,竟劝甘茂停止发兵宜阳。甘茂没有发作,只是黑着脸冷笑道:“白山,你身为大将,不知王命不可违么?”白山不卑不亢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日宜阳已经有备,我军纵然浴血攻下,究竟所得何益?望上将军陈明君上,莫使秦国锐士血流无谓。”甘茂压着怒火正『色』道:“白山,秦王对本上将军说过一句话:兵车通三川,秦军入周室,死无恨矣!下宜阳、通三川、入周室,此乃秦王雄图大略也,你等敢以些许伤亡计较?”   帐中一时肃然无声,却有一个年青将军从后排走出拱手道:“上将军此言差矣。兵者,国之大事也。何能以秦王率『性』一言,而决大军所向?”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犯上!”甘茂终于忍不住了,拍案霍然起身。   “末将千夫长白起。有言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这个白起平静冷峻,全然不像一个小小的千夫长。   “白起?”甘茂心中一动。目下秦军中谁不知晓这个白起大名?秦王嬴『荡』在白起卒伍中做过力士卒,对白起赞叹得无以复加,甘茂如何不知?但在大军之中身为最高统帅,如何能教一个千夫长如此侃侃论兵?厉声呵斥,“一个千夫长也妄言军国大计,成何体统?!”   白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似乎从来都不会笑,正『色』庄重道:“白起以为:商君变法以来,我秦国兵锋所向无敌,皆因上下同心。将士尽抒己见,庙堂方能算无遗策。今张仪丞相离朝,六国正欲恢复合纵。我大军轻率东出,必催六国合纵死灰复燃。宜阳之外,已有魏楚赵兵马十万之众,若久攻不下,大军陷入泥沼,楚国再从背后复仇,秦国岂非险境?望上将军三思上达,慎之慎之。”   甘茂一时无言以对。从内心深处说,他承认这个白起确实有见识,然大军已经发动,若不战而回,非但军功无望,还得落个轻率失策的口实,身为丞相上将军颜面何存?略一思忖,甘茂沉声道:“列位将军:此战乃新王立威之战,意在震慑六国!诸将见仁见智,战后尽可上书秦王。然目下断无改弦更张之可能。唯有打好这一仗,使六国知难而退,秦王或可重定方略。否则,只有自『乱』阵脚。白山将军以为如何?”   白山是前军大将,秦军的绝对主力,来者又大都是他的部将,白起还是他的族侄,甘茂自然首先盯住他说话。也是白山沉稳持重,在军中极是顾全大局,甘茂也想教他体察自己的一番苦心,否则这仗是没法打的。白山一直在默默思忖,此刻看了白起一眼,大手一挥:“走!回帐准备去,好好打仗。牛曳马不曳,军法从事!”众将锵然一拱:“遵命!”一齐出帐去了。白山向甘茂一拱手道:“上将军,末将告退。”也径自走了。   甘茂虽然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老大不快。这十万旌旗究竟谁说了算?一个前军主将,竟然比他甘茂更有威慑力,哪个上将军受得如此窝火?可甘茂没有办法,秦王要立威,自己要军功,这仗肯定要打。可这些老军头个个都在商鞅、车英、司马错、樗里疾主军的时期磨炼出一副谋略头脑,连是否师出有名他们都要想,如何能教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只管打仗了事?甘茂之所以不敢大动肝火,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心病:他虽然喜好谈兵,但毕竟没有真正打过大仗,领兵十万攻城略地更是头一遭。打仗还得靠这些战将猛士,此时他若拿出镇秦剑行使军法,无异于引火烧身,甘茂岂能掂量不出此中轻重?虽说是自己忍下了,但看白山脸一沉将军们便慨然领命,甘茂还真有些不是滋味了。   次日黎明,甘茂升帐发令:大军压向宜阳,午后立即发动猛烈攻杀。   十多年前,宜阳本来已经被秦军占领。但在秦国大破合纵联军后,张仪为了彻底拆散合纵,又将宜阳归还韩国,与韩国缔结了歇兵盟约。但韩国从此大为警觉,对宜阳铁山重兵防守,驻守了五万新军。如果仅仅是这五万韩国新军,也不在秦军话下。可秦惠王一死,张仪司马错同时离秦,紧盯秦国的山东六国情势骤然大变:魏赵楚三国立即呼吁恢复合纵联军,抗击秦国东出。韩国呼应最力,率先出兵五万。齐国虽想置身事外,但也不想开罪山东战国,便只出了八千铁骑。唯有燕国内事吃紧,破例没有出兵。在甘茂大军集结东出的同时,山东五国也同时向韩国边境集结了十万大军,连同驻守宜阳的五万韩军,十五万大军决意大战秦军。   联军主将是魏国老将晋鄙,宜阳守将是韩国上将军韩朋。这两人都是第一次合纵联军的参战大将,对秦军战力与神出鬼没的打法依然余悸在心,这次分外谨慎。两人反复计议,没有像第一次合纵那样摆开正面决战的架势,而是以“固守宜阳,耗秦锐气”为宗旨,扎成了遥相呼应的三角阵势:韩朋的五万韩军分为里外两大营驻扎,宜阳城堡内两万精锐步军全力固守,三万精骑驻扎城外铁山西麓,深沟高垒,在外围阻击秦军;晋鄙的十万大军则驻扎在宜阳东北位置的洛水北岸,背靠熊耳山,前临洛水河谷,可从侧后随时向西向南驰奔救援;三方相互距离不过十里,大军瞬息即至,策应极是快捷。   对于这种大势变化,秦武王知道,甘茂也知道。但君臣二人却丝毫没有在意,一拍即合,义无反顾地挥师东出了。在秦武王而言,自从以卒伍之身征战巴蜀两年,对秦军锐士的战力自信已极,根本没有将六国联军放在眼里,反而认为这恰恰是彻底摧毁六国战力的绝好时机。在甘茂而言,除了强烈的功名之心,也与秦武王完全一样,对秦军战力充满自信,对合纵联军视若无物。辞行之时,甘茂对秦武王慨然道:“秦国根基已固,东出函谷摧毁六国,此其时也!臣先行一步,三日攻下宜阳,恭迎我王驾临周室。”秦武王声震屋宇地哈哈大笑道:“好!本王处置好镇国事宜,与上将军会师孟津。”   大军兵临洛水,前军却停止了推进。自领五万中军的甘茂正在疑『惑』,前军斥候飞马来报:“宜阳阵势异常,前军不能攻城,前将军请令缓攻!”甘茂顿时愣怔,催马来到前军白山大旗下,却见大军在山下已经展开阵形,白山却带着十几员大将在山头瞭望。   甘茂飞马上山,身形与声音一齐落下:“白山将军,有何异常?”   “上将军请看。”前军主将白山一拱手,将甘茂请到最突出的山岩上。   甘茂遥遥望去,但见宜阳城头旗甲鲜明,城北铁山的西麓大营也是旌旗猎猎战马嘶鸣,东北河谷地带更是大营连绵不断。甘茂虽然没打过大仗,却也算得通晓兵家,心思敏捷,自然看出了其中奥妙,不禁皱眉道:“莫非我攻任何一处,必遭两面夹击?”   白山答道:“正是。我若攻城,山麓韩军必来袭击侧翼背后;我若先取山麓,必遭城内与河谷大军夹击;我若直取河谷,则两支韩军必然同时从背后掩杀。目下不能贸然攻城,需得一个万全打法。”这位在战场上威猛绝伦的前军大将,打仗却从来不鲁莽从事,这也是张仪喜欢带他领军出使震慑六国的因由。   “议出战法了?”甘茂显然有些着急。   “正在查勘,尚未计议,敢请上将军示下。”   白山本是一句职责所在的请示,可甘茂却骤然满脸通红。身为上将军,战法谋略本应在出兵时便已了然于胸并备细交代给领军大将。司马错是此等做法的极致,跟着他打仗,所有的将领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日一长,将领们对司马错的军令几乎是不问所以便立即实施。在秦军而言,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兵临城下尚无对策的尴尬局面,白山淡淡一问,事情便变得分外敏感,十几员大将的目光齐刷刷聚到甘茂脸上,甘茂如何不感到难堪?虽然如此,甘茂毕竟聪颖练达,勉力一笑道:“接掌三军,甘茂实是勉为其难,若一令出错而致败,甘茂领罪事小,大秦颜面何存?我等都是为国效命,打仗还得诸位将军切实谋划才是。”一席话倒是妥帖坦诚,将军们的目光也顿时温和了许多。   白山爽朗一笑,大手一挥:“也就三坨十五万,硬咥也行。都说话,如何打?”   一群大将都皱着眉头相互观望,一时没人开口。猛然,前军副将蒙骜伸手一指山岩边:“白起,你憋着看个甚?来说说看。”   甘茂蓦然回首,才看见山岩边伫立着那个敦实厚重的年青千夫长,一尊石雕般独自凝目遥望,对身后的纷纭之声置若罔闻。听见蒙骜声音,他才转身大步走了过来向甘茂与白山拱手一礼道:“白起以为:三营虽成虎势,但可一鼓下之。”   甘茂眼睛一亮:“噢?快说。”   蒙骜一拍掌:“看,我就知道白起有主意。”   白山却是淡淡一笑:“你小子胆大,我听听。”   “诸位请看,”白起指着遥遥可见的茫茫军营与城堡,“敌军三营虽互成照应之势,然却有两道缝隙:宜阳城与铁山军营之间有一道流入洛水的小河,叫西渡水,河谷狭窄险峻;洛水东北的熊耳山双峦竞举,晋鄙大军救援宜阳的最近通道,便是这双峦峡谷。末将斗胆直陈:兵分五路,三面开打,一举攻下宜阳。”   一个千夫长能对地形如此熟悉,本来已经令人咋舌了,待“兵分五路,三面开打”一出,众将更是一阵愕然沉默。一城两营加两道峡谷,正是五处。秦军十万人马分做五路作战,显然是一场头绪繁多的高难大战。但凡将领,打仗最喜欢军令简单明确头绪少,若遇谋略之战,则必须有高明的统帅全盘调度,领军大将也需要用心掌控,否则很容易变成一场自相掣肘的混战。而今统帅,却是军前赖众谋的甘茂,谁敢指望他能统一掌控战局?前军主将白山,也历来是领军力战的勇猛大将,从来没有运筹过全局大战。而一个千夫长,更是不可能调度全军。纵然五路筹划可行,居中调度不力也是枉然。将领们心念电闪,谁也不敢可否了。   白山目光一闪:“上将军,我看还是另谋战法。”   “且慢!”甘茂大步跨前,『逼』到白起身前,“白起,你且说完。”   白起没有丝毫慌张,一拱手道:“第一路:三万铁甲步军开出双峦峡谷,列阵阻截晋鄙联军;第二路:步兵一万,夜晚从洛水上溯,潜入西渡水河谷,切断宜阳内外两营;第三路:五千精兵从双峦峡谷绕道铁山之后,夜袭铁山韩军;第四路:三万精锐铁骑在铁山前原野上严阵以待,当韩军混『乱』拥出大营,便在旷野展开截杀;第五路:两万重甲步兵全力攻城。此战并无繁复关节,要害在同时发起,攻杀猛烈,不给敌手喘息之机。”   “你是说,只要我军准时到位,同时发起,剩下便是全力攻杀?”甘茂目光炯炯。   “上将军所言极是,除此无他。”白起脆捷利落。   甘茂转过身来道:“白山将军以为如何?”   白山沉『吟』一阵,扫了将领们一眼,慨然拱手道:“以我军战力,只要居中调度不出差错,此法可行!”一句话意味深长。   甘茂毕竟也算通得兵家,有大将们认可的战力,自知其余关键在中军统帅,一时雄心陡长,慷慨高声道:“甘茂身为上将军,若在谋略议定之后尚不能调度全军,当真尸位素餐也!为使诸位将军放胆赴战,本上将军特简:千夫长白起晋升中军司马,訾议中军号令。”   一言落点,众将齐向甘茂投来敬佩的目光,异口同声一嗓子:“上将军明断!”   这就是军中将士:只要你实打实说话,不泛酸,有公心,便认你是个人物。当然,更重要的还是甘茂晋升了白起,将军们觉得高兴。若是凭斩首军功,白起早该做将军了,就是做前军大将,也是无人不服。曾在他卒伍下的大力士孟贲、乌获都做了秦王的殿前将军,爵位比白起高了六级;与白起同时做卒长的蒙骜,也已经是前军副将了。白起却是屡辞超拔擢升,硬是要一战一级地做,年青的将军们便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愧疚,总盼白起早日做将军,他们才心安理得地做将军。今日甘茂将白起擢升为中军司马,这可是职同各军主将而又比主将更为要害的职位,白起当之无愧。   谁知白起却向甘茂深深一躬,慨然挺胸道:“白起请命上将军:自率本部千人,夜袭铁山韩军。”   “白起,你不做中军司马?”甘茂大为惊讶。   “回上将军:中军司马王龁才堪胜任,不须增添白起。”   “奇袭既要五千人马,何以自请一千?”   “回上将军:白起熟悉地形,部属有八百铁鹰锐士,骑步皆精。”   甘茂对秦军状况虽不是了如指掌,可也知道铁鹰锐士的威名,听说白起一个千人队中竟有八百名铁鹰锐士,不禁哈哈大笑道:“好,天意也!”转身对中军司马王龁一挥手,“传令三军扎营造饭,开掘壕沟设置鹿砦,聚将幕府大帐!”连珠发令,显然是成竹在胸了。   一阵悠扬的牛角号声,秦军在宜阳以西十里之外扎下了连绵大营,一片紧张忙碌中炊烟袅袅升起,向宜阳三大营弥漫了过去。幕府大帐中,甘茂与二十多个将军秘密商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各种细节一一稳妥落实,暮『色』时分大军开始了隐秘的移动。   宜阳上将军韩朋终于松了一口气。   本来,三大营绷紧了心神,准备与秦军马到即战。这也是秦军历来战法:大军不显则已,显则立即接战,从不延误,几乎每次都是以雷霆万钧之力压倒对方。然则,这次却很奇怪,秦军推进到十里之遥停了下来,两三个时辰没有动静,扎营之后,又是一片忙『乱』地构筑壕沟鹿砦,紧接着又是炊烟四起,依旧没有攻城动静。韩朋在城头瞭望,不断接到斥候快报,对情势自然清楚,只是急切间弄不清其中奥妙,一时困『惑』莫名。看看秦军毫无攻城迹象,韩朋对宜阳守将叮嘱几句,飞马出城,从西渡水河谷的秘密小道来到晋鄙大营。   “老夫也一直在踏勘秦军动静。”   晋鄙虽然只有五十余岁,正在盛年,却总是自称老夫,厚重稳健中也不乏几分矜持。看韩朋情急模样,他捋着灰白的长须悠然笑道,“以老夫之见,秦军虽是虎狼,却是一时无处下口,要与我军对峙相持,找到破绽相机开战。上将军以为如何?”   “相持对峙?这在秦军可是闻所未闻。”韩朋突然有些兴奋,能与秦军相持,那在山东六国可是大大的风光了。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甘茂领军,一只老鼠率一群老虎,徒然鼠窜而已。”   “老将军是说,今日秦军已非昨日秦军?”   “正是。”   “我军当如何开战?”韩朋精神大振。   “开战倒是无须着急。”晋鄙是惯有的稳妥,“秦军远来,又急于求战,我等正当深沟高垒,待其疲惫松懈之时一鼓击之,方有胜算。”   “以老将军之见,秦军要久耗?”   “至少三日之内不会攻城。”   韩朋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与老将军夜谋一宿,议出一个决胜打法。”   晋鄙黝黑的脸膛罕见地笑了:“来人,上酒!”   明亮的军灯下,两人痛饮笑谈,胸中快意尚未化作谋略,已经到了中夜时分。突然,随着军营刁斗之声,阵阵喊杀声随风隐隐传来。晋鄙一怔,勃然变『色』,一摔酒爵,尚未起身,斥候踉跄进帐:“禀报上将军:秦军夜战,宜阳城外一片火光!”韩朋脸『色』顿时铁青,爬起来跌跌撞撞出帐,边走边喊道:“老将军,我得立即赶回宜阳!”   晋鄙脸红得已经看不出黑,咬牙切齿道:“好!老夫亲率大军夹击秦军!”   却说甘茂在幕府大帐调遣妥当后,暮霭沉沉时秦军开始秘密移动。五路大军中,白起一路最小,却最为关键——奇袭铁山韩军,既是发动宜阳夜战的实际号令,又是搅『乱』敌军全局的要害一击。夜袭成功,整个宜阳之战就成功了一半。甘茂心知要害所在,便将幕府大帐的具体调遣留给了中军司马王龁,自己飞马来到前军,要亲自看着白起一路隐秘出发。   白起这个千人队堪称三万前军的一把尖刀,实际上也是整个秦国新军的一把尖刀。其特异之处,是这一千人中有八百人是威震全军的铁鹰锐士。在老秦军时期,铁鹰剑士名闻天下,全军也只有堪堪百余人。司马错做上将军后,在保留铁鹰剑士简拔制的同时,创立了铁鹰锐士制。这铁鹰锐士不单剑术超凡,且马战步战一样精通,任何兵器到手都是一样娴熟。当世的步战士兵以魏国武卒最为精锐,天下呼之为“魏武卒”。骑战则以赵国的“胡刀骑士”与齐国的“技击骑士”并称精锐。秦国变法后的新军在收复河西的大战中横空出世,被天下惊呼为“锐士”。司马错便借这个名号创立了铁鹰锐士:下马步战以超越魏武卒为准,上马骑战以超越赵齐骑士与匈奴胡骑为准。铁鹰锐士的简拔方法极为苛刻:首先是体魄关。吴起当年训练魏武卒手执一支长矛,身背二十支长箭与一张铁胎硬弓,同时携带三天军食,总重约五十余斤,连续疾行一百里还能立即投入激战者,方可为武卒。司马错则在此之外又增添了全副甲胄、一口阔身短剑、一把精铁匕首与一面牛皮盾牌,总重约在八十余斤。此关通过,方能进入各种校武。步战校武要在秦国新军的步军中名列一流,骑战校武要在秦军新军的骑兵中名列一流。单兵简拔过关后,还要过以各种阵式结阵而战的阵战关,过各种兵器的校武关。如此一一下来,凡能成为铁鹰锐士者,几乎个个都是无敌勇士。秦国新军二十万,铁鹰锐士却堪堪只有一千六百人,而其中一半都在白起千人队,岂非异数?当然,这也是司马错的刻意部署。在长达三年的长途奔袭巴蜀中,司马错发现了白起这个善于驾驭猛士的罕见兵头,便萌发了集铁鹰锐士于一旗战**制:千人一战旗,千夫长立旗书姓,为最低层将旗。为全军锻铸一把尖刀的想法。巴蜀班师归来,白起晋升千夫长,可惜司马错未来得及亲自实施,便离朝去国了。前军大将白山知道司马错的想法,便在这次东出之前,将前军全部八百名铁鹰锐士悉数集中到白起千人队,虽然未经一战,可谁也不怀疑这个千人队的威猛战力。   山风掠过,还带着早春的寒意。高高的军灯下,秦国大营一片漆黑。   白起的千人队正在一条山溪边整装。甘茂赶来的时候,白起正发出一声低沉的命令:“十人一伍,间隔百步,沿河疾行,蛙鸣联络,开!”话音落点,第一团黑影倏忽飘出,在浩浩春风中几乎没有声音。甘茂确实感到惊讶,他不能想象一个全副甲胄全副五件兵器的重装士兵,如何竟能做到开步无声行如疾风?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揣摩细究,匆匆来到白起身旁道:“白起,军食似可减下,少一些累赘。”   “回上将军,”白起低声道,“全套重装惯了,少一件反倒容易松垮响动。再者战场万变,不能少了军食。”   “去吧。我等你火号!”   “嗨!”白起一个挺胸拱手,转身疾步去了。甘茂清楚地看见,白起的身影眨眼间『插』进了连绵黑影的中段,当真是动若脱兔。   白起的一千勇士先沿着山溪流向隐蔽疾行,进入西渡水河道,再贴着河道两岸的山根向东北疾行十多里,便进入了宜阳城与铁山之间的小峡谷,再沿小峡谷东岸的山麓攀登而上,便到了铁山军营背后的北岭。宜阳城在洛水北岸战国宜阳城在洛水北岸,是故得名,见《水经注》。今宜阳城在洛水南岸,在古宜阳东南。,铁山却在宜阳城外东北角,晋鄙的十万大军更在铁山东南的双峦之后,三大营向西形成一个扇形,铁山正在居中位置。白起一千人悄无声息地登上铁山北岭,右手宜阳城、左手晋鄙大营、脚下韩**营、正对面秦**营的连绵军灯遥遥在望,战场大势一目了然。   按事先约定,白起所部提前进入北岭大约小半个时辰。白起下令立即检查兵器甲胄,各百夫长齐报无误。白起立即下了第二道命令:“半支细香,小打尖。”就是在半支细香的时间内迅速填补肚子以长劲力。一个多时辰的重装疾行,若能有时间咥下一块干饼夹一块酱牛肉,灌下半袋凉开水,对于这些食量惊人的猛士自然是最惬意的事。所谓小打尖,就是这种临敌接战前的些许垫补,正在饱与不饱之间,猛士们意犹未尽却又精神百倍。   刚刚打尖完毕收拾齐整,白起看见对面十多里之外的山头上两盏硕大的军灯一明一灭,反复三次。这是甘茂云车的信号:子时已到,开始攻杀。白起霍然起身,低声命令:“三路『摸』进,攻入营寨中央,各人立即举火。开!”两手一挥,左右两路散开队形向山下无声『逼』近。白起自领一个百人队,跟着从中间地带『插』下,瞄着山根闪亮的韩军大营扑去。   铁山军营驻扎着三万骑兵,领兵大将是韩国世族段氏将领段弗成。其所以将骑兵驻扎城外,一则为驰援快捷,二则骑兵适宜野战而不宜改为守城步兵。韩国富铁,兵器历来精良,当年申不害训练的新军虽在抗击魏国中大部牺牲,但六国合纵后补充训练的新军也算得中原精锐之一了。尤其是这支骑兵,被韩国朝野呼为“王师铁骑”,战力远胜韩国步兵。段弗成一心要在抗秦大战中建立军功振兴段氏家族,白日见秦军开来,立即做好了出战准备。谁知一个时辰后传来韩朋将令:“秦军畏我不敢出战,待我与晋鄙老将军会商之后再行定夺,不得妄动!”段弗成与部将们大大泄气,各自回营休整歇息,等候韩朋将令。及至入夜,还不见韩朋将令,秦军又是毫无动静,铁山骑营大是松弛了。段弗成与前来请令的部将们索『性』饮了一通酒,骂骂咧咧地散去睡大觉了。   正在酣梦之中,段弗成突闻杀声震天,一个激灵从军榻上滚了下来,脚步踉跄地爬起来冲出大帐。只见大片火把从山顶压来在军营晃动,中军幕府外已经杀成了一片,四面山野一片战马嘶鸣,连幕府的军吏、司马与卫士也一个个不见了人影。段弗成一身冷汗,顿时惊醒,反身进帐摘下长剑冲了出去,却见幕府外大纛旗下十多个军吏卫士被三个黑铁塔般的甲士『逼』得团团『乱』转。   段弗成大喝一声:“摆脱缠斗,上马列阵!”   一个司马一边踉跄闪避一边锐声急喊:“战马被秦军放火烧散了!”   一听战马被烧散,段弗成急怒攻心,狂奔上平日发令的土丘高台,抓起一对大棰猛擂战鼓。天下金鼓号令大同小异,“闻鼓而进,鸣金而退”更是相同的。此刻这鼓声,是韩军的聚将聚兵鼓,要将士闻鼓聚集成阵拼杀,也是段弗成此刻唯一的办法。鼓声大作之际,四面韩军一片呼啸,挣脱秦军缠斗向聚将鼓奔来。正在此时,一片火把如狂飙般从山腰卷来。火把下正是白起亲自率领的威风凛凛的百人锐士队。   白起情知一千人无论如何勇猛,也不能将三万韩军骑士尽数歼灭,只有尽可能地擒杀大将,尽可能烧散集中在马厩的战马而使大部韩军不能上马作战,尽可能地使韩军陷入全局『性』混『乱』。围绕这个目标,白起的军令简单明确:烧马、杀将、搅『乱』各寨。分兵攻杀也主次分明:一个百人队袭击马厩,一个百人队袭杀大将,其余八个百人队一律以“什”为单元,分做八十个小队同时袭击主要军帐。白起跟随司马错征战有年,对这位最擅长奔袭奇袭的上将军的破袭战法深谙其道,对部属卒伍规定的战法简单易行:偷袭岗哨,四面渗入军营,同时举火,突然发动猛袭。如此一来,韩军凡有将军的大帐与主要兵帐、马厩,几乎在同一时间起火受袭,相互不能为援,一时大为混『乱』。   白起亲率的百人队身负擒杀大将的重任,却没有一路寻觅酣杀。潜入铁山军营后,百人队主力一直隐蔽在幕府大帐后的嶙峋山石中,白起只派出了一个十人“什”对幕府大帐举火袭击,要诱出幕府所有将士,确认主将段弗成而一举击杀。白起打仗极是缜密,深恐主将不在幕府而轻易出击,军士最有威力的第一猛攻便做了空耗。及至段弗成奔上土台击鼓聚将,白起确认他便是主将,方才骤然举火全力杀出。此时恰逢四面『乱』军奔来,脚步隆隆势如『潮』水。白起大喝一声:“九什挡外,一什断后!”飞身直取高大鼓架下的段弗成。   段弗成也算得韩国一流武士,眼光四面一扫,见一排黑『色』重甲武士在前,十名铁塔又飞矗在了身后,一个黝黑的影子大鹰般凌空扑来。段弗成不及细思,双手鼓棰流星砸出,接着长剑在手迎面直刺。谁知对面黑鹰不闪不避,一对大鼓棰砸在铁甲之上直飞夜空。段弗成长剑堪堪伸直,便听一声金铁大响,长剑脱手飞出,迎面一道雪亮剑光闪电般“噗”地透胸而过。段弗成尚未喊出一声“好快”,已鲜血喷涌倒地身亡。   白起锵然落地,一剑割下段弗成头颅,大喝一声:“段弗成首级在此——”便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飞掷了出去,连环飞动只在瞬息之间。四面拥来的韩军尚未与将台前的铁鹰锐士交手,便见一颗人头凌空飞来,火把之下,段弗成的长须白面清晰可辨。有韩军将领一声嘶喊:“将军战死,杀出山前——”   韩军一片呼啸,又『潮』水般卷了回去,少部分拦住散马的上马带头,没有马匹的便跟在马后蜂拥而去。白起一声大喝:“收队,双峦峡谷——”千人队便迅速回卷,从山后向阻截晋鄙大军的熊耳山双峦峰疾行而来。   天亮时分,铁山韩军三万骑兵全部被歼,宜阳城两万没有主将的守城步兵献城投降,韩国上将军韩朋在西渡水河谷被秦军生擒。晋鄙大军在双峦峡谷前遭遇秦军三万步兵的强硬抗击,丢下了两万多具尸体,不能越雷池半步。红日东出,看着遍野尸体,看着宜阳城头黑『色』的“秦”字大旗,晋鄙咬牙切齿地一劈令旗:“收兵!”   飞马赶来的甘茂容光焕发,却没有下令追击。各路兵马聚集到宜阳城下清点,只有六百余名秦军战死,千余人负伤,白起的千人队毫发无损。此等战果是甘茂难以想象的,接连命令清点三遍,方才真正地相信了。兴奋之余,甘茂一面在宜阳城外大宴三军将士,一面飞马上书咸阳,请秦武王驾临宜阳,东进周室。      第110章梦惊秦王破洛阳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36:07 字数:5319   攻克宜阳如此快捷便当,甘茂捷报离大军东出只有三日之隔,以致秦武王连咸阳的镇国事宜还没有安排妥当。   本来,秦惠王之后的秦国已经非常强盛,留守镇国只是国事不可或缺的名义罢了,很容易处置好。但在秦武王却是一个难题,全部原因,便在他没有王子而只有几个嫡庶兄弟。这些兄弟与他这个长子年龄悬殊,最小的庶弟嬴稷尚在少年,最大的嬴壮已经是二十六岁了。嬴壮与秦武王嬴『荡』几若嫡出同胞,为秦惠王正妻惠文后所养,秉『性』也与秦武王十分相似。因了秦武王年近三十无子,兄弟之中生出了许多微妙处。秦武王的强壮勇猛天下皆知,二十多名妻妾嫔妃几乎人人疲惫不堪,偏偏却无一有身孕。惠文后曾经到太庙祷告,请红衣大巫师钻龟占卜。那个一头霜雪的大巫师盯着散『乱』的龟纹看了半日,长吁一声道:“天意也,老臣也是难以窥其堂奥矣!”惠文后懵懂不知所以,又想不出办法,只好不断祷告,祈望上天早日赐给自己一个王孙,使那股悄悄蔓延在咸阳宫廷的躁动早日平息下来。秦武王秉『性』勇武粗犷,可也对这种微妙的气息有所觉察,这就是他在留守镇国上的思量之处。   反复思忖,秦武王邀“叔弟”嬴壮共同拜望了母后,当着惠文后的面,擢升嬴壮为左庶长,领咸阳城防镇国。惠文后看到两个儿子相互帮衬提携,大感欣慰,抹着眼泪笑道:“『荡』放心去吧,娘也为你监国,看着叔弟。”嬴『荡』一阵大笑,出了后宫立即召樗里疾秘商。   当初,秦武王一心要挽留才具『逼』人的张仪,可有嬴华对他的疑虑,又担心张仪盯着父王死因做文章,只好无可奈何地放张仪走了。司马错却是他有意放走的,原因只有一个:秦国不缺将才,司马错资望太高,使自己在兵事上放不开手脚。这两人一走,国中老臣只留下樗里疾孤树参天了。偏是这个文武全才的三代老臣心志淡泊,称病不朝,大有就此撒手的模样。可嬴『荡』在大事上毕竟明白,只要樗里疾在国,嬴『荡』绝不『逼』迫任事,而只要这个老智囊应急便可,原本也不想教他参与日常国政。樗里疾功勋卓著,资望极高,更有寻常重臣不具备的根基:妻子是秦惠王堂妹雍城公主,有王族外戚的身份。国有变故,有如此才能如此权力如此根基的樗里疾自是要害人物了。秦武王也不明白自己如何心血来『潮』,立即召来樗里疾。毕竟,国中是平静的,可他总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竟对这位老臣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   “老臣知道。”樗里疾只有淡淡的一句话,昔日诙谐无影无踪。   秦武王还想说,终于甚也没说,对着樗里疾深深一躬,径自大步去了。   次日,秦武王率领全部大臣嫔妃,在六千王室禁军护卫下浩浩『荡』『荡』地东进了。三日之后抵达孟津渡口,甘茂已经率大军移师北上,驻扎南岸,亲率众将乘大舟横渡北岸迎来。浏览完甘茂递上的《军功册》,秦武王大是振作,站在轺车上宣布了三道王书:擢升白山为咸阳令,立即还都镇守咸阳城防;擢升白起为前军副将代行前军主将职权;其余有功将士尽皆按照《军功册》晋爵加职。王书一下,三军欢呼,人人振奋。当晚庆功大宴后,秦武王与甘茂计议斟酌,立派白山率领五万大军从函谷关返回秦国,将大军留驻蓝田大营,白山径回咸阳赴任;留下的五万大军,则由前军副将白起辅助上将军甘茂统辖节制,实则将具体号令权交给了白起。   清晨卯时,太阳刚刚爬上宜阳城头,秦武王君臣嫔妃及兵将万余人,乘坐百余条大船渡过孟津,在大河南岸会齐五万大军,列开大阵向洛阳浩浩压来。   颜率的王室仪仗到达孟津渡口的时候,秦国的五万铁骑甲士刚刚渡过大河。绿『色』的原野上漫卷着黑『色』的战旗,孟津渡口樯桅如林,黑帆蔽日。南岸原野上,秦军铁骑在交相呼应的牛角号声中列成了三个巨大的方阵。中央方阵前的一辆铁轮战车上,矗立着一面三丈六尺高的“秦”字大纛旗,掌旗者正是殿前铁塔猛士乌获。大纛旗下,秦武王乘一辆特制的大型青铜战车,一身青铜甲胄,外披黑『色』绣金斗篷,头戴长矛形王盔,手扶车前横栏而立,傲慢冷酷地凝视着洛阳方向,恍若一尊金装天神。王车右手是另一个大力士孟贲,虽是徒步一柄青铜大斧,却与车上秦武王几乎一般高,俨然一座黑『色』云车矗立。王车左手是淹没在迎风飞舞的旗林中的甘茂等大队朝臣与一大群嫔妃。王车之后紧跟着一个千骑小方阵,阵前一面战旗大书一个“白”字,旗下便是那个年青的新任前军副将白起。   秦武王扬起黑『色』马鞭高声问:“上将军,距洛阳路程几多?”   甘茂在马上高声答道:“八十里,铁骑大军半日可到。”   秦武王扬鞭大笑:“旬日之间,通三川下周室,死无恨也!”   “王驾起行——”甘茂高声下令,秦武王的大型战车在左右两座铁塔猛士的护卫下辚辚隆隆地启动了。王车仪仗之后,白起令旗左右一摆:“方阵推进!起——”身后战车上的三十六面战鼓隆隆轰鸣,大河草滩上刀矛齐举,战马沓沓,大军的骑兵方阵跟在秦武王的车驾仪仗之后,万仞绝壁般齐刷刷压过刚刚泛绿的草地。   突然,一队红『色』车骑从官道上迎面开来,乐声号角声隐约可闻。   “上将军,这也算是天子王师?”秦武王惊讶地打量着。   “启禀我王:臣料来者乃天子犒赏使节。”甘茂早已看见。   “犒赏?哼!”秦武王一阵蔑视的冷笑,“本王倒要看看,一个末路天子还能摆出甚谱犒赏我这个诸侯?”手中马鞭一挥,“大军列阵!”   战鼓号角交错中,白起挥动令旗,五万清一『色』的骑兵大军在王车两侧展开,骑士们举矛立刀,整齐肃然得犹如训练有素的战阵仪仗。   红『色』车骑驶到距秦军大阵一箭之遥,缓缓驻了车马。与秦军黝黑闪亮的军阵相比,这支车骑显得寒酸极了,衣甲旗帜破旧黯淡,连青铜轺车前那面“周”字大旗的旗枪枪缨都残缺不全了,骑队士卒更是老少参差萎靡不振,与威猛强盛的秦军对阵,形成一种荒诞怪异的对比。秦武王大瞪着双眼一阵端详,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老颜率从一辆华贵陈旧的青铜轺车上被侍女扶下,步态艰难地走了过来,身后两名红衣侍女捧着大铜盘碎步紧随。终于,颜率走到了这辆比寻常战车高出许多的战车前,不卑不亢地一拱手:“秦王入天子王畿,本太师犒赏三军来迟,尚请见谅。”苍老的声音不无悲凉,却没有一丝惊慌。   “来者自来,何敢劳天子犒赏?”虽是邦交辞令,秦武王却说得冰冷生硬。   颜率毫无觉察一般再度拱手作礼道:“周王特派老臣乘王车、捧王酒犒赏大军。周秦一源,同出西土,理当迎秦王入洛阳王城一游。”   秦武王冷笑:“一游?本王若想灭周长住,又当如何?”   颜率不紧不慢道:“周室衰败,名存实亡,不堪任何大国一击,况乎秦国铁骑?然周室无财,无地,无大军,纵然灭之,非但不增国力,反徒招天下非议。谚云:灭周无功。诚所谓也。”   秦武王突然一阵大笑道:“老太师明智,本王也没想灭周,只想看看洛阳气象而已。”   颜率顿时宽慰:“秦王英明,敢请秦王下车,接受天子赐酒。”   突然,秦武王又是傲慢矜持地冷笑:“周王是王,本王也是王,何须下车?”   颜率面『色』涨红,据《礼》辩争道:“天子礼仪:战车之上,无得受酒。”   “为何不能?!”车侧孟贲一声大吼,惊得颜率一个踉跄几乎跌坐在地。此时孟贲大步跨到两名侍女身前,两只大手伸开,一手卡住一名侍女的细腰,两手一展,竟将两名侍女骤然举起。两名侍女脸『色』发青未及尖叫,便莫名其妙地飘上了大型战车,惶恐地拥在秦武王两侧。   孟贲大吼一声:“跪下!敬酒!”   “礼崩乐坏矣!”颜率痛苦地嘟哝一句,闭上了老眼,两行老泪骤然涌流面颊。   两名侍女吓得完全忘记了神圣的赐酒礼仪,不由自主地惊慌跪倒,双手捧起青铜大爵,却不想忘记了一手扶住托盘。铜托盘在大风中落下,“当”的一声碰到战车铜栏上,飞滚出战车,闪着古铜『色』的亮光滚到了颜率脚下。铜盘下的那方红绫被河风掀起,飘挂到那面黑『色』“秦”字大旗的旗枪尖上,猎猎飞舞不停。   两名侍女低头捧爵惶恐万状:“敬,请大王饮酒……”   秦武王哈哈大笑道:“天子敬酒,焉得不饮?快哉快哉!”一只大手将两只铜爵揽起,长鲸饮川般一气而下。两名侍女被这种闻所未闻的巨人气势吓得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竟抱着秦武王两腿蜷缩成两团。秦武王大笑,一手抓住一个侍女:“天子侍女,胆小如鼠也!”两手一扬抛出,两名侍女又树叶般飘了起来。只听两声惊叫,两名侍女从空中飘然落地,一起跌在了颜率身上。   老颜率大窘,慌忙将两名侍女推倒在地,甩袖起身。   秦武王大笑着扬鞭一指道:“老太师,请与本王同车。”   颜率连忙摇手道:“多谢秦王,老夫不耐战车颠簸,自乘王车随后可也。”   秦武王顿时冷了脸:“战车?本王战车比你王车平稳百倍,老太师试试。”   颜率尚未说话,孟贲两手一卡颜率腰身,已将老人提到了大型战车中。颜率大皱眉头,但却只能强作笑容:“秦王请了。”秦武王没有理睬颜率,马鞭一劈下令:“兵发洛阳!”大型战车便辚辚隆隆地启动了。老颜率带来的天子仪仗与秦武王仪仗并行,猥琐得令颜率不忍卒睹。   大军推进两个时辰后,洛阳王城遥遥在望。秦武王极目看去,一座硕大的孤城矗立在春日夕阳之下。正当蓬勃的春耕时节,这里却是满目荒凉一片萧疏。田野里没有农夫,官道上没有车马,既没有他所想象的游人踏青春歌互答的王畿国风,更没有他所向往的商旅仕宦辐辏云集的繁华……在秦武王的三川之梦里,洛阳王室是天下文明的渊薮,是金碧辉煌光焰万丈的殿堂,纵然军力不济,财富风华仍当是天上仙境一般。如今看着王城破败若此,一片冰凉骤然渗透了身心。看着城外大亭下一片暗淡的红『色』人群,秦武王连询问的兴趣都没有了。   老颜率站了起来道:“秦王请看:周室群臣正在代天子郊迎。”   这也是代天子郊迎?两队老少“天兵”排在大石亭外,一直延续到城门,红衣红甲破旧不堪,刀矛锈蚀得一片斑驳,比犒赏仪仗还要寒酸;一群服饰陈旧的老少官员恭谨惶恐地排成了两列,一方巨大的旧红毡铺在亭外,红毡上是勉强还算齐全的王室乐队,乐师却全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与姿『色』平常的中年女子。两列衣饰略为鲜亮的年青侍女排于官员队列之后,大约是郊迎队列中唯一的亮『色』了。   亭外司礼大臣一声长宣:“郊迎秦王,天子颂乐——”   宏大的乐声响了起来,侍女们歌声悠扬:   西有王客和铃央央   周秦同宗龙旗阳阳   降福王室休有烈光   功业宣武西有秦王   秦武王瞄着一片破败的王室仪仗,听着这有气无力的颂歌,只觉一片茫然。甘茂没有听清歌词,高声问道:“是何颂辞?未尝闻也!”颜率却是对着秦武王一拱手道:“启禀秦王:这首《客颂》,乃天子特意为迎接秦王而作。”秦武王毫无表情地点点头,与孟津渡口的张扬风发判若两人。   郊迎司礼大臣又是一声长宣:“秦王入城——”   秦武王恍然醒悟,略一思忖向甘茂下令:“大军驻扎城外,明日清晨入城。”   颜率愕然,转念间大感宽慰:“老夫即行入城,奏请天子犒赏三军。”   秦武王马鞭敲着战车,分明极为不耐:“甚个犒赏?不必聒噪,明日迎候便了。”老颜率更是轻松,深深一躬道:“老臣明日恭迎秦王。”退到了一边。甘茂对秦武王秉『性』知之甚深,转身对白起下令:“大军就地扎营。”白起早已将四周地形看得分明,令旗一摆:“四面扎营,拱卫王帐。”五万铁骑立即按照部伍沓沓分开扎营,将秦武王的行营大帐拱卫在中央地带。片刻之后炊烟四面升起,营地进入了秩序井然的夜营防守。   秦武王一夜都没有安宁,辗转反侧,总是抹不去一个突然浮现出来的念头——洛阳之行,得不偿失。仔细回味,在孟津渡口看见天子犒赏仪仗的刹那之间,这个念头便冒出来了,兵临洛阳城下,这个念头已不可遏制地凸显清晰了。三川这般索然无味,自己却当做第一件大事来做,非但『逼』得六国恢复了合纵,而且落得个“同源相残,非王非礼”的恶名。更重要的是,秦国负此恶名却一无所得。秦武王第一次隐隐约约地感到了自己的鲁莽,感到了父王与张仪的老辣——放着近在咫尺的洛阳王城就是不理,只是全力以赴地与中原战国斡旋。那时候,自己对父王与张仪的一力连横从内心是蔑视的,在他看来,有秦国熊罴锐士二十万,只要放开手脚从函谷关外排头杀去,三年内定然尽灭天下,何须来回扯锯?目下想来,似乎是哪里不妥了。不说别的,洛阳一班师,他便要面临与六国合纵开打的局面,而从宜阳之战的经过看,若非白起受司马错熏陶而提出的奇袭方略,战胜六国联军绝非易事。想着想着,秦武王有些埋怨甘茂了:一个丞相兼领上将军,如何不能提出更高明的方略,而只是顺着自己的心志?看来,必须在洛阳有所收获。然则,收获甚?洛阳有甚?   蒙蒙眬眬的,秦武王终究睡了过去。古老的黑鹰城堡在云彩间飘飘『荡』『荡』,他放开大步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突然,一只黑『色』的大鹰从湛蓝的天空凌空扑来,他怒吼一声,抓住黑鹰翅膀便飞了起来。大黑鹰长唳一声直坠而下,眼前万丈深渊,一面绝壁张开獠牙向他扑来……   “啊——”秦武王长啸一声翻身坐起,发力之下,那张军榻顿时破裂成了碎片,他的双手犹自紧紧抓着榻边横栏。   孟贲乌获两座铁塔已经冲了进来:“刺客何在?!”两声吼叫,声若雷鸣。   秦武王醒了过来,呵呵笑道:“做梦打仗。没事,去。”两人一走,秦武王起身出帐,看着满天星斗,浑不知身在何处。双手捂住脸冷静片刻,方才回过神来,一直站到东方『露』出鱼肚白『色』,方才回到大帐。   红日初升,颜率率领着周室的老少群臣出城迎接了。甘茂赶来请令如何进城。秦武王第一次发问:“丞相以为如何进城?”甘茂拱手答道:“扬我军威,大军开进!”秦武王却淡然下令:“大军驻扎城外,大臣嫔妃将领并一千铁骑入城。”甘茂略一愣怔,大步去了。片刻之后,白起亲率本部千人队护卫着秦武王车驾,辚辚隆隆地开进了洛阳。      第111章秦王暴毙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37:11 字数:10676   洛阳王城的宫殿群在春日的阳光下金碧辉煌。秦武王的大型青铜战车隆隆碾过长街,零落匆忙的国人连忙哗然闪开,没有一个人驻足围观。秦武王轻蔑地冷笑着,脚下一跺,大型战车抛下颜率一行,径自隆隆冲进了王城幽深的门洞。   王城内荒凉破败一如往昔,高高的宫墙殿脊遮住了明媚的春光,层层叠叠的宫殿楼宇如高山峡谷,使方方庭院都笼罩在深深的幽暗之中。秦武王抬头望去,只有头顶的一方蓝天白云悬在宫殿峡谷之上。眼前正殿广场的大青砖缝隙里荒草摇曳,雄伟的九鼎默然矗立,时有鸦雀从大鼎耳的巢中飞出,盘旋飞舞啁啾欢叫,使这沉寂的宫城如同深山幽谷一般。   秦武王正在端详感慨,却闻一阵乐声,一队王室仪仗从东边偏殿缓缓拥出。后边匆匆赶来的老太师颜率一声高诵:“天子驾临——秦王觐见——”随着颜率苍老的声音,一个身披大红金丝斗篷、头戴高高红玉冠的少年从仪仗中央甬道走了出来。   秦武王心知这是新近即位的周王,却在战车上一拱手道:“秦王嬴『荡』,拜会周王。”这一完全没有觐见『色』彩的做法,在《周礼》中可是大大的僭越,老颜率一时竟不知如何保全天子颜面了。   少年周王却是浑然无觉,照样一拱手道:“秦王远方贵客,光临洛阳,不胜荣幸。”   秦武王见这位少年天子还算知趣,不再做大,飞身跳下战车深深一躬道:“嬴『荡』叨扰天子,幸勿怪罪。”   少年周王勉力一笑道:“周秦同宗,情如手足,秦王远来,王室自当设宴洗尘,请入大殿。”   颜率为免难堪,抢先一步高声道:“老夫为秦王导引,请——”领着秦武王向东偏殿而来。殿中酒宴原已备好,秦武王一瞄坐席位次,径自大步向并列的主案走去。身后的少年周王虽一脸苦涩笑容,却平静地走到了另一张主案前:“秦王请入座。”   秦武王笑道:“王城酒宴,生平所愿也,多谢周王。”   少年周王淡淡笑道:“宾主之礼,原也应当,何须言谢?”   一时双方坐定,周王与秦武王同为面南主案,秦国丞相甘茂与周室太师颜率陪坐两侧,其余大臣依爵位高低分坐两侧。唯一的不同,是秦武王带来了十六名嫔妃,全是没有见识过洛阳王城的西部女子。她们五彩缤纷地在秦武王身后排开一片大案,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案上粗简的酒菜,虽不能说唧唧喳喳,盈盈轻笑中却也充满鄙夷的神『色』。在以《周礼》为根基的周室君臣看来,成群嫔妃是根本不能在天子邦交大宴中就座的,更不要说一片嬉笑了。然则时也势也,面对秦武王这等视礼仪为粪土的强悍君主,面对这些缺少王化的西部女子,周室君臣只有无可奈何,只有尴尬地陪坐了。一时人人面红过耳,座中没有一丝迎宾喜气。   红衣司礼大臣一声高宣:“为秦王洗尘,奏乐——”   随着悠扬的大雅乐声,周室君臣的僵滞方才松泛了一些。少年周王举起了青铜大爵道:“诸位同干此爵,为秦王接风洗尘。”周室臣众按照礼制跟着一颂:“秦王康健,再建大功。”谁想秦国大臣将军与嫔妃却是一声高呼:“秦王万岁!干!”王城中顿时一片轰鸣雀鸦惊飞。周室臣众面面相觑,举着大铜爵不知如何应对。   秦武王举着酒爵哈哈大笑道:“老秦人粗朴少文,来!干了便是。”也不向身边天子作礼谢恩,径自一饮而尽。秦国将领大臣与嫔妃又齐喊一声:“干!”一片汩汩声中人人空爵。周室臣众却看着少年天子慢慢饮尽,方才默默啜干,双方一时毫不搭调。   秦武王啧啧叹息着大是摇头道:“洛阳王室,天子之酒,怎的这般薄寡无味?这菜,两方冷猪肉,有甚咥头?洛阳天子,当真破败若此么?”   颜率忙拱手赔笑道:“秦王明鉴:周室素无土地民众之治权,百余年来,诸侯贡品日渐断绝,王室赋税连日常支用尚且难以维持也……”目光向衣衫破旧的大臣们一扫,众臣皆是面红耳赤。少年周王一声长叹,不由泪水盈眶。   “啪”的一声,秦武王拍案高声道:“这天子有甚个当头!来人,搬出本王带来的大秦凤酒。再搬出行军牛羊鹿熊肉,大咥痛饮!”   话音落点,白起霍然起身出殿。片刻间一队兵士鱼贯而入,搬来五十个黑『色』大坛,每个大坛上贴一方红布,一个大大的“凤”字赫然入目。又有一队兵士鱼贯而入,捧进大盘酱『色』干肉,每案一盘,浓郁的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秦武王大笑道:“西岐风味,敢请天子品尝。”   少年周王浑身一颤道:“多谢秦王情意……”一言未了,泣不成声。西岐本是周人发祥之地,那凤鸣岐山的故事更是周人永远的祥瑞。当年周人感念秦人再造大恩,将全部故土封给了秦人,自己东迁洛阳;本以为周秦同源可相互扶持,不想三百年后物是人非,秦成强横大宾,周却奄奄一息,睹物思情,如何不令这位聪慧刚强的少年天子感慨唏嘘?   秦武王一阵愣怔,显出罕见的宽和,拱手笑道:“嬴『荡』鲁莽,天子恕罪。”   少年天子勉力一笑:“美味在前,秦王请。”   秦武王大笑道:“天子不扫兴便好。来,开咥!”   大殿内外顿时热闹起来。秦国的大臣将军与嫔妃无一例外地掳起大袖上手撕肉,大块咥肉,大爵饮酒,一片稀里呼噜狼吞虎咽,谁也不去计较吃相礼仪。原是秦军个个猛士,食量特大,犹以秦武王与孟贲乌获三人为最。秦武王每顿必得干肉六七斤、大面饼五六个、烈酒一两坛。只因昨夜卧榻不宁,秦武王早晨军食无心下咽,正要在王城大宴中补回来。在他想来,洛阳天子再穷酸,大肉美酒总是有的,总不至于连饭食也拿不上台面了。谁想周人历来简朴,与****横流享受成习的殷商人恰是两端。《周礼》中的天子大宴,也只是中看不中吃:案中两鼎,一鼎事先蒸煮好的方肉,一鼎藿菜炖羊骨,合起来也没有一斤肉,且因事先准备,端上案来已经是冷猪肉了。如何能教秦武王这般饕餮猛士痛快淋漓?大军征战,饱食第一,亏甚也不能亏了将士肚腹。一国君主如秦武王者,自身便是饕餮力士,自然对行军征战的军食绝不会草率了事。   周室君臣们拘谨一阵,终于开始了放任吃喝。毕竟,无论你是天子大臣,还是一介庶民,吃饱总是最要紧的。虽说周人简朴,可这天子大宴也确实是无物可上,府库短缺那是谁也没有办法。在座君臣除了东周公与西周公说得上锦衣玉食之外,大约谁都不敢说自己能比秦军兵士吃得好。今日秦王虽然大违礼仪,但也是战国弱肉强食大势使然,只要不灭周室,便不能认真计较,不吃反而自讨无趣,何如大吃?   如此一来,王城大殿内外顿时成了饮宴场。殿外广场是一千骑士的正午大餐。白起破例下令:每人可饮一碗酒,并准许在就近宫殿观瞻游走,以示进入王城之庆贺。秦军将士们大是兴奋,以军中猛士特有的速度迅速饱餐一顿,立即三五成群地在王城看起了稀奇。毕竟,这些平民子弟大多生于山乡,又常年驻扎军营驰驱战场,对洛阳王城这样的天下第一大都,平日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一番喧嚷游走,最后自然地围拢在九鼎之前啧啧评点,认为唯有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九鼎是咸阳所没有的,惊讶欣喜呼喝叫嚷毫不掩饰,王城一片喧闹之声。   大殿内也开始松弛热烈起来。秦武王一阵大咥痛饮,已经是脸红耳热,听见殿外军士品评九鼎的惊喜喧哗,对周王一拱手道:“敢问周王,这九鼎神器几多重了?”   少年周王目光一闪笑道:“问鼎中原者不知几多?只是谁也不知九鼎重量。”   秦武王大笑道:“是么?那便试试。走,出去看看。”一群嫔妃立即一片欢笑,簇拥着秦武王出了大殿。少年周王与颜率并一班大臣也跟在秦武王后边,来到了九鼎之前。   九鼎在中央大殿前排成两列:左右各四鼎,大殿前方正中一鼎,自然形成朝臣上殿时的分道标志。王城虽然破败,这九鼎的气势却丝毫未减,纵是铜锈斑驳,反而在破败荒凉中显出一种亘古的峥嵘高贵与神秘。秦武王仔细打量,只见每座大鼎均矗立在三尺多高的石兽底座上,巍巍然约有丈余之高,仰视而上,鼎中是苍黄泛绿的摇曳荒草,仿佛岁月的苍苍白发。秦武王心中一动,一个念头突然浮现:搬回九鼎,便是进军洛阳的最大战果!九鼎是天下王权之神器,秦得九鼎,便是天命所归,足可激励秦人震慑天下。   “敢问老太师,九鼎原本是周室之物么?”秦武王转过身来,一脸的嘲讽。   颜率一阵思忖,摇头解说道:“九鼎者,乃夏禹王收取九州贡金,各铸一鼎所成也。每州之鼎,刻有本州山川形势及田土贡赋数目。鼎足、鼎耳均有上古龙形文字,是以称九龙神鼎。夏传商,商传周,虽是三代传承之镇国神器,也是天命攸归。”   孟贲打雷般『插』问:“大鼎究竟几多重?”   颜率皱起了两道白眉,却又勉力一笑道:“九鼎宏大,无可秤量,史亦无载,谁也不知几多重。武王灭商,从朝歌运到镐京,平王东迁,又从镐京运到洛阳,因无大车可以载此重物,均用兵卒徒步拉运。国史记载:每鼎九万人牵挽,九鼎便需八十余万人之力。据老臣测算,一鼎大约近千钧之重,万余斤也。”   众人惊讶肃然,围在数步之外的兵士们也是一片惊叹。   秦武王不动声『色』道:“雍州之鼎是哪一座?”   颜率指点着:“中央大鼎乃豫州之鼎,中原之鼎也。东方四鼎是徐、扬、青、兖四州;西方四鼎是幽、梁、雍、冀四州。”一指右手第三鼎,“那是雍州鼎了。”   秦武王没有说话,大步走了过去。   雍州大鼎巍然矗立在三尺高的石兽底座上,鼎身铜锈斑斑,三只粗大的鼎足已经是厚厚一层绿锈了,鼎身一个巨大的上古“雍”字与山川线条中的大河东折形隐约可辨。秦武王专注地盯着那个“雍”字,伸手轻轻抚『摸』着凸出的字形喃喃念叨:“雍鼎者,秦鼎也。雍鼎啊雍鼎,你在这里守了七八百年,该带着你回故土了,该做大秦之王权神器了。回到咸阳,你便立在中央了……”突然一阵狂放大笑,秦武王用力拍打着鼎身,“本王要将九鼎搬回咸阳!”   秦国将士群臣骤然高呼:“秦王万岁!”“九鼎归秦!”   周室群臣大是惊慌,一时无人敢说话。少年周王却淡然笑道:“秦王想搬便搬了。周秦本为同宗,咸阳洛阳,原本一样。”秦武王傲慢地一笑,对周室君臣如何说法毫不在意,一挥手道:“孟贲乌获,五年前本王要与你俩较力,惜乎无可比之物。目下九鼎在此,谁能举起,爵升护鼎君!”   此言一出,秦国大臣将领与一群嫔妃人人兴奋不已,有几个胡女嫔妃甚至尖声叫了起来。只有白起微微皱起了眉头,向孟贲乌获投去一个眼神:“不能!”孟贲、乌获却是但遇较力就兴奋得『毛』孔大张的猛士,如何还看得见白起眼神?闻声雷鸣齐应:“嗨!”   “谁先上?”秦武王悠然一笑。   “嘿嘿,我先来。”乌获憨厚地应答一声,绕着雍州大鼎抓耳挠腮:“好大物事,却该如何下手?”孟贲也兴奋不已地跟着转了两圈道:“乌获,鼎脚。我擂鼓助威。”乌获用手拍拍大鼎笑道:“嘿嘿,雍州老家鼎,给点脸面了。”   孟贲已经飞步走到九鼎广场西北角的王鼓楼上,大喊一声:“擂鼓举鼎——”双手大木槌雨点般猛击,沉重密集的牛皮大鼓声在王城中骤然响起,回音相合,震耳欲聋。   乌获半蹲身体,双手抓牢两只鼎足,全身紧偎大鼎,大喝一声:“起——”大鼎却纹丝不动。乌获面『色』涨红大汗如豆,再度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想提起鼎足,一发力却是两臂发抖大腿发抖面『色』骤然血红。突然一声闷哼,乌获滚下了石兽底座,一股鲜血箭一般从口中喷出,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乌获——”鼓声戛然而止,孟贲一声嘶吼哭喊,凌空飞下扑到了乌获身上。面『色』惨白的乌获向孟贲一咧嘴,未及笑出,也没有说一句话,便瞪直了铜铃大的双眼。   人群一片慌『乱』,嫔妃们几乎是齐齐一声尖叫。   秦武王脸『色』铁青,大喝一声:“孟贲!害怕了?!”   孟贲从乌获身上跳起,雷鸣般大吼一声冲向大鼎,深邃的宫殿峡谷中发出滚滚轰雷般的共鸣。甘茂已经挺身站到大鼎前,手中令旗往下一劈,秦军仪仗大鼓与牛角军号骤然响起,气势如战场冲锋厮杀一般。嫔妃们立即噤声,惴惴不安地瞪大了眼睛。秦国铁甲骑士们士气大振,高举刀矛齐声呐喊:“勇士孟贲!神力无边——”秦武王冷冷地凝视着大鼎,腮边肌肉一阵抽搐。周室群臣不知是祸是福,围绕少年周王与颜率挤成了一圈,连乐师与侍女也紧张得忘记了各自『操』持,木桩一般钉在了原地。   孟贲冲上了雍州鼎的石兽底座,将黑『色』绣金斗篷一把扒下扔掉,又三两下将精铁甲胄褪去,全身上下唯余一片包身小布,赤身站立,全身黑『毛』,几乎与鼎耳等高,威武雄猛的气概引起秦兵一阵狂热欢呼。   秦武王捧起一坛凤酒大步走到鼎前:“孟贲,扬我国威,更待何时!”   孟贲双手接过酒坛,眼含热泪道:“臣一介武士,得有今日,死不足惜!”将一坛凤酒掀起,如长鲸饮川般一气吞干,右手甩出,大酒坛“啪”地碎在了广场中央,大鼓与号角再次响起。孟贲跨开马步,两只粗长黝黑的胳膊伸出,大手牢牢抓定雍州鼎的两只鼎足。全场屏息中,只听一声大吼响彻王城,孟贲全身肌肉如巨大石块绷紧凸显,雄伟的雍州大鼎骤然被拔起于基座,升离地面数寸。眼见鼎身微微晃动,秦国甲士一片呐喊:“起——”秦武王脸上『荡』开一片微笑,周室君臣脸上却淌下了豆大的汗珠。   倏忽之间,孟贲巨大的身躯拼命挺直,块垒重叠的大肌上汗水喷泉般涌出。全场静得如同深山幽谷,唯闻孟贲骨节发出“喀喀”的闷响。眼见孟贲双眼凸出,眼珠血红,全身黑『毛』笔直伸长,状如狰狞巨兽……就在这刹那之间,突然一声滚雷般惨嚎,孟贲两只大手从肘部“咔嚓”断裂,庞大的身躯飞到了空中,眼珠宛如两颗红『色』弹丸弹上天去,庞大的躯体弹开数丈,直飞王钟,击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巨大轰鸣……   再看雍州大鼎,两只血淋淋的手臂依然抠在鼎足,汩汩鲜血从断肘流向石座,雍州大鼎在血泊中冰冷地岿然矗立,几只乌鸦却从鼎耳巢中“呱——”地飞出,一片怪诞神秘立时在广场弥漫开来。全场惊骇愕然,周、秦两方的宫女嫔妃都不约而同地用大袖捂住了嘴巴,既不敢出声,更不敢呕吐。   “孟贲——”秦武王大叫一声,扑到了鲜血淋漓的尸体上。良久沉默,秦武王抱起孟贲,面『色』冷酷地缓缓走向雍州大鼎,将孟贲尸体平放到鼎前,愤然挺身道:“孟贲不要死。看本王为你报仇!为大秦举鼎扬威!”嘶声喊罢,解下绣金斗篷单手一甩,斗篷像展翼的黑『色』大鹰,竟平展展飞到“秦”字大旗的旗枪之上。   大臣将领嫔妃们猛然醒悟,顿时『乱』了阵脚。丞相甘茂大喊一声:“毋得造次。”扑上抱住秦武王双腿,“我王,不能冒此大险哪!”其余大臣嫔妃们一齐拥过来跪倒:“我王万乘之躯,不可涉险啊!”一直大皱眉头的白起奋力挤到大鼎前,锵然躬身道:“臣启我王:一国之威在举国合力,不在匹夫之勇。大王纵能举起九鼎,于国何益?敢请我王以国家为重,三思后行!”冷冰冰硬邦邦振聋发聩。   秦武王冷笑道:“白起,你敢教训本王?举鼎后再杀你不迟。来人!拖开丞相。”   两名甲士将甘茂架走,甘茂犹自回头哭喊:“我王,白起说得对……”   秦武王脸『色』骤然狞厉:“有挡我举鼎者,便是这般!”顺手抓起乌获尸体,向那口千年王钟掷去,“轰——”的一声长鸣,乌获尸体碎片飞裂,血肉四散溅开。全场秦人面『色』苍白,一片死寂。白起却大步出场,锵然拔出长剑举过头顶:“秦国壮士,为我王助威。”一千铁甲骑士“刷”地举起刀矛,铁青着脸一声怒吼:“秦王大力神!万岁——”   秦武王掀去软甲头盔,『露』出一身黑丝短衣与披散的金『色』长发,腰间扎一条六寸宽的大鞶牛皮带,两只赤膊尽皆金黄『色』长『毛』,身躯伟岸,俨然一头发怒的雄狮。甘茂踉跄冲进,双手举着一坛凤酒:“臣请我王饮酒壮行!”秦武王一手提起酒坛仰天大笑道:“大秦要平天下九州沧海,小小一鼎,何足道哉!”单手捧坛蛟龙吸水般一气饮干了一坛烈酒,扬手一甩,酒坛呼啸着飞向王钟,又是一声轰鸣,经久不散。   冷笑地看看春光下岿然矗立斑驳闪烁的雍州大鼎,秦武王正要伸手间,却闻空中一声尖厉的猛禽长鸣。一只黑『色』大鹰箭一般向大鼎俯冲而下,又骤然展翅升空。众人惊骇失『色』间,才发现大鹰叼着一条红『色』的大蛇飞向了高高的蓝天。   秦武王大是兴奋,向天上黑鹰遥遥一拱:“鹰神为我去妖,大秦不负鹰神!”   周室君臣都知道,上古老秦部族是以黑鹰为神灵的。当年,还是太子的周平王跋涉陇西寻求秦人援手时,老秦部族的山地城堡还都是苍鹰展翅之形。黑鹰是老秦人的战神,它比那美丽的凤凰更使秦人热血沸腾。这天外黑鹰恰恰在此时出现,而且叼走了一条盘踞在雍州大鼎中的红『色』大蛇,在秦人看来自然是大大的吉兆了。   随着秦武王的誓言,全场秦人一声呐喊:“鹰神在上!佑护我王——”   少年周王与周围大臣人人沮丧,面『色』难看极了。周人原本以龙为神物,周文王推演的《易经》八卦,多有以龙之变化预言人事变化的卦象。然则,自从有了凤鸣岐山的祥瑞,周人又以凤凰为神了。但是,凤神并未取代龙神,而只是并立为周人的佑护之神。更认真地说,在周人心目中,龙是威慑万物的战神,无论龙战于野,还是飞龙在天,那都是上天雷霆之威,非人力可及的。而凤则是柔和吉祥的孕育之神。两相比较,自然还是龙神第一。对龙的信奉,自然导致了周人对近似龙形的蛇的敬畏,甚至将龙蛇看做一体。对于出没在古老宫殿与府邸的各种蛇,周人都当做神明待之,祈祷佑护,根本不会去伤害。三百多年的洛阳王城,宫殿重叠如幽幽峡谷,大蛇出没便成为宫中常有的恐怖传闻。尤其是罕见的怪蛇出现,通常总是会引起诸多征兆猜测,甚至促使天子亲往太庙祷告祈卦。但最教周室君臣在意的,便是盘踞在雍州大鼎中的这条火红『色』大蛇。   周显王时的一个深夜,一个侍女从九鼎广场向昼夜乐舞的东偏殿送茶,脚步匆匆间,突然看见迎面黝黑的雍州大鼎上盘绕着一条红亮亮的锦带。侍女好奇走近,突闻咝咝喘息,一双碧绿的圆球正悠悠『逼』近,一股腥风迎面扑来。侍女尖叫一声顿时昏倒……及至周显王与乐师们闻声赶来,只见大青砖上一摊血迹,红『色』大蛇正盘在大鼎上昂头对着人群吐芯。周显王惊喜莫名,立即摆下牺牲焚香膜拜,红『色』大蛇才悠然地爬上了大鼎。王室太史令奉命占卜,卦象大吉,拆解卦象云:周为火德,尚红,源出雍州,今火龙盘踞雍州鼎,当主周室再度兴旺。一时之间,火龙护鼎成为洛阳王畿人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周室君臣也将这条火龙特意供奉,视为神圣。   而今,火龙被黑鹰叼走,岂非大大凶兆?   秦武王不知这些故事,大笑着走上石兽底座道:“雍州大鼎,嬴『荡』来也!”回声在宫殿峡谷轰鸣间,秦武王马步半蹲,身形如渊渟岳峙威猛不可动摇,两只巨手伸开,铁钳一般钳紧了两只鼎足,眼见鼎身便是微微晃动。秦武王一声雷吼:“起——”鼎足骤然被拔起半尺有余,稳稳上升。正在此时,秦武王脚下的牛皮战靴“叭”地裂开。秦武王身躯却纹丝未动,鼎足继续上升。突然,秦武王腰间的牛皮鞶带又“叭”地断开弹飞到空中,充血的一双大脚从战靴上滑出,双腿骤然从鼎足下伸出。   间不容发,秦武王身躯滑倒之时,大鼎的一足恰恰切向他的大腿。一声沉闷的惨嚎,千钧鼎足轻轻切断了一条大腿,切口白亮,带着铜锈的斑驳与肉『色』。随着这一声轻微的令人心悸的“咔嚓”声,沉重的鼎足落地之音重重地猛砸到人们心上。   全场惊骇震慑!人们梦魇般费力地、轻轻地“呵——”了一声。瞬息之间,秦武王大腿鲜血喷发,一道血柱直冲鼎耳。雍州大鼎沾满的血,又汩汩回流到石座与秦武王的身上脸上。   “秦王——”甘茂与白起同时大喊一声,扑向了大鼎,将秦武王抬出鼎下。御医们提着医箱踉跄奔来,围成了一圈。大臣嫔妃们也清醒过来,顿足捶胸,哭成了一片。铁甲骑士们慌『乱』不知所措,纷纷围到圈外紧张询问。   秦武王醒了过来,惨然一笑道:“白起,你……对……”   白起含泪高声道:“秦国新军尚在,我王放心!”转身对着甘茂,“丞相,秦王交给你了。”说着霍然起身冲出人圈大喊一声,“大秦骑士,上马列阵!”一千铁甲骑士立即飞身上马,列成了一个整肃的方阵,刀矛齐举一片杀气。   白起高声下令:“我王重伤,大秦铁骑就是擎天大柱。王龁,带三百铁骑守住王城大门,任何人不许出入!”   “嗨!”年青的中军司马战刀一举,带着一队铁骑冲向了王城大门。   “蒙骜,带两百铁骑看守周室君臣。我王离开之前,不许一人走脱!”   “嗨!”前军副将长剑一挥,两百骑士沓沓散开,立即包围了周室君臣。   “其余甲士,随我夹道护卫!”白起令旗连摆,剩余的五百铁甲骑士从大鼎到秦武王大型战车之间,立即列成了夹道护卫阵式。此时甘茂一声嘶喊:“班师咸阳!”几名太医用一张军榻抬着秦武王,大步匆匆地走向了大型战车。   片刻之间,秦国的王车仪仗从洛阳王城幽深的门洞匆匆拥出,在北门外会齐五万铁骑,马不停蹄地向孟津渡口飞驰而去。一个多时辰后,孟津渡口遥遥在望,铁骑大军停止了前进,在暮『色』中扎营了。   洛阳王城内,周室君臣一片喜庆。   侍女内侍们笑闹喧嚷地忙着收拾狼藉残宴与钟鼓九鼎。少年周王立即下令摆设牺牲香案,隆重祭拜雍州大鼎。少年天子率领全部大臣跪倒大鼎前反复念诵着:“九鼎神器,天人浑一,佑我周室,绵绵无期。”祭拜完毕,老太师颜率亢奋笑道:“从今日后,九鼎稳如泰山,天下将无敢窥视周室也!”一班老少大臣们立即跟上,高声同诵:“我王上通天心,社稷恒久!”   突然,少年天子一指擦拭大鼎血迹的内侍,厉声喊道:“不许擦洗,大鼎血迹,乃天证也!”   “天证周室!社稷恒久——”一片颂词在幽深的王城久久轰鸣着。   夜『色』降临,大河涛声在浩浩春风中如天际沉雷。   秦军大营灯火点点,刁斗声声,战旗猎猎翻飞。白起单人独骑,快马在营地反复视察了两周,做好了一切临战准备,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上将军甘茂此时一刻也不能离开秦王,前军主将白山又离开了大军,保护秦国君臣的千钧重担骤然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白起第一次感到了作战之外的另一种巨大压力。此刻,他已经来不及谴责秦王了。毕竟,一个更适合做猛士的国王——秦王,是要为大秦争回尊严的,假若不是牛皮战靴与腹间大带匪夷所思地断裂,而是给他一个更坚实稳固的根基,谁说他不能举起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雍州大鼎?可一切就那样不可思议地发生了,那一刻,白起几乎蒙了。若非他少年从戎屡经生死决于瞬息之间的战阵危难,他真不敢说自己还能冷静地想到全局安危。   “禀报前将军:秦王急召!”一骑迎面飞来,显是秦王的贴身护卫。   白起二话没说,飞马驰向中央王帐。   秦武王面『色』惨白地躺在卧榻上。甘茂与太医们环榻侍立,紧张得透不过气来。秦武王终于开口了,口吻惊人的平静:“丞相,嬴『荡』一勇之夫,有负列祖列宗,有负秦国大业,有负卿等耿介忠直,千秋之下,虽死犹愧也。”饶是平静如常,惨白的脸上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甘茂痛心疾首泣不成声:“我王休得自责,臣忝居丞相高位,不能匡正君心,臣万死不能辞其咎也……王回咸阳,甘茂自裁以谢秦人!”   “丞相,差矣。”秦武王全力咬着牙齿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丞相若能鼎力善后,安定秦国,不枉身为我师了……”   甘茂心中大恸,情不自禁地跪倒榻边抓住秦武王双手道:“我王但留遗命,臣死不旋踵!”   秦武王艰难地喘息着:“白起……白起……”   帐外脚步沉重急促,白起匆匆进帐道:“末将白起,奉召来见!”   秦武王一咬牙,又平静下来道:“白起,你有胆有识,日后必为大秦栋梁。本王托你为秦国办一件大事,与丞相共谋之。”   白起肃然躬身道:“愿闻王命。”   秦武王眼中涌出了两行泪水道:“本王无子,欲将王位传给庶弟嬴稷。他在燕国当人质,你,带兵接他回来,与丞相辅助他继位……此事多有艰难,燕国定要阻挡,一定要保他,万无一失……否则,秦国将生大『乱』……”   骤然之间,白起泪眼蒙眬:“我王毋忧,白起纵然赴汤蹈刃,亦不辱使命!”   秦武王难得地笑了:“丞相,白起有大功,即刻晋升前军主将,兼领蓝田大营。”   甘茂霍然起身应道:“我王明断!臣即刻向国中下书正名。”   秦武王向侍立榻侧的贴身卫士一瞥,卫士立即捧过了一个铜匣。秦武王粗重地喘息道:“白起,调兵龙符,交你掌管。国有危难,正要将军铁骨铮铮。”   白起冷峻的脸上双泪长流,接过兵符铜匣,深深一躬,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秦武王目光『迷』离,口中喃喃自语:“九鼎九鼎,来生,再会了……”骤然大睁着两眼,双手软软撒开搭在了卧榻边上。   甘茂一惊,仔细凑前一看,猛然放声大哭:“我王何其匆匆也——”帐中卫士太医们也顿时哭成了一片。白起脸『色』铁青,大步上前扶起甘茂:“丞相,不能哭!”甘茂顿时醒悟,抽泣间断然挥手,帐中哭声戛然而止。白起在甘茂耳边一阵低语。甘茂略一思忖,回身低声下令:“秘不发丧,连夜拔营,班师咸阳。大军行止,听白起将军调度。”   一阵悠扬的牛角号,在呼啸的春风中响彻了大河南岸。   秦军大营在苍茫夜『色』中倏忽变成了一支从容行进的铁骑大军,王车依旧,大臣依旧,嫔妃依旧,谁也看不出这是一支突遭变故的大军。渡过孟津之后,秦军一骑快马飞入宜阳,大军却从容不迫地向西进发。驻守宜阳的两万秦军立即出城扎营,恰恰卡住了咽喉要道。直到次日,秦军铁骑进入函谷关,两万宜阳守军才拔营起城,放弃宜阳进驻函谷关。这一放弃宜阳的异常举动,使韩国大大愣怔,顿觉莫测高深,连忙派出特使到洛阳探听,方知秦武王横遭惨祸,连忙飞骑知会山东六国。一时,函谷关外弹冠相庆,立即开始秘商再次合纵锁秦了。   却说秦国铁骑一进函谷关,甘茂便与白起秘密商议分头行动:甘茂带五万大军护送秦武王遗体回咸阳,镇抚朝野,秘不发丧;白起带旧部千人队,星夜兼程北上,赴燕国迎接新君嬴稷;新君不归,咸阳不发丧。甘茂忧心忡忡,担心白起一千人马太少,白起直率简约道:“此等出使邦国之事,原不在以战取胜,大军反倒容易惹出事端,丞相放心便了。倒是咸阳头绪太多,安定不易。丞相若有难处,但请明言。”   甘茂原是大有担心,最不安的是自己在军中没有根基。当此非常之时,仅仅有上将军的兵权是远远不够的,可是能说甚话?自己是丞相兼领上将军,白起还能给他何等权力?有白起一道回咸阳最好,可偏偏又无人可以取代白起去接回新君。毕竟,新君是更为长远的根本,只有交给白起这种泰山石敢当的人去办才不致出错。如今见白起坦诚相向,甘茂猛然醒悟:白起职爵皆低,自己这个丞相上将军不问,他却如何以下支上?想得明白,恍然一叹道:“将军见识果是不凡,我所虑者,军中无臂膀也!”   白起慨然拱手道:“丞相毋忧,我有两个非常之法:其一,现任咸阳令白山是我族叔,丞相可持我一信,请我叔暗中运筹武事;至少军中郿县孟西白三族子弟决当生死。其二,我用秦王兵符留一道军令在蓝田大营,咸阳但有动静,听丞相号令行事。”   甘茂不禁大是宽慰,起身深深一躬道:“甘茂虽是将相一身,却赖将军底定根基。秦国安定之日,甘茂当力荐将军掌兵,我固当辞。”白起连忙扶住甘茂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丞相此言,教白起如何心安?”甘茂慨然叹息道:“将军襟怀『荡』『荡』,不媚权力,唯国是举,甘茂何其惭愧也!”白起第一次被这位骤然飙升三军侧目的权臣打动了,不禁老老实实道:“丞相无须过分自责,我王秉『性』,也未必听得铮铮良谋。安定秦国,开辟新天,丞相便当无愧于秦国朝野。”甘茂极是聪颖明智之人,听白起说得扎实妥帖,不禁大是感动;更重要的是,白起乃老秦猛士,虽然年青,却以卓越的军功、超凡的才华与耿直不阿的品『性』在军中享有极高声望,获得了白起谅解,几乎等于获得了秦军将士的谅解,这对甘茂这个入秦无大功而骤居高位的山东士子来说,是比甚都重要的。心念及此,甘茂泪光闪烁,拉住白起唏嘘不止。   说得一时,白起告辞出帐聚集旧部千人队,趁着朦胧月『色』星夜北上了。      第113章始皇继位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2:57 字数:11748   暮春时节,燕山仍是一片干冷。四面来风都在这里飘飘聚会竞相较劲,辽东群山的风,东南大海的风,阴山草原的风,流沙大漠的风,风向三两日一变,吹得春日脚步蹒跚。在这饱满绵长的风中,一支黑『色』骑队穿越秦国上郡,北渡大河从九原向东飞驰,进入云中再东南直『插』雁门塞,又东北越过平城平城,今山西大同,战国中期为燕、赵、中山、匈奴的拉锯地带。,在燕国西北的于延水河谷驻扎下来。这便是白起的铁鹰锐士千人队。历经两旬,跋涉八千余里,他们终于秘密抵达了燕国防守最薄弱的侧背。   营地刚刚扎定,三骑飞马出营,骑士变成了着翻『毛』羊皮短装的匈奴商人。   一柱狼烟冲起,在河谷笔直地伸向蓝天。为首匈奴商人回头看了一眼狼烟方位,扬鞭一指:“跟我来。”飞马向东南飞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燕国蓟城已经遥遥在望。   虽是三月末,蓟城原野依旧一片苍黄,与一片绿野的秦川判若两重天地。匈奴商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进了蓟城,既没有受到盘查,也没有被人注意。毕竟,这种翻穿羊皮装、连鬓络腮大胡须的匈奴商人在这里是太多太多了,连蓟城的酒肆客店也都飘散着挥之不去的牛羊膻腥味儿。进得城门,为首匈奴商人『操』着生硬的匈奴式燕国话洪钟般笑道:“各买各货,三日后一道回,各走各。”一扬手,三人散开在闹哄哄的市人中去了。   此时,燕国已经发生了中原人预料不到的天地翻覆。   苏秦在齐国遇刺身死,给燕国朝野带来了巨大冲击。身为摄政王的子之顿时觉得去了束缚,立即与苏代秘密商议,要『逼』迫燕王哙举行禅让大典,好教子之做名正言顺的燕国国王。子之给苏代的许诺是开府丞相、爵封武成君。谁知苏秦之死却给了苏代当头棒喝,眼见苏秦因真心变法而血流五步,眼见子之当初信誓旦旦的变法宏图变做一片空言,苏代深深为自己将变法大志寄托于子之而痛悔不已。思忖之下,苏代假意答应了子之,却在当夜秘密逃往齐国,请求齐宣王发兵靖难,还政于姬氏王族。齐国君臣尚在犹疑之中,蓟城的子之却已经一不做二不休,亲自领兵进宫,『逼』迫燕王哙举行了禅让大典,自己登上了燕国王位并立即书告天下。   谁想刚刚书告三日,一直隐忍不发的太子姬平、燕易王王后栎阳公主与流散的王室贵胄力量一齐起兵发难,发誓要夺回王权。姬平联军一万余人以市被为大将,围攻子之王宫,却被子之两万精锐的东胡大军杀得落花流水,市被也做了俘虏。姬平正要联兵再战,不想市被却归降了子之,率领东胡铁骑来猛攻姬平联军。姬平联军本来就是燕国老兵与世族贵胄的私家武装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又兼大将叛变,如何经得起猛攻,只好逃到辽东大山里去了。   如此一来,子之更加不可一世,亲自统领大军追剿王族势力,又在燕国横征暴敛扩充兵马要完成自己的霸业,竟连齐宣王派去追问割地的特使,也被他不客气地赶了出去。   齐宣王终于忍不住了,觉得这个子之在燕国掌权,无异于在齐国背后蹲了一只猛虎,后患无穷。与孟尝君一商议,立即派新任上将军章之尽起齐国五都之兵十万大军讨伐燕国。子之闻讯,亲率五万东胡边军在燕国边界迎战,决意一战成就霸业。谁想燕国的东胡边军原本多是穷困低贱的猎农子弟,跟随子之,图的便是子之变法,脱除他们的隶籍,实实在在地分给他们一片土地。如今子之称王,完全忘记了当年慷慨激昂的承诺,反倒是比燕国老王族更加苛刻地盘剥国人猎农,边军的战心早已经悄悄地溃散了。两军一接战,齐国的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地攻破了燕军中坚阵营,昔日精锐无匹的东胡边军兵败如山倒,子之只带领五六千残兵逃出了重围。齐军一鼓作气追击到蓟城,偌大的燕国都城竟无一卒开战,连城门也不知被谁事先打开了。章之率军冲进王宫,三日大杀大抢,子之与燕王哙皆被『乱』兵杀死,蓟城变成了满目尸体的血城。   踌躇满志的章之正要席卷燕国,被奉命赶来的太子田地制止了。齐宣王的王书说:“苏秦昔日告诫:齐军不可大肆杀戮燕人,以免积成国仇族恨。着章之立即回兵齐界驻守,由太子田地处置燕国善后事宜。”章之意犹未尽,却也只好悻悻班师了。太子田地驻守蓟城,立即下令寻觅燕国太子姬平。半月之后,太子姬平的残余人马终于回到了血腥未退的都城,在萧疏悲凉中登上了王位,这便是后来声威赫赫的燕昭王。   姬平即位,蓟城府库『荡』然无存,还将南部五城割让给了齐国以表谢意,燕国穷困衰弱得直如秋风中的败叶瑟瑟发抖。此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燕昭王案头突然落下了一个牛皮袋,打开一看,一方白绢与一张羊皮大图赫然在目。白绢大字曰:“承武安君苏秦之命:王室藏宝悉数归燕,以资复国。可照藏宝图徐徐运回,慎之慎之。”燕昭王不及细看羊皮大图,疾步冲出书房望空高喊:“王后回来!共谋国事——”却是残垣寒风,宫城寂寂,四面了无人声。燕昭王一声哽咽,拜倒在荒凉萧疏的庭院高声道:“苏秦相国,夫人,你等是燕国恩人。姬平不振兴燕国,誓不为人!”   靠着这些财宝,燕昭王开始了艰难的复苏:资助商旅从匈奴东胡运回了皮革、马匹、牛羊,从中原运回了粮食、铁器、生盐、布帛、种子与农具。燕昭王布衣粗食,亲自督耕农田,巡视作坊,吊死问孤,与百姓同甘苦,直与当年的越王勾践一般无二。渐渐地,燕国有了一线生机。这时,燕昭王想到了人才,想到了招贤纳士,谦恭地到燕山脚下请燕国隐士郭隗出山。郭隗年逾六旬,虽是白发苍苍,却是贤达明智之士,对燕昭王说:“老夫平平,不堪治国大任。然则,王若真心求才,请先从郭隗开始。如此,贤于郭隗者多矣,岂远千里来投哉!”   燕昭王极是通达谙事,立即在破落的蓟城修筑了一座华贵府邸,并在庭院用青铜打造了一座台阁,而后用仅存的全副王室仪仗隆重地请郭隗出山,入住黄金台,拜为国师。消息传开,列国士子油然想起了当年秦孝公于穷困衰弱之际真诚求贤的先例,不禁大是景仰,纷纷投奔燕国,一时成为风『潮』。其中最著名者,有魏国名将乐羊的后代子孙乐毅、赵国的名士剧辛,齐国的稷下学宫令邹衍。乐毅拜亚卿,掌军政实权;剧辛拜上大夫,领政务民治;邹衍拜上卿,统领国政。   在秦武王张扬兵威的两三年里,燕昭王君臣同心协力在燕国力行变法,废除隶农旧制与老掉牙的井田制,推行平民皆有土的新田制;与此同时,乐毅招募丁壮、打造兵器,在短短两三年中训练成了一支五万多人的精锐新军;农田开垦,百工勤奋,商旅繁忙。渐渐地,古老的燕国如久旱逢甘霖,举国一片热气腾腾了。   所有这一切,白起都不知道。只是在北上途中不断听到草原牧民对燕国的惊叹,白起才敏锐地嗅出了一丝异常的味道。按照甘茂的说法:燕国子之曾与张仪事先有约,不会敌视秦国,只要来回路途不出事,迎接新君当无意外;最大的危险,是近几年醉心兵制变革的赵国与对秦国积怨极深的魏国。因为,回途不可能再耽搁一个月绕道九原,而必须经过赵魏,若两国阻拦,便会误了大事。之所以此行非白起莫属,正在于这两国很可能趁火打劫。白起原是低职将军,在邦交大事上自然以甘茂决断为主。但一路行来,白起却生出了一丝警觉:燕国大势已经发生了变化,甘茂判断可能有误。若果真如此,事情会大大地麻烦,燕国会不会轻易放走嬴稷母子就成了第一难题。若贸然公开进入蓟城,使燕国觉察了嬴稷母子的未来身份,便有可能适得其反,如何行动,须得打探清楚再做决断。   白起一路冷静思忖,选定了在这个既便于骑兵机动又十分隐蔽的于延水河谷扎营探察。他派出的三人,是新任千夫长王陵与两名生于燕国的北秦子弟。这个王陵也是北秦子弟,非但长相做派酷似匈奴骑士,更有一样长处:极是机警灵动,不识字却记『性』惊人,举凡山川河流人物,走过见过一遍永久不忘,口述再长的军令也是一字不差,被军中戏称为“鹰眼狐心”,也是秦军的后起之秀。派他去,白起完全放心。   王陵一走,白起军营一日一换扎营地点,但那柱狼烟却始终在第一扎营处笔直『插』天。军旅大事力求牢靠再牢靠,王陵记『性』再好,也必须给他一个可靠标志。这一日狼烟骤然消逝,附近树林中埋伏的秦军骑士立即飞马狼烟处,将王陵带回新营地。王陵一番备细叙说,白起才明白燕国果然发生了乾坤大变,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禀报前将军:我还见到了栎阳公主,知道了新君母子大略处境。”   白起恍然拍掌,只有脆捷的两个字:“快说!”   及至王陵一口气说完,白起更是沉默了。   在燕国天地翻覆的岁月里,各国的特使与人质大多是命蹇事乖。   由于子之在燕国非同寻常的权力膨胀,当时各国都深为不安。子之若“禅让”成功,天下王室权力的神圣『性』便会大为松动,会形成一种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可怕取代——才智杰出之士非但可位极人臣,而且可君临一国。虽然是大争之世,臣子据封地而逐渐取代原来的君主已经屡见不鲜,远的不说,近在眼前的便有韩赵魏三家分晋,齐国田氏取代姜氏。但是,那毕竟都是发生在春秋三百多年中的一个个过时『潮』流了。进入战国,根基远远不能与春秋新兴地主相比的布衣之士,凭超凡才能出将入相匡定乾坤者大有人在,但由权臣而君主,却还没有一个先例。假如子之“禅让”成功,将给战国君主提出一个极为重大的挑战。在这“烨烨雷电,不宁不令,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岁月,一顶顶王冠落地再也寻常不过,谁敢说这个强横凌厉的子之一定不会做君主?谁又敢说这个子之不会引发天下布衣之士的夺位『潮』流?天下各国对这个老弱燕国的局势格外关注,根本原因在此也。正因如此,连燕国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楚国,也派出了长住蓟城的特使,小小蓟城一时竟成为邦交使节的云集之地。   当时,最关注燕国局势的是秦齐赵三国。齐国是燕国东邻,既是燕国多年的靠山,又企图在燕国变化中牟取最大利益;赵国是燕国南邻,与燕国是纠结重重的老冤家;秦国基于连横破除六国合纵之需求,与燕国结盟最深,要用燕国来牵制齐国赵国。张仪谋划将栎阳公主远嫁燕易王,又不遗余力地稳定子之,归根结底,为的便是要燕国成为秦国在东方的忠实盟邦。正是基于这种长远目光,在子之实际掌权之时,秦惠王反倒将自己最小的儿子派到燕国做了人质特使。这一决策是告诉燕国:不管燕国有何变化,秦国都会与燕国交好。其时,人质的实际含义是以王子做抵押,以保秦不负燕,秦若负燕,则王子任燕国处置。   既是特使,使命自然是单一明确:监视子之,不问燕政,随时向国君通报消息。这种特使虽然有很大风险,但却很是消闲,大都住在本国商人开办的上等客寓里,只有没有本国客寓的楚国特使住在燕国驿馆里。秦国王子嬴稷有王族之身,又是最强大的秦国特使,获得了子之特有的关照:单独居住在一座三进庭院,仆役全部由燕国官府派出,还有二十名甲士专司保护。几年下来,嬴稷母子与这些特使一样,生计虽清苦,却也是平安悠闲。   及至子之禅让而燕国内『乱』爆发,进而齐国大军伐燕,嬴稷母子与各国特使顿时大祸临头了。太子姬平一发兵,子之部将便杀死了齐魏韩赵四国特使,而后书告天下,嫁祸于太子势力。栎阳公主告诉王陵:就在杀害四国特使的那天夜里,子之部将又去杀害嬴稷母子,嬴稷母子却突然失踪了,偌大庭院的七八个仆役没有一个人知晓。后来,蓟城成了半城废墟半城尸体,栎阳公主多方寻觅嬴稷母子,竟是毫无踪迹。直至王陵找到这个已经隐居在燕山的老公主,才知道了栎阳公主近日查访到的一个不确定消息:嬴稷母子可能还在蓟城,只是不知何处。   “栎阳公主凭甚有此推测?”白起冷不丁问了一句。   王陵低声道:“公主说,她的一个老侍女在燕王身边,燕王有次与乐毅秘商国是,老侍女听见了嬴稷的名字。她猜测,王子可能被燕王安置在一个隐秘处所了。”   白起瞄了王陵一眼:“你以为当如何行动?”   王陵思忖道:“末将以为:燕国秘密保护王子,必是要与秦国结好,将军以堂堂国使身份向燕王交涉,当无难处。”   白起用手中树枝不经意地点着地图上的燕国,摇摇头道:“开初可能是保护,然则我王在洛阳一出事,此事可能生变。新燕王雄心勃勃,又有乐毅、剧辛辅助,此举可能另有所图,否则如何连栎阳公主也被瞒了?如今山东六国,谁不期望秦国内『乱』?”   王陵思忖道:“向林胡借兵,胁迫燕国放人如何?”   白起一挥手道:“不行,一则延误时间,二则横生枝节,可能生出更大麻烦。”   王陵说:“但凭将军决断便是。”   白起吩咐道:“只有靠自己,秘密做了……”一番低声吩咐。   王陵一拍双掌:“妙极,我打头。”   暮『色』四合,蓟城倏忽陷入了无边暗夜之中。虽说燕国复苏,但蓟城毕竟商旅萧瑟,尚远远没有如临淄、大梁、咸阳那般繁华的夜市,加之春寒料峭,国人还未从窝冬期回转过来,天一黑便关门闭户歇息了。寻常人家要节省灯油,甚至连偶然的夜间劳作也是『摸』黑,更不用说睡觉点灯了。如此一来,白日闹哄哄人流四溢的蓟城一入夜万籁俱寂,一片茫茫昏黑,唯有王宫的点点灯火点缀出星星暖意。   在王宫的星星灯火中,王宫边墙的一点灯火闪烁着昏黄的微光,在远处宫殿明亮的大灯与游动内侍飘忽的风灯下,这点昏黄的微光几乎难以觉察。就在这昏黄的微光里,一个身影倏忽一闪飞进了高墙。片刻之间,又是一个身影闪过,墙内响起了两声短促的旱蛙鸣声,墙外也跟着响了两声,一切又归于沉寂。   借着远处的隐隐亮『色』,可见四面大约一人高的土墙在高大的砖石宫墙下围成了一座小庭院,墙边一座低矮的茅屋窗户摇曳着那盏豆大的昏黄灯光。白布窗上映出一个细瘦身影、一把短剑与正在擦拭短剑的细长手臂。   院中响起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女子身影走到茅屋前,高挑丰满却又婀娜窈窕。   茅屋内传来沉稳清亮的声音:“母亲么?进来便是。”   门无声地开了,女子飘然进屋,清晰的秦音传到了庭院中。   “稷儿天天拭剑么?父王赠你这把剑,硬是教你磨拭得薄了三分。”   “母亲,好剑当磨砺,锋刃方可出。”   “稷儿,你已磨了六年,娘都替你忧急了。”   “母亲莫急,总会回到咸阳。嬴稷杀敌立功,给母亲在渭水边建一座大庭院。”   “稷儿,娘不想你建功立业,唯愿不要老死燕国……能回咸阳,此生足矣!”   “母亲。我明日请准乐毅,给你猎一头狼回来!”   正在此时,一支袖箭从墙根茅草中飞出,“嘭”地扎到茅屋门额正中。   那个细瘦身影开门而出,不慌不忙立于门外向院中打量着:“为质于燕,嬴稷母子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方客人?不妨请现身了。”虽然少年音『色』,却是稳健冷静。   庭院中无人应声。细瘦身形微微冷笑,回身拔出门额袖箭,反身掩门进了茅屋。片刻之间,细瘦身形开门走到廊下向院中一拱手道:“既是故人光临,请了。”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王子请了。”   细瘦身形回身,却见一个威猛凌厉身穿翻『毛』羊皮短装的胡商站在眼前,目光一亮,脸上却是淡淡一笑:“无论你是谁,都是我消遣长夜之高朋,请入茅舍一叙。”将客人让进了屋。   穿翻『毛』羊皮者进屋四面一瞄,拱手低声问:“敢问王子,此间说话透风否?”   细瘦少年依旧一脸淡然微笑:“买卖通天下,何怕透风?”   穿翻『毛』羊皮者一抖手腕,羊皮大袖口中滑出一物突然一亮:“王子可识得这面令牌?”   灯光摇曳,一面比手掌略大的青铜镶黑玉牌赫然在目,黑汪汪玉牌中一只白『色』纹路的展翅苍鹰分外夺目。细瘦少年目光骤然锐利,眼盯着玉牌,右手熟练地捞起腰间鞶带上的一串佩玉,摘下了一片青铜镶边、白玉黑鹰的玉具举在手中伸了过来。穿翻『毛』羊皮者的黑玉牌与伸过来的白玉具一碰,只听“叮嗒”一声轻响,玉牌玉具成了一方白底铜边镶黑玉白鹰的令牌!   穿翻『毛』羊皮者道:“山河既倒。”   细瘦少年应声答道:“老秦砥柱。”   穿翻『毛』羊皮者肃然深深一躬道:“在下千夫长王陵,参见王子。”   “千夫长?”细瘦少年目光一闪,正要说话,却闻高大书架后女子声音冷冰冰道:“足下不是胡商么?要开甚价?”随着话音走出一个高挑婀娜的布衣女子,一脸冰霜。   王陵肃然拱手道:“王妃勿要起疑,秦王特使在你身后。”   女子蓦然回身,却见书架后走出一个身形敦实散发无冠的布衣后生,不禁大吃一惊。方才她也在书架之后,何以毫无觉察?正在惊疑未定,布衣后生深深一躬道:“前将军兼领蓝田大营暂掌秦王兵符并北上特使白起,参见王子王妃。”   “多方执掌,倒是难得也。”细瘦少年揶揄地笑了。   “王妃王子疑心千夫长之职与王命无法匹配,白起禀报全职,无得有他。”   细瘦少年一怔,常挂嘴角的那丝揶揄微笑倏忽散去,不禁肃然拱手道:“特使正气凛然,嬴稷多有唐突,尚请见谅。此乃嬴稷母亲芈王妃。”自申两人身份,显得分外郑重,全然不像一个少年王子。   白起正要说话,布衣女子淡淡漠漠道:“将军果是使臣,何须以此等行径前来?”   白起肃然道:“燕国邦交大局正在暧昧之中,不得已出此下策,尚请王妃见谅。”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只精致的皮袋,从皮袋中抽出一个细长的卷轴,“王子王妃看完这道王命,当能理会何以不能公然请见燕王。”说着双手递过密封卷轴。   “我来。”嬴稷正要接过,芈王妃目光一闪双手接过了卷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方才走到那张粗简的白木书案前用一把刻简刀拨开泥封,将卷轴打开递给嬴稷。白起看得仔细,明知这个芈王妃的警觉仍未解除,仍然是大为敬佩。常在异国,身为人质,没有这份永不松懈的警觉,大约也无法在动『荡』不宁的燕国生存下来。   嬴稷接过打开的卷轴,只浏览得一遍便木然愣怔在那里了。芈王妃惊讶地走了过来,从嬴稷手中拿过羊皮纸,只见几行暗红的血字触目惊心:大秦王遗命:本王壮志未酬,惜乎角力举鼎而死。王弟嬴稷文武并重秉『性』沉稳,深得父王器重,特传王位于嬴稷。弟受命之日,当火速由前将军白起护送回咸阳即位。返秦事宜,悉听白起部署定夺。秦王嬴『荡』二年春芈王妃双手微微颤抖,尚未放下王书便向白起深深一礼:“将军肩负大秦兴亡,涉险犯难而来,芈氏铭记心怀。”白起慨然拱手:“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此时王陵已经搀扶着嬴稷在案前坐好,白起肃然一躬:“新君在上,白起参见。”嬴稷眼中已是泪水盈眶,扶住白起哽咽着:“将军,父王如何?王兄他却如何便,便撒手去了……”芈王妃也是唏嘘拭泪,目光询问着白起。嬴稷母子在燕国五六年之久,秦国发生的突然变化与燕国发生的骤然战『乱』几乎在同一时期,颠沛流离之中几乎与世隔绝,对秦国的消息自是一无所知。   白起心中明白,将几年来秦惠王病逝、张仪司马错离朝、秦武王东进三川入洛阳遭遇突然变故的事大体说了一遍。嬴稷芈王妃母子听得愣怔错愕,哭也无声,只是默默流泪。白起说罢秦国朝局变化,末了道:“燕国当知秦国变化,却对王子王妃封锁消息,又将王子王妃移居宫墙之内,显然别有所虑。白起望王子王妃节哀,得从速议定离燕之法。”   芈王妃立即点头道:“当初住进宫内,是亚卿乐毅的主张,我还很是感激。好,不说了,悉听将军调遣便是。”嬴稷也抹去了泪水道:“将军但说,如何走法?”白起道:“我率一千精骑秘密入燕,驻扎在于延水河谷。只要王子王妃能够出得蓟城,进入秘密营地,我等便星夜离燕,而后再通报燕王。为今之难,是王子王妃如何出城?”嬴稷芈王妃一时沉『吟』,竟想不出个妥当法子来。   门口望风的王陵突然回身低声道:“王子说到过猎狼,能否出猎?”   嬴稷思忖道:“出猎不难,只是乐毅每次都派五百人‘保护’我。原先不知,目下看却是早已防着我了。”   白起轻轻一拍案:“只要能到燕山出猎,就有办法。”   芈王妃一直在默默思忖,此刻抬头望着白起明朗果决地道:“将军可筹划接应新君,但有机会,立即离开。我与楚姑留下来掩护新君。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母亲!”嬴稷一惊,“你不走,我也不走。”   芈王妃倏忽一笑,又庄容正『色』道:“稷儿莫得意气用事。你回咸阳继承父兄王业,为秦国第一大事,不能出错。我留燕国,你与将军才能迅速隐秘地脱离险境。燕国不会轻易杀我。你越是安全离开,我就越是平安。晓得无?”   “母亲……”嬴稷抱着芈王妃哭了。   “起来,”芈王妃压低声音严厉呵斥一句,又是沉重一叹,“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稷儿,天降大任于你,直起脊梁来,毋使嬴氏蒙羞也!”   嬴稷向母亲深深一躬:“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白起看在眼里,不禁也是深深一躬:“王妃如此深明大义,白起感佩之至。”   芈王妃灿烂地笑了:“将军,还是赶紧议定燕山接应之事。”   春日晴空,正是东南海风浩浩北上的时节。燕山的天空湛蓝如洗,群山下的茫茫草场已经泛出了星星绿『色』。大地复苏,一冬蜗居避寒的走兽们已经急不可耐地从洞『穴』中窜了出来,在群山草原寻觅食物了。这时虽是农户启耕的大忙时节,但对于无须耕耘的贵胄们与以狩猎为生的猎户们,三月尾四月头却正是春猎的黄金季节。寻常岁月里,燕山群峰间的河谷草原已经是骏马驰突猎犬飞窜的光景了。可在燕国遭逢大灾巨变的这几年里,燕山的春猎几乎是销声匿迹了。燕昭王复国变法之后,大部分奴隶猎户变成了拥有一片土地的平民农夫,此时已无暇出猎了。贵胄们更是劫后余生家徒四壁,想威风凛凛地狩猎也是不能了。于是,春日的燕山猎场有了一种空『荡』『荡』的落寞。   今日,燕山猎场却有了些许生气。一支红衣马队与一群猎犬在空旷的草场纵横驰突,从四周将狐兔野羊驱赶到草场中央,一个身形细瘦的黑斗篷少年手执长弓,腰挎短剑,纵马在猎场中『射』杀,虽然猎杀者寥寥,却是呼喝不止极是兴奋。两个布衣女子与一队红衣骑士在猎场边缘观望指点,不时发出一阵欢呼或是一片叹息。   突然,一头苍狼从茫茫苇草中窜出,闪电般向两山间的峡谷奔去。   马队骑士们一片呼喊:“公子,苍狼——”   狼是兽中灵物,狡诈冷酷而又悍猛结群,是狩猎者最感刺激的对手。尤其是燕山苍狼,其声名几乎与中山狼相匹敌,令寻常猎手望而生畏。此时骑士们一片亢奋的叫喊,分明是提醒黑斗篷少年:苍狼危险,不能追杀。   黑斗篷少年却是满面红光喊道:“好!且看秦人手段!”纵马飞驰追了下去。红衣骑士们发一声喊一齐追来。正在奔驰之间,黑斗篷少年引弓劲『射』,长箭呼啸飞出,马前草丛中却有一物突起!战马惊恐嘶鸣跳跃不止,少年顿时被掀翻马下。红衣骑士们一片惊呼,马队风驰电掣般赶到。远处女子尖叫一声,纵马赶来,身后骑士也同时卷了过来。   苍黄泛绿的深深春草中,黑斗篷少年双腿沾满鲜血,面『色』苍白。女子飞身下马冲到少年身边道:“快!伤医。”黑斗篷少年摇摇手勉力笑道:“母亲莫急。另一只苍狼埋伏在草丛,马惊了。没事。”此时一个须发灰白的红伤军医已经查看完毕,拱手道:“王妃毋忧,公子跌伤胫骨,需就地静养三日,方能坐车乘马。”   “我儿好命苦,娘不要苍狼皮啊……”布衣女子一把抱住少年,放声大哭起来。   暮『色』降临,几座军帐在燕山脚下的草场扎了起来,几堆篝火也熊熊燃烧起来。虽说狩猎的主角负了伤,但对于燕军骑士来说却是无关痛痒,只要人不死不逃,他们无须担心。此刻,他们正守在这座大帐外的篝火前饮酒烤肉,喧哗笑闹,谈论着燕山苍狼的奇闻传说。   大帐中烛光昏暗,一个身着羊皮短装的少女站在帐口观望着,隐隐火光下可见她嘴角下有一颗鲜红的大痣,妩媚中倍显机警。听着帐中传出的隐隐哭声,少女不禁对笑闹不止的燕国骑士们投去冰冷的目光。   夜渐渐深了,白日里还可差强忍耐的春风变得刺骨般寒冷。骑士们带着几分酒意,纷纷嚷着回帐歇息。一个络腮大胡须骑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到帐口嘎声道:“王妃保,保重。我等明日再来探,探视公子。”红痣少女皱着眉头嘟哝道:“走就走了,晓得了,聒噪甚来?”络腮大胡须嘿嘿嘿笑着压低声音道:“小女子可人!明日跟大哥走,不做人质了。”红痣少女眼波冰冷地一闪,脸上溢满妩媚的笑意,轻轻一“欸”,却是楚人特有的唯唯之声,一副心领神会的温柔模样儿。络腮大胡须大喜过望,一挥手道:“走,回去睡觉,明早来。”踉跄着脚步与骑士们呼喝笑闹去了。   山风冰凉地呼啸着,夜黑如漆。骑士们的喧闹声没有了,四周几座帐篷中发出了一片片沉重的鼾声。唯有这座大帐篷前的高杆上闪烁着一盏军灯,灯下的三个巡哨骑士敲着刁斗在几座帐篷的外围游动,走着走着,刁斗没了声音,接着是粗重的呼噜声。   帐后的大山上响起了一声凄厉的鸮鸣,山根下响起了一声沉闷的苍狼长嗥。   大帐中传来女子的隐隐哭泣与少年梦呓般的呻『吟』。帐中烛光倏忽熄灭,几乎在这刹那之间,红痣少女两手一伸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高杆上的军灯骤然熄灭了。三个黑影从大帐后无声地飘出,消失于茫茫燕山之中。   天刚蒙蒙亮,大帐中女子突然哭叫起来:“稷儿!稷儿——你在哪里啊……”接着红痣少女也惊恐地尖叫起来:“公子!公子!你在哪里?快回来——”骑士们闻声赶来,拥进大帐一看,顿时人人噤声:军榻下一片血迹,军榻上却没有了黑衣少年。   “公子何处去了?”络腮大胡须恍然惊醒,一声怒喝。   红痣少女眼波汪汪地抽泣着:“我护着王妃在帐外小解,只得片刻,回帐已没有了公子,不晓得去了何处?”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个骑士低声惊恐道:“千夫长,莫非是,是燕山苍狼?”   络腮大胡须满脸涨红大喝一声:“看个鸟!上马进山,找不到公子都给我死!”   五百马队一阵飓风般卷进了燕山。两个女子冷冷地笑了。   却说白起王陵带着嬴稷进入燕山峡谷,等候在那里的十名铁鹰锐士早已经备好三匹空鞍骏马,在夜风中飞驰北上,一个多时辰便进入了于延水河谷。马队立即拔营,人裹一块灰布,没有旗帜,也没有任何标志,南下直『插』燕赵边缘的代地。白起的谋划是:出了代地东折,再沿易水南下进入赵国,绕过魏韩周三国,直接从上党北部山地渡过汾水,西进离石要塞,尽快进入秦国河西大营。   千骑锐士驰驱两日,将到易水北岸,却逢乌云四合,大雨连绵而来。这是春尾夏头的四月雨,既不是来去干净的急风暴雨,也不是初春的绵绵细雨,刷刷漫天韧劲十足,往往一下便是三五日不止。兵谚云:行军有三怕,断粮伏兵连阴下。大雨连绵道路泥泞,最是骑兵遭殃,非但不能飞奔驰骋,连走马也得看情形。大多时候,倒是骑士将衣服披在马背,人牵着马缰,小心翼翼地行走,比步卒还累。白起马队本是精锐铁骑,比寻常骑士更是重负。人多了铁甲兵器,马多了面具护甲,无论人驮还是马驮,都是见雨便多一百来斤。   大雨一下,王陵便朝天骂了一嗓子:“鸟!你个老天爷,赶着脚下雨。”白起抬头四望了一阵,见天空乌云厚重,显然不是一洒而过的夏日白雨,立即高声下令:“上雨布,疾驰半个时辰,在土城山下扎营。”马队闻命发动,人人从马鞍侧的夹层里抽出一块涂过大漆的本『色』粗织布,刷啦展开披在身上。要说,这也是秦国新军的特殊装备之一,一方可遮盖骑士与马背的大漆防雨布,三遍大漆刷过,布面光滑如油,水沾即滚,骤遇大雨,倒也真能解得一时之困。片刻间雨布上身,马队变成了一片黝黑的松林,在大雨中从斜刺里『插』向西南土长城。   在于延水河谷等待的几日,十名斥候已经将回程路途探查清楚。白起早在军图上做了特殊标记,知道易水西南是赵国修筑的依山土长城,扎营待晴不失为应急之策。这时大雨初起,地面尚硬,奔驰得一阵翻过了一道山梁,赵国土长城已经遥遥在望。突然,却见雨雾中两面红『色』大旗从前面两侧山麓迎面包抄过来。没有战鼓声,也没有喊杀声,在大雨中保持着整齐的奔驰队列。显然,这绝不是一支散兵游勇。   “停!”白起断喝一声,正在从半山坡向下冲来的黑『色』马队竟齐刷刷勒马,立即在马蹄沓沓间聚成了三个扇形小方阵,若鼓勇而下,正是两翼包抄中央突破的骑兵基本阵法。几乎就在同时,两面红旗在山坡下聚拢,红衣骑士横列成阵,大雨中立显一道刀枪鲜明的兵墙。旗下大将冷冷高声道:“乐毅在此,谁敢越境?”   白起眼光一扫,便见百步之外的这个乐毅三十余岁,除了黝黑的脸上一部络腮大胡须,大红斗篷猩红甲胄火红战马,如一团雨中的火焰。白起镇静地扯下身上雨布,骤然『露』出秦将特有的黑铁甲黑骏马。身后骑士也一齐扯下雨布,黝黑的松林骤然变成了铁黑的方阵。白起单骑向前,遥遥拱手道:“秦将白起,参见乐毅亚卿。”   乐毅扬鞭一指道:“白起,以此等行径带走人质,邦交何在?作速交出公子稷,否则,乐毅断不会放你出境。”   白起沉稳答道:“亚卿既已知情,白起亦无须隐瞒:公子稷少年王子,留在燕国于燕无益,回秦则可保秦燕修好,正是两厢俱佳。若依邦交之道:公子稷本是特使,燕国安定后便当许其回秦复命。燕国却将特使软禁宫中仆役居所,又是何等行径?”针锋相对却又不卑不亢。   乐毅目光一闪道:“将军明告,公子稷回秦何事?”   “为大秦惠王守陵。”   “守陵?”乐毅微微一笑,“请出公子稷,我与他直接对答,以做国事交代。”   白起一拱手道:“亚卿见谅:公子稷已于两日前车骑出燕,此时当已进入河西了。”   乐毅一脸雨水,肃然正『色』道:“既已如此,请将军转告秦王:燕国暂留芈王妃,请速派专命特使赴燕会商。若盟约达成,燕国恭送芈王妃回秦。”   白起慨然道:“秦燕本是盟邦,秦未负约,何须新约?”   “新君当政,自当新约。将军记住了?”   “亚卿之言,白起谨记在心。”   “让开大路,恭送将军出燕。”乐毅长剑一挥,燕军哗然闪开中间山地。白起向后一招手,马队从空地中疾驰而过。最后的白起向乐毅一拱手道:“敬佩亚卿。后会有期。”纵马去了。乐毅望着雨雾中白起的背影,点点头又摇摇头,愣怔良久方去。   白起马队进入赵国土长城下,找了一片地势较高的山林扎营避雨。这里正是燕、赵、中山三国交界的山地,山高林密,方圆百里没有驻军,原是异常的隐蔽。虽然如此,白起还是下令军中不得烟火起炊,一律冷食。铁鹰锐士们久经锤炼,只要有干肉舂饼,再有一袋雨水,便是甘之如饴。可嬴稷很难,一则他有伤,二则身躯瘦弱又正在少年。白起给了他六个装凉开水的牛皮水袋与两个酒袋,包括白起自己与王陵的水袋酒袋,一起交给嬴稷解渴暖身。可嬴稷偏生不要,瘸着腿笑道:“逃兵『乱』时,我连死蛇都咥过了,怕甚?有肉有饼,足矣足矣!”硬是与骑士们一起雨水冷食,使得骑士们感慨不已。   三日后天气放晴,万里碧空如洗,正是初夏好天气。白起马队拔营出发,三日之间向西出了中山国,越过晋阳、渡过汾水、横穿介山,极为隐秘地过了离石要塞,进入了秦国的河西高原。      第114章秦国危机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3:31 字数:6585   秦王车驾仪仗在五万大军护卫下一进入关中,甘茂立即开始了秘密筹划。   斡旋宫廷,甘茂自觉比运筹战场得心应手。他很清楚,在白起迎接新君返回之前,秦王仪仗既不能耽延在外,也没有必要火速回咸阳。因为,只要秦王大军一日在途,咸阳就一日无事,但入咸阳,秦王暴死的真相就随时有可能泄『露』,危险就随时可能发生。必须有备无患,方能进入咸阳。做了如是想,甘茂率大军缓缓西进,秦王车驾行止如常,沿途郡县守令的觐见礼仪也照常,各种书令照样发出,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异象。   这一日路过蓝田大营,正是日暮时分。甘茂命大军拱卫着王帐在蓝田塬下驻扎,自己只带着中军司马王龁与十名护卫骑士,飞马来到蓝田大营。一经通报,蓝田将军芈戎立即迎了出来。   这蓝田将军是秦军中的一个特殊职位:既是将军,却不归属上将军的作战序列,而是国尉府管辖下的武职文官。职爵虽然较低,只是相当于中大夫一级的中级将军,实权与地位却极为重要。这是商鞅创立新军时立下的法度,原因在于:蓝田大营是秦国新军的永久『性』驻军要塞,经常驻军五万以上,最多时甚至达到十万以上。也就是说,秦国除了边境关隘的守军,精锐的主力大军十之**都在蓝田大营。若蓝田将军成为统兵将领,事实上便成了经常『性』手握重兵的大将,这与新法的掌兵体制是不合的。   秦**法的大脉络是:国尉府治军政后勤,并管辖边境要塞的防守,但却没有调动大军的权力;上将军统兵出征,但调动大军却必须凭国君颁赐的兵符,无兵符不得统军出征。如此一来,国尉府、上将军府、国君三方面,就大体形成了全部军权的制约平衡。大军无战,长驻兵营,蓝田将军只有管理修缮营地、供应军粮辎重、监督军事『操』练等处置军中政务的权力,而不能调动一兵一卒。此等职司,类似于后世的基地司令,只管基地建设管理而不涉军事。虽则如此,一旦国中大政起了争端,蓝田将军的重要『性』便立刻凸显出来,成为制约大军行止的最关键环节。   甘茂要做的,是将这个关键人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确保大军不生动『荡』。   进得大营幕府,甘茂命芈戎屏退左右,命王龁守在帐外,自己与芈戎整整密谈了半个时辰方才出帐。次日清晨,蓝田将军芈戎率领五千精锐铁骑,沿着南山北麓向西秘密开去了。与此同时,甘茂也将五万大军归制蓝田大营,护卫秦王车驾的只剩下了八千王室禁军。这也是秦国法统:班师入国,大军归制蓝田大营,不得进入咸阳,无论是国君还是大将统兵,一律如此。这样一来,秦王车驾的行程快捷了许多,半日行军便到了栎阳城南。   秦王行营刚刚在渭水北岸扎定,中军司马王龁飞马进了栎阳。   栎阳是秦献公东迁抗魏的都城,也是秦孝公与商鞅变法的发端地。都城西迁咸阳后,栎阳被秦人呼为“东都”,在秦人心目中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但凡国君东巡西归,只要从栎阳经过,只要没有紧急军情,总是要进入栎阳巡视一番,虽说不是法度,却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在秦国的地方大员中,“三都三令”最为显赫:一是新都咸阳令,二是西都雍城令,三便是东都栎阳令。遴选任职,这“三都三令”大都是王室族系的大臣出任,且爵位都稍高于其他郡守县令。   目下这个栎阳令,是个极为特殊的人物——芈王妃的同母异父弟魏冄。芈王妃本是楚国王族的远支旁脉,第一次六国合纵失败后,被赐以公主名号,被当时刚刚即位的楚怀王指嫁给了秦惠王,以为两国和好之纽带。芈王妃多情慧心,深得秦惠王喜爱。虽然楚国后来与秦国多次交恶,芈王妃都没有在宫中失势,反而将两个能干的弟弟都引荐给了秦惠王,扎扎实实地从小吏做起,显是决意在秦国扎根了。这两个弟弟,一个是这个魏冄,另一个便是蓝田将军芈戎。魏冄文武皆通,沉稳且有才略,由东部小县少梁的县吏做起,督耕极是扎实,三年后接任那个歌功颂德的屠岸忠做了少梁县令。又三年,魏冄将少梁县变成了富民一等县。张仪与樗里疾联名举荐,秦惠王擢升魏冄做了栎阳令。   甘茂要秦王接见这个栎阳令,是他有心布置的一颗极为重要的棋子。   然则,甘茂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魏冄,心中确实拿捏不准对他说到何种程度。蓝田将军芈戎是芈王妃的同父异母弟,在礼法血统上要更近一层,加之芈戎军旅行伍出身,『性』格坦直,与国中大臣又素无瓜葛,甘茂将话题一开头,他便立即慷慨激昂地明誓。当甘茂拿出兵符,调定五千铁骑请芈戎率领时,芈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人皆如芈戎,事情自然好办。然则,魏冄却大大不同于芈戎。据甘茂所知,魏冄非但与国中大臣多有交往,且与现职左庶长的王子嬴壮也颇有往来。当此微妙之时,他的真面目尚不清晰,遑论挺身而出?看清魏冄,说服魏冄,甘茂还真不敢说有几多成算。毕竟,权力场角逐,重的是权力得失,血缘亲情并非万无一失的纽带。这个魏冄已经在秦国做到了栎阳令的位置,安知他没有自己的朋党?   “禀报上将军,”中军司马王龁匆匆走了进来,“栎阳令奉书起行,随后便到。”   “如何起行?护卫多少?”甘茂立即跟上一句。   “轺车一乘,独自起行,无带护卫。”   甘茂眼睛一亮道:“好!你守在王帐外,不要教任何人进来。”   “嗨!”王龁应命,大步出帐去了。   国王车驾驻扎,寻常总是三层护卫:禁军营帐最外围,随行兵车圈起的辕门与兵车将士第二层,辕门内王帐外的贴身护卫为第三层。洛阳一场骤变,甘茂便成了常居王帐调度的“秦王”,非但日每要与太医商议如何给咸阳通报秦王伤情,还要应对一路上必须要秦王出面的各种觐见。也是甘茂久做长史,长于秘事,当初将秦惠王的病情瞒得铁桶也似,一路上小心翼翼,所幸没有出任何差池。甘茂心知维持宫闱机密的要害是左右心腹,所以在秦武王暴死的当晚,在孟津渡口将秦武王的原班内侍、侍女、随行嫔妃全部集中,编成了一个行军部伍,由王龁亲自挑选了一个铁骑千人队监管行军。部伍编成,甘茂请出秦武王亲赐的镇秦剑,当面对这些最知真情的王宫内僚下达严令:“不许与外部任何人会面,不许私相议论任何事,不许与监管军士说一句话。但有违反,立斩无赦!”非常时刻,内僚们见甘茂杀气腾腾的模样,自是噤若寒蝉,人人做了哑巴一般匆匆随军,还真没丝毫泄『露』消息。内僚一去,甘茂的王帐班底便只有五个人:一个外臣熟悉的老内侍,一个常侍秦武王身边的美妾,一个太医令,一个经常随从的贴身剑士,一个拟书出令的掌书。而这五个人,都必须听从王龁的号令定行止。日每一扎营,王龁仗剑守在王帐门口,甘茂则坐在外帐处置公文,其余五个符号人物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晃悠,守着人影幢幢一片草『药』气息的内帐,倒是与寻常时的行营王帐一般无二。   王龁刚刚在帐口站定,一辆青铜轺车辚辚驶到辕门口外,接着一声高亢明亮的楚音秦话:“栎阳令魏冄奉书晋见——”   王龁高声传进,便听帐内老内侍匆匆脚步与禀报之声。片刻间老内侍走到帐口,喊出一声臣子们极为熟悉的尖亮传呼:“栎阳令魏冄觐见——”话音落点,老内侍伸出长大的镶玉木蝇刷,“啪”地一挑,极为熟练地打起了帐口厚重的牛皮帘。   秦武王有个朝臣熟知的喜好——但凡居所行营,都要灯火大亮纤毫必见。辕门内军灯高挑,风灯夹道,王帐内外一片通明。如此一来,正对着帐口坐在外帐大案前处置公文的甘茂,便与大步走进辕门的魏冄相互看了个一清二楚。只见来者身材高大,头上一顶四寸黑玉冠,身上一领黑丝斗篷,内穿本『色』牛皮软甲,脚下一双长腰牛皮战靴,一副连鬓络腮大胡须围着又长又方的白亮脸膛,斯文中透着威猛,虽然手无长剑,只提着一条短杆马鞭,却分明一位荆楚猛士。甘茂以杂学著称,对相学也算通晓,远看魏冄起脚飘悠,下脚却沉稳有力,步态方正而双肩略摆,迎面看来虎虎生风,心下暗暗赞叹:“此人虎踞之相,只可惜霸气重了些许。”   魏冄大步进帐,只对迎面高座的甘茂一拱手,走到了内帐口深深一躬道:“栎阳令魏冄,奉王命来到。”内帐传来一声粗重的呻『吟』,接着秦王掌书走到了帐口道:“我王口书:丞相甘茂,暂署国政,栎阳令魏冄悉听丞相政令。”魏冄高声应命:“臣遵王命。”转身走到甘茂案前一拱手道:“栎阳令魏冄,参见丞相。”   甘茂微微一笑,指着左手长案道:“栎阳令这厢入座。”   魏冄却站着道:“属下公务繁多,领命便去,无须入座。”口气冰冷淡漠。   甘茂知道秦国朝野对自己多有微妙之辞,看来这魏冄也是偏见者之一了。当此非常之时,甘茂心下也不以为忤,依旧微笑道:“今日关涉机密,终不能与足下慷慨高声也。”   魏冄目光只一闪,二话没说,大步跨到案前入座道:“魏冄谨受教。”   此时内帐中走出了那个常随秦王的侍妾丽人,对老内侍吩咐道:“我王伤痛初眠,熄灭帐内外大灯。”老内侍站在帐口一声低呼:“王眠灭大灯——”话音落点,王帐外辕门内的夹道风灯一齐熄灭,帐内周边六盏铜灯也一起熄灭,只留下甘茂公案边两盏铜灯,内帐灯火也全部熄灭,只有帐口一支蜡烛摇曳着豆大的微光。魏冄眉头不禁一皱道:“秦王伤痛初眠,言谈不便,不若属下明日参见丞相。”   甘茂低声道:“明月如天灯,你我到帐外叙谈如何?”   魏冄略一思忖道:“丞相明日拔营,只好奉陪了。”   甘茂与魏冄出帐,王龁遥遥跟随在五六丈外,向渭水岸边去了。时当中旬,月明星稀,渭水如练,一片山水分外的幽静。一路漫步行来,甘茂一句话也没说。他原本想教魏冄主动开口询问,可魏冄一言不发,始终只是默默跟随。走到渭水岸边一座土丘上,甘茂停住了脚步突然道:“秦王伤势,足下作何想法?”   魏冄没有片刻犹豫,立即接道:“臣不窥君密。不知王事,亦无想法。”   甘茂肃然正『色』道:“栎阳令,甘茂奉命告知:本王伤重难愈,栎阳令须得与丞相同心,匡扶王室,底定朝野!”   魏冄一阵愣怔恍然醒悟,深深一躬道:“臣,栎阳令魏冄遵命!”   “若天不假年,我王遭遇不测,足下以为何人可以当国?”甘茂声音虽轻,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魏冄目光突然锐利地『逼』视着甘茂,冷冷道:“魏冄可以当国!”甘茂大是惊讶,沉声道:“栎阳令慎言慎行。”魏冄冷笑道:“但为臣子,自当以王命是从。丞相不宣王命,却来无端试探魏冄,究竟何意?”   甘茂不禁大是宽慰。他之所以突兀发问,为的正是出其不意地试探魏冄的真心。寻常朝臣,都会在这种非常时候不自觉地脱口说出自己想要拥立的人选,更是期盼着顾命权臣与自己一心,极少能想到国君遗命所属。毕竟,春秋战国几百年,权力交接时刻出人意料的骤然变化是太多太多了,谁不想趁机浮出水面?然则,这个魏冄能在这种时刻有如此定力,足见其胆识超凡。但是,甘茂毕竟老于宫廷之道,他不相信一个与王室有牵连的外戚会没有心中所属的未来君主,而且越有胆识者越有主见,如果能教魏冄自己说出来,一切会顺当得多。心念及此,甘茂略带歉意地苦笑道:“非是试探,实在是秦王尚无定见,甘茂心急如焚,想兼听而已。”   “秦王勇武果敢,如何能在垂危之时没有定见?”魏冄立即顶上一句。   甘茂叹息一声:“足下是关心则『乱』?抑或是临事糊涂?秦王没有王子,储君必是诸弟,仓促之间,选定何人?设若足下为当事者,莫非能一语断之?”   魏冄默然片刻,慷慨拱手道:“丞相此言实情,属下方才唐突,尚请见谅。”   甘茂一挥大袖:“当此之时,辅助我王选定储君为上。些许言语,孰能计较?”   魏冄思忖道:“诸王子贤愚,难道先王没有断语判词?”轻轻一句,又推了回来。   “先王断语,秦王不说,我等臣下如何得知?”甘茂又巧妙地推了过去。   魏冄一阵默然,焦躁地走来走去,终于站在甘茂面前冷冷道:“属下却闻先王属意嬴稷,曾与秦王有约:三十无子,立嬴稷为储君!”   甘茂淡淡漠漠道:“纵然如此,嬴稷何以为凭?”   “丞相此话,魏冄却不明白。”   “诸王子各有实力:镇国左庶长有之,依靠王后成势者有之,与贵胄大臣结党者有之。”甘茂先三言两语撂出争立大势,又是一声粗重的叹息,“唯嬴稷远在燕国,又为人质,国中根基全无,纵然立储,谁能说不是砧板鱼肉?”   魏冄冷冷一笑:“丞相差矣!若得正名,便是最大根基,何愁有名无实?”   甘茂望着月亮良久沉默,突然道:“公能使其名归实至?”   “却要丞相正名为先!”魏冄硬邦邦紧跟,打定一个先奉王命的主意。   甘茂深深一躬:“公有忠正胆识,大秦之福也!”   魏冄连忙扶住甘茂,口中急问一句:“丞相之言,莫非秦王已有成命?”   甘茂心下一松,一声哽咽:“不瞒公子,秦王已经暴亡了……”   魏冄却没有丝毫的惊慌悲伤,默然片刻,对甘茂深深一躬道:“丞相毋得悲伤,秦王恃力过甚,暴亡也在天道情理之中。魏冄粗莽,今日明誓: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甘茂立即慨然一躬:“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句誓词,原本是在秦军骑士中流传的一首歌谣,歌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歌词简单,格调激越,将军中将士的浴血情谊唱得淋漓尽致。当一个骑士磨剑擦矛,要与你慷慨同心,将你的仇敌也当做他的仇敌时,这种誓言便是生命与热血的诗章。魏冄将这句同仇敌忾的军中歌谣用来明心,如何不令甘茂感奋异常?   月光之下,甘茂对魏冄备细叙述了秦武王暴亡的经过与目下所进行的一切,两人又商议了诸多应对方略,直说到月上中天,方才回到王帐营地。魏冄没有在王帐逗留,连夜赶回栎阳去了。   次日清晨,秦王车驾缓缓启动。魏冄率栎阳全体官吏与族老在城外郊亭隆重送行。一应公务完毕,已经是过午时分。魏冄将两名得力干员唤到书房,秘密叮嘱了栎阳官署的诸多要害关节与应对之法。两名干员原是老吏,不消说已经心领神会。安顿完毕,已是暮『色』降临,魏冄带着两个精通剑术的族侄上马出了栎阳,月『色』下直向咸阳飞驰而去。   中夜时分,魏冄三骑到达咸阳城外的渭水南岸,只要越过那道横卧渭水的白石长桥,便能进入灯火煌煌的咸阳了。可魏冄没有上桥,而是沿着渭水南岸飞驰向西,拐进了莽莽苍苍的酆镐松林塬,片刻之间,凭着手中的黑鹰令牌进入了古堡一般的章台宫。   章台是秦惠王晚年经常居住的别宫。那时候,这座松林塬经常秘密驻扎着五千精锐步兵,戒备极是森严。秦惠王死后,秦武王躁烈尚武醉心兵事,从来不喜好住这幽静得令人心慌的大松林,近三年中没有来过章台一次。五千兵马早已经归制了,只留下一个步卒百人队,二十多个内侍、侍女与仆役守护。倏忽之间,章台成了荒凉的废宫。然则,正是因了它几乎已经被咸阳权臣层遗忘,甘茂与魏冄才将这里选定为“咸阳总署”。也就是说,新君即位之前,这里便是运筹谋划发布号令的大本营。甘茂身兼将相,必须守在咸阳做公开周旋。这座秘密大帐必须有能才坐镇提调,做好应变的周密准备。这个能才,甘茂终于选定了魏冄。   魏冄三骑刚刚进入章台,芈戎的五千铁骑也恰恰到达松林塬老营地。芈戎下令大军秘密扎营,亲自率领两百骑士来到章台。双方会合,魏冄立即开启章台书房,连续发出三道命令:第一道,原驻章台的一个百人队立即移营到芈戎的骑兵营地,未奉将令不许一人出营;第二道,三千骑士立即封锁松林塬所有入口,许进不许出;第三道,芈戎率领两千铁骑星夜北上,迎接嬴稷与白起马队秘密进入松林塬。   三道将令一发,松林塬立即忙碌起来。芈戎的马队一走,魏冄亲自巡视督导,连夜将章台宫内外齐齐收拾整治了一遍,关闭了所有用不上的殿堂寝室与空屋,只留下一间最大的正厅做出令堂,所有内侍仆役都集中住到出令堂旁边的几间大屋,不奉命令不许擅自出进。   天亮之后,魏冄又召来三名骑兵千夫长,备细议定了出入关防的各种口令与明暗哨之间的联络方式。魏冄给三名千夫长的最后一句话是:“回去转告士卒弟兄:一个月内不出差错,人各赐爵一级。但有差错,依战阵军法从事,立斩不论!”   秦**法:战阵逃亡者,千夫长有当场斩杀权。所谓“不论”,便是无须像处置寻常罪犯那样须得经过高职将军的廷审与议罪,实际上便是当场格杀不论。军法归军法,在秦国新军中却几乎从来没有实行过。因为新军将士大多是今日平民子弟,更有许多是变法前的奴隶子弟,人人争相立功,从没有发生过战场逃亡。而今在非战之时,魏冄却祭出此等战阵法令,千夫长们匪夷所思,一时愣怔起来。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若不应命,当场革职。”魏冄又冷冰冰加上一句。   千夫长们见这个文臣猛士杀伐决断如此凌厉,竟是不容分说,心知定然是绝密大事,顿时醒悟,慷慨一拱齐声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是老秦人在兴亡关头才发的老誓,一旦出口,便意味着生死不计,决意死难家国。   魏冄正『色』站起,肃然向千夫长们深深一躬,一甩大袖径自去了。千夫长们回过神来,连忙对着魏冄背影一躬,对望一眼,匆匆分头部署去了。   一日忙碌,松林塬大营井然有序地开始运转。暮『色』再度降临时,一骑飞出松林塬,乘一叶小舟渡过滔滔渭水,又上了一辆四面垂帘的黑篷车,越过长长的白石桥,辚辚进入了灯火通明的咸阳城。      第115章始皇继位战端再起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4:23 字数:2995   夏尾秋头的七月末,河外的广袤原野上开始昼夜过兵了。   骑兵、战车、重甲步兵成方成阵地从刚刚收获过的田野隆隆推进,满载辎重粮草的牛车则从所有的官修大道与田间小道吱吱呀呀地碾了过来,不计其数的斥候游骑流星般地穿梭在原野『色』块之间。烟尘弥漫,旌旗招展,战马嘶鸣,号角呼应,方圆四五百里的地面上日夜滚动着隆隆沉雷,日夜飘散着呛人的土腥烟尘。旬日之间,三川原野上扎起了连绵不断的各『色』军营。这军营堪称史无前例的辽阔,从最西面的渑池要塞到最东面的虎牢关,从最北面的大河到最南面的汝水,东西三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举凡隘口要塞山水形胜等兵家必争之地,都驻扎了大片军营。   一出函谷关,遍野旌旗营帐层层叠叠,寻常军马『插』翅也难飞过。   说起来也是难以置信,山东六国这次罕见的齐整利落。从齐国联络开始到大军云集,也就是一个夏天。更有不同的是,此次出兵,各国非但都是精兵,且数量比第一次多了许多:齐国主力,铁骑十万,步卒二十万,共三十万大军,连带辎重牛车的老兵民伕,少说也在五十万左右;楚国战车二百辆两万余人,骑兵两万,步兵六万,连带辎重牛马车人,当在十五六万;魏赵韩三国各八万精兵,都是步骑各半,连带辎重运输,大数四十万人左右。只有燕国例外,出了两万步兵,还是自带军粮,没有辎重牛车。如此一来,六**兵的总数竟达一百余万,仅作战兵力便是六十六万。   之所以各国都有辎重车队,是基于第一次联兵攻秦的教训。魏国拒绝了事先支付粮草而在战后偿还这种方略,非但不从敖仓出粮,而且也拒绝了齐国提出的各国出金从敖仓买粮之策。魏襄王直对孟尝君皱眉头:“昔年战败,敖仓被毁,盟邦谁个还我粮来?先付不行,买粮也不行。一有粮荒,金饼能吃能喝了?有粮草便打仗,没粮草,趁早别打合纵算盘。”如此一来,各国牛车民伕都是十数万,声势当真惊人。   自带粮草还如此利落,最根本的原因,是各国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这次攻秦的时机绝佳。且不说秦国主少国疑、外臣外戚当道、甘茂出走、老臣凋零这些朝局动『荡』,便以打仗而言,秦国只有二十万新军,战法神出鬼没的名将司马错被迫出走,那个鬼魅般折腾六国的张仪也被迫隐退,没有名将名相,秦国二十万兵力算个甚来?如此时机,当真是千载难逢。纵然不能灭秦而瓜分之,只要将这个虎狼之国驱赶回西陲河谷草原,甚至是只分了关中沃野、千里河西与商於两郡,谁不认为是天下最大的利市?   如此一来,这次出兵攻秦分外顺当,争相向最靠近函谷关的要塞驻扎,争相做前敌大军,倒是教联军主将田轸大费了一番心思。按照田轸会同孟尝君、春申君的谋划,此次六国大军仍然以大伾山虎牢关为大本营四面集结,虽然距函谷关三百余里,但却有利于大军展开推进。但是与各国主将一通气,没有一家赞同,都说阵势过分靠后,不是决战气势。尤其是魏国大将新垣衍与韩国大将申差最为激烈,坚执主张直接推进到函谷关外扎营,“灭秦志气,扬我军威”!赵国大将司马尚也赳赳高声:“秦国兵微将寡,此时不进,更待何时?汝等畏缩,我赵军进驻渑池渑池,春秋时郑地,战国时韩国要塞,因其城堡在渑池岸边,故名。在今河南省渑池县西。!”   一片激昂慷慨,孟尝君与春申君无奈,由着本来无甚主见的田轸与魏赵韩三国大将在吵吵嚷嚷中重新分派了驻扎序列:赵国八万大军任前军,驻扎渑池,距函谷关仅有三十余里;魏韩两国十六万大军任后军接应,驻扎洛阳郊野的伊阙山口,距前军百里之遥;齐军楚军燕军共四十二万,任中军主力,驻扎在宜阳城外的洛水北岸原野,距前军三十余里,距后军不到五十里。   这一番分派,从大军态势看,无疑对函谷关形成了三面包围:赵军正面对敌,齐楚主力展开于东南,恰好严严实实地兜住了秦军从崤山东出的通道,魏韩后军则在正东,实际上是第二波猛攻与包抄秦军的主力。因为伊阙通往函谷关几乎一马平川,魏韩两军熟悉地形,又有主力铁骑参战,放马一个冲锋便可直抵渑池战场。而齐楚两军的宜阳驻地却是一片山塬,骑兵驰骋便减了速度,实则似近实远。这也是魏韩两军甘做后军的实际原因。   作为灭秦主力,齐楚两军本是中军。所谓中军,是正面作战的中坚力量,驻扎位置亦当在中央位置,便于策应。然则这次非同寻常,齐楚燕三军共四十二万中军主力,却驻扎在了最拖后的宜阳。原来,孟尝君与春申君是另一种谋划:与秦军开战,不能轻敌冒进,须得稳扎稳打,以强大稳固的防守先行耗掉其锐气,而后一鼓围歼。两军会合后,孟尝君说了自己的忧虑:“春申君啊,联军打仗,最怕各军裹足不前。第一次攻秦,若都像燕国子之那般勇迈,何至于一败涂地?这次,我学学张仪,来个自领前军。”春申君哈哈大笑道:“噢呀田兄,那田轸纵是听你话,我也不能教你这坐镇丞相喊杀冲锋了。说不得,还是我黄歇自请前军了。”孟尝君笑道:“你那几百辆老战车,当得秦军铁骑一个回合?”春申君一脸肃然:“我要学屈原兄,这次来个壮士断腕!”慷慨一句却又喟然一叹,“左右啊,这上将军也就一回了,不能教这班将军笑话了我等。”   谁知一会诸将,人人激昂争做前军,大出意料之外。孟尝君与春申君大为放心,自然不再坚持要齐楚两军做前军,可是也只能迁就了各军大将的猛攻主张,无可奈何地赞同了各军前出渑池、伊阙,将拖后稳定全局的重担揽在了齐楚两军身上。   次序派定,各军迅速开进了驻地。各**营内杀气腾腾,但有『操』练,便有“诛灭暴秦!复仇夺地”的激昂呼声响彻原野。兵有斗志,将有战心,六国联军第一次出现了上下同欲纷纷请战的场面。尤其是赵魏韩二十多员战将,旬日之内,五次到幕府请战,要立即猛攻函谷关,灭此朝食。   连绵不断的大军营盘,山呼海啸的激『荡』气势,且不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仗的洛阳国人目瞪口呆,便是对大军征战司空见惯的魏国人与韩国人也惊讶咋舌了。正在秋收刚刚结束之际,居住郊野的农人们成群结队地聚集在山塬墚峁上,观看大军『操』练,无不啧啧惊叹。大梁、新郑、洛阳三大都城的商贾们,更是振奋不已,立即出动牛车驮队,将兵士需要的各种物事运到军营外低价热卖,一则赚了利市,二则落了个甩卖劳军的美名。联军士气正高,将军们对商贾的劳军义卖大喜过望,对军营管束自然网开一面,特许军兵出营买卖。将官兵士最是高兴,非但低价买回了凯旋班师之日想送给心爱女人的丝巾玉佩与他国特产,也高价卖出了平时难以出手的抢掠来的细软之物。商贾们笑意盈盈,将士们呼喝连声,人人不亦乐乎。充斥原野军营的激昂杀声,与这买卖大市的欢声笑语,融会成了一道奇特的军营景观。   人人纷纭,都说这是一场旷古大战,暴秦是注定要灭亡了。   三皇五帝以来,谁见过如此用兵声势?夏商周三代大军交战,寻常老百姓想看热闹也难找见地方。因了双方军队加起来,最多也没有超过二十余万者,但凡一个要塞隘口或都城郊野,便是双方战场了。周武王灭商的牧野大战,是三代规模最大的兵争,周军兵车三百辆、虎贲三千人、步兵四万五千人,殷纣大军也只有十七万人,双方兵力合起来,也才二十万出头。进入春秋争霸战,最大的城濮之战,晋国三军总共也才一千多辆兵车五六万人之多,楚军也不过两千多辆兵车十万人左右。进入战国之世,最大的用兵便是苏秦初次合纵后的联兵攻秦。那次是四十余万大军,已经到了人们闻所未闻的地步。而今,一望无际的几百里军营,比上一次合兵攻秦的气势大得惊人了。   河外商旅农人惶恐兴奋地奔走相告:“六国大军至少百万,灭秦板上钉钉!”这种口风随着人们的啧啧惊叹,随着奔走天下的商旅们的口舌流淌,随着快马斥候的流星快报,渗透了宫殿都市与乡野山村,一时天下震动了。      第116章中原之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4:46 字数:9862   消息传到咸阳,这座关西大都第一次躁动恐慌起来。   躁动是从尚商坊弥漫开来的。在六国商贾中,中原百万大军压向函谷关所引起的震动,与老秦人的震动不可同日而语。消息一传开,山东商贾们几乎众口一词地说:“这下秦国真要完了!”聚集在老白氏渭风古寓里的巨商大贾们立即彻夜会商,秦国将如何对待山东商人?我等是走是留?说来说去,莫衷一是。楚国大商猗顿家族的总掌事猗茅拍案激昂道:“秦国灭亡,便在眼前!秦人久处西陲,杀戮掠夺成『性』,犹比戎狄过之。自知灭国在即,秦人必将要大掠六国商贾,以做远遁大漠之准备。猗茅料定,旬日之内,秦军便会突然封锁国界,并将我等财货强行抄没。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走,立即走!便是这句话,信不信由得尔等。我这便回去收拾,天亮离开咸阳!”说完拔脚就走,众人一片愣怔。   片刻,巨商大贾们“哄嗡”一声猛醒过来。对呀,危邦不可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要真教猗茅说准了,几代辛苦积累的财富甚至身家『性』命,岂不都要付之东流?思念之下,人人脚步匆匆离去。顷刻之间,长街车声辚辚,关闭店铺、盘点货物、雇佣车辆,整个尚商坊立即紧张起来。一夜之间,咸阳的车马价钱猛涨了十几倍。许多居住在国人区的老秦人,也被山东商贾们夤夜请来做力伕,一个时辰付一金。老秦人第一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些山东商人们疯了么?好好的钱不赚,跑个甚来?更有一奇,山东商贾们紧急出手豪宅、店铺、酒肆等一应搬不走的物事,一夜之间,一座六进府邸竟跌到了十金的谷底价!饶是如此,秦国商人也不敢买,工匠市井之民更是不敢买。如此一来,山东商贾们越发认定秦国就要动手,老秦民众如何敢与官府争夺?心头滴血也没有办法,只好纷纷求人看管,心中却只存了个全当被劫的念头。一时间人声鼎沸,灯火煌煌,车马如流,塞满了通往咸阳四门的长街大道,最是繁华富庶的半个咸阳顿时大『乱』了起来。   尚商坊是咸阳的财富中枢,这一番天地翻覆的大折腾,立即惊动了新任泾阳君兼领咸阳令嬴显,夤夜飞马来到丞相府紧急禀报。魏冄一听大急,要立即封闭咸阳四门。嬴显沉『吟』道:“兹事体大,还是禀报太后定夺为好。”魏冄恍然醒悟:“言之有理,立即进宫。”二话不说,立即出门上马,两骑向王宫飞驰而来。   东偏殿大书房里,宣太后正在与秦昭王论说六国大军陈兵函谷关的险情,要年青的国王儿子拿个主见出来。这便是宣太后,虽然秉持国政,却是每逢大事都要这个最终将亲政的儿子先说话,仿佛她自己并没有定见一般。秦昭王寡言多思,只一个字:“打!”“打容易。”宣太后皱起了眉头,“如何打法?谁个为将?谁个辎重?发兵多少?成算几何?想过么?”秦昭王摇摇头道:“个算谋划,要与大臣将军商议再定。我只知老秦人一句老话: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宣太后笑了:“有个与大臣共商的计较,有老秦人骨气,便是正主意了。”   猛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同时传来内侍长宣:“丞相泾阳君紧急晋见!”   宣太后霍然站起:“快请他们进来。”   及至二人大步匆匆进来,泾阳君将事由一说,宣太后便问魏冄:“你是丞相,可有个主意?”魏冄一路思忖,已经有了主张,立即一拱手道:“臣以为,山东商旅大举入秦,乃两代变法之大功,绝不能毁于一旦。为今之计,只有强留:立即飞檄封锁函谷关,出得咸阳的商旅车队全数追回,派兵看管;待大战结束后,国府可给一定赔偿,山东商贾自然安定。只一句话:定要留住外商!请君上太后定夺。”   宣太后明亮的眼睛不断地闪烁着,倏忽盯住了秦昭王:“国君以为?”   秦昭王摇摇头:“丞相做法,似有不妥。只是,骤然之间,我也没有成算。”   宣太后眉头一挑道:“此事刻不容缓,不容细细计议,我拿主意了:立即大开四门,欢送山东商贾出秦。丞相府与咸阳令多派吏员征发咸阳牛车,进入尚商坊,无偿为商贾装载运货。咸阳国人做商贾劳役,一律不受金钱。商贾所留府邸,一律由官府看管;商贾但归,立即归还。其余事宜,循着这个章法便是。”   “太后『妇』人之仁也!”魏冄大急,“只怕六国商人要卷起钱财溜之大吉。”   泾阳君却慨然响应:“太后之言振聋发聩,嬴显以为可行!”   “好!这是长远大计。”秦昭王也恍然醒悟。   “一句话:留人要留心!”宣太后重重地补了一句。   “也是一法。”魏冄素来果敢利落,“左右是要留人,走!立即分派做事。”大手一挥,与泾阳君风一般去了。   大约两三个时辰之间,咸阳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咸阳令的官印大告示张挂四门,有吏员在告示下反复宣讲:“大秦广开商路,来去自便。国人得为外邦商贾多方便利,趁火打劫者、浑水『摸』鱼者,当即治罪!”与此同时,官府吏员带领的大队牛车进入尚商坊,山东商贾只要报个数目,便能立即如数领到牛车。商贾若无人驾车,则官府派出仆役驾车,申明无论多远一律送到。如不放心秦人驾车,商贾便可自驾,官府奉送牛车。所有的商贾府邸、店铺、酒肆,都由官府吏员与商贾两厢清点登录,官府立即封闭并派兵看管,申明商贾但归立即归还。不到两个时辰,混『乱』鼎沸如临大劫的尚商坊已井然有序了。   世间事也忒是怪,如此一来,山东商贾们倒是踌躇难决了。   秦国已经是天下最大最稳定的市场。秦人重农战,但对山东商贾却是秋毫无犯,诚实交易,言不二价,更无赊欠赖账。官府购物更是利落,只要你货好,从不讲价钱,盐铁兵器等大宗买卖尤其如此。山东商贾们当初蜂拥入秦,图的便是这天下最大利市,如今要打仗,要席卷而去,本来就是人人心疼,只怕秦国趁势劫掠,才忍痛割爱罢了。如今,秦国官府不拦不挡,还提供方便,担保你留下的府邸店铺原物奉还。想想山东六国,也不是没有过商贾逃亡风『潮』,可有一国有这等做派?这等气量?思忖之下,大半商贾立即不走了。尤其是周、宋、薛、卫、中山等中小邦国的商贾以及草原胡商,本国与秦国素无恩怨,本来就不想走,一看秦国官府作为,立马卸车下货。更有心感秦人厚道者,立即重新开张,纵无买卖,也给秦人一个面子了。六国商贾却是不同,本国要与秦国交战,那些由官府权臣出资的商家更坚信秦国必亡,自然还是走了。真正的六国私商,除了一些与本国官府过从甚密,对秦国素有成见,又对秦国强横****深怀怨怼的爱国义商,譬如楚国猗顿家族,自然也是走了。除此之外,纯粹的商贾十有八九都留了下来。   一场商贾逃亡风『潮』,虽然在一夜之间神奇地平息了,但恐慌却并没有真正过去。毋宁说,秦国朝野的不安,恰恰是从这时刚刚开始。   各县县令飞马报来了民众的『骚』动。埋藏粮食,坚壁财货,已经成为风『潮』。河西高原靠近魏国赵国边界的民众,已经开始络绎不绝地逃向关中。山东六国来的垦荒新移民最是恐惧,早已惶惶不安地向深山老林逃兵祸了。关中老秦人虽然没有大的『骚』动,却也是纷纷请战。各大家族的族长族老们不断到县府打问战事,与以往战事前的激昂请战相比,分明多了几分忧心忡忡。最震动朝野的,是郿县与下邽赫赫有名的老秦骑士部族——孟西白孟西白,是秦穆公时三位大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的后裔家族,详见本书第一部《黑『色』裂变》。三族已经举族成兵,连老翁女人孩童也在竞相准备各种各样的木棍铁器,准备血战六国!一片恐慌,一片『骚』动,一片惨烈,这在秦国是前所未有的,即或在秦献公时魏军进『逼』华山,老秦人也没有过如此震撼慌『乱』。   魏冄接报,立即与宣太后商议,以秦王名义发布了《告秦国朝野王书》,历数秦国战胜兵威与国府全力一战的强硬心志,末了明告朝野:“本王与丞相将亲统大军迎战,必能一战大败六国乌合之众。国人尽可各安其业,无须私组兵卒,无得惶恐出逃。但有散播流言,『乱』我民心者,决以律法治罪!”这份王书快马兼程送往各县,县令县吏立即全数出动,到山野乡里宣读王书,安定人心。   旬日之内,秦国民众大体安定了下来。知兵者却又立即纷纷上书,举荐统兵大将,对王书中提到的“本王与丞相将亲统大军迎战”,竟是不置可否。老秦人久经大战,几乎每个家族都有成百上千人曾经战死,对打仗再清楚不过,知道那是国君安定人心而已,一个不到二十岁刚刚即位两年且从来没打过仗的秦王,谁能指望他亲统大军?纵然亲统,也是壮壮声威,谁又能指望他果真战胜?假若这个秦王是秦献公或者秦孝公,那谁也不会担心,骑士君王,那是鲜血中滚爬出来的猛士啊。在崇尚耕战公战为本的秦国,民众有着浓厚的议兵传统,军队战力、将领才能、兵器长短、每次大战的经过,但凡稍有阅历者都能说叨一番。辄遇战事,民间知兵之士都会上书国君,或出谋划策,或慷慨请战。虽说这些上书未必件件有用,但也确定无疑地渗透着民心民气对这场战事的信心。目下纷纷举将,显是民众窥透了其中要害——秦国目下没有大将担纲!在大战连绵的战国之世,名将便是邦国长城,没有名将,朝野之心立即悬到了半空,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唯其如此,朝野关注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选将。   民众急,咸阳王城更急。调兵遣将这件根本大事,在大军压境的消息传来之日,便立即提上了议事日程。可说了几次,却都没有定见。《告秦国朝野王书》发出后,宣太后立即召来丞相魏冄,来到秦昭王的东偏殿书房连夜会商,说了一时,连庶民举荐的隐士都算了进来,还是拿不定主意。   沉默良久,魏冄慷慨请命:“我亲自统兵,白起为副将,丞相府交樗里疾处置,似为万全之策。”说起来,魏冄堪称文武兼通,且秉『性』雷厉风行,似无不可。然则丞相总摄国政,要将千头万绪的事体归总理顺并支持战场,也是同等要命的大事,若他去统兵,年迈的樗里疾能担得起这昼夜『操』劳么?如此一想,秦昭王没有说话。   宣太后淡淡笑道:“你久在文职,没有统兵阅历,还真不是上佳人选。”   “有白起统兵作战,我只全权谋划,当有胜算!”魏冄颇为自信。   “国君如何?”宣太后依旧是淡淡地笑着。   秦昭王一直在转悠思忖,此刻抬头道:“看来也只有如此。否则,樗里疾与白起搭帮。樗里疾打过仗,再有白起冲锋陷阵,当无不妥。”   魏冄立即摇头:“不行不行。今非昔比,樗里疾二十年前打过几仗,如今只怕对军营都生疏了,再说骑马都艰难,还打仗?”   “这倒不须担心,当年孙膑打仗,还不拄着木拐坐着轮椅?”宣太后笑着,“可打完这一仗呢?秦国老是没有大将之才,也还真是个事了。”   “太后究竟何意?直说。”魏冄听出了宣太后有弦外之音。   “我看,就白起!”宣太后倏忽一脸肃然,“自先王暴逝,白起的作为、本领、军中声望,谁都明白。我看是个大大的将才,无非是年青了一些,不到三十岁。可孝公即位多大?二十一岁。商君入秦多大?二十二三岁。苏秦张仪出山多大?也是二十六七岁。秦国要后浪推前浪,便要靠这些英年大才。无论是你魏冄,还是樗里疾,都可为将,也可能战而胜之。可是,秦国就还是有相无将,瘸腿。若教白起独当大任,一旦大胜,便有了一个最年青的大将,秦国也就浑全了!不是么?”   话音落点,魏冄“啪”地拍案道:“太后说得好!我就看好白起,只怕太后信他不过,才想做张虎皮。有太后这番话,魏冄给白起坐镇催粮!”   “母后自是好意。”年青的秦昭王却皱起了眉头,“然则,万一白起……”硬生生将“落败”两个字吞了回去。   宣太后眉『毛』一挑道:“战场就是个血海夺路!能没个风险?当年商君收复河西,捷报未传,孝公连举国西迁都准备好了。六国近百万大军,秦国最多二十余万,谁敢说谁带兵就一定能敲起得胜鼓了?”   “那好,就白起。”秦昭王叹息一声,“愿他当真是颗将星。”   正在这时,老内侍疾步匆匆走进,上气不接下气道:“禀报我,我王,太,太后,左更,白起,殿外,候,候见……”   “办事老手了,几步路慌个甚来?”魏冄大是不悦。   老内侍缓过神来急促道:“非是在下慌『乱』,左更白起昏倒在宫门!”   “鸟!不早说!”魏冄怒吼一声早已经拔步冲出,片刻之间,将一个风尘脏污的甲胄将军背了进来。宣太后连忙上来招呼着放到了秦昭王的坐榻上,一看白起面『色』苍白瘦削,嘴唇青紫,素来干净黝黑的脸膛胡须杂『乱』虬结,衬甲布衣上似乎还有斑斑血迹,宣太后不禁心中一惊。此时,太医已经被秦昭王传来,上前查看片刻道:“将军疲惫过甚,谅无大碍。老夫一针,再饮得三两盏凉茶便好。”说罢利落出针,一根闪亮的银针捻进了白起手腕尽头的神门『穴』,随着银针捻动,眼看着白起的眼睛便睁开了一条缝隙。   “快,凉茶。”宣太后亲自接过侍女捧来的陶壶,右手极是利落地托起白起肩膀,左手陶壶已经到了白起皲裂的嘴唇边。只听“吱噜——”一声长响,一大陶壶凉茶竟长鲸汲水般空了。宣太后刚说一声“再来大壶”,白起已经翻身坐起,侍女茶水正到,白起接过大陶壶又是顷刻饮干,片刻之间,精神大为抖擞。   “白起唐突,参见我王!参见太后!参见丞相!”一如既往,白起依然虎虎生气。   宣太后舒心地笑了:“白起啊,没事便好。别急,先坐下,慢慢说了。”转身又吩咐侍女,“叫厨下立即做一大盆炖肥羊来,鲜辣些了。”回身一声唏嘘道,“白起啊,急难处总是有你,教我想起了燕山……”大袖一抬,遮住了满眼泪光。   倏忽之间,白起大是感奋:“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大军压境,探敌定策乃为将本分,不敢劳太后挂怀。”   “如何?你去踏勘敌情!”魏冄大是惊喜。   “正是。”白起急促一拱手,“启禀我王、太后:六国大军尚未到达河外,白起便率十名铁鹰锐士出了函谷关,我等在洛阳伊阙山谷、渑池苇草滩、崤山东南、宜阳铁山各自埋伏踏勘三五日,已经将六国联军实情要害查清。昨夜我等由崤山潜回,兼程回报。敢请我王、太后尽快定策破敌。”   魏冄急迫道:“先说,六国联军是否真的百万大军?”   “白起逐一清点军营三遍,军兵六十五六万。连同辎重民伕,大体百万之众。”   魏冄不禁哈哈大笑:“有底了有底了,我出三十万,一对二,不算太弱!”   此时侍女用木盘捧来一个硕大的陶盆,热气蒸腾,香气四溢。宣太后笑道:“先别说了,教白起先咥饱。”此时秦昭王已经站起,亲自从侍女手中接过陶盆,端到白起案头笑道:“先咥饱,再说事。”慌得正在说话的白起连忙站起,面『色』涨红地深深一躬,却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辞儿来说。宣太后不禁笑道:“人有真心,上苍有眼。不会应酬日后咱就不应酬,憋个甚来?”一句话,君臣四人一齐大笑。白起顿时坦然起来,肥羊炖吃喝得呼噜山响满头大汗,速度快得惊人,片刻之间大陶盆一干二净。   秦昭王不禁惊讶地“噫”了一声。在燕国战『乱』的几年里,他与母亲落荒燕山,与鸟兽争食,自认生猛吃喝无人可比。一只烧烤得滚烫的山鸡,常人只咬得一只鸡腿,他已经撕掳得寸骨皆无。今日一见白起这吞噬气势,他竟自愧弗如,不禁笑道:“白起啊,你这咥法,是练出来的?”白起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汗巾满脸一抹,也不禁笑了:“咥饭打仗,白起两长,练不练都一样。当年孟贲乌获不服,与我比咥烤羊,说好每人一只羊腿,七八成熟带血便咥。羊腿一上手,他俩满嘴便啃,我却用短剑将滚烫带血的羊腿,咔咔剁为五六截,而后开咥。此时他俩已经啃了一半,我却片刻间赶上,最后我连羊腿骨都咬碎咥了,他俩连肉还没啃完。只是啊,他俩比我咥得多多了,一人一只羊,还哇哇『乱』喊没够。”   “轰——”的一声,举座大笑。   秦昭王笑得最响,喘着气道:“这,这,这故事有趣。哪****与你比比,咥烤山鸡。”   白起认真比划着:“山鸡?这么大点,有甚个咥头?”   几人又是一阵大笑,秦昭王边笑边点头:“看来不是一个等级,没个比。”   宣太后笑道:“白起啊,国君与丞相都赞同你来做大将迎战,我也是这般想,你意如何啊?”   白起一阵愣怔,慨然拱手:“末将以为,丞相统军,白起力战,朝野心安。”   魏冄大手一挥道:“我给你坐镇粮草辎重,你只放手开打,客套个甚来?”   “朝野情势,你不用担心。”宣太后极是利落,“我看,朝中军中都没事,唯独山乡庶民对你知之甚少,有些担心罢了。你只管好好打仗,这种事有王城与郡县官府。”   秦昭王肃然一躬:“将军受命于危难之际,便是秦国长城,请受本王一拜。”   白起大感惶恐,连忙站起还了一躬:“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我王信得白起,白起便当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言重了。”宣太后笑着,“揣着个必死的心去打仗,能有个好?只能是敌手死,老秦人要好好的给我回来,谁个也不能少。记住了?”   白起慷慨正『色』道:“太后教诲,原是正理。白起铭刻在心:只能教敌手死!”   “便是这个道理。”魏冄接道,“你有甚个请求?一并说。”   “为将者,唯求兵符而已。”白起简洁非常。   宣太后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容道:“国君以为如何?”秦昭王慨然拍案道:“大兵压境,邦国存亡,这场大战非同寻常。我看,但凡彰显大将权力威仪者,尽加白起。”魏冄欣然拍掌:“好!我也是这番想头,不谋而合。”白起分外冷静,向秦昭王一拱手道:“大将权力,臣坦然受之。至于彰显威仪,白起却以为不必了。”宣太后笑道:“这却为何?不是说大将威仪,震慑三军么?”白起拱手道:“将之威仪,有才则自立。我军将士历来朴实无华,仪仗礼节过盛,上下反多有不便。这是白起肺腑之言,尚请我王、太后明鉴。”魏冄哈哈大笑:“白起啊,你偏是没说一条:碍手碍脚,自己别扭。可是?”白起局促笑道:“原是我村气太重,确是有这个想头,不敢欺心。”宣太后听得大是高兴,笑着赞叹道:“不受虚赏,论功任职,我早听说了白起这番秉『性』。大丈夫本『色』,要说村气,这村气好也!”魏冄一拍书案道:“便是这般,不说了。明日白起回归蓝田大营,后日秦王亲临蓝田。”   白起一拱手道:“禀报丞相,我要连夜赶回蓝田大营。”   秦昭王关切道:“如何这般紧急?总得沐浴歇息一夜。”   白起匆忙道:“我已让铁鹰锐士先期回营,约定诸将今夜等我会商敌情,不能耽延。”   “如何?你没带护卫,自个儿几百里回来?”魏冄分明是惊讶责备兼而有之。   宣太后一声叹息,悚然动容道:“来人,立即将我的燕山红牵来,给白起坐骑!”白起尚未说话,老内侍已经答应着匆匆去了。秦昭王立即大步走出书房,在廊下对当值将军高声下令:“立即派定一个百人骑士队在宫门外等候,护送左更去蓝田!”转身之间,一声悠长的骏马嘶鸣,宣太后那匹火焰般的燕山红便到了宫前车马场。白起向宣太后三人深深一躬,大步出了偏殿书房,飞身上马,风风火火出宫去了。   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宣太后低声问道:“白起成婚了没有?”魏冄一怔道:“没有问过,太后想收女婿?”宣太后一笑:“我是说,该当问问,有则罢了,没有么,事情自然是我的了。”魏冄道:“还是太后周到,这件事我来问问。”宣太后啧啧笑道:“你忙你的大事,这种事我在行,不用你管了。”魏冄知道宣太后长于秘事,便道:“也好。我便告辞。”说罢匆匆出宫。   清晨,当太阳爬上东方山塬时,全副王室仪仗隆重地出了宫门,在那条宽阔的正阳街缓缓行进,直走了半个时辰。咸阳城万人空巷,从王城宫门到大城门外的白石桥,拥满了观望的百业人众,其中多有留下来没走的山东商人。万千人众默默凝望着青铜轺车上的年青国王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威猛丞相,没有一声欢呼。仪仗但过,两边人众席卷跟随前行,仿佛依依相送,又仿佛忐忑不安,待王车仪仗到了十里之外的郊亭,原野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秦昭王遥望茫茫人海,一时泪眼蒙眬了。突然,他从轺车伞盖下霍然站起,向四野民众拱手环礼一周,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国人父老们,大秦国战无不胜!”骤然之间,民众山呼海啸般地呐喊起来:“大秦国战无不胜——”“秦国万岁!”“太后万岁!”“秦王万岁!”连绵不断的声浪掠过原野,绕着秦昭王车驾隆隆远去了。   午后时分,辽阔的蓝田大营一片紧张忙碌。没有了晚『操』的号声鼓声喊杀声,覆盖山塬的军帐已经全部拔起;带甲战马已经装备齐整,喂饱刷光,马蹄已经全部用三层粗布包好,整齐排列在校军场,骑士们则在马下各自检查自己的长剑弓箭;除了面具与粮袋,重甲步兵的全副甲胄已经上身,正忙着相互查看,收拾好稍微能发出声响的松动部分;粗大的炊烟随风飘散,大锅炖肥羊的香气弥漫了军营。   秦昭王车驾到得营门,魏冄便笑了:“白起好利落,已经准备发兵了。”秦昭王从轺车上站起跳下车道:“仪仗马队留在营门,我与丞相骑马进营。”魏冄欣然道:“如此正好,不扰军营。”转身对王室长史吩咐道,“十名文吏随行,其余车驾护卫原地就餐等候。”   此时长史已经向营门将军出示了王室金令箭,军营报事斥候已经飞马进营禀报,待王室仪仗车马并一千铁骑护军散开在营外树林中时,便见军营内战车隆隆,白起已经率领十员大将分乘十一辆巡营兵车出了营门。参见礼罢,白起道:“启禀我王:巡营兵车一辆可载三人,请我王与随行臣工,一并登车入营。”秦昭王正『色』道:“好!入得军营,自是军法为上。”长史已经清楚,秦昭王话音落点,已经分派十名文吏上了战车。白起对随行大将们一摆手:“人各驾车,直入幕府。”十员大将“嗨”的一声答应,各自飞身跳上了一辆兵车。待白起亲自驾驭的载着秦昭王与魏冄的兵车一启动,十辆战车哗啷飞出,直向中军大营而来。   秦昭王魏冄与长史文吏等刚进幕府大厅,从各营飞马赶来的十三员大将几乎同时到达,在帐外与原先的十员大将会齐,在白起率领下铿锵进帐,“刷”的一声整齐拱手轰然高声:“参见我王!参见丞相!”   年青的秦昭王极是练达,在中间长案前虚手一扶,随和笑道:“众位将军请入座。白起将军,你还是到帅案前来。”白起答一声“遵命”,跨步走到帅案之前,转身高声下令:“众将入座!”二十三员大将“嗨”的一声,刷地分做两列坐在两排将墩之上,连铁甲叶片也不曾轻微响动。   “各将报名!”白起特意增加一道程序,为的是教秦昭王与丞相认识诸将。   “蓝田将军芈戎!”左手第一个年青将领霍然站起。   “中军副将蒙骜!”   “前军主将王龁!”   “后军主将王陵!”   “步军主将山甲!”   “骑兵主将嬴豹!”   “辎重将军胡伤!”   “斥候总领樗里弧!”   “弓弩营主将孟羽!”   二十三员大将连珠羽箭报完,白起又高声发令:“就座,听我王训示。”   大将们刷地重新落座,一个人般整齐利落。秦昭王手按着腰间那口大将们人人识得的镇秦剑,神『色』肃然道:“本王与丞相亲临蓝田大营,一则代太后激励全军将士,二则授左更白起统兵大将之权。此战,为大秦立国以来前所未有的一场大战,国命所系,存亡所在。诸将久经沙场,浴血百战,务必同心协力,在白起将军统率下大败六国,战而胜之。”   举帐轰然齐声:“大败六国!战而胜之!”   秦昭王一摆手:“长史宣书。”   长史捧起一卷竹简高声宣读:“秦王稷三年书命:左更白起,临危受命,统军出战六国联军。兹授白起龙符虎符左半,得调国中所有驻军;另授白起鹰符左半,得调都城驻军与王城禁军,并可在郡县临时征发。秦王稷三年秋月。”长史宣罢,满帐肃然无声。龙符虎符自不用说,那是所有统兵大将必须拥有的权力——可调动所有要塞关隘的正规大军迎敌。可这黑鹰兵符却是从来不授给任何将领的秘密兵符,它只能由秦国国君掌控,调遣的是都城与王城禁军以及一切秘密力量。权倾朝野如商君者,也从来没有被授过黑鹰兵符。如今连黑鹰兵符都授给了白起,如何不令将领们惊讶?一时间连白起也感到意外,愣在那里忘记了礼节。   魏冄拍案高声道:“王命如山!白起犹疑何来?”   “臣,白起受命!”白起不再犹豫,对秦昭王肃然一躬。秦昭王从两名文吏手中接过两只铜匣,郑重地交给了白起。白起正要谢恩发令,秦昭王却又解下腰间那口镇秦剑双手捧起:“左更白起,本王特授你镇秦金剑,军前处置大将,无须禀报。”白起这次却是毫不犹豫高声领命:“白起谨遵王命!”双手接过,交给中军司马架在帅案之上,幕府大厅顿时一片肃然。   “听丞相训示!”白起高声发令。   魏冄霍然起身道:“我只一句话:魏冄坐镇栎阳,征发督运粮草辎重,确保你等不少干肉,不少舂面大饼。若有一兵一卒挨饿,唯魏冄是问!”   这番话虽则简单,却实在是大大的不易。古往今来,为将者谁个不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谁又不知战事一旦旷日持久,胜败十有八九便在粮草。而今丞相立下军令状,且坐镇故都栎阳,那里非但是丞相的老根,更是关中军粮的大仓,凡此种种一想,将领们大是振奋,齐齐高呼了一声:“丞相万岁!”   魏冄哈哈笑道:“我万岁?将士们才是万岁,谁立功谁才万岁!”又伸手指点着两排将军,“魏冄没别的本事,记人记得准。你你你你你,一个个我全都记住了,班师之日,谁功劳最大,我喊谁三声万岁。一言为定,记住了?”   “记住了!”大将们憋住笑意,整齐地喊了一声。   魏冄转身对秦昭王道:“臣启我王,大军即将开拔,我等早走为好。”秦昭王笑道:“正当如此。说好了,谁也不要送。”说罢对着白起肃然一躬,“凯旋班师之日,本王亲迎将军。”慌得白起连忙还礼,抬起头来,秦昭王已经出厅了。   白起凝望着厅外遥遥远去的身影,静了静神肃然下令:“各将回归本帐,迅速将我王书令晓谕全军将士。一个时辰后,按商定部署分头开拔。”二十三员大将“嗨”的一声,立即大步出帐。   黎明时分,蓝田塬月黑风高。一队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开出了军营,急速散开在辽阔黑暗的原野,向不同的方向兼程疾进。身后的蓝田大营还是军灯高挑,刁斗声声,仿佛依旧驻扎着千军万马。      第117章中原之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5:13 字数:4981   孟尝君听斥候禀报完毕,不禁愣怔道:“白起?白起是谁?”   春申君哈哈大笑:“噢呀孟尝君,左右是支滥竽,管他是谁,打败便是了。”孟尝君却皱着眉头不停地转悠,猛然一拍手道:“想起来了,张仪曾经对我说起过秦军趣事,有个千夫长叫做白起,秦武王与大力士孟贲、乌获,都在他卒下当过小兵,还有……反正此人非同寻常,有许多故事。”春申君更是乐不可支:“噢呀呀,故事顶得千军万马了?一个千夫长竟做了秦军大将,我看这秦国气数也没得几多了。”孟尝君道:“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秦国历来是兵争大国,崇尚耕战,一个人没有真本事,三军如何服他?秦国君臣如何放心他?那可是二三十万大军,不是儿戏也。”春申君笑道:“噢呀,认真打仗自然没错了。可要将这个千夫长说成大将之才,孟尝君可是走眼了。想想,七八年来,秦国可曾打过大仗?一个千夫长在袭击巴蜀啊、夺取宜阳啊这样的小仗中『露』出些许头角,如何便是大将之才了?我看,无非是辅助秦王夺位有功,才给了个左更爵位,实际职权才是个前将军了。这次,没得旗杆从筷子里挑,挑了这根粗筷子而已!”孟尝君不禁被春申君说得笑了:“说的也是道理,但愿这白起是个肉头,成就你我一番大志。”   俩人正说得高兴,中军司马匆匆来到:“禀报丞相:魏赵韩三将赶到中军幕府请战,不服上将军号令,上将军请丞相即刻前去。”孟尝君一惊,对春申君说声一起去,匆匆出帐上马,向田轸的中军幕府飞来。   原来,驻扎渑池的赵国大将司马尚最早得到秦军拜将的消息,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到魏营韩营。魏将新垣衍与韩将申差一听大为兴奋,异口同声叫出一声:“好!正当其时!”三人没有片刻犹疑,立即飞马宜阳,坚请联军主将田轸明日向函谷关发动猛攻。田轸本是无甚主见,只因与孟尝君议定要慎重出战,只是一句话回了过去:“三位将军少安毋躁。听俺说了:联军出战,须得六国大将会商决之,如何能说打便打?”三将大是不服,新垣衍赳赳高声道:“秦军一个千夫长,上将军畏敌如虎,何谈灭秦大业?若联军不动,我魏赵韩三军径自攻秦!”司马尚与申差也是一口声跟上:“正是,联军不动,贻误战机,我军径自攻秦!”田轸既拿不出高明方略,又是咬定不赞同三将贸然出战,四人在幕府吵成了一片。   正在此时,孟尝君与春申君赶到。孟尝君路上已经想好对策,进帐巡视一番,对三将厉声道:“六十余万大军做灭国大战,当谋划一个高明战法,务求一鼓全胜。战机越是有利,越是要一举成功,绝不能鼓勇『乱』战。不管秦军何人为将,秦国大军动向不明,函谷关易守难攻,联军协同尚无成法,贸然开战一旦受挫,三军锐气大伤,何人承担罪责!”春申君立即呼应:“噢呀诸位将军,目下一定要谋定而后动,务求一举成功了。大军奔驰疲劳,粮草尚在陆续运输,急于出战,分明不利了。”见三位大将似有不服,田轸沉下脸道:“俺上将军令,旬日之内,只做三事:养兵蓄锐,安置粮草,谋划战法。但有擅自出战者,立请回归本国!”   毕竟,齐国三十万大军是攻秦主力,孟尝君又是资深望重,三位大将只好悻悻去了。   好容易压下了一班悍将,已经是明月初升。草草用过晚饭,孟尝君春申君便与田轸商议攻秦战法。田轸出身行伍,从来没有统帅过六十多万大军作战,仅是率领三十万齐军西来,路上已经被各种军务搅得捉襟见肘,此时只有一句话:“丞相但说如何打?田轸发令便是。”春申君算得通晓兵法,可也是第一次做上将军,更有合纵兵败与屈原八万新军全军覆灭的惨痛经历,对秦军的神出鬼没与强大战力心有余悸,真要谋划打法,已将方才对秦军千夫长为将的蔑视忘到了脑后;再加对楚军战力心中没底,不想分兵,反复沉『吟』,只提出正面猛攻函谷关、吸引秦军来援、趁机聚而歼之的战法。孟尝君思忖再三,摇头叹息道:“不行,函谷关外险峻狭窄,大军无法展开。秦军两万,便能顶住我十万大军攻势,他不来援,你却奈何?”春申君一阵沉默,恍然笑道:“噢呀糊涂了!如何不去大梁,找信陵君了?”一言落点,孟尝君恍然醒悟,大笑道:“大妙也!走,立即去大梁。”   出得幕府,月『色』朦胧,夜风送爽。两人大是快意,堪堪上马,却见中军司马疾步走来:“禀报丞相上将军:齐王车驾来到营门。”   “齐王车驾?”孟尝君大是惊讶,不及思索,与匆匆出帐的田轸上马一鞭,迎到营门去了。春申君愣怔片刻,摇头叹息一声,径自踽踽回楚军大帐去了。   齐湣王这次是轻车简从兼程而来。齐国大军出动,他便出了临淄,移驾巨野泽西岸。在巨野行营,齐湣王立即下令齐国的五镇兵马——齐国真正久历战阵的二十万老军——向巨野泽秘密开进。另外十万老军,齐湣王则下令全部开到齐燕边境的济水河谷秘密驻扎。这是齐湣王冥思苦想出来的“一石三鸟,声东击西”的大谋划,没有对任何大臣透漏,由他亲自『操』持实施。燕国、秦国、宋国,都是齐国弹弓石瞄准的肥鸟,至于究竟打哪一只或先打哪只后打哪只,他还要权衡一番,看看各方情势再定。这便是齐湣王星夜兼程赶到河外的缘由,他要实地踏勘,看看六国联军究竟能否打败秦国。   在大营门口,看着惊讶莫名的孟尝君与一脸困『惑』的田轸,齐湣王哈哈笑了:“本王兼程而来,尽尽盟主之情,犒赏抚慰六军罢了,丞相上将军无须多心。”   孟尝君走近低声道:“我王轻车远行,国无镇守,涉险未免过甚。臣请我王即刻还国。”   “人言孟尝君豪气冲天,大军之前,如何这般没有气象?”齐湣王一阵嘲讽,又转而低声抚慰,“本王不多事,激励将士后立即便回。”   “王言甚当。”孟尝君转身吩咐道,“请上将军快马传令:六国大将急赴中军幕府。”   “遵命!”田轸倒像是个行伍将军,高声一应,上马飞驰去了。   孟尝君陪着齐湣王一路走过军营,备细叙说了各军驻扎位置以及军营高昂士气,以及秦国命无名之辈做大将等诸般状况。齐湣王虽然并不振奋,听得却是仔细,淡淡笑道:“如这般无名之辈为将,联军灭秦当牛刀杀鸡了。”孟尝君道:“牛刀杀鸡不敢说,胜算却是颇大。”齐湣王道:“孟尝君以为,这场战事需得几多时日?”孟尝君沉『吟』道:“以田文忖度,大约总在一个月左右。”“一个月,也够了。”齐湣王沉默片刻,突兀冒出一句,又立即郑重其事,“无论情势如何突变,孟尝君只须稳住六国大军便是。能打垮秦国最好,只要不落败,便是功劳。”孟尝君听得云山雾罩,不禁惊讶道:“我王莫非另有他图?”齐湣王哈哈大笑:“天机不可泄漏,只管打仗就是。”孟尝君对这个齐王的神秘兮兮素来不耐,不禁眉头大皱,却也无可奈何,只有默然对之。   进得大帐歇息片刻,便闻帐外马蹄声疾,各国大将连同副将、辎重将军等陆续来到,聚将厅坐得满当当。田轸升帐,只高声说得一句:“盟主齐王,驾临河外犒赏三军,请齐王训示!”大将们一听富甲天下的齐王犒赏,大为振奋,不约而同地高呼了一声:“齐王万岁!”   全副装束的齐湣王,在孟尝君引导下大步进帐。头上一顶无流苏的红『色』天平冠,身披一领紫『色』的绣金斗篷,内穿青铜软甲,也就是时人说的金甲,脚下一双高达膝盖的牛皮战靴,左手持一口三尺长的阔身剑,更兼虬髯戟张,步态赳赳,看得满帐大将目瞪口呆。除了齐国将领,有人不禁轻轻地“噫”了一声。原来这身装束奇特不过——战将甲胄、统帅斗篷、国王天平冠、骑士阔身剑莫名其妙地组合起来,再加上齐湣王的奇特形貌,顿显怪诞异常。若非在中军幕府,又申明了是盟主齐王,这些率直的将军们定然会大哗起来。   “诸位将军,”齐湣王高傲矜持地开了口,“本王亲临战阵,激励三军,犒赏各军齐酒一百桶、黄金千镒、牛羊猪各一百头!”   “齐王万岁——”大将们惊喜非常,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只是,本王须得申明:奖罚有度,这般犒赏不能给了搪塞合纵之国。”齐湣王目光一扫,大帐倏忽声息不闻,将军们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个“东海青蛟”要问罪于何人?孟尝君更是忐忑不安,直觉今夜大事不好,可想想这个齐王历来喜欢惊人之举,扫兴者立时便杀,也是无可奈何,倏忽之间想起了甘茂,直后悔没举荐甘茂入军同谋。   齐湣王见厅中一片肃然,大是满意,拉长声调问道:“燕国何人领兵啊?”   “末将张魁,参见齐王!”前排坐墩中站起一人,黝黑精瘦须发灰白衣甲破旧,与帐中衣甲鲜明精神抖擞的大将们相比,直是老军一般。   “张魁?”齐湣王冷冷一笑,“名字倒是亮堂,官居何职?”   “禀报齐王:末将职任行仪行仪,燕**职,掌军中谋议,类似于中原各国的中军司马。!”张魁倒是底气十足。   “行仪?哼哼,连个将军也不是,带了多少兵马?”   “禀报齐王:燕国穷弱,末将带兵两万参战!”   “两万,都是老卒,对么?”   “齐王明鉴。虽是老卒,一样效命疆场!”   “大胆张魁!”方才还带着一脸笑意的齐湣王突然暴怒拍案,“两万老卒,一个行仪,便来赶这天下大利市?燕国好盘算!别家流血,你家分地么?”   张魁拱手高声道:“齐王差矣!燕国原不出兵,也不贪秦地,我王念及燕齐渊源,念及苏代上卿与武安君苏秦情谊,方才出义兵两万,且自带军粮,如何能说赶利市?”   “一派胡言!谁家不是自带军粮?”齐湣王声『色』俱厉,“分明是火中取栗贪得无厌,竟敢大言不惭自诩义兵!来人,将张魁推出,斩首!”   这一下满帐惊慌。虽说各国大将对燕国都是心存蔑视,但因张魁早已在军中昌明燕国不分秦土,只为全六国合纵名分,所以也不再给张魁难堪。如今这齐王未曾开战,便要立杀别国大将,这在战国盟约合纵中当真可是头一遭,大将们顿时惊慌失措。在座大将春申君最有资望,将军们的目光便齐刷刷聚了过来,连孟尝君也向春申君飞快地瞥了一眼。春申君历来长于斡旋,从首位将墩站起拱手笑道:“噢呀齐王,这未出兵便先斩将,只怕不是吉兆啦。再说,燕国数年战『乱』,国穷兵弱也是实情,纵然兵少,何至于死罪?齐王心胸如东海,饶恕张魁,必能使燕军拼死力战啦。”   “狡辩之辞!”齐湣王满脸涨红拍案厉声,“杀一个张魁,便是凶兆了?放一个张魁,便是东海了?本王偏偏不信!偏要看看这天意如何!田轸,立杀张魁,无赦!”   大将们骤然变『色』,眼看连春申君都碰了个大大的钉子,若是别个讲情,还不得陪了杀人桩?毕竟这是齐军大帐,将军们一时冷着脸无人说话了。孟尝君一看情势大坏,正要挺身而起,却不防田轸已经大喝了一声:“中军武士,拿下张魁立斩!”便听“嗨”的一吼,早有四名铁甲猛士扑上前来,夹住张魁拖出了大厅。张魁被夹,兀自嘶声大喊:“田地,你不是君王,一条海蛇,海蛇!老燕人会复仇,扒了你的蛇皮……”   “张魁,竖子猖狂!”齐湣王勃然变『色』,抽出长剑冲出了大帐,疾步赶到武士身前,只听“噗”的一声,鲜血飞溅,张魁顷刻毙命了。   齐湣王回过身来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大将们却铁青着脸纷纷出帐,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一个人向他做礼辞行,连最讲究邦交礼仪的春申君也黑着脸走了。片刻之间,大帐中空空『荡』『荡』,只剩下了面『色』灰白的孟尝君与那个呆若木鸡的田轸。齐湣王也不看两人,对随行御史御史,战国时齐国王室执掌国君事务的大臣,相当于秦国长史。下令:“将张魁斩首,头颅连夜送往蓟城。本王却要看看,这个小小燕王如何说法。”御史答应一声转身便走,片刻之后马蹄声疾,直向军营外去了。   孟尝君始终没有说话。齐湣王也没有理睬孟尝君,只对田轸高声吩咐道:“本王去了。三日之后,燕王若低头服罪,便放两万燕军生还。否则,一体斩首,教竖子心疼一番。”说罢长剑一挥,带着一班武士赳赳去了。   良久,孟尝君长吁一声,独自踽踽出帐,在朦胧月光下直转悠到天亮。   三日之后,斥候飞马来报:燕王已经派出特使向齐王请罪,自认选将有失,并重派将军凡繇前来领军。孟尝君大是狐疑,觉得此事蹊跷之极。从邦交大道看,齐王纵是盟主,擅杀他国将军也是大大开罪于盟邦的不义暴行,任何国家都会奋起报复,轻则毁盟退兵,重则寻衅复仇。可燕王忒煞怪了,竟自请罪责,重新派将。是这个燕王果真软骨病,被齐国声威震慑了?还是另有他图?孟尝君想不出个头绪,来到楚军大帐找春申君说话。   春申君半日思忖,一声喟然长叹:“噢呀孟尝君,我看这不是好兆头啦。不要忘记,燕国姬平可是有为之君,更有乐毅、剧辛一班干才。明是齐国欺凌,他却隐忍不发,只能说,这仇结得更深了,岂有他哉!”   “纵然结仇,燕国又能如何?”毕竟事关邦国,孟尝君有些不服。   春申君摇摇头:“噢呀,人算不如天算,但愿齐王不要再滋生事端。”   想到齐王的怪诞无常,孟尝君顿时沉默,心头沉甸甸的。春申君笑道:“噢呀孟尝君,别想远了,还是说打仗。各军大将已对齐军生分,不能再耽延时日也。”   孟尝君霍然起身道:“我意,三日后攻秦!”   “噢呀是也,打败秦国,天大的事也好说啦!”春申君顿时兴奋起来。      第118章中原之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6:04 字数:16258   两日过去,六国联军对函谷关发动猛攻的时刻即将来临。   奇怪的是,函谷关城头依旧是那样宁静,黑『色』旌旗舒展地漫卷着,牛角号悠扬地吹动着,关城下进进出出的山东商贾依然络绎不绝,丝毫没有大战迫近的紧张迹象。驻扎渑池的赵军已经开出了城堡,在函谷关外的山口扎下了坚实的营盘。从大战地利看,正好在关外能够展开大军的那片谷地的出口兜住了秦军。然则,眼看就要发动猛攻了,函谷关竟然还是那一万守军,秦国大军丝毫不见增兵。司马尚大是嘀咕,望着关后那莽苍苍西去的狭长函谷,疑云突生,独建大功的急切之心瞬间消散,连忙飞马来到伊阙山口的魏韩大营与新垣衍、申差商议。说了一阵,莫衷一是,三人又飞马来到宜阳主力大军幕府。   连日来,孟尝君也是心下疑『惑』,焦急地等待着秦军大举增兵。偏偏开战日期在即,秦军增兵杳无踪迹,孟尝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有些发虚,想更改号令看看再说。恰在此时,前军三大将飞马赶到。孟尝君先稳住了三员大将,立即召春申君前来共商。   听孟尝君与前军三大将一说,春申君倒是笑了:“噢呀依我看,此事却是明白啦。白起初帅,必然求稳。为秦军计,稳妥战法莫过于占据地利,于函谷两岸山林中埋伏大军而已了。关城故作平静,那是诱我入伏之计。否则,三十万大军还当真上天入地不成了?”   孟尝君眼睛一亮,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秦军埋伏在函谷两岸山林?”   “噢呀,岂有他哉!”   “既然如此,我如何破法?”孟尝君大是兴奋。   “噢呀,这可得上将军与前军主将们先说了。”春申君素来看不惯这几人无能贪功,分明要给他们难堪。   田轸浑然无觉,司马尚三人心『性』粗直加立功心切,没有听出春申君的揶揄,一口声道:“春申君便说,但有妙计,我等冲锋陷阵!”   见孟尝君也看着自己,春申君道:“噢呀,但凡伏兵作战,其背后必然空虚。若能分兵出击,绕道敌后,前后夹击,当是胜算了。”   “春申君不妨说得仔细,一次商定,俺立即发动!”田轸顿时来了精神。   “噢呀,那我说了。”春申君也不笑了,霍然起身指点着帅案前钉在大板上的那幅羊皮大图,“兵分三路:第一路,赵魏韩三军正面猛攻函谷关,不求克日便下,但求黏住秦军不能分身;第二路,楚军与齐军一部,东南出崤山,绕道拿下武关,进入关中腹地,从背后夹击秦军;第三路,齐军主力兜住函谷关外,一则截击逃亡秦军,二则不使秦军偷出山东。若得如此,似可胜算。”虽然不是命令口吻,显然也是踌躇满志。   “我看可行!”田轸率先赞同。   “春申君万岁!”司马尚三人更是兴奋,齐齐地喊了一声,战胜之心立即回归——有如此分派,他们若能先期攻克函谷关,自然是天下头功。   孟尝君笑道:“大军作战,难得有此共识!请上将军发令。”   田轸大是振作,立即到帅案前拔出令箭:“司马尚、新垣衍、申差听令。”   “嗨!”三将答应一声,挺胸拱手。   “明日午时猛攻函谷关,务求大张声势,使秦军不能分身。”   “谨遵将令!”   “春申君黄歇听令。”   “在!”   “率领楚军十万,并齐军十万,东南出崤山、攻武关,前后夹击秦军。”   “谨遵将令!”   “达子听令。”   “末将在!”一员齐军大将高声前出。   “命你率领齐军十万,归属春申君攻取武关。”   “末将遵命!”   田轸慷慨激昂:“俺自率领二十万大军,正面封堵关外山川,各军务必同心协力,一举灭秦!”帐下轰然一声锵锵然出帐,各自飞马去了。   此时,白起大军却兵分五路,兼程行进在函谷关内外的大山之中。第一路铁骑两万,嬴豹为将,从桃林高地桃林高地,即今日潼关山塬,夸父山为其中一山,相传夸父逐日至此渴死,手杖化做桃林而得名。的夸父山,越过函谷关南侧陕塬,直『插』渑池背后大河南岸的谷山密林;第二路铁骑三万,王陵为将,秘密出陕原陕原,今河南陕县地带山塬,战国称为“陕陌”,也是秦国与中原的传统分界之一。,沿着大河南岸的茫茫苇草隐蔽东进,直『插』伊阙背后的山峦埋伏;第三路步骑混编五万,王龁为将,出崤山东南,秘密『插』进宜阳西面的松阳山松阳山,洛水西部山地,为松阳溪源头,在战国宜阳之西。埋伏;第四路步兵两万,山甲为将,出崤山东南,直『插』武关之南的臼口臼口,武关东南一百余里的丹水沿岸山口。构筑壁垒;第五路主力大军铁骑十万,由白起亲自统军,蒙骜为副,直接开进与函谷关毗邻的崤山腹地。   在蓝田大营出发时,白起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兵贵神速,各军务必在三日后的第一个晚上赶到指定山林。秦国存亡,在此一战。诸位将军与白起『摸』爬滚打多年,素来坦诚相见,谁个有难处,当即言明,白起立即换将。”   全帐轰然一声:“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只此一声军前誓词,任何人也无须多问多说了。   “还有一言,”白起对着大将们肃然一拱,“秦王虽赐我镇秦金剑,白起却不想滥施军法立威。我当先行昌明:诸位对战法没有异议,便不得有丝毫违反,若有违反,白起不会徇私。”   举帐轰然一声:“若有违反,甘当军法!”   白起肃然道:“这次战场辽阔,各军自在一方,须得明确开战次序:到达指定地后休憩一个白日,不得急于开战。次日午夜,由嬴豹、王陵先行发动,狼烟烽火知会我军。此后王龁发动,再此后中军杀出。山甲一军须得固守三日,若无偷袭敌军,方可开出崤山参战。”   “嗨!”将领们轰然领命。   “最后一言,”白起骤然慷慨激昂,“一旦开战,务求猛狠,一举痛歼,打得山东六国疼到心里!诸位切记:各军唯以斩首论功,击溃敌军,不算功劳。”   “猛狠杀敌!斩首论功!”大将们分外亢奋,齐声大吼。   大军五路出发后,白起封好了一个铜匣,派出了两名铁鹰锐士名号的得力斥候星夜送往咸阳王宫,而后带着一个全部由铁鹰锐士组成的百人队赶上了蒙骜的中军主力。这支主力大军的全部行军路程都在秦国境内,虽然专门走人迹罕至的山区,却能昼夜兼程,所以在次日太阳落山之前便到达了崤山腹地。时当八月中旬,秋高气爽,山溪小河谷与苍翠山林的空地间正好歇息。先锋部伍已经事先踏勘好适合扎营的几道最隐蔽的山谷,大军按照出山序列悄无声息地驻扎了下来。骑兵一律靠近山溪,饮马喂马刷马极是方便。步兵一律在林间空地,不冷不热,连军帐也用不着扎起。大军营地派定,立即有军令传下:“不埋锅不造饭,取溪水咥冷食,之后立即大睡!”命令一下,山林河谷间立即开始了快速冷食——打来一袋山溪水,就着一块酱干牛肉与几块粗面硬饼囫囵大咥,一时咥罢,山谷树林响起了漫山遍野的呼噜声。这却不怕有人听见,一则选的是无人居住山林,二则斥候游骑已经放出了方圆五十余里,任何人也进不了任何一个山口。   其余四路大军却有一大半路程在函谷关外,分做了两段走:第一夜到达函谷关内的桃林高地,吃喝大睡一个白天,晚间秘密出山东进。虽然路程都在两百里之内,对秦国新军来说是短途,但依然做了最周详的准备:战马衔枚裹蹄,盔甲固定甲叶,爱咳嗽者事先用布带裹嘴,剑器弓箭号角等一律固定妥当。   对四路出关大军,白起还下达了一个特殊命令:出关军兵只配发酱干牛肉,而不配发酱羊肉。这道将令一下,将军士兵们很是笑了一阵子。可细细一想,羊肉膻味浓烈,只要随身携带,秦人必是大咥;万千人众一起咥,纵是冷食,膻味随风飘散,也难保不被精明的敌军斥候察觉,一旦被敌察觉,出其不意何在?如此想得明白,将士们对这位新统帅大是佩服。《孙子兵法》云:多算多胜,少算少胜,不算无胜。这位新统帅连羊肉膻味儿都算到了,焉有不胜之理?   如此连续两夜,第三日凌晨,白起在崤山接到各路秘密斥候传来的阴符阴符,古代以竹板刻特殊线条或形状不同的竹板传递军事秘密讯号,唯两端知晓寓意,是称。:四路大军都已经到达指定山林埋伏妥当。白起立即命令回传阴符:明晚发动。   正在此时,快马斥候报来一个惊人消息:齐国二十万大军正兼程向宋国疾进,齐王亲自统兵,意图不明。蒙骜大急道:“莫非齐国觉察我军方略,二十万大军快速救援了?我看,提前发动,先发制人。”白起却面无表情地在山溪边的大石上伫立着,朦胧的月光下好似一尊石像,良久沉默,断然道:“原定谋划不变,各打各的。”蒙骜倒吸了一口凉气:“白起,你真的如此笃定?这可是二十万生力军,一旦开入河外,后果不堪设想。或者收军于函谷关内,只要函谷关不失,便是胜仗。”白起做千夫长时,蒙骜是前军副将,加之秉『性』厚重诚实,与白起素来相投,故有此推心置腹一说。   白起低声道:“田地决然不是冲着我军来的,这条海蛇要吞灭宋国。”   “啊——”蒙骜长长地低呼了一声,“此时灭宋?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么?”   “哼哼,”白起冷笑一声,“人家却不做如此想,这便叫利令智昏。你想,如果不是灭宋,齐王用得着亲自统兵?一个孟尝君,一个上将军,再来一个国王,谁会如此叠床架屋地打仗?”   蒙骜不禁嘿嘿笑了:“鸟!你这头脑偏是管用。”又连忙压低声音,“如此说来,六国联军必『乱』无疑,谁能看着这块肥肉被齐国独吞了?鸟!”   “我不管他『乱』不『乱』,只管猛打!”白起一拳砸在大石上。   蒙骜憋住了开怀大笑,一拍胸脯:“鸟!打他个『乱』仗,杀人算数。”   白起回身命令中军司马:“立即快马下令驻陶邑秦军:齐军但攻宋国,立即佯败撤兵,从河外回师,与王龁会合作战。”   “嗨!”中军司马一声答应,飞步去了。   清晨,太阳刚刚挂在东方山巅,函谷关守将胡阳疾步登上了城头,连续几日没有动静,他已经很是着急了。刚刚拾级跑上城墙,便听箭楼司马急喊一声:“敌军来了!快报将军。”胡阳低喝一声:“沉住气,我来了。”大步赶到箭楼女墙前,手搭凉棚举目一望,脸『色』立时黑了下来——关外广阔的山塬上,一道金红『色』的细线正在迎面『逼』近,片刻之间,朝霞之下的金红『色』细线变成了汹涌的红『潮』,沉雷隆隆卷地,旌旗翻飞铁骑纵横号角响亮,铺天盖地压来。   “鸟,终是来了。”胡阳冷冷一笑,厉声下令,“聚兵号!”   十支牛角号“呜——”的一声,顿时响彻关城。随着急促凄厉的号角,一队队黑『色』甲士从十几条石梯马道涌上城头,片刻之间,箭楼两端的城墙上盔明甲亮。胡阳转身大步跨上箭楼中央最高处的鼓架前,摘下两个胳膊粗细的鼓槌,高声喊道:“各队就位,回我号令——”说罢擂动鼓槌,打出一阵急如密雨的急促鼓点。   片刻之间,箭楼下三声短促的牛角号,随即一声悠长的回应:“弓弩一千就位——”   “咚!咚!咚!”箭楼高处三声沉重的大鼓。   城头两声长号,一声回应:“滚木礌石一千就位——”   “咚!隆隆隆隆隆隆隆!”   一声长号,一声回应:“长矛手三千就位——”   “咚咚!咚咚咚!”   一长两短三声牛角号,跟着一声呼应:“游击手一千就位——”   “咚咚咚!咚!”   两长一短三声牛角号,又是一声呼应:“搬运手两千就位——”   “咚隆隆隆隆隆!咚!”   城头猛然齐声大吼:“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山鸣谷应间一阵沉雷向远方碾去。   正在此时,远处大军已经凝成了一片辽阔的红『色』森林。倏忽之间,隆隆战鼓掠过原野,三个硕大的步兵方阵推着云车、抬着云梯,怒云翻卷一般向这座连绵群山中的小小关城压来。方阵之后,三面大纛旗猎猎舒卷,赵魏韩三个斗大的白字在城头也看得分外清楚。   按照田轸的军令,猛攻函谷关从午后开始。这也是春秋战国以来的攻城惯例,一则是大军驰骋抵达城下,须得稍事休整;二则是午后攻城,与夜战衔接紧密,士兵不至于脱力。但是司马尚三将却是另有一番想头:函谷关缩于两山之内,城下最多容纳两万多人攻城,赵魏韩三军二十四万人,足够轮番猛攻,无须担心士兵脱力;若能在楚军拿下武关之前攻克函谷关,先期直入关中腹地,那便是一战扬名天下。有了这一番想头,三将不约而同地喊出一声:“早打好!”于是,三军部署惊人的一致:三万骑兵留守大本营,五万步兵轻装疾进,猛烈攻城;关城一旦攻克,立即由后续骑兵长驱直入;即或攻城战旷日持久,各军步兵也可轮换回大本营休整。如此部署之下,这十五万步兵全部轻装,只带一日干粮,只带与攻城相关的兵器,其余辎重全部留在了大本营。   部署一定,三军午夜出动,轻装疾进,在太阳出山时赶到了函谷关下。一看函谷关并无重兵布防,三将大是振奋,一声令下,三军各出一个万人方阵:赵军居中,魏军在北,韩军在南,一齐猛攻。三将在城下约定:谁先破城,函谷关便归了谁的国家。约定一立,三将立即各自晓谕本军,并立下绝世重赏:第一个登上城头者,立赏千金,封千户!对于浴血沙场的军兵来说,赏金多少,原是身外之物,当真战死了还不定领得到;但这千户封地可是子孙承袭万世不移的爵位,当真是千载难逢。如此赏格一出,三军将士人人血脉贲张,三军校武一般,山呼海啸般向函谷关杀来。   城头胡阳大吼一声:“点起狼烟烽火——打!”   战国之世的第一场最大规模会战,就此开打了。   函谷关被当世视做“天下第一关”。   所以如此,最根本处,在于这道雄关从未被任何一国正面攻破过。在春秋战国,唯一在军争中夺取函谷关的,只有魏国上将军吴起,可那也是先夺河西之地而后压迫秦军退出函谷关的。函谷关地形极为特殊:卡在陕陌山塬与崤山的连绵群山之中,且不在山口,而在峡谷入口两三里之后;进得关城,则又是深长如“函”的峡谷。后世《水经注》云:“北出东崤,通谓之函谷关也。邃岸天高,空谷幽深,涧道之峡,车不方轨,号曰天险……岩险周固,衿带易守。”若仅仅是如此一道长长山谷夹在两座小山之中,或可绕道背后,在兵家也并非难事。偏偏是崤山、桃林高地与陕陌三大块高原山地纠结盘桓,方圆几近千里。仅仅桃林高地之夸父山,便是“广圆三百仞”。函谷关北面的陕陌山塬更是高山连绵,大河奔涌其间,两岸层峦叠嶂,最高的一座开山竟是“方可里余,三面壁立,高千许仞”。如此山塬环结,林木苍茫,人迹罕至,便成了横亘在中原与秦川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广袤天险。从中原西部进入关中,唯有函谷关一条通道。   秦国收复河西,重新夺回函谷关后,对关城大加修葺。除了关城全部改用长大的石条砌垒,更重大的改进,是将关城的城墙向两岸山塬各自伸展了十余里,成了以关城为轴心的一道小长城。两端长城的山顶处,设置了两座烽火台,但有敌情,孤直的两柱狼烟在山顶直冲云天,关中的蓝田塬也能一目了然。长城之上,女墙垛口与石条城墙连为一体,箭孔密布却又坚固异常;每隔三丈,有一座码砌整齐的小山——全是打磨光滑的粗大滚木与打成各种形状且大小不一的石块;每隔五丈,有固定在巨大木架上的强弩,同时有一间专门储藏远『射』箭矢的石屋;小山与箭屋之间,是绵延不断的兵器架,但有战事,除了兵士手中的兵器,兵器架上也『插』满了各种趁手兵器,绝不至于出现刀剑砍得卷刃而无处可换的情形。为了确保函谷关万无一失,秦惠王时专门向关城之内的军营四周迁移了一千户老秦人。这一千户人家或种田或狩猎,不向官府缴纳任何赋税,一年只做两件事:一个月制石,一个月制木。所谓制石,是开凿坚硬岩石,然后打磨成各种形状大小不同的石块石片。所谓制木,是入山砍伐枯死的树木,截取树干最粗的中段,做成两头尖锐中间粗大的滚木。但逢战事,一千户百姓立即聚集,精壮者组成搬运手队伍,老弱『妇』幼便为大军舂面舂米造饭。函谷关平日只驻一万步兵,但在这种长期精心构筑的防守壁垒支撑下,直是固若金汤。   出关探敌时,白起详细巡查了函谷关防御,末了只问胡阳一句:“大军一旦攻城,能否支撑三日?”胡阳思忖片刻,慨然拱手道:“禀报左更:外无救援,胡阳足可支撑旬日!”白起一摆手:“好!我不增兵。但起狼烟,算你开打。支撑三日,便是大功。”   今日在城头一望,胡阳便知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但他还是按照预先的谋划,将一万甲士分成了两班迎敌,每班五千,每两个时辰一轮换。因了关城两端有长城二十里,所以每班专设了一千名游击手,哪里吃紧赶到哪里。   赵魏韩三军各一万攻城,面对的地形却是大相径庭。先说居中猛攻的赵军。这里正面对矗立在两山峡谷中的关城箭楼,城外大道连同道边低缓山坡,统共也就一二里宽。这里是函谷关的轴心,也是攻城的主要方向。司马尚夺取头功心切,连日来精心筹划:百人一副云梯,千人一架云车,共是一百副云梯十架云车,结实的粗麻绳与铁钩、砍刀、大斧等攻城一应器具,更是反复查验无误。更为厉害的一手是:司马尚从无法直接攻城的后续大军中集中了三千名强弓硬弩手,要彻底压制函谷关的箭雨。   此刻号角一起,司马尚大吼一声:“放箭!”   列好阵势的三千副强弓硬弩一齐开『射』,密集的箭雨在一片尖啸中向箭楼与城墙猛烈倾泻过去。一时之间,函谷关的箭楼城墙被箭雨淹没,朦胧模糊得几乎从峡谷之间骤然消失了。此时战鼓大起,五十个百人队拥着云梯推着云车山呼海啸般冲向城墙。只要云梯搭住城墙,云车在城下立起,城下箭雨停止倾泻,这攻城战进入了近身肉搏,十有八九便是大功告成了。   眼看云梯呼啸靠住了城墙,云车也高高耸立起来,爬城猛士已经纷纷踏上云车木梯,城上竟还没有动静。秦军吓跑了?函谷关是空城?司马尚心念一闪,哈哈大笑:“停『射』!函谷关是空城……”话未落点,突然城头鼓声大作梆声响亮,仿佛沉雷压顶,密集的巨石沿着城墙斜面轰隆隆滚砸下来,一浪接一浪连绵不断。云梯云车在这隆隆滚来的巨石猛击下,一片嘁里喀喳哎哟哇啦,顷刻之间被击毁压垮挤碎。与此同时,遍布女墙的箭孔『射』出了密集箭雨,只顾奔突躲避巨石的士兵们做了活活的箭靶,一个个带箭冒血地『插』在大石缝中无法挪得半步。不消片刻,第一波五千兵士死伤了大半。   司马尚面『色』铁青,想喊一句却硬是愣怔着喊不出来,憋得片刻,跳脚大吼道:“第二阵再上!拿不下函谷关,都给我死!”   再说北面的魏军与南面的韩军,面对的却是林木葱茏怪石嶙峋的山塬,站在山下,只能遥遥看见函谷关长城上的旌旗狼烟而已,不说猛攻,爬到长城脚下只怕也是难上加难。新垣衍在山坡大石上瞭望片刻,看了看风向,一咬牙吼道:“烧——烧光这些山林,踏出一条路来!”魏军一声呐喊,从后军辎重车搬来了几十桶火油,专门浇泼在林木葱茏处。时当中秋,草木已经干黄,一举火把,顿时燎原大火顺着山势烧了上去。   新垣衍哈哈大笑:“好风!天助我也,烧——”   南面山下的韩军一看北面大火烧起,顿时恍然,连忙效法。片刻之间,函谷关南面山头也是一片火海卷向长城。两边山头欢呼声遥遥相闻。新垣衍一声大喝:“五千一队,两波攻山!”此时大火已经烧到山腰,五千军士一声呐喊,牛皮战靴趟着滚烫的还闪烁着火星的草木灰漫山遍野冲了上来。可忒煞是怪!眼看着大火已到函谷关长城,山风却突然转向,变成了迎面风。这一下情势大变,山火顿时迎面扑来。虽然没了草木,可那迎面扑来的灼热火舌与飞扬的火屑草木灰,钻眼上脸灼得人生疼,冲锋气势顿时缓了下来。更有一样,兵士甲胄多是牛皮做衬底外罩铁片,更别说还有牛皮盾牌、牛皮战靴、皮质剑鞘等,若冲入火海,分明便是引火烧身。所以风向一转,士兵本能地回身避火,挤撞成一团一团。   正在此时,函谷关长城上一片呐喊:“起——”   喊声方落,魏军脚下的山体轰隆隆塌陷,成百上千的兵士在惊慌恐惧的惨叫中骤然从地面上消失,一道十多里长两丈多宽的壕沟冒着腾腾火星,赫然出现在眼前,仿佛森森地狱一般。新垣衍与后队军士尚未回过神来,城墙上又是喊声大起,巨大的圆石漫山遍野隆隆滚来。这些滚圆的大石与山岩碰撞,大多凌空弹起,飞一般越过壕沟向后队军士砸来。新垣衍大惊失『色』,喊一声:“收兵!”便狂奔而去。逃开飞石猛袭,回身再看,新垣衍目瞪口呆——那万千圆石一层层滚入壕沟,沟内隐隐传来一声声沉闷的惨号,一星星依稀溅起的血珠,眼看着那三四千兵士竟被全数吞噬了。   “歹毒!秦人歹毒!”新垣衍跳脚狂吼,“收兵!回中路攻城,杀光秦人!”   函谷关狼烟升起的时刻,站在崤山最高峰瞭望的白起立即回身下令:“传令中军主力,立即向崤山北口隐秘出动,集结待命。”说罢看着狼烟思忖片刻,回身匆匆下山,刚到半山腰,中军司马飞步上山道:“禀报左更:楚齐大军二十万,进入武关东南丹水河谷,山甲所部已经接战!”白起沉声道:“传令蒙骜将军,中军分出步兵两万,卡住楚军后路。”中军司马显然犹疑担心,沉『吟』道:“如此一来,中军只剩八万铁骑,齐国主力可是二十万大军,冲击之力可能减缓。”白起冷笑道:“我原不想吃掉楚军,可一有变数,放走他暴殄天物。这个变数,你看不出来?”中军司马恍然笑道:“左更是说,齐军灭宋?”白起目光一闪,也不说话径直下山了。   山甲的两万步兵已经忙碌了两日,装路障,挖陷坑,开壕沟,设马刺,筑鹿砦,搬顽石,将这臼口南面十里之内弄得寸步难行。此地名臼口,可见地形之奇。臼者,舂米器具也。农耕之初,人们掘地为坑,待土坑变干变硬后便在坑中舂米。后来,聪明者发明了石臼,将一块大石头凿出一个大坑,打磨光滑,然后以木杵在坑中舂米。地貌似臼者,便是山地洼陷,状若大坑。这臼口,是丹水河谷的一片小盆地的入口,有两座小山夹峙,进入武关的大道恰恰从臼口中央通过,丹水也从臼口流出直向东南入汉水,进入武关的大道在丹水岸边与水流并行。旅人向西北越过臼口,一日可到武关之下,东南出臼口,一日可出崤山进入楚国。   为了轻装疾进,春申君将笨重的战车与老弱兵卒全部留在了宜阳大营,只余五万精悍的山地子弟兵。对于武关,楚军比齐军熟悉得多,自然是前锋大军,达子的十万齐军压后。认真说起来,春申君并没有将十万齐军当做主力,只是联军作战多有微妙,才依照传统接受了齐军共同进攻而已。究其实,武关秦军只有一万,五万人足以攻克,若五万不行,十五万也同样不行。此中道理,在于武关极为险要,只能以三五万精兵出其不意以奇袭破之,若打成了明仗硬仗,大山要塞有一万精兵当关,纵有十多万大军也无从施展。   正因为清楚个中奥秘,出发时春申君对达子下令:“我领五万楚军兼程疾进,你但舒缓而来,照应好不被秦军切断后路便是。”达子对这一带地面极是生疏,自是立即答应:“春申君放心攻关,我守住后路。”   疾行一日,楚军于暮『色』时分涉过均水均水,发源于崤山,从北南流,在南阳山地入丹水,两水交汇的三角地带正在武关东南。,不消半个时辰进入丹水河谷大道。说是大道,只是对商旅车马而言,对于五万大军来说,再宽也显得拥挤不堪。春申君立马道边小山头遥遥观望,扬鞭一指远处隐隐可见的山口:“前方是臼口,十人一列,疾行穿过,不得停留。”身边司马飞骑传令。片刻之间,楚军部伍整肃成列,刷刷刷开向山口。春申君的谋划是:一过臼口便分兵绕道,前后夹击,奇袭武关。虽然武关之前只有一条商道,但对于这些出身『药』农猎户的山民子弟来说,从荒无人烟的大山翻越到武关背后,却不是难事。   突然,轰隆隆连绵沉雷,前军大哗人喊马嘶。正在山头瞭望的春申君大惊,驰马飞下山头向前军冲来,及至一看,顿时面『色』铁青——几个巨大的陷坑黑糊糊横在眼前,坑中挣扎着惊慌呼救的士兵与受伤嘶鸣的战马。陷坑虽然不深,坑底却是竹矛林立,士兵战马都是一身鲜血,路上的将士们惊慌叫嚷,一时无所措手足。春申君厉声大喝:“点起火把,前军救人,游击斥候前行探路!一个千人队上山,推大石滚路,探明陷坑!”片刻之间,各方忙碌,大片火把漫山遍野地亮了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臼口前路面已经探明,再没有陷坑。春申君本来已经大生狐疑,准备撤军,听得再没有陷坑,一咬牙下令:“过!穿过臼口!”   在山边大片火把照耀下,楚军大队人马隆隆推进,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臼口。正在前队堪堪进入山口的一刹那,突闻山崩地裂般一片喊杀,两边山头箭如急雨石如沉雷,隆隆之中夹着一片尖啸,铺天盖地般压了下来。楚军不及反应,已经被『乱』石箭雨杀伤许多,后队尚在继续拥来,一时间自相拥挤践踏起来。楚军混『乱』之时,突闻一片牛角号凄厉地响彻山谷,大片黑『色』甲士挺着亮煌煌的长矛吼叫着冲杀出来。那箭雨『乱』石也忒煞奇怪,始终只在黑『色』长矛队前面的楚军中砸下,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春申君恍然猛醒,想起派出探路的游击斥候一个没有回来,心知中计,武关已经不可能奇袭,一声大吼:“后队回身,撤出臼口!”饶是如此,谷口内的两三千人马也已经被全部包抄,硬生生有来无回。   楚军一撤,谷口内秦军却没有杀出。春申君心思灵动,立即想到这是秦军以为自己必定要强攻武关,要在这里设伏固守等待援军。春申君天生不是打硬仗的秉『性』,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退,是他历来的用兵之道。更有一点,自屈原的八万新军覆灭,对于秦军他从来没有盲目骄狂志在必得的想法。今日秦军有备固守,耗在这里分明是等秦军主力来吃掉自己,何如早退?利用秦军料我强攻的错误判断,正好安然撤出。思忖妥当,春申君断然下令:“后队改前队,熄灭火把,悄然撤军!”   军令一出,万千火把骤然熄灭,楚军大步匆匆地向后回师了。不想方走得半个时辰,斥候飞马来报:秦军大队出了臼口,全力向楚军追杀而来。春申君大惊,立即下令:“后军设置路障,大队兼程疾行,急速与齐军会合,出山灭敌!”   但是,秦军的追杀速度迅猛得惊人。一个时辰之内,硬生生黏上了楚军后队,咬住不放,猛烈地厮杀了起来。此时天『色』已现朦胧曙光,齐军迎面而来的大队旌旗已经遥遥在望,正是楚军堪堪与齐军会合的时刻。春申君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全军回队!杀退秦军!”楚军大队呐喊一声,转身向秦军山呼海啸般扑来。此时中军司马已经与齐军主将达子取得联络,齐军也摆开阵势压了过来,决意要将这股欺人太甚的秦军一鼓全歼。   正在大举冲锋之际,游击斥候又是飞马急报:秦军主力铁骑封住了崤山出口,正全力杀了进来。春申君怒喝一声:“一派胡言,崤山之外,何来秦军主力铁骑!杀——”不由分说率领卫士千骑队冲了出去。   这里正是刚刚进入崤山的一片山谷,山甲的两万步兵死死堵在对面山头。楚齐两国的十多万大军在方圆十几里的山谷中展开,一时无法攻下山甲固守的山头。山甲这两万步兵正是秦军步战的精锐之师,人各五样兵器:左手铁盾,右手长矛,左腰大砍刀,右挎弓箭壶,背上还有一柄奇特的大木槌。主将山甲如今已经年逾六十,却是矍铄精壮武功惊人,更兼身经百战,对这商於崤山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如今凭险据守,楚齐大军显然无可奈何。按照白起部署,山甲一军只需黏住来敌三日便完了军令。可春申君一撤,山甲顿时急了眼,教这十多万大军出了山,步战锐士颜面何存?不及思索一声吼叫:“撇下辎重,轻兵追杀!”秦军锐士的取舍与当年魏国吴起训练武卒的标尺相同,最是重视负重急行军,须得全副甲胄全副兵器与干粮,连续强行一百里且能继续接敌作战者,方能留做锐士。如今军情紧急,关乎锐士杀敌声誉,谁个不奋勇争先?大步匆匆连跑带走,硬生生地咬住了楚军。   在楚齐两军猛攻山甲步军山头的时刻,崤山谷口杀声大起,旌旗招展,秦军的两万主力铁骑『潮』水般杀入山谷。山头上山甲大喜,高喊一声:“方阵成列——压下山去——”片刻之间,两个方方一百的万人方阵如森森松林,在隆隆沉雷般的战鼓中轰轰轰地压下山,直奔齐楚两军的骑兵而来。与此相反,秦军的主力铁骑则展散开来,冲入两军步兵人海大展神威。本来,骑兵对步兵是绝大优势,步兵对骑兵寻常却是难以抵抗。如今秦军竟打了颠倒,齐楚两军大出所料,一时大『乱』。楚齐大军虽兵力占优,战力却与秦军悬殊太大,更兼被断了后路压在山谷,措手不及间人心大『乱』,很难结阵抗敌,情势顿时危机。   山甲的步兵方阵一遇骑兵,立即化为百人队小阵冲杀,打法极是奇特:左手一张与人等高的大盾牌,右手便是那柄奇特的大头木槌;盾牌一搪马上长剑,大头木槌同时猛击马头;战马即或不是鲜血飞溅也是吃疼难忍,狂跳嘶鸣间骑士大多被掀翻下马;刚刚落马,立即有大头木槌跟上,“嘭嗤”一声鲜血飞溅脑浆迸裂。两军骑兵大是惊骇,不到半个时辰纷纷夺路突围。   崤山激战的时刻,关外主战场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赵魏韩三军猛攻函谷关一日未下,暮『色』降临后司马尚三将大为沮丧,申差哭笑不得地直嘟哝:“娘的,一天没吃没喝,还死伤两三千,这仗打得出鬼了。我看,回大营,明日再来收拾这头恶狼,左右一个时辰的路程。”司马尚与新垣衍对望了一眼,也不再坚持夜战,一声令下,三军拖着十多里长的队伍卷旗收兵,回到渑池与伊阙大营,已经是夜半时分。奔波驰驱一整日的士兵们饥渴疲惫极了,狼吞虎咽地饱餐一顿,倒头便睡,有人手里还拿着油乎乎的酱肉便打起了粗重的呼噜。辽阔的军营,除了隐隐如雷的鼾声,便是呼啸的秋风伴着单调的刁斗声,沉寂得令人心颤。   月黑风高的子夜,埋伏在山塬中的秦军铁骑出动了。   由远及近,先是王陵的三万铁骑从伊阙背后的大山中呼啸杀出。伊阙山上的大火一起,渑池山中的嬴豹率铁骑立即呐喊杀出。此时,两处三座大营的二十多万联军顿时如炸雷击顶,惊慌大『乱』,漫山遍野地夺路逃命。渑池赵军往东面逃,想与那里的伊阙韩魏大军会合。伊阙的『乱』军则被王陵三万铁骑兜住东面追杀,本能地向西部平川猛逃。不到一个时辰,三路逃兵在一片辽阔的谷地『乱』哄哄相遇了。被一千护卫甲士簇拥着逃命的司马尚顿时恍然,知道伊阙大营也被秦军破了,退路已断,不力战立刻一死。大骇之下,司马尚拼命大吼一声:“不要再跑!没有退路了。向我旗下聚集,跟我杀!”『乱』军纷纷聚来,嘶声大喊着回身扑向秦军。不一时,新垣衍与申差也各自聚集残兵呼啸猛扑,想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去。辽阔的山塬上火把盈野飞动,远远望去,竟似普天之下的萤火都流到了这片谷地。   在伊阙渑池山头举起大火时,宜阳山中的王龁大军迅猛出动了。三万铁骑横展在几十里宽的原野上杀向齐军主力大营,两万步兵却在宜阳北面构筑壁垒,堵住了齐军与北面赵魏韩三支『乱』军会合的必经之路。   此时,白起的八万主力大军已经运动到崤山东北口待命。一见伊阙、渑池、宜阳三处山火大起,白起立即高声下令:“号角战鼓,立即杀出。”蒙骜一举长剑,高喊一声:“杀——”一马飞出,率领八万铁骑漫山遍野地向宜阳的齐军大营卷来。   从猛攻函谷关开始,齐军大营全军戒备探马如梭。   作为主力大军的实际统帅,孟尝君等待的只是一个出动的方向。他已经对田轸明确了战法:“武关函谷关,哪路先破,我军便从哪路长驱直入。两关齐破,你我便各自率军十五万,两路攻入咸阳。”田轸自是摩拳擦掌,只焦急地等待两路捷报。午后时分,遥闻函谷关杀声震天,探马报来的消息却是“攻城受阻,两军胶着”。孟尝君心下疑『惑』,要亲自到函谷关前看个究竟,正待上马,却见营门游骑飞马驰来,遥遥高声:“报!飞车特使已到营门——”孟尝君不禁愕然,连忙与田轸飞马向营门迎来。   飞车特使,是齐国王室的传统设置。但凡大战期间,专门奔驰于战场与国君之间联络沟通,寻常都由精于车骑的将军担任。此时大战刚刚开始,便有飞车特使到来,却令人捉『摸』不透,莫非齐王又有了别出心裁的新谋划?孟尝君思忖间营门在望,只见一辆驷马铁车鼓『荡』烟尘轰隆隆迎面冲来。   “苍铁?”孟尝君大是惊讶,何事紧急,动用了他献给齐宣王的天马神车?   “齐王紧急书命!”话音未落,铁车已经在孟尝君马前轰隆止步。苍铁一伸手,一支光灿灿的铜管已伸到了孟尝君面前。孟尝君顾不上与苍铁说话,打开铜管抽出了一幅白卷展开,两行大字赫然跳入眼帘:我已攻宋,半日下陶邑,今日克商丘,三日灭宋。孟尝君当率联军分路猛攻,一举灭秦,成我霸业!   “咳”的一声长叹,孟尝君面『色』苍白,将王书递给田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田轸一看大喜过望:“俺王神武,三日灭宋,牛刀杀鸡!”孟尝君勃然大怒:“大难临头,一派胡言!”田轸一时愣怔:“俺不明白,如何大难临头?灭宋不好么?”孟尝君压低声音狠狠骂了一句:“猪头!回帐再说。苍铁,你留下别走。”   回到中军幕府,田轸兀自一副混沌未开的模样。孟尝君面『色』灰白,重重地敲打着帅案:“宋国这块肥肉,谁个不垂涎三尺?联军攻秦,齐国却趁机独吞宋国,他国如何不急眼?大军云集,这些骄兵悍将若倒戈来攻齐军,如何得了?这不是大难临头么?昏了你!”田轸恍然猛醒,顿时脸『色』通红:“俺俺俺,真个猪头。叔父只说法子,俺听命!”孟尝君叹息一声,思忖片刻道:“不出今夜,这个消息便会到达各军,要避过这场劫难,得立即撤出。”田轸惊讶道:“这里二十万大军,还有十万跟了春申君去攻武关,一时如何走得脱?”孟尝君一咬牙道:“顾不得许多了。立即派秘密斥候下令武关齐军,相机撤出战场。大营主力,由你率领,暮『色』时分立即秘密开走。留下三万精骑,由我率领断后。”田轸大急:“俺来断后,叔父先走!”孟尝君冷笑一声:“你断后?还不被『乱』军活吞了去!我来周旋,再有春申君情谊,或可安然善后。”说罢长叹一声,“只是啊,违背了王命,我命便由天定了。”眼中泪光莹然。   “齐王若要杀,俺顶命!”田轸见孟尝君悲伤,也是慷慨唏嘘。   “莫得『乱』说!”孟尝君低声呵斥,接着吩咐,“你去下令大军准备,定要隐秘。”   田轸答应一声大步去了。孟尝君看看苍铁低声问:“甘茂,还在临淄么?”苍铁道:“回孟尝君:这个我却知道。一月之前,秦王派专使送信于甘茂,不再视他为逃敌叛秦,许他家族后裔回秦安居。甘茂接书,给齐王留下一封辞官书,悄悄走了,听说去了楚国云梦泽隐居。齐王本想派人追杀,苏代上卿劝阻了。”   孟尝君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良久无语。本来,他是厌恶甘茂这种人的,可甘茂屡次在齐王喜怒无常时巧妙折冲,使他与苏代多次避免了无常之祸。渐渐的,他对甘茂有了好感,觉得甘茂机智干练又无害人之心,倒是对付这位齐王的上佳人选。如今齐国正在种恶之际,自己又违背王命撤军,若有甘茂在齐王面前为自己设法开脱,或可化险为夷。却不想甘茂云鹤远去了无踪迹,孟尝君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片悲凉弥漫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秋日苦短,倏忽之间已是暮『色』降临。齐国大军趁着夜『色』匆匆开出了宜阳山地军营,直向东南。这也是孟尝君定下的撤军路线:避过韩魏两国腹地,沿汝水河谷入楚国北部上蔡,再东进泗水,经楚国东北的兰陵、琅邪进入齐国。田轸出身行伍,对行军算是行家里手,对这次秘密撤军部署得滴水不漏。将近子夜时分,除了留给孟尝君的三万精锐骑兵,二十万大军已经走得只剩下断后的两万骑兵。军营之中,依旧是灯火连绵,刁斗声声,任谁也发现不了这里已经是一片空营。   守在空营里的孟尝君,正在焦急等待派往伊阙渑池的秘密斥候,他要及早知道赵魏韩三军有无异动?会不会今夜便来攻杀?断后骑兵刚刚开走,秘密斥候飞马急报:“伊阙、渑池两大营同时遭秦军夜袭猛攻,『乱』军已经逃奔河外原野,秦军正在追杀。”   孟尝君大是愣怔,猛然心念电闪,一阵哈哈大笑。   苍铁不禁困『惑』:“友军遭袭,我军面临危险,孟尝君笑从何来?”   “天意啊天意!”孟尝君笑着,“秦军这场袭击,使灭宋、撤军变得堂而皇之。齐国既得宋国,又保全了大军,他国纵然心痛,也是有苦难言。天助齐国也!”   苍铁笑道:“那便赶紧走,『乱』军来了,天马神车也不管用。”   “不!”孟尝君摇头下令,“苍铁,你立即驾车到宋国,禀报齐王,我在河外救援三晋大军去了。”苍铁还要劝阻,孟尝君一声大喝:“快走,不能将绝世神车丢给了秦国!”苍铁一跺脚:“孟尝君保重。”飞身上车轰隆隆风驰电掣般去了。孟尝君转身大喝一声:“全体上马,杀向河外!”三万骑兵立即出营,暴风骤雨般向河外卷来。   谁知尚未展开,便见黑暗的原野涌来无边无际的火把『潮』水,恰恰是王龁的三万铁骑迎面杀到。孟尝君眼看退无可退,大吼一声:“杀——”率领三万骑士拼死向前。两军轰然相撞,兵力相等,硬碰硬地展开了浴血大战。原本是料定的一场夜袭战,不想齐军竟开营杀来,一看齐军并无后续大军,王龁不禁大急,生怕放走了齐军主力,一声大吼:“中军号角发令:副将两万原地杀敌,一万铁骑随我旗号杀入齐营!”喊声方落,身边十名号手牛角号大起,两长一短,连续三阵,便见一个万人队迅速摆脱纠缠,随王龁大旗从战场侧翼杀出,恶狠狠向齐军大营冲来。孟尝君已经感到齐军力有不支,见秦军分兵,心知其意,大喊一声:“冲向伊阙,与三晋大军会合,杀!”齐军精神一振,顿时疯狂地向秦军铁骑发起冲锋,要一举冲向河外三军。   便在此时,只听西南原野杀声震天火把如『潮』,一个辽阔的扇形直从齐军背后与侧翼兜了过来。孟尝君大惊,心知这才是秦军主力杀到,立时大喊:“突围!东北新郑——”率领一千精锐护卫率先杀向东北黑暗处。   蒙骜正率主力铁骑追杀,白起亲自率领的铁鹰锐士百骑队已经赶上,高声下令:“主力铁骑立即杀向河外,全歼三晋大军!王龁所部追杀齐军,三十里为限,立即回军河外参战!”黑暗中号声大起,秦军八万主力铁骑撇下逃亡齐军,暴风骤雨般向河外原野杀来。   渑池与伊阙之间的广阔原野上,正在进行着惊心动魄的大厮杀。秦军铁骑虽然勇猛,然则毕竟只有五万,要将三晋残军包围全歼,显是力所不能。一个时辰的激战拼杀,三晋人马虽然伤亡惨重,但终究还有十多万人,况且也渐渐清醒过来,见秦军兵力不多,畏惧之心大减。司马尚愤然大喊:“秦军人少!杀回赵国——”率剩余的五六万赵国士兵全力向东面冲来。魏军新垣衍与韩军申差见赵军向东冲杀,顿时恍然猛醒,各自大喊一声,合力向东方冲杀过来。如此一来情势大变,原先是秦军铁骑追着团团『乱』转的三晋军兵猛烈砍杀,并无固定方向,如今十多万大军一股洪流般汹涌卷向东方,秦军所余四万多铁骑纵然依仗快马速度超前挡在正面,可要堵住这疯狂的夺路大军,却是万万不能。   嬴豹王陵急红了眼,两员大将几乎同时大吼:“两翼追上,拼死堵住!”长剑一挥,从两翼风驰电掣般包了上去,抢占了前面一道山口,展开了四个万骑大阵,要整体冲锋拼死一战。司马尚率领赵军冲到阵前,一声大吼:“最后一关,夺路回赵!杀——”一马当先冲杀过来。后队大军也全部展开,怒吼着冲向山口。秦军四个铁骑方阵,顷刻便陷入了杀不退的人山人海。   千钧一发之际,西部原野骤然响起了隆隆沉雷,无边的喊杀声与无边的火把铺天盖地压了过来,正是白起蒙骜的八万主力铁骑杀到了。白起对蒙骜高声道:“你号令大军,我来冲阵。”不由分说将中军大旗与一班司马、斥候交给了蒙骜,一声喊杀,亲自率领锋锐无匹的铁鹰锐士百骑队杀入红『色』人海。   白起做卒长时就是闻名军中的猛士,入伍一年便获得铁鹰剑士称号,一口十五斤重剑悍猛绝伦,每战必是一马当先所向披靡。无论白起做卒长、什长、百夫长、千夫长、万骑将还是前军主将,都无一例外的是全军尖刀。此刻白起看准了三晋残军要做困兽之斗,若不强力冲杀一举摧毁其斗志,便会耽延时辰,天亮后假若新郑的韩魏援军赶到,便不能全歼这股残军。而全歼三晋加入合纵攻秦的二十四万大军,一开始便是白起的轴心目标——唯痛击三晋,才能彻底摧毁合纵根基!为了这一点,白起明知齐军主力秘密撤退而放弃追杀,便是要集中大军主力吃光三晋一大坨。按照作战传统,白起已经违背了“围师必阙”的兵法格言,强迫敌军做困兽之斗,万一被敌死战胶着而与援军内外夹击,这便是一场备受谴责的大战。可白起相信秦军战力,更要着意开创歼灭战法,所以前所未有的全面夹击,不给逃敌一分退路。   白起百骑队杀入人海,威力势如破竹。这一百名铁鹰锐士都是重剑重甲,战马也是身披铁甲头戴面具,当真是铜人铁马。这种重剑都是将近四尺长,连同剑格,比寻常的长剑还长了七八寸,马上挥舞起来直是巨浪排空无可阻挡。一时间,敌军步兵的盾牌、长矛、短剑纷纷脱手飞出,军卒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已经血溅三尺。小山头由蒙骜执掌的中军大纛旗则挂着一串小风灯不断摆动,敌军逃向哪里,大旗便指向哪里,秦军也便呼啸追杀到哪里。   堵在山口的秦军精神大振,铜墙铁壁般堵在山口,三晋残兵不能越雷池半步。眼看身边军马越来越少,浑身浴血的司马尚嘶声大吼:“东南,杀向东南——”三晋残余兵马蜂拥向东南方突围杀来。   秦军主力从西来,山口秦军在正东,东南方正是秦军兵力最少的薄弱环节。司马尚三将率领残兵拼死冲来,迂回赶先的秦军铁骑便显得太少,眼看三晋残兵便要落荒四散地逃往无边黑暗的山塬地带了。   正在此时,东南方又是杀声震天而起,恰恰是王龁的五万步骑大军迎面杀到。王龁大吼下令:“两万步军,强弓守住山梁。三万铁骑三面展开,兜上去!杀——”漫山遍野地包抄杀来。王龁与狂奔而来的司马尚碰个正着,一阵猛烈砍杀,赵军大旗及仅存的千余骑兵全数被杀。混战中司马尚单骑逃命,那匹阴山战马嘶鸣如飞,堪堪便要脱离战场。王龁胯下战马恰是一匹西域汗血马,大吼一声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片刻之间,汗血马飞掠赶上,就在战马超前的刹那之间,王龁长剑闪电般劈下,只听一声惨号一声嘶鸣,司马尚连人带马被劈为两半。   “这厮好快,割下首级。”王龁嘶哑着声音对追上来的护卫骑士吩咐一声,又飞马驰回战场,四处奔驰大喝:“敌军不降,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大厮杀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将明的时刻,河外山塬终于沉寂了下来。白起下令:“整点军马,立即退到函谷关外扎营。”及至大军开到函谷关外扎好营盘,广袤的山塬在秋日的朝阳下混沌无边的雾红,极目望去,伏尸遍野,残烟袅袅,褴褛的战旗挂在战车上兀自猎猎飘飞,负伤的战马犹在悲切嘶鸣。站在山头的白起久久地伫立瞭望着辽阔的战场,心中却是若有所失——只可惜我手中兵力有限,若再有二十万大军,任你孟尝君狡诈,齐国的主力大军岂能逃脱?      第119章问鼎中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6:30 字数:5254   旬日之内,六国悄无声息,白起方才下令从函谷关外班师回蓝田大营。   战胜消息早已不胫而走,秦国朝野一片欢腾。各县百姓们争相拥向渭水北岸的大军道路,竹篮中装着现蒸的麦饭团或豆饭团,陶壶中或盛着消暑解渴的凉豆汤,或盛着碧绿的藿菜羹,笑脸盈盈争先恐后地塞到士兵们手里,总是要眼看着黝黑精壮的后生们揣上两个饭团,喝上几口汤羹,方才美滋滋作罢。老孟子说的那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古朴场面,在渭水古道淋漓尽致地挥洒出来。短短的四百多里路,白起大军竟走了四日,才到蓝田大营。   华阳君兼领蓝田将军芈戎,早在大营外三十里专程迎候,并宣读秦王书:“白起班师之日,大军屯驻蓝田,着华阳君就地犒赏。白起率千夫长以上诸将,并斩首十级以上之有功猛士,直赴咸阳受赏得封。”白起遵命将大军交付华阳君,率领一千余名有功将士向咸阳徐徐而来。   路过栎阳,丞相魏冄专程在栎阳城外郊亭迎接犒劳。十辆牛车满当当全是秦凤酒,大陶碗大小酒瓮一字排开半里路长。白起遥遥一马飞来,魏冄哈哈大笑:“白起啊,大功臣!给老秦长脸!来,先连干三碗再说话。”白起二话不说,一气大饮了三碗,而后打量着魏冄肃然一躬:“丞相辛劳若此,白起岂敢居功?我代三军将士,敬丞相三碗!”   魏冄本来就在栎阳坐镇,督运大军粮草辎重,带着东部县令马不停蹄地征发车辆民伕,督促各县制作各种酱肉干饼,寝不解衣食不甘味,一个多月下来,黝黑干瘦胡须虬结,与出征归来的将士们一般无二。那日魏冄正在栎阳城外清点粮草,函谷关斥候快马飞来,魏冄读了捷报,一跳上车,喜极大吼:“秦军大胜了——灭敌三十余万——”两声吼罢,哈哈大笑着一头栽倒在粮草车下。绷紧的心弦终于松缓了——白起战胜之功对于魏冄实在是不同寻常,非但白起是魏冄力保的大将,更重要的是,有白起为大将,魏冄丞相位置几乎是无可动摇。魏冄赞赏白起,白起更是崇敬魏冄这样毫不拖泥带水的丞相,隐隐约约的,双方都引对方为知己。如今白起一句话,将自己的『操』劳与将士同功,魏冄大为感慨:“将军一言,老夫感佩也!看着,我干了。”一言落点,三大碗一气汩汩饮下。   “请将军弃马登车。”痛饮一番,魏冄指着石亭外一辆粲然生光的轺车慨然笑道,“这是太后特意送来的六尺轺车,老夫当亲为将军驾车。”   一急之下,白起的黑脸顿时成了酱『色』:“太后之赐如君恩,固不敢辞。然则,丞相驾车万不敢当。丞相素知白起……”一时没有适当说辞,只憋得满面通红。   魏冄大笑一阵:“只是四字无差:白起恶虚。”大手一挥,“小事一桩,随你挥洒便了。日后凡有此等局促,老夫与你挡驾。来,登车。”丞相驾车亲迎白起入咸阳,自然也是宣太后与秦昭王给白起的特殊褒奖。既是王命,自不能随意取消。然则魏冄敢作敢当,历来不拘泥成法,非但爽快地答应了白起,而且自承日后为白起挡驾,虽则是细行小节,却也是寻常大臣难以做到的。   白起自是清楚,一拱手笑道:“谢过丞相。”心中顿时轻松,将战马交给护卫,登上了那辆六尺轺车。白起不是富家名士,又是弱冠入伍,从来没有独自驾过如此华贵的轺车。但凭着对比轺车笨重得多的战车的熟悉,他还是干净利落地驾着轺车上了渭水大道,车声辚辚马蹄沓沓,别有一番滋味儿。快马轻车赶上来的魏冄笑道:“白起啊,这次不世大功,可不可多来两级?”白起摇摇头高声道:“这次齐军脱手,不算全功,还是一级扎实。”魏冄大笑:“好!听你的,还是一级一级来,我挡着。”   轻车快马,正午时分咸阳城遥遥在望。将近十里郊亭,亭外车驾煌煌,旌旗仪仗夹道而立,足足有三里路长。魏冄大笑道:“白起啊,秦王率百官相迎,你可是大有风光了。”白起停下轺车局促低声道:“丞相,这,这却如何应对?”魏冄低声说了几句,白起回身高声下令:“将士下马,纵横百十,随我参见秦王!”说罢一跃下车,领着全副甲胄十人一排的将士们雄壮威武地进入红毡铺地的仪仗甬道,反倒比驾着轺车自在了许多。魏冄轺车缓缓殿后,分外孤立显赫。   年青的秦王早已率领全体大臣隆重等候了半个多时辰,见白起一班将士赳赳而来,兴奋地走出石亭迎了过来。白起一班将士整齐拱手轰然一声:“参见秦王!”秦昭王一阵大笑扶住了白起,同时向后排将士一挥手:“诸位将士,劳苦功高。”将士们轰然齐声:“秦王万岁!”秦昭王向身后长史一挥手:“赐诸位将士陈年王酒,人各三爵!”白起一声令下:“间隔三尺,散开受赏。”   只听刷刷刷三声,这个纵百横十的小阵形整齐划一地均匀散开,不多不少恰恰分布在甬道中心。仅此一个简单动作,便引来亭下朝臣一片赞叹。班师赐酒本是古老的传统,繁简程度则是各国不同。秦国朝野素无虚礼,秦王一发令,朝中百余名大臣从亭下鱼贯进入仪仗甬道,两百多名捧着铜盘大爵的侍女也随着大臣队伍飘然飞出,分两排川流不息地轮换上酒。秦昭王双手接过侍女捧来的酒爵,对着白起深深一躬:“大秦长城便是将军,本王代太后、代朝野臣民谢过将军,将军请干此爵!”白起一身软甲,连忙一个深躬:“白起谢过太后,谢过我王。”接过大爵一饮而尽,如此三爵,片刻未歇。   秦王对白起赐酒完毕,大臣们立即开始对散开的将士赐酒。秦军军法极严,军营严格禁酒,等闲将士只有在战胜之后痛饮一回,经常是半年几个月不沾酒,如今大功归来,国王大臣亲赐王酒,谁个不是心旌摇动?一班酒量小的士兵与卒长、什长、百夫长们三爵下肚,已是面红耳热,有几个眼看摇摇晃晃要栽倒了。   旁边魏冄心明眼亮,立即高声下令:“一班侍女,即刻将眩晕将士扶上辎车。”侍女们愣怔犹疑,目光一齐瞄向秦王。魏冄勃然大怒,拔剑大喝:“他们都是杀敌猛士浴血沙场,尔等有何不堪!”秦昭王目光一闪厉声道:“丞相敬重将士,尔等立即奉命!”侍女们大骇,齐齐一声:“谨遵丞相令!”立即两人一组,将发晕的将士们扶上了亭外一排垂帘的辎车。魏冄哈哈大笑:“这便是了,不敬耕战之士,岂有秦国天下!”笑罢径自举起一爵对整齐肃立的将士们一挥手,“今日谁个醉倒,都是老夫兜着。来,老夫敬后生们一爵,干!”当即汩汩饮干。秦军将士本来就从鲜香的酱肉、新鲜的军粮以及源源不断的兵器衣甲等细节中,心感了这个丞相对大军的垂爱,军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丞相催粮”故事,今日亲见魏冄,觉得这个丞相大有军旅粗豪之风,本能地敬慕喜欢。如今见丞相敬酒,刷地挺身,高喊一声:“丞相万岁!”一齐饮尽。   秦昭王拊掌笑道:“好!郊迎礼罢,将士们回王宫大宴。”说罢挽起了白起胳膊,“来,你我同车入城。”白起见国君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自觉此时辞谢大是扫兴,无可奈何地被秦王牵着手上了宽敞的王车,在夹道国人的欢呼声中辚辚进入了咸阳。   这日晚上,咸阳宫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夜宴。众将士入席,司礼大臣将白起领到了秦昭王与宣太后中间的座案前。白起大是惶恐,向宣太后深深一躬:“率军杀敌,将军天职。臣虽有微功,却不敢与国君太后并席。”宣太后笑道:“白起啊,老秦人没那么多讲究,说话方便而已,拘泥个甚来?”旁边魏冄呵呵笑了:“将军有所不知,太后最是挂念你了,想与你多说话。来,你坐我这里,我坐到右手去。”说罢站起身来将白起拉过来坐在宣太后左下首席,自己却大步走到秦昭王右下本当是今日白起的坐席上。白起仍是一脸通红,却是不好再说,只好入座。   宣太后低声笑道:“白起啊,秦王想封你大良造爵位、上将军职位,我看也是好事。”   显然,这是宣太后事先通气,怕白起到时再行推辞反为不美。此时,白起只要说一声“谢过太后”,大良造上将军便顺理成章地做了。可白起却很是不安,拱手慨然道:“一战之功居此高位,于军中不利,恳望太后见谅。”宣太后笑道:“好,我知道了。”说罢看着三尺之外的秦昭王一拍手,“开宴了。”秦昭王点点头,对司礼大臣下令:“开宴。”   司礼大臣站在六尺高的王阶上高亢宣呼:“庆功王宴开始,钟鼓乐舞起——”   秦人礼仪素来简约,进入战国以来,大型庆典从来没有以乐舞开场的。但这次河外大捷是新生代第一次大胜,委实不同寻常。宣太后、魏冄与秦昭王都是激赏之至,于是有了这次前所未有的钟鼓乐舞庆典。虽则如此,这钟鼓却不是中原宴会乐舞的编钟小鼓,而是咸阳宫钟楼鼓楼的大钟大鼓。但听大殿号令一出,“钟鼓乐舞起”的声音便在一排长长的传声内侍的高亢声音中直传咸阳宫门。殿外广场的大钟大鼓顿时遥遥如春雷滚来,跟着是咸阳四门城楼的钟鼓声大作,整个咸阳国人都在呐喊:“河外大捷——大秦万岁——”大殿中虽是一片肃然,但闻这仿佛来自天外的连绵声浪,人人感奋不已,白起与千余名将士不禁齐齐地一声呐喊:“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钟鼓方落,乐声大起。一群麻衣布裙手挽桑篮的少女轻盈地飘进了大殿中央的红毡之上,悠悠散开,提篮起舞,唱起了秦军人人熟悉如军歌一般的《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一起,将士们热泪盈眶。这首歌唱的是壮士同心的坚贞友情——不要说没有衣裳,我与你同穿一件布袍;国家要兴兵打仗,磨砺我的矛戈,与你同仇上战场!每当战阵沉寂,每当晚『操』结束,每当炊烟升起,军营里都会响起这慷慨雄壮的歌声。往往是你对着我唱我对着你唱,这一营对着那一营唱那一营对着这一营唱,歌声将整个军营燃烧起来。将士们之间的些小嫌隙,便在这浴血同心的雄壮歌声中冰消瓦解了。如今,这首歌骤然由女子唱来,激越婉转坚贞悲怆,生发出一股浓烈的与意中人同生共死的情怀,将士们如何不怦然心动?一时间,殿中将士们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有几个士兵在歌声中失声痛哭。   歌声沉寂了,士兵的啜泣之声收煞不住清晰可闻。宣太后缓缓地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莹莹的泪光,走到伏案哭泣的几个士兵身边笑道:“后生啊,抬起头来,你等会有个可心姑娘的。”说着转身对着黑压压一片有功将士招了招手,“你等,都不要担心。秦王,是不会教功臣猛士做凄凉孤身汉子的。国府这便下书:凡从军丁壮无意中女人者,各县府务须着意撮合,使青壮将士有妻室家园,老来有桑麻之乐,人人有大秦之后!哪个县但有鳏孤将士,县令当即罢黜问罪!”   “太后万岁!”宣太后话音落点,千余名将士可着嗓子吼了一声。   “你等高兴就好。”宣太后骤然收敛笑容,“我只一句话:大秦国不能使将士寒心,谁使将士寒心,我第一个饶他不得!”又是悠然绽开了笑容,“好了,听秦王对你等的封赏了。”   司礼大臣一声高呼:“宣封赏王书——”   王书是由长史宣读的,首封白起少上造爵位并晋升国尉,蒙骜晋升五大夫爵领前军主将,王陵、王龁等一班大将各晋爵两到三级,千夫长以下的有功将佐与士兵爵位晋升最多,大体上每斩首三级便是一级爵位,军中实际职位却都是只晋升一级。有几个千夫长的爵位几乎比王陵等大将爵位只差了两级而已。   商鞅当初颁布的《军功律》规定:士兵斩首一级,晋爵一级;百夫长以上头目,斩首不计功,而以所辖之旅斩首总数论功。随着秦国的强大,军力的增强以及仗越打越大,这种军功晋爵令不得不发生变化,虽则依然是有功必赏,但大体却变成了每斩首三五级赐爵一级。军中将士自然是人人知道这种变化,但依然是求战立功心切。根本处在于:秦法公正,没有身世歧视,即或是穷困的山乡子弟,几次杀敌立功便是显赫爵位。纵然是权臣王族子弟,没有军功,照样是老卒一个。如此法令,谁个不是奋勇争先?   今日封赏王书一读完,将士们却没有欢呼,都肃然挺身立在当殿,没有一个人说话。宣太后目光一闪笑道:“看看,脸都黑着,爵位低么?有话说出来,我替尔等做主。”   “禀报太后!”心直口快的王龁一拱手,“跟着白起打仗痛快,军中将士共请白起为上将军。”话音一落,全体轰然一声:“我等共请,白起为上将军!”   “我说呢,”宣太后笑得分外响亮,“我看这事教丞相说说,你等可信得他?”   “信得丞相!”将士们齐齐一声。   魏冄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我来说说。这事秦王、太后可不能背黑锅!原本拟定的王书,白起爵封大良造,晋职上将军。可白起有个老『毛』病,你等难道不知?他是头犟牛,偏要一级一级来,要与尔等共进退。老夫寻思也有道理,说服秦王、太后,教他做了国尉。白起,你再说说。”   白起红着脸站了起来:“诸位将士,不要再说此事了。爵位官职,我等热血男儿计较么?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忘记了?”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将士们一声齐吼。   “我还要说一句。”宣太后笑着,“白起虽则是国尉,但却是常驻军中的国尉。国尉府那一摊子兵政,由丞相府兼理了。如何啊?”   “谢过太后!谢过秦王!谢过丞相!”将士们终是高兴地道谢三声,算是一并了结。   一场盛宴直到三更方才结束。白起正要与将士们一起离开,宣太后却招招手:“白起,你来。”白起紧走两步:“请太后吩咐。”宣太后低声笑道:“哪来恁多吩咐了?你呀,该回去看看老师了。听说他老人家病了,还不轻。”白起顿时心中一沉,愣怔片刻道:“谢过太后,白起连夜回郿县。”宣太后关切道:“放心去,有大事郿县令会去找你。”白起一拱手道:“臣告辞。”匆匆去了。宣太后看着白起背影,轻声对旁边的泾阳君嬴显道:“你带几个人到郿县去,暗暗保护白起,万一有丧事,立即回报。”嬴显“嗨”地答应一声,也是大步匆匆地去了。   对几员大将匆匆叮嘱几句,三更尾四更头上,白起一马飞出了咸阳西门。      第120章夜授兵法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7:13 字数:9904   秋夜的下弦月细瘦清冷,渭水岸边的秦川官道一片无边无际的朦胧,急骤的马蹄声越过一队又一队或走或停的商旅风灯,一路洒向西南。过了斄县斄县,战国秦县,大体是今日关中武功县地区;太一山,陕西太白山的古称。,便是郿县了。虽然是霜重雾浓,白起却分明看见了太一山洁白的峰头,看见了渭水南岸那道苍翠的山塬。太一者,北极大星也。一山而冠“太一”之名,足见此山在周秦两代的神圣。   白起生在郿县一个不寻常的村庄,这个村叫太白里。太白者,西方金星也,因其“晨见东方,昏见西方”,因此有了两个别称:早晨叫启明星,黄昏叫太白星。在阴阳家星相家的眼里,太白星还是与东方青龙相对的白虎,谓为兵戈之星,或寓意名将,或寓意兵灾,总之是与兵家武运有关。但是,这个太白里却不是因了太白星而得名,而因为它是郿县白氏部族第一大村,时人便呼之为“太白”。商鞅变法时厘定里名,确定保甲连坐法令,“太白”便成为这个白氏第一大里乐于接受的正式名讳。   战国之世,郿县号称“秦国第一县”,当真是威名赫赫。说到根本,是因了郿县是老秦部族的聚居县,是秦国最大的兵源地。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了郿县有“孟西白”三大部族。这“孟西白”是秦穆公成就霸业的三个名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这三将浴血同心情谊笃厚,秦穆公之后,三族后裔总是比邻而居,两百多年下来,渐渐占据了大半个郿县。三族都是勤耕善战的大族,历来是贵族布衣之乡,秦国骑士的渊薮。商鞅变法之后,废除隶农井田,举国民众皆成“国人”,孟西白三族的骑士特权与优先论功特权一朝消失,成了与国人同等耕战的寻常老秦人。这时候,孟族与西乞族却因不善农耕而渐渐衰落,白氏部族农战皆精,渐渐地成了郿县第一大族孟西白故事,参见本书第一部《黑『色』裂变》…   但是,白起对白氏部族,对太白里,却没有多少记忆。刚一生下来,白起便没有父母,叔叔也从来不对他说父母事。在白起五六岁的时日,叔叔白山将他送到了太一山一个隐居名士那里做了学生。十年后,白起回到了太白里,叔叔已经在秦军中做了前军主将,派人来接他到军中去。少年白起拒绝了,他在村边搭了个茅草屋,做了里上输送军粮的脚力。半年后县府征兵,白起立即应征从军。接兵校武的时候,白起的体魄与剑器格斗令接兵千夫长大为惊讶,立即委任白起做了新兵头目。   离开太白里的时候,白起没有丝毫留恋,到了军中也是从来不说家事身世。要不是白山在巡视军营中偶然遇到了白起,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找这个叔叔。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叔叔白山第一次对他说了父母的故事。   白起的父亲叫白垣,行六,村人呼为“白六”。在商君变法刚开始的时日,白六在缴粮时被少不更事的太子杀死了。白六的新婚妻子生下白起后,也在夫君的墓前撞碑『自杀』了。老族长与族老们商议,都说这个遗腹子生就异相大有出息,教叔叔白山抚养白起,全族共担白山一家的赋税劳役。白山寻思自己养而不能教,便一门心思地访查高明,最后终于是在太一山中找见了那个隐居的武士。白山将自己的家产全部卖给了孟族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将一口袋秦半两悄悄地放在了隐士门外,只给年青的妻子留下了两间房屋十亩桑田,便去从军了。   除了这个白氏姓氏,白起对郿县对太白里对白氏对家族,几乎都是淡淡漠漠。童年少年唯一铭刻在他心头的,只有老师,只有那个青梅竹马的少女师妹。白起进太一山的时日,老师还是一个坚实厚重而又洒脱不羁的中年隐者,那种强健与力量,简直令人不能相信。   有一年夏天,老师带白起到太一山主峰习练攀岩术。白起左手一铁钩右手一短剑前行攀升,目标是那终年积雪的『插』天高峰。老师则是一绳一斧,在后指点护持。正在师徒两人攀升到山峰半腰时,骤然惊雷闪电大雨滂沱。片刻之间,匹练般的山洪从苍翠葱茏的山林中隆隆涌出,扑面压顶而来。老师一声大吼:“钉住山岩!屏神静气——”白起大力一钩挖进一棵树根,双脚死死蹬住一块岩石,听凭那轰隆隆的山洪从头顶劈面冲来可着山林如万马奔腾般涌下山谷,那情景当真是惊心动魄。偏在此时,突闻隆隆洪水中夹着一股腥臭刺鼻冲来。白起一抖脸上水雾,骤然见一条鳞光火红大树粗细的蟒蛇乘着水头昂首扑来,那长长的信子似乎还钩挑着被水头激起的蟾蜍山鸡。饶是白起天生奇胆,也惊慌嘶哑地大喊一声:“蟒,大蟒!”眼前一黑,几乎要松手滚进滔滔山洪。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一声大喊:“挺牢别动!我来!”几乎就在同时,一道黑影凌空蹿上水头攀住了一棵大树,白起只朦胧模糊地看见了一缕白光如闪电般在头顶掠过,那斗大的蛇头轰隆隆地翻滚在水头上跌进了山谷。惊魂稍定的白起大喊一声:“老师小心——”仰头一看,黑『色』身影被火红的蟒身缠箍在那棵大树上。老师嘶声大吼:“白起钉牢!山洪要完了——”这便是神秘难测的太一山,风雨无常且来去迅猛,任是神仙也难测出它的惊险奇绝。老师喊声方落,滔滔山洪骤然变成了潺潺溪流,只剩下夹着寒气的山风兀自呼啸。老师却钉在树上不能动弹了。白起大急,勇气陡增,几钩挖下,攀到那棵合抱粗的大树下,左手抓住树枝,右手短剑咔嚓咔嚓剁向腥臭的蟒身。粗大的蟒身一段一段滚落到山谷,老师脸『色』苍白地抱着树干闭目喘息。白起仔细一看,老师的双脚硬生生『插』进了树身。   白起接过老师手中大斧,砍开树干,才拔出了老师双足。从另一条小路下山后,白起昂昂问:“老师,双脚『插』树是甚功夫?我要学!”老师哈哈大笑:“那是功夫么?情急拼命,自来神力而已,否则,如何事后拔不出来?这如何教你?”白起扑闪着小眼睛问:“老师怕我被蟒蛇吞了,不怕自己被蟒蛇吞了?你已经被蛇身缠住了也。”老师疲惫地笑着:“白起啊,这是师道,说不明白。也许,你将来收个爱徒,便能知道。”   从那以后,白起认定了老师是自己的父亲,老师那个小女儿是自己的亲妹妹。他跟老师长到十六岁,才走出了莽莽苍苍的太一山。出山时,老师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不做上将军,别回太一山。”硬邦邦一句,转身走了。少年白起对着老师的背影深深一躬,长长地喊了一声:“老师——我会回来的——”也转身下山了。   倏忽之间,十三年过去了,白起虽然还没有做上将军,但毕竟打了一场令天下刮目相看的大胜仗,此时惊闻老师大病在身,如何去拘泥于这个诺言?   太阳还没有升起,秋日的霜雾依然笼罩着山川河流。凭着对缥缈河雾的特殊熟悉,白起知道已经到了渭水北岸的滩头,越过渭水,便是那永远烙在心头的五丈塬了。正在深秋枯水时节,白起双腿轻轻一夹,那匹雄骏的战马长嘶一声冲进了河道,片刻之间泅渡过水,沓沓上了碎石沙滩。白起一带马缰,在大雾中向西南而来,走得不到一里,又是一条小河流。这是发源于太一山北流入渭水的一条支流,因其既毗邻褒斜古道,也是河道从西南向东北斜向而来,时人呼之为斜水。   斜水入渭水的谷口,矗立着一片林木苍茫的小山,老秦人称它为“五丈塬”。有人说,塬高五丈,名实相符。也有人说,山在渭水之南斜水之西各五丈,是谓五丈塬。究其实,谁也说不清楚,却也都叫了五丈塬。从五丈塬向南,一层层山塬叠嶂而上青天,直到那终年戴着一顶白玉大冠的太一山。五丈塬背靠太一山,面临滔滔渭水,林木茂盛渔猎方便,更兼西北接近陈仓古道,西南紧靠褒斜古道,西出广漠南下巴蜀都很便捷,便成了既是人迹罕至又恰在流动轴心的要害之地。当初进山,少年白起对这幽静的山塬尚是无甚体察,及至从军征战有了兵家阅历,再来揣摩这五丈塬,竟觉得老师忒是了得。   浓雾渐渐消散,白起下了战马,取下马背上的褡裢,卸下马具鞍辔,将一袋舂碎的豆瓣儿摊开在一块大石上,又将缰绳在马脖子缠好,轻轻拍拍马头道:“火霹雳,这里有草有水有硬料,你随意,好好歇息一番。”一团火焰般的骏马蹭了蹭白起的胳膊,轻轻嘶鸣一声。白起背起褡裢上山了。   苍黄的草木中,一条细碎的鹅卵石小道遥遥伸进山塬,道边一方三尺高的原石,刻着四个大字——白荆古道。白起怔怔地站在石碑前,抚摩着红漆斑驳的大字,心中猛烈地一颤,不禁跌坐在小道中……一个少女的笑声在山林飞扬回『荡』:“大哥,我捡了许多白石头,铺了一条小道,你看!”白起踩了踩路面老气横秋道:“镶嵌匀称,不垫脚,很好。”少女咯咯笑道:“磁锤磁锤,秦地古方言,今偶有流传,意为憨笨老实。!你说,该叫甚名儿?”白起挠着头沉『吟』起来:“这,就叫石子路。”“磁锤也!”少女笑得更是脆亮,“我起了名字,白荆古道!好不?”白起摇了摇头:“不好。百年之路,才能叫古道。”少女打着白起胳膊一阵娇嗔:“真磁锤也!就是好!不作兴白荆百年么?”白起笑了:“好好好,就白荆古道。”少女又咯咯笑了:“那,你得立个路石,刻上大字!”白起一拍胸脯赳赳道:“这容易,我去开一方大石。”   十三年了,小妹妹回来了么?白起出山的那一年,老师将小妹妹送到太一山的“墨家秦院”去了。老师说:“医不自治,师不自教。这女子任『性』,得到墨家去磨炼。”墨家秦院可是大大有名。墨子大师去世后,墨家分为几派,一班与秦国有渊源的墨家子弟离开了神农大山的墨家总院,在太一山建了墨家秦院。秦国自孝公之后,与墨家素来交好,官府格外照拂墨家,从不将墨家做“以文『乱』法,以武犯禁”的侠派对待。渐渐地,墨家秦院竟成了与神农山墨家总院相抗衡的墨家根基,在玄奇之后,又出了孟胜、腹朜两位大师,在天下威名赫赫。白起自然知道墨家,当时对老师说:“白起也想去墨家修习三五年,再回来从军。”老师却断然摆手道:“无做此想。你当走兵家正道,不能入墨。墨家之路,终是偏锋。”   小道尽头,是一片苍翠松林,出了松林,是靠着塬根掩映在一片竹林中的小院落。青『色』的石墙爬满了已经枯黄的藤叶,在风雨冲刷中已经变白的两扇小门紧紧地关闭着,除了啁啾鸟鸣,没有白起所熟悉所期盼的那种家园热气,萧瑟幽静得令人心颤。   轻轻推开木门,从来都是整洁利落的庭院铺满了厚厚一层黄叶,那座再熟悉不过的茅亭下也生出了摇摇荒草。白起怔怔地站在院中,打量着面对的四间石板砌成的正屋与左手的厨屋,任枯黄的树叶在脚下飞舞盘旋。刹那之间,白起心头酸热,一股热泪夺眶而出,老师?老师还在么……突然,石板屋中传来一声沉重苍老的咳嗽。   “老师——”白起嘶声一喊,一个箭步冲进了石板屋。   “白起……是,是你么?”空旷的大屋中一如既往的简朴,一张木榻,一顶麻帐,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在帐中费力地喘息着。   “老师!”白起一把撩起麻帐,扑地跪倒在榻前失声痛哭,“白起来迟了。”   木榻上的老人枯瘦如柴白发如雪,在一床大被下单薄得看不出身形。老人打量着榻前这个黑丝斗篷顶盔贯甲的将军,眼中骤然闪出明亮的光彩:“白起啊,终是,成人了。”   “老师!”白起哽咽一声霍然站起,“我即刻背你下塬,去咸阳,请太医治病!”   “不用。我没病。”老人笑着摇摇手,神奇地坐了起来,“白起啊,到院子里坐坐,好多日子不见太阳了。”“对!”白起高兴地笑着,“雾落了,太阳刚出来,正暖和。”便来搀扶老师。老人却一指墙角:“那支竹杖,我自己试试。”白起答应一声,连忙到墙角拿过那支看来很少使用的竹杖。老师接过竹杖,杖头一点,竟咬牙站了起来,颤巍巍走得两步便笑了:“白起啊,行!走,太阳下说话。”“是!”白起高兴地扶着老师一只胳膊,一步一步地来到庭院,坐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茅亭下的石墩上。   “老师先坐下,我来收拾一番。”白起知道老师素爱整洁,如此荒芜的庭院,老师心中一定不是滋味。他说着话三两下脱下斗篷甲胄,只穿一身衬甲短布衣,利落地拿起廊下那把山野扫帚菜晒干捆成的扫帚,刷刷扫了起来。老师看着白起,脸上溢满了笑意:“荆梅这孩子,回来也不沾家。白起啊,你说她做甚去了?”   “老师,小妹回来了?”白起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扫帚。   “三日前回来,看了我一眼,叫我等她,不见了。”   白起思忖片刻眼睛一亮:“老师,小妹肯定是进太一山采『药』去了。山里多险,我去找她!”撂下扫帚拿起衣甲长剑正要出门,骤然愣怔地站住了。   小院门口,正站着一个热汗津津的少女,一身蓝中见黑的布衣,头上一方白丝巾包着乌黑的秀发,修长的身材几乎与小门等高,背上一个竹背篓,手上一柄细长的『药』锄,丰满的胸脯正在剧烈地起伏,本来就是热汗津津的脸庞黝黑中透着红亮。白起怔怔地打量着少女,少女的大眼睛也扑闪扑闪地扫着白起。   “你?荆梅小妹?”   “大哥——”少女哭着笑着一声大叫,猛然扑过来紧紧抱住了白起。   “呀!小妹与我一般高了。”白起红着脸对老师笑着。   老师乐呵呵笑道:“生得瓜实,只长个子,没长心眼。”   “快!坐着歇息。”白起连忙摘下荆梅的背篓拿过『药』锄,“我去打水来。”   “不用。”荆梅一把将白起摁在亭外石墩上,“你只坐下与老爹说话,水呀饭呀有我!”说着一阵风似的飘进厨屋,提来三个陶罐:“凉茶,我走时煮好的。”说罢径自端起一罐咕咚咚喝了个一干二净,刚放下陶罐,白起恰端着另一罐等在她手边。荆梅一笑,也不说话,端起陶罐又是咕咚咚喝了个一干二净。白起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廊下拿过褡裢打开:“来,酱牛肉,舂面饼,先咥几个垫补垫补。”“好香也!”荆梅粲然一笑,毫不推辞,左手拿肉右手拿饼大咥起来,不消片刻,将三个舂面饼三块酱牛肉扫了个干净。   白起看得心中直发酸,他久在军中当然清楚,没有三日以上的空腹劳作或驰驱奔波,决然生不出此等饥渴。老师晚年有疾,自己不能尽心侍奉,又累得小妹如此辛苦,却是于心何忍?老师一边笑了:“口不藏心,能睡能咥,荆梅只差不是男儿身了。”荆梅咯咯笑着向白起一瞥:“偏是你儿子好,整日多嫌我了?”老人与白起不禁哈哈大笑。荆梅拿来背篓道:“大哥你看,我采了甚宝贝回来?”说着从背篓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圆乎乎还沾着泥土的带壳硬物。   “茯苓!”白起惊喜地叫了一声,“哪里挖的?”   “太一山玉冠峰下,那棵老松呀,粗得十几个人也未必合抱!”荆梅笑得嘴都合不拢,努出一副老成声音比划着,“我这『药』方啊,要有一枚茯苓入『药』,上上之效也。先生说的了!”   看荆梅高兴的模样,白起与老师都开心地笑了。这茯苓,医家们说温补安神益脾去湿,老病尤宜。『药』农、阴阳家与方士,无不将茯苓看做神物一般。说松柏脂油入地千年,才能化为茯苓,茯苓千年化为琥珀。琥珀为丹『药』神品,茯苓为草『药』神品,人服可以去百病而延年益寿。如老师此等老疾杂症,茯苓不啻为救补奇『药』,白起荆梅如何不精神大振?素来不苟言笑的白起连连笑道:“如何煎法?我来煎『药』,小妹下厨!”荆梅笑着摇手:“你坐了,莫添『乱』。先生说,等茯苓干得几日,他来切分配『药』,这几日留得有『药』,忙个甚?”白起道:“何方先生?倒是上心。我还说从咸阳请太医来着。”荆梅扑闪着大眼睛道:“这事倒有些蹊跷。自你走后,老爹便南下楚国云游去了。我在太一山,腹朜大师忽然告诉我说,老爹回来了,教我回家探望。我一回来,便遇着郿县令领来的先生,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开了『药』方我便进山找茯苓去了。你说,这郿县令如何知道老爹病了?是你的关照么?”   白起思忖着摇摇头:“可能是太后,也可能是丞相,一下说不清楚。”   老师笑道:“还不清楚?这是将将之法,也是君臣之情也。”说着喟然一叹,“当年吴起爱兵如子,士兵负伤,亲自为伤兵吮吸脓血。伤兵老母看得哭了,说爱我子者上将军,杀我子者,亦上将军也。邻人不解,老『妇』哭着说,我子伤愈,必为吴起拼死战场,岂非杀我子也?君道爱将,岂有他哉!”   “老师说得是。”白起慨然一叹,“为国效命,将士天职。太后、秦王与丞相,难得的爱将爱兵,秦军士气,前所未有的旺盛。”说着将大宴之上宣太后亲许将士“每人有妻室”的情形说了一遍。老师由衷地点头赞叹:“一个太后,有此智计情怀,千古之下,难有比肩者也!”荆梅笑道:“难得老爹!从来没有夸赞过女子呢。”白起不禁乐得哈哈大笑。老人也笑了:“君心王道,与男女何涉?”荆梅笑道:“我倒是觉着,白起大哥命好,遇上个明主了。”老人一叹:“君心无常。这个难说了。”白起道:“老师放心,白起但以国事为重,不用揣摩君心投其所好。”老人笃地一点竹杖:“这便好。大才名士,都是这般立身。”荆梅『插』进来笑道:“哟,太阳都偏了,你俩爷子说话,我去厨下了。县府送来的肉菜面,一大堆呢。”说罢转身去了。   晚霞将落时分,荆梅将整治好的饭菜一样样端了出来,几个大陶盆摆满了石案:一大盆羊腿拆骨肉,一大盆豆饭藿羹,一大盆秋葵蒸饼,一大盆卵蒜拌苦菜,一大盆粟米饭团,盆盆堆尖,白生生绿莹莹黄灿灿热腾腾香喷喷满满摆了一大案,都是老秦人最上口的家常饭食。羊腿拆骨肉不消说了,加生姜、山葱炖得七八成熟,剥离骨头还带着些须血丝,旁边放一盘盐末儿用来蘸肉,是秦人名扬天下的主菜之一。豆饭藿羹,则是在豆瓣粥中加入豆苗嫩叶混煮成碧绿的豆瓣粥。秦人长期有半农半牧传统,素喜干食,大凡干肉干饼之类皆是其主食。这种菜饭混煮成汤糊的吃法,本是韩国山民的家常习俗。张仪曾对韩惠王说:“韩地险恶,民多山居,五谷所生,非麦而豆。民之所食,大抵豆饭藿羹。一岁不收,民不厌糟糠。”见《战国策韩策张仪为秦连横说韩王》。后来,这种吃法也传入了秦国山野,常有山民将嫩豆苗摘下阴干,专门在秋收之后做豆饭藿羹。于是,这豆饭藿羹也成了秦国山野庶民冬春两季最家常的碗中物事。那秋葵蒸饼,却是将落霜后摘下的葵叶撕碎,连同菜汁一起和入舂好的豆面或麦子面,成糊状摊入竹笼蒸出,鲜绿劲软,上口之极。秋葵蒸饼之要,在于所采葵叶须在落霜落『露』之后。时人谚云:“触『露』不掐葵,日中不剪韭。”便是说的不能在霜雾『露』水之时采摘秋葵。荆梅午后在园中掐葵,自是正当其所了。那粟米饭团,是将粟舂光成黄米,蒸成的黄米饭团,金光灿灿米香四溢。苦菜却是田中的一种肥厚野草嫩苗,清苦鲜嫩,开水中一焯,加小蒜山醋拌之,便是爽口凉菜一味。   白起惊喜地打量着一个个堆尖的大盆,乐得直笑:“嘿嘿嘿,家常饭,美!军营里可是没这份口福。”荆梅又提来两个酒坛子往石案旁一蹾:“太白老酒,尽你喝!”老师笑道:“荆梅这是秦墨治厨,一做便是大盆大碗。白起啊,都是你昔日所爱,放开咥。”白起说声那是,便要下箸。荆梅拦住笑道:“老是急着咥!来,先干一碗洗尘了!”   白起恍然,啪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头:“磁锤!我先敬老师,老师不能饮酒,我干了!”咕咚咚饮干一笑,“再敬小妹,来!”荆梅抱着酒坛一边斟酒一边笑道:“谁个要你敬了?也没个说辞,只管猛喝,磁锤!来,为将军大哥洗尘,干了!”白起笑道:“小妹墨家没白进,长文墨了,好!”陶碗当地一碰,两人同时咕咚咚饮了一大碗。老师笑道:“白起三碗便醉的,行了。”荆梅笑道:“忒煞怪也,吃饭像头老虎,饮酒却是羊羔子,如何做大将军了?”老师这次却没有笑,叩着石案道:“你懂个甚来?这便是白起为将的天生秉『性』:任何时候都清醒过人。一日三醉,还能打仗么?”荆梅咯咯笑道:“谁要一日三醉了?他分明是喝得太少了嘛。”白起搓着手嘿嘿嘿乐了:“老师却是谬奖了。平日我是不敢喝,抠着自己。今日高兴,喝个痛快。”“好!”荆梅大是高兴,利落斟满一碗,“就是这两坛,干完为止,老爹还要与你说话。”白起慨然笑道:“饮酒不能说话,算个甚来?只可惜老师不能饮酒了。老师,白起替你老人家干了。”   明月初升,小庭院洒满了月光。两个后生喝得痛快,老人看得泪光闪烁,比自己饮酒还要陶醉。荆梅只是不停地斟酒,两坛太白老酒倒是十有八九被白起一碗碗干了,不消半个时辰,两个五斤装的大酒坛空空如也。白起面不改『色』,兀自兴犹未尽:“还有么?再来!”荆梅咯咯笑道:“磁锤!喝开了刹不住车,没了,咥饭。”   “好!咥饭。”白起像个听话的孩童,酒碗一撂,拉过那盆羊腿拆骨肉大咥起来,然后再是秋葵蒸饼,再是粟米饭团,片刻之间将三大盆最结实的主食一扫而光,衣袖一抹嘴笑道:“咥好了,样样给劲!”荆梅一直看着白起猛吃,指着石案咯咯笑道:“磁锤,星点儿没变。不吃菜,就咥肉。”白起却认真道:“你不说我是老虎,只咥肉不吃草么?”荆梅笑得直打跌:“哟!亏你个磁锤当了兵,留在家谁养活得起了?”白起嘿嘿笑道:“鸡往后刨,猪往前拱,大肚汉有军粮,各有各的活法嘛。”这一下连老师也是哈哈大笑:“说得好!天下之大,原是各有各的活法了。”   酒饭一毕,已是山月当空,秋风便有些寒凉。白起对正在收拾石案的荆梅低声道:“我来收拾,你先给老师取件棉袍来。”荆梅一怔,看着白起的一双大眼骤然溢满了泪水,不待白起察觉,只一点头匆匆去了。片刻收拾完毕,白起在庭院中铺好两张草席,将石墩搬到草席上,看看屋中没有棉垫,便将自己的斗篷折叠起来在石墩上垫了,才将老师扶到草席石墩上坐下。此时荆梅也正好将煮茶的诸般物事搬了出来,片刻木炭火点起,茶香在院中弥漫开来。   “白起啊,说说,这些年你这仗都是如何打的?”老师终于开始了。   白起红着脸道:“我早有念头,想请老师指点,只是战绩太小,没脸来见老师。不想,老师一病如此。”低头抹了抹眼泪,振作精神,将这些年打过的仗一一说了一遍。   “不错!能打大仗了,终是出息了。”老师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在太一山十年,老师只教你练了体魄武功,还有胆魄心志,并没有教给你兵法战阵之学,这次打大仗,心中有无吃力了?”   “有过。”白起坦诚地看着老师,“若是那个齐王田地不偷吞宋国,孟尝君的三十万大军不夤夜撤走,我当真不知能否包得住六十多万大军?或者,山甲那两万步兵挡不住春申君的十几万联军,武关失守,我也真不敢想会是何等结局。”   “但凡打仗,总有几分把持不定的风险,这叫做无险不成兵。”老师笑了笑,“然则,你在事后能做如此想,将这两处要害看做武运,而没有看做自己本事,这便是悟『性』,便是长进之根基。须知,兵家之大忌,在于心盲。心盲者,将心狂妄而致昏昧不明也。此等人纵然胜得几次,终是要跌大跤。”   白起肃然伏地一叩:“老师教诲,起终生不敢忘记。”   老师招招手:“荆梅啊,去将那个铁箱给我搬来。”荆梅“哎”地答应一声,快步进屋搬来了一口三尺见方的小铁箱。老师竹杖点点铁箱道:“打开,给你的。”白起道一声是,见铁箱虽未上锁,却是没有箱盖缝隙仿佛浑然一体一般,便知这是那种内缝相扣的暗筘箱,极需手劲方能打开。白起两掌压住箱盖两边,静静神猛力一压一放,铁箱盖“嘭”地弹开了。老师笑道:“这只墨家暗箱,没有五百斤猛击之力,却是开不得。你只压不击,连环收发,力道大有长进了。”白起笑道:“咥了几百石军粮,还不长点儿力道?”旁边荆梅笑道:“长几斤力气便吹,不羞!”白起只是嘿嘿嘿笑个不停。老人道:“别闲话,将里边物事拿出来。”   白起一伸手,竟是一箱竹简,一捆捆搬出来,月光下封套大字看得分明:《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兵法》三部,一十六卷!   “白起啊,这三部兵法,兵家至宝也。”老师长长地喘息了一声,缓慢地说着,“古往今来,兵书不少,然对当世步骑阵战做精心揣摩者,唯此三部。《孙子兵法》虽是春秋之作,却是兵家总要,有了实战阅历而读《孙子兵法》,方可咀透其精华,使你更上层楼。《孙膑兵法》与《吴子兵法》,是切实论战。孙膑侧重兵家谋略。吴起侧重训练精锐。孙膑飘逸轻灵,用兵神妙,每每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吴起则厚实凝重,步步为营,无坚不摧,一生与诸侯大战七十二场,无一败绩。此三家兵法,你若能咬碎嚼透而化与心神,大出天下之日,将不期而至也。”   荆梅笑道:“既是这样,老爹何不早早送给大哥?真是。”   “你懂个甚来?”老人悠然一笑,“孔夫子说,因材施教。白起天『性』好兵,说是兵痴也不为过。若先有兵书成见,则无实战好学之心,反倒是兵书成了牢笼。再者,发于卒伍之时,兵书大体也用不上。可是?”   白起顿时恍然,想起当日出山时老师嘱咐:“定要从卒长一级级做起,毋得贪功贪爵。”深意原是在此,不禁高声赞叹一句:“老师大是!”   “白起啊,兵学渊深如海,实战更是瞬息万变哪!”老师喟然一叹,“你有兵家禀赋,然则,天赋之才须得以学问养之,可成大家。学不足以养才,你也就就此止步了。”   白起『性』本厚重,听老师说得肃然,不禁咚地叩头:“白起记下了。”   旁边荆梅笑了:“老爹今日才想起教弟子了。我倒是听人说,白起打仗又狠又刁,不杀光对方不罢手。”   白起昂昂一声:“浴血打仗,谁个不狠?都学宋襄公,打个甚仗?”   “为将者,有道也。”老人悠然一叹,“道之所至,却是天意了。白起也没错,都学宋襄公,何如不打仗?白起啊,你只记住:战不杀降,便不失将道之本了。”   “是!”白起慨然应声,“白起谨记:战不杀降!”   明月西沉,霜雾从渭水斜水的河谷里渐渐地弥漫了山塬,山风中的寒凉之气也渐渐地重了。白起背起老师,荆梅收拾了铁箱草席与茶水,三人转挪到屋中,又开始了绵绵的家常话,眼看着霜重雾浓,眼看着红日高升,老人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大——”荆梅嘶哑的喊声划破了五丈塬的清晨霜雾。   白起默默地站了起来,对老师深深一躬,良久抽搐,骤然放声痛哭了。正在白起与荆梅伤痛不知所措之际,遥闻火霹雳一声嘶鸣,白荆古道上马蹄急骤!      第121章秦国雄兵百万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7:43 字数:5148   当白起与范雎星夜赶回咸阳时,已经是三更将尽了。一直在东门外等候的王宫长史二话不说,将两人匆匆领进了王宫书房。秦昭王正在与国尉司马梗密谈,见白起范雎到来,立即吩咐上来两席酒饭,教两人边吃边听司马梗叙说各路密报。及至两人吃罢,司马梗也将三晋上党之变的大致情形堪堪说完。侍女煮茶间,秦昭王吩咐内侍总管守在书房门厅之外,任何夤夜晋见者一律挡回,回身看一眼白起又看一眼范雎:“说说,如何应对了?”   “三晋合谋,实出所料。”范雎见白起沉思,先开了口,“臣一路思忖:三晋结盟,力不足惧,唯势堪忧也。争夺上党乃我邦长远图谋,将成未成之际,却被韩国一变而骤然牵动全局。全局之变,一则在于三晋之盟有可能诱发山东六国再度合纵抗秦;二则在于赵国挟上党天险屏障,而对我河东河内成居高临下之大攻势;河东河内但丢,秦国数十年东出战果便将化为乌有!此所谓势堪忧也。唯其如此,臣以为与赵国大决之时已经到来。但有退缩,天下山河巨变!”   秦昭王粗重地喘息了一声:“武安君以为如何?”   “应侯之言,洞察至明。”白起秉『性』,愈是危局愈见泰然,此刻面『色』肃然,语气冷静舒缓,“赵国全据上党,又与韩魏结盟,分明是要压迫我从河内河东退缩,若不与之针锋相对,秦国之山东根基将丢失殆尽。时也势也,敌方有变,我亦当随之应变。固守既定方略,兵家之大忌也。为此,秦赵大决之机已经不期然到来。秦国唯以大勇应战。决而胜之,方可图得大业。”   “好!”秦昭王拍案赞叹,“武安君有此胆气,我心底定!”   白起语气一转道:“然则,以军争大势论,我军尚未筑好最扎实根基。兵力尚欠,粮草辎重尚未囤积到位,一班大将也还心中无数。军兵对赵战事尚未充分演练,等等。唯其如此,臣有一请:大战筹划,听臣全权调遣,我王不得催『逼』督战。”   秦昭王哈哈大笑:“不谋而合也!长史,宣读王书。”   长史捧着一卷王书匆匆走来展开,高声念道:“秦王王命:对赵战事,悉听武安君白起全权谋划调遣。国尉司马梗辅之粮草辎重;授白起举国兵符并镇秦穆公剑,得拒王命行事!秦王嬴稷四十五年四月。”   偌大书房一片肃穆。白起嘴角一阵抽搐,话也说不出来了,连范雎也惊讶得眼睛直棱棱看着秦昭王不说话了。如此王书,简直就是将秦国交给了白起。镇秦穆公剑不消说得。临战上将军受生杀大权,原是战国通例。要紧处是那“举国兵符”与“得拒王命行事”——全权调动举国兵马且可以不听王命!天下何曾有过如此君王书令?一时间白起冷静下来,对着秦昭王深深一躬:“臣,敢请秦王收回举国兵符与得拒王命。臣唯求权衡进退而已。”范雎略一思忖道:“臣亦此意。武安君陷于物议。于国不利也。”   “岂有此理!”秦昭王慨然拍案,“武安君身负邦国兴亡之责,无大权岂能成得大事?本王不谙军旅,若有心血来『潮』之『乱』命,便是邦国覆亡,拒之有何不可?武安君百战之身,当此非常之时,举国托之。唯见其忠。若得物议,嬴稷决而杀之!”转身一挥手:“长史,第二王书。”   长史又捧过一卷竹简展开念诵:“秦王书令:对山东之邦交斡旋,悉听应侯范雎全权谋划调遣,河东守王稽辅之;授范雎任意支取王室府库财货之权,可与六国全权盟约。秦王嬴稷四十五年四月。”   书房大厅又是一阵默然。素有急智的范雎只深深一躬,破例地没有了应对之辞。只秦昭王沉重地转悠着,君臣几人都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良久。秦昭王悠然一笑:“应侯已将大势说得明白。目下之要在二:一则使合纵不能成势,二则使上党不能积威。重担两分。应侯执邦交破合纵,武安君率大军压上党,本王坐镇安国两相策应。但得我君臣同心,朝野同心,胜之大决何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白起霍然起身,突兀冒出一句秦人老誓。   君臣几人一时肃然,异口同声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旬日之间,秦国朝野紧张忙碌起来了。郡县忙着征发新军,各地府库忙着向关外调运粮草辎重,咸阳王宫与所有官署都是日夜灯火通明吏员如梭。连六国商区尚商坊也出现了异常,六国商人的盐、铁、皮革三宗货物大是热卖,三五日之间便没了存货。商旅们大是惊喜,连忙昼夜兼程地从关外向咸阳输送货物。一时间,咸阳东方大道上车马络绎不绝,东去的秦国车队与西来的山东车队辚辚交错,昼夜川流不息。及至货物运到咸阳,又是顷刻告罄。一夜之间,咸阳商市仿佛成了吞噬盐铁皮革的无底黑洞,任是你隆隆如山而来,都消解得无影无踪。有机警商人终于疑『惑』了,扮做咸阳国人转悠到秦国官市打量,一看之下大是蹊跷——秦国官店中这三宗货物排列如山,却是无人来买。疑『惑』询问,秦国官商却只一笑:“山东货品精细,秦人喜好,岂有他哉!”回去一说,山东商人顿时议论纷纷。秦人素来喜好本邦物事,国人买家常物事极少光顾山东商旅店铺,六国商旅得利之主顾,全在秦国官府与入秦之中原人,如何陡然之间秦人偏偏就热衷了山东盐铁皮革?既非荒年,又无大战,秦人如何疯了般囤积盐铁皮革?一个月下来,山东商人们终于渐渐看出了名堂,秦国要打大仗了。可是,当年秦国打魏国河内、打楚国南郡都没有如此铺排,如今打哪一家竟能比打魏楚还紧张?战国之世。商旅本有“义报”传统。咸阳如此声势,商旅们心下惴惴不安,其中三晋商旅尤为恐慌,立即将消息秘密送回了本国。然则两三个月过去,报回去地消息泥牛入海,商旅们渐渐又觉得气馁了,徒然忧国多此一举也。   疑云密布之中,秦国战车已经隆隆碾向了关外。   方略一定。白起带着上将军府三十余名司马驻进了蓝田大营。统帅幕府一立,白起便开始了秘密调遣。第一路,王龁率步骑大军十万,先行开赴毗邻上党的河内郡驻扎。此时的王龁已经是左庶长高爵的大将,寻常战事几乎都是王龁带兵出战。白起向王龁反复申明四点:其一,驻军河内北段,确保轵关陉、太行陉、白陉三条进入上党的通道不被赵国封堵;其二,大张声势开进。教山东六国明白看到秦国争夺上党之决心;其三,除非赵军已经占领三陉封死上党通道,否则不许开战,唯保对峙之势可也;其四,进入上党只以确保三陉为要。绝不能擅自深入,即或偶有无军防守之关隘,也不许擅自占领。末了,白起沉着脸叮嘱:“大军前出之要害。唯在先期形成对峙之势,为应侯斡旋山东造势,为大军跟进确保通道。贪功冒进散开兵力,便是先败。”王龁“嗨”的一声领命,又慷慨一句:“但有失误,王龁提头来见。”赳赳去了。   第二路,步军主将桓龁率精锐步卒三万,轻装密出河西离石要塞。东经晋阳补充给养,再秘密南下,由几条河谷分别进入上党以西沁水河谷秘密驻扎。白起对桓龁地叮嘱是:“此路为奇兵,行军之要不在快捷,而在隐秘,唯求不为赵军觉察。一月之内抵达,便是大功。进入沁水河谷,军食由王龁从轵关陉输送。不许起炊。”   第三路。骑兵主将王陵率铁骑五万出河内,攻克韩国通向上党的唯一要塞野王。由于野王事实上已经没有韩国重兵防守。所以白起对此路要点地申明是:野王之要不在战而在守。大军驻定,立即修筑长期囤粮之大型仓廪,并同时拓宽野王北进上党、南下大河之官道,以备粮草辎重源源输送。王陵此时已经是五大夫爵位的大将,与蒙骜同爵,仅仅次于王龁。由于王陵机敏干练,白起便选定王陵来担当这兼具军民事务的重任。   第四路,大将蒙骜秘密统筹后续兵马源源开进。蒙骜此时已是军中老将,非但资望深重,更是难得的稳健缜密,只要没有大仗恶仗,白起不在军中时,历来都委任蒙骜主持中军,反倒是猛将王龁从来没有主持过中军幕府。这统筹后续兵马之事可谓千头万绪,最大难点却在两处:一是隐秘有序地输送蓝田大营全部的大型攻坚与防守器械,二是不断将各郡县输送来的初训新兵员编排成军,且要再度严酷训练三月,而后随时听命开进河内。全军大将,舍蒙骜无人担得此等烦琐重任。   第五路,国尉司马梗坐镇函谷关督运粮草辎重。这个司马梗,是秦惠王时名将司马错地长子,稳健清醒有如乃父,疆场征战之胆识却是稍逊了一筹。多年前司马梗奉乃父遗命入秦,秦昭王征询白起考语之后,命司马梗做了国尉,处置军政而不职司战场。白起对司马梗的军令是:“一年之内,车不绝道,河不断舟,国中仓廪之军粮悉数输送野王。”司马梗大是惊讶道:“《孙子》云: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秸秆一石,当吾二十石。武安君纵不能全然食敌,亦当视战场情势而囤粮。举**粮巨额无计,如山堆于险地,若战事早完,岂非暴殄天物?”白起罕见地哈哈大笑起来:“两百余年过去,孙子此话尚被你这名将之后奉为圭臬,诚可笑也!春秋小邦林立,百里之内必有仓廪,破军杀将而夺敌军粮,自可快如飓风。今日天下七大战国,河内唯有一座魏国敖仓,毁敌粮仓可也,断敌粮道可也,你却如何夺敌之粮?纵能夺得些许,数十万大军如何足食?”白起骤然敛去笑容道,“秦赵大战,乃是举国大决。战场一旦拉开。必将是旷古未见之惨烈,不做举国死战之备,安有胜道?现存举**粮犹恐不足,谈何暴殄天物也!”司马梗悚然警悟,一个长躬道:“武安君之势气吞山河!谨受教。”   诸路大军启动,白起立即返回咸阳,向秦昭王与范雎备细禀报了诸般调遣与总体谋划。秦昭王大是振作,拍案笑道:“应侯伐交。似可成行了。”范雎笑道:“武安君之谋划,臣已尽窥壮心。山东伐交,臣自当与武安君之雄阔战场匹配也!”君臣三人一时大笑,初时之沉重一扫而去。   次日,范雎带着精心遴选地一班吏员并两个铁骑百人队,高车快马直出函谷关奔赴河东郡治所安邑。其所以将伐交大本营扎在安邑,范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上党一旦形成大军对峙阵势,天下便会立即『骚』动起来。未入三晋之盟的齐楚燕三国必然要重新谋取向中原进展的机会,三晋之间也会随之出现种种微妙局面。所有这些都需要临机处置,直接与战场相关的事态更是要当机立断先发制人,若坐镇咸阳,一切部署地推行都要慢得十多天。对于如此一场有可能旷日持久地大决战。事事慢得旬日,则可能导致无法想象的结局。范雎驻扎安邑,便在实际上与白起形成了一个可随时决断一切的大战统帅部,更可连带督察兵员粮草之输送。舟车牛马劳役之征发,称得上事半功倍。   白起部署大军之时,范雎也在遴选自己地伐交班底。范雎的第一道书令,是从蓝田大营调来了郑安平。范雎思谋:郑安平虽然做了高爵司马,但看白起之意,无实际军功显然不可能做领军大将,而不做大将又如何建功,长期教郑安平如同颟顸无能地贵胄子弟一般高爵低职。何报两次救命之恩?范雎毕竟了解郑安平,知道此人之才在市井巷闾之间堪称俊杰,只要使用得当,未必不能建功。反复思虑,范雎与郑安平做了一番长夜密谈,给郑安平专门设置了一个名号——山东斥候总领,将原本隶属丞相府行人署行人署,秦国执掌邦交具体事务的官署。隶属开府丞相。的国事斥候全数划拨郑安平执掌。同时划给郑安平地。还有一支秘密力量,这便是原本由泾阳君执掌地黑冰台。泾阳君被贬黜出关后。黑冰台一直由行人署兼领,实际上听命于丞相范雎。对于这支令人生畏的力量地使用,范雎是极为谨慎的,王宫也是极为关注的。然则用于邦交大战,却是一等一的名正言顺,所以范雎没有丝毫的顾忌。除了这两拨精悍人马,范雎还从王室府库一次调出三万金给郑安平。当郑安平在黑冰台秘密金库看到成百箱耀眼生光地金币时,眼睛都瞪直了。   “安平兄弟,钱可生人,亦可死人。”范雎冰冷地目光锐利地在郑安平脸上扫过,“若只想做个富家翁,范雎立请秦王赐你万金,你安享富贵如何?”   “不不不!”郑安平连连摇手,红着脸笑道,“小弟老穷根了,何曾见过如此金山?大哥见笑了。”   “那便好。”范雎依然板着脸,“你要切记两点:其一,办国事当挥金如土,然若有寸金入得私囊,便是邦交大忌。其二,黑冰台武士与行人署斥候,尽皆老秦子弟,你乃魏人,但有荒疏浮滑而错失误事,秦王会立即知晓。你若得惕厉奋发重筑根基,这次便是建功立业之良机。否则,虽上天不能救你。”   “小弟明白!断不使大哥失望!”郑安平回答得斩钉截铁。   邦交斡旋,范雎选定了王稽做主使。王稽久在王城做官,如今虽然做了高爵河东郡守,实在却是施政无才,若没有秦昭王那个“三年免上计”的赏功特书,只怕第一年便被国正监弹劾了。范雎清楚,王稽唯一地长处是奉命办事不走样,最是适合不需要大才急变地邦交出使,若非王稽期期渴慕一个高爵重臣之位,他倒宁可主张王稽做个高爵虚职地清要大臣;调出王稽做此次伐交主使,也是想教王稽在这扭转乾坤地秦赵大决中立下一个大功,而后回咸阳做个太庙令一类的高官。   王稽听范雎一说,自是慨然领命:“邦交周旋,原是轻车熟路,应侯尽管交我!”   “王兄莫得轻视。”范雎肃然叮嘱,“此次大决,关乎秦国存亡大计,但有闪失,灭族大罪也。你之使命,全权周旋齐楚燕三国,使其不与三晋同心结盟。还如上次一般,金钱财货任挥洒,吏员武士任调遣,唯求不能出错!如何?”   “谨遵应侯命!”王稽深深一躬,“老夫身晋高爵重臣,原是应侯一力推举。若有闪失,累及应侯,老朽何颜立于世间?”   “王兄明白若此,范雎无忧也!”   范雎进驻河东郡旬日之后,高车骏马络绎不绝地出了安邑,向山东六国星散而去。      第122章白起震四方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8:11 字数:5862   秦国兵马东进,赵国立即紧张起来了。   一得斥候急报,赵孝成王急召平原君与一班重臣商议对策。君臣一致判定:秦国只开出大军十万,且以左庶长王龁为统帅,说明秦国并未将争夺上党看做大战;最大的可能,是秦国图谋先行做出争夺态势,而后视六国能否结盟抗秦再做战和抉择。基于这一判定,平原君提出了十二字对策:增兵上党,连结合纵,『逼』秦媾和。君臣几人一无异议,当即做了两路部署:虞卿、蔺相如全力连结六国合纵,使齐楚燕尽快与赵国结盟,一举对秦国形成天下共讨之的威慑;增兵十万大军,由赵括统领兼程赶赴上党,使赵军对秦军保持优势一倍的兵力,使秦军知难而退。   赵括果然干练,三日之内调齐了十万大军西进滏口陉,旬日之间便抵达了壶关城外的大军营地。大将军廉颇大是振作,立即在行辕会聚诸将下达布防军令。廉颇沉稳持重,进驻上党两月,已经带着军中将领跑完了全部十七座关隘要塞,踏勘了所有山川重地,已对韩国留下的上党了如指掌。与大将们反复计议筹划,廉颇宣示的方略是:三道布防,深沟高垒,不求速战,全力坚守。大军进驻的三道防线分别是:西部老马岭老马岭后名空仓岭。长平大战后,因秦军曾在此处筑空仓引诱赵军,留有遗址得名。此取原名。营垒。上党西南部的沁水至中部的高平要塞,有南北长八十余里的一道山岭,是上党西部的天然屏障。上党东部南部均有太行山天险阻隔,西部的沁水河谷便可能成为秦军进攻的主要方向。这道山地有三处要害:北段老马岭,中段发鸠山,南段武神山。其中以老马岭为最要害处。廉颇以这三座山岭为依托,派出五万精锐步军防守。   中部丹水营垒。上党中部有一条贯穿南北地河流。名曰丹水。丹水发源于高平要塞的丹朱岭,东南出太行山处,正当太行山南三陉之中央地带,是秦军从河内北进上党的必经之路。由于丹水沿岸地形较为开阔,廉颇在这一线非但派出六万步兵深沟高垒防守,而且同时配置一万精锐骑兵做飞兵策应。因了丹水防线是正面迎击秦国河内大军的轴心大阵,所以老廉颇同时下令:中军幕府立即从壶关南迁,在丹水防线北端的长平要塞重筑行辕。   东部石长城营垒。冯亭当年率领韩军驻守上党。因兵力单薄,在东部垒起了一道东西百里的山石长城,以备敌军万一攻破陉口而深入,便在石长城内做纵深防御。这道长城西起长平关外的丹朱岭,沿着连绵山巅向东经南公山、羊头山、金泉山,直抵壶关城西的谷口马鞍壑。这道长城背后是漳水流域,前出是丹水流域。山石长城所在地山坡由北向南倾斜,山南坡陡谷深。山北却高而平缓,一军居于长城之上,对南便是高屋建瓴之势。廉颇军令:这道石长城防线驻军八万,同时做全部上党防线的总策应。   军令下达之后,廉颇森然道:“百里石长城营垒。既是上党总根基,亦是邯郸西大门。万一西南两线失守,这石长城便是封堵太行山,不使秦军东出威『逼』邯郸的血战之地!为此。本大将军亲自兼领石长城营垒。”   军令发布完毕,廉颇正要请国尉许历增拨各营大型防守器械与各种弓弩,陡然一声响亮话音:“且慢,我有话说。”众将注目,却是增兵主将赵括。   赵括率军西来,原为增兵,赵王书命并未明确他是否留在上党辅助廉颇,亦未明确他在到达上党之后是否立即返回。赵括原是聪颖过人。揣摩赵王之意是想看看他能否与廉颇合得来,合则留,不合则回,于是也不请命明确,便自率兵疾进上党。因了自幼好兵,赵括自然希望亲上战场,一路行军十分地留心山川地形。毕竟,上党对于他是太生疏了。一到壶关交接完毕。赵括立即带着两名司马在韩上党马不停蹄地踏勘了三日。回来又连夜在一方大木板上画了一幅“上党山川图”,对上党情势有了自己独有的见识。此刻听完廉颇部署。赵括大不以为然。虽说廉颇是大将军百战之身,论王命论情理论资望,廉颇都是当然统帅,自己理当敬重。然则赵括禀『性』,从来都是激情勃发,有见识便说,连在赵王面前都是不遮不掩,况乎行辕之兵家大计?更有要紧处,若是赵括不说,赵军部署便成定局,战事成败自是比敬重之情更根本,何能忍之?   “抬上图来!”赵括转身吩咐一声,立即有两名司马将军榻大小的一张木板图立在了廉颇的大案前。廉颇尚在疑『惑』,把不定究竟要不要制止这个二路主将,便见赵括指点着木板大图当先一句断语,“老将军之部署大谬也!”只此一句,满帐愕然。   “马服子但有高见,说便是。”老廉颇平平淡淡。   赵括目光闪闪,激昂地说了开来:“审时度势,秦攻上党必将引来天下公愤,六国合纵只在朝夕之间。秦国有军十万,我有大军二十万,倍敌而出此畏缩守势,令人汗颜也!《孙子》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今我大军云集,兵精粮足,老将军不思猛攻之分割之,而一味退守,以三道防线龟缩我二十万精兵;战不言攻而只言守,最终必将师老兵疲而致败局也!”   “马服子之见,该当如何部署?”老廉颇沟壑纵横的黑脸已经沉了下来。   “丹水河谷地形宽阔,我当以至少十万大军在此与秦军正面决战。再分两路铁骑各五万,西路出沁水,东路出白陉,两侧夹攻河内秦军。如此三面夹击,一战必胜,焉有秦军猖獗之势!”赵括说得斩钉截铁。   “老夫敢问:赵军与何军为敌?”   “便是秦军。何能畏敌如虎也?”赵括揶揄地笑了。   一大将愤然高声道:“大将军以勇气闻于诸侯,何能畏敌如虎?马服子有失刻薄!”   “就事论事,目下部署便是畏敌如虎。”赵括又是揶揄地一笑,“如此战法,只怕老将军要以退守闻于诸侯了。”   廉颇向侧目怒视的大将们摆了摆手,冷冷地看着赵括道:“攻守皆为战,最终唯求一胜。马服子以为然否?”   “要害处在于:如此退守便是求败,何言求胜?”赵括立即顶上。   “马服子听老夫一言。”廉颇沉重缓慢地走出了帅案。“就实而论,秦军之精锐善战强于赵军,秦之国力亦强于赵国。唯其如此,秦军挟百战百胜之军威远途来攻,无疑力求速战速胜。但得旷日持久,秦军粮草辎重便要大费周折,自然对我有利。此其一也。其二,更有武安君白起统帅秦军。白起何许人也。无须老夫细说。若开出河内以攻对攻,老夫自忖不是白起对手。便是放眼天下,只怕老乐毅也未必是对手。对阵不料将,唯以兵法评判高下,老夫不敢苟同。”   “老将军大谬也!”赵括又是一句指斥。“白起根本没有统兵,老将军便被吓倒,何其滑稽也。天下可有如此以勇气闻于诸侯者?”   “白起虽未统兵,然只要是秦军。老夫便当是白起统兵!非如此,不能战胜也!”老廉颇忍无可忍,声『色』俱厉。   赵括毫无惧『色』道:“老将军只说,进攻之法何以无胜?退守之法何以有胜?否则混沌打仗,赵括不服!”   老廉颇脸『色』铁青:“老夫为将,只知目下猛攻恰是投敌所好,唯深沟高垒而敌无可奈何。”说罢拿起帅案令旗一劈,“诸将各归本营。明日依将令开赴防区!”令旗当地『插』进铜壶,径自大步去了。赵括大是尴尬,狠狠瞪了廉颇一眼,也径自去了。   见两员主将起了争端,国尉许历大是忧心。当晚正要去劝说赵括顾全大局,毋得与大将军公然争执,却不料赵括派来地司马已经飞马到了帐外,请许历前去商谈军机。许历笑问都有何人?司马说出了七八个当年赵奢的老部将名字。许历顿时警觉。脸『色』一沉道:“老夫不能前去。你只对少将军说。此举大是不妥。”司马一去,许历立即修书密封。派一名干员昼夜兼程送往邯郸。   平原君接到许历急报,大皱眉头,念及赵括与赵王有总角之交并深得赵王器重,立即进宫禀报。孝成王看罢许历密书,不禁笑道:“这个马服子,说不下老将军便挖墙脚,成何体统也。”平原君道:“老臣之见:赵秦首次大战,当谨慎为上。老将军三线布防深沟高垒,原是稳妥之举。”孝成王思忖一阵道:“王叔通得战阵,所谋自是不差。那便教马服子回邯郸。只是……”平原君立即接道:“老臣亲赴上党!”孝成王高兴地笑了,立即命御书草拟王书。片刻之后一切妥当,平原君立即飞骑西去了。   两日后抵达上党,老廉颇已经率领中军幕府南下长平,赵括的幕府人马连同三千护卫甲士却直下丹水出口了,壶关只有许历的粮草辎重大营与城外马鞍壑的驻防大军了。听许历一说情势,平原君顿时大急,当即带领卫队越过长平直接南下,终是在丹水出口地峡谷中看到了赵括大营。   “平原君前来督战,战胜有望也!”赵括兴奋异常地将平原君迎进了大帐。   “君为大将,可知军令如山?”平原君面沉似水,当头冷冰冰一句。   赵括默然有顷,突然抬头高声道:“邦国兴亡,大于军令,何况赵括并未扰军!”   “赵括大胆!”平原君陡然怒喝,“『乱』命便是亡国,擅动便是扰军,尔何得强辩!”   赵括面『色』骤然涨红,大喘着粗气,却终是咬着牙关忍住了。在赵国,平原君赵胜是从少年时期便极富才名的王族英杰,被天下呼为“战国四大公子”时。平原君还不到二十岁。无论是马上征战,还是邦交斡旋,抑或侠义结交,平原君都是声威赫赫,更兼资望深重,在赵国是无可动摇的栋梁权臣。赵括纵是心高气傲,素常也很是钦敬名士大才,尝对人笑谈:“人以才学见识胜。赵括便服。惜乎天下无才,却教赵括如何服人?”有人说给孝成王,孝成王哈哈大笑:“坦诚若此,马服子可人也!”在赵国,赵括也就是对平原君尚存些许钦敬,只因了平原君是他眼中赵国唯一的“通才名臣”,其余如蔺相如、廉颇、乐毅父子等,在赵括眼中都是“执一之才。不足论也”。今日平原君虽则以威势压人,两句指斥却也是无可辩驳。寻常之时,人得平原君这两句指斥,立即便是杀身之祸,而对自己。平原君也仅是指斥而已,并无刑罚加身之意,你赵括还当如何?   一阵喘息,赵括平静了下来。请平原君入座,将廉颇部署与自己地战法谋划仔细禀报了一遍,末了道:“平原君公允论之,赵括错在何处?”   “马服子勇气可嘉也!”平原君淡淡一笑,“然则老夫以为:数十年来,秦赵无十万以上之大战,今番双方云集大军于上党,将成天下瞩目之大决。老将军初取守势。纵不能使秦军知难而退,至少可在不败之势下探究敌情之虚实,查明秦军之长短优劣。相持有许,若情势确有可攻之战机,老廉颇也是虎虎猛将,自当大攻秦军也。君之战法虽亦无错,然却有一大隐患:一旦猛攻决战有失,上党立即便是危局。赵国想增兵都来不及。马服子熟读兵书。如何不知此理?”   “未战先惧败,夫复何言?”赵括终于是有些沮丧了。   “不说也罢。”平原君笑了。“自古兵无二将,马服子还要留在上党么?”   赵括猛然抬头:“未奉君命,将不离军。”   “老夫以为,你当回邯郸,使大将军事权归一。”平原君的笑意倏忽消失。   “赵括只想出丹水与秦军一战,试探秦军战力。”   平原君向后一摆手:“宣书。”随行书吏立即打开一卷王书高声念诵起来。孝成王书很是明确:赵括交接大军已罢,立即随同平原君回邯郸另事。赵括听罢王书,嘴角一阵抽搐道:“君命如此,赵括自当遵从。”平原君却很是不悦,沉着脸下令赵括立即拔营起程,先回壶关等候。赵括无奈,只好拔营怏怏去了。   平原君风尘仆仆地另路北上了。到得长平关下,已经是暮霭沉沉。但见关西丹朱岭上火把连绵东去,宛如无边无际的一条火龙,满山号子声声,鼎沸一般。前行司马来报,说廉颇不在行辕,一直在丹朱岭督修长城。平原君一阵感慨,命随行护卫在长平关下扎营,自己只带了两名司马举着火把上山去了。   从陡峭地南坡爬上丹朱岭,那道遍体鳞伤地残破巨龙赫然展现在万千火把之下:松动坍塌的石条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山坡,即或较完整的墙段,垛口也十有八九都颓衰松动了,丈余宽的城墙地面到处都是山洪冲刷地坑洞,储存滚木礌石与兵器的石板仓几乎无一例外地或坍塌或破损,总之是不能用了。平原君从来没到过这道赫赫大名的韩国石长城,今日一看,心头大是沉重。如此百里长城,纵能在开战之前仓促修葺完毕,却有效用么?   蓦然之间,平原君耳边响起了赵武灵王浑厚地声音:“赵军以轻锐剽悍为长,遇战宜攻不宜守。但守坚壁,事倍功半也。”平原君虽然没有做过统兵大将,但自少年便在军中磨炼,军旅大要却是清楚地。大凡坚守,必须以重甲步兵与大型器械见长,且须保证源源不断的辎重粮草输送。论战力,赵国精兵十有八九都是骑兵,若是在大草原般的平原开阔地决战,赵军堪称无可匹敌。然则要说到重甲步兵,赵国却实在是一短。百年以来,战国先后涌现过四支精锐步军:最早是吴起严酷训练出来的“魏武卒”,其次是田忌孙膑时期地齐国“技击之士”,再次是商鞅时期练成地秦国新军“锐士”,最后是乐毅练成的燕军“辽东坚兵”。如今魏齐燕三大精锐步军全部衰落,唯余秦军“锐士”之旅称雄天下。赵国胡服骑『射』地军法大变革,先后练成的三十余万飞骑自然可傲视天下。步军虽然也是二十余万之众,但与秦军“锐士”相比,显然有两大缺陷:一是单兵战力与整体结阵战力不如秦军,二是重型防守器械不如秦军完备。说起来,赵国也是多山多险之邦,理当有一支长于守御山地隘口地精锐之师,如何当年武灵王便忽视了?如今看来,天下整体精锐者唯有秦军了——秦军铁骑与赵军不相上下,步军强于赵军,舟师水军已经超过了楚军,各种攻守大型器械更是完备丰富,粮草后继更是……   “平原君身临战阵,老卒不胜欣慰。”   “啊,老将军。”平原君恍然醒悟,情不自禁地猛然拉住了那双粗糙的大手。   回到长平幕府,廉颇立即吩咐整治了两案军食酒肉为平原君洗尘。廉颇已经得到了赵括被召回邯郸的消息,心下轻松,对平原君细细说起了自己地种种谋划,侃侃半个时辰兀自意犹未尽。平原君笑道:“老将军将一个‘守’字说得淋漓尽致,赵胜实在是钦佩了。”话音一转,忧心忡忡,“然则,老将军长远之策如何?毕竟,一个‘守’字胜不得秦军也。”廉颇不禁哈哈大笑:“天下何曾有唯守将军了?赵国精兵之长在攻,老卒数十年疆场,岂能如此昏聩也!”   “好!”平原君拍案大笑,“老将军一言中的,你只说,何时方可攻秦?”   “攻秦之要在二。”廉颇压低声音道,“其一,六国合纵成,至少三晋同心出兵,便是战机。其时魏国出河内,韩国出河外,秦军背后动摇,我便两路大军攻秦:骑兵出安阳南下,步军出太行三陉直『逼』河内。其二,或切断大河舟船粮道,秦军必『乱』,我则一鼓而出。”   “老将军……”平原君长吁一声如释重负,“如此赵国无忧也。”   廉颇一阵思忖,踌躇着道:“老卒尚有一请,平原君忖度。”   “老将军但说无妨。”   “老卒以为:此战当以老乐毅为帅,老卒副之,可得万全。”   平原君心下骤然一沉:“老将军,莫非有甚心思?”   廉颇面『色』涨红,吭哧片刻一声喘息:“老卒所虑,酣战换将之时,再说便迟了。”   平原君倏忽变『色』:“老将军何有此虑?何人何时有换将之说?”   廉颇摇摇头:“老卒虽则善战,却不善说,只恐到时说服不得……”分明是言犹未尽,却生生打住了话头。   平原君顿时明白,慨然拍案道:“邦国兴亡,赵王便要换将,我等岂能坐视无说?老乐毅隐退多年,更不熟悉赵军,纵是满腹智计,何如老将军对赵军如臂使指?老将军若得顾虑,赵胜今日便明说:马服子若得发难,有赵胜说话!”   骤然之间,廉颇老泪纵横,对着平原君深深一躬。      第123章白起震四方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8:59 字数:10988   最炎热的两个多月里,秦赵两军分外的紧张忙碌。   自二十多年前白起冬战河内,酷暑严冬无战事的古老传统早已经被打破了丢弃了。冯亭春二月献了上党,赵国三月进驻大军,秦军四月紧跟而来,环环相扣步步紧『逼』,谁却去讲究个春夏秋冬了。在上党这样的广阔高地对峙,双方大军各以两郡为根基:秦国的河东河内两郡,赵国的邯郸上党两郡,若再连同牵动的魏韩两国并洛阳王畿,整个大河上下的中原地带都覆盖了前所未有的大战阴云。唯其战场广阔,唯其关涉兴亡根本,两军各自抵达战地后都没有立即开战。赵国以逸待劳取守势,忙着修筑深沟高垒。秦军远道进军取攻势,忙着肃清函谷关以东的关隘河道,忙着输送、囤积粮草,忙着清理外围战场,忙着设伏、探察、部署等诸般大战前的准备。整个酷暑炎夏,两军一直没有接战,仿佛各自演练攻防一般。   一进七月,借着上党山地第一缕清凉的秋风,秦军的外围进攻战拉开了帷幕。   第一战,是抢夺太行南三陉。王龁早已经将赵军主力的三道防线探听得清楚,知道最靠近太行山南端的丹水防线距离三个陉口尚有数十里山路,三个陉口各由三名都尉都尉,赵**职,秦国为“军尉”,千夫长之上,当为数千人之将。率领两千步兵镇守。对于赵军,这三个陉口是前沿要塞关隘,却不是核心防线,纵大军驻防也无法展开,两千精兵是最能施展战力的防守。两个多月来,王龁已经对三陉地形兵力了如指掌,派出三路精锐步军。每路三千,夜攻三陉。为了扰『乱』赵军判断,王龁同时派出八百斥候营飞骑,秘密『插』入赵军丹水防线与三陉之间的山谷地带,伺机『骚』扰并截击赵军联络通道。   月黑风高的三更一点,预先已经在三陉口外埋伏好的秦军锐士同时出动,悄无声息地扑向了三处要隘。所谓陉口要隘,是狭窄的峡谷山道之上凌空架一座山石城墙、城楼或城堡。两边各有一座千人军营;但有敌军来犯,城楼士兵立即凌空放下千斤石门堵塞峡谷,同时以滚木礌石箭雨正面居高攻敌,两侧山腰也同时夹击,事实上极难攻陷。此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秦军却是事先反复谋划演练好的战法:不走关下陉道,每五百人一路,分做六路,不打火把。『摸』黑潜行进入陉口两侧山岭;在突然袭击两侧军营地同时,两路立即夹击中央城楼,同时分割猛攻,使三处不能相互为援。   如此战法果然大见成效。半夜激战,西段轵关陉与中段太行陉终被攻克。赵军四千人全部战死,还斩首了四名都尉。这便是“二鄣四尉”之首战。东段白陉虽未攻克,却也杀敌一千,并斩首赵军裨将裨将。战国通行军职,军中副将。弧茄。原来,在突袭猛攻白陉刚开始半个时辰,突有一支数百人骑兵从北向南进入陉道。领军大将立即下令一部骑兵弃马步战杀上山腰。赵军骑兵个个精于骑『射』,未及接战便是长弓夜『射』,箭箭皆中火把下的黑甲秦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军斥候飞骑突然杀到,一面与谷中赵军骑兵猛烈搏杀。一面分兵杀上山腰增援。杀到天『色』已亮,关隘犹是难下,秦军步卒余部突围杀出了战场。   此战秦军战死三千,其中东路战死一千六百,其余六千人个个带伤,可谓惨胜。   王龁大怒,顿时将白起叮嘱抛在了九霄云外,休战三日。立即发兵八万猛攻赵军西部老马岭防线。王龁之所以将大举猛攻之地选在老马岭。一则因上党西部在太行山屏障之外,攻陷老马岭防线便可直接进入上党腹地;二则因沁水河谷已经先有桓龁的三万步军隐秘埋伏。可攻赵军出其不意。王龁是秦军著名的猛将,每战必冲锋陷阵而后快,这次亲自率领五万步骑同时猛攻老马岭南段。   老马岭是一道南北走向的石山,岭高陡绝,跋涉维艰,百姓也叫做乏马岭。这道山岭从北向南逶迤八十余里,中段有一道横贯东西的峡谷陉口,便是上党西部险关高平关。这高平关险峻异常,南峭壁,北陡涧,唯中间峡谷通得东西。这道峡谷东西长约一里,南北宽约两里,是河东进出上党的咽喉要道,也是整个老马岭防线的要害枢纽。赵军驻守老马岭一线,除了无法攀缘陡峭高山,凡可进兵地山坡地段都挖掘壕沟,储备滚木礌石以防守。五万守军分做前后呼应:山腰壁垒有三万守军,高平关背后的河谷地带则驻扎两万守军,以策应各方险情。如此部署,可见廉颇之苦心谋划。   大雾弥漫的清晨,秦军突然发起了猛攻。北段桓龁的三万步军早已经分散成二十个千人队,潜入赵军壁垒附近一切可以藏身的山腰树林沟坎埋伏。桓龁则亲率一万步军锐士,蛰伏山下做后援攻击。号角一起,立即漫山遍野向山塄壁垒扑来。赵军根本没有料到秦军会在此时开战,士兵们都窝在壁垒中鼾声连天,陡闻杀声大起,惊慌失措跳起应战,已经是一片『乱』象了。秦军有备而来,铁甲锐士在强弩箭雨掩护下借着山石塄坎纵蹿跳跃,纷纷扑入壁垒与赵军缠作一团搏杀。赵军防守优势的要害原在于居高临下之时的滚木礌石强弓硬弩,如今被秦军突袭直接扑入壁垒搏杀,最大优势顿时丧失,成了赤『裸』『裸』比拼战力。赵军步兵原比秦军步兵稍逊一筹,此刻近战,面对山坡的防守优势全部丧失。借着壁垒纠缠地大好时机,蛰伏山下的桓龁一万锐士大起冲杀,片刻间冲上壁垒加入了搏杀战团。如此不到一个时辰,老马岭北段沟垒防线全部被秦军攻陷。   与此同时,王龁也在中段发动了猛攻。王龁将五万军马分做两部:攻高平两万,另三万堵在高平以北山林埋伏。南北两边战端一起,高平关后的两万赵军立即分兵两路策应。北上增援老马岭的一万赵军。堪堪进入山道便被秦军伏兵猛烈突袭,死伤大半后匆忙回兵。高平关攻防却是异常惨烈,直到正午尚不见分晓。王龁原已派出两千山民子弟组成的奇兵,攀缘跋涉秘密潜入高平关南北两山,对高平关做居高临下之猛攻。然则赵军在两里宽地谷底仍然驻扎了一军,南北山腰地关城守军虽被山顶秦军的箭雨巨石压得无法攻出,谷底赵军却是岿然不动。便在此时,高平关后的一万赵军也从谷底陉道杀入。两军合一,与秦军顿时僵持住了。   西谷口王龁大急,陡然心中一亮,以旗号遥遥下令南北两山顶秦军重新猛攻山腰关城,自己亲自率领一万铁骑飓风般冲进谷底陉道。谷底赵军受山顶秦军牵制,得不断躲闪凌空砸下地山石箭雨,面对西面谷口修筑的壁垒便有所疏忽。山地大战极少出现骑兵,王龁铁骑突击大出赵军意料。冒着不甚密集的箭雨,一个冲锋便杀入了赵军壁垒。步卒抗骑兵,不借壁垒结阵便大见劣势。壁垒一破,赵军步卒大『乱』,几个回环冲杀。残余赵军逃进了两边山林。王龁立即下令骑士下马步战,分两路从山道攻关,上下夹击搏杀一个时辰,高平关终于陷落。   待廉颇亲率三万铁骑从长平西来驰援时。已经是暮『色』苍茫了。看着高平关两面山岭火把连绵黑『色』旌旗猎猎飞舞秦军漫山呐喊鼓噪,老廉颇面如寒霜,令旗一劈掉转马头去了。   回到长平大营,廉颇连夜上书赵孝成王,同时飞报平原君详细战况,请求立即增兵十万。孝成王原本对赵括的正面大攻说心下尚是认可,接到廉颇紧急上书不由自主地心跳了;与平原君、蔺相如等一班重臣彻夜密商,立即向上党增兵十万。同时下令廉颇:务必坚守丹水与石长城两道壁垒,与秦军做长期对抗,不求速胜,唯求上党不失。   旬日之间,十万赵军抵达上党。经此一役,廉颇非但丝毫未见慌『乱』,反倒是更见笃定了。虽然丢失了西线壁垒与高平要塞,然则也大大平息了赵括在赵军将士中蔓延开来的狂躁轻战心绪。西线之败。与其说败在战力。毋宁说败在轻率求战地轻敌之心。赵军数十年纵横天下无败绩,便是对秦军。也有过阏与之战的煌煌胜功。此次与秦军第一次做大军抗衡,无论老廉颇如何反复申明秦军优势而主张坚守待机,事实上都没有消除赵军将士的轻攻轻敌心绪。如今猛遭一败,赵军将士悚然警觉,顿时对上将军当初地部署苦心有了痛切体察。正因为如此,老廉颇才更是笃定了——有铁心坚守的赵国猛士三十万在手,秦军锐士纵是虎狼之师,也休想再占赵军便宜。   长平升帐,廉颇重新布防:丹水防线向西前出二十里,以六万大军构筑坚实壁垒防守,封堵秦军从高平东攻之路,同时与丹水壁垒互为犄角策应,两线共十三万精兵,决意不使秦军东进一步。与此同时,石长城防线增兵两万,十万大军做百里防卫。长平大营驻扎三万飞骑,由廉颇亲自统率策应各路。一切部署完毕,老廉颇面『色』肃杀,第一次发出了大将军生杀令:除非秦军突袭猛攻,不奉号令出战者,立杀无赦!   在赵军重新布防之时,武安君白起也从安邑的秘密行辕赶到了上党的秦军大营。   王龁夺取西线壁垒的捷报,在秦国朝野引起了一片欢呼。秦昭王大为振奋,立即飞书白起:“原对赵军战力似有高估,武安君可酌情决战,早平上党。”白起接近上党,战况自然是一清二楚,连夜飞骑进入上党。王龁一见便兴冲冲问了一句:“夺得西垒,武安君以为如何?”白起不置可否,只教王龁细报伤亡数目。王龁禀报完毕,白起依然是不置可否,一句话不说便带着两个司马到军营去了。王龁是白起老部属,深知白起虽则寡言,对战事却从来不含糊其辞,今日不说话,分明是这西垒之战有错失处。可错在哪里?时机不对?伤亡过大?王龁一时揣摩不透。心下大是不安。武安君军令原是明白无误:除了夺取太行山南三陉,其余关隘即或赵军设防疏忽,也不能擅自攻占。自己强攻西垒,分明是违背军令了。然则武安君非但没有处罚,连公然申斥都没有,又分明是强攻没有全错了。对,错就错在违背军令。以武安君之威严,从来都是令行禁止。你违背军令,胜了又能如何?王龁思忖一番,决意上书秦王并向武安君请求:此战不记功,以补违背军令之过。   谁知一连三日,白起都教王龁跟着他翻山越岭查勘赵军阵势。及至三日后回到行辕,王龁已经不说话了。击鼓聚将之后,白起对大将们肃然道:“西垒之战,诚然激励士气。然则在我大军未聚之前。却是打草惊蛇,使赵军增兵坚壁。上党本是易守难攻之险地,三十万雄师坚壁据守,更有老廉颇稳健统兵,秦军纵是同等三十万也无法攻克。诸位须知:秦赵大决。不在小战之胜负,而在大战之胜负;要得大战而胜,便得聚集大军,寻求最佳战机。若无最佳战机。宁可对峙抗衡而不轻易出战。你等但看,如今赵军壁垒之森严,便知廉颇已经窥透上党对峙之精要。”   “王龁轻战,请武安君处罚!”王龁摘下头顶铜盔,心悦诚服地低头一个长躬。   白起一摆手道:“王龁有轻战之过,亦有醒我将士之功,功过相抵,仍领原职率军对峙。”   “武安君明察!万岁!”帐中大将异口同声地欢呼了一声。   白起脸上罕见地掠过了一丝笑容。突然高声问:“谁读过《吴子》?”见众将纷纷摇头,白起肃然背诵道,“《吴子&论将》云: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于将,乃数分之一耳。夫勇者必轻合,轻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将者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备。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约……”大帐一片静谧。王龁与将军们地额头都渗出了涔涔汗珠。   当夜,白起立即上书秦昭王,大要禀报了赵军态势变化,请求增兵二十万与赵国对峙。此时秦昭王已经得到了郑安平从邯郸发回的飞骑密报,醒悟到大势并非自己所想,立即回书:“举国兵符在君,兵马调遣唯君以情势定之,无须请命耽延也!”白起接书,当即发出兵符军令到蓝田大营。一月之后,大将蒙骜率二十万大军陆续开出函谷关抵达上党。至此,秦国蓝田大营驻军已经全部开到了战场,秦国在上党总兵力一举达到了三十八万。也就是说,若得再行增兵,便得从各个边地关隘抽调城防守军了。大军云集,针对赵军已经成型的布防与秦军所占地形,白起立即重新部署了上党对峙地壁垒防线:西部沁水壁垒。沁水中游河谷是秦军在上党西边沿地屯兵要地,也是进军上党地西部根基防线。这段沁水河谷呈西北东南走向,长约八十余里,河谷宽阔,水源充足,堪称天然屯兵之所。河谷中段一片突兀地高地上有一座石砌城堡,叫做端氏城端氏城,战国初期为魏地,中后期为秦国河东郡城邑,在今山西沁水县城东北。,为春秋时期晋国端氏部族之封邑。这座石头城便是沁水秦军的防守枢纽。白起命左庶长王龁率十万大军驻守这道沁水防线,实际上是将这里看做西部大本营。   中部老马岭壁垒。这老马岭便是秦军新近夺取赵军的西壁垒,西边背后二十里是沁水秦军防线,东边与赵军地丹水防线隔水遥遥相望,实际是秦军最前部阵地。因其居于咽喉冲要,白起派了勇猛刁钻的大将桓龁率领八万精锐步军驻防,大本营设在险峻的高平关。   南三陉壁垒。是以河内山塬为依托的太行山南部三陉口的防线。这道大阵西起轵关陉,东至白陉,东西二百余里,正对北面赵军地丹水防线,既是秦军的南部大本营,也是全部秦军的总根基所在。三陉口分做三道防守线:进入陉口十余里地太行山北麓,每陉口修筑一道东西横宽二十里的山石壁垒,作为陉口北端的第一道防守;三陉口关隘加固壁垒,做第二道防守;陉口南出太行山十里,则筑起一条东西横宽二百里的最后防线。依据地形,石山则筑壁垒,土塬则掘壕沟。太行山北麓防线每段一万步军,共三万精兵防守;陉口关隘每陉五千步军,其中三千人为弓弩手,共一万五千人;太行山南麓防线则是六万步军严密布防,大部重型防守器械都设置在这里。南三陉三道壁垒地十万余大军,白起派了最为稳健缜密地蒙骜统领。   三大壁垒之外。白起还部署了两支策应大军:第一支,由骑兵大将王陵率领五万铁骑,专一策应各方险情。由于陉口之外是河内丘陵平川,南边更有粮草基地野王与大河舟船水道,一则需要重兵防守,二则有利于骑兵展开,白起便将骑兵主力驻扎在野王以北的开阔地带,确保随时驰援各方。   第二支。驻扎沁水下游河谷的五万步骑混编地精锐大军,由白起亲自统率,做全军总策应。这五万大军地领军主将是王族猛士嬴豹。嬴豹是当年公子虔地孙子,勇猛暴烈大有乃祖之风,在秦军中除了白起谁也不服。嬴豹熟知白起最险难关口定然要亲自冲锋陷阵地战场秉『性』。将军中二百名铁鹰锐士专门编成了一个铁鹰死士队,专司执掌护卫统帅大旗,形影不离地跟定白起。   及至秦赵两军地第二次部署全部完成,已经是严寒的冬天了。进入腊月。中原久旱之后终于有了第一场大雪。呼啸地山风搅着漫天雪花扑进了军营,扑进了壕沟壁垒,扑进了关隘要塞。山峦连绵起伏的上党变成白茫茫一片混沌,雄伟的太行山宛如银『色』巨龙耸立在天地之间,倾听着苍莽山塬中的萧萧马鸣,倾听着无边无际的隐隐人声。   便是这茫茫飞雪,便是这严冬苦寒,也没有冰封这广阔战场在天下激起的巨大涟漪。往昔雪冬。山东道上商旅鸟兽皆绝迹,如今却是车马如梭行人匆匆。特使地车骑,斥候的快马,满载粮草地牛车,牟取军利的商贾,逃离战火的难民,各『色』人等今年冬日竟都神奇地复活了,不窝冬了。一场旷古大战便在眼前。多少邦国地兴亡。多少生民的命运,都将为这场大战的结局所左右。纵是严冬飞雪,天下又如何能得安宁?   秦国大军一进上党,赵国君臣便大为不安。眼见铺排越来越大,分明是国命大决了,孝成王第一次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恐惧,夜来卧榻,莫名其妙地总是一阵心惊肉跳。枕不安席,索『性』召来一班重臣连夜商议。一见大臣们忧心忡忡踌躇不言,柱国将军赵括顿时慷慨激昂道:“决国如同决战,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场已经摆开,大军已经对峙,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此之际,阵脚松动者必是大溃。诸位身为邦国栋梁,疑惧不定,当真令人汗颜也!”一番话掷地有声,一班大臣顿时面红过耳。孝成王心头一跳笑道:“诸位大臣思忖谋划,也未必便是疑惧,马服子未免过甚。诸位但说,如何与秦国周旋了?”平原君立即接道:“大军成势,马服子所言大是在理,此时稍有退缩,崩溃无疑。老臣之见,秦国兵力已经超过我军八万,我当立即调边军十万南下,一则对等抗衡,二则昭示天下:赵国决意抗击秦国虎狼!”“大是!”虞卿重重拍案,“唯有兵力均势,六国合纵方可有成!”蔺相如点头道:“山东畏秦,日久成习,我若无大勇之举,也实在难以合纵也。”楼昌叹息一声道:“我接赵商义报:魏国又夺了信陵君相权,韩国也将冯亭任了闲职。此中之要,便是两国对我军能否胜秦心存疑虑。”楼昌原是赵国名臣楼缓之子。楼缓年迈,子袭父爵,上党对峙开始后邦交频繁,楼昌被孝成王任为上大夫之职辅助邦交。   “岂有此理!”孝成王显然生气了,“韩魏反复无常,当真可恶!”   “赵王息怒。”蔺相如很是冷静,“秦国近四十万大军压在河内,对魏韩犹如泰山压顶,犹疑观望原是常情。赵军十万南下但能成行,臣等三人立即分头出使。非但韩魏,便是齐楚燕三国,也可稳定。”   “好!”孝成王断然拍案。却又突然犹豫,“边军南下,胡人匈奴卷土重来……”   “我王毋忧。”赵括笑了,“臣举一年青将军,但有两三万之众,足以镇守北地。”   平原君先惊讶了:“哦?却是何人?”   “李牧!”   “李牧?”平原君目询,几位大臣都摇了摇头。   赵括笑道:“三年前,臣曾北上为邯郸守军增置战马。识得李牧。其时此人年仅十八岁,已是边军千夫长,今年已是都尉了。李牧兵户子弟,十岁入军,精通兵法韬略不在臣之下,多有疆场实战却在臣之上。但有考察,我王便明。”   孝成王点点头:“既然如此,请王叔立即北上。若边地能妥为安置,立即调遣十万大军南下。”平原君立即慨然领命。孝成王又道:“出使列国,诸卿何时成行?要否等候大军南下之后?”蔺相如道:“但有决策,何须等待?明日我等便可成行!”孝成王一点头,看了看赵括道:“昨接廉颇军报:国尉许历老寒病发作。难以撑持繁重军务。本王之意,马服子谋勇兼备又正在英年,可换回老国尉坐镇邯郸防务。王叔以为如何?”   平原君思忖片刻道:“上党大军云集,粮道之任极是繁重。确需精壮之士担此重任。然则马服子气势太盛,动辄与老将军帐前争执,老臣却是忧虑。”蔺相如素来心思机敏,立即接道:“若得马服子明誓与老将军同心,诚为上佳人选!”孝成王笑道:“马服子如何?”   换回许历,本是赵括昨日得到军前消息后进宫慷慨自请。孝成王当时虽则答应了,却并未下书。赵括本想议事完毕后留下来再度请命,却不料孝成王这时提出来公议。顿时一喜一忧。喜者,显然是赵王对他信任有加。忧者,平原君大半要阻挠。及至平原君一说出口,赵括大感难堪——西垒之失后,赵军将士已经公认赵括轻战,自己虽则不服,也只得缄口不言。平原君如是说,显然是不赞同他代替许历了。及至蔺相如一说赵王一问。赵括顿时感奋挺身。一拱手高声道:“但得军前效力,赵括若不与老将军同心。死在万箭之下!”一言落点,君臣们一阵惊讶,又是一阵大笑。   平原君喟然一声叹息:“少将军立此血誓,夫复何言!”   次日午后,邯郸四门车马纷纷。平原君马队北上了,蔺相如、虞卿、楼昌地特使轺车南下了,赵括马队打着“柱国督军使”地大旗西进了。孝成王最后在西门外送走了赵括,望着纷纷扬扬地漫天大雪,望着西部混沌难辨的白『色』天地,情不自禁地对着上天一阵喃喃祷告,愿天佑赵国,使自己成为战胜强秦地天下之王。   当此情势,秦国朝野也是一片紧张忙碌。   料得冬雪之季两军对峙无战,秦昭王将白起与范雎召回咸阳商议后续应对之策。白起对军势对峙的预料是:赵国必然继续增兵,秦国也得做好增兵筹划;以赵军战力,秦军不可能以少胜多。秦昭王思忖道:“增兵但凭武安君调遣便了。只是这新征发之兵,战力可靠么?”白起道:“新征士卒,只能修筑壁垒壕沟做辅助战力。只要六国不成合纵,各边地关隘尚可聚集二十余万大军。”范雎笑道:“伐交得当,他如何便能合纵?我意:先与楚国结盟,南郡兵力可立即北上。”秦昭王眼睛一亮:“应侯有成算?”范雎点头道:“王稽已在楚国,春来便有好消息。”   君臣正在议论,忽有郑安平密报到达,说赵国平原君已经北上调兵,三路特使也一齐南下了。秦昭王脸『色』顿时阴沉。范雎悠然笑道:“赵国君臣原以为只要与我大军对峙,合纵便是水到渠成,此时觉察情势有异方才大急,却是迟了。”白起困『惑』道:“如何迟了?”范雎道:“尚未及向武安君通报,魏国信陵君相权已免,韩国冯亭亦形同赋闲,此二人一去,三晋盟约便没有根基了。”白起不禁大是惊讶:“此两人尽皆栋梁,如何说去便去了?”范雎哈哈大笑:“不罢栋梁,大秦府库地金钱岂非白白扔了?”白起叹息一声:“匪夷所思也!”秦昭王笑道:“原是武安君不在意此等事。栋梁不栋梁,本在君王之断,岂有他哉!”白起目光一闪,却终是没有说话。范雎一转话题道:“目下急务是粮草。关中郡县府库之粮仓,已经大半输送河内。以武安君之算,大约储得多长时日之粮草方可?”白起思忖片刻,一字一顿道:“以对峙之大势,此战三年不能了结。”   “如何如何?三年?”秦昭王第一次听到白起如此论断。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田单一城之兵抗燕国四十余万大军,以弱磨强也才六年。上将军当年东取河内、南下南郡,都是与敌兵力相当,却都是无过半年雷霆万钧取胜。如今我军多于赵军,如何却要这般遥遥无期?”   白起一说军事便来精神,又是不善笑谈,一脸正『色』道:“君上之心。老臣倒是没有料到。田单抗燕,如何能与秦赵大决相比?魏国楚国,又如何能与赵国相比?赵国崛起已是三代,大军六十万与我不相上下,邦国实力也与我相差无几。名将名臣济济一堂,目下之赵王亦非平庸之辈。如此两强大决,每一步都牵动天下大局,三年有成。老臣以为已是上天佑秦了。赵若如楚如魏,如此大战老臣便可三月拿下。然则这是赵国,这是赵军,统帅是老而弥辣之廉颇,若无上佳战机,老臣宁可与他对头相持,绝不轻战。”   秦昭王见白起如此认真,说的又实在无法指斥。释然一笑道:“本王原是没有细想,三年便三年,便是再有三年,还不也得撑下去?”范雎见白起嘴角一抽搐又要说话,恍然醒悟般笑道:“上将军方才所说之上佳战机,不知何指?”白起顿时坦然,侃侃道:“战机者,敌军异象也。就实而论。或敌方粮草不济而军兵『骚』动。或轻躁求战而我可伏击,或突然更换主帅等。不一而足,唯精心捕捉而已。”范雎目光一闪:“譬如燕国罢乐毅而任骑劫,便是田单战机了?”“大是也!”白起赞叹拍案,“这一战机田单等了六年。乐毅若在,岂有火牛阵大胜也!”范雎若有所思,良久沉默。   “应侯想甚?”秦昭王不禁笑了。   范雎浑然无觉,嘴唇兀自喃喃,陡然笑道:“失态失态,容臣揣摩一番再说。”   倏忽已是春日。   各种消息随着特使轺车随着斥候快马随着商旅义报,在天下纵横飞舞起来。赵国十万精锐边军南下了!燕国武成王拒绝赵国合纵,还图谋在赵国背后做黄雀突然啄上一口!新齐王田建没有听蔺相如说辞,也没有听老苏代地“唇亡齿寒”说,硬是悄悄骑墙作壁上观!韩王魏王忒煞出奇,只追着赵国特使虞卿死问一句:赵军如此强大,为何不打一场胜仗长长三晋志气?然而,春天最惊人的消息却是来自楚国的故事:老楚王芈横死了,春申君黄歇迎接在秦国做人质的太子芈完回郢都即位。秦国先不答应,后来却又答应了,还派特使王稽护送芈完回国。芈完一即位,立即与秦国订立了修好盟约,秦国驻守南郡地八万大军立即拔营北上了!这些消息故事中还夹有一个神秘离奇的传闻:秦国特使王稽不知给楚国办了何等好事,楚王竟赏赐了他五千金还有十名吴越美女。   消息纷纭中,春天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随之,秦赵两军各自再度增兵十万。如此赵军五十万,秦军五十八万,上党大战场云集大军百万有余。也就是说,秦赵两国各自都将全部大军压到了上党,真正成了举国大决。面对这种亘古未见地战场气势,天下三十余个大国小邦都一时屏住了呼吸。邦交使节没有了,口舌流播的传闻没有了。眼看两座雄伟高山要震天撼地地碰撞,无边广袤地华夏大地骤然之间沉默了。   然则,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天下恐惧期待地旷古大战硬是没有发生。   被震慑而蛰伏的纷纭传闻,又如潺潺流水般弥漫开来,使节商旅地车马又开始辚辚上路了。议论源头地游学士子们,却在各国都城进行着一个永远没有公认答案的论战:举兵百万。对峙两年,空耗财货无以计数,却依然还在僵持,秦赵两强究竟有何图谋?有人说,这是两强示威于列国,待列国折服,秦赵便要瓜分天下。有人说,这是韩国安天下地妙策。抛出一个上党教两虎相争,纵留胜虎也是遍体鳞伤,天下合力灭之,中国便是永久太平了。有人说,狼虎两家怕,秦赵两国谁也不敢当真开战,对峙全然是劳民伤财。   进入第三年秋天,天下惶惶之时。突然一个惊人消息传开:秦国武安君白起身染重病,气息奄奄了!随着这则消息地流播,山东大势竟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楚国立即与赵国订立了修好盟约,却也不废除与秦国的盟约;齐燕魏韩四国,则纷纷派出密使催促赵国开战。各国使节一出邯郸则立即赶赴咸阳。纷纷带着各国的神医秘『药』争相探视武安君白起。一时间,白起府邸车马如流门庭若市,只是谁也踏不进府门半步。   半月之后,楚齐魏燕四国特使才获得秦昭王特许。在丞相范雎陪同下探视武安君。独留一个韩国特使韩明孤零零守在府外,虽大是尴尬,却又只得守候,毕竟,这个消息太重大了。半个时辰后,四国特使匆匆出来了。韩明眼见范雎远远望了一眼自己,立即叫住了四国使节低声叮嘱了几句,方才一拱手进去了。四国特使个个绷着脸从韩明身边走过。谁也不理会他,各自登车辚辚去了。   当晚,韩明悄悄拜会了楚国特使,送上了沉甸甸地三百金与两套名贵佩玉,楚国特使才压低声音诉说了一番:“噢呀,侬毋晓得,武安君当真不行啦!一脸菜『色』,头发掉光。眼窝深陷得两个黑洞一般也!我等问话。他只嘴角抽搐,始终没说一句话啦!末了只拉着范雎。流出了两股泪水,侬毋晓得,谁个看得都痛伤啦。英雄一世,毋晓得如何得了这般怪病,天意啦天意啦!”   “范雎在府门对你等说甚了?”   “能说甚,不许对韩赵漏风啦!谁教韩国丢出个上党惹事啦!”   韩明出得楚使驿馆,连夜回了新郑,将情势一说,韩王与几名大臣立即眉头大皱。一番计议,见识惊人地一致:强秦如此冷淡韩国,分明已是记下上党这笔死仇了,无论韩国如何作壁上观,秦国都不会放过韩国。为今之计,韩国只有紧靠赵国了。又一番秘密计议,韩明兼程北上邯郸了。   赵孝成王与平原君立即召见了韩明。韩明向赵王备细禀报了他如何在四国特使之外单独探视白起的经过,将白起奄奄一息的病情说得纤毫毕现,末了道:“武安君显见是即将过世之人了。韩王以为,此乃天意也。望赵王当机立断。”平原君微微一笑:“韩国献上党而致大战发端,秦国不嫉恨倒也罢了,如何对特使如此青睐?竟能单独探视武安君?”韩明笑道:“平原君知其一,不知其二。韩国虽献上党于赵,却也将冯亭赋闲。再说,赵国合纵,秦国便要连横,示好于韩,分明是要瓦解三晋老盟。岂有他哉!”平原君揶揄笑道:“河外秦风大,韩国尚记得三晋老盟么?”韩明正『色』相向道:“平原君之意,莫非赵国多嫌弱韩不成?”孝成王摆摆手笑道:“王叔笑谈,特使何须当真计较也。你只说,若赵国开战,韩国能否助一臂之力?”韩明不假思索道:“赵国若战,韩国假道魏国,接济赵军粮草。”平原君拍案笑道:“着!唯此堪称老盟也!”   武安君白起沉疴不起地消息一经证实,赵国君臣精神大振。傲视天下的赵军长持守势,与其说基于国力判断,毋宁说惧怕白起这尊赫赫战神。白起领军以来,每战必下十城以上,斩首最少八万,与山东战国大战二十余场,全部是干净彻底获胜,其猛其刁其狠其算其谋其智其稳其冷,堪称炉火纯青,对手从来都是毫无喘息之机。近二十余年以来,凡白起统帅出战,山东六国已经是无人敢于挂帅应敌了。这次上党对峙,秦军由左庶长王龁统兵,赵军稍安。事实上,白起也已年过五旬,好几年不带兵出战了。饶是如此,只要这尊神在,赵军将士与赵国君臣始终是忐忑不安。山东列国之所以皆作骑墙,一大半也是因了白起而将战胜可能倾向于秦。如今这尊令人『毛』骨悚然地战神终于奄奄待毙,如何不令人骤然轻松。   邯郸国人奔走相庆了。上天开眼,这凶神恶煞终是得报也!没有了白起,赵国五十万大军便是无法撼动的山岳,便是无可阻挡的隆隆战车,终将要碾碎秦军。一时间,邯郸国人求战之声大起,理由只有一个:秦压赵军三年,该到赵军大反之时了。   在这举国请战声浪中,邯郸传出了一个教赵人百般感慨的消息:秦军不惧老廉颇,唯惧马服子赵括。      第124章白起震四方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49:44 字数:5134   秦军畏惧马服子的传闻,在赵国君臣中激起了非同寻常的反响。   孝成王第一次听到,也只是笑了笑而已。可短短旬日,先后有二十多位大臣向他禀报巷闾市井的这个消息,越说越有本,越说越有证,孝成王也不禁怦然心动了。这日平原君进宫商议上党粮草事宜,孝成王笑着问了一句:“人言秦军畏惧马服子,王叔可曾听说?”平原君稍事沉『吟』道:“老臣早已听说,唯恐流言有诈,故未敢报王。”“王叔所虑原是不差。”孝成王思忖道,“然则事出有因,能否派出密使斥候查勘一番?”平原君道:“王有此意,老臣自当部署查勘。”   旬日之内,斥候从上党陆续回报,秦军将士中确乎流传着各种马服子父子的故事,兵士们夜间在篝火边闲话,也是高一声低一声地说马服子如何如何,然则却始终没有听到怕马服子的说法。只有一个乔装成河内运粮民夫混入秦军营地的斥候说,他听到秦将王陵高声大骂:“鸟!马服子没来撤个甚!廉颇老卒会打仗么?过夏生擒这个老匹夫!”又过旬日,派到咸阳的密使回报:咸阳国人也多议论只当年马服君胜过秦军,目下武安君虽则不行了,但只要廉颇统军,秦军哪位大将都可胜得这老卒,秦国照样灭赵。最重要的,是密使通过楚国大商,与秦国国尉府的几个吏员有几次饮酒聚谈。吏员们都为武安君即将辞世长吁短叹,但说到战局,却也都是轻松随便,说王龁可能与马服子不相上下,但对付老廉颇绰绰有余也。   平原君揣摩再三,不知如何决断了。   平心而论,平原君对赵括的种种做派很是不以为然。对赵括的兵家才能也实在是心中无底。然则三年过去,两国大军对峙终须有个结局,长守也不是出路,加之白起将死,莫非当真到了扭转乾坤的时机?若有此千古良机,自己却因一己好恶而埋没良将,岂非赵国罪人了?至少,赵括举荐的李牧。平原君是极为赞赏器重的,一番长夜谈,立即任命李牧做了云中将军。若赵括有李牧那番沉雄气度,夫复何言?若说选将,平原君是本能地喜欢李牧。然则回头想去,李牧也没有赵括那般激情勃发才思喷涌谈兵论战从容如数家珍;再说李牧比赵括还年轻,军中尚无声望,震慑六十万大军谈何容易?相比之下。赵军将士多有当年马服君部将,几乎人人都对少将军赵括钦佩三分,赵括统军,决然不会生出将令不行的尴尬。可是,老将军做何想法?三年前自己与老将军在军前有约。誓言为老廉颇做邯郸根基,自己一退,老将军何以处之?   辗转反侧一夜,仍是莫衷一是。清晨寅时三刻离榻。平原君还是赶着卯时进宫了。孝成王正听蔺相如禀报列国情势,见平原君进得书房,摆摆手教蔺相如稍等,转身对着平原君一笑:“王叔匆匆而来,想是查勘有定?”平原君将各方回报一一说明,末了道:“此事老臣难决真伪,但凭赵王决断。”孝成王听得兴奋,拍案道:“果真如此。天意也!”“我王差矣。”一直安坐静听地蔺相如突然『插』话,“邯郸传闻,臣亦闻之。姑且不说,此等流言完全可能是秦国用间。但以实情论之,马服子不可为将也。”   “却是为何?”孝成王有些不悦。   蔺相如神『色』坦然道:“赵括才名虽大,却只是据书谈兵,不知据实应变之道。用赵括为将,犹胶柱鼓瑟也。”   “胶柱鼓瑟?此话怎讲?”   “调弦之柱被胶粘住。瑟便无以发声。赵括为将。如同胶住了五十万大军变通之道,唯余猛攻死战一途。后果不堪也!”   赵孝成王一时默然,思忖片刻笑道:“上卿对赵括之论,未免偏颇过甚了。”   “老臣论才,但以公心,上天可鉴!”   “也好,本王与王叔思谋一番再说。”孝成王一摆手,显然是要蔺相如不要再说了。蔺相如本已经成为隔代褪『色』的老臣,与孝成王远非如与惠文王那般君臣笃厚,更兼孝成王已经显然断定他论才不公,再评说赵括则是适得其反。蔺相如毕竟明锐,如此想得明白,一拱手告辞去了。   次日,邯郸又传开了一则消息:蔺相如与廉颇有刎颈之交,诋毁马服子,图谋朋党私利。传闻沸沸扬扬,几日之内朝野皆知。平原君觉得这则传闻实在蹊跷,进宫提醒赵王当机立断,否则上党大军不稳,邯郸民心也不稳。虽未明说,平原君却是显然希望赵王将廉颇蔺相如之传闻看做秦国用间,打消起用赵括之念,抚慰廉颇而平息流言。谁知孝成王已经在传闻流播之时,召见赵括做了一次长夜密谈,此刻却是另一番思谋。平原君一催,孝成王当即断然下书:拜马服子赵括为大将军,统帅上党大军决战秦国!   消息传出,邯郸国人奔走相告,一时满城欢腾,朝野臣民尽皆慷慨请战。孝成王大是振奋,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顺天应人的圣明决断,立即又下了一道王书:三日之后,亲自率领举朝大臣为大将军郊亭壮行。   王书颁出,孝成王立即召平原君进宫,要平原君前赴上党坐镇,一则督察大军,二则做赵括大军的粮草辎重总后援。实际上便是赵括代廉颇,平原君代赵括,孝成王坐镇邯郸做最终决策。平原君不假思索,慨然应允。赵王已经即位七年,诸多事体已经流『露』出独断迹象,自己若执意守在邯郸领政而推辞赴军,实在也是不妥。大计已定,在君臣计议统筹粮草的诸般细节时,老内侍来禀报,说马服君夫人抱病求见。   “快请。”孝成王已经站了起来走向门厅。   赵奢遗孀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夫人了,拄着一支竹杖欲待行礼,被笑盈盈的孝成王搀扶住了。虽则如此。老夫人还是执意向孝成王微微一躬身,方才坐在了内侍搬来的绣墩上。   “老夫人,大是安康也!”孝成王笑着高声一句祈福辞。   “君上,可是用赵括做了大将?”老夫人突兀一问,神态分外清醒。   孝成王点头笑道:“对。马服君将门有虎子!”   “君上差矣。”老夫人摇摇头,喘息几声平静了下来,“马服君在世时,曾几次对老身说及:若赵括为将。必破军辱国。老身问何以见得?马服君说,赵括三病,无可救『药』。”   “三病?”平原君不禁笑了,“哪三病啊?”   “读兵书寻章摘句,有才无识。”   “马服君屡次被儿子问倒,气话,不作数也!”孝成王大笑。   “盛气过甚,轻率出谋。易言兵事。这是二。”   “此等断语大而无当,老夫人何须当真!”   老夫人不断摇头,自顾认真地说着:“其父在时,但受君命为将,不问家事而入军;王室赏赐。尽皆分与将士共享;亲友者百数,无携一人入军。而今赵括为将,王室赏赐归藏于家,用以大买田产;在军不亲兵。升帐则将士无敢仰视……此父子原非一道,愿我王收回成命,毋得误国。”   孝成王一阵默然,终是禁不住道:“老夫人,此等细务纵然有差,亦非为将之大节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独对赵括之秉『性』细行大加苛责?如此说来,廉颇老卒无文。蔺相如曾为乞食门客,都做不得栋梁之材了?”   老夫人默然良久,喘息一声道:“知子莫若父母也。君上执意用赵括为将,请君上准许老身与族人,不连坐其罪。”   “准请!”孝成王慨然拍掌,“马服君有首败秦军之功,老夫人与族人自当免坐。赵括建功之日,老夫人与家人族人却要一体封赏!”   “父母之心。唯天知之也。”平原君叹息一声过来抚慰。“老夫人,言尽于此。此等话不要再说了。成命一出,军心民心不可『乱』也。”   老夫人不再说话,抹着眼泪点点头,被侍女搀扶去了。孝成王看看若有所思地平原君,转身一声吩咐:“宣赵括进宫。”   上党相持进入第三年时,赵括的军务日见减少,后来简化为一件事:每月在邯郸与上党间来回一次,在邯郸国尉府统筹输送粮草,在上党廉颇大帐交接粮草。虽说再也没有与廉颇横生龃龉,毕竟是话不投机,赵括与廉颇几乎从来没有磋商过战场见识。但赵括也绝不是无所事事,更不是没有了见识,相反却是更忙碌了。这忙碌,是本职军务之外地诸般军情揣摩。只要在上党,赵括总是到赵军壁垒逐一踏勘,回到行辕便绘制一幅壁垒图。两年多下来,赵括已经将两大防区的四十六处壁垒全部踏勘完毕,四十六张大图也全数画完。在武安君白起将死的传闻流播之时,赵括又再次对所有壁垒踏勘一遍,回到行辕对照壁垒图,竟发现所有壁垒三年来都没有丝毫变化。赵括顿时愤怒了,立即带着大卷壁垒图兼程赶回邯郸,连夜求见孝成王。这便是赵括与孝成王的那次长夜密谈。赵括的一番话使孝成王大为震撼:“老廉颇曾对平原君声言:但有战机,自当攻秦。既然如此,便当逐年做攻敌之备,或设置器械,或前移壁垒,或隐秘挖掘前出地道。然则,全数壁垒三年无变,赵军何有攻敌之心?如此坚壁防守,臣实不解老将军终将如何!”   看着满满摊了几大案的壁垒图,看着已经变得黝黑精瘦地年青将军,孝成王心下感奋不已,不禁拍案感喟:“马服子啊,白起这恶煞终是要到头也!你若为将,却当如何?”赵括一声长叹:“惜乎赵括生不逢时也,竟不能与白起并世交锋!”孝成王双眼顿时大亮:“马服子期盼与白起对阵,壮哉壮哉!”赵括坦然道:“固国不以山河之险,胜敌不以弱将而成。若我国人将战胜之道寄予白起之死,便是侥幸图存之心,实不足取也。军势当攻则攻,当守则守。岂能以敌方何人统帅而定策?若此作为,田单以商贾之身,不当抗击乐毅也。白起纵是方今战神,也须得以战场之法打仗,何惧之有也!”   这番夜谈,使孝成王对赵括骤然有了沉甸甸的感觉。决战决胜地气度并非人人都有,对于大将,则更是难能可贵。老廉颇以勇气闻于诸侯。然则也并非没有过畏战守成之心。当年秦军铁骑进犯阏与、武安时,老廉颇畏惧不敢出战,今日又如何能说不是?当年之秦军也是所向披靡,山东六国对秦军无一胜绩。若依寻常之才,赵军自然只能据险防守了。然则恰恰是父王慧眼决断,不用廉颇,不用赫赫盛名的乐毅两子,却毅然起用了喊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赵奢。才有了那场大胜奇迹,才一举使赵国与秦国比肩而立。若无此举,赵国安得大出于天下!而今面对天下畏如尊神地白起,赵括独能以求战之心对之,且战场踏勘如此扎实。能说是轻躁气盛之心?有得赵括此人,未尝不是赵国又一次大出的机遇,你赵丹若无父王慧眼决断之胆识,便将永远失去这再也不会重现地千古良机。   唯其如此。孝成王的心志丝毫没有动摇。   此刻,孝成王要做地,是抚慰赵括,使他毋得受老母之言而『乱』其心。及至赵括匆匆进宫,听孝成王平原君一说,轻松地笑了起来:“老父终生轻我,原是尽人皆知。老父此话,非但对老母说过。也对先王说过。赵括若是计较在心,却是成何体统?”平原君不禁大笑:“马服君父子,天下一奇也!父子相轻,直言相向,连带老母卷入,却谁也不做计较。”转而低声笑道,“少将军若要置买地产,先不要忙。此等事老夫帮你。先打仗再说。”赵括朗声大笑道:“人言诚可畏也!我在武安谷地买了六百亩草场,那是专一为我千骑队驯马之所。传入老母耳中。便成了置买私产,夫复何言?”平原君不禁惊讶了:“大将军千骑护卫,自有军马,何劳自己买地驯马?”赵括笑道:“去岁之时,李牧受我之托,在阴山林胡部族为我买得六百匹未驯野马。我想尽快就近驯出,替换千骑队老马,使千骑队成为一支风暴铁骑。君不闻白起但在军中,必率三百铁鹰锐士么?”孝成王听得大是感奋,立即吩咐身边老内侍:“立传王令:再赐大将军黄金千镒。”赵括毫不谦让,慷慨一躬:“谢过我王!”平原君又是一阵大笑:“壮哉马服子!老夫做你督军使了!”君臣三人同声大笑起来。   三日之后,当初秋地太阳堪堪挂上雄峻的箭楼飞檐时,邯郸西门外已经是车马辚辚行人如『潮』了。赵孝成王亲率百官从官道西来,邯郸庶民万人空巷,从四面八方拥向那座古朴硕大的迎送石亭,欢呼雀跃地堆在山丘,挂在树梢,矗在任何一个可以遥望石亭与官道的塄坎上,都要一睹以与白起并世对阵为荣的年青大将军地风采。   日上半山,遥闻鼓声大作号角连天。邯郸西门外军营旌旗飞动,一彪军马如火焰般掠地卷来。片刻之间,一杆红『色』大纛旗一个斗大的“赵”字满当当涌入眼帘。大纛旗下,一员黝黑高挑地英挺将军端坐在雪白的战马上,大红绣金斗篷猎猎舒卷,头顶帅矛灿灿生光,一身棕『色』紧身胡服皮甲,直是天神般威武。身后千骑更是一『色』地红鬃阴山烈马,仅仅是那隆隆如战鼓般整齐的马蹄声,便使人皆骑『射』的赵人一片喝彩。及至骑队风驰电掣般卷来,又在亭外半箭之地齐刷刷山岳般骤然人立,漫山遍野响彻了“上将军万岁!”“马服子万岁!”的欢呼声。   朝臣夹道,乐声悠扬,孝成王踏着厚厚地红毡迎了上来,对着迎面大步走来的赵括,从身后内侍地托盘中捧起了硕大沉重地青铜酒爵。赵括拱手一声“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双手接过青铜大爵汩汩痛饮而下。一连三爵凛冽赵酒,赵括面颊飞红,慷慨高声道:“我王亲率朝野臣民为臣壮行,臣请歌一曲,以明心志。”   “好!”孝成王转身一摆大袖,“乐工,《赵风》!”   战国谚云:秦赵同宗。赵人乐风与秦人乐风如出一辙,同是慷慨豪迈几如嘶喊,同是肺腑悲声苦绝其心。《赵风》一起,黄钟大吕弦管激扬。赵括锵然拔出弯月胡刀,青光闪烁间一声清越高绝地嗓音破空而出:兵书千卷雕弓天狼   九州烽烟壮士何伤   铁衣胡马长驱上党   扫灭秦虏大赵煌煌   随着响遏行云地一声高腔,赵括的弯刀入鞘了。满场人众肃然无声,孝成王泪光盈盈,对着赵括深深一躬。骤然之间,欢呼声震天动地淹没了邯郸郊野。赵括挺身向孝成王一拱手,飞身上马。一阵鼓声,一片飞动的火焰卷着一点雪白绝尘去了。孝成王望着远去的马队,久久伫立着。      第125章临阵换将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50:12 字数:5003   换将风声传到长平行辕时,老廉颇震怒了。   半年以来,军营流言不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老廉颇大是头疼。他坚信这些流言都是秦国那个鸟黑冰台恶意散布的。甚个山东五国都不理睬赵国了,赵国府库缺粮了,赵国无兵可调了,匈奴要趁机南下大掠赵地了,林胡要东山再起了,等等,兵士日每都有新传言,军营日每都是一惊一乍。对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风传,老廉颇实在找不出破解之法,除了大骂秦人卑劣,只有严厉申饬全军:传播流言者立斩不赦。饶是如此,流言还是鬼魅般游『荡』在军营。更令人气恼的是,有些传闻竟迅速得到了正统途径的证实,譬如白起将死,譬如合纵未成。老廉颇军令再严,也不能日每杀人。时间一长,老廉颇对这鬼魅般无孔不入的流言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两三个月前,军营流传出秦军不惧老廉颇而独惧马服子的消息时,老廉颇破天荒地哈哈大笑起来:“滑稽滑稽!秦人造谣术太得拙劣也!竟说自己怕一个翩翩书生,当老赵人磁棰愣种么?鬼才信!”于是,老廉颇非但没有禁止这则流言,反倒是走到哪座军营说到那座军营,总是大笑一通,以这则最是荒唐的流言讥讽秦人造谣术的拙劣。在廉颇看来,秦人制造的这则流言荒诞过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使所有流言在赵国朝野变成一阵烟雾飘散。谁知便在他兀自哈哈大笑的时候,一则惊人的消息在军营迅速传开:赵王决意换将,拜赵括做大将军,老将军要去职了。   廉颇脸『色』铁青,当即升帐聚将,严厉追查流言来源。谁知四十多员大将一片沉默,没有一个人出声。廉颇大怒。雪白的须发骤然戟张,拍案一声大吼:“司过将军,立即查核。无论兵将,传谣皆杀!”正在这满帐肃杀之时,突闻行辕外马蹄如雨,中军司马飞步而来,低声在廉颇耳边说了几句。老廉颇脸『色』骤然一变,对司过将军吩咐一句:“你只查核。老夫片刻即回。”转身大步出了行辕。   朦胧月『色』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   “相如,你如何来了?”廉颇惊讶得声音都颤抖了。   “患难刎颈,我不来谁来?”蔺相如淡淡一笑。   “老兄弟后帐稍等,处置完军务你我痛饮。”   “将士何罪之有也!老哥哥,不要再错杀了,听我说。”蔺相如拉起廉颇到了行辕战车的角落处。随着初秋的凉风,蔺相如地喁喁低语不啻一声惊雷。廉颇木桩般呆滞了。蔺相如的声音依然清晰地说着说着,一直将三年来的种种大事说了个巨细无遗,反复拆解条分缕析不休不止地说着,说着。   “明白也!老兄弟不说了。”终于,老廉颇粗重地喘息了一声。   “老哥哥若不愿留赵守边。选个立脚之地,相如送你。”   “老夫之心,凉透也!赵国之外,老兄弟说个地方。”   “楚国。我已与春申君说好了。或隐居或为将,皆由你便。”   “明日交接完毕,老夫即刻便走。”   “也好。邯郸家人,相如一力护送入楚,那时与老哥哥终日盘桓。”   “如何如何?你老兄弟也要挂冠?”   蔺相如泪眼大笑道:“赵国连长城都不要了,蔺相如何足挂齿也!”   “天亡赵也!夫复何言?”廉颇喟然一声叹息,觉得身后有异,猛然回身端详。骤然间老泪纵横——四十多员大将整齐肃立在辕门庭院,无声地围着他,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对着朝夕相处的将军们,老廉颇不禁深深一躬,直起腰挥挥手,拉起蔺相如大步去了。   次日傍晚,赵括与平原君的马队开到了长平。廉颇一身老粗布衣平静地迎接了先头入关的平原君,只淡淡一句:“平原君不须说了。老夫今夜便行交接。”平原君原本尚有疑虑。着意做了渐进安排,劝说赵括先在长平关外驻扎一夜。由他先期抚慰老将军并通报众将后,再行定夺军令交接日期。目下廉颇如此行头如此说法,竟教平原君心头猛然一跳。老廉颇坦诚执拗勇冠天下,部下大将更是浴血患难,但有不服便是事端,此话是真心还是示威?   “赵胜食言,万般无奈也。老将军记恨,赵胜请罪了。”平原君深深一躬。   老廉颇笑了:“此乃天意,老夫何敢罪人也?平原君不信,随老夫入军便了。”   进得长平幕府,却见聚将厅灯烛煌煌,众将肃然列座,帅案上赫然明列兵符印信令旗王剑等一应军权公器。老廉颇淡淡一笑:“如何?全军大将四十六员,一个不差。”平原君毕竟通得军旅,知道这大将齐聚便是军中无事征兆,顿时放下心来笑道:“老将军忠诚于国,赵胜先行谢过。”转身对随身司马一声吩咐,“请大将军入关接防。”   片刻之后,千骑马队隆隆进入长平关。赵括带领着一班军吏与四名护卫武士,气昂昂进了幕府聚将厅。四十多员大将依旧是肃然无声,连平原君也是默默站着只是看。老廉颇对着赵括只是淡淡一笑,朝着赵括一伸手。赵括激情勃发而来,一路上不知想象了多少种交接情形,谋划了多少种应对之策,却偏偏没有料到目下这种毫无生趣的交接。赵括本想将王书慷慨宣读,谁知廉颇一伸手自己竟将王书接了过去。廉颇看也不看,将王书丢在了帅案,然后一挥手,一名中军司马一宗一宗地将兵符印信等诸般将权公器打开陈列,两名司马又抬来了一大案卷扎得整整齐齐的竹简,便肃然退了下去。   “这是将权。这是军务。这是四十六员大将。这是全班司马军吏。”老廉颇伸手一番指点,一转身径自嗵嗵砸了出去。   赵括嘴角一阵抽搐,脸『色』铁青,待要发作,平原君却低声笑道:“老将军心下不快。随他去了。上将军,还是接得大军要紧。”赵括长吁一声,脸『色』顿时舒展,立即下令:“随来军吏司马,立即清点将权军务。”转身又对满厅大将下令,“诸将回营,安抚将士毋得喧哗。明晨卯时聚将,本上将军部署大战。”   “遵命!”大将们一声答应。鱼贯出厅去了。赵括原本想留下几个自己熟悉地将军以及父亲的老部将谋划一番,眼见将军们脚步匆匆没有一个人迟滞,终是没有开口。   秋雾蒙蒙,太阳还没有出山,长平关外的几条山道上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各营大将纷纷提前赶到了幕府辕门外等候。寅时末刻,辕门口内第一通聚将鼓隆隆响过,大将们纷纷整肃自己的衣甲,按照职爵高低迅速排成了两行。廉颇在时。原是无人在意如此细行,但踏着鼓点不误点卯便了。然则军中早已传闻:这新大将军马服子最是讲究军容整肃,且处罚部属极为严厉。今日第一次聚将号令,谁敢不小心翼翼?及至第二通鼓声响过,大将们衣甲整肃地鱼贯进了聚将厅。依照各自座次,挺胸在各自将墩前站成了左右两厢六大排。三通鼓响,中军司马一声高呼:“大将军升帐——”   一阵清晰有力地脚步声,赵括从那面威风凛凛的猛虎大屏后走了出来。肃然对着帅案正中的印剑令旗一躬,退后一步肃立不动了。中军司马接着一声高呼:“卯时点将——”肃立帅案侧后地一个军吏展开手中竹简,高声念着一个个名字点了起来,被点到之将赳赳挺胸响亮的一嗓子“嗨”,此所谓应卯也,须得精神抖擞,高亢洪亮,绝不许有畏缩窝囊之态。此谓“军容”。也就是军中礼仪。   对军营训练最有讲究的《司马法》云:“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军容入国,则民德废。国容入军,则军弱。在国言文而语温……在军抗而立,行而果,介者不拜,兵车不式,城上不趋。危事不齿。”这番道理被古人说得很透彻。军营的言行风貌与寻常国人是完全不同的。此中根本,是军士地一言一行都要张扬胆气。坚决果敢,而渐渐浸化出慷慨赴死的勇士精神。你看:昂首挺立,步伐果敢,着甲胄不跪拜,兵车甲士不拱手,城头不能恐慌急走,骤然遇险不能张口『乱』喊。一宗宗明确具体,长年做去,不由你不生出一种豪情一种胆气。   片刻间嗨嗨连声,点卯便告完毕,四十六员大将齐刷刷一个不缺。   “大将军发令——”   赵括“刷”的一声,一个大步到了帅案之前,目光扫过众将,激昂痛切地开始了初帅令:“诸位将军,上党业已防守三年,可谓兵疲师老。无须猜测,无须揣摩,赵括受命统兵,是要与诸位一道扫灭秦军,共建不世之功业!我大赵自从武灵王胡服骑『射』而成新军以来,大军西灭中山、楼烦,北却匈奴、林胡,拓地千里,大出天下而与强秦并立。自秦赵并立天下,唯一交手之战,也是赵军大胜。然则,受降上党之后,赵国大军却成了一堆烂泥。倏忽之间,丢三陉,丢西垒,损兵折将,节节龟缩。以致今日被秦军压在丹水之东区区三百里山谷,使赵国大军蒙受六十余年来之最大耻辱!”骤然之间,赵括从帅案锵然拔出那口金鞘镇军王剑,愤然一砍,帅案一角随着一道青光砰然砸到地上。   “何以如此?”举帐肃然之时,赵括喘息了一声,语调略是平缓,“皆在我军一味防守,一味退缩也。当年田单抗燕,孤城艰危尚刻刻筹划反攻,始得有胜。而今两军对峙,我方营垒三年不做攻敌之备,谈何战胜攻取?赵括景仰廉颇老将军既往战功,却不能苟同老将军一味防守。”见将领中有人目光一瞥,赵括冷冷一笑,“诸位若以为是白起之死而使赵括请战,错也。国之良将者,唯以战场之变而变之。今秦军疲惰。粮草道远,营垒松懈,久屯厌战。主将王龁,更是一勇之夫。当此之时,若再一味固守,便是食古不化,便是败军亡国!”   将军们已经渐渐被赵括的激昂雄辩所折服了。若赵括一味攻讦老廉颇,或只是蛮勇主战。这些久经沙场地将军们必然不服。而今,赵括非但没有攻讦老将军,且将改守为攻的道理大体已经说清。更根本处在于,自白起将死的消息传开,对秦军不利的传闻接踵而来,赵军将士也是精神大振,求战之心日见迫切。说到底,军营将士地主流精神。永远都是迫切求战,古今皆然。如今一经赵括点拨激发,将军们压抑三年地求战之心顿时勃然喷发,举帐一阵高喊:“愿随大将军一战!”“血战秦军!”“大将军万岁!”   “诸位将军有战心,国之大幸也!”赵括大是振奋。待帐中平息下来又道,“为大战之胜,本大将军今日发布两道军令:其一,原幕府司马、军吏。各加爵一级,悉数充任各部伤亡都尉;新幕府之司马军吏,由本大将军之随带吏员充任。”   这种“易置军吏”的做法,本是军中忌讳。忌讳处不是大将军无权,而是易置军吏对战事大大不利。如同换官不换吏一样,换将不换吏也是军中传统。这些司马、军吏事实上都是掌握军务细节的实干吏员,其可贵处不在于智慧才思,而在于对繁杂军务地精熟与长期磨炼地处置经验。除了最重要的军令司马。也就是寻常所说的中军司马,一班军吏与将帅并无生死党附,而都是以军令是从。无论何人为将,司马军吏都是处置军务不可或缺的一套人马。今日赵括初帅便易置军吏,原是大出众将意料。谁知司马军吏们却没有怨言,齐齐一声遵命,当即站到将军们身后去了。此中要害,是赵括对司马军吏们每人晋爵一级。事实上有所抚慰。按其才具。这些司马军吏原本便是军中士子才做得地,寻常带兵都尉倒未必做得。唯其如此。司马军吏中也不乏期盼战场立功擢升者。既能加爵一级,又能驰骋战场,未必便是不好,谁却去与这个深得赵王信任且讲究甚多的大将军认真理论了?见司马军吏们如此泰然,将军们也会意,自没有一人出来再生异议。   “第二道军令!”赵括语气骤然凌厉,“自今日起,各营立即做攻敌之备。半月之内,散守营垒之军兵,集结成营驻扎。专一防守器械退入辎重营,弓弩火器云梯云车等诸般攻敌器械,作速入营。营垒军炊器具一律退库,军士复我赵军剽悍轻猛之风,人各六斤干肉、两袋马『奶』子,做一往无前之冲锋陷阵!”   “嗨!”大厅轰然一声,炸雷一般。   正午一过,整个赵军营地沸腾起来了。三年以来,赵军都是营垒坚壁死守,骤然间要转入进攻准备,却是谈何容易?几度春秋寒暑,营垒几乎变成了兵士们的家室。每道营垒后都挖掘了无数山洞,避风处地山洞睡觉,通风处地山洞造饭,溪流边的山洞沐浴,深涧旁地山洞做茅厕,营垒中段宽大敞亮的山洞,便做了各个都尉地“幕府”。日复一日无仗可打,猛勇的士兵在这种军营“山居”中也实在有些散漫了,有些疲惰了。如今将令雷厉风行,要在半月之内回归大草原血战一般的轻兵大营,有多少事情要做?一时间,长平四面的四十多座大营垒里,人声鼎沸战马嘶鸣车马交错兵队穿梭,入夜遍山火把,白昼旌旗猎猎,半个上党都燃烧起来了。   在这沸腾燃烧的时刻,赵括地中军幕府悄悄迁出了长平关,北上三十里,在丹水上游的一座高地连夜构筑了新的中军行辕。   长平大战之后,后世对这座高地及其余脉有了两个名字:一叫做韩王山,一叫做将军岭。韩王山之名,当是后世得韩人之称而流传,说地是当年冯亭守上党以这座山为中军幕府。将军岭之名,当是后世得赵人之称而流传,说地是赵括在此驻扎幕府与秦军大战。赵括在昔日踏勘中早已熟悉了长平地形,所选这座山头,恰是丹水、小东仓水与永禄水之分水岭,平地拔起二十余丈,底部土坡,山腰以上则是石山,山坡不甚陡峭却也不易攀登,山顶一片平坦高地,可驻扎数万精兵。远眺而去,四方河谷与秦军黑『色』营垒皆历历在目,确是难得的中军号令之所。   行辕一扎定,赵括立即下令设置云车大纛旗等以做三军总号令。当清晨地太阳爬上万千沟壑时,一团火焰般的“赵”字大纛旗在将军岭猎猎飞动了。      第126章秦国白起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50:38 字数:4768   赵括替代廉颇的消息一传出,秦国朝野波澜顿生。   诸般传闻原是郑安平人马的受命之作,秦国最高层当然清楚。然则对于不明真相的朝野臣民而言,赵括为将的消息不啻是秦赵大决的一道战书。用老秦人的话说,秦人绷着心与赵国撑了几十年,却老是摔个平跤,没逮着个甚便宜。反倒是赵国有了“首胜强秦”之名,赫赫然成了山东守护神。如今这猛子赵国分明要与秦国生决死战,秦人虽则不怕,仍然是浑身一个激灵。此其时也,秦人公战之风早已蔚为传统,消息一传开,立即举国请战,各郡县官署庶民盈门,一口声要上阵斩首立功。咸阳官员大臣们络绎不绝地进宫求见秦王并纷纷上书,几乎是异口同声一个调:不能服软,早定国策,与赵国一决!   与此同时,山东六国也立即紧张起来。赵人尚武好战,秦人虎狼成『性』,一个生猛,一个凶狠,活生生天下一双死硬对头。如今一旦举国大决,鹿死谁手实在是难以预料。为今之计,只要不连带受灾便是万幸,谁却顾得来斡旋调停?于是,骤然之间天下噤声,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两座高山轰轰然『逼』近,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震天撼地的对撞风暴降临。   秦昭王立即召范雎、白起夤夜密商,君臣三人谁也没有一丝笑容。事关大战,秦昭王教白起先说。白起喘口粗气道:“对策只一个字,打!然则要一口咥下六十万人马,我军兵力尚嫌不足,粮草尚嫌不便。老臣难处,唯此两点。”范雎坐镇后援,闻言大是困『惑』:“我军粮草输送从未间断,在野王已经囤积成几座大仓。如何还是不便?”白起摇头道:“不便,并非不足也。我王、应侯有所不知,此番大战旷古未见,一旦发起,两方大军百余万必是犬牙交错。上党山地多有山溪河流,水源不乏。届时随身军粮之多少,便将成为战力命脉。我军纵有军粮,运不上去枉然。运上去无法造饭也是枉然。相比之下,赵军已成胡风,人各随带马『奶』子干肉,立可保得旬日轻装大战。我军虽也有干肉炊饼之习,然则仓促间无法大量制作,如此军粮便是一难。老臣反复思虑,此事最难。”   “嘘——”范雎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有此等事。有粮毋得吃?”   “小战无,大战便有。长平大战,更会有。”白起几乎是一字一顿。   秦昭王良久默然,陡地拍案:“本王亲赴河内做大军后援,便是河内三百里家家起炊。也要兵士随身足食。”   “君上!”范雎骤然一惊,“河内新郡险地,不宜轻涉。此乃臣之本职,何劳我王。”   “唯是新郡。才用得本王。”秦昭王斩钉截铁,“关中不能再征兵,否则老秦人根基便空。目下之河内河东,正是吃重之时。”喘息一声又道,“丞相坐镇咸阳,理国署政,统筹后继粮草。”   “君上……”范雎两眼泪光,无话可说了。   秦昭王微微一笑:“要咥得六十万大军。不得气吞山河?”   白起一直没有说话,此刻起身对着秦昭王深深一躬:“老臣代三军将士,谢过我王。”秦昭王扶住白起一阵哈哈大笑:“如此说来,本王也得谢过三军将士了。”对着白起也是深深一躬。范雎不禁道:“臣却是谢无可谢,免了也罢。”一语落点,君臣三人同声大笑起来。   商议完毕,白起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府向荆梅辞行,径直带着那个没有任何旗号的百人铁骑队风驰电掣般东去了。黎明出得函谷关。初秋薄雾未散便到了河东安邑。草草用罢几个舂面饼一块酱牛肉。在窄小的军榻上呼呼大睡了三个时辰。一觉醒来,恰是暮『色』降临。两桶冷水一擦身立即上马,借着浓浓的夜『色』向东北去了。三更时分,马队进入沁水河谷,悄无声息地进了老马岭的秦军幕府。   “武安君?”王龁光着膀子跳起一个激灵,“好快!”   “去,浇一桶冷水来说话。”白起一摆手,“立时便走。”   这是白起的惯常做法,夜半议事,必先要被召大将光身子浇一桶冷水,彻底清醒再说军务。王龁久随白起征战,不说也是清楚,立即去后帐大浇一番冷水,浑身黑红地穿戴好甲胄,赳赳大步来到厅中身子一挺:“左庶长王龁受令。”   白起低声道:“一、立即迁徙幕府到狼山。二、下令万军将以上之大将,明晚初更到狼山幕府听令。”   “狼山?”王龁一怔,“武安君明示。”   白起沉着脸不说话,身后司马连忙低声道:“长平关以西,光狼城外荒芜山岭,当地『药』农叫做狼山。”王龁恍然大悟,涨红着脸一挺身:“末将粗疏,该当军法。”白起只一摆手道:“立即下令,我与你等同行。”王龁二话不说,“嗨”的一声去了。片刻之后,幕府全班人马并六千步骑整肃集结在行辕之外,跟着白起地百人马队偃旗息鼓地出了老马岭。   长平关西面大约二三十里,有一座古老的城堡叫做光狼城光狼城,战国上党要塞之一,地名在战国后湮灭。史家考证,当为今日山西高平西北之康营地带…这座光狼城不大,却恰恰卡在长平、高平与老马岭之间的三条河流交汇处,是上党腹心地带的冲要处,也曾经是赵韩两国争夺上党的拉锯之地。多年前,白起图谋打通上党,曾在攻占河内后率领一军夺下过光狼城,对这里很是熟悉。光狼城东面有一道林木葱茏的山岭,人迹罕至而狼群出没,韩赵山民叫它狼山。狼山岭西北至东南走向,与丹水几乎平行,地势比光狼城与长平关还要高,显然是丹水上游河谷的最高地段。除了林木遮掩与奇石洞『穴』,狼山岭上大都是平坦宽阔的高地。登临眺望,视野极是开阔。此时地光狼城,早已经与老马岭营垒一起被秦军夺下,只不过王龁没有在城外的狼山驻扎人马而已。就位置而言,狼山与光狼城恰恰在秦军老马岭营垒的中间段稍微前出,正与长平以北地赵军幕府遥遥相对。   一到狼山岭下,白起下令在山麓扎起一座小营,所有战马都留在营地由一千军士留守。其余将士一律背负物资步行登山。大军对峙三年,狼群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唯脚下处处可见的白『色』干粪团做了昔日狼群的统治印记。到得山顶,白起的中军司马与王龁一阵低语,王龁指派兵士军吏清理整治一座最大的山洞,同时设置云车纛旗等一应号令器具。天亮之后,白起又下令王龁调来五万精锐步军,在狼山前坡立即开始构筑壕沟壁垒。务求隐蔽于林木之后,使赵军远望不能觉察。   暮『色』降临,山顶布防山间道路等已经就绪,山洞幕府也已经整治妥当。山洞中灯烛煌煌,整个山岭却是一如既往地一团漆黑。随着阵阵马蹄。军吏们将到达山下的将军们一个个领上了山洞幕府。初更时分,五十六员将军全部整肃坐在了两列六排石墩上,最前排是王龁、蒙骜、王陵、桓龁、嬴豹、胡阳六员大将与国尉司马梗。嶙峋狰狞的山洞壁石下,一方硕大地青石板做了帅案。洞壁上靠着一张足足两人高的木板大图。图题赫然四个大字——上党山川。大板图下是肃然伫立地白起:一身精铁甲胄,一领黑锦金丝斗篷,拄着一口只有铁鹰剑士才能拥有的重型长剑,两鬓斑白如霜,通体黑如铁柱,两道粗大的口纹托着沟壑纵横粗糙黝黑的脸膛,一双秦人特有地三角眼凝着一束亮光动也不动地钉在了大将们脸上。   初更刁斗“当”的一响,王龁从前排霍然站起:“秦王下书!”   将军们“刷”地一声整齐站起。拱手赳赳一声:“接王书!”   白起身边的中军司马跨前两步,展开一卷竹简高声诵读:“大秦王特书:长平会战,事关兴亡,特命武安君白起秘密出掌大军,左庶长王龁副之。三军将士,但有泄『露』武安君为将者,立斩无赦。秦王嬴稷四十七年八月。”   “武安君出令!”王龁对着白起一拱,坐回了将墩。   “诸位。长平大决。是秦赵两国的生死大战。”白起拄着长剑两大步到了帅案之前,浑厚威严的声音在山洞中激『荡』着。“阏与之败后,老夫与诸位期盼这场大战,盼了三十余年。今日,终是教我等盼到了。生为秦军将士,我辈当真大幸也!”   “大秦铁军,百战百胜!”举座大将齐声一吼。   “战胜之心,摧坚之勇,诚然可贵也。”白起语调陡地一转,“然则,老夫今日第一道军令便是:但有轻视赵军而玩忽战阵者,军法立斩。”白起目光扫过大将们紧绷绷的脸膛,“人言,赵军善攻不善守。然则,我军与赵军对峙三年,何仅得一道西垒而已?此足可证:赵军善攻亦善守,为天下攻守兼备之精锐大军。诸将谨记,赵军有四长:轻猛剽悍,随身足食,久守求攻,主将气盛。唯其如此,轻敌必败。”   “谨遵将令!”举座将军肃然一呼。   “然则,赵军亦有四短。”白起嘴角一抽搐,笑意未及『荡』开便淹没在黝黑粗糙地沟壑之中,“其一,攻战心切而弃壁垒。其二,倚仗随身军食,忽视军炊粮道。其三,攻坚器械不足,多赖弓弩长刀。其四,主将轻敌,偏颇一谋。此赵军四短也。”   山洞中静得唯闻喘息之声。将军们都很清楚,每遇大战,武安君都要先行廓清两军大势,往往是所说敌情之翔实连身处前敌地将军们都大是惊讶,而廓清敌情之后,则是大刀阔斧的破敌之策。将军们屏息等候的,正是这最令人心跳地时刻。   “我军破敌,十六个大字。”白起一字一顿,字字夯进山石一般,“以重制轻,以退制进,断道分敌。长围久困。”   王龁一拱手:“武安君明示。”   “十六字方略,以重制轻为根本。”白起回身伸出长剑一圈大板图,“上党虽纵横六百里,然却是山峦重叠水流交错。唯长平三水河谷间,堪堪容得大军战场。而绝非阴山数千里大草原,可任意纵横驰骋。当此战场,轻猛驰突必得受制。我军若以轻锐之师对阵,一则正投其所好。二则大失地利依托。《孙子》云: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赵括代廉颇,弃壁垒壕沟而轻锐猛攻,如此必然失却地利之便。我军唯反其道而行之,但以重兵重器困其于重地,最终击其疲惰。此谓以重制轻。破敌之道也。”   将军们不约而同地长吁了一声,钦佩之情油然写满脸膛。然则武安君素来刚严不苟言笑,将军们也从来不敢在他的帐下喝彩赞叹,只都兴奋地凝视着这位高山仰止般的赫赫战神,期待着他的详尽部署。   此时。白起的长剑笃笃点地两声:“今日初帐,言尽于此,余皆开战时部署。最后一事:秦王已经亲临河内,做我三军总后援。旬日之内。将有无数炊饼酱肉之随身军食源源入军,各营务必整装足食,坚甲重兵,枕戈待旦以候军令。”   “秦王万岁!”将军们终于敞开喉咙喊了一声。   次日清晨,非但秦军各大营立即紧张起来,整个河内河东两郡都紧张沸腾起来了。此时,秦昭王已经秘密抵达河内野王,紧急下书河内河东两郡:十五岁以上男子。携带铁锹铲耒等农具,悉数开赴长平;除去病弱,能走动之『妇』幼老者,全数在各个县城外结成军炊大营,日夜舂面舂谷,赶制硬饼、酱肉与饭团;征发全部牛车马车,源源不断地将制好地现成军食装好口袋运往军前。秦昭王又向官民当即颁发《行赏书令》:两郡庶民,人各先行赐爵一级;援军功劳。大战后以秦法之《军功爵法》论功行赏。如此一来。庶民立即欢呼起来,有吃有住有军功。不亦乐乎?旬日之间,太行山以南至大河北岸地广袤原野上,车马人流不断,鸡鸣狗吠相闻,炊烟昼夜袅袅,山川如同鼎沸一般。   秦军将士的紧张与赵军恰恰相反。第一件大事,加固旧营垒,构筑新营垒。所有开来地民夫大队都迅速编入了各营,除了与兵士们一起掘壕筑壁,便是采集搬运各种适合做滚木礌石的粗大树段与锋利山石。最大的调遣是,河内山塬的南三陉营垒的十余万兵力全部向北推进三十里,重新构筑新营垒。这道营垒与西部老马岭营垒遥遥构成了一个巨大地“l”形,两道营垒间是水流湍急水面宽阔的丹水。   老马岭秦军却另有一番忙碌,加固壁垒的同时,在临近丹水河谷地山坳里修筑六座粮仓,通往粮仓地山坳出口构筑最有声势最为坚固的防守壁垒。后世将这道山岭叫做空仓岭,便是因了这六座粮仓。这是后话。除了这最要紧最费时地劳作,再是隐蔽安置源源不断运来的大型防守器械:重型连弩、猛火油车、塞门刀车、抛石车、铁轮冲车、望楼云车、铁皮木牛等,都要在旬日之内安置妥当,且要不为远处察觉,当真也是颇费工夫。   朦胧夜『色』之中,白起地百人马队飞向了河内的铁骑大营。王陵、赢豹两员铁骑大将听完白起对军令的反复申明与叮嘱,又秘密计议得半个时辰,各自带着两万五千最精锐骑士偃旗息鼓地进了太行陉与白陉,『插』入上党腹地去了。两支铁骑一出发,白起立即下令河内原留做总策应的剩余五万余步骑大军连夜进轵关陉北上,在狼城山背后隐蔽驻扎。白起对统率这支大军的主将桓龁严厉下令:“非老夫亲令,不得擅自驰援出击!”   日月交错,倏忽间旬日过去,一场旷古大战终于在满目苍黄地秋日来临了。      第127章纸上谈兵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51:23 字数:13359   第一次犯难了,赵括在行辕大帐反复转悠着揣摩着,总是不能决断。   赵括之难,在于选定一个确定的进攻方位。斥候反复密探,证实秦军主力集结在老马岭营垒与丹水南三陉营垒,西部沁水营垒不是重兵;秦军丹水营垒已经北进三十里,与另两道营垒隐隐然形成了三面照应,似乎只给赵军留下了上党东部的回旋地带。从大势看,赵军在长平关外与丹水两岸已经集结了五十余万大军,背后又有十多万大军防守百里石长城营垒,大军退路以及与邯郸粮道的畅通是完全可靠的。说起来,赵括也不是全部放弃了防守,而是在确保背后营垒的前提下,集中南路大军攻秦,态势上是进可攻退可守,不失为完善方略。更重要的是,秦军总兵力也是五十余万,与赵军大体相等。赵括精熟兵法经典,回忆一番,谁也没有对军力对等之时的战法有过论述,能记起的只有《孙子》一句“敌则能战之”。而《孙子》此句,说的恰恰是兵力对等时要设法战而胜之。也就是说,对等之时最能体现“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根本就没有拘泥一道之战法,唯有一点明白无误,这便是战胜敌方。赵军之长原是轻锐猛攻,若充分施展大举进攻,当有极大优势。《孙子》又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据此论断:秦军兵力既不能包围赵军,也不能进攻赵军,更不能分割赵军;但要决战,只有三种情形,或对峙互守,或相互进攻,或一方主动进攻。时至今日。两军对峙已经三年,秦军依然没有进攻态势,剩下的只有赵军猛攻了,否则便是永远地在上党对耗下去。赵括对秦军战略意图的判断正在于此:名将不在,攻取上党没有胜算,只有长期对峙,以国力拖垮赵军。敌之所欲,我自不为也。秦军要久拖。我便要速决,否则,赵国陷入泥潭甚事也不能做,第二次变法更是梦想了。   方略既定,剩下的只是进攻时机与进攻方位了。反复思忖,赵括将开战日期定在了八月初。此时白日晴空万里,夜来月黑风高,昼夜皆对攻方有利。然则。这第一拳打向何处才能打得最为响亮结实?赵括却是颇费思量。   “禀报大将军:斥候营总领急报!”   中军司马急促的声音使赵括恍然醒悟,只一挥手便坐到了帅案前。斥候营总领匆匆进帐是一躬道:“禀报大将军:我营斥候乔装老韩民进入秦军营垒,探得老马岭新建了六座粮仓,隘口处有重兵布防。我斥候在山中带回一个老韩『药』农,熟知粮仓四周地形。”   “请老人家进来。”赵括平静地吩咐一声。站了起来步下帅台,对着走进来的干瘦的白发老人一拱手,“老人家,请入座。来人。军食一案。”片刻间一案军食抬了进来,老人说声多谢,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马『奶』子干肉黄米饭团一股脑儿扫了进去。末了,老人抹着嘴角一声长叹,秦人虎狼,饿煞老韩人也!赵括问起粮仓之事,老人摆起案上碗筷盘盏做比方。细细地将六座粮仓地山势水流地形说了一遍。赵括才思挥洒,当场用木炭在木板上画了下来,看得老人直是啧啧称奇。送走老人,赵括一番转悠揣摩,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太阳初升。薄雾尚未消散。长平以南的赵军大阵出动了。   这是赵括的第一波试探攻势。中央步军十万,两翼骑兵各五万,总共二十万红『色』胡服大军,如秋『色』中的枫林。火红火红。中央方阵是赵括的攻坚主力——分做三个梯次的步军方阵:第一梯次三十列每列千人的牛皮盾牌弯刀兵。第二梯次三十列每列千人的长矛投枪手;第三梯次三十列每列千人地强弩弓箭手。如此九万人方阵之后,是赵括亲自统率的一万最精锐的刀矛两备的步军与那个千人飞骑队。方阵两侧各有一座三丈多高的望楼云车。猎猎飞动着巨大的“赵”字红『色』纛旗。两翼骑兵尽皆阴山胡马,人各一口长刀一张弯弓,千骑一旗,部伍极是整肃。二十万大军之后,是分驻长平关南北的两大营三十六万主力大军。如何投入这三十余万主力,赵括要视今日第一次攻势战况而定。毕竟初次大战,孤注一掷是没有必要的。   一阵嘹亮劲急地号角,秦军营垒的大军出动了,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看阵势,秦军大体也是二十余万,连阵势都与赵军大体相同,两翼骑兵中央步兵。这是实力堪堪抗衡而风格却是迥异的两支大军:秦军是坚甲重兵,步卒是又窄又高的乌铁盾牌;赵军是轻锐灵动,牛皮盾牌又大又圆;秦军是阔身短剑,赵军是弯月战刀。两翼骑兵之不同,在于秦军铁骑之战马有护甲,骑士也是铁甲长剑背负长弓,而赵军骑士却是轻便的紧身胡服牛皮软甲。秦军中央纵深处地云车上一面黑『色』大纛旗,大书一个斗大的“王”字。王龁立马云车之下,轻蔑地望着赵军只是冷笑。秦军大阵隆隆推进之时,阵后烟尘大起,加上薄雾遮掩,老马岭营垒完全被湮没在烟尘秋雾之中。   赵军阵中一将高声道:“大将军,秦军后阵不清,须提防有诈。”望楼云车下的赵括一摆手冷笑道:“烟尘向我方飘动,秦军增加兵力而已。任何诈术,都挡不得雷霆万钧之一击。”说罢举起手中令旗,大喝一声:“起!”令旗断然劈下。   陡然之间,鼓声号角大起,云车大纛旗在空中不断向前掠动,两翼红『色』骑兵顷刻发动,山呼海啸般向对面松林卷地包抄过去。中央步兵方阵则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一般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必大声喊“杀!”从容不迫地隆隆进『逼』。   与此同时,王龁手中令旗劈下,凄厉的牛角号声震山谷。秦军地两翼铁骑也山呼海啸般迎击上来,中央重甲步兵同样是无可阻挡地傲慢阔步,仿佛黑『色』海『潮』平地卷来。   终于。两大军阵排山倒海般相撞了,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若万顷怒涛扑击群山。阔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密集箭雨铺天盖地,沉闷的杀声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这是战国之世最强大的两支铁军,都曾拥有常胜不败的煌煌战绩,都有着慷慨赴死地猛士胆识。铁汉碰撞。死不旋踵。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地号叫,弥漫的烟尘,整个山塬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没……   大约半个时辰,望楼云车上的赵括眼睛骤然亮了。遥遥看去,红『色』赵军显然在缓慢进『逼』,黑『色』秦军已经开始向后蠕动。赵括兴奋得声音都颤抖了:“大旗将令:中军策应出动。一举破敌!”随着红『色』大纛旗猛烈摆动,云车四周的一万最精锐步军呼啸呐喊着扑入了战阵。   艰难死战地黑『色』秦军,渐渐退到烟尘边缘,眼看就要被红『色』浪『潮』淹没了。赵括在云车上终于绽出了一丝笑容,兀自喃喃赞叹着:“秦锐士真铁军也。竟能与我相持一个时辰。”正在此时,却见秦军后阵烟尘中杀声大起,冲出两支骑兵,杀入红『色』黑『色』交合点。秦军步兵竟从生死搏杀中脱离接触,纷纷隐没在烟尘之中。   赵括脸『色』骤然一沉,对身旁中军司马一声叮嘱:“你来掌旗,立即调遣长平主力参战。”飞身跳出望楼,灵猿般飞步下了云车,飞身上马一声高喊:“千骑队掩杀——”那支一『色』林胡野马做战马的精骑风驰电掣般扑向了无边的烟尘之中。   黑『色』秦军在烟尘掩护下边战边退,旗帜阵形已经散『乱』不整。赵军士卒眼见大将军飞骑队一马当先,顿时一片欢呼雷动。遍野呐喊着追了下去。秦军虽在撤退,却是杀一阵退一阵,那“王”字大旗总是时隐时现地飘飞着。眼见又一个时辰过去,赵军虽是步步紧追,却还是无法包抄全歼这支秦军。正在此时,遥闻丹水东岸杀声震天马蹄如沉雷动地,显然是长平地赵军主力杀到了。陡然之间,散『乱』秦军中一阵凄厉号角。秦军大肆呐喊着:“快跑啊!赵军援军来了!”一队队消失在漫天烟尘之中。   烟尘渐渐散去。秋日暮『色』之下,眼前是连绵横亘地老马岭。沿着山麓是南北一望无边的秦军营垒,苍黄地山腰旌旗招展,营垒后山谷的几座粮仓隐隐可见。赵军漫山遍野地压了过来,四野旗号都在询问大将军号令,是进攻还是后撤?   “原地扎营!明日攻敌!”赵括一声令下,大军在暮『色』之中忙碌扎营造饭了。   陆续赶来地各路大将正在向赵括禀报战场清点结果,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在辕门前陡然停止,几名都尉大步匆匆进帐急报:山口被攻占的一座秦军粮仓是空仓,秦军有诈。赵括思忖一阵冷笑道:“都尉只说,何诈之有?”为首老都尉挺胸高声道:“末将等以为:秦军败退,是有意诱我军入伏!”赵括有些不悦道:“你等都是这般看么?”“是!末将等都以为秦军有诈!”八名都尉异口同声。赵括脸『色』更见阴沉:“那你等说,该如何对策?”老都尉赳赳高声答道:“立即退回丹水东岸,坚守长平,寻机再战。”   “岂有此理!”赵括终于忍无可忍,“分明是秦军不敌我军战力,如何便成诱敌?王龁好勇斗狠之徒,能抛下三万多具尸体诱敌么?一座空仓,有何诈术?秦军建了六座粮仓,能在旬日之间都装满了?老马岭之下,我军大占优势,兵力倍敌,纵有小诈,能奈我何。”   “大将军差矣!”老都尉扑拜在地,“末将等追随马服君抗秦多年,又追随廉颇老将军与秦军对峙三年,素知秦军战法:不战则已,战则无退。绝不会伤亡三万余,反退回壁垒坚守不出。秦军图谋,显然是要吸引我军聚拢在此,好围而攻之。”   “愿大将军纳谏!”八名都尉齐齐跪拜在地。   “老都尉,你等当真滑稽也!”赵括哈哈大笑,“围而攻之?兵法云,十则围之。你等只说。秦军有多少兵力?五百万么?王龁拿甚来围我?说甚战则无退,那是遇上了廉颇与你等怯懦将军。三万伤亡而不出壁垒,是吸引我军聚拢么?那是怯战,不敢出垒!我军正是要聚拢猛攻老马岭,纵是他要诱我,我不能反客为主?我便不能将计就计?亏了你等追随先父多年,阏与血战之胆识没有留下,倒是跟着老廉颇学了一副软骨头!”   这一番凌厉斥责嬉笑怒骂极尽揶揄嘲讽。八名老都尉不禁面『色』惨白,默默起身一拱,都悄无声息地出帐去了。赵括也不理会,转身忙着各营巡查去了。将近三更时分赵括刚回到辕门,斥候营总领飞马前来,下马一声急报:营后河谷,八都尉一齐剖腹『自杀』!   赵括大惊,立即上马随斥候营总领飞驰而去。穿过大军营地一箭之地。一道清波滚滚的河流横在眼前,这是赵军的目下水源。河边已经是火把汪洋了,一片圆滑地白『色』大石后,八具怒目圆睁的尸体人各直挺挺跪坐在一张草席上,临水列成一排。双手紧握着『插』进腹中的短剑剑格,鲜血溅得白『色』鹅卵石点点殷红。一幅大白布横在河滩,赫然八个大血字——老夫八人,绝非软骨!万千士兵们在火把下铁青着脸『色』。没有丝毫人声,只有秋风吹动着火把的呼呼声,只有小河流水地哗哗声。赵括紧紧咬着牙关跪了下去,抱着老都尉一声嘶喊:“老都尉!何至于此啊!”后人感念这八位将军义士,这条河叫了八谏水,河边山岭叫了八谏山,附近村落叫了八义村八义乡。八谏水即今上党淘清河支流,八谏山即今上党南五龙山余脉。八义村八义乡,即今山西高平此山此水旁之今日村乡名称。两千多年依旧如斯,何能不令人扼腕一叹也!   萧瑟秋风中,赵括骤然起身大喊:“将士们,赵括轻言,致使八位老将军蒙羞自戕。大战之后,赵括情愿一死报偿,将士们毋得寒心怯战!我军仍要大破秦军。只有大胜。才能安抚八位老将军在天之灵。”   “大破秦军!大破秦军!”河谷山野震天动地的呐喊呼啸。   次日清晨,当太阳挂上山顶薄雾散去之时。赵军发动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这次赵括兵分两路:第一路二十六万大军,自己亲自统率,向西进攻老马岭;第二路二十五万大军,由副将赵庄统率,向南开进二十里,攻取秦军大将蒙骜镇守的丹水壁垒。之所以如此部署,在于赵括算定,即或秦军两道防线以最密集之兵力计,最多也只是五十万,自己兵力完全可两面大举施展,使秦军不能为援。   先说老马岭。这里原是赵军之西垒,即西部防线,三年前被王龁初战夺得,至今已经固守三年。这道壁垒横亘老马岭将及山顶处,南北八十余里,中段是高平关要塞,两端是连绵山岭与壕沟壁垒。白起的山洞秘密行辕,便在老马岭南端的光狼城外的狼城山。赵军步卒方阵汹涌冲上山坡,第一道险关便是距离营垒半箭之地的山腰壕沟。秦军在壕沟中早已塞满了树枝干柴,赶赵军先头士卒堪堪铺垫好壕沟车,后续大队即将过沟时,突然战鼓大作,山顶秦军营垒火箭齐发。这火箭箭头缠布,布疙瘩渗满火油,壕沟中事先浇了猛火油地木柴树段一遇火箭,骤然间烈焰冲天黑烟滚滚,山坡林木连带燃烧,赵军士卒顿时陷入满山火海。与此同时,高处营垒的石与滚木礌石轰隆隆密集滚砸下来,赵军士卒的冲锋阵形大『乱』,一时海水退『潮』般哗地退到了山下。饶是轻灵快捷,士卒也多有死伤。   看得一时,赵括高声下令:“全军后撤三里,尽烧山坡剩余林木。大火熄灭后再攻!看秦军有多少猛火油。”片刻之间赵军后撤,上下齐烧,老马岭顿时成了汪洋火海,沿山连绵烧去,整整烧了一日一夜。次日清晨,老马岭已经变成了焦黑丑陋的一道山墚,烟雾漫卷草木灰随风旋舞,遮天蔽日一片混沌。将近正午,烟雾渐渐散去,老马岭山顶营垒一片寂静人影皆无,连秦军的黑『色』旌旗也没有了。   赵括在云车上瞭望良久。断然下令:“再度攻垒!”   红『色』大军『潮』水般卷上山坡,山顶营垒依旧一片寂然,秦军似乎当真被山火烧退了烧死了。然则,赵军正要越过壕沟之时,突闻隆隆战鼓惊雷般响起,焦黑的营垒齐刷刷冒出大片黑黝黝松林,一面“王”字大黑旗迎风猎猎,顷刻间是滚木礌石夹巨当头砸来。同时一阵响亮急促的梆子声。秦军强弩万箭齐发,箭雨裹挟着尖厉的啸叫倾泻而下。秦军强弩全部是连弩机发,箭杆粗长几如儿臂,箭头粗大几如矛头,任你坚甲厚盾也是锋锐难当。更有奇者,此等粗大长箭,便是收敛捡起,赵军士卒地膂力轻弓也无法使用。这对于精于骑『射』地赵军当真是无可奈何。眼看秦军犹在壁垒且防守战力有增无减,赵军只得又一次退下山来。   正在此时,斥候司马飞马来报:“赵庄将军南线受阻,无法攻克秦军壁垒!”   南部丹水防线,是蒙骜大军在十日之内赶修的营垒。这道营垒西与老马岭南部壁垒隔河相接。从丹水东岸向东北伸展数十里,恰恰搭在太行山西麓山岭上。虽然是紧急赶筑,却也是深沟高垒器械齐备,丝毫不亚于西线老营垒。由于有丹水阻隔。老马岭山火并未烧到丹东山地,赵庄大军地猛攻轮番不休。蒙骜原本以稳健缜密见长,将器械兵力之交互配置部署得天衣无缝,任赵庄大军轮番不休地猛攻,十五万大军的营垒岿然不动。   接到南路受阻消息,赵括心下一沉,如此攻法,眼看是无望突破秦军壁垒了。然则不攻又当如何?赵括一时没了主意。思忖一番,赵括心中一亮,下令休战,后撤十里扎营,同时下令赵庄大军也向北后退十里扎营,大军重新聚拢。赵括地谋划是:明日若再不能攻陷老马岭,便原地扎营对峙吸引秦军主力,而后派出五万轻骑东出滏口陉进河内。突袭秦军背后。   暮『色』时分。两军刚刚聚拢,炊烟堪堪升起。行辕外马蹄骤响,斥候营总领一马飞到,铁青着脸『色』急报:秦军一支铁骑『插』入石长城背后,切断了赵军与邯郸腹地之通道!赵括尚未回过神来,又是一骑飞到急报:秦军王陵率一支铁骑『插』入长平背后河谷,切断了长平大军与石长城营垒的连接。   突然一阵眩晕,赵括几乎要踉跄倒地,幸被身旁司马一把扶住。回过神来,赵括强自镇静心神,又询问了一遍战报,便是一阵长长沉默。若不能尽速歼灭『插』入的两路秦军,赵军便是大险之势:东面与赵国腹地隔绝,没有了后继粮草兵员;石长城营垒是上党赵军的总后援仓廪,一旦与长平大军隔绝,长平大军立成无本之木。良久,赵括突然一跺脚:“秦军『插』入兵力单薄。立即下令:前后夹击,全歼王陵嬴豹两军,打通我军通道!”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此时,赵括大军已经与秦军营垒鏖战四日四夜,两路秦军骑兵已经牢牢地钉在了已经构筑好地营垒上。在赵军猛攻三日后的夜里,白起秘密下令:蒙骜南路军抽调三万步卒兼程北上,归入王陵营垒;王龁西路军抽调一万步卒兼程东北,归入嬴豹营垒。白起严令王陵嬴豹两将:死守要道隘口,若赵军攻克连通,提头来见!与此同时,白起下令做总策应的桓龁部派出一万铁骑,专司护持向两路穿『插』大军输送粮草。   两路之中,以“遮绝赵军两垒”的王陵军压力最大,要承受南路赵军与北面石长城营垒的两面夹攻。只要南路赵军不能攻克王陵防线,石长城背后的嬴豹大军便只是一面防卫,赵军东去本土腹地的通道,也无法打通。白起做千夫长时,王陵是铁骑百夫长,后来一直是秦军的骑兵大将,非但剽悍勇猛,且又狡黠灵动不拘常法。白起但出奇兵,首选大将便是王陵。赵军第一次猛攻之时,王陵亲率先头五千铁骑秘密『插』入了长平关背后地山麓河谷史家考证,这条河流即今日山西高平之小东仓河。,立即连夜构筑壁垒。次日两万铁骑主力抵达,王陵下令战马隐蔽山谷,一半铁骑警戒不测之敌,一半骑士改做步卒构筑壁垒。两日之后的深夜,三万步卒开到。立即全部进入壁垒并继续扩大加固,全部骑兵则隐蔽山谷林木之中待命。   赵庄的八万大军从南路扑来之时,石长城营垒也出动五万步军从北面压来。秦军三万步军据守壕沟营垒,倚仗诸般大型器械两面防守,堪堪一个时辰就险情百出。正当此时,王陵的山谷铁骑从营垒南北同时杀出,猛攻两支赵军侧后。南北赵军同时受到两面夹击,阵形顿时大『乱』。北路赵军较弱。又没有骑兵掩护,被王陵一万铁骑驰突冲杀得根本无法再攻,丢下万余具尸体仓促退回了。南路赵军却是步骑混编的主力大军,又是人怀死战之志,骑兵迎击王陵铁骑,步军死力猛攻。饶是王陵地北路骑兵加入战阵,也眼看便要支撑不住。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蒙骜地主力大军开出营垒。在赵括大军背后发动了猛攻。与此同时,王龁主力大军也出动骑兵五万,飞驰突袭赵庄大军。长平南北四面混战,杀声震天。苦苦撑持两个时辰,赵庄大军终于溃败南撤了。      第128章赵国大败      旬日过去,在秋月最亮最圆的时候,长平战场的大势也完全明朗了。   赵国五十余万主力大军,被五十余万秦军困在了长平河谷山塬里。消息传开,天下各国始则惊骇莫名,继则啧啧称奇——华夏自有战事以来,何曾有过五十万大军围住五十万大军这等战例?等而围之,分明千古奇迹。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生生教这白起做成了,如何不令人咋舌变『色』。一时间天下议论蜂起,纷纷揣测秦军究竟能否吃掉赵军?等而围之难,等而吞之更难。无论如何,秦军毕竟完成了等而围之,难则难矣,已是无须揣测了。然则究竟能否消灭赵军,却是大大的未可知也!五十余万大军啊,那可是小诸侯一听都要闭气的数字也。纵是赫赫七大战国,除了秦赵两家,谁又开得出五十余万大军了?若是别个还则罢了,偏偏是与秦军同样剽悍善战的赵军,纵然一时陷于困境,充其量赵军也只是落得战败,多折损些许人马而已,秦军断然不能一口吞下这支赫赫雄师。   唯其如此,战国邦交风『潮』又一次旋风般卷起。   赵国使节奔走求援,秦国使节处处狙击,山东五国则费尽思量地拿捏情势,盘算着在这最微妙的关头将这份最要命的邦国大注押在何方?押在赵国,若秦国灭军战胜,则立时便是灭顶之灾。押在秦国,若赵国奋力脱险,纵不立即复仇,也必是牢牢记住了这笔最危急时刻的落井下石之仇。于是,有了种种奔波周旋,有了连绵不断的虚与委蛇,有了种种穿梭般的刺探,有了谁也看不清楚的云遮雾障。有了邦交历史上闻所未闻的哼哼哈哈王顾左右而言他。   诸位看官,请暂且抛开这邦交波澜,还是先来看看这亘古未见的大战场。   中军行辕地灯烛彻夜煌煌,赵括第一次不说话了。整整一夜,赵括都伫立在那张两人高的板图前,不吃不喝不挪脚,越看心越凉,越看越没有了狂躁之气。渐渐地。赵括终于明白了目下赵军的处境,嘴角一抽搐,长长地一声叹息,赵括啊赵括,你熟读兵书,自认天下莫之能当,却竟不知“因地而战”之理,实在是愚蠢之极也!   赵军被困的这片山川。在长平关以南,在老马岭以东,在丹水以西,在蒙骜营垒以北,方圆数十里的有山有水有平地的上党腹地。论军力。秦军自是无法围困与自己相等数量的一支善战大军。然则,赵括对长平之地形一番揣摩,竟是恍然发现:长平战场虽则广阔,四周出口却是极少。若有几支大军封死隘口出路,除了吃掉敌军战而胜之,纵是大军数十万也『插』翅难逃。   此中根本,便是上党腹地之特殊地形所致——   首先,有王龁的老马岭营垒,赵军西出河东地通道被堵死。   其次,有蒙骜的南线营垒,赵军沿丹水河谷突围南下的通道也被堵死。   再次。有王陵的北『插』营垒,赵军与北部后援基地石长城的连通又被掐断。   再次,有嬴豹『插』入石长城东北的营垒,东出太行山的通道整个被堵死。   最后,东面是连绵高耸的太行山,直通邯郸地滏口陉一旦不通,眼看便是万山屏障无可逾越。   从谋划之道说,也还有一则方略:赵国立发援军入上党。突破滏口陉。与石长城固守赵军会合而攻陷秦军北垒,长平赵军同时向北夹击。纵是不能战胜秦军,至少可全部撤出大军。然则,这第一步便是要赵国有兵可发。就实而论,赵国大军已是全军西进上党,唯余云中两万边军苦撑匈奴林胡,李牧能保得不败已是万分不易,如何能空关南下?若征发新军,仓促无训,如何能有战力与虎狼秦军搏杀?如何能突破秦军防守的滏口陉?这一方略,显然是与自己一般的书卷谈兵,不可行也!   就赵军目下处境而言,最可怕的不是被围,而是粮道被遮绝。五十万大军被围,浴血大战何惧之有?若仅凭血战,秦军根本不可能奈何得赵军猛士。然则,赵国腹地无法向上党运粮,石长城仓廪无法向长平大军运粮,这便立见危机。赵军随身军食至多撑得旬日,石长城营垒纵是通畅,最多也是两个月粮草。如此便很明显,攻不下王陵营垒,旬日之后大军饥荒断粮。攻下王陵营垒,只能得到两月粮草周旋。   “死战血战!也要攻陷王陵营垒!”赵括狠狠一跺脚,望着秋雾蒙蒙的曙光,嘶声喊道:“来人!聚将升帐!”   将军们很快聚齐到行辕聚将厅,疲惫沉重写满了每个人地脸膛。当赵括提着一口长剑从大屏后赳赳大步出来时,看到大将们的沮丧,一时愣怔了。默然片刻,赵括对着将军们慷慨一拱道:“诸位将军想必已经明白,我军两垒已经被秦军分割,长平大军陷入困境。事实如此,无须隐晦。赵括要说的是:我军失利被困,将之罪也。战不算地,拒纳良策,赵括两大错也。”一声沉重叹息,赵括对着众将深深一躬,“八都尉含冤自戕,六万余将士死伤,全军陷入困境,赵括愧对三军将士。大军脱困之日,赵括自当向赵王请罪伏法,绝不推诿。”抬起头时,赵括已经是两眼泪光了,“今日赵括一请:我军主力尚在,但请诸位公推一谋勇之将统率全军破围。赵括自请一军死战开路,以赎罪责!”   偌大的聚将厅一片寂然。大将们眼见傲视天下地赫赫大将军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坦诚地承担了全部罪责,本来就已经宽宥赵括了。军旅之风,从来崇尚敢作敢当。杀人不过头点地,一个三军统帅如此认罪,还要如何?毕竟,赵括也不是平庸之辈,更不是一无是处。那胆识之过人,见事之机敏,战法之果敢,决断之快捷,连同今日自省之明,确实都是三军诸将无法望其项背的。这些久经战阵的将军们,对一个将军是否大将之才有着天生的直感,几次行令他们就看出了。若假以时日再经几次大战,此人一定是赵军最为杰出的统帅。及至赵括请诸将公推大将而自己领军死战,将军们深深被震撼了。大军主将能有如此大公胸襟,能有舍身赴死而救全军之气概,夫复何言?   副将赵庄扫了一眼大厅,转身拱手高声:“拥戴大将军!统率三军,杀出血路!”   “拥戴大将军!统率三军,杀出血路!”聚将厅齐齐地一声吼喝。   骤然之间。赵括泪水盈眶,心头第一次生出了深深融入大军血脉的坚实感觉,老父当年的话语闪电般掠过心头,“战场唯艰险,轻言者必败也”。而今三军大将这一声真诚拥戴,便是将五十万大军地『性』命压在自己肩头了!也是第一次,赵括的心头一阵猛烈地颤抖,“将者。三军司命也”这句兵谚轰轰然砸进了心田。也是奇怪了,如何自己原来丝毫没有如此沉重心绪?假若往昔有今日之三分戒惧,八都尉何得丧命?大军何得如此困境?是了,往昔自己所虑者,唯在施展才智以证实自己天下无敌,而今自己思虑者,却在五十万将士之生命。霄壤互见,赵括啊。往昔的你何等浅薄,何等无知!思绪纷纭飞动,一种肃穆的深沉的使命感弥漫了赵括全身,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诸将以三军生死托于我身,赵括责无旁贷。”对着众将一拱手,赵括坚定而清醒,“我军主力尚在,战力尚在。脱困之路。唯在血战。前次未能攻陷王陵壁垒,在于未能同时阻截南部西部之秦军主力侧击。致使我军中道而退。今次之谋划:我军主力兵分两路出击,第一路,我亲率十五万大军北出,轮番猛攻王陵营垒;第二路,赵庄将军率领三十万大军,同时对秦军西部南部发动猛攻,锁敌主力于营垒之中,使其不能出击,诸将以为如何?”   “谨遵将令!”面对赵括第一次询问,将军们异口同声地赞同领命。   “诸将回营,厉兵秣马,午后立即出战。”   “嗨!”轰然一声,将军们大步流星地去了。   正是秋高气爽的八月中旬,广袤的上党山地晴空万里,苍黄的山峦在碧空下连绵起伏,片片河谷正弥漫着最后地阳春气象。一到正午时分,竟有些热烘烘地气息。这时,长平谷地骤然响起了阵阵凄厉的号角,大片红云般地旌旗向北向南分做两路疾飞,隆隆的马蹄腾腾的脚步如同没有尽头的沉雷,轰轰震撼着连绵群山。赵国主力大军四十余万倾营出动了。   北线王陵营垒立即陷入了空前恶战。   赵括将十五万大军分做三路:主力步军十万分做两阵,半个时辰一换,轮番进攻,不给王陵营垒以任何喘息之机;五万精骑两翼守候,专一截杀王陵隐蔽在山谷的突袭骑兵。此时,赵军上下都已经明白了此战关乎全军生灭,自是人人鼓勇拼死。赵括大旗在山丘一挥,五万步军随着战鼓号角展开阵形呼啸着扑向了秦军营垒:两侧弓箭大队箭雨掩护,先头大队立即拥上将木板与壕沟车压上壕沟,但遇火沟段,立即有无数密集土包砸入;冲过壕沟,云梯与各种木梯蜂拥搭上壁垒,弯刀盾牌长矛勇士便汹涌而上。堪堪半个时辰,前阵稍感力怯,立即有第二阵替换猛攻。如此山呼海啸杀声震天连番血战,四个轮次下来,王陵营垒已经是大大吃紧了。要命处在于,王陵隐蔽在山谷地两万五千铁骑,在赵括五万优势骑兵拦截下,全然失去了突袭赵军侧背的作用。更兼赵军间不容发地轮番猛攻,秦军的机发连弩、猛火油柜、巨石等大型器械但有故障便无暇修复。饶是王陵机变,当即放弃了北面防守,又将一万骑兵改做步军投入营垒,全部六万步军都转向了南面壁垒之防守,仍然是险象环生。此时若有北面石长城赵军杀来,王陵壁垒几乎必然陷落。   堪堪暮『色』将至,遍野火把点燃,赵军攻势仍是一浪高过一浪。其狠勇之势压得剩余三万多秦军眼看是支撑不住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石长城出动三万余步军喊杀攻来,秦军营垒顿时被两边的红『色』巨浪淹没。王陵披散着长发挥舞着长剑血狮子般跳出壕沟嘶声呐喊:“老秦兄弟们!死战了!杀——”瞬息之间,所有秦军将士都放弃了器械跳出了壕沟,挥舞着刀剑长矛开始了最惨烈的直面搏杀。   恰在这万分危机之时,战场形势又一次发生了骤然变化!   还得从南线主战场说起。大军据守要隘而困住赵军主力,秦军将士都是一片欢腾,白起却没有丝毫懈怠。立即向全军颁布了一道训令:“困兽之斗,历来兵家所畏,故有围师必阙之古训。今我将士围此五十余万大军,实是圈猛虎于咫尺之内,与虎谋皮,何能轻乎!今晓谕我三军将士:真正血战,自此始也!但有懈怠轻慢忘乎所以,军法从事。”训令一出。大军无不肃然生出戒惧之心,秦军上下又是整肃如故。对斥候连番密报做一番思虑之后,白起昨夜在狼城山洞『穴』幕府第二次聚将,对即将到来地大战整整部署了一个时辰。部署完毕,白起又一如既往地与几员大将做了单独商讨。四更时分方才散帐。   正午时分,赵庄大军两路出营杀向秦军营垒。谁料前军开出不到两里地,便遇秦军主力大军迎面隆隆开来。西面老马岭前是“王”字大纛旗,南面丹东河谷是“蒙”字大纛旗。秦军开出营垒迎战。分明是不想被赵军堵在营垒之内。赵庄也是百战大将,一见秦军阵势,便知今日必是死战,立即下令:“两路大军分头迎击秦军!绝不使秦军主力越过长平关!”一时战鼓大起,两军四路在长平河谷展开了暴风雨般的恶战。   大战一开,白起登上了狼城山望楼。白起的部署是:南路蒙骜大军猛攻赵军,西北王龁大军只须顶住即可;王龁大军须分兵六万突破赵军,北上增援王陵营垒。白起对王龁说得很是清楚:此战之要在王陵营垒。赵军南线主力出动,真实图谋在于封堵秦军主力不能北援;秦军不守营垒而出阵,是摆脱被锁营垒之困境,保持快速增援之可能;唯其如此,秦军之要害不在长平谷地击败赵军主力,而是全力突破赵军阻截,保得王陵营垒不失,从而久困赵军。之所以要王龁分兵。是因了王龁一军以猛勇见长。冲锋陷阵势不可当。然则眼见一个时辰过去,王龁铁骑竟硬是不能突破赵军的骑兵大阵。白起渐渐便皱起了眉头。王陵营垒所处河谷狭窄,虽则利于防守,却是无处囤积重兵,巩固这道要害营垒地唯一办法,是随时保持重兵增援。目下看来,显是到了最要紧的时刻,赵括亲率十五万大军轮番猛攻,王陵纵是死撑,只怕也到时候了。   “禀报武安君:王陵营垒告急!”中军老司马一指望楼下急速摆动的一面红旗,锐声急喊,满脸青筋都暴了起来。   看看红日西沉,白起脸『色』倏地一沉:“下令桓龁部立即出动!”   “嗨!”老司马立即急速转动望楼上的一面大红旗,这是秦军对总策应大军的紧急号令。与此同时,白起已经快步下了望楼飞身上马大喝一声:“铁鹰锐士出动!”一马下山,幕府山岭的三百铁骑已飓风般卷了下来。到得山下大营,桓龁的五万铁骑已经隆隆去了。白起一马当先,带着铁鹰飞骑衔尾急追上去。   赵庄大军正与秦军主力死死纠缠,却见侧后烟尘大起,心知不妙,却根本无力分兵,竟眼睁睁看着黑『色』铁骑怒『潮』般掠阵北去了。在赵军一分神间,王龁一声怒吼带领所部铁骑奋力冲杀,瞬间突破赵军防线,秦军漫山遍野冲了出去。赵庄大急,一声断喝,立率一彪骑士硬『插』过来,又死死堵住了秦军后队。如此这般冲冲堵堵,王龁部铁骑陆续冲过赵军的大约也有三四万之多。赵庄本想分军尾随追击,却又被蒙骜部地几万步兵绕道侧后结阵拦截,密集箭雨呼啸而来,正面又是步骑混战,双方谁也不教对方脱身,几十万大军死死混战纠缠在了一起。   桓龁大军风驰电掣般杀到北战场时,恰逢赵军南北会合攻入壁垒之际。桓龁遥望秦军旗号湮没。便知大事不好,一声大吼:“死战号角!”身边三十多支牛角号短促激烈地凄厉响起,这支一直没有参战的生力军排山倒海扑向了营垒。赵括五万铁骑本已在攻垒步军之后布好阵势,却硬是抵挡不住这黑『色』洪流般的冲击,堪堪从背后卷上掩杀,却恰逢白起的铁鹰飞骑队狂飙般杀到。这三百骑士是秦军中真正的重甲骑士,人各重铠面具,马各铁甲护身。人手一口特铸地十五斤重剑,但在平川冲锋,便是当者披靡。更有奇特处,这支铁骑既无旗帜,又无号角,也不喊杀,只是展开队形山岳般向赵括中军大旗压来,实在令人惊骇莫名。   赵括本在号令骑兵全数从秦军之后向营垒掩杀。以与步军夹击桓龁铁骑,陡然听得山坡千骑将军一声高喊:“百人队护持山丘!千骑队随我截杀!”赵括转身一看,一片凶猛的黑『色』浪『潮』正无声地向这座小山包压来,一看气势便知这是秦军赫赫大名的铁鹰锐士。骤然之间赵括热血沸腾,举刀大喊:“全体上马!截杀铁鹰骑士!送他们去见白起!”飞身上马挥舞战刀率领最后一个百骑队冲下山来。   为将以来。白起但上战场,从来都是铁甲面具无旗号不显『露』主帅身份。也是每当此时,战场全局已经不需要他来号令,最需要地便是他这支铁鹰锐士队地冲锋陷阵。行伍之时。白起便是军中猛士,十五斤重剑便是他为铁鹰锐士特铸的兵器。这支铁骑上阵,从来不需要整体号令,寻常都是单人独骑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直到完全杀光身边对手。今日对手却是赵军,白起在路上只大喊了一声:“今日战场三骑阵!”便算部署了面临最强对手地战法。   赵括的千人飞骑也全部是赵军一流骑士,其坐下战马更是天下绝无仅有,况且兵力又超过白起两倍有余。便在山下四面包抄与铁鹰骑队硬碰硬搏杀起来。赵军飞骑队以轻猛见长,秦军铁鹰骑队以重甲见长,更兼双方主帅都在阵中,双方将士也都是第一次遇到势均力敌之对手,便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地生死大搏杀。赵军飞骑虽多,怎奈铁鹰剑士的三骑阵配合得流畅有如神妙机关,威力有如绞杀机器,饶是赵军飞骑十对三也占不得先机。而在秦军铁鹰骑士看来。赵军飞骑直是天上流云。眼看在你身边,四尺特长剑一伸却没了踪影。收剑回身之际,他却又如影随形般杀到,若无演练精熟的实战配合,还当真难以抵挡这支眼花缭『乱』威猛凌厉的骑『射』劲旅。   在这半个时辰地搏杀中,猛将王龁率领的四五万铁骑陆续赶到。一看铁鹰骑队缠住了赵括飞骑,毫不犹豫地全数扑向攻垒赵军。先到的桓龁铁骑虽则是生力军,兵力毕竟只有赵军四成;赵军兵力虽优,却是激战半日且伤亡惨重,如此两军在营垒上下展开了反复纠缠厮杀,一时谁也无法得手。及至王龁大军陆续杀到,情势立时大变,秦军立即反守为攻,两个冲锋便将战场推到了营垒以南。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虽有中秋明月,战场之上也是朦胧无边。赵括虽在战阵之中,心却在营垒攻防,见王龁大军杀到,飞骑出阵驰向步军边缘大喊:“退兵!骑兵冲杀!步军先退!”听得赵括公然号令,铁鹰骑队便有三骑冲杀出战阵飞驰到王龁大旗下。片刻之间,秦军号角大响,步骑大军列阵于营垒之南,却不冲杀,竟眼看着赵军撤回了长平关以南。   秦军点起火把清点战场,营垒守军战死五万余,其余两万步骑人人浴血重伤。当兵士将一具血人抬到王龁大旗下时,白起骤然掀掉面具,大喊一声:“王陵!”将血人抱了起来。血人却是龇着白牙嘶哑地笑了:“武安君,****的赵军,果然有种,杀,杀得来劲……”一语未了,昏厥了过去。   见军医紧张救治王陵,白起对王龁低声下令:“立即调遣蒙骜八万步军来替换王陵,桓龁铁骑补充蒙骜兵力,桓龁代替王陵守垒,接防妥当后,你部回老马岭。”王龁领命之后,白起立即召来桓龁一阵秘密叮嘱,桓龁所部铁骑立即从营垒河谷偃旗息鼓地北上了。   白起回到狼城山洞『穴』幕府时,天『色』堪堪放亮。刚刚咥完一顿军饭,老司马匆匆进来禀报:嬴豹桓龁两部夹击,石长城营垒已经攻陷。   “好!”白起猛力拍案一声长吁,“此战已是六成也。”      第129章杀神传四方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52:01 字数:9361   从此,赵军大营开始了度日如年的煎熬。   进入九月,这番大势谁都看得明白了。秦军是下死心要活活困死赵军了。你有车城圆阵,他却不来攻你。你若攻出突围,那精锐铁骑便如『潮』水般『逼』你回阵。这不分明是要你回到阵中挨饿等死么?前心贴后背,整日气息奄奄,当真还不如死了。若来攻,赵军尚可在拼死搏杀中抢得一些战马军食,可他偏是不来,你却奈何?倏忽旬日,赵军的车城圆阵已经完全丧失了开始的些许欢腾,陷入了一种无边的宁静恐慌之中。   赵括几乎瘦成了一支人干,颧骨高耸的刀条脸,两只眼窝陷得黑洞一般可怕,『乱』蓬蓬的胡须连着『乱』蓬蓬的长发毫无章法地张扬开来,昔日紧身合体的胡服甲胄,如今空『荡』『荡』地架在身上。曾几何时,最是讲究尊严的一个倜傥公子面目全非了。饶是如此,赵括依旧在终日奔忙,查军情、抚伤兵、分配军食,没有片刻歇息。   这夜三更回帐,赵括仍是久久不能平静。   目下最教他刻刻在心又大为头疼的,是两件事:一是处置越来越多的军食纠纷,二是搜集越来越渺茫的援军消息。军食越来越少,纠葛便越来越多。昔日情同手足的战场兄弟,大是生分了。各营各队常常为了一片挖掘出来的草根山『药』争得你死我活,连将军们都卷了进去,每次都教赵括心惊不已费尽心力,回到行辕犹是唏嘘不已。但最揪心的,还是援军无望。乔装的秘密斥候派出了一拨又一拨,虽然回来的不多,零星消息毕竟还是有的,但每次消息都教赵括心惊一次心凉一次。先是魏国韩国首鼠两端。信陵君强争救赵被罢黜;再便是齐王建不纳蔺相如与老苏代苦谏,拒绝出兵出粮;后来又是楚国冷落平原君,对秦赵大战作壁上观;最可恨的是燕国这个早已经变蔫了的夙敌,竟在此时谋划要偷袭赵国,夺黄雀之利。如此看去,这列国援兵当真是画饼充饥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邦国无恒交。唯利是图耳,如此等等之寻常时日赵括大为蔑视地诸般谚语格言,此刻都翻江倒海般涌上心头,心中鼎沸般百味俱出。   蓦然之间,赵括想起了平原君说给他的一个故事:老廉颇当年被贬黜,回到邯郸宾朋门客尽去,门可罗雀。后又复职,宾朋门客骤然俱来。又是门庭若市。老廉颇喟然长叹:“客如『潮』水,来去何其速也?令尔等退去,一个不见!”一老门客长吁一声从容笑道:“此乃人心世道,君何见之晚也!天下以市道而交,君有势。客则从君。君无势,客则去。此固常理也,何怨之有也。”是啊,天下以市道而交。“市道”者何?唯“势、利”二字焉。岂有他哉!势则为利,利可成势,无势无利,所交者何图?   猛然,赵括打了一个冷战。   “大将军,你一整日没吃饭了。”少年军仆站在案前,锃亮的铜盘中只有拳头大一块焦黑的干肉、一块烤得焦黄的芋根、半盏已经发馊的马『奶』子。   赵括罕见地笑了:“小弧子,你还只有十五岁。都皮包骨头了。你吃了它。”   “大将军,这如何使得?”少年军仆哽咽了。   “如何使不得?来,这里坐下吃。”   “大将军……”少年军仆大哭拜倒,“你是三军司命,小弧子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夺大将军之军食啊!”   “那好,我俩人各一半。否则我也不吃。”赵括拿过案边切肉短剑,将干肉芋根一切两半。“来!吃也!”   少年军仆哭着吃着。突然跳了起来:“大将军你听!”   夜风呼啸,刁斗之声隐隐可闻。在死一般的沉寂中沉闷的惨号一声又一声传来,清晰而又恐怖。赵括凝神侧耳,脸上渗出豆大汗珠,面目狞厉地霍然跳起大喊:“中军飞骑队出巡!”提起战刀大步冲了出去。   片刻之后,赵括带着一支稍微能大跑一阵地百骑队,终于冲到了一座有微微火光的帐篷前。一阵奇异的腥膻肉香远远随风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倏忽之间,百夫长的脸刷地白了。赵括飞身下马一声大吼:“包围军帐!挑开帐门!”骑士们哗地围住了大帐,当先一排长矛齐出顿时挑开了帐门。赵括挺剑大步抢入,一望之下目瞪口呆。   小小军帐中,两具尸体血淋淋地摆在草席上,四肢已经成了带血的白骨架。小地坑中燃着粗大的干木柴,铁架上吊着的铁盔兀自淌着血水咕嘟嘟冒着蒸腾雾气。十余名兵士正在埋头大啃带着血丝地白骨肉,脸部扭曲变形,狰狞可怖之极。   “他们吃伤兵!”百夫长指着尸体嘶声大吼。   “全部斩决!”赵括尖啸一声,战刀砍翻了一个食肉者。百人队一齐拥入,吼叫连连长矛齐伸,所有食肉兵士顷刻被钉在了地上。   赵括一声大喝:“急号!三军集合!”   牛角大号凄厉地响彻了军营,杂『乱』无力的脚步漫无边际地向中央金鼓将楼下汇聚着。整整磨蹭了半个时辰,二十万大军才聚集起来。昏黄的军灯下,兵士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人人青黑干瘦,全然是望不到边际的排排人干,灯光暗影里闪动着片片幽幽青光。所有的战马都被集中在旁边,它们也是瘦骨嶙峋,微弱地喷鼻声不断起伏着。   赵括站在一辆战车上,手拄长长的弯月战刀,嘶哑的声音骤然炸出一句:“将士们,我等是人!”再也说不下去了。良久,赵括抬起头来,“弟兄们,秦人有一首军歌,叫做《无衣》,有人会唱么?”全场死一般的沉寂中,赵括嘶哑地声音在夜空中飘『荡』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与子同仇修我戈矛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王与兴师同死共生   说是唱。毋宁说是悲愤激越的嘶喊。万千兵士们先是低声饮泣,接着呜咽着一齐哼唱起来。虽说这是秦人军歌,却也是天下流传的军营血肉之歌。赵人原本多有慷慨豪迈之士,最看重的便是军旅骨肉之情谊,谁堪如此通彻心脾之惨剧?唱着唱着,喊着喊着,万千将士放声大哭……   “弟兄们,别哭了。”赵括战刀一举。“我军已经撑持四十六天,再不能等死了。今晚,杀掉所有战马,全部煮掉吃光。而后收拾备战两个时辰,我等兄弟开营突围,再做最后一次冲杀!”   虽然没有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怒吼,但那片晶莹闪烁地幽幽青光与那迎风挺直的干瘦身板却告诉赵括:将士们是有死战之心的!赵括向脸上一抹一摔:“各营杀马。”跳下战车,向将楼下地战马群走来。这是赵括千人飞骑队仅剩的六百匹战马。每匹都是边军精心挑选的阴山野马驯化而成,对于骑士,那可当真是血肉相托万金不换的生死伴侣。尤其是赵括那匹坐骑阴山雪,身高一丈,通体雪白。大展四蹄如风驰电掣,曾引起不知多少相马师与骑士的啧啧叹羡。当真要杀死这些战马,三军将士们心头颤抖,瞬息之间无边无际地跪了下去。默默地低下了头。   “大将军——不能杀阴山雪!不能啊——”少年军仆小弧子尖声喊着飞也似冲了过来,死死抱住了赵括双腿,“大将军,阴山雪是我喂大地,小弧子愿意替它死啊!大将军……”小弧子从战靴中倏然抽出一口短刀,向自己小腹猛然一捅。赵括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短刀一声喝令:“架开他!看好!”待百夫长拖开哭叫连声的小弧子,赵括走向了那匹虽已瘦骨棱棱却依旧不失神骏的雪白战马。   百夫长与几名老兵突然疯狂地冲进马群。扬起马鞭『乱』抽狂喊:“马啊马!快跑吧!跑啊——”饶是如此,战马群却是一动不动,只是无声地低头打着圈子。   阴山雪咴咴喷着鼻息,一双大眼下地旋『毛』已经被泪水打湿得拧成了一缕,马头却在赵括地头上脸上蹭着磨着,四蹄沓沓地围着赵括游走。赵括紧紧抱住了阴山雪的脖颈,热泪夺眶而出。阴山雪仰头一嘶,萧萧长鸣久久在夜空回『荡』。赵括退后一步。双手抱着战刀对着阴山雪跪倒在地。良久。他起身猛然后跨一步,回身一刀洞穿马颈。顿时鲜血如注将赵括一身喷溅得血红。   百夫长大号着:“马呀马!升天吧!来生你杀我——”   次日清晨,太阳爬上了山头,广袤地河谷山塬一片血红一片金黄。赵军的车城圆阵中凄厉地牛角号直上云空,隆隆战鼓如沉雷般在河谷轰鸣开来。须臾之间,车城圆阵全部打开,大片各式红『色』旗帜如『潮』水般涌出。“赵”字大旗下,赵括冷酷木然地走在最前列,短衣铁甲,长发披散,一口战刀扛在肩上赳赳向前。身后是无边无际全部步战的赵军将士,长矛弯刀一律上肩,视死如归地踏着鼓声轰隆隆向秦军北营垒压来。   白起在狼城山瞭望片刻,断然下令:“打出本帅旗号,列强弩大阵正面拦击。”   山头望楼上黑『色』大纛旗急速摆动,号角战鼓连绵响起,四面山川顿时沸腾起来。秦军营垒的铁骑步军一队队飞出,顿饭之间在长平关以北列好了横贯谷地的一道大阵。阵前一杆“白”字大纛旗迎风招展,旗下战车上顶盔贯甲黑『色』金丝斗篷须发灰白一员大将,赫然正是白起。   赵军大阵隆隆压来。堪堪一箭之地,秦军明是万千强弩引弓待发,却是一箭不『射』任赵军轰轰走来。走着走着,将及半箭之地,赵括一声令下:“停!”端详有顷,突然哈哈大笑:“天意也!天意也!”战刀一指高声喝问:“秦军战车上,可是武安君白起么?”   “赵括,老夫正是白起。”   赵括一阵冷笑:“白起,你既名震天下,何须称病隐身,兵外诈战?”   “赵括。兵争非一己之私斗。老夫不称病,赵王如何能任你为将也。”   “白起,长平之战,若是王龁统兵铺排,赵括佩服!”赵括战刀直指,“既是你亲自隐身统兵,如此战法多有疏漏,赵括不服也!”   “愿闻少将军高见。”白起平静淡漠。   “其一。上党对峙三年,不攻不战,空耗国力多少?其二,以先头五千铁骑分割我军,全然是铤而走险,若我早攻,岂有你之战绩?其三,等而围之。又是孤注一掷。若我军粮道不断,抑或列国救援,此等野心岂能得逞?其四,既困我军,却不攻杀。便是贻误战机。若我军有一月之粮,你破得车城圆阵么?”赵括侃侃评点,不假思索。   “少将军经此一役,仍有就兵论兵偏离根基之痕迹。诚为憾事也!”白起浑厚的声音随风飘来,不紧不慢道,“尝闻马服君之言,少将军轻看兵事,今足证也!其一,上党之地易守难攻,老廉颇深沟高垒,堪称善守如山岳。何攻之有?然则若不对峙,则赵国必在天下成势也。这便是不攻又不退之理。其二,五千铁骑虽少,却是轻刃初割不为你看重,待你察觉来攻,我军已经增兵五万,谈何铤而走险?其三,等而围之。亦是借重兵外之地利也。老夫相信。少将军已经揣摩透了这个道理。至于粮道不能断绝,列国能来救援。此乃少将军不察天下也。若我军不围赵军,列国或可来援。而我军既围赵军,列国则必不来援。邦国之道,雪中不送炭。少将军何独天真至此?最后,长平大战,我军也是伤亡惨重,能围能困,何须血战?兵士鲜血,毕竟比战机更重要。只要能最终战胜,白起宁愿保持兵力。”   默然良久,赵括对着战车深深一躬:“赵括谨受教。”   “在我坚兵之下,少将军能绝粮防守四十六天,且大军不生叛『乱』,已是天下奇迹也!”白起喟然一叹,“老夫今日出阵,是念你有名将之才质,教你来去清明了。”   “多谢武安君。”赵括冷冷一笑,“今日赵括若突围而出,三五年后便与你白起再见高下。若赵括死了,我来生仍要与你为战!”   白起淡淡一笑:“为大秦计,少将军今日必须死在阵前。至于来生,老夫没兴致再做将军了。”   丹马:图绘“好!今日最后一战!”赵括战刀一举,大喝一声,“杀——”赵军红『色』海『潮』般呼啸卷来。   王龁令旗一劈大吼一声:“强弩大阵起!”阵前万千强弩齐发,粗大长箭暴风骤雨般迎着赵军倾泻而去,两翼铁骑尚未杀出,赵军浪『潮』已经哗地卷了回去。中军司马一声惊喜地喊叫:“武安君,赵括中箭!眼看五六箭,必死无疑!”白起冷冷一挥手:“各军仍回营垒坚壁,赵军不出,我军不战。”   赵军又退回了没有彻底拆除的车城圆阵。身中八支大箭的赵括被抬到废墟行辕前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粗大的长箭几乎箭箭穿透了他单薄精瘦地身躯,兵士们不敢将他放上军榻,只有屏住气息将他抬在手里,一圈大将围着赵括,外面红压压层层兵士,人人浑身颤抖全无声息。   赵括终于睁开了眼睛,费力地喘息着挤出了一句话:“弟兄们,赵括,走了,投降……”大睁着一双深陷地眼洞骤然摆过头去,永远地无声无息了。大将们哗地跪倒了。兵士们也层层海浪退『潮』般跪倒了,软倒了。在这一刻,赵军将士们才骤然发现,这位年青大将军对于他们是何等重要。若没有他在最后关头的非凡胆识,谁能活到今日?赵军早就在人相食的惨烈吞噬中瓦解崩溃了。   次日清晨,一面写有血红的一个“降”字的大白旗高高挂上了中央将楼。二十余万赵军缓缓拥出了车城圆阵。在原来两军的中间地带,秦军列成了两大方阵,中间是宽阔通道。赵军沉默地流动着,流向了黑『色』甲士林立的大山深处。   秦军没有欢呼。降兵没有怨声。整个战场一片沉寂。   大战结束了,赵军投降了,白起心头却更是沉重了。   二十余万赵军将士在战场投降,这可是亘古以来未曾有过的兵家奇迹。然则,有这二十多万降卒,战场善后立即就变得沉重起来。首先是这二十多万人要吃要喝要驻扎,其次是最终如何处置。降卒一开出车城圆阵,白起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回到狼城山幕府,白起立即教老司马草拟了一份紧急战报,然后又紧急召来稳健缜密的蒙骜秘密商议。一个时辰后,蒙骜带着一名白起的军务司马兼程赶回咸阳去了。回过头来,白起召来几员大将,商议如何在战场先行安置这二十多万人。可说来说去几乎两个时辰,谁也说不出一个人皆认可的办法。也就是说,谁的办法都有显而易见的缺陷。赵军素来强悍不屈,这次迫于饥饿悲于失将而降,原为无奈之举。二十多万活人,显然不能编入秦军,更不能放回赵国,剩下的只有一个思路:在秦国如何安置?   眼见莫衷一是,白起先行确定了三则部署:其一,降卒驻地定在利于从高处看守且有水流可饮的王报谷,由桓龁率领十万秦军驻屯山口及两侧山岭,以防不测;其二,立即从各营分拨三成军粮,只运进谷口,交由降卒自己起炊;其三,将车城圆阵内赵军丢弃的所有衣物帐篷,全数搜集运进王报谷,以做军帐御寒。   此间难处在于,秦军粮草辎重虽可自足,但也只有三月盈余,骤然增加二十万人之军食,立即捉襟见肘。秋风渐寒,秦军之寒衣尚且没有运来,更顾不上赵军降卒了。虽则如此。秦军既为战胜之师,受降之宗主,理当支撑降卒之衣食,是以虽然心有难堪,大将们还是默认了。   六日之后,蒙骜与秦昭王特使车骑同归。白起长吁一声,立即大会众将接王书。特使宣读了冗长的王书,将士人人受赏晋爵。自是一片欢呼。然则直至王书读完,也没有一个字提及降卒如何处置。白起大是困『惑』,忍不住在庆功酒宴上将特使拉到隐蔽处询问,特使却红着脸哈哈笑道:“武安君身负军国大任,战场之事,秦王何能以王命掣肘也?”白起心下顿时一沉,也不再奉陪这位特使,只向蒙骜一招手便到后帐去了。   蒙骜备细叙说了在咸阳请命的经过。白起越听越是锁紧了眉头。   秦王拿着白起的请命书,凝神沉思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对着蒙骜笑道:“军旅之事,本王素不过问。大战之前,本王有书:武安君得抗拒王命行事。今日却教本王如何说法?”说罢径自去了。蒙骜心下忐忑。到应侯府找范雎商议。范雎在书房转悠了也是足足小半个时辰,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武安君所请,天下第一难题也!战国相争,天下板『荡』。外战内事处处吃紧,哪里却能安置这二十多万异邦精壮军卒?关中、蜀中为秦国腹地,能安置么?河西、上郡为边地,能安置么?陇西更是秦国后院,原本便得防着戎狄作『乱』,能再『插』一支曾经成军的精壮?分散安『插』么,无法监管,他们定然会悄悄潜逃回赵。送回赵国么。这仗不白打了?将军啊,老夫实在也是无计。”范雎只是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再也不说话了。蒙骜思忖一阵,将秦王的话说了一遍,请范雎参详。范雎沉『吟』片刻笑道:“以老夫之见,秦王此言只在八个字:生杀予夺,悉听君裁。”又是一声叹息道,“将军试想。武安君百战名将。杀伐决断明快犀利,极少以战场之事请示王命。纵是兹事体大。难住了武安君,秦王之说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也。老夫之见,将军不要再滞留咸阳了。”蒙骜惊讶道:“应侯是说,秦王不会再见我,也不会有王命了?”范雎呵呵一笑:“将军以为呢?”   蒙骜还是等了两日,两次进宫求见,长史都说秦王不在宫中。此时各种封赏事务早已经办妥,特使也来相催上路,蒙骜无奈,也只有回来了。   “岂有此理!”白起黑着脸啪地一拍帅案,“这是寻常军务么?这是战场决断么?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君王无断,丞相无策,老夫却如何处置!”   “武安君莫急。”蒙骜第一次见白起愤然非议秦王丞相,连忙压低声音道,“一路揣摩,我看秦王与应侯之意,只有一个字。”   “一个字?”   “杀!”   “杀?杀降?”白起眉宇突然一抖。   “正是。否则何须遮遮掩掩,有说无断?”   白起顿时默然,良久,粗重地喘息了一声:“切勿外泄,容老夫想想再说。”   蒙骜去了。白起思忖一阵,漫步到了狼城山顶。时下已是十月初,白日虽有小阳春之暖,夜来秋风却已经是萧瑟凉如水了。天上星斗璀璨,山川军灯闪烁,旬日之前还是杀气腾腾的大战场,目下已经成了平静地河谷营地。若非目下这揪心的难题,白起原本是非常轻松的。他率领着五十多万大军,业已铸就了一场亘古未闻的大功业——一战彻底摧垮赵国六十万余大军,斩首三十余万,受降二十余万。旷古至今,但凡兵家名将,何曾有过如此煌煌战绩?假如不是这突如其来的火炭团,他本当要与三军将士大醉一场,而后再原地筑营休整,来春便直『逼』邯郸。灭赵之后,他便可解甲归田了。自做秦国上将军以来,他年年有战,一年倒有两百余日住在军营里,以至于荆梅每次见了他都要惊呼:“天也!一回一变老!你白起非老死军营么?”多年以来,他内心只有一个愿望:但灭一国,便是他白起离军之时。这愿望眼看要变成事实了,白起心头常常涌动出一种远道将至的感喟。眼见赵括湮没在箭雨之中时,白起心田的那道大堤轰然决开了。可目下这降卒之难,却又在心头猛然夯下了一锤,竟使他烦躁不能自已了。   王命不干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历来为将者所求。秦王在战前也确曾将白起的兵权与战场决断权扩大到了无以复加。也就是说,本当掌握在国君之手地那部分兵权都一并交给了白起,还加了一句“得抗拒王命行事”,当时连范雎都大为惊讶了。即或在长平大战之前,白起事实上也从来没有就兵事与战场难题请命过秦王。那时若秦王对战场事『乱』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奉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准则行事。然则,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打仗。为了战胜敌国。如今战事结束,降卒处置关涉诸方国政,秦王与丞相不置可否,教他全权独断,岂非滑稽?可是,秦王与丞相何等明锐,为何要如此含糊其辞?自己又为何对此等含糊大是烦躁恼怒?   渐渐地,白起完全清楚了。清楚了秦王,清楚了范雎,也清楚了自己。说到底,这二十多万大军一进降营,一个谁也不愿触及的字眼就在隐秘闪烁了。毋宁说。一开始这个字眼就已经在秦国君臣的心头跳动了。战国大势谁都清楚,秦国无法万无一失地融化一支如此巨大地成军精壮人口,是明摆着的事实。自己快马急报请命,是害怕触及那个字眼。秦王不置可否。也是害怕触及那个字眼。范雎虚与委蛇,同样是害怕触及那个字眼。自己一听蒙骜回报便烦躁恼怒,更是害怕触及那个字眼。几员大将莫衷一是,便不是害怕那个字眼么?   那个可怕的字眼,便是杀降。   从古至今,“杀降不祥”都是深深烙印在天下人心头的一则军谚。虽然不是律法,却是比律法更为深入人心的天道人道。自从大地生人,三皇五帝开始。人世便有了杀伐征战。为了土地为了牛羊为了财货为了女人为了权力,人们总能找出各种各样地理由,做你死我活的相互残杀。然则,不管如何征战杀伐,有一点始终都是不变的,这便是不杀已经放弃任何抵抗地战俘。战胜一方教战俘做奴隶做苦役,以种种方式虐待战俘,人们固然也会谴责也会声讨。然则仅此而已。弱肉强食是人间永恒的法则。人们对战胜者总是怀着敬畏之心,也在道义上给予了更多地宽容。然则。人世间的事也总是有极限的。一旦你跨越了这道极限,即便强力不能将你立即摧毁,那骤然齐心的天道人道也会将你永远埋葬。诸多地人间极限之中,战场不杀降,是最为醒目的一条。自春秋以来,兵争无计其数,进入战国,更是大战连绵。然则,也是这春秋战国之世,反战非兵之论也随之大起,天下对杀伐征战地声讨也形成了史无前例的大『潮』。春秋有“弭兵”大会,要天下息战。战国之世对兵争的声讨更是其势汹汹。儒、墨、道三家显学可谓对杀伐征战深恶痛绝。“春秋无义战”,“善战者服上刑”是老孟子的警世之论。老子则说:“兵者,不祥之器。”“乐杀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更有墨家兼爱非攻之说风靡天下,大斥兵争之不义,倡行以“义”为兵战之本。   凡此等等,对征战尚且汹汹咒骂,况乎杀降?   果真杀降,且一举二十余万之众,天下便会祭起天道人道的大旗,将你永远埋葬在可怕地诅咒之中,如此而已,岂有他哉!那时,名将将变做狰狞地屠夫,战神将变做万劫不复的恶魔。千古功业安在?青史声誉安在?然则,不走这一步,君臣失和国家动『荡』后果不堪设想。白起倒是有了青史盛誉,谁却来管邦国兴亡天下一统?   夜空还是那般碧蓝如洗,星星渐渐少了,山下传来了一阵消失已久的雄鸡长鸣。起雾了,落霜了,遍野军灯隐没在无边霜雾之中,撕扯成了红蒙蒙地河谷纱帐,天地万物都是一片混沌了。太阳渐渐从漫无边际的混沌中拱了出来,山川河谷也渐渐清晰了。   狼城山顶的“白”字大纛旗左右三摆,一阵急促的牛角号响彻了长平山谷。   白起拄着长剑,看着大将们冰冷得石雕一般:“立即,对赵军降卒放开干肉锅盔米酒,教他们尽情吃喝。”   “武安君,赵军断粮四十余天,会撑死的!”蒙骜大是惊讶。   “这是战场。撑死,总比饿死强。”   阔大地山洞中一片寂静,大将们情不自禁地一阵颤抖。谁都明白了,那个令人心悸地时刻正在一步步地迎面『逼』来。蒙骜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要说甚了。   只有白起沙哑的声音在山洞中飘『荡』着:“王龁王陵,率所部军马并全军火器弓弩,秘密开入,包围王报山谷地两侧山岭,不能教降卒觉察,不能发生任何意外。桓龁部封堵山口。蒙骜部外围二十里设防,不许任何人进出山谷。今夜三更开始。”   没有一个人高声应命,大将们地脸『色』骤然一片苍白。白起一点长剑:“此乃军令,尽在老夫一人,毋得戒惧犹疑。”说罢转身便走,却又突然回过身来低声补了一句,“都是勇士,教他们走得痛快些。”转身大步去了。   是夜三更,没有金鼓之声,狭长的王报谷骤然燃起了漫山遍野的熊熊大火,大石滚木酒桶肉块锅盔,随着密集箭雨一齐倾泻进山谷。谷中翻腾着海啸般的惨号呐喊,疯狂奔窜的降卒们混成了汪洋人浪……直到次日大雾消散,山谷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十月初寒之时,长平战场的红『色』营地彻底消失了,只留下随山塬起伏的黑『色』营帐与战旗。号角悠扬战马萧萧,秦国大军恢复了整肃状态。在第一场大雪即将来临之前,白起下令秦军退出上党山地,进入河内野王驻扎休冬。白起的谋划是:野王乃秦军在河内地总后援要塞,粮草辎重极是便捷,强如驻军上党长途运粮多矣;退入河内休整一冬,来春秦军可分兵两路,北路进上党出滏口陉,南路北上出安阳,如一把大铁钳夹击邯郸,做大举灭赵地最后一战。   然则,这个寒冷多雪的冬天,秦军“坑杀赵军四十万降卒”长平杀降之人数,《史记》曰四十万。经诸多军事史家多方考证:赵军参战总兵力不超过六十万,秦军亦是五十余万;秦军尚且有“亡卒过半”之记载,赵军伤亡当更为严重;取二十万之说,当为相对接近。地消息风暴般席卷天下,各国无不惊恐变『色』。按照春秋以来的传统,秦国取得了如此旷古大胜,以“市道”为邦交准则的天下大小诸侯当争相派出特使庆贺,洛阳周天子更会“赏赐”天子战车战服与诸般“代天征伐”的斧钺仪仗,咸阳当是车马盈城之大庆气象。但这次却是奇特,咸阳城没有一家特使前往庆贺,邯郸道却是车马络绎不绝,非但原本在长平大战之时拒绝援助赵国的楚国、齐国派出特使去了赵国,连从来在赵国身后捣『乱』的燕国都去了邯郸。   骤然之间,山东列国的脊梁骨都发凉了!   春水化开河冰,白起正要大举北上灭赵之时,却接到了秦昭王的快马特书:大势有变,武安君立即班师。白起愤然将王书摔在了帅案之上,一声长叹:“老夫承担一错,何堪君王再错也!”良久思忖,终是下令全军班师。      第130章白起自裁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53:01 字数:8286   进入十月。王陵率领大军东出函谷关重新北进上党。   秦军班师后,赵军虽然无力抢回上党十七座关隘,更无力在上党全面布防,但却也迅速将石长城、壶关、滏口陉这三处通往邯郸的要塞占领了,在修复营垒城防之后驻军三万防守。王陵大军激战三场,在大雪纷飞的冬月攻下了滏口陉,大雪一停立即东进,终于在秦昭王四十九年地正月突破武安。进『逼』到邯郸城下。不想新成之赵军异常顽强。赵王与平原君亲自上城坐镇,赵国朝野一心死拼。三月之久奈何不得邯郸城。王陵终于大急,入夏后连续猛攻,一连死伤了五校人马。秦军之校,大体千人队以上之单元,每校八千到一万人,折去五校,等于丧失了将近五万人马。   紧急战报传回咸阳,秦昭王大怒,决意拿下邯郸震慑天下,立即到武安君府敦请白起统兵出征。这时白起病体虽然见轻,却依旧是瘦骨棱棱行走艰难。秦昭王虽则于心不忍,终于还是说出了王陵受挫地消息,虽然没有下令,但希望白起带病赴军的心意却是明明白白的。白起却是一番沉重叹息:“老臣死不足惜也!何我王偏要在此时灭赵?”秦昭王板着脸只不做声,白起深深一躬道:“我王听老臣一言:目下之势,我军远绝河山而争人国都,粮草辎重难以为继,无法长围久困也。况长平杀降,天下诸侯恨秦深也,必对邯郸一力救援,其时我军危矣!老臣愿王权衡,撤回王陵之师,以全秦军实力也。”   秦昭王听白起说到长平杀降,心中老大不悦,冷冷一笑道:“武安君之意,若不杀降,列国便不恨秦国?”说罢拂袖去了。白起木然站在厅中,不知所措了。荆梅过来扶住白起笑道:“你有病便有病,不说病体不行,偏说人家谋划有错,瓜不瓜你?人家亲政多少年了,都成老王了,不兴自己做主,还听你的?”白起一甩大袖生气道:“这是打仗,不是赌气,胡说个甚来!”荆梅还是笑着:“胡说?目下秦王不是昔日宣太后,知道不?走,吃『药』。”走着走着,白起不禁长叹一声:“有太后在,秦国何至于此也!”荆梅眼圈红了:“一战之败,太后便自裁了……”   回到王宫,秦昭王越想越不是滋味。再度灭赵是本王决断,如今看来,若不攻下邯郸,竟是骑虎难下了。秦昭王也不再召范雎商议,立即车驾奔赴蓝田大营,特下王书任命左庶长王龁代王陵为将,立率步骑大军北上,再攻邯郸。   这年秋天,王龁二十万大军再度包围了邯郸。惊骇之下,山东战国终于出动了。魏国信陵君与楚国春申君各率二十余万大军,合力从河内入赵,猛攻秦军后背。邯郸守军趁势杀出,秦军大败溃退。后撤到上党清点兵马,竟有十余万军士伤亡逃散。消息传到咸阳,秦昭王大急,立即召范雎商议应对之策。范雎思忖一阵,心知此时秦国已无大军可调,提出派郑安平带领蓝田大营最后两万多铁骑驰援接应王龁,能攻赵则攻,不能攻则退回河内野王设防。   “此其人也!”秦昭王当即拍案,“郑安平在赵掌密事斥候四年,熟悉赵国,便是如此。”立刻紧急下书:郑安平率军兼程北上。   郑安平原本是个武士百夫长而已,少年时在大梁市井浸泡游『荡』,精细机警,领着一班密探斥候在邯郸倒是得其所长,花钱买消息,传播范雎谋划的种种流言,倒实在是为秦国立了不小功劳。然则,郑安平毕竟无甚正干才具,没有一次提大兵统帅战阵的阅历,更不说兵家之才了。一出函谷关,郑安平便晕了,不知道走哪条路驰援。铁骑将军建言:王龁部秦军最有可能沿上党退回,当从野王入上党接应。将军不说还则罢了,将军一说,郑安平顿时有了主张:“上党入赵为弓背,安阳入赵为弓弦,近一半路程。传令三军:从河内安阳直『插』邯郸!”不想一过安阳,被正在回师的邯郸守军与信陵君大军迎面包抄,围困旬日,郑安平率军投降赵国。   倏忽两年,大势急转直下。   原本赫赫震慑天下地秦国,顷刻之间大见艰难。秦昭王与范雎昼夜周旋,亲自到函谷关坐镇,派出函谷关守军接应王龁十余万大军班师,方才松了一口气。刚刚喘息方定,又有快马急报传来:信陵君春申君统率六国联军攻秦!河内郡与河东郡岌岌可危!   白起的病势时好时坏。然则,最教白起不安的,根本不是病情。   王陵兵败,白起是预料到的。王龁大败,却是大大出乎白起预料。出乎意料处,在于魏国楚国同时发兵。更有甚者,那个销声匿迹多年的信陵君魏无忌,竟然盗取兵符,力杀大将晋鄙而夺兵救赵。如此看来,山东六国确实是将秦国看做亡国大敌了。当此之时,秦国便当稳妥收势,先行连横分化六国,而后再图大举,何能急吼吼连番死战?白起实在不明白,素来以沉稳著称的秦王,如何在长平之战后判若两人,一错再错还要一意孤行?正在白起忧心忡忡之时,又传来郑安平率军降赵的消息,白起顿时怒火上冲。他第一次见郑安平,便认定那小子不是正品,所以断然拒绝了教他做实职将军。如何以秦王之明锐,竟看不出此等人物之劣根?如何以范叔之大才,竟连番举荐此等人物担当大任?一己之恩,却以邦国大任报之,岂有此等名士?   第一次,白起对范雎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蔑视。长平班师回来,有人告知白起,这是应侯受齐国鲁仲连游说,畏惧武安君功高而说动秦王所致。白起当时大不以为然:“国策之断,歧见在所难免也。如此说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白起看来,范雎纵然睚眦必报恩仇之心过甚,然论国事,还从来都是坦『荡』光明的,如何会生出如此龌龊手段?然则,此刻他却隐隐看到了范雎的另一面——谋国夹带私情,恩仇之心过甚。与“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的商君相比,实在令人万般感慨!如此之人身居大位,再遇秦王老来无断。秦国能有好?   反复思忖,白起深夜走进书房,提笔给秦昭王上书,请求依法追究郑安平降赵罪责。落笔之时,荆梅却找了进来:“我说你个白起,有病不养,半夜折腾个甚?走,回去歇息。”白起对羊皮纸哈着气道:“墨迹干了送走。我便歇息,你去。”荆梅走过来一瞄拿了过去,看完一副苦笑道:“老师哥啊,教我如何说你?秦王已经不信你了,还能信那范叔?你这一上书,范叔恩仇心本重,岂不与你记恨?消息传开,便是将相相互攻讦!秦王如何处置?对秦国有甚好?对你有甚好?瓜得却实!”白起思忖一阵点头:“师妹此言。却是有理。好,不上了。”顺手将羊皮纸抛进了燎炉,一片火焰立即飘了起来。   不想此日清晨,范雎却登门拜会了。白起虽病体困倦,但一听范雎来访。抱病下榻,依礼在正厅接待了。范雎一脸忧『色』,良久默然,两盏茶之后方才长吁一声:“武安君啊。秦王之意,仍想请你统军出战。六国联军,已经攻陷河内了。”   白起目光一闪:“应侯之意,还要守住河内河东两郡了?”   “武安君之意,河内河东不守了?”范雎大是惊讶。   “范叔啊,”白起重重一声叹息,“公乃纵横捭阖之大才,如何也懵懂了?我军新败。目下举国只有二十余万大军,九原五万、陇西两万不能动,东路只有十余万步骑了。河内河东,纵横千里,联军四十余万,我十万大军岂非疲于奔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是白起统军,又能如何?如今之计,只有放弃河内河东。尽速退防函谷关。而后分化六国,待兵势蓄成再相机东出。岂有他哉!”   “武安君,范叔何尝不是此意也!”范雎喟然一叹,骤然打住了。   “果真如此,范叔为何不力争秦王定策?”白起大是困『惑』,“长平战后,秦王不纳我言,然对丞相还是一如既往也!”   范雎默然片刻,石雕一般突然道:“武安君只说,能否奉君命出战?”   “防守函谷关,何须老夫?”白起冷冷一笑,“但要老夫,便是与六国联军大战了。白起死,不足惜也!然则,若要老夫亲手葬送秦国最后一支大军,却是不敢奉命。”   “武安君,告辞了。”范雎一躬,扬长去了。   接范雎回报,秦昭王终于忍无可忍了。在他看来,只要白起出战,六国联军便是一群乌合之众,定然一举战胜立威。两次攻赵,你白起拒绝统兵还则罢了,毕竟是长平班师本王也是错了。然则,如今六国合纵来攻,大秦国难当头,你白起祖祖辈辈老秦人,一世为将,此时拒绝王命分明便是于国不忠,是大大悖逆,若不惩治,国何以堪?片刻思忖,秦昭王召来长史,咬牙切齿地嘣出了一道紧急王书:“罢黜白起一切职爵,贬为军卒,流徙阴密阴密,春秋有阴密国,战国为秦荒僻之地,今甘肃灵台西南…”   王书是宫中最老的内侍总管带着二十名甲士来颁行的。甲士站在那片如同校军场一般的庭院里,不抬头也不说话,全然一片木桩。老内侍只将王书递给抱病出迎地白起,说了声,武安君自个看了,也木然站着不动了。白起看得一眼,淡淡笑着一拱手:“老总管回复秦王,白起领书。”正在这时荆梅赶来,见情势有异,接过了白起手中王书,一看之下脸『色』苍白,愣怔片刻一咬牙问道:“老总事,秦王可曾限定日期?”老内侍摇摇头。荆梅道:“烦请转报秦王:白起自长平班师回来,寒热无定,来年开春赴刑如何?”老内侍道:“老朽定然如实禀报。武……保重,老朽去了。”转身匆匆去了。甲士们围过来对着白起深深一躬,也悄悄走了。   庭院里顿时静得幽谷一般。   “把官仆使女退回去,给每人带些金钱,你我用不上。”白起平静得出奇,见荆梅咬着嘴唇不说话,又道,“还是早走的好,刚入冬。我撑持得住。”   “不!”荆梅摇头,“我就不信,他还当真不教你过一个冬天?”   白起淡淡地笑了:“看看,事到临头,还是你看不开。”   荆梅大袖在脸上一抹,气恨恨笑了:“也好,阴密有河谷,有草地。我保你比在这石板府邸逍遥自在。走,该吃『药』了。”扶住白起进了寝室。   那一夜,两人都没有合眼。几件该安置的事说完,两人便没有了话说。白起只对着那半人高的铜灯发愣,荆梅却只怔怔地看着白起。听着更鼓一点点打去,偌大寝室入定一般。白起素来寡言,遇到大事更是不想透不说。荆梅则是深知白起此时之痛楚,不知道该说甚好。二十多年来。她与白起实际相处的岁月加起来还不到一年,如此长夜对坐,更是绝无仅有。   说起来,荆梅也是文武兼通的墨家弟子,本当游历天下做苦行救世的名士。可她却不能忘怀少年时光与白起共同酿成地一片深情。终是做了白起地妻子。白起经年不在咸阳,荆梅曾经最想要的,是生几个孩子,使这深阔的府邸活泛一些。可偏偏没有。荆梅便沮丧起来。可白起却全然不在意,反倒是拍着荆梅难得地呵呵笑着:“没儿没女全在我。斩首太多,杀气太重,上天能教你有儿女了?”荆梅顿时生气:“自己不沾家,怪上天甚个来由?你只说,这木榻你睡热乎过没有!”也是忒煞怪了,白起素来不苟言笑军中朝堂人人敬畏,偏偏是对荆梅永远没有脾气。荆梅尚在兀自生气。白起却已经呼呼大睡了。看着白起一脸的疲惫,荆梅还能说甚?久而久之,荆梅也习惯了,好在宣太后在世时,总是时不时召她进宫说话消遣。那说话,实则是让荆梅给她讲说天下诸子的学问主张,还跟着她学墨家剑术。那消遣,实则是帮着宣太后看各郡县报来的公文。看完还要评点。宣太后总是听得极为上心,也时不时与她折辩一番。有一次消遣完毕。宣太后笑道:“荆梅啊,这太子师叫做太傅,这太后师却是个甚名号了?太后太傅么?”荆梅咯咯笑着摇头:“没听说过也。”“你只说,做不做?有了就有了,甚事不是做出来的?”宣太后一副认真地模样。荆梅笑道:“不做不做。墨家弟子从来不入仕。”从那以后,荆梅便总是找出许多托词,很少到宫中去了。后来,宣太后死了。再后来,魏冄也被罢黜了。咸阳,再没有荆梅可以走动地地方了。有几次白起在战场久久不归,她便到南山深处的秦墨院去了,一住一年多。后来,但凡白起大战,她便到南山与师兄弟们一起游历天下倡行大义,重新过起了墨家子弟的苦行日月。直到长平大战将近尾声,她才结束了这段连续四年的游历。   虽然相聚时日断断续续,荆梅却是深知白起。依着墨家学说,荆梅当不赞同白起如此无休止地征战,更不该在白起长平杀降之后不闻不问。可荆梅却实在是既没有反对过白起打仗,也没有责问他何能杀降?荆梅是在从楚国归来的路上听到杀降消息地,同行的师兄弟们愤激难忍,一片指斥,见她过来便都不说话了。荆梅却明明朗朗笑道:“杀降是秦王国策,白起做替罪羊罢了,瞒得谁个了?”有个弟子依旧愤愤不平:“无论如何,白起难辞其咎。”荆梅笑道:“只这无论如何,便不是墨家说辞,天下事没个大理么?”   虽则如此,荆梅却是从杀降之事开始,对秦昭王另眼相看了。一个君王如此不敢担待,其心可知。她曾经再三提醒白起:从此对战事闭口,最上策是托病退隐。谁知白起总是淡淡一笑:“儿戏。邦国兴亡,将士『性』命,为将者不说谁说?”又是屡屡抗争,不给秦王一个台阶。依着荆梅,最后上函谷关算了,住在行辕也是一样养病,哪个大将还守不住函谷关了?可白起偏硬邦邦一句:“防守函谷关何须老夫。”再加一句,“若要老夫亲手葬送秦国这最后一支大军,却是不敢奉命。”范雎分明是被秦昭王『逼』着来地,为撇清自己,定然是绝不少说,如此能有好了?   但是,荆梅确实没有想到秦昭王来得如此之快,直是比任何奔袭偷袭都猝不及防。白起能受得了么?自从十五岁入军旅。白起在战事战场从来都是直言不讳,即或是仅仅以一个千夫长之身面对暴烈的秦武王,白起依然是铮铮硬骨亢声直谏,你要他明知荒谬决策而三缄其口,如何却能做到?范雎可以做到,白起却不行。这便是白起——纵然王命,也敢抗拒,只要他认定了自己没错。   如此抗命。白起果然没有想到自己地下场么?   蓦然之间雄鸡长鸣,白起终于说话了:“荆妹,你也熟知我那些大将,说说,谁能做上将军?”   “噫!你是在想此等事?”荆梅哭笑不得了。   “我还能想甚?”   “也好,想想甚想甚。”荆梅摩挲着白起额头叹息一声,“白起呀,你是有将之能。无官之术啊。都甚时了,你纵建言,他却听么?”   “会听的。”白起两眼盯着横贯屋顶的大梁,“他只是恨我抗命而已,却不是要当真毁了秦国。”   “你要想便想。左右我也无法。”荆梅站了起来,“鸡都叫了,我去煎『药』。”   天渐渐亮了。这座雄阔地府邸依旧是那般平静,仿佛任何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老仆在洒扫庭除。使女在擦拭收拾,白起在酣睡,荆梅在煎『药』。突然,清扫小校场地老仆惊讶地喊了起来:“夫人快来看!这是甚?”荆梅匆匆来到布满各种兵器的大庭院一看,却见满院大青砖上都刻着种种古怪线画,条纹粗大清晰且纹路新鲜,分明是刀剑利器在昨夜所刻。墨家原本有密行传统,荆梅对各种神秘印记也算谙熟。一砖砖看去,转悠了半个时辰,却是没有一砖看得明白。看看日『色』上窗,荆梅唤起白起服『药』,将庭院砖画的事说了。白起一听,撂下『药』碗便到了兵器庭院,挪着脚步挨砖看去,时而愤激时而喘息时而喃喃时而唏嘘。一个早晨看罢。跌坐在兵器架前一动也不动了。   “甚个名堂?快说说我听。”荆梅是真着急了。   白起喘息一阵回过神来,才缓缓道:“这是秦军密画。我与大将们数十年揣摩出来地。战场之上,各部万一失散,可在所过处留下种种密画,约定聚集去向。千长以上之将,都要精熟这套密画。”   “了不得也!”荆梅不禁一声惊叹。要论密事密行,天下无出墨家之右。当年老墨子归总密事准则,留下了一句话:密号不适军行。也就是说,各种秘密联络之法,只适宜于少数人行动使用,而不适宜大军。自古大军,除旗号金鼓书简口令之密外,没有任何稳定常行地秘密联络方式。根本原因,在于大军人众,将士品格有差,但有降敌泄密,便是后患无穷。白起军中有此等密画三十余年,竟连荆梅这个上将军夫人墨家密行弟子也不知晓,当真天下大奇也!然则,荆梅此刻却顾不得去想这些,只急迫一问:“他们说甚了?要拥你反秦么?”   “甚话!”白起一瞪眼,沉重地一声叹息,“天意也!秦军如此劫难,为将者何堪?”白起从兵器架抽出一支长矛指点着,“你看,东北角那几砖,是说王陵军阵亡五校的经过:中了埋伏,教乐乘在武安截杀了。西北那几砖,是说王龁军溃败经过:赵军突有一支边军铁骑杀出,李字旗号,冲垮了秦军阵形,又遇背后魏楚军夹击。中间与下边这几砖,是说郑安平叛军降敌之经过:郑安平错选路径,从河内安阳入赵,陷入大军围困,先自弃军投降了;两万余铁骑拒不降赵,凭借山谷激战三日,几乎全部战死,只有三千余伤兵做了战俘……”   “那,这几砖?”   “那是几员大将的单画,都是心念昔日军威,说要全军将士上书秦王。”   “为你开脱,请你领军,可是?”   “还能有甚?”   荆梅心头猛然一沉,抓住白起胳膊低声急促道:“不能!上书只能适得其反!”   “怕甚?将士上书,只有好处。”   “瓜实也!有甚好处?”   “将士上书为我开脱,必然赞同我目下避战之主张。三军将士皆不主战,秦王自会大有顾忌,如此便可保得秦国无亡国之险。”   “这便是你说的好处?那你呢?也不为自己想想!”   “荆妹,我已年逾花甲。生平无憾,何须拘泥如何死法?”   荆梅默然了。这便是白起,只要认定自己谋划无错,只想如何实施这种谋划,而从来不去想自己在实施中地安危。战场如斯,庙堂如斯,永远无可更改,任何人无可奈何。夫君若此。为妻者夫复何言?   旬日之间,三军上书到了咸阳宫。这是一幅长达三丈的白布大血书,秦军千夫长以上所有将领的鲜血都赫然凝固在每个名字上,密密麻麻触目惊心。血书本身却只有二十四个大字——白起无罪,白起大功,战不当战,三败溃军,复我大将。固我河山!   当这幅黑紫暗红地大布长卷在正殿拉开时,所有大臣都骤然变『色』了。司马梗不说话,范雎不说话,秦昭王也不说话。默然良久,秦昭王对长史一招手:“下书三军:战不当战。本王之失也。三军将士,忠心可嘉,人各晋爵一级。”转身又对司马梗道:“国尉立赴函谷关,撤回大军于关外构筑营垒。全力防守六国联军。”又踱步到范雎面前:“丞相坐镇国事,兼领总筹函谷关大军粮草辎重事。丞相以为如何?”   “老臣领命!”没有丝毫犹豫,范雎几乎是应声而答。   没过几日,函谷关传来急报:信陵君春申君四十万大军猛攻,激战三日,函谷关外营垒失陷,司马梗率十万大军撤回函谷关防守。与此同时,又有司马梗密报传来:三军将士依然呼吁武安君复位领军。请秦王三思。秦昭王思谋过日,亲自拟就一道王书,立即派老内侍带五百甲士下书武安君府。   五个百人队隆隆拥进大庭院时,布衣散发地白起罕见地笑了:“老总事,你宣了。”老内侍颤巍巍展开竹简,尖锐地声音在风中抖动着:“大秦王特书:国运不系于一将之身,大秦国安如泰山。着老卒白起,当即出咸阳赴流刑之地。不得延误。秦王稷五十年十一月。”白起接过王书。对着老内侍一拱:“请老总事转禀秦王:目下之策,立即换将。司马梗无战阵之能。只堪粮草军务;蒙骜稳健缜密,可为上将军保得不败。记住了?”老内侍抹着泪水频频点头,白起转身便走,又突然回头,“对了,半个时辰后,老夫出咸阳。”   站在廊下的荆梅已经转身进去收拾了。白起跟进来笑道:“甚都不要,只将老师当年赠我地兵书带着便了,不定老夫也能收个传人。”荆梅咬着牙一句话不说,只是出出进进与总管家老忙碌。白起看得一阵,径自去了前厅,对一个老仆叮嘱道:“对夫人说,我先出城,在十里杜邮亭等她。”   午后时分,一辆带篷牛车咣当咣当地出了巍峨地咸阳西门,车后跟着一小队步卒甲士。天『色』阴得越来越重,寒冷的北风将车篷布帘打得啪啪直响,眼看就要下雪了。牛车走得很慢,兵士们也走得很慢,驭手没有一声吆喝,兵士们也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一队无声飘悠的梦游者。堪堪半个时辰,看到了那座灰蒙蒙地高大石亭与旁边那座官驿。   这是西出咸阳第一亭。这十里郊亭,原本是天下大城都有地迎送亭。然而这座郊亭旁边有一村落,叫做杜里,村外有着一座传送官府公文地邮驿。亭、里、邮三合一,这里便有了一个名字——杜邮。彤云密布,寒风呼啸,此刻地杜邮分外冷清。牛车将及杜邮亭,一阵隐隐如沉雷般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停车。”车篷里传来白起平淡浑厚的声音。牛车咣当停下,白起从牛车一步跨下,遥望马队喃喃自语,“一个千人队,用得着么?”片刻之间,马队烟尘卷到,老内侍从当先篷车中被扶下了车,颤巍巍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口金鞘剑。   “老总事,秦王听我建言了么?”浑厚地嗓音在风中没有任何摇摆。   “禀报武安君,两道王书已经下了,蒙骜为上将军……”   “老夫无憾也!”白起喟然一叹,大手一伸,“拿过来。”   “武安君,你,你也不问问情由?”   “镇秦剑本为杀将之用,问个甚来?”   老内侍抖抖地双手捧上长剑,肃然大拜在地。一千骑士与押送步卒,也一齐在大风中跪倒了。白起抚摩着剑鞘对着老内侍一笑:“老总事啊,老夫原本想死在郿县山塬,魂归故里,咫尺之差,上天不容,诚可谓死生有命也!”老内侍锐声哽咽道:“武安君走好。老朽与军士们,送你回故里郿县。”骑士们一声齐吼:“我等护送武安君回归故里!”   白起哈哈大笑:“赵军降卒,老夫还命来也!”锵然抽出长剑,倒转剑格猛然刺进小腹,一股鲜血飞溅丈余之外。再看白起,两眼圆睁,双手握着剑格挺立在旷野岿然不动。   “白起——”遥遥一声哭喊,荆梅飞马赶来,飞身下马扑过去抱住了白起,“你瓜实了!不等我!”白起似乎笑了,腹中猛然一鼓,金剑带着一道血柱呼啸着飞到了老内侍面前。勉力向着荆梅一笑,白起终于仰面轰然倒地了。   阴霾之中一声惊雷,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起来。   荆梅在牛车上抱着白起,骑士步卒们簇拥着牛车,在漫天大雪中向着郿县去了。      第131章周王室的反击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53:57 字数:4951   周王室几乎已经被天下遗忘了。   自从秦武王嬴『荡』进军洛阳举鼎暴亡,秦国吞并三川之地的图谋搁置了下来。其后五十余年七大战国鏖兵白热化:秦国先忙于安定朝局,再忙于反击六国合纵,接着北攻魏国河内南攻楚国江汉,接着又是争夺上党的长平大战,一刻也没有腾出手来;山东六国也是一边忙碌着合纵攻秦合纵抗秦,一边盟约变幻自家大战不休,一场持续六年的燕齐大战使东方最强的齐国一举衰落,堪堪崛起的燕国也重陷疲弱;至此,齐魏楚燕山东四强一蹶不振,独余赵国做了山东屏障。唯其如此,长平战后赵国危在旦夕,六国才鼓勇余力奋力合纵救赵,好容易在最后关头击败了秦军,天下才歇兵罢战疲惫地喘息起来。如此天翻地覆大鏖兵,堪堪卡在中原要道的洛阳王城当真是心胆俱裂。洛阳城外的原野经常是连天蔽日的军营,官道经常是川流不息的兵马车队,站在城头清晰可见的滔滔大河经常是樯桅如林白帆如云。长平大战的三年中,河内河东两郡百余万庶民男女全部野营驻扎洛阳郊野,砌起土灶为大军烙饼煮肉,丛林般的炊烟在洛阳天空聚成了黑压压的热云。战马嘶鸣号角震天喊杀昼夜不绝,洛阳国人夜不能寐日不能作,欲逃无门欲哭无泪,犹如身处汪洋大海的一座孤岛,只有听任狂滔巨浪拍打冲击。虽则如此,洛阳王城却始终平安无事,无论鏖战各方胜负如何,都没有一国兵马试图攻取过洛阳。久而久之,洛阳周人终于想通了。洛阳王城虽早早成了没有骨头的一方肥肉,然毕竟有着天子名号,任你垂涎欲滴。若没有吞灭天下的实力便来夹这方肥肉,只能惹得一身腥臊引来群起而攻之。齐湣王田地何等野心勃勃,敢独吞宋国也不敢来取洛阳。魏国丢了河内河东数十城邑,照样不敢拿近在咫尺的洛阳王城来填补。秦国兵势汹汹,争夺上党时六十余万大军经年以洛阳郊野为大本营,要取洛阳易如反掌,可就是对洛阳王城礼敬有加。因由何在?还不是畏惧周天子名号?还不是怕未得实利招来无端是非?大国如此,小诸侯更奈我何?如此看去。洛阳王城虽如风眼孤灯,却是天命攸归国祚绵长。天不灭周,谁奈我何?   如此揣摩一番,洛阳王城的老国人心安理得了。   其时的周室早已经分成了一王两诸侯:天子周赧王居洛阳王城,大诸侯的封地在洛阳以西,领三十六城邑三万余国人,故其封号为西周公;小诸侯地封地在洛阳以东,领七城。故其封号为东周君。确信天命不当亡周,一王两诸侯心志陡起,各自打出振兴王室的旗号,重新翻开无数的陈年老账有滋有味地斗了起来——东周欲种稻,西周不放水;西周欲通商。东周卡关隘;天子要整军,两周不纳贡;两周要封号,天子书申饬;西周伐东周,东周连诸侯……争夺无果则权谋纵横。各连诸侯讨伐对方。一时间“三周”骤然热闹得小春秋也似,成为战国中期的一道奇异风景。   周赧王五十九年,秦昭王五十一年,公元前256年,终于出事了。   先一年,使山东六国闻风丧胆的白起被杀了。秦昭王为证明白起抗命有错,接连派出王陵、王龁、郑安平三支大军攻赵,结局却是接连铩羽。此时天下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秦国至少十年不会出关了。然而偏在此时,秦昭王断然派出王族大将嬴摎率十万大军第四次东出,攻取韩国的阳城、负黍两地。整个山东为之哗然,大呼老秦王疯了。   此时,独有客居邯郸的信陵君沉静异常,对平原君一语道破天机:“老秦王非庸常之君,岂能不识攻守之势也。秦军三败,不守反出。其图谋只在以攻为守。一则巩固函谷关外之残存地盘,再则明白昭示山东六国:即使秦国接连三败。仍有强大反击之力,震慑六国勿生进『逼』之心,争取秦国喘息之机也。”平原君问何以应对,信陵君答:“六国虽胜,实则力竭,比秦国更需休养生息。除非秦军大举灭国,山东只能背水一战救亡图存!若是一城数城之争,静观其变为上策。”“然也!”平原君恍然一笑,“十万大军夺两城,老秦王分明是张势为主,且任他去。”   如此一来,山东五大战国对秦军攻韩作了壁上观。   不可思议的是,洛阳周室却突然跳了出来!   秦军东出。他国壁上观。韩国大为惊慌,深恐秦国一鼓灭韩。新郑君臣一番密谋,议出了一条“肥周退秦”地奇计。韩桓惠王派出特使,兼程赶赴洛阳。   列位看官留意,战国之世铁马相争大战连绵存亡危机迫在眉睫,大国小国全力应对各出绝活。经年累月地面对生死存亡,多有庸君庸臣被折腾得麻木迟钝又手忙脚『乱』,生出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政治乌龙”事件,传之青史,每每成为后人无法理解的一种战国式幽默。咀嚼之下,既令人扼腕,又令人捧腹。其中,韩国的“政治乌龙”事件最为赫赫有名。其谋划之奇异,『操』持之隆重,发作之频繁,后果之惊人,整个战国时代无一国能望其项背。每发“乌龙”之谋,必令天下匪夷所思,必激起天下至大波澜,此乃韩国也。   第一大“乌龙”:公元前262年,主动将天下垂涎的最大最险的兵家必争之地——上党,献给赵国。韩国君臣自诩为“移祸大邦,脱我存亡之危也”。结局却是:引发秦赵长平大战三年,韩国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非但全部丢了上党、野王等大河北岸的要塞险地,且连大河南岸的水陆要道也被秦国全部占领。   第二大“乌龙”:便是目下这次“肥周退秦”计。结局是:非但导致八百余年地周王朝正式灭亡,自己也一举丧师十二万,从此疲弱得不堪一击,只有对秦国俯首称臣。   第三次大“乌龙”最是经典。却是若干年后的“疲秦计”。韩国派出了天下最有才华的治水大家郑国入秦,为秦国筹划并主持兴建大型水利工程,图谋大耗秦国资财民力,使其不能征发大军东出灭韩。结局是:秦国因这项长达四百余里的大型灌溉工程地成功而富甲天下,国力大增,为消灭六国奠定了最坚实地根基。其后大军东出,第一个先灭了韩国。   割肉而饲虎,进才以资敌。使敌加速强大而能更加有力地吞噬自己,原本已经令人瞠目结舌了。偏是韩国君臣却能做得煞有介事,每每精心谋划,当做救国奇计隆重推出,实在堪称亘古奇观。其令人咋舌的思维方式,千古之下,足足构成政治哲学独一无二的研究对象。此乃后话。   却说洛阳王城的周赧王已是八十余岁地耄耋老翁,终日卧榻流涎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得。非但无能理事,连王城也早被西周公把持了,自然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韩国特使清楚王城情势,执诸侯之礼觐见“代王”理国的西周公。西周公大为振奋,立即“赐见”韩使。仅仅半个时辰,心头已是大动。   韩使的说辞是:阳城、负黍两地恰在洛阳东南,为西来秦军必经之路;王师但能出兵截断洛阳要道,迫使秦军知难而退。韩国地阳城、负黍两地便割给天子做贡礼;秦军若责难周室,韩国愿出丰厚粮草,以供天子犒赏秦军,其时秦军必乐于班师。西周公冷冷笑道:“秦军十万,王师几何?特使岂非笑谈也!”韩使赳赳拱手道:“公何忧心也!韩国出兵八万,交公统帅,公但凑得些许人马可也。此中之要,唯求王师之名。不在王师之实。”西周公哈哈大笑:“韩出八万兵马变做王师,再割让两城于我,又出诸多粮草使天子抚慰秦军,得也?失也?滑稽也?”韩使却振振有辞:“公岂不知战国纵横之道也!唯行此策而三方皆大欢喜:西周得功得地,韩国避祸全国,秦国不损粮草。非但三全其美,且一举昌明天子偃兵救韩之大义,公何乐而不为也!”西周公思忖片刻。直觉韩国不像戏弄自己。虽对其真实图谋还是揣摩不透,却也不再多问便有了主张。毕竟。秦忌天子王师,兵势强盛之时尚避我洛阳,何况今日兵败势衰?只要王师一出秦军一退,我西周实利到手且大名赫赫,管他韩国如何匪夷所思,我何乐而不为?   “好!韩国旬日内出兵,老夫发王师救韩!”西周公奋然拍案。   也是命蹇事乖。九万“王师”窝在洛阳山谷之中尚未出动,秦军已风驰电掣地越过了洛阳,攻克了阳城、负黍两城,全歼韩国两地守军四万。此举大出韩国意料,惊慌失措间要撤回“王师”八万兵马守护都城新郑,然却已经来不及了。秦军飓风般回师洛阳,将九万“王师”一举封堵在山谷之中。嬴摎紧急上书咸阳请命定夺,秦昭王回书只冷冰冰两句话:“蕞尔老邦,欺我大秦!不灭其国,无以震慑天下!”   嬴摎得书,以重甲步军封住了山谷出口,在两山架起六千具大型弩机,毫不留情地对“王师”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弩箭攻势。无论山谷中的周军如何吼叫我乃周人,最终都与八万韩军一起葬身峡谷。这时的西周公还在王城幕府大宴群臣,痛饮王酒观赏乐舞,一边得意之极地接受着劝进颂辞,一边与心腹谋划着要在得韩国两城后仿效当年周公摄政。谁知尚未议论出个子丑寅卯,已被黑压压的秦军堵在了大殿。   西周公顿时软瘫在地,生怕虎狼秦军立时割了自己首级报功。嬴摎只一声大喝,尚未开口说话,软瘫昏『乱』地西周公便乖觉地献上了三十六城邑与三万人众的册籍,期望秦国留下自己『性』命。嬴摎大感意外,却也明白了再不会遇到原本设想的死命守节与强烈抵抗,连夜上书咸阳,请命如何处置周室。秦昭王当即下书:“西周谋秦,当示惩戒:其城邑土地全部归入秦国,设郡治理;西周公交天子治罪;东周君未曾同谋。保留其封地;许西周三万人众归于东周,以为周室遗民聚居祭祀之地;洛阳王城专属周王,不许东周君进入;唯九鼎为天下王权神器,着即运回咸阳。”   拆搬九鼎那一日,震惊天下地神迹发生了。   清晨天气难得的好。嬴摎号令三万秦军步卒开入王城广场,分别围定九鼎准备拆装。却有周室老内侍哀哀来报:天子执意要礼送九鼎离开洛阳。嬴摎答应了。毕竟,九鼎是周室守护了八百多年的王权神器,昔日天子礼送也不为过。片刻之间。两匹老马拉着一辆锈迹斑斑的青铜王车驶进了正殿广场,两名侍女扶着一个大红吉服满头霜雪腰身佝偻的老人下了王车。嬴摎正要上前作参见礼数,不想这耄耋老人看也不看,只盯着巍巍九鼎痴痴出神。突然,老周王甩开两个侍女,步履如飞般扑到了“中原王鼎”前伏地大拜,随即一阵苍老凄厉地哭嚎:“姬延无能!辱及宗庙社稷,辱及九鼎神器。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地庶民也!”凄厉地哭嚎兀自回『荡』间,老周王陡然神奇地跃起,奋身撞向大鼎,只听一声沉闷的轰鸣。九鼎间鲜血飞溅,老周王地尸身直挺挺飞上了中原王鼎伫立不动,雪白地须发飞扬戟张。秦军将士与在场人众无不骇然。   此时,天空浓云骤然四合。隆隆沉雷震撼天地,整个王城顿时黑暗如墨。电光蛇舞阴空,巨雷连番炸开,暴雨翻江倒海排天而来,巨大的金铁轰鸣之声连绵不绝,高天翻滚着火红的云团,一柱巨大的红光如天宇长矛从黑沉沉地苍穹直刺王城,整个九鼎关于九鼎的最后归宿。《史记&周本纪》简单得只有一句话:“……秦取九鼎宝器……”《秦本纪》中也只有一句话:“周民东亡,其器九鼎入秦。”《史记&正义》作了一条注释:“器谓宝器也。禹贡金九牧,铸鼎于荆山下,各象九州之物,故言九鼎。历殷至周赧王十九年,秦昭王取九鼎,其一飞入泗水,余八入于秦中。”此条注释似乎交代了九鼎下落。然却经不起考究:其一是纪年有误。将周赧王五十九年错记为十九年;其二是路径可疑,秦若真取九鼎。自洛阳西去路途与东南泗水背道而驰,相距数千里之遥,九鼎之一如何能“飞”到泗水?若是后世在泗水发现一鼎而有此推论,情有可原。然据《正义》语句,显然却是搬鼎途中发生之事,便大是可疑。其三是对“余八”没了交代,能对宝器详述起源而“疏”于最后下落,与情理不合。揣摩之下,有理由认为《正义》之说只是当时传闻之一,并非确切史实。参种种说法可以推测:从秦取九鼎的时刻起,一定发生了超乎常理的非常事件而导致九鼎消失。而无论如何解释九鼎地消失,都对秦国不利,故此秦国不再提及九鼎。后人无可寻迹,也就没有了说法,以至后世有史家怀疑,上古三代究竟有没有过九鼎。广场闪烁着炎炎红光,天地混沌得无边无际……   云收雨住,山岳般的九尊大鼎连同周赧王的尸身全部无踪无影。   王城中所有与九鼎相关的职司官吏,都在那场雷电暴雨中无疾而终了。所有在场地周王随从侍女,全部被天火焚身而死了。那个已经麻木无神的西周公死得最惨——一声炸雷当头劈下,只留下了一段木炭也似的枯桩。而同样身临广场的三万余秦军将士,却一个也没有伤亡。嬴摎惊骇莫名,当即下令退出王城扎营,密书飞报咸阳。三日后,老太子嬴柱亲自到了洛阳,带来了秦昭王密书:毋动洛阳王城一草一木,立即班师回秦。   至此,历夏商周三代两千余年,曾经无数次战『乱』劫难而巍然无损地王权神器——九鼎,神奇地永远地失踪了。此后地史书中再也没有了关于九鼎下落的记载,后世地实物发掘也没有征兆可资寻觅踪迹。九鼎的消失,终于尘封为中国历史上一个永恒地谜,也做了人类文明史上一个不朽的话题。   周王朝历经三十七王八百六十七年,至此宣告正式灭亡。      第132章荆轲之名震天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56:04 字数:19774   探马流星穿梭,商旅纷纷离燕,四十万秦军的营涛声隆隆如在耳畔。   庶民惶惶,庙堂惶惶,燕国朝野慌『乱』了。   接着,今王姬喜即位。   即位之初,姬喜倒是雄心勃勃,决意恢复燕昭王时期的武功与荣耀。其时,秦赵长平大战刚刚结束四年,赵国元气尚未恢复。姬喜欲图在强邻赵国的身上谋事,借以重新打出燕**威。姬喜尚算有心,先选择了一个与自己同样雄心勃勃的大臣做丞相。此人名曰栗腹。一接手丞相府,便为姬喜谋划出一则一鸣惊人的方略:先行试探『迷』『惑』赵国,而后突然对赵国开战!燕王喜连连称是,立即责成栗腹依既定方略行事。   于是,栗腹以丞相特使之身入赵。晋见赵孝成王时,栗腹殷勤献上了五百金,说明是大燕国赠给赵王的酒资。赵孝成王欣然接纳,与栗腹当殿订立了息兵止战盟约。之后。栗腹逗留邯郸多日,对赵国情势做了自以为很是翔实的探察。栗腹归来,对燕王喜禀报说:“赵国精壮全数死于长平,国中尽余少孤,待其长成精壮,尚得数年之期。目下,完全可以起兵攻赵!”   姬喜大喜过望,立即召昌国君乐闲与一班大臣会商攻赵之策。这个乐闲。是战国名将乐毅地长子。当年乐毅离燕入赵,燕国深恐乐毅危及燕国,故一力盛邀乐毅重新归燕。乐毅清醒之极,回书婉转辞谢,却将大儿子送到了燕国。以示终生不与燕国为敌。乐闲也是兵家之士,对赵国知之甚深。见燕王姬喜询问,乐闲坦诚道:“赵为四战之国,其民习兵尚武远过燕国。不可伐。”姬喜皱着眉头道:“我方兵力,以五对一伐之,不可么?”乐闲还是扎扎实实一句:“不可。”姬喜勃然变『色』道:“昌国君是赵臣,还是燕臣?宁长赵国志气,灭燕**威乎?”一班大臣见姬喜动怒,立即异口同声拥戴攻赵。乐闲也只能不说话了。于是,燕王姬喜立即下令:兵分两路攻赵,每路十五万大军。各配置一千辆战车;一路由丞相栗腹亲自率领,攻赵国邯郸北部的鄗地;一路由大将卿秦率领,攻赵国代郡;燕王喜自率王室护卫军马五万,居中后进策应。攻赵大军出动,燕国朝野一时亢奋欢腾不止,举国皆以为中兴燕国的时机到了。这时,整个燕国只有两个大臣反对攻赵,一个昌国君乐闲以称病不出反对。一个是大夫将渠激烈明白地反对。这个将渠秉『性』刚直。夜见姬喜,慷慨直言道:“栗腹以酒资五百金打通赵国关节。方与赵王结盟,约定息兵止战!盟约方立,又秘密探察赵国情势,乘其不备而攻之。如此背约,大不祥也!出兵攻赵必不成功,王当立即止兵!”姬喜很是不悦,板着脸斥责将渠迂阔不足以成事,训斥罢甩袖而去,将直愣愣的将渠撂在厅中发呆。出人意料的是,及至姬喜出兵之日,将渠又大步赳赳冲进送行圈内,扑过来扯住了燕王喜的绶带激昂喊道:“王宁前往,往无成功——”姬喜不禁大怒,一脚踢翻了将渠,径自威风凛凛地扬长去了。执拗的将渠在烟尘王车后犹自哭喊着:“燕王啊!老臣非以自为,老臣为王为国也——”   发生于燕王喜四年的这场攻赵大战,结局令整个燕国瞠目结舌——赵国大将廉颇率军二十万,大破栗腹军,击杀栗腹。大将乐乘率军十五万,大破卿秦军,俘获卿秦。两路赵军追击燕军五百余里,一举包围了燕都蓟城。燕国唯一地可战大将乐闲,也离开了蓟城,乘『乱』出走到赵国去了。整个燕国,一时『乱』得不可收拾了。   面临军破国亡危局,燕王姬喜骤然委顿,昔日夸夸大言昂昂雄心,倏忽间无影无踪。惊恐万状的姬喜只有一个本能的举动:立即派出使节,连夜赶赴赵军幕府求和。赵国上将军廉颇已奉赵孝成王之命,厉声斥责来使,冷冰冰地拒绝罢兵。姬喜无奈,只好连番派出特使哀哀软磨。廉颇这才提出:非将渠大夫出面,不与燕国言和!姬喜没有片刻犹豫,立即拜将渠为丞相,赶赴赵军幕府求和。经这位新丞相将渠的一力周旋,燕国割地三百里,赵国才退兵罢战。不想没过几年,具有自知之明的丞相将渠便死了。   燕王姬喜又渐渐从委顿中活泛了过来。   燕国割地罢兵后,前番战事的种种真相消息也纷纷传入燕国。原来,赵国对燕国的突然袭击根本没有防备,廉颇、乐乘两军原是开赴南赵对付秦军,猛然回头对燕,只是偶然而已。燕王喜由是恍然明白——其时,假若秦军当真攻赵,燕军的背后偷袭战定然大获成功!存了如此想头。燕王姬喜心有不甘,老是觉得赵国不是不能攻破,只是要选准时机而已。如此苦苦等待了八年,在燕王喜地第十二年,燕国君臣一致认定:攻赵的真正时机终于到来了!   姬喜找到了一个老名臣知音,此人便是燕昭王时期的老臣剧辛。   燕王姬喜重新起用剧辛,任剧辛职任上卿,总领政事。此时地剧辛。已经失去了英年时期与乐毅变法的睿智清醒,变得刚愎自用而不察天下大势。在燕王喜遍召大臣会商,寻求攻赵知音之时,剧辛一力主张攻赵,欲图在自己手中重新振兴燕国霸业,使自己成为燕国地中兴名臣。由此,剧辛与燕王姬喜一拍即合,确定了燕国再度对赵作战的国策。剧辛判定的所谓真正时机。有两个凭据:其一,赵孝成王方死,其子赵偃即位,赵国必不稳定;其二,廉颇、乐乘自相攻击。乐乘已经逃来燕国,廉颇也逃亡魏国,赵国腹地大军以庞煖为将,赵**力必然大衰。如此情势之下。剧辛力促燕国秘密筹划再度攻赵,姬喜自是欣然认可。   然则,燕国君臣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事情却反着来了。   赵偃也是初位欲建功业,竟先行下令李牧攻燕。燕军尚未开出,李牧边军已经挥师东进,一举攻下了燕国的武遂、方城两地,方始歇兵。燕王姬喜大为尴尬。一心只要南下猛攻赵国腹地大军。召剧辛会商,老剧辛傲然一句:“庞煖易与耳!”燕王姬喜大是感奋,当即下书以剧辛为主将,率军二十万大举攻入赵国腹地。   原来,剧辛当年入燕之前曾游学赵国多年,一度与庞煖同为纵横策士,奔走合纵交往甚多。在剧辛地记忆里,庞煖从来不知兵。也没有提兵战阵的经历。如此庞煖。自然是很容易对付地。不料,庞煖实则是不事张扬的兵家之士。其战阵才能几乎可与李牧抗衡。剧辛大军南下,庞煖立即率赵军二十万迎击。结局是:庞煖赵军一举斩首燕军两万余,并在战场击杀了老剧辛!若非当时秦军已经深入赵国背后,对赵国构成巨大威胁,以及赵国内政出现巨大混『乱』,只怕庞煖直接攻下燕国都城亦未可知。   自此一战,燕王姬喜『性』情大变。   燕国原本不是仓廪殷实之邦,唯赖燕昭王时期攻破齐国七十余城,尽行掠夺了齐国的如山财富,才积累了一时丰盛的军资粮秣。数十年过去,燕国内政非但一无更新,反倒是每况愈下。及至姬喜即位,府库存储业已大大减少。姬喜再三图谋攻赵,其意正在效法燕昭王破齐富燕之道。不想,十二年之内燕国两次大战均遭惨败,粮秣辎重几乎消耗一空,兵力更是锐减为二十万上下。名臣名将,也是死的死走的走,国政谋划连个得力臂膀也没有了。国无财货,朝无栋梁,姬喜心灰意冷了。于是,周王室老贵胄地传统秉『性』发作,姬喜以宽仁厚德为名,甚事不做,奉行无为而治,整日只在燕山行宫狩猎消磨,将天下兴亡当做了事不关己的过眼云烟。   倏忽十一年过去,才有一缕清新刚劲地风吹进了燕国庙堂。   姬喜即位的第二十三年,太子丹从秦国逃回了燕国。   太子姬丹,是燕王姬喜的嫡长子。可是,这个嫡长王子在燕国宫廷尚未度过少年之期,便开始了独有的坎坷磨难。其时,燕国已经衰弱。为结好强国,姬丹踏上了如同很多战国王子一样的独特地人质旅程。战国之世,人质邦交大体有两种方式:其一,强国之间为保障盟约稳定,相互派出重要地王室成员作为人质进驻对方都城;一方负约,则对方有处死人质之权利;譬如秦昭王之世,秦国派于赵国地公子嬴异人,即是此种人质。其二,弱国为结附大国,派出王室成员为人质,进驻大国都城,以示忠于附国盟约。少年姬丹所做的人质,便是这种人质。就人质本身而言,以国君嫡长子为最贵。因为,国君嫡长子,大多都是事实上地太子,也是最大可能的国君继承人。姬丹虽然年少。然却有嫡长子地位,自然是进入大国做人质的第一人选。因了这般缘故,燕王姬喜早早将姬丹立做了太子,使姬丹以太子名义进大国做人质,以示燕国对盟约大国的忠诚。当然,太子名分对姬丹在他国的处境也有些许好处。如此,太子丹地名号,早早便为天下所知了。   太子丹的人质生涯。开始于赵国,终结于秦国。   燕王喜即位之初,强盛期的赵国尚是燕国最大地威胁。为保燕国安宁,太子丹在赵国做了许多年人质。秦赵长平大战后,秦赵俱入低谷。吕不韦当政时,为在秦国低谷期与赵国求取平衡,吕不韦着意结好燕国,以增加对赵国的制衡。燕王喜对天下第一强国的示好大是欣然。更兼其时燕国正在图谋攻赵,遂立即在与赵国订立休战盟约后,又立即与秦国订立了秘密盟约。于是,燕王喜将太子丹借故从邯郸召回,改派往秦国做了人质。   或是天意使然。太子丹在赵国做人质时,秦国的少年王子嬴政也在赵国尚未归秦。嬴政外祖乃赵国巨商卓氏,其时,嬴政尚叫做赵政。赵国风习豪放。赵政虽非在朝贵胄公子,也一样能出入王城。或是在王城之中,或是在市井游乐之所,总之,两个少年王子是相遇了,结识了,还有了少年交谊。以年龄而言,赵政八岁时离赵归秦。与太子丹结交之时,当在八岁之下的孩童之期。而太子丹,则肯定大得三两岁,再小,便不可能做人质了。如此,太子丹必是童稚赵政地小哥哥,其交游来往,也必定是纯真无邪的少年乐趣。此后嬴政归秦。历经风雨坎坷。在十三岁时成为了不亲政的虚位秦王。   倏忽二十余年,天下风云变幻。燕赵秦三国地格局也发生了巨大变化:秦赵血仇未消,相互攻伐不断;燕赵两国两次大战,燕惨败而赵大胜;燕国虽与赵国结下了大仇,却又只得忍气吞声地订立盟约而成盟邦。当此之时,秦燕两国无战且盟约依旧,依着战国邦交常道,秦国要借重燕国牵制赵国,燕国已经完全可以召回人质了。然则,事有奇正,此时地秦国恰恰已经走出了低谷,秦王嬴政已经亲政,一统天下之志已定;于是,两国邦交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巨大变化:秦国对燕国地倚重不复存在,而变为秦国力图掌控燕国,以防其在灭国大战中辅助赵国。如此格局之下,秦燕两国纵然盟约依旧,且燕国并未触犯秦国,燕国还是无法召回太子丹。究其实,当然是秦国不愿放回太子丹。根本原因,在秦国要掌控燕国,使燕国负秦有所顾忌。为此,秦王嬴政对这位太子丹很是冷漠,丝毫不作少年好友待之,明确下令软囚太子丹,不使其回归燕国。太子丹痛心疾首,屡次上书秦王请求归燕,都是泥牛入海般没有回音。   “乌头白,马生角,子或可归燕也!”   秦王唯一的回答,使太子丹彻底绝望了。   许多年后,天下风传一则秘闻:自秦王禁令出,太子丹仰天长叹,咸阳王城地乌鸦果然白头,马头果然长出了牛一般的角;秦王得报,视为天意,遂不得不放了太子丹。事实却远非如此离奇神妙,而是一则惊心动魄的太子丹逃亡事件。   原来,太子丹明白秦王政不会放他归燕之后,不再图谋于说动秦王,而是从此开始了逃离秦国的秘密谋划。历经半年多试探,太子丹终于通联了在咸阳的燕国商社,谋划出一个替身之法:由几位燕国大商物『色』一个与太子丹极其相像地年青商人,给太子丹做舍人;其人开始进入有秦国吏员兵士护卫的太子丹寓所时,须得以面目有伤为由以黑纱遮面;但有时机,即以此人为替身留于寓所,太子丹乔装离开,由商社马队护送逃出秦国。密谋既定,太子丹立即付诸实施。不久,太子丹寓所便多了一个面容伤残而终日蒙面的太子舍人。一年之后,秦国朝野忙于筹划大举东出灭国,秦王率领群臣赶赴蓝田大营观兵。太子丹一如谋划行事,果然逃离秦国。及至秦国发现太子丹逃亡,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   秦王嬴政大怒,立即飞书常驻燕国的顿弱:威『逼』燕王送回太子丹,否则发兵攻燕!旬日之后。顿弱回书道:“燕国沉沦不堪,纵增一太子丹,与国无补也。灭国大战方略有序,此时既不能对燕用兵,何须威『逼』恐吓而使其警觉焉!臣意:太子丹既有替身,秦当佯作不知可也。”秦王嬴政一番思忖,觉顿弱之策大是有理,遂下令执掌邦交地行人署对太子丹寓所守护如常。不予理睬,只看燕国如何处置。   久经磨难的太子丹归燕,已经是三十余岁的心志深沉的人物了。   太子丹精明干练,与父王姬喜相处三月余,便重新获得了父王的完全信任。其时燕国仍然没有领政强臣,姬喜又心灰意冷游猎成习,早已经疏于政事了。于是,姬喜索『性』下了一道密令:太子丹镇国总摄政事。燕国大臣勿泄于外,秦国知晓与否听其自然。   如此,太子丹在燕国开始了独特地施展。   太子丹最恨秦国欺压天下,更恨秦王政刻薄寡恩无情无义。逃回燕国,太子丹原只一门心思报复秦国。然。太子丹归来,眼见邦国贫弱远远超出了自己预料,手中又无权力,一时竟是郁闷无策。一朝领政。太子丹精神陡然振作,只一心思谋如何尽早凝聚有识之士报复秦国,至于国政变革,一时完全无法顾及了。太子丹清楚地知道,秦国的灭国大战行将实施,若不及早谋划动手,只怕燕国连最后的时机也没有了。更有要紧者,秦国上卿顿弱坐镇燕国。多方通联燕臣,蓟城举动很难逃过顿弱势力地探察,要图谋秦国,第一要务便是严守秘密。好在太子丹久为人质,寄人篱下,已锤炼出一种缜密机警的秉『性』,更有逃出秦国的秘密谋划阅历,几年内将对秦复仇事做得丝毫不『露』痕迹。   第一个密商者。太子丹瞄住了少年时期的老师鞠武。   白发苍苍的鞠武。已经是燕国地老太傅了。老人诚惶诚恐,接受了秘密来访的太子丹的拜师礼。一番酬酢之后。太子丹涕泪唏嘘地说了对秦复仇地心愿。老鞠武沉默了,半日没有说一句话。太子丹痛心疾首道:“秦王嬴政,天下巨患也。老师不为丹谋,宁不为天下一谋乎?”良久,老鞠武才沉重开口道:“如今之秦国地广人众,兵革大盛,远非昔日之秦国可比也。燕国两败于赵国之后,贫弱已极,太子要以昔年积怨抗秦,宁非批其逆鳞哉?”太子丹长吁一声道:“太傅明察,我纵附秦,秦亦不能存燕也!秦不存燕,则燕秦终不两立也。既终须与秦为仇,宁不早日谋划哉!”鞠武思忖良久,点头道:“太子说地也是。既然如此,太子可相机行事了。”太子丹见素来固执的老师虽然未被说服,但却已经不再反对自己,只要老师不反对自己,老师地声望便是秘密行事的号召力量。此后,太子丹打出曾与老太傅会商地名义,又对几位世族重臣进行了谨慎试探,竟没有一个人反对,且几家老世族都慷慨立誓,愿意献出封地财货以支撑对秦复仇。太子丹精神大振,遂开始着意搜求奇异能士。   不久,一个神秘人物不期然进入燕国,使太子丹的复仇谋划正式启动了。   这个人,就是秦国逃亡将军樊於期。这个樊於期,原本是桓龁做假上将军时的秦国大将,又是与王族联姻的外戚,在秦国老将中资望深重,是深得秦王信任的主力大将。桓龁部两次攻赵大败,第二次失败,是樊於期违反军令所直接导致。战败之时,眼看着秦军将士尸横遍野,樊於期深恐秦**法严惩,便从战场逃亡了。及至消息落实,秦国朝野震动,秦王嬴政怒火中烧,当即下令拘押樊於期族人,同时追查樊於期下落并悬赏重金缉拿。在战国秦地历史上,只有过三个叛将:一个是秦昭王时期的郑安平,一个是嬴政即位第八年的长安君成蛟,一个便是这个樊於期。郑安平是范雎因恩举荐的大梁市井之徒,原本外邦人士,叛便叛了,秦国朝野骂归骂倒没甚风浪。可长安君却是嬴政甚为喜爱地异母兄弟,樊於期也几乎是等同王族的资深老将,国人之震动,王室之羞辱便不是寻常之事了。无怪乎秦王嬴政对樊於期恨之入骨。山东六国则是大为欣喜,各种传闻纷纷不绝于耳。择其主流,大体是三则:一说逃亡者是秦国上将军桓龁,统帅逃国,秦国不得人如此矣;一说秦王暴虐,立即杀了樊於期九族;一说樊於期逃亡到匈奴去了,秦王正派蒙恬进入草原搜捕。   种种传闻流播之时,樊於期突然在蓟城出现了。   一个秋雨纷纷的深夜。家老进来对正在书房认真阅读一卷兵器密典的太子丹禀报说,燕商乌氏獤求见。这个乌氏獤,是早年秦国大商乌氏『裸』的同宗,也是襄助太子丹逃出秦国地燕国大商。太子丹二话没说,迎到了廊下。雨幕之中,乌氏獤见太子丹出来,回头一挥手,道边林中走出一个身披蓑衣面蒙黑纱的壮伟身躯。乌氏獤只低声一句:“此乃天下危难奇人也!太子不若见。在下立即告辞。”太子丹生『性』机警之极,立即一拱手道:“恩公引荐之人,何言危难?请!”走进书房,此人脱去蓑衣黑纱,一个落难雄杰之相立即鲜明呈现在太子丹眼前:须发灰白虬髯盘结。古铜『色』脸膛的沟壑写满沧桑,两只眼睛忧郁深沉,不言而令人怦然心动。太子丹不待来人开口,一拱手道:“壮士既与我恩公同来。便是丹之大宾,请入座。”来人没有入座,却一拱手道:“太子不问在下姓名,不惧祸及自身么?”太子丹肃然正『色』道:“人皆惧祸,何来世间一个义字?天下无义,不知其可也!”来人遂深深一躬道:“久闻太子高义,流士樊於期有礼。”太子丹一惊一喜,当即也是深深一躬道:“将军危难。不疑我心,真雄杰之士也!敢问将军何求?”樊於期慷慨道:“燕若容我,我即居燕。燕若难为,敢请资我前往东胡,或高句丽可也!”太子丹道:“将军流落,其志必不在逃亡存身,敢问远图如何?”樊於期脸『色』铁青,只硬邦邦两个字:“复仇!”太子丹悚然动容。立即吩咐小宴为将军压惊洗尘。那一夜地小宴。直到天『色』发白方散。小宴结束,太子丹早已修造好的秘密寓所便住进了一位神秘的客人。除了家老指派的心腹侍女仆人与太子丹本人,任何人不能踏进这座石门庭院一步。   月余之后,太子丹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太傅鞠武。   太子丹本意,是要与老师商议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樊於期为燕国复仇。不想鞠武一听太子丹收留了如此一个人物,立时忧心忡忡,板着脸道:“太子容留樊於期,老臣以为不可也!大势而言,以秦王之暴积怒于燕,已经足为寒心了。若再将樊将军留燕而使秦王闻之,何异于示肉于恶虎之爪,其祸不可救,虽有管仲、晏子在世,不能谋也!”太子丹道:“交出樊於期,秦国依然要灭燕,奈何?”鞠武道:“太子若当真安燕,当送樊将军入匈奴,使匈奴杀其灭口。而后,燕国秘密联结山东五国合纵抗秦,再北连匈奴迫秦背后。如此,大事方可图也。”太子丹不禁皱起了眉头道:“太傅之策,旷日弥久,远水不解近渴也。况且,樊於期困顿于天下无敢收留,遭逢危难,独能投奔我来,丹岂能迫于强秦威势而弃之不顾?若将其送往匈奴杀人灭口,丹将何颜立于天下?与其如此,毋宁我死也!”太子丹说得激昂唏嘘,突然顾忌老师尴尬难堪,戛然打住,长吁一声道,“愿老师再谋,有无别样对策?”老鞠武长叹一声道:“逢危欲求安,逢祸欲求福,宁结一人而不顾国家大害,此所谓资怨而助祸,譬如以鸿『毛』燎于炭火之上而欲求无事矣!”太子丹肃然正『色』道:“鸿『毛』之灾,纵不毁于炭火,亦必毁于薪火。燕国之危,并不能因樊於期一人而免之。老师不思祸端根本,而徒谈国家危难,丹夫复何言哉!”老鞠武默然思忖良久,终于开口道:“老夫迂阔,不善密事。然,老夫交得一人,或可成太子臂膀。”太子丹连忙挺身长跪,一拱手道:“得老师举荐,燕国之幸也!”老鞠武道:“此人名曰田光,智谋深沉,勇略过人,愿能与太子共谋。”太子丹道:“我若突兀见田先生。恐有不便。老师若能事先知会,我因老师而得交先生,老师以为如何?”老鞠武不禁喟然一叹:“太子之于人交,强老夫多矣!诺。”   旬日之后的一个夜晚,一个布衣之士走进了太子丹地秘密庭院。   这个布衣之士便是田光,隐身燕国的一个士侠。   看官留意,战国游侠品类繁多。寻常所谓侠者,大多指纯剑士出身而有侠行的武士。这种侠。战国之世谓之侠士、任侠、游侠,更有一直白称谓,呼曰刺客。譬如专诸、要离、聂政及下文所及盖聂、鲁句践等等,皆为此等侠士。此等剑士刺客,并非春秋时期所生发出地侠士地高端主流。高端侠士者,居都会,游山野,以排解政事恩怨为己任地学问豪侠之士也。唯其如此。春秋及战国之侠,其高端主流可以称为士侠,或者称为政侠。士侠政侠,在实际上地最大流派,当属以“兼爱、非攻”为旗帜的墨家团体。及至战国中期。七大战国分野渐渐明确,中小诸侯国越来越少,邦国之间依靠政侠排解恩怨地需要也大大减少。如此大势之下,以士人为根基的政侠势力也渐渐弥散分流。或融入学派团体,或融入各国政局,或隐入市井山野终成隐居名士。总归说,战国中期之后,士侠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就其个人素质说,士侠必以某种精神与学说为信念根基,而将侠义之行仅仅作为信念实现之手段。是故,此等士侠多为文武兼备之士。以今人语言说。此等士侠无不是既具备思想家气质,同时又精通剑术的大家。他们,几乎从不做寻常的私人复仇攻杀,而唯以解决天下危难的政治目标为其宗旨。士侠地生活常态是名士,而不是寻常人一眼便能看出的赳赳武士。田光,正是如此一个士侠。后文将要出现的荆轲,更是战国末期冠绝天下的一个士侠。   太子丹恭敬地迎接了其貌平平地田光,以对待大宾之礼躬身侧行领道进门。进入正厅。太子丹先自跪行席上。并以大袖抚席以示扫尘,而后请田光入席正座。田光丝毫没有惶恐之情。坦然接受了大宾之礼中主人该当表现的所有谦恭与敬重,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及至仅有的一个侍女与一个老仆退出正厅,太子丹这才离开坐席深深一躬。   “燕秦不两立,先生定然留意也。”   “愿闻太子之志。”田光沉沉一句。   “复燕国之仇,除天下之患,岂有他哉!”   “国力不济,大军驽钝,太子欲效专诸刺僚乎?”   “祸患根基,在于秦王。虎狼不除,世无宁日也!”   “太子有人乎?”   “丹有死士三人,愿先生统领筹划。”   “太子高估我也。”田光凝重沉稳地说道,“自春秋之世,大国之王死于刺客者,几无所见,况乎刺秦?士侠一剑,而使大国之王死,此等壮举亘古未闻也。设若二十年之前,田光或可被身蹈刃,死不旋踵而为之。然则,光今虽在盛年,心已老矣!士侠之行,心志第一。田光自忖,不堪如此大任。”   “丹之三人如何?”   “太子三士,皆不可用也。”田光显然对太子丹秘密收养的三个剑士了如指掌,一一伸着手指道,“夏扶,怒而面赤,血勇之人也。宋义,怒而面青,脉勇之人也。武阳,怒而面白,骨勇之人也。三人,皆喜怒大见于形『色』。此,士侠密行之大忌也。故,不可用。”   “!”太子丹愕然。   “光虽无力亲当大事,然有一知音,定可成此壮举。”   “愿得先生举荐!”太子丹恍然。   “此人,名曰荆轲。”田光简单得没有第二句话。   “愿因先生结交荆卿。”   “敬诺。”   “先生主谋,荆轲主事,如何?”   “我才远不及荆轲,既不主事,何能主谋哉!”   田光对一个人如此推崇,太子丹不禁大为惊讶。本欲请田光多多介绍荆轲其人其事,又恐急迫追问使田光不悦,机警深沉地太子丹便不再言及此事,吩咐摆上小宴。只与田光纵酒议论天下。海阔天空之间,田光豪侠本『色』自然流『露』,侃侃说起了自己的一则奇遇。   多年之前,田光游历楚国,从云梦泽搭乘一商旅大船直下湘沅之地,欲去屈原投江处凭吊。船行五日,出得云梦泽,进入了湘水主流。两岸青山。峡谷碧浪中一片白帆孤舟,壮美的山水,引得搭船客人都聚到了船头。其时,田光身边站了一个年青的布衣之士。别人都在看山看水,唯独这个年轻人一直冷冰冰地凝视着水面,时而轻轻一声叹息。田光心下一动,一拱手道:“足下若有急难,愿助一臂之力。”布衣士子默然不答。依旧凝视着水面。田光颇感奇异,随着布衣之士地目光望去,心下不禁突然一动——船头前十数丈处,一团隐隐漩涡不断滚动向前,仿佛为大船领道一般。   田光尚在疑『惑』之时。江面狂风骤起,迎面巨浪城墙般向船头打来!船头客人们惊惧莫名,一时竟都愣怔,木然钉在船头不知所措。田光看得清楚。几乎在巨浪突发地同时,浪头中涌出一物,在弥天水雾中鼓浪而来。布衣士子大喊一声:“云梦蛟!人各回舱!”众人纷纷尖叫着躲避时,年青地布衣士子却钉在船头风浪中纹丝不动。田光一步冲前,挥手喊道:“足下快回舱!我有长剑!”话音未落,一浪打来,田光几乎跌倒,急忙抓住了船栏。此时。只见那鼓浪长蛟怪吼一声,山鸣谷应间,一口山洞般血口张开,整个船头立即被黑暗笼罩。田光血气鼓勇,大吼一声飞身挺剑,直刺扑面而来的怪蛟眼珠。不料,怪蛟喷出一阵腥臭的飓风,田光地长剑竟如一片树叶般飘『荡』在浪花之中。与此同时。田光被一股急浪迎面一击。也树叶般飘上了白帆桅杆。正当怪蛟长吼,驾浪凌空扑向大船之时。弥天水雾中一声响亮长啸,布衣士子飞身而起,大鹏展翅般扑进了茫茫水雾中。挂在高处的田光看得清楚,水雾白浪中剑光如电,蛟吼如雷,不断有一阵阵血雨扑溅船身。须臾之间,江面飘起了一座小山一般的鳞甲尸体。及至风平浪息,只有一个血红地身影伫立在船头……   “世有斩蛟之士,丹未尝闻也!”荆轲斩蛟故事,见《博物志》,虽颇具神话意味,亦见时人眼中荆轲之神。   “他,便是荆轲。”   “荆轲?!”   “只是,那次我尚不知其名。”   “那——”   “三年后,我又遇到了他。”   “噢——”   风浪平息,田光飞下桅杆之时,那个血红『色』地布衣身影已经不见了,只给田光留下了一种无尽地感慨。三年后,田光游历到卫国濮阳,遇到一个叫做盖聂地旧交剑士。其时,盖聂正在卫国做濮阳将军,虽只有五千部属,盖聂却也做得有模有样。闻老友到来,盖聂盛情相邀田光,给卫国国君卫元君讲说剑道。当田光与盖聂走进濮阳偏殿时,恰恰遇见一个士子正在对卫元君侃侃而论。令田光大为惊讶的是,此人正是那个斩蛟士!田光立即向盖聂摇手止步,站在偏殿大柱后倾听。田光又一次惊讶了——斩蛟之士讲说地竟然是治国强卫之道,其气度说辞不逊于任何一个天下名士!只听斩蛟之士道:“卫国不灭,非以国力而存,实以示弱而存也。百余年来,国君三贬其号,从公到侯,从侯到君,日渐成为一县之主。荆轲以为,此为国耻也!荆轲生为卫人,愿为我君连结诸侯,招募壮士,以复卫国公侯之业!”田光清楚地记得,白发苍苍的卫元君只不断长长地叹息着,始终默然不语。斩蛟士见卫元君长吁短叹一言不应,起身一拱手,说声告辞,便大步出殿了。   “荆轲,还是策士?!”   “神勇其质,纵横其文。质文并盛,宁非荆轲哉!”   “得与此人交,丹不负此生矣!”   “其时,我也做如是感慨。”   “噢?先生未在濮阳与荆轲结识?”   “然则,两年后,我在赵国又遇荆轲。”   “噫——”太子丹只一声又一声地感叹着。   当游说卫元君的斩蛟士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廊柱时,田光久久凝视着那个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身影,却终于没有追上去。田光知道。不逢其时,终不能真正结识一个奇人。可是,两年后田光游历到赵国,又遇到了这个斩蛟奇士。那时,田光地旧交盖聂已经愤然辞去了卫国的濮阳将军,重新回到了赵国。其时,赵国抗秦正在要紧时刻。盖聂欲图结交天下一流剑士,结成壮勇之师。编入李牧军抗秦。盖聂的办法是:邀鲁国名剑士鲁句践来到故乡榆次榆次,赵国城邑,今山西榆次以北地带。,一起打出了“天下第一剑”地大旗,搭建一座较剑高台,论剑较武以结交武士。适逢田光游至榆次,盖聂与鲁句践大喜过望,力邀田光共图抗秦大计。田光委婉谢绝。却也对盖聂地壮勇之行很是赞赏,应诺为武士较剑做坐台评判。不料,这时赵国民气已见萧瑟,数日间竟无一人来应剑。那日,田光正在台后劝盖聂、鲁句践收场。台下却来了一人。得执事禀报,盖鲁两人精神大振,立时冲将出去,赳赳一拱手。便亮出了阔长地精铁剑。   “壮士报国,非天下第一剑么?”来人冷冰冰一句。   “无称雄之心,不能报国!”鲁句践激昂慷慨。   盖聂却是目光凌厉地盯住来人,铁板着脸一句话不说。   “私斗聚士,大失士剑之道。”   “足下何人?如此聒噪!”鲁句践恼怒了。   “在下之名不足道。敢问,何为较剑?”   “取我之头,便是较剑!”鲁句践一声大吼。   盖聂怒目相向,猛然一拍头颅。   那人冷笑一声。转身扬长去了。   田光出来,一眼瞥见来者背影,不禁大为惊讶。   “噫!来人如何去了?”   “我怒目如电,慑他畏惧而去!”盖聂神采飞扬。   “我怒声如雷,喝他破胆而逃!”鲁句践志得意满。   田光不禁哈哈大笑,一拱手走了。   “五年三遇!先生之与荆轲,岂非天意哉!”   “然,光与荆轲结交。终在蓟城市井也。”   离开赵国。斩蛟士地身影老晃『荡』在田光心头,他无心游历。回到燕国隐居了下来。三年后的一天,田光提着一只陶罐去市中沽酒。在小石巷的酒铺前,遥见三个布衣大汉醉倒在地,相偎相靠,坐于街中嬉笑无度。行人止步,围观不去。田光走近一看,其中一人竟是那斩蛟士,不禁大为惊讶。田光正在人圈外端详之际,圈中一人却将怀中大筑晃悠悠抱起,脸泛红光,叮咚敲打起来。另一人用瓦片敲击着节拍,高兴得哇哇大叫。斩蛟士则大张两腿箕坐于街,两臂挥舞,放声唱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帝力何有于我哉!天下何有于我哉!”歌声宽厚沉雄,几同苍凉悲壮地呐喊。周围人众不禁一片感慨唏嘘。唱着唱着,斩蛟士笑得一脸醉意,不期然扑在击筑者身上,一阵鼾声大作睡去了。另两人也瘫作烂泥,鼾声一片。指指点点的人群,不禁一阵哄然大笑……田光心下大动,走进人圈,深深一躬道:“敢请三位壮士,到我草庐一饮。我,蓟城酒徒是也。”话音方落,呼呼大睡地斩蛟士猛然睁开双眼。倏忽之间,一道闪亮的目光掠过,田光心头猛然一震。斩蛟士随即大笑道:“高渐离,宋如意,走!到先生家痛饮了!”没有任何声息,地上两人一跃而起,跟着斩蛟士走了。   “自此,先生与荆轲善也!”太子丹不胜欣羡。   “然则,光与荆轲之交,素不谋事。”   “先生之心,丹明白也。”   太子丹知道,士侠之友道,分寸是重交不轻谋。也就是说,意气相投者尽可结交,但不会轻易共谋大事。毕竟,士侠所谋者,大体都是某国政局,若非种种际遇促成,决然不会轻易与谋,更不会轻易地共同行动。田光之言,是委婉地告知太子丹:即或太子丹经他而与荆轲结识,能否共谋共事,亦未可知。太子丹多年留心士侠,心下明白此等分寸,便不再与田光说及荆轲,痛饮之下又是一番天南地北。   不期然,两人说到了天下利刃名器。太子丹以为,短兵以吴越名剑为最。田光没有说话,却轻轻摇了摇头。太子丹饶有兴致,讨教田光,何种利刃为短兵之最。田光淡淡一笑道:“天下长兵,以干将、莫邪等十大名剑为最。若言短兵,则以赵国徐夫人匕首为最也。”太子丹大是惊讶:“一女子,有此等利器?”田光道:“徐,其姓也。夫人,其名也。徐夫人,男子也。天下剑器,徐夫人大家也。”太子丹不敢显出疑『惑』,一笑道:“如此短兵,定然是削铁如泥了。”田光目光一闪,面无表情道:“削铁如泥,下乘也。”太子丹心头一颤,立即挺身长跪一拱手道:“愿先生襄助,得此利器!”   长长一阵沉默,田光终究吐出了一个字:“诺。”   秦国大举灭赵之时,太子丹的几年密谋筹划已经很扎实了。   恰在此时,秦国兵临易水,燕国朝野惶惶无计。燕王喜顾不得狩猎游乐,多年来第一次大召朝会,会商抗秦存燕之策。不料,大臣无一人应对,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方今国家危亡,丹有一谋,可安燕国。”太子丹说话了。   “愿闻太子妙策!”举殿目光大亮,立即异口同声。   “有谋还等甚?快说快说!”燕王喜更是连连拍案。   “大事之谋,不宜轻泄。”太子丹面无表情。   “啊——”大臣们茫然了。   “子有何谋,竟不能言?”燕王喜不悦了。   “丹有一请:举国财货土地,由丹调遣。否则,此谋无以行之。”   “啊——”大臣们长长的惊叹一声。   “散朝。”燕王喜板着脸,终究一拍案走了。   回到寝宫,在坐榻愣怔半日,燕王喜还是紧急召进了太子丹。   “子有何策,竟要吞下举国土地财货?!”燕王喜劈头一句。   太子丹望了望左右侍女,默然不语。   “说!没有一个人了!”   燕王喜屏退了所有内侍侍女,混浊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儿子的生疏。   “刺杀嬴政,使秦内『乱』,无暇顾及天下。”太子丹一字一板。   “甚甚甚……”燕王喜急得咬着舌头连说了不知多少个甚,这才板着脸训斥道,“如此大事,岂能心血来『潮』?刺秦,你小子倒真敢想!真敢说!你只说,秦王千军万马护卫重重,谁去刺?做梦!还不是要刮老夫土地财货!……”   “此事,已谋划三年有余,一切就绪。”   “甚甚甚甚甚甚……谋划三年余?!”   “土地财货之说,『惑』众之辞耳。”   “『惑』众?『惑』谁?”   “父王不要忘记,秦国顿弱在蓟城,耳目覆盖整个燕国。”   姬喜两眼瞪得铜铃一般,大张着嘴愣怔着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软软倒在坐榻上长长一声喟叹:“燕有我儿,国之福也!”   “父王留意,此谋不可对人言。”   “要你小子说!”燕王喜霍然起身,一挥手高声道,“御书下书:本王老疾多多,国事交太子丹全权领之!国逢危难,不同心者斩!”下书完毕,须发灰白胖大臃肿地姬喜终于瘫倒了。太子丹顾不得抚慰父王,深深一躬,匆匆出了王城,立即驱车赶到了蓟城唯一的一片大水边。      第133章樊於期送人头      从蓟城到咸阳,荆轲一路看去,思谋着诸般路途细节。目光扫过羊皮地图上的濮阳,荆轲不禁轻轻一声叹息。卫国的濮阳城。是荆轲的出生地。少年时的荆轲,自然而然地以为,濮阳是自己地祖地故乡。然则,在荆轲十岁那年发生的一场变故,使荆轲再也不能将濮阳当做故里了。那年深秋的一个夜晚,老父亲迎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白发苍苍的寻访者。两位老人竟夜聚酒叙谈,及至鸡鸣刺破了秋霜浓雾,小荆轲起来做例行晨功。才看见老父亲抱着一具嘴角流血地尸体坐在门前石礅上发呆。小荆轲惊讶莫名,却也并没有害怕,只默默地守在父亲身旁。父亲带着小荆轲,以最简单的葬礼,在濮阳郊野安葬了那个老人。当夜秋月明朗。一生节用的父亲,竟然在后园设置了最隆重的三牲头香案,带着小荆轲肃然连番拜祭。小荆轲记得很清楚,父亲念叨地祭文是祭祖上、祭父母、祭功臣、祭义士。祭奠完毕。父亲指着天上的月亮,教小荆轲发誓:今夜之后,要将父亲讲说的故事永远刻在心头。小荆轲发誓罢了,父亲便在明亮的月光下讲说了一个漫长地故事。父亲的话语平板得没有任何起伏,然则,每一个字却都如同钉子一般钉进了荆轲的心头。   荆轲记住了其中每一个人物,每一个细节。   父亲说,多年多年之前。楚国有个将军名叫荆燕,因私放战俘而获罪,举家被罚做官府奴隶。在将军夫『妇』被卖给一家项氏世族后,主人在山坡竹林公然『奸』『淫』了已经是奴隶的将军夫人。其时,一个名叫侯嬴地商旅义侠不期然撞见了这丑陋的一幕,杀了项氏主人,欲救将军夫『妇』北上魏国。可是,将军夫『妇』虑及举族被杀。便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交义士带走。将军夫『妇』当场双双撞死于山石之上。将军的儿子叫荆南,已经被割去了舌头。也是一个小奴隶。荆南随侯嬴进入了魏国安邑,读书习武之时,却被墨家总院秘密相中秘密带走。多年后,荆南又回到了侯嬴身边。后来,商鞅进入秦国变法,因与侯嬴有交,侯嬴遂将一身卓绝剑术地荆南,举荐给商鞅做了卫士。又是多年之后,商鞅蒙难,私妻白雪殉情。荆南奉商鞅嘱托,为其善后,遂与白雪地侍女梅姑一起,带商鞅白雪的儿子进入了墨家总院安身。后来,荆南与梅姑成婚,生下一个儿子叫荆墨。荆南夫『妇』便离开墨家,定居在了齐国。荆墨秉承父母遗训,不入官,不经商,只以渔猎农耕为本。又是多年之后,荆墨生下一子,叫荆炌。后来,荆炌又生一子,叫荆云。荆云为人豪侠,又兼一身绝技,遂成齐东几百里渔猎庶民排解纠纷疑难地轴心人物,号为鱼鹰游侠。齐湣王****之时,荆云率众抗赋,被官府罚为终身刑徒苦役。便在荆云与刑徒们密谋暴动之时,燕国大军攻入齐国,要将全部刑徒押往燕国做苦役。正在此时,“我是这个荆云的儿子!你不是我父亲!”   小荆轲惊人的机敏,将老父亲大大吓了一跳。   “听我说。”老父亲长吁一声,又平板板地继续说话。   父亲说,荆云地确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名叫莫胡,原本是荆云救出的一个女奴,后来一直跟随荆云在马队中长大。再后来,荆云将聪敏的莫胡举荐给吕不韦,做了吕不韦的贴身侍女。此前,莫胡曾经被吕不韦送给华月夫人做女掌事。做华月夫人女掌事期间,莫胡寻找到荆云马队,与荆云在密林篝火旁炽热地野合了。不久。荆云战死,华月夫人也获罪被杀。莫胡在沣京口山洞中,生下了一个儿子。因此山洞有一辆破旧的接轴战车,所以母亲给他取名荆轲。后来,莫胡母子都被吕不韦救回了府中。   “那我如何到得齐国庆氏邑?”   “听我说。”老父亲不再惊讶,继续着他的平板话音。   父亲说,齐国庆氏是公卿部族,当年地荆氏则是庆氏封地地最大庶族。自荆云带领封地各部族聚众抗暴而失去踪迹。荆氏族便与庆氏封主结下了仇怨。后来燕军破齐,封主庆氏地老族人几乎伤亡殆尽。田单复国后,残存地庆氏与残存的荆氏又走到了一起,重新回到故地,两族仇恨也因为六年国破家亡的抗燕久战而泯灭。荆氏族人便以封地“庆邑”为姓,融入了庆氏部族,号为新庆氏。多年之后,荆云的故事流传到齐国。新庆氏族长便派出父亲带领了几个精干族人进入秦国,探察荆云有无血脉之传。在咸阳几经探察,终于清楚了:吕不韦府邸的女家老莫胡生的小荆轲,是荆云的儿子唐人司马贞之《史记索隐》云:“轲先齐人,齐有庆氏。则或本姓庆。春秋庆封,其后改姓贺。次下以至卫而改姓荆。荆庆声相近,故虽在国而异其号耳。”此谓一说,或来自传闻…   一个月黑风高地夜晚。小荆轲失踪了。   “如此说,你是我叔父还是伯父?”   父亲没有回答,只说将小荆轲带回齐国后的第三年,一相学之士偶见小荆轲,喟然一叹曰:“此子将惊绝天下,诚雄杰之冠也!”族长闻言,与族老们反复计议,一致赞同给小荆轲找个名师打磨。后来。族长便派父亲带着小荆轲游历天下寻找名师了。父亲听说鬼谷子隐居河内某处大山,便带着小荆轲在卫国濮阳住了下来。多年来,父亲多方寻觅,都没有找到鬼谷子的踪迹。   “正在此时,那个老人来了?”   “对。”   “他是鬼谷子?”   “不。他是当年吕不韦商社的一个老执事。”   “他在找我?”   “对。一直在找,奉吕不韦之命。”   “他为何要死?”   “吕不韦一门皆死,他做完了最后一件事,心下安宁了。”   “最后一件事?他找见了鬼谷子?”   “不。老执事说鬼谷子已经殁了……”   “那我自己游历天下!”   “不。他要我带你去吴越南墨。”   小荆轲不说话了。毕竟。父亲的决断他还无法评判高下。   次日,父亲带着小荆轲跋涉南下了。历经大半年。他们终于凭着吕不韦老执事留下的密图,找见了墨家最后的一支隐居士侠。父亲将荆轲留在了墨家,便永远地没有消息了……十五年后,荆轲踏出了吴越大山,遍寻列国,竟再也没有父亲的踪迹。从此,荆轲对吞没了吕不韦以及自己亲生父母地秦国,有了一种深深的仇恨。依天下大势,荆轲清醒地知道,只有投奔秦国,才能建功立业。可是,依着墨家的独立抗霸传统,依着自己的仇恨之心,荆轲对秦王对秦国都有着一种很难说清楚的逆反之心。如此,荆轲多年漂泊,始终没有遇到值得认真去做地一件事,直到燕国……   荆轲从来没有想到,以经邦济世为己任的他会成为一个刺客。   从心底说,无论专诸、要离、聂政、豫让等一班刺客如何名动天下,荆轲都不会选择刺客这条路。假如不是田光,不是太子丹,他决然不会有此一诺。当然,更根本的一点在于,假如所刺不是秦王,他决然不会接受这一使命。唯其是刺秦,唯其是除却列国公敌而使天下重回战国大争之世,荆轲终于答应了。荆轲明于天下大势,又对秦王嬴政做了多方揣摩,深深知道,秦王嬴政远非寻常君王。且不说护卫之森严,毕竟,再森严的护卫在荆轲眼里都是无足轻重地。荆轲在意的。是嬴政本人的秉『性』特质。秦王嬴政,虽不是军旅出身的王子,但却是少年好武且文武两才皆极为出众的通才,其机变明锐见事之快,天下有口皆碑。荆轲相信,无论六国人士如何咒骂嬴政,但没有一个人敢于蔑视秦王嬴政地胆略才具。如此一个已经鼓起飓风而正在席卷天下的君王,要以之作为刺杀对象。荆轲不能不有所忐忑。尽管战国历史上曾经有过曹沫、『毛』遂、蔺相如等不惜血溅五步而胁迫会盟君王的先例,但在荆轲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彼此会心地认真游戏而已;与其说是名士胆略的成功,毋宁说是会盟君王有意退让;毕竟,君王会盟的宗旨是结盟成功,诸多难堪的让步包藏进突然而来的胁迫之中,不亦乐乎!刺杀秦王则不同,那是真实地要取秦王嬴政地『性』命。要掀翻业已形成势头的天下格局,要中止秦国大军的隆隆战车。这一切,都寄希望于一支短短地匕首,当真是谈何容易!然则,唯其艰难。唯其渺茫,唯其事关天下,荆轲胸中之豪气才源源不断地被激发出来。甚或可以说,假如没有如此艰难渺茫。荆轲根本不会做这个刺客。   荆轲地筹划是极其缜密的。   第一要件,是绝世利器。荆轲将田光献出地徐夫人匕首交给了太子丹,请太子丹秘密物『色』了最出『色』的工匠,给徐夫人匕首锋刃淬入剧毒。匕首淬成那日,太子丹请荆轲赶赴密室勘验。三个行将被斩地匈奴人犯被押进密室时,太子丹没有将匕首交给荆轲。太子丹自己执着匕首,站在五步之外,对三名人高马大的匈奴壮汉一掠而过。荆轲清楚地记得。一道碧蓝清冷的光芒闪过,三名壮汉的胳膊立即渗出一道暗红的血印,三名尚在兀自哈哈大笑地壮汉瞬间轰然倒地,一个响亮急促的打嗝声,三张面孔一脸青黑陡然死亡!看着那狰狞无比的面孔,生平第一次,荆轲心头猛然剧烈地跳动了。那一刻,他分明看见了头戴天平冠的秦王嬴政轰然翻倒在地……荆轲接过徐夫人匕首。二话没说便走了。   第二要件。是能够踏上咸阳大殿,并能被秦王亲自召见地大礼。邦国之间。最大的礼物便是土地。太子丹本意,是要将与秦国云中郡相邻的全部畜牧之地八百里,献给秦国为礼物。可荆轲说不行,那是燕国事实上已经不能有效控制的地域,作伪之象一目了然;要献地,只能是燕南之地。燕南之地,是燕国易水之北、蓟城之南的最为丰腴的平原丘陵地带,也就是后来的广阳郡。这燕南之地,原本是古老的蓟国土地,古地名叫做督亢。春秋时期,燕国吞灭蓟国之后,燕国中心从辽东地带迁入蓟国,蓟城便做了燕国都城。从此,燕国便有了两翼伸展地两大块沃土根基:西南曰燕南,东北曰辽东。辽东虽肥,却失之寒冷,渔猎农耕受制颇多。燕南之地气候温润多雨,土地肥沃宜耕,便成为最为金贵的腹心粮仓。燕国能立足战国之世,十有八九是燕南之地的功劳。   太子丹虽然大为心痛,最终还是赞同了。   荆轲立即下令亚卿署、境吏署、御书署三署皆燕国官职:亚卿执掌实际政务,境吏掌边境,御书掌文书。绘制新的燕南地图。对这卷地图,荆轲亲自做了精心筹划,提出了制作样式:粗糙牛皮绘制,贴于三层绢帛之上,两端铜轴,做旧做古;制成之后,装于一尺三寸宽、三尺六寸长的铜匣之中。对于地图绘制之法,荆轲提出了一个独特的要求:地图名称用古称——督亢地图,地图中所有的地名与画法,必须使用最古老的春秋燕国时期地名称与尺寸;总之,要做到不经解说,无人看得明白。此图之外,荆轲提出,再制一幅材质寻常而内容相同地地图,只是尺寸稍小。太子丹对荆轲的种种奇特要求大是疑『惑』,却也一句话没说,只下令一切依上卿之令行事。如此一来,这幅督亢地图竟整整制作了半年,方才完工。交图之日,荆轲邀来太子丹,在密室中将徐夫人匕首脱鞘,小心翼翼地放置进地图卷起,而后捧起卷成筒状地地图,树在胸前轻轻摇动一阵。见无异状,这才长吁了一声。   “粗糙牛皮带住了匕首,不使其滑脱,妙!”太子丹一阵大笑。   “刺客之要,细务丝毫不得有差。”   荆轲面无表情地对太子丹讲述了诸般谋划奥秘,桩桩小事件件有心,将素来机警过人的太子丹听得目瞪口呆。最后,荆轲说了专诸刺僚的故事。一声感喟道:“以鱼腹藏鱼肠剑而蒸之,将一道蒸鱼呈现于案而内藏短兵,此千古奇思妙想也!刺秦者,旷古之举也。若无奇谋妙算,岂非儿戏哉?”   太子丹对荆轲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然则,对荆轲提出的另一件大礼,太子丹还是迟迟不能决断。   这件大礼,是秦将樊於期的人头。   对于一个富强的燕国。一个久经沙场地大将的意义是不言自明的。可是,对于濒临绝境的燕国,樊於期却几乎是毫无用处的。以老太傅鞠武的说法,反倒是个祸根。虽则如此,太子丹毕竟是个历经坎坷而守信重义的王子。交出一个绝路来投者的人头,对任何一个战国豪侠之士,都是不可忍受地折节屈辱。尤其,对于以养士著称的王子公子。更是难以接受的。战国四大公子名满天下,其最大的感召力便是豪侠义气。孟尝君一无大业,名头却响当当震动天下,其轴心,其根基,便是重士尚义。当此战国之风,要教太子丹这样一个义气王子交出樊於期的人头给秦王,无异于毁了太子丹在天下立足的根基。太子丹的痛苦是必然的。凡此等等,荆轲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然则,荆轲相信,樊於期不是愚昧颟顸之人,他一定会明白全大义而必得牺牲小义这番道理。荆轲本欲亲自造访樊於期,然思忖一番,还是先行告知了太子丹。   “樊将军末路投我,安忍以己之用而伤长者。愿先生另谋之!”   太子丹明确地拒绝了。荆轲也就心安了。   踏进樊於期地秘密寓所时。荆轲是平静的。荆轲说:“秦国与将军有厚恩,而将军叛之。秦王杀将军举族。又出重金、封地,悬赏将军人头。将军孤身漂泊,如之奈何?”樊於期唏嘘流泪说:“老夫每念及此,常痛于骨髓也!所难处,生趣全失,复仇无门,惶惶不知何以自处耳!”荆轲坦然地说:“若有一举,既可解燕国之患,又可复将军之仇,将军以为如何?”樊於期顿时目光大亮,急促膝行而前问道:“此举何举?”荆轲平静地说出了自己谋划,末了道:“此中之要,荆轲须得以秦王所欲之物,而能面见秦王。太子不忍,荆轲却相信将军之明察。”樊於期默然良久,站起身来,对荆轲深深一躬道:“幸闻得教也!”说罢,樊於期坦然跪坐,一口长剑当颈抹过,一颗雪白的头颅滚到了荆轲脚下……荆轲一眼瞥见了樊於期脖颈极是整齐的切口,不禁长吁了一声——没有坦然的心境,没有稳定地心神,一个人的自裁断不会有如此的干净利落。   那一刻,荆轲真正佩服了这个身经百战的秦国老将。   樊於期地人头,装进了一方特为打磨的玉匣。   太子丹闻讯赶来,整整痛哭了两个时辰,连声音都嘶哑了。   荆轲特意定制了一颗玉雕人头,使太子丹能以大礼安葬了樊於期。   第三要件,是物『色』同行副使。荆轲清楚地知道,刺秦,实则赴死;无论成与不成,刺客本人几乎都是必死无疑。刺杀未遂,死是必然的。刺杀成功,你能逃得出大咸阳的千军万马么?唯其如此,同行副使与其说是邦交礼仪之必须,毋宁说是士侠赴死之同道。对于如此重大的刺客使命,荆轲所需的同道无须多么高深的剑术功夫,剑术之能,荆轲深信自己一人足以胜任。同道之要,在于心神沉静,而不使秦国朝堂见疑而已。若能心智机警,相机能助一臂之力,自然是上之上矣!反复思忖,荆轲选定了自己与高渐离的好友宋如意。   宋如意是卫国人,自幼生于桑间濮上地乐风弥漫之地,生『性』豪放不羁,好剑,好乐,好读书。平生不知畏惧为何物。宋如意与高渐离,是荆轲游遍天下结识的两个知音。去冬三人聚酒,当荆轲吐出了这个秘密时,宋如意立即一阵大笑:“咸阳宫一展利器,血溅五步,天下缟素,人生极致也!快哉快哉!”高渐离却痛苦地皱起了眉头道:“早知今日,渐离当弃筑学剑也!”三人一阵哈哈大笑。火焰般的胡杨林弥漫着淡淡的轻霜薄雾。三人将散之时,宋如意说他要回一趟濮阳,开春之时便归。荆轲知道,宋如意要回去对自己的父母妻儿做最后地安置,甚话没说便送宋如意上路了。   雪消了,冰开了,宋如意将要回来了。   荆轲知道,自己上路的时刻也将到了。   “先生。秦军已经『逼』近易水了!”   太子丹的匆匆脚步与惊恐声音,使荆轲皱起了眉头。平心而论,荆轲对太子丹地定力还是有几分赞赏地,这也是他能对太子丹慨然一诺的因由之一。士侠谋国,主事者没有惊人地定力。往往功败垂成。   “太子何意?”荆轲撂下了手中地图,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   “再不行事,只怕晚矣!”   “太子要荆轲立即上路?”   “先生!燕国危矣!……”太子丹放声痛哭。   “太子是说,决意要荆轲起程也。”   “先生!丹知你心志未改……然则。没有时日了!”   荆轲长吁一声,冷冰冰板着脸,显然不悦了。   “先生副使,遣秦舞阳可也。”太子丹的催促之意毫无遮掩。   “太子能遣何人?”荆轲终于愤怒了,“秦舞阳无非少年杀人,狂徒竖子而已!纵然去了,亦白送『性』命!提一匕首而入强秦,若能杀人者皆可。何须荆轲哉!”荆轲怒吼着。太子丹不说话了。猛然,荆轲也不说话了。沉默良久,荆轲长叹一声道:“我之本意,要等一个真正堪当大任者,好同道上路也。今日,太子责我迟之。荆轲决意请辞,后日起程。”   太子丹抹着眼泪深深一躬,嘴角抽搐得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第三日五更鸡鸣。白茫茫薄雾弥漫了蓟城郊野。三月春风犹见料峭寒意。待特使车马大队开出蓟城南门,荆轲已经完全平静了。看着副使后车威猛雄壮地秦舞阳似一尊石柱矗立在战车紧紧抱着铜匣的模样。荆轲一时觉得颇是滑稽。太子丹心思周密,三更时分送来一简,说为避秦国商社耳目,已经与一班大吏及高渐离等,先行赶到易水河谷去了。上卿出使秦国,堂堂正正送别全然正道。荆轲不明白太子丹为何一定要赶到易水去,而且约定了一处隐秘的河谷做饯行之地。仓促上路,荆轲心绪有些不宁,也不愿意去揣摩此等小事了。一过十里郊亭,荆轲立即下令车马兼程飞驰。   堪堪暮『色』时分,终于抵达了事先约定的易水河谷。   荆轲在青铜轺车的八尺伞盖下遥遥望去,只见血红的残阳下一片白衣随风舞动,心头不禁怦然一动。及至近前,却见河谷小道边一片白茫茫人群——太子丹与知道这件事的心腹大吏们竟都是一身白衣一顶白冠,肃然挺立着等候。遥见车马驶来,所有人都是深深一躬。突然,荆轲眼前浮现出为樊於期送葬的情形,那日,太子丹人等也是这般白衣白冠……   一路麻木骤然惊醒,荆轲心头蓦然涌起一种莫名地悲壮之情。生平第一次,荆轲眼角涌出了一丝泪水。荆轲一跃下车,对着太子丹与所有的送别者深深一躬,一拱手一阵大笑道:“诸位活祭荆轲,幸何如之也!”   可是,没有一个人跟着笑,河谷寂静得唯有萧萧风声。终于,一位大吏颤抖的高声划破了死一般的沉静:“太子,为先生致酒壮行——”太子丹捧起了一尊硕大的铜爵,肃然一躬,送到了荆轲面前。荆轲大笑道:“荆轲生于人世,从来未曾祭祖……今日这酒,敬给祖宗了!”一句话未了,荆轲猛然哽咽,及至一爵百年燕酒哗哗洒地,荆轲地大滴泪水也情不自禁地打到了地上。泪水涌流的片刻之间,荆轲心头一震,举起大袖一抹而过,及至抬起头来,已经又是豪侠大笑的荆轲了。   叮咚一声,高渐离的浑厚筑音奏响了。   高渐离没有说一句话,只对着荆轲扫了一眼。   那是一簇闪亮地火焰!荆轲心头骤然一热,激越的歌声便扑满了河谷。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第134章荆轲刺秦王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56:59 字数:12631   若非李斯尉缭,秦王嬴政对燕国献地实在没有兴致。   三个月前,顿弱的信使飞马报来消息:燕国迫于秦国大军灭赵威势,太子丹与上卿荆轲力主向秦国献上燕南之地,以求订立罢兵盟约。当时,嬴政只笑着说了一句,太子丹不觉得迟了么?再也没有过问。嬴政很清醒,即便弱小如韩国,灭亡之际也是百般挣扎,况乎燕国这样的八百年老诸侯,割地云云不过缓兵之计而已,不能当真。及至开春,王翦大军挥师北上兵临易水,顿弱又是一函急书禀报:太子丹正式知会于他,申述了燕国决意割地求和的决策,不日将派上卿荆轲为特使赶赴秦国交割土地,恳望秦军中止北进。顿弱在附件里说了自己的评判:“燕之献地,诚存国之术也。然则,秦之灭国,原在息兵止战以安天下,非为灭国而灭国也!唯其如此,臣以为:秦军临战,未必尽然挥兵直进,而须以王师吊民伐罪之道,进退有致。今,燕国既愿献出根基之地求和,便当缓兵以观其变。若其有诈,我大军讨伐师出有名也!”嬴政看得心头一动,立即召来王绾、李斯、尉缭三人会商。王绾、李斯赞同顿弱之策,认为可缓兵以待。尉缭于赞同之外,另加提醒道:“燕国献地,必有后策跟进。我须有备,不能以退兵做缓兵。君上下书王翦,不宜用缓兵二字,只云‘随时待命攻燕’即可。”嬴政欣然点头。于是,君臣迅速达成一致。嬴政立即下令蒙毅,依照尉缭之说下书王翦,令易水大军屯驻待命。   旬日之后,顿弱信使又到。   这次送来的,是太子丹亲手交给顿弱的燕南地图。顿弱书简说,上卿荆轲已经在踏勘燕南之地。一俟地图与实地两相核准,立即赴咸阳献地立约。嬴政当即打开了地图,却看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立即召来了执掌土地图籍的大田令郑国求教。郑国端详一番,指点着地图道:“此图,乃春秋老燕国初灭蓟国时之古图。图题‘督亢’两字,是当年蓟国对燕南地之称谓。督,中央之意也。督亢者。中央高地之谓也。此地有陂泽大水,水处山陵之间,故能浇灌四岸丘陵之沃土,此谓亢地。此地又居当年蓟国之中央腹心,此谓督。故云,督亢之地。”嬴政不禁笑道:“分明是今日燕南之地,却呈来一幅古地图,今日燕国没有地图么?”郑国素来不苟言笑。黑脸皱着眉头道:“此番关节,老臣无以揣摩。也许是燕国丢不下西周老诸侯颜面,硬要将所献之地说成本来便不是我的……老臣惭愧,不知所以!”嬴政听得哈哈大笑道:“也许啊,老令还当真说中了。老燕国。是死要颜面也!”可是再看地图,连郑国也是一头雾水了。这幅地图的所有地名,都是不知所云的一两个古字,水流、土地、山塬。黑线繁复交错,连郑国这个走遍天下地老水工也不明所以了。郑国只好又皱起眉头,指点着地图连连摇头道:“怪亦哉!天下竟有此等稀奇古图?老臣只知,此处大体是陂泽。其余,委实不明也。”嬴政心头猛然一动,吩咐赵高立即召李斯尉缭前来会商。不料,李斯看得啧啧称奇,尉缭看得紧锁眉头。还是看不明白。两个不世能才,一个绝世水工,再加嬴政一个不世君王,竟然一齐瞪起了眼睛。   “天外有天也!老燕国在考校秦国人才?”嬴政呵呵笑了。   “岂有此理!这般鬼画符,根本便不是地图!”   老尉缭点着竹杖愤愤一句,话音落点,竟连自己也惊讶了。   诚如尉缭愤然不意之言,岂不意味着这里大有文章?果然大有文章。又当是何等奥秘?一时之间。君臣四人都愣住了。李斯拍着书案兀自喃喃道:“燕国濒临绝境,莫不是上下昏头。图籍吏将草图当做了成图?”郑国立即断然摇头道:“不会。此图划线很见功力,毫无改笔痕迹,精心绘制无疑,岂能是草图?”尉缭一阵思忖,疑『惑』不定道:“燕人尚义,不尚诈,此举实在蹊跷之极。”嬴政看着三个能才个个皱眉,不禁哈哈大笑道:“不说这鬼画符了,左右是他要献地,我不要便了。”李斯摇头道:“王言如丝,其出如纶。既已回复燕国,接受献地还是该当也,不能改变。”尉缭笃笃点着竹杖道:“更要紧者,此中奥秘尚未解开,不能教他缩回去。”嬴政疑『惑』道:“先生如何认定,此间定有奥秘未解?”尉缭道:“兵谚云,奇必隐秘。如此一幅古怪地图,谁都不明所以,若无机密隐藏其中,不合路数也。”嬴政不禁大笑道:“他纵有鬼魅小伎,我只正兵大道便是,奈何他也!知会燕国,教他换图,否则不受献地。”   正在此时,蒙毅匆匆进来,又交来顿弱一函急件。   打开读罢,君臣五人立即沸腾起来。顿弱信使带来的消息是:燕国将交出叛将樊於期人头,由上卿荆轲连同督亢之地的古图原件一起交付秦国。假如说,此时的秦国对于土地之需求,已经在统一天下的大业开始后变得不再急迫,那对于以重金封地悬赏而求索的叛国大将的人头,则是迫切渴望的。秦之战国史,樊於期叛国对秦国秦人带来地耻辱,可以说丝毫不亚于嫪毐之『乱』带给秦国朝野的耻辱。尤其是秦王嬴政,对于王弟成蛟的叛国降赵与樊於期的叛国逃燕,刻刻不能释怀,视为心头两大恨。嬴政早已下令蒙恬:若樊於期逃往匈奴,立即捕杀!嬴政也同时下令王翦:灭燕之后第一要务,捕获樊於期!嬴政之心,只有在咸阳对樊於期明正典刑,才能一消此恨。顿弱曾经请命秦王,要在蓟城秘杀樊於期。嬴政毫不犹疑地制止了。嬴政发下的誓言是:“非刑杀叛将,不足以明法!非藏叛之国杀叛将,不足以正义!樊於期若能逃此两途,天无正道也!”   而今。樊於期由赖以隐身的燕国杀了,嬴政的心情是难以言表的。   “诛杀叛将,燕国之功也!秦国之幸也!”   嬴政奋然拍案感喟,当即决断:接受燕国献礼,休战盟约事届时会商待定。李斯尉缭也毫不犹豫地赞同了。秦国君臣地决策实际上意味着,已经给燕国的生存留下了一线生机。因为,从实际情势而言,秦国君臣当时对于一统天下。还没有非坚持不可地一种固定模式,而是充分顾及到诸侯分立数百年的种种实际情形,对灭国有着不同的方略准备。以战国历史看:大国之间即或强弱一时悬殊,也没有出现过灭国地先例;唯一的灭国之战,是乐毅攻齐而达到破国,终究还是没有灭得了齐国。秦国之强大,及其与山东六国力量对比之悬殊,虽然远远超过当年的燕齐对比。然则以一敌六,谁能一口咬定对每个大国都能彻底灭之?唯其如此,秦国从对最弱小的韩国开始,便没有中断过邦交斡旋,更没有一味地强兵直进。对赵国燕国。更是如此。从根本上说,燕国若真正臣服,并献出腹心根基之地,秦国也不是不能接受地。毕竟。此时地秦国君臣,还不是灭掉韩赵燕魏之后的秦国君臣,坚定的灭国方略还没有最终清晰地形成。如今燕国献地求和,又要交出降将人头,不惜做出对于一个大国而言最有失尊严的臣服之举,秦国君臣的接纳,便是很容易做出的对应之策。   “东出以来,君上首次面见特使。当行大朝礼仪。”李斯郑重建言。   “彰显威仪,布秦大道,以燕国为山东楷模。”尉缭欣然附议。   “一统天下而不欺臣服之邦,正理也。”老成敦厚的郑国也赞同了。   嬴政当即欣然下书:着长史李斯领内史署、咸阳署、司寇署、卫尉署、行人署、属邦署、宗祝署、中车府等官署,于旬日之内拟定一切礼仪程式,并完成全部调遣,以大朝之礼召见燕使。李斯受命,立即开始了忙碌奔波。寻常大朝会。尽管也是李斯这个长史分内之事。然却不须动用如此之多地官署连同筹划。此次之特殊,在于大朝会兼受降受地受叛将人头。实际是最为盛大地国礼。李斯不是单纯的事务大臣,非常清楚这次大朝国礼的根本所在:若能在此次大朝会确定燕国臣服之约,实际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最稳妥平和的方式统一了燕国。唯其如此,种种礼仪程式之内涵,自然要大大讲究了。李斯的统筹调遣之能出类拔萃,三日之内,各方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内史郡,职司部署关中民众道迎燕国特使;咸阳令,职司都城民众道迎,并铺排城池仪仗;司寇署,限期清查流入秦国地山东盗贼,务期不使燕国特使受到丝毫挑衅威胁;卫尉署,部署王城护卫,并铺排王城兵戈仪仗,务期彰显大国威仪;执掌邦交的行人署、执掌夷狄地属邦署,职司诸般迎送程式与特使之起居衣食;中车府,筹划调集所需种种车辆,尤其是秦王王车之修缮装饰;宗祝署,确定大朝之日期、时辰,并得筹划秦王以樊於期人头祭拜太庙地礼仪程式。凡此等等,李斯都办理得件件缜密,无一差错。   旬日未到,诸般妥当。   在第八日地晚上,李斯在秦王书房地小朝会上做了备细禀报。嬴政对李斯的才具又一次拍案赞叹,没有任何异议便点头了。尉缭却突然一笑道:“对时日吉凶,老太卜如何说法?”李斯不禁眉头一耸,道:“唯有此事,使人不安。老太卜占卜云:吉凶互见,卦象不明。”嬴政一笑道:“大道不占,两卿何须在心也。”尉缭兀自唠叨道:“吉凶互见,究竟何意?以此事论之,何谓吉?何谓凶?”李斯道:“吉,自然是盟约立,诸事成,一无意外。凶,则有种种,难于一言论定。”尉缭摇着白头良久思忖,突然一点竹杖道:“那个特使,名叫甚来?”李斯道:“荆轲,燕国上卿。顿弱说,其人几类赵国之郭开。”尉缭颇显神秘的目光一闪。笑道:“荆轲荆轲,这个‘荆’字,不善也。”李斯心头一动道:“老国尉何意?不妨明言。”尉缭缓缓摇着白头道:“荆者,草侧伏刃,草开见刀,大刑之象。其人,不祥也。”嬴政不禁一阵大笑道:“先生解字说法,这荆轲岂非一个刺客了?”尉缭平板板道:“兵家多讲占候占象。老臣一时心动而已。”李斯道:“论事理,燕国不当别有他心。试想,荆轲当真做刺客,其后果如何?”嬴政连连摆手道:“笑谈笑谈!太子丹明锐之人,如何能做如此蠢事?果然杀了嬴政,燕国岂不灭得更快?”尉缭道:“论事理,老臣赞同君上、长史之说。然则,卦象字象。也非全然空『穴』来风。老臣之意,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谨慎点好。”李斯道:“老国尉之见,大朝部署有疏漏?”尉缭道:“秦国大朝会,武将历来如常带剑。”李斯立即接道:“对!然则。这次大朝会,改为朝臣俱不带剑。意在与山东六国同一,彰显秦国大道文明。”尉缭正要说话,嬴政颇显烦躁地一挥手:“不说不说!天下大道处处顺乎小伎。秦国还能成事么?燕王喜、太子丹若真是失心疯,嬴政听天由命。”   秦王烦躁,李斯尉缭也不再说话了。   “君上,新剑铸成了。”正在此时,赵高轻步进来了。   “国尉老兵家,看看这口剑如何?”嬴政显然在为方才的烦躁致歉。   赵高恭敬地捧过长剑道:“君上那口短剑,刃口残缺太多,这是尚坊新铸之秦王剑。”尉缭放下竹杖。拿起长剑一掂,老眼骤然一亮!这口长剑,青铜包裹牛皮为剑鞘,三分宽的剑格与六寸长的剑柄皆是青铜连铸而成,剑身连鞘阔约四寸、长约四尺、重约十斤,除了剑格两面镶嵌的两条晶莹黑玉,通体简洁干净,威猛肃穆之气非同寻常。尉缭一个好字出口。右手已经搭上剑格。手腕一用力,长剑却纹丝未动。赵高连忙笑道:“这是尚坊铸剑新法。为防剑身在车马颠簸中滑出剑鞘,暗筘稍深了半分。”尉缭再一抖腕,只听锵然一阵金铁之鸣,一道青光闪烁,书房铜灯立即昏暗下来。   “老臣一请。”尉缭捧剑起身,深深一躬。   “好!此剑赐予国尉!”嬴政立即拍案。   “老臣所请:君上当冠剑临朝,会见燕使,以彰大秦文武之功!”   嬴政一阵愣怔,终于大笑道:“好!冠剑冠剑,好在还是三月天。”   “冠剑临朝,此后便做大朝会定规。如何?”李斯委婉地附议尉缭。   “这次先过了。再说。”嬴政连连摇手,“威风是威风了,可那天平大冠、厚丝锦袍、高靿牛皮靴、十斤重一口长剑,还不将人活活闷死?两卿,能否教我少受些活罪也!”眼见秦王少年心『性』发作,窘迫得满脸通红,李斯尉缭不禁大笑起来。   三月下旬,燕国特使荆轲地车马终于进了函谷关。   一路行来,荆轲万般感慨。整肃地关中村野,民众忙于春耕的勃勃蒸腾之气,道边有序迎送特使的『妇』幼老孺,整洁宽阔的官道,被密如蛛网的郑国渠的支渠『毛』渠分隔成无数绿『色』方格的田畴,都使荆轲对“诛秦****”四个字生出了些许尴尬。然则,当看到骊山脚下一群群没有鼻子地赭衣刑徒,在原野蠕动着劳作时,“秦人不觉无鼻之丑”这句话油然浮上心头,荆轲地一腔正气又立即充盈心头。一个以****杀戮为根基的国家,纵然强大如湘水怪蛟,荆轲都是蔑视地,都是注定要奋不顾身地投入连天碧浪去搏杀的。及至进入咸阳,荆轲索『性』闭上了眼睛,塞上了耳朵,不再看那些令他生出尴尬的盛景,不再听那些热烈木讷而又倍显真诚的喧嚣呼喊。一直到轺车驶进幽静开阔的国宾馆舍,一直到住定,一直到秦舞阳送走了那个赫赫大名的迎宾大臣李斯,荆轲才睁开眼睛扒出耳塞,走进池边柳林转悠去了。   当晚,丞相王绾要为燕国特使举行洗尘大宴,荆轲委婉辞谢了。   秦舞阳却高声嚷嚷着,显然不高兴荆轲拒绝如此盛大地一场夜宴。可荆轲连认真搭理秦舞阳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望着火红的落日。在柳林一直伫立到幽暗的暮『色』降临。晚膳之后,那个李斯又来了。李斯说,咸阳三月正是踏青之时,郊野柳絮飞雪可谓天下盛景,上卿要否踏青一日?荆轲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于是,李斯又说,上卿既无踏青之心。后日卯时大朝会,秦王将以隆重国礼,接受燕国国书及大礼。荆轲点了点头,便打了个一个长长的哈欠。李斯说,上卿鞍马劳顿,不妨早早歇息。一拱手,李斯悠悠然去了。   次日正午,李斯又来了。这次。李斯只说了一件事:燕国要割地、献人、请和,是否有已经拟定地和约底本事先会商?抑或,要不要在觐见秦王之后拟定?荆轲这才心头蓦然一惊:百密一失,他竟然疏忽了邦交礼仪中最为要紧地盟约底本!毕竟,他的公然使命是为献地立约而来的。虽然如此。荆轲毕竟机警过人,瞬息之间,做出一副沉重神『色』道:“燕为弱邦,只要得秦王一诺:燕为秦臣。余地等同秦国郡县,万事安矣!若燕国先行立定底本,秦国不觉有失颜面乎?”李斯笑道:“上卿之言,可否解为只要保得燕国社稷并王室封地,则君臣盟约可成?”荆轲思忖道:“不知秦王欲给燕国留地几多?”李斯道:“不知燕王欲求地几多?”荆轲佯作不悦道:“燕弱秦强,燕国说话算数么?”李斯一拱手道:“既然如此,容特使觐见秦王之后,再议不迟。”   李斯走了。荆轲心头浮起了一丝不祥地预感。   三月二十七清晨卯时。咸阳宫钟声大起。   秦国铺排了战国以来的最大型礼仪——九宾之礼,来显示这次秦燕和约对于天下邦交的垂范。九宾之礼,原本是周天子在春季大朝会接见天下诸侯的最高礼仪。《周礼&大行人》云:“春朝诸侯而图天下之事……以亲诸侯。”所谓九宾,是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共九等宾客。其中,前四等宾客是诸侯,后五等宾客是有不等量封地的各种大臣朝官。九宾之礼繁复纷杂,仅对不同宾客地作揖的方式。就有三种:天揖、时揖、士揖。非专职臣工长期演练,不足以完满实现。及至战国。历经春秋时期礼崩乐坏,这种繁复礼仪,已经不可能全数如实再现。李斯总『操』持此次大礼,之所以取九宾大礼之名,实际所图是宣示秦国将一统天下、秦王将成为天下共主的大势,所以将接见燕王特使之礼仪,赋予了“天子春朝诸侯,而图天下之事”地九宾大礼意涵。就其实际而言,无非是隆重地彰显威仪,显示秦国将王天下的气象而已,绝非如仪再现的周天子九宾之礼《史记&正义》刘云:“设文物大备,即谓九宾,不得以周礼九宾义为释。”是为切实之论…   李斯准时抵达国宾馆舍,郑重接出了荆轲与秦舞阳。   一支三百人马队簇拥着三辆青铜轺车,辚辚驶出馆舍驶过长街时,咸阳民众无不肃然驻足,燕使万岁的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后车的秦舞阳,亢奋得眉飞『色』舞。八尺伞盖下地荆轲,却又一次闭上了眼睛。轺车进入王城南门,丞相王绾率领着一班职司邦交的行人署大吏,在白玉铺地的宽阔车马场彬彬有礼地迎接了荆轲。王绾在吕不韦时期原本便是行人,如今虽已须发灰白,却有着当年吕不韦地春阳和煦之风,对荆轲拱手礼略事寒暄,又一伸手做请,笑道:“群臣集于正殿,正欲一睹上卿风采,敢请先行。”荆轲这才第一次悠然一笑,一拱手道:“丞相请。”王绾笑道:“上卿与老夫同爵,老夫恭迎大宾,岂可先行?上卿请。”若依着九宾之礼,每迎每送都要三让三辞而后行。故此,两人略事谦让,原是题中应有之意,并非全然虚礼。荆轲遂不再说话,对着巍巍如天上宫阙地咸阳宫正殿深深一躬,转身对秦舞阳郑重叮嘱一句道:“副使捧好大礼,随我觐见秦王。”   荆轲肃然迈步,一脚踏上了丹墀之地。   丹墀者,红漆所涂之殿前石阶也。春秋之前,物力维艰。殿前石阶皆青『色』石条铺就,未免灰暗沉重,故此涂红以显吉庆也。战国末期,秦国早已富强,咸阳王城地正殿石阶是精心遴选地上等白玉,若涂抹红漆,未免暴殄天物。于是,每有大典大宾。咸阳宫正殿前的白玉石阶便一律以上等红毡铺之,较之红漆尤显富丽堂皇。此风沿袭后世,始有红地毯之国礼也。此乃后话。   荆轲踏上丹墀之阶,虽是目不斜视,却也一眼扫清了殿前整个情势。秦国的王城护军清一『色』地黑『色』衣甲青铜斧钺,肃立在丹墀两厢,如同黑森森金灿灿树林,凛凛威势确是天下唯一。荆轲对诸般兵器地熟悉。可谓无出其右,一眼看去,便知这些礼仪兵器全都是货真价实的铜料,上得战场虽显笨拙,单人扑杀却堪称威力无穷。仅是那一口口三十六斤重、九尺九寸长的青铜大斧。任你锋利剑器,也难敌其猛砍横扫之力。蓦然之间,荆轲心头一动!秦王殿前若有两排青铜斧钺,此事休矣……   “我的发簪——”正在此时。身后一声惊恐叫喊。   荆轲猛然回身,不禁大为惊愕。   秦舞阳四寸玉冠下的束发铁簪,正如一支黑『色』箭镞直飞一根石柱,叮啪一声大响,竟牢牢吸附在石柱之上!顿时,秦舞阳一头粗厚的长发纷『乱』披散,一声惊叫烂泥般瘫在了厚厚的红地毡上瑟瑟发抖,紧紧抱在怀中地铜匣也发出一阵突突突地怪异抖动。与此同时。丹墀顶端的带剑将军一声大喝:“查验飞铁!特使止步!”两厢整齐的一声吼喝,两排青铜斧钺森森然铿锵交织在丹墀之上,罩在了荆轲与秦舞阳头顶。   电光石火之间,荆轲正要一步过去接过突突响动的铜匣。王绾却一步抢前一挥手道:“殿前武士,少安毋躁!”转身对荆轲笑道,“此乃试兵石,磁铁柱也。当年,商君为校正剑器筘合是否适当。立得此石。凡带剑经过。而被磁铁吸出剑器者,皆为废剑。不想今日吸出副使铁簪。诚出意外也。上卿见谅,副使见谅。”堪堪说罢,后来的李斯已经上前,一伸手便要来扶秦舞阳起身。秦舞阳面『色』青白,慌『乱』得连连挥手道:“不不不,不要……”王绾李斯与一班吏员不禁笑了起来。荆轲早已经平静下来,笑着看看秦舞阳,对王绾李斯一拱手道:“丞相长史,见笑。北蕃蛮夷之人,未尝经历此等大国威仪,故有失态也。”又转身对秦舞阳一笑揶揄道,“自家起身便了,莫非终归扶不起哉!”秦舞阳眼见无事,一挺身站起,红着脸嘎声道:“我我我,我发簪还给不给?”李斯忍住笑一挥手,带剑将军大步过来,递过一支铁簪,目光向李斯一瞥。李斯接过铁簪一看,不禁笑道:“副使真壮士也!一支发簪也如匕首般沉重锋利。”秦舞阳原本气恼自己吃吓失态而被荆轲嘲笑,此刻牛劲发作,昂昂然挥着一只空手道:“这发簪,原本俺爹猎杀野猪的残刀打磨!俺做发簪,用了整整二十年,送给你这丞相如何?”王绾李斯见此人目有凶光,却又混沌若此,身为副使,竟连眼前两位大臣的身份也没分辨清楚,不禁一齐笑了。王绾一拱手道:“铁簪既是副使少年之物,如常也罢。上卿请。”荆轲虽则蔑视太子丹硬塞给他地这个副使,却也觉得这小子歪打正着化解了这场意外危机,心下一轻松,笑着一拱手,又迈上了丹墀石阶。   经过殿口平台地四只大鼎,是高阔各有两丈许的正殿正门。   此刻正门大开,一道三丈六尺宽地厚厚红毡直达大殿深处王台之前,红毡两厢是整肃列座的秦国大臣。遥遥望去,黑红沉沉,深邃肃穆之象,竟使荆轲心头蓦然闪出“此真天子庙堂也”的感叹。在这瞬息之间,大钟轰鸣九响,宏大祥和地乐声顿时弥漫了高阔雄峻的殿堂。乐声弥漫之中,殿中迭次飞出司仪大臣司仪,周时官职,《周礼&秋官司寇第五》云:“司仪掌九仪之宾客摈相之礼。”沿袭后世。与传声吏员的一**声浪:“秦王临朝——秦王临朝——”接着又是一**声浪奔涌而来:“燕使觐见——燕使觐见——”荆轲回身低声一句叮嘱道:“秦舞阳毋须惊怕,跟定我脚步。”听得秦舞阳答应了一声,荆轲在殿口对着沉沉王台深深一躬,举步踏进了这座震慑天下的宫殿。   荆轲行步于中央红毡。目不斜视间,两眼余光已看清了秦国大臣们都没有带剑,连武臣区域地将军们也没有带剑,心下不禁一声长吁。红毡甬道将及一半,荆轲清楚地看见了秦王嬴政正从一道横阔三丈六尺的黑玉屏后大步走出——天平冠,大朝服,冠带整肃,步履从容。壮伟异常,与山东六国流传的佝偻猥琐之相直有天壤之别。然则,真正使荆轲心头猛然一沉的是,秦王嬴政腰间那口异乎寻常地长剑!依荆轲事先的周密探察,秦王嬴政在朝会之上历来不带剑。准确的消息是:自从嬴政亲政开始,从来带剑的秦王便再也没有带剑临朝了。片刻之间,荆轲陡地生出一种说不清楚地奇特预感。   骤然之间,身后又传来熟悉而令人厌恶的袍服瑟瑟抖动声。   两厢大臣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瞄向荆轲身后。其嘲笑揶揄之情是显然的。   荆轲蓦然回头,平静地接过秦舞阳怀中的铜匣,大踏步走到了王阶之下。荆轲捧起铜匣深深一躬道:“外臣,燕国上卿荆轲奉命出使,参见秦王!”荆轲抬头之间。九级王阶上地嬴政肃然开口道:“燕国臣服于秦,献地献人,本王深为欣慰。赐特使座。”话音落点,一名远远站立在殿角的行人署大吏快步走来。将荆轲导引入王阶东侧下的一张独立大案前,恭敬地请荆轲就座。   此时,司仪大臣又是一声高宣:“燕国进献叛臣人头——”   话音尚未落点,行人署大吏已经再次走到了荆轲案前。荆轲已经打开了大铜匣,将一个套在其中的小铜匣双手捧起道:“此乃樊於期人头,谨交秦王勘验。”行人署大吏双手捧着铜匣,大步送到了秦王地青铜大案上。荆轲清楚地看见,嬴政掀开铜匣地手微微颤抖着。及至铜匣打开。嬴政向匣中端详有顷,嘴角抽搐着冷冷一笑,拍案喟叹道:“樊於期啊樊於期,秦国何负于你,本王何负于你,你竟白头叛秦,宁做秦人千古之羞哉!”嬴政的声音颤抖,整个大殿不禁一片肃然。寂静之中。嬴政一推铜匣道。“诸位大臣,都看看樊於期了……”荆轲锐利地目光分明看见了嬴政眼角地一丝泪光。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大臣们传看樊於期人头时,举殿一片默然,没有一声恶语咒骂,没有一句喜庆之辞。荆轲听到了隐隐唏嘘之声,还听到了武臣席区一个老将昏厥倒撞的闷哼声。实在说,秦国君臣见到樊於期人头后的情势,是大大出乎荆轲与太子丹预料的。依太子丹与荆轲原来所想,秦王既能以万千重金与数百里封地悬赏,见到樊於期人头,必是弹冠相庆举殿大欢,其种种有可能出现的失态,以及可能利用地时机必然也是存在的。荆轲也做好了准备,此时秦王若有狂喜不知所以之异常举动,便要相机提前行刺。毕竟,要抽出那只匕首是很容易的。然则,秦国君臣目下竭力压抑的悲痛之情,却使荆轲茫然了。山东投奔秦国地名士,个个都说秦王看重功臣,荆轲从来没有相信过。可是,今日身临其境,荆轲却有些不得不信而又竭力不愿相信的别扭了。毕竟,荆轲也曾经是志在经邦济世的名士,对君王的评判还是有大道根基的。一时之间,荆轲有些恍惚了……   “燕国献地——”司仪的高宣声划破了大殿的寂静。   荆轲蓦然一振,神志陡然清醒,立即站了起来一拱手道:“燕国督亢之地,前已献上简图于秦王,不知秦王可曾看出其中奥秘?”秦王嬴政道:“督亢之图,非但本王,连治图大家也不明所以,上卿所言之奥秘何在?”荆轲道:“督亢,乃是古蓟国腹地,归燕已经六百余年。督亢之机密,不在其土地丰腴,而在其秘密藏匿了古蓟国与后来燕国之大量财货也!”嬴政一阵大笑道:“燕国疲弱不堪举兵,焉有财货藏于地下以待亡国哉!”荆轲高声道:“秦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燕国曾破齐七十余城,所掠财货数不胜数。燕昭王为防后世挥霍无度,故多埋于督亢山地。而今燕王唯求存国,臣亦求进身之道,故愿献之秦王,秦王何疑之有也?”秦王嬴政凌厉的目光一扫,带着显然地鄙视淡淡笑道:“人言足下行事,几类郭开之道。果然。也好,你且上前指于本王,燕国财宝藏于何处?”   荆轲说声外臣遵命,捧起细长的铜匣上了王阶。   秦王案形制特异:五尺宽九尺长,恍若一张特大卧榻。当荆轲依照邦交礼仪,被行人署大吏引导到王案前时,只能在王案对面跪坐。嬴政面『色』淡漠地挺身端坐,距离荆轲少说也在六尺之外。一大步的距离。嬴政冷冷地看着这个颇具气度的卖燕『奸』佞,好大一阵没有说话。荆轲气静神闲,坐在案前的倏忽之间,已经谋划好了方略。在秦王冷冰冰打量时,荆轲不看秦王。径自打开了细长地铜匣,徐徐展开了粗大的卷轴,始终没说一句话。嬴政扫一眼正在展开的牛皮卷轴,非但丝毫没有显出渴望巨大宝藏地惊喜。反倒是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秦王请看,宝藏便在此处。”   嬴政闻声,不期然倾身低头。   便在这一瞬间,卷轴中骤然现出一口森森匕首!   陡然之间,荆轲右手顺势一带,匕首已经在手。荆轲身形跃起之间,左手已经闪电般伸出,满满一把搂住了秦王衣袖而不使其挣脱。与此同时。荆轲右手匕首已经揕《史记&刺客列传》在此处用了一个“揕”字。揕者,刺也。然则,太史公却没有用“刺”字。太史公治史严谨,有“刺”字而不用“刺”字,必有原因。我地推理是:揕,可能是淬毒匕首杀人的一种独特手法,西汉尚知,后世失传。遂不知其意。史家对此。亦无翔实考证。若有武术史家知之,当公诸社会以彰其意。到了秦王胸前。即或是将军武士。面对这一疾如闪电而又极具伪装地突袭,也断难逃脱。因为,殿中大臣们在荆轲身后看去,完全以为是荆轲起身指点地图;而在对面秦王倾身趋前,低头看来之时,完全可能不及反应已经被刺中,即或想逃,也根本不可能挣脱荆轲的大力揪扯。   然则,奇迹恰恰在最不可能地时候发生了。   嬴政自幼便是危局求生的奇异少年,胆略才具甚或骑『射』剑术都远非寻常。当年遴选太子,嬴政以少年身手独战已经是千夫长的王翦而不甚明显处于下风,其勇略可见也。当此之时,嬴政第一眼看见森森匕首,倏地浑身一紧,确实不及反应。及至厚厚的衣袖被猛然拽住,匕首闪亮刺来,嬴政本能地一声大吼,全身奋力一挣,身形猛然一滚向后挣出,其力道之猛之烈,竟使尚坊工匠精织精纺的丝锦朝服在奇异的裂帛之声中瞬间断开!袖绝之际,嬴政已从王案前滚出三尺之外,大吼一声爬了起来。嬴政未及站稳身躯,荆轲已经如影随形赶至身前。嬴政急切拔剑,不料竟然一拔不出。此时,森森匕首又一次刺出。仓促之间,嬴政全力一扯带剑铜链,铜链嘣地裂断,连同束腰板带也一起扯开,宽大的袍服顿时散开,腰身手脚处处牵绊。嬴政大急,身形本能地突然一转,宽大的袍服猛然甩成了一个大大地扇形,挡过了森森一刺。与此同时,嬴政就势一甩双臂使袍服脱身,又一步跳开袍服牵绊,再一把扒下沉重的天平冠『操』起来猛力砸向荆轲,再次挡开一击,慌忙捡起长剑转身疾步便走。   虽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嬴政终究躲过了最为致命的第一波突刺。   几个回合的本能躲避,荆轲对嬴政的奇快反应深为惊讶。依着士侠大刺客地传统气度,一击不中,便视为其人天意不当死,刺客当就此收手。然刺秦太过重大,荆轲心下早已做好不以传统规矩行刺的准备。不料连续三刺,竟都被嬴政连爬带滚躲过,最后竟还踉踉跄跄地跑开。一时之间,巨大的羞辱陡然涌上荆轲心头,不由分说已经如飞追来直扑嬴政。此时的嬴政。已经是短打衣衫,脚步大为灵便。眼见荆轲紧追不舍,嬴政心思倏地一闪,纵身跳下王台,在殿中粗大地石柱间飞快游走。   这时,大臣们才完全明白了,眼前的燕国特使确实是刺客!   今日大朝彰显文明,将军大臣们都没有随带兵器。一时纷纷惊呼,殿中大『乱』。王绾、李斯情急红眼,高声吼叫着扑过去追逐荆轲。大臣们顿时醒悟,立即『乱』纷纷扑上四面堵截。然则,荆轲何许人也,其轻灵劲健其勇略胆魄,天下无出其右。几个近身追逐者,根本不经荆轲连带追击秦王中的顺手一击。纵然举殿身影四处堵截。绕柱奔走地秦王仍然被荆轲紧紧追逐,危机仍然是近在咫尺迫在眉睫。恰在此时,殿前侍医夏无且正遇荆轲转弯照面,抬手便将手中『药』囊猛然砸去。这一砸,力道不大。更没有准头。荆轲不躲,根本无事。然荆轲不知黑乎乎飞来何物,闪身一躲,却恰恰正被『药』囊击中面门。瞬息之间。一股刺鼻的草『药』味直冲脑际,荆轲猛然鼻痒无比,及至一个喷嚏狠狠打出,嬴政已经绕过了两道石柱。   “王负剑——”   此时,正好赵高闻讯赶来,一声尖亮地呼喊立时响彻殿堂。随着喊声,赵高已经奋力扑向荆轲。赵高之奔走驰驱剽悍灵动天下闻名,一扑过去。便紧紧黏住了荆轲。急切之间,荆轲竟然无法摆脱这个若即若离又时时出手的内侍奇人。若用匕首击出,赵高自然会立地毙命。然则,跑了秦王,杀死一百个内侍又有何用?荆轲何其清楚,只能紧追秦王,不时虚手应对赵高。如此一来,荆轲不能全力追击。嬴政急迫之势顿时稍缓。   却说嬴政。在赵高奇异尖亮的喊声中浑身一激灵,立即想起此剑暗筘较深。须得用力拔之;而只有赵高,才知道自己少年练剑时因使用成人长剑,往往负剑于背才能拔出长剑的秘密。心念闪动间,嬴政左手将长剑一顺,贴上背后,右手从肩头握住剑格猛力一带,锵然一声金铁之鸣,三尺余长剑一举出鞘。   “小高子!闪开——”   嬴政怒不可遏,挺着长剑胆气顿生,一跃过来,挥动十斤重地秦王剑便是一个横扫。其时,荆轲正被赵高纠缠得不耐,心下一狠,瞬间破了不对这个内侍使用淬毒匕首的心思,突然一沉手便向赵高飞来的脚踝划去。赵高机灵无比,顺势倒地一滚堪堪躲过。恰在荆轲张臂划出之时,嬴政地长剑横空扫过,荆轲的一只胳膊血淋淋啪嗒落地!   荆轲骤然受此重伤,脚下一个踉跄,顿时颓然跌坐在地。胳膊落地的瞬息之间,荆轲身形一虚,心头弥漫过了一片冰凉的悲哀。绝望的同时,荆轲手中匕首已经循声掷出,呼啸着飞向嬴政。举殿只听“叮”地一声异响,六尺开外地铜柱溅起了一片碧蓝的火花,匕首颤巍巍钉在了铜柱之上,刀尖周围立时一片森森然黑晕。   “短兵淬毒!王莫上前——”夏无且尖声喊着。   群臣惊愕四顾,却不见了秦王,立时『乱』纷纷抢步过来。   “君上——”赵高一声哭喊,扑向石柱下。   “哭个鸟!”   躺在地上地嬴政翻身跃起,一脚踢翻赵高,提着长剑赳赳大步过来,嘶哑着声音一连串吼道:“荆轲!你非郭开卖燕!你乃大伪刺客!你要杀我么?许你再来!公平搏杀!嬴政倒想看看,你这个刺客有多高剑术!起来——”   一身鲜血的荆轲,本来靠着一道石柱闭目待死。闻秦王怒声高喝,荆轲双目骤然一睁,单臂不动,一挺身竟靠着石柱霍然站起。四周群臣不禁大为惊愕,不约而同地轻轻惊呼了一声。不料,荆轲靠着石柱勉力一笑,却又立即顺着石柱软了下去。荆轲一声长嘘,伸开两腿箕踞大坐,傲然骂道:“嬴政毋以己能!与子论剑,不足道也!今日所以不成,是我欲活擒于你,『逼』你立约,以存天下之故也!”   见荆轲喷着血沫怒骂不已,嬴政反倒平静下来。冷冷一笑道:“提一匕首而欲改天下,未尝闻也!嬴政纵死,秦国纵灭,岂能无人一统天下哉!”荆轲喘息一声冷冰冰道:“有人无人,不足论。只不能教你嬴政灭国,一统天下。”嬴政不禁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也!足下之迂阔褊狭,由此可见矣!刺客尤充雄杰,不亦羞哉!”荆轲淡淡一笑道:“今日天意。竖子何幸之有也?”嬴政盯着荆轲端详了一阵,冷冷道:“足下迂阔,却有猛志,本王送足下全尸而去。”   “谢过秦王……”荆轲艰难地『露』出了最后的微笑。   嬴政长剑一挺,猛然向荆轲胸前刺来。   “秦法有定,王不能私刑!”   随着李斯一声大喊,尉缭对赵高飞过一个眼神。赵高立即抢步过来,夺过嬴政手中长剑。向荆轲猛然刺去。因秦王有全尸一说,赵高不能斩取头颅,只一口气狠狠连刺了不知几多剑,活活将荆轲戳成了一个浑身血洞的肉筛子。   “左右护君,斩杀刺客。合乎国法!”尉缭高喊了一句。   秦王嬴政没有离开,一直脸『色』铁青地木然站在死去的荆轲面前。   荆轲刺秦震动天下,多少年后,人们仍在纷纭议论乃至争辩不休。其中。曾经与荆轲相识者地评说及其后来之行,颇是引人注目,有两则被太史公载入了史册   第135章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58:59 字数:10937      第135章楚国大胜      草木苍黄的时节,秦国大军直下淮北。   李信确定的战法是:铁骑分割淮北,聚歼项燕主力,两战攻克郢寿。淮北平野漠漠山峦低缓,最有利于骑兵驰骋突击,所以如此战法一提出,便得到了将军都尉们的一致赞同。更何况,此前有王贲军狂飙突袭十日连破十城的煌煌战例,足证淮北战场正是秦军铁骑的用武之地。基于如此战法,李信与蒙武谋划一夜,又确定了周密的进军方略:大军分为两路,全部步骑混编;李信军十二万,由安陵直下汝水,一举攻占平舆平舆,战国末期楚国城邑,地处汝水下游东岸,大约在今河南省平舆县北部地带。;蒙武军八万,由安陵沿鸿沟大道南下,一举攻占寝寝,楚国城邑,地处颍水下游西岸,大约在今河南省沈丘县东南地带。城。这两座城池东西相距百余里,正是将淮北分割为二并压迫汝阴要塞的最佳地带。之后,两军立即会师城父,南攻汝阴要塞,与项燕军决战。歼灭楚军主力后,长驱直入攻克郢都寿春。   “如此轻兵疾进,年末定然灭楚!”李信军令之后,老将军蒙武奋然吼了一声。   “轻兵疾进,年末灭楚!”将军都尉们一齐大吼。   一路南下,年末灭楚的吼声响彻秦军上下,也伴随着黑压压的大军洪流淹没了沿途郡县。如此进军声势,是秦军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楚北大为震恐,民众惶惶逃亡淮南,城邑守军纷纷弃城南撤。淮北重镇陈城,竟在秦军越过城池之日变成了一座无军无民的空城。李信大为振奋,扬鞭遥指陈城空『荡』『荡』的垛口笑道:“诸位但说,我向秦王上书。进军大势如何说法?”身旁一司马高声道:“望风披靡!”又一司马高声道:“秋风扫叶!”又一司马高声道:“虎入羊群!”李信不禁一阵开怀大笑:“谁云国大难灭,不见今日之淮北也!”中军司马则高声道:“楚军如此跑法,只怕我军追不上!”言犹未落,幕府马队爆出一阵哄然大笑。李信心头怦然一动,是也,楚国若放弃淮北全力南逃,王贲偏师能堵住么?主力追不上,偏师截不住。灭楚大战岂非泡影?   “下令蒙武:铁骑军兼程独进,两日攻占寝城!旬日会师城父!”   眼见军令司马飞骑而去,李信又对中军司马下令道:“步骑两分,章邯率步军拖后跟进,本帅亲率轻装铁骑飞兵直下,两日攻占平舆!旬日会师城父!”中军司马“嗨”的一声,立即飞马直奔后路的章邯军。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八万铁骑将所有重甲器械就地留给步军安置。全部轻装就绪。李信一声令下,八万铁骑在广阔的原野展开,黑『色』飓风一般卷向了西南地汝水流域。   却说蒙武老于军旅,远师大战从未接受过如此明白限定时日的紧迫军令,且又是抛开步军而铁骑单独前出。一时有些皱眉。思忖之下,蒙武又觉秦王尚且激赏李信壮勇,自己不能损了主将志气,再说楚军纷纷弃城南逃。不飞兵疾进也确实不足以捕捉楚军主力。于是,蒙武当即传下将令:亲率五万铁骑军兼程南下,三万步军由冯劫率领随后跟进。虽则如此,蒙武毕竟谨慎周密有乃父蒙骜之风,同时又派出飞骑军使,将李信军令及诸般部署报给了长史李斯。   隐隐地,蒙武总觉李信太过急迫了些。至少,秦国庙堂对灭国大战从来没有限定过时日。事实上。灭赵灭燕都比预料之期长了许多,而灭韩灭魏,却又比预料之期短了许多。这次灭楚大战,秦王嬴政更没有提过期限之说。蒙武吼出的年末灭楚,全然是被主将李信的勃勃雄心所激发,大觉痛快而壮军威士气之举。一吼之下,竟成全军口誓,实在是蒙武没有料到的。以蒙武想法。当此之时。主将李信便该倍加冷静。譬如王翦,往往是将士越愤激求战。他便越是冷漠。而李信不然,与全军一起火热,又处处急迫下令,未免不太稳妥。老军旅都清楚,数十万大军进入广袤战场,统帅对一城一地之攻取,通常都不会下达紧迫明确的限期将令,只有飞兵掠地的奇袭战,才有大体明确地时限军令。李信如此军令,莫非是将这次灭楚大战当做了奇袭战?……然则,疑虑归疑虑,蒙武身为久欲赴战的副将,宁肯相信自己是人老心暮,也不会将疑虑当做依据去与主将争辩。毕竟,李信是秦军新锐大将中极其出『色』地一个,徒『乱』其心,绝非蒙武所愿。   蒙武不清楚的是,李信需要证明自己。   大朝会商,李信谋划的灭楚总方略无疑已经被秦国庙堂明白确认了。所以,在主力大军南下之前,两路偏师已经到位:王贲军秘密开进了淮南,截断了寿春的江南退路;巴蜀水军则大张旗鼓地顺江东下,进入了彝陵要塞,截断了楚国王室立足荆楚故地的逃路。如此,以李信总方略展开的秦军态势一目了然:西南两面的兜底包抄已经完成,楚国的逃亡之路已经遮绝,只等主力大军在淮北地正面决战一开始,灭楚之期便屈指可待了。然则,李信明白一点,总方略再好,也得取决于具体的战场谋划,只有战场谋划,才是一个将军是否具有统帅才具的最好例证。毕竟,总方略未必总是由军旅将军提出,即或一个将军提出了一场战事的总方略,公议也未必认定你具有真正的统帅才具。其间根由,在于谋划总方略与战场运筹是两种才能。方略之谋是洞察才能,战场运筹是实战才能。无论两者关联多么紧密,也无论两者如何在诸多大家身上交融生辉,其间依旧有着重大地区别。否则,世间便没有了纸上谈兵的赵括,也没有了擅长实战而短于方略的廉颇一类战将了。李信也明白,自己的灭楚总方略被朝会确认之后,对秦王颇具影响力地李斯、尉缭与几个王族元老。始终对自己心存疑虑,其根本原因便在屡屡被战场证实了的两种才能地差别。灭魏之前,大臣们对王贲也是疑虑重重,而灭魏之后,王贲立即成了朝野公认的名将。其根本原因,在于事实已经证实了王贲兼具谋划之能与战场之能,堪称名将。而目下的李信,则是尚未被事实证明的奉命统帅。而不是天下公认的战功名将。   李信需要证明自己:王贲固然将才,李信更是将才!   在秦军新锐大将中,李信与杨端和、辛胜、王贲,并称四大主将。灭赵之战,杨端和首任大军副统帅,没有缺失,也未见光华,可谓好中见平。灭燕之战。辛胜再任大军副统帅,也大体与杨端和一般持平。两次灭国大战李信虽没有成为副统帅,然却立下了最为人称道的战功——长驱千里追击燕军残部,『逼』燕王喜献出太子丹首级。秦王闻讯,激赏不已。这一战功之后。李信地才具声望事实上已经超过了曾经做过副统帅的杨端和与辛胜。然则,在接踵而来地灭魏之后,王贲的声望却迅速地淹没了李信,成为公认的新锐将军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名将。对于王贲。李信很有些不服,始终以为这是不期然的运气所致,是诸般遇合促成。   遇合一,其时南下秦军的使命仅仅是平定韩『乱』,任何一个大将都足以胜任。秦王独点了王贲,只是基于王贲始终不被父亲王翦大用,想给这个少将军一个机会而已。与其说秦王看准了王贲比其余大将出『色』,毋宁说是一种检验。遇合二。作为灭燕主战场地大将们,当时确实是谁都不愿脱离主战场而去打那种平『乱』小仗。遇合三,作为上将军地王翦,派出任何一个将军平定韩『乱』,大约都得说服一番,而接受王命派出王贲,则既不用说服,亦可显示其一如既往地公正。遇合四。作为老是不得担全军主力重任地王贲。也恰恰在寻觅摆脱父亲麾下而独当一面的机会,所以即或脱离主战场亦欣然力争……凡此等等。皆为遇合也。而若无种种遇合,谁能说王贲比李信更具将才?李信确信,假如当时自己“不幸”被派做了南下军主将,自己也会力争灭魏,也会一举成名。而且,李信比王贲更通晓兵书熟悉典籍,水战灭魏之谋划实施定会更为出『色』。   四大主将之中,李信是最后以统帅身份出场的一个,却也是秦国朝野乃至整个天下最为关注的一个。原因之一,李信第一个做了真正地秦国主力大军的统帅。杨端和、辛胜皆为副统帅自不待言。王贲的平韩灭魏只统领了本部五万人马,在秦国朝野眼中尚不能算真正的大军决战。李信不然,是二十万主力大军地统帅,其广袤战场的纵横驰骋,足以承载任何一个天才统帅的才华挥洒。其二,此战是攻灭楚国。楚国之大,使灭楚成为唯一能与灭赵抗衡的统一华夏的大战,其统帅之功业将千古垂于史册。其三,李信的灭楚统帅,不是在与新锐大将们的较量中争来的,而是在与赫赫盛名地上将军王翦的胆识比照中被秦王认可的。李信取代王翦上将军而为统帅,堪称未曾开战已经先声夺人。   如此者三,李信的荣耀在大战之先已经光华闪烁了。   唯其如此,李信要重重地抹上最后一笔。   飞骑一日一夜,李信铁骑大军激扬着遮天蔽日的烟尘,于次日午后隆隆卷进了平舆地界。秋日夕阳之下,遥遥望见平舆城头飘动的旌旗与蠕动的兵士,秦军骑士们立即遍野欢呼起来:“噢嗬——有人了!开战了——”遍野呼啸夹着战马嘶鸣,在震撼大地的隆隆马蹄地沉雷中如同长风激『荡』。此时,中央幕府马队堪堪勒定,云车顶端地军令大纛旗刚刚升起,旗面一个前掠尚未完成,云车下第一通战鼓尚未落点,前军冯去疾部的一万铁骑便骤然爆发了惊天动地地吼杀声,狂飙巨浪般卷向了城下。所有这一切,都在广阔的原野极为流畅地爆发着,仿佛上天制作的一架完美无比的器械在自动运行。这便是战国之世的秦军锐士,闻战则喜,对战场充满着强烈的冲动,对搏杀斩首战胜敌国充满强烈地期盼。将严酷的大争视作壮美的人生,以建功立业追求着不朽的生命,若不能强悍地生存,毋宁做了天地间的牺牲。   及至李信登上云车令台,第一波铁骑已经卷到了城下,后阵大军也已经万箭齐发了。倏忽之间,李信绽出了一丝舒心的微笑——攻克平舆,楚军主力就很难遁形了。   “禀报将军:蒙武军业已占据寝城——”   云车下迭次传来飞骑斥候的高声军报。未等中军司马在身旁再度转述,李信已经不假思索地开始发布军令:“蒙武军在寝城整休一日,立即构筑壁垒,以为城父会军之屏障!”中军司马答应一声,快步走下了云车。几乎与中军司马在云车梯**错,军务司马匆匆到了李信面前,捧出一只泥封带有黑羽『毛』的铜管道:“禀报将军,蒙武将军密件!”李信一点头。军务司马利落地打开了铜管,抽出一卷羊皮纸递了过来。李信哗啦展开,目光扫过眉头便是微微一皱。   “禀报将军:平舆守军不战而降!冯去疾将军请命入城!”   “好!”李信大手一挥连续下令,“冯去疾部入城,留守平舆!其余各部驻扎城外。起炊战饭,整休一夜,明晨直下城父!”军令司马匆匆去了,未及片刻。平舆城内外炊烟大起欢呼声大作。盖秦军有着久远地苦战传统,更兼军法严明崇尚实效,是故行军多为冷食战饭。能够在战场间隙明火起炊,实在是破天荒也,在秦军将士无异于一场社火狂欢。而李信之所以下如此军令,也是基于实战情形:大张旗鼓进兵,大张旗鼓攻城,本无秘密可言。何须教将士们冷食匿形。   下达完军令,李信匆匆下了云车,飞马进入平舆城。李信叮嘱冯去疾,平舆楚军与寝城楚军一样,都是不战而降,显然不是楚军主力。为防万一,冯去疾部留守平舆,一则搜集城内粮草辎重以为根基。一则接应后来步军;一俟步军赶到。立即在城外郊野构筑壁垒,城内城外相呼应。可确保平舆无事。末了,李信重重一句道:“项燕主力未显踪迹,两军决战定然在平舆、寝城之间铺开,不可大意!”冯去疾呵呵一笑道:“李将军放心也,只要你勾出项燕主力,我第一个喊你万岁!”李信笑应一句你等着好了,大步而去。出得城外,只见连绵军营火把大亮,遍野可闻狼吞虎咽的呼噜咂咂声和战马喷鼻声。李信匆匆找到了大将辛胜,叮嘱了明晨进军城父的路径,遂带着幕府马队连夜赶赴蒙武军去了。   蒙武的密件说了两件事:一是寝城守军不战而降,城内却没有囤积粮草辎重,似乎原本便没打算抵御,令人可疑;二是蒙武派斥候营乔装楚人散开探察,得知楚军主力似在汝阴河谷地带秘密隐藏,当速定对策。第一桩事,李信与蒙武同感,否则不会有对冯去疾的着意叮嘱。第二桩消息李信不能确信,须得立即探察确实。李信知道,直到三日前南下之际,楚国的淮南军与江东军尚在半道磨蹭,粮草辎重也未见大规模输送迹象。项燕能够聚集的军马事实上只有从陈城南撤的七八万与汝阴、城父地数万兵马,而今城父尚有守军,则项燕麾下至多只能有十万上下的军力,与李信预料的二十余万人马尚有很大距离。   李信的原本的谋划很清醒,估算楚国地可调兵力,满打满算三十万,加上楚国分治藏兵的实际情形,能真正抵达战场者至多二十万上下。为此,李信才信心十足地提出了二十万秦军灭楚的方略。如今,楚国的情形并未超出李信地任何预料,则所谓项燕主力隐藏不显,便成为一个很可疑的事实。接到蒙武密件后,李信一直在思忖揣摩,末了判定:项燕聚兵不成,遂以其十万兵力据守汝阴、城父两地,抵御秦军,以给楚国都城留出尽可能多的南撤时日。因为同时有斥候密报,楚国的舟师已经进入江水,郢寿王室事实上已经在准备南逃。当此之时,项燕军只能固守,绝不会主动寻求与秦军决战。   晨雾弥漫之中,李信马队进入了寝城幕府。   匆匆用罢一顿热和战饭。两人立即走进军令室秘密计议。蒙武判断,平舆寝城两地以同样方式降秦,说明楚军已经有了统一部署,而能统一驾驭楚军者,目下只有项燕。两地守军不撤,似是诱『惑』秦军继续在此地作战,两地守军不战而降,似乎又是在保存人力。毕竟,楚军做了秦军战俘,还是有可能再度成为楚军。果真如此,项燕军匿伏汝阴,很可能有蓄谋已久之计,秦军远离本土,当谨慎行事。蒙武将该说的都说了,然每一件都不肯定不明确。犹疑之辞显然多了一些。   “果真如此,项燕神乎其神也!”李信颇见揶揄地笑了。   “总归是谨慎为上。”蒙武皱着眉头重复了一句。   “老将军是说,项燕怕失却与我决战机会?或者,项燕寻求与我决战?”   “大体……然,楚国力弱。项燕似乎又不可能如此……”   “对也!”李信大笑了一阵,“一泻千里倒能寻求决战,岂非滑稽哉!”   “种种迹象,委实可疑……”蒙武终究默然了。   “老将军狐疑也!”李信在立板地图前转悠着。口吻全然是在对帐下将士讲说兵法,“举凡大军战场,『惑』人耳目之迹象多多。否则,兵家何有‘示形’之说?评判诸般消息之唯一依据,在国力,在大势,而不在就事论事。楚国分治已久,庙堂浮华世族败落。项氏自保尚且艰难,寻求决战岂非痴人说梦!项燕也算宿将,会做螳臂当车之蠢举?据实评判,项燕所谋只有一途:据守汝阴迟滞我军,以给郢寿南逃云梦泽断后!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有理……老夫谨受教。”   蒙武终于心悦诚服了。李信的评判有一种坚实的依据,是环环相扣的合理推演。蒙武所疑,却仅仅是一丝基于直觉地闪光。既没有坚实的大势依据。又显然是自相矛盾的。蒙武敦厚坦诚,全然没在意李信的语势。反倒真心地认可了李信。   “当此之时,我军唯有一法。”   “但听将军谋划!”   “城父合军之后,立即南下攻占汝阴,全歼项燕军!”   “好!”   “汝阴打通,立即连攻郢寿,俘获楚王负刍!”   “将军壮勇,老夫佩服!”   “老将军能与李信同心,灭楚何难也!”   “汝阴之战,是全军皆出?或留平舆冯去疾一军断后?”   “平舆、寝城、城父,三处皆留守军,老将军统辖以为后援。”   “将军独攻汝阴?”   “李信率主力大军会战项燕,再进兵楚都!老将军只护住后援便是!”   “……”蒙武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却又终未说出来。   此时,汝阴城外的楚军幕府中,正在部署一个秘密进兵的方略。   远在秦军屯驻安陵的时日,项燕派出了百余名通晓秦人习俗又会说秦语的精干斥候,乔装成秦人进入韩魏旧地刺探军情,对秦军情势了如指掌。李信大军汹汹南来,一路声威远远大过灭赵灭燕之战。面对强大地秦军,项燕地总体方略是:弃淮北之北,保淮北之南。也就是说,项燕将郢寿以北的整个淮北分作了两大区域,平舆以北为北淮北,平舆之南为南淮北,弃北保南。项燕对楚王上书陈述这一总体方略,要害地几句话是:“弃淮北之北者,避秦军锋芒也,不弃淮北之北,楚军无以回旋。保淮北之南者,伺机而战也,不保淮北之南,楚国无以立足。”面对亡国危难,楚国庙堂没有了争议。楚王负刍的快马王书立即回复了项燕:抗秦战事悉交大将军运筹,无须先报后决。得楚王下书,项燕立即实施了第一步收缩:北淮各城守军退入淮南,民众去留自便,不得裹挟。   “所以如此,势也。”项燕对将士们如是解说,“秦军强盛,楚军弱散。与秦军正面摆开战场决战,楚军没有此等实力。是故。楚军只能在南撤中寻求战机。若秦军占据沿途城池,则秦军必然分散,或可『露』出破绽;若秦军置淮北空城于不顾,一味全力南下,则我军只能若即若离,视秦军之情势伺机而战。”   当此之时,楚国朝野震恐,楚军将士也同样紧张不安。面对项燕的从容不迫胸有成算。上下都没有了往昔无休止的纷争,项燕的诸般运筹实施倒是比战前顺当了许多。秦军越过陈城之时,项燕已经下令将平舆、寝城地粮草辎重与民众全数撤空,只留下两支守军不战而降。同时,项燕对城父万余守军的将令却是:必战而后降。如此部署,大违寻常用兵之道。抗秦而降秦,本身便自相矛盾,且有不战而降与必战而后降之分。更是怪异。然,派系林立的楚军将士都毫无异议地执行了。如此大违常理,项燕是要给秦军一个假象,使其以为楚军仓皇撤军不及,全然没有战心。项燕之真实意图。恰恰在于以此三地守军地不同降秦方式,使李信得出既是项燕所期望又是李信所期望的判断:楚军濒临溃散,然毕竟尚有兵力可战,必须夺取几个城池以为根基。也就是说。项燕要有意制造出李信所期望看到地事实,也期望李信得出符合自家预料的评判。若李信果真如此判断了,则对楚军有明显好处:不致过早地形成两军会战,从而楚军能借机聚结兵力,并使楚军将士稍有适应秦军威势的时日,有效消除已经成为天下通病的恐秦之心。   旬日之间,情势已经很清楚。秦军主将李信急于一举灭楚,又极度蔑视楚军。抛下坚甲重阵无以撼动地秦步军,单独以铁骑大军闪电南下,全然长途奔袭战法。在淮北之南,秦军已经占据了平舆、寝城,又攻克了稍有抵抗的城父。期间,秦国后续步军相继抵达,已经开始在三城郊野构筑壁垒。显然,秦军立定根基之后。必然是南下汝阴会战楚军主力秦军下城父之后。《史记》有“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会城父”之说。然据诸多史家考证,以为鄢郢地望不明,且与进军方向多有矛盾,疑为流传错讹,故不取…   “当此情势,出战时机正在到来!”   灰白间杂地山羊胡须在干瘦黝黑的下颌第一次翘了起来,项燕指点着高大的图板继续解说着,“目下秦军兵力分布是:占据三城,大体分流秦军八万上下,主将李信所率的主力步骑军大体只有十一万上下。反之,我军业已大有充实,淮南军与江东军已经开到,且一路秘密北进,没有『露』出形迹。唯其如此,我军可战也!”   “愿闻大将军将令!”楚军大将们久违地冲动了。   “诸将留意,初战之要,唯求小胜。”   战心初起,项燕便着意泼了冷水,大将们多少有些意外。然则,听完了这位大将军的部署,大将们心下却更踏实了。项燕部署的秘密进兵方略是:留五万步军据守汝阴,而主力大军则秘密东进,聚结于城父东南地山塬地带;一俟李信大军南下汝阴,楚军主力便全力攻秦留守军。战法清楚明了,又简单易行,大将们同声拥戴。   此时,项燕的战场目标还远非后来那般宏大,只求击溃秦军一部,使楚军能与秦军相持对垒。这便是项燕所强调地初战小胜。所以如此,在于面对天下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秦军,项燕力求谨慎谋战,小胜一仗,能争得再次伺机而战的周旋余地,是最为稳妥的方略。还有一处不能对将士们明言,然却是最要紧者——只有初战获胜,楚军才能获得朝野合力支撑;否则,楚国庙堂将因初战败北而大起争端,楚军也将会爆发族系纷争,以致大军难以掌控。也就是说,使秦军知难而退,项燕这时尚不敢想。因为,项燕很清楚秦军实力,也很清楚秦军顽强相持的战事传统:长平大战,白起秦军与赵军相持三年;灭赵大战,王翦秦军与李牧赵军相持一年;纵使一战失利,志在灭楚地秦军也决不会退兵。楚军则不然,能在秦军势如破竹地灭国大战中有一小胜,已经十分地难能可贵了,若主力楚军没有一场开手胜仗,则楚军必然后继无援,也必然无法坚持下去。是故。项燕首战不求大胜,而宁可选择最为稳妥的小胜之战。目下最稳妥地战胜之法,只能是避开秦军主力,相机奇袭秦军两地守军。   “今夜三更,全军轻装,秘密东进垓下!”   “遵令!”大将们整齐一声,匆匆散去了。   大军开向的垓下垓下,楚国古地名。在今安徽灵璧东南之沱河北岸地带,后来项羽兵败于此。,是项燕为楚军选择地秘密汇聚之地。   垓者,层层台阶环绕之地也。王者居九垓之地,此之谓也。就实而论,此地方圆百余里,层层山峦起伏,铺展之态颇似阶梯。当地百姓便将山峦阶梯之下的河谷地带呼之为垓下。这垓下有一道沱水流过,人烟稀少草木茂盛,一片片河谷交错分布于曲曲弯弯的山峦之间,十余万大军分开驻屯,外界根本无以觉察。项燕确信。只要楚军秘密进入垓下不被秦军发觉,以兵力对比,此战便有了八成胜算。   “季梁呵,破秦壁垒。谁堪披坚执锐?”   “我部八千子弟兵!”   诸将散去后,项燕独留下项梁。一句问话,项梁回答得如此响亮,项燕倒一时默然了,只在狭窄的军令室转悠着。看着面『色』沉重的父亲,项梁低声一句:“父亲有话,尽管说了。”项燕长吁一声,转过身来道:“秦军两壁垒。大体各有万余人马。八千壮勇全力一战,该当可为。为父要说者,楚军有兵二十余万,既须全数参战,打起仗来,却又不能当真以二十万兵力去筹划。为何?楚军种种掣肘多生,更兼对秦久无胜绩,初战必多有畏秦之心。与秦军锐士一战。若无必死之心。只怕小胜亦难。而若无初战小胜,则楚军休矣。项氏休矣!”项梁血脉贲张,一拱手慨然高声道:“父亲!梁与江东子弟兵决以敢死之心冲垒!不使项氏蒙羞!”   看着这个英气勃发的儿子将军,项燕不期然泪光朦胧了,回身一抹泪水,背着身子缓缓道:“给江东子弟们说明白,此战若死,人皆于江东故里建造烈士石坊,以彰其功,以显其荣……此战,与其说为国一战,毋宁说为江东子弟兵尊严一战……八千子弟为敢死之士,上报军功之日,却只能是全军将士。否则,王族子弟、老世族子弟无功,庙堂世族便会心存顾忌,必不能全力支撑楚军。舍生报国,无以记功,宁不令人寒心也……若不以壮士尊严激励之,我有何说?江东子弟兵尸骨还乡之日,何以面对江东父老……”   听着父亲缓慢沉重而又欲哭无泪地话语,项梁一时痛彻心脾,泪水如泉涌而出。项燕蓦然转身,轻轻拍了拍儿子肩膀。项梁浑身一颤,猛然抱住父亲肩头,强压着哭声哽咽不能止息。骤然之间,项燕闪过一念,今日一别,很可能便是与这个善战多谋的儿子地最后相处,一时不禁老泪纵横了。   “季梁啊,教独子们,都回去。”良久,项燕说话了。   “父亲,已经清点安置过了,江东独子一律还乡。”   “好,这样好……”项燕看看儿子,又不说话了。   “父亲,项氏有后,无须忧心。”   “季梁呵,给我记住:战后若得生还,第一要务……”   “父亲!我最年青!再说,大哥二哥的儿子便是我与三哥的儿子!”   项燕不说话了,自己要说的儿子都坦『荡』『荡』说了。项燕知道项梁的秉『性』,说的就是想地,想地就是要做地。终于,项燕看着儿子大踏步走了……当夜三更,楚军主力一队队开出了汝阴要塞,战马衔枚裹蹄,兵士紧身轻装,不张旗号不鸣金鼓,在朦胧月『色』下融进了草木苍黄地原野,悄无声息地向东北方向流淌而去。   两路大军会师城父,秦军将士们一片欢呼。   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这是秦军战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奇迹。会师之日,李信下令全军明火起炊,酒肉一顿。暮『色』时分,城父郊野与寝城郊野的连绵军营炊烟袅袅,一时军灯煌煌火把遍野,欢声笑语如大河波涛在秋风中弥漫天地。酒饭尚未结束。步军士卒便十有八九醉倒了,整个军营都滚动着雷鸣般的鼾声呼啸。依秦军法度,寻常不得饮酒,但有军炊开酒,每人三碗或一只酒袋为限,以秦人酒风之烈本不当醉。然则,步军将士们千里兼程赶到城父,竟然一仗未打。但凡兵士。对不打仗地空跑最是不耐。步兵士卒们疲惫不堪又哭笑不得,一端起大酒碗便开始高声咒骂楚军嘲笑楚军,百般感叹立功无望,又对骑兵兄弟们眼红得要死。一时间人人烦躁不堪,三碗下肚浑身瘫软,呼喝声中一片片躺倒扯出了漫无边际的鼾雷。寻常时日若这般疲劳,大睡三日三夜能否恢复亦未可知。   然则,战场毕竟是战场。次日清晨鼓号大起。幕府聚将,李信军令下达:步军留守城父寝城构筑壁垒,骑兵军与两万弓弩步军南下攻汝阴。主力大军一开出,步军将士更见烦躁,几乎是人人拄着锹耒站在壕沟边黑着脸发愣。在此时的步军将士眼中。楚军早逃遁到茫茫水乡去了,留在这里无仗可打,空筑壁垒只能是白费力气。灭楚之战,只剩下汝阴一战了。却只去了两万步军连弩兵,还是轮不到自家上战场。声名赫赫地灭楚之战,竟然白白跑了数不清地路却连楚军影子也没见着,当真岂有此理!士卒们都是一肚子闷气难消,再加远未睡透浑身半软,壁垒构筑之进展可想而知。   李信大军隆隆西来,午后时分渡过汝水进『逼』到汝阴郊野。   在步骑各部展开阵形之际,李信迅速登上了司令云车。遥望汝阴城头旌旗刀剑密布。座座箭丘隆起,连排弓弩手引弓待发,各式防守器械矗立在一个个垛口,铁水烧红的大行炉冒着滚滚白烟。中央箭楼前的垛口伫立着一员绿斗篷大将,正在遥遥指点着城外布阵的秦军。李信断定,此人很可能便是项燕最得力的大将项梁。南下以来,第一次看见楚军如此整肃壮盛的军容气势,李信这才隐隐感到了李斯评介的意涵:“项氏世为楚将。项燕项梁素称父子骁将。更有江东封地子弟兵死心效力,灭楚之战不可小视也!”然则。这也仅仅是一闪念而已,陡然弥漫在李信心头地是一股壮勇豪气——如此楚军,尚可配我锐士一战也!   “下令各部,半个时辰备战就绪。”李信下达了第一道军令。   云车大纛旗掠过了湛蓝地天空。片刻之间,茫茫黑『色』军阵迭次响起激扬的牛角号声。军令司马高声禀报道:“各部受令,准时达成!”眼见云车下的黑森森军阵整肃流转从容展开,李信对着汝阴城头不禁轻蔑地笑了。城父聚将之时,李信已经部署好了攻城战法:主力骑兵八万两分——四万骑士改步军攻城,四万铁骑四野截杀逃亡之敌;两万连弩器械兵也是两分——连弩营正面摧毁城头楚军,器械营专司越过护城河的壕沟车与攀城大型云梯,为四万骑改步将士之辅攻军。此次南下,由于眼见楚军望风而逃,李信大军从陈城开始便改为狂飙突进,将诸多大型器械留给了后续辎重营。此次大军两分,诸多大型攻防器械又留给了城父蕲县两壁垒的步军。是故西来秦军攻城,除弓弩营之外,大型器械便只有最基本的两样——壕沟车与大型云梯。唯其如此,李信的战法简单明确:大型连弩摧毁城头守军,壕沟车过护城河,大型云梯爬城搏杀,骑兵截杀突围之敌。李信确信,除却赵军,天下没有任何一国大军堪称秦军敌手。汝阴楚军纵然稍强,至多也是堪堪一战,绝非可与秦军势均力敌地久战对手。故此,李信预期暮『色』时分结束汝阴之战,之后立即奔袭楚国都城,俘获楚王负刍。   “禀报主将:各部就绪,请命开战!”   “好。发令开战。”李信平淡从容。   军令司马地小令旗当空劈下,云车立柱轧轧转动间大纛旗平展展掠向汝阴。骤然之间山崩地裂,隆隆战鼓如雷阵阵号声凄厉连弩大箭急风暴雨般倾泻城头,大海怒涛般地喊杀声中黑压压兵士越过一连串展开的壕沟车飓风般卷向城下,密密麻麻攀附在一辆辆隆隆靠近城墙地大型云梯上压向城头……与此同时,城头楚军同样爆发,滚木礌石铁汁箭雨当空倾泻,人却隐匿在垛口之后躲避着呼啸扑来地连弩大箭。云梯靠近城头。秦军的连弩大箭停『射』,城头楚军的喊杀声骤然爆发,密匝匝闪亮地刀矛剑钩白茫茫一片笼罩了城头……   李信没有料到,眼看着暮『色』降临,汝阴城池竟依然还在楚军手中。及至初月朦胧火把高举,李信地手心出汗了。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心田——楚军如此死命抵御,莫非另有图谋?同时,又一个念头同样闪电般掠过心田——无论楚军图谋如何。都只有先攻克汝阴,否则很可能大事全休。心念电闪之间,李信大吼一声:“猛火油柜!烧毁城门!!”   “禀报主将:猛火油柜没有随军!”   第136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2:59:46 字数:10654   倏忽之间,李信愣怔了,清醒了,一股凉丝丝的气息爬上了脊梁。猛然,李信飞步下了云车,飞身上马直过壕沟车。下马大步走到正在一波猛攻之后喘息整修的将士们面前一声大喝:“轻兵列阵!死战攻城!”将士们一时惊讶愣怔,竟你看我我看你无人应答。盖秦军之所谓轻兵者,战国中期以前之敢死旅也。自秦昭王之后秦军强大无比,装备之精良世无匹敌,轻兵死士之战早已不复存在。当此之时。李信骤然喊出轻兵死战,秦军将士还当真一时懵懂了。然则,轻兵之战毕竟是秦军的古老传统,纵然遗忘了战法。总是知道必须死战攻城。对于骄傲的秦军锐士,强敌当前而拒绝死战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今主将下令死战,岂有怠慢之理?于是,倏忽愣怔之后一片慷慨愤激的吼喝,敢死之旅片刻间便组成了……   李信还是没有料到,三波轻兵猛攻死伤万余人,汝阴还是没有破城。   时已四更。总司连弩器械地将军章邯大步走过来说,不能如此死战了,楚军突然死战大是怪异,当立即另谋对策。李信脸『色』铁青地思忖片刻,终于挥了挥手说,好,整休战饭,聚将会商。中军司马领命尚未转身。突兀一阵急风骤雨般地马蹄声从后阵传来。仿佛急迫马蹄直踩心头。李信陡然浑身一个激灵!   “报——”惶急尖厉的呼喊震惊了幕府将士。   一支马队风一般卷到司令云车前,火把之下但见骑士人人浑身浴血断剑折弓。黑『色』甲胄变得斑斓怪异,冲进圈内便纷纷跌落马下,战马们也一座座小山般轰然倒地。李信章邯与护卫司马无不惊愕失『色』,竟没有一个人喝问。在这刹那之间,一个骑士奋然挺身站起惶急嘶喊道:“楚军夜袭!连续攻破两城壁垒!我军正,正向西撤!”   如轰雷击顶,李信一个踉跄摇摇欲倒。章邯一个箭步扶住吼道:“李将军稳住!扭转战局要紧!”李信突然弹起,刹那间不可思议地冷静下来,厉声喝问道:“可知楚军兵力?”浴血骑士道:“老将军派我突围禀报,说楚军二十万上下!”倏忽之间,李信心头雪亮,楚军所有图谋都闪电般骤然清楚了。此刻他反倒特别冷静,连续发令道:“汝阴之战放弃!章邯将军整肃城下我军,骑兵改回,护持弓弩营立即占据大道,掩护我军后撤平舆!四万铁骑我自率领,立即向来路截杀楚军,接应蒙武部!”章邯点头领命,又急迫叮嘱道:“弓弩营大箭所剩不多,『射』出者一时无以收回,将军不能恋战!”李信说声知道,拔出长剑飞身上马一声长呼:“铁骑上马!随我杀——”   李信率四万铁骑东来接应蒙武,奔驰未及百余里天便亮了。   秋雾蒙蒙的曙『色』中,遥闻杀声弥天无边无际。李信铁骑军掠过一道山梁,便见山塬平野间黑压压云团涌动而来,其后灰黄『色』云团呼啸紧随。李信长剑一举,四万铁骑『潮』水般汹涌下山,分成两支展开,绕过黑压压云团,猛烈地『插』入黑黄连接部,向黄『色』云团压去……半个时辰的猛烈搏杀,李信铁骑军终于遏制住了楚军的追击浪『潮』而稍得喘息。但是,立马山头的李信遥望楚军旗帜阵形,却分明觉得楚军并没有后退之意,而是在整肃军马。显然要继续冲击秦军铁骑。此刻,李信的幕府马队已经于『乱』军中找到了蒙武马队。蒙武匆匆赶来,没有丝毫犹疑便劝李信撤军。蒙武遥指茫茫楚军,抹着脸颊伤口地血水汗水道:“这才是楚军主力!足足二十万!我军无备,又器械箭镞不全,不能恋战丧师,只有立即撤军!”李信心痛如刀绞,刚刚说得灭楚二字。便被素来持重地蒙武厉声打断:“此时何时?我军业已落入项燕圈套!将军宁全颜面,不思国家乎!”李信倏忽愣怔,突然一挥手道:“老将军说得对,撤军!步军先行,我率铁骑断后!”   直到蒙武步军匆匆西退百余里,李信铁骑才开始后撤。不料李信军堪堪开动,楚军立即呼啸着压了过来,紧紧咬住秦军不放。饶是秦军战马雄骏,始终也只相隔着两三里地而已。退到汝阴郊野,李信没有料到,情势已经再次起了变化。   原来,李信铁骑军开出后。汝阴城内地楚军全力杀出猛攻城外秦军。章邯顾忌弩箭锐减,尚需留作断后,下令器械营士卒改作步战士卒,与刚刚重新改回的两万余铁骑军结阵抵御。不求击溃楚军,只求自家根基站稳。双方僵持到午后,蒙武西撤大军赶到,正欲合兵一举歼灭出城楚军,楚军却又突然缩回了城内。蒙武严厉阻止了将士们攻城地请命,当即决断:整肃部伍,等候与李信军会合后,再交替断后退兵。与此同时。蒙武派军令司马飞书留守平舆地冯去疾,令其立即开出城外列阵,接应西撤大军并做第二轮次断后。及至李信军赶到汝阴,蒙武章邯等刚刚匆忙统计完伤亡情形,禀报给李信的数字是:一夜之间,秦军总计伤亡五万余,战马锐减三万余;城父蕲县的步军器械弓弩大部丢失,全军仅存章邯部连弩营。然最具杀伤力的大箭仅余五万上下了。   “如此退兵。痛杀我也!”李信第一次流泪了。   “此时不退,粮道被楚军截断。全军覆没!”蒙武第一次强横了。   “好。撤兵!我断后!”   “不能!将军身为统帅,要带全军回秦!断后轮次已经排定!”   乍闻在秦军中久违了地“全军回秦”四个字,李信突觉心头大恸,一声猛烈哽咽昏厥了过去。在秦孝公之后地秦军历史上,危难撤军的时刻是屈指可数的:胡伤攻阏与一次,长平之战后王龁攻赵国一次,郑安平降赵而秦军三万将士不从死战一次,吕不韦时期蒙骜遭信陵君合纵联军伏击一次,再加上李牧败秦的两次,百余年大战不足十次而已。每逢如此困境,激励秦军将士的誓言都是这四个字——全军回秦!而凡当此四字者,必是大败无疑,统帅则必是败军之将。李信本是豪气万丈的少壮将军,怀灭国雄心而来却陡然遭此莫名败绩,心何以堪?   终于,李信大军全面退兵了,然灾难并没有结束。   项燕从垓下秘密出兵的当夜,一鼓作气攻克了只有数万步军地城父蕲县两处壁垒,『逼』得蒙武军仓皇西撤。此战之胜,立地激励了楚军战心。项燕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全军追击。此时两军兵力对比,楚军已经大大居于优势了。当然,更重要者在于,李信大军已经是一支丢弃了秦军最具优势地重装备之后的轻装军了。轻装大军固然快捷,然对于装备简单而战心陡长的楚军,其优势几乎不复存在。此时起决定作用者,一定是兵力对比。项燕之大局权衡清楚非常,所以连续下令隐伏各地的楚军,务必一齐开出,对秦军大肆围攻追击。楚军二十万主力,则由项燕亲自居中督导,以项梁八千江东子弟兵为前锋,死死咬住李信大军紧追不舍。无论秦军如何轮次断后,楚军都丝毫不减弱追杀攻势。      第136章王翦灭楚国      想到秦王不许轻战的书命,王翦便深感欣慰。老之将至而能与这位英年君主达成如此一种默契,秦国之幸也,人臣之幸也。大军初定时,王翦明令李信三日一军报,无论是快马特使还是军中信鸽,总之是军中部署悉数禀报秦王。蒙武曾大不以为然道:“又无战事,军报个甚?灭赵灭燕两大战,老将军几曾如此了?”王翦却道:“灭楚不同,举国大军在老夫一人之手,自应让秦王如在军中。三日一报,不变。”如是不到一月。秦王有了第一次认真回书:“发举国之兵于将军,本王纵有忧心,亦是胜负之忧,老将军何当如此絮叨?日后无战,不得军报。”自此,王翦军报改为旬日一次,依旧是备细归总大小皆报。如是两月,秦王又是烦躁下书:细务军报聒噪。一月一报足矣!于是,王翦在入冬之后地军报上详细禀报了将士们的汹汹请战之心。这次,秦王立回王书:“灭楚事大,不得轻战,非将令而战者,国法从事!”简明得没有任何理由。自此一书抵达军前,王翦立即吩咐了中军司马李信:军报恢复既往法度,无战不报秦王。   正月大雪。王翦终于依稀嗅到了战机即将到来的气息。   兼领黑冰台的姚贾发来的特急密件云:楚国大将军项燕对楚王负刍失望,派三子项伯秘密进入淮南,图谋与屈氏部族并越人江东族联结,共同拥立王族公子昌平君为新楚王;而后,项燕欲将楚军退入淮南江南。以水陆两军长期抵御秦军。无须反复揣摩,王翦立即以既往斥候营的种种细节消息印证了姚贾密件地真实『性』,且恍然明白了上次楚军大肆攻杀却不见项氏江东子弟兵身影的根由。王翦只是一时无法权衡,项燕究竟会在何时退兵?预判这个时机。对于秦军太要紧了。因为只要楚军根基移动,便是秦军出击地最好时机。就早不就晚,无论项燕如何谋划何时退兵,预为部署都是必须的。   “立召各营大将!”王翦从浴盆中哗啦站了起来。   “是!幕府聚将!”李信从外间军令室大步走了进来。   “不起聚将鼓,一一传令。”   “明白!”   片时之后,大将们人人一头热汗匆匆赶来,虽则对没有聚将鼓的悄然聚将纷纷不解,还是兴奋得不断相互探询。毕竟。入得幕府十有八九与打仗相关,总比无休止地呼哧吭哧终日投石抛砖强得万倍。待大将们在将墩就座,王翦在帅案后一字一顿道:“楚军将有大变,或退淮南,或退江南。果真楚军移动,便是我军战机。然,楚军何时移动,目下尚不能判定确切时日。为防其时匆忙。老夫预为部署。其后无论何时。只要楚军大营移动,我幕府战鼓号角大起。各将无须军令到达,便得霹雳闪电全军出击!明白否?”   “明白!”大将们刷的一声全部起立。   “后军十万,辛胜统率,自西向东杀向平舆楚军。”   “嗨!”   “右军十万,冯去疾统率,自西向东杀向寝城楚军。”   “嗨!”   “前军十万冯劫统率,左军十万杨端和统率,合力攻杀汝阴项燕军!”   “嗨!”   “中军十二万蒙武老将军统率,其时赶赴蕲县郊野,全力堵截楚军渡淮!”   “嗨!”   “连弩器械营并护卫铁骑共五万,章邯率领,强渡淮水猛攻郢寿!”   “嗨!”   “陇西飞骑两万,赵佗统率,护卫幕府并总司策应!”   “嗨!”   “各将须知,只许楚军逃向淮南,绝不能使楚军再逃江南!为此,各部务须在淮北全力追杀,尤其不能使项燕主力逃脱追杀进入江南!”   “明白!!”   “谁?谁在哭!……”蒙武突然一问。   轰然雷鸣之后大厅沉寂,隐隐哽咽抽泣声分外清晰。大将们一片默然,谁都明白那是何人,却又都无法言说无法抚慰。   “李信将军……有话说了。”王翦终于开口了。   “上将军!李信求为敢死之旅,追杀项燕!”   “……”   李信乍出,举帐大为惊愕,目光一齐死死地盯住了这个任谁也不敢认作是昔日前军统帅的失形人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李信黜任中军司马,原本站在帅案侧后的帷幕旁,在沉沉幕府大厅只影影绰绰一个身影而已。此刻李信大步走到厅中帅案之前慷慨请战,大将们骤闻“李信”二字,不禁大为惊愕,竟哗啦一声齐刷刷站了起来……昔日壮勇勃发豪迈爽朗地李信。倏忽之间变成了一副精瘦黝黑的竿架身子,眼珠发红嘴角流血声音嘶哑胡须虬结,若衣甲再有几片淤血,活生生便是一个战场死尸堆里地逃生者!也许是李信有意无意地回避着昔日同帐将士,也许是中军司马也确实是“深居简出”地职司,左右是终日风风火火地大将们直到此时才恍然想到,这个前军统帅已经很久很久消失于他们地视线了。此时乍现这般景象,大将们不忍卒睹。一时不禁泪眼朦胧了。   “好。”王翦的声音有些颤抖,轻轻一点头从帅案后站了起来,又走下了六级砖石台阶的将台,走到了李信面前,“老夫已经精心遴选出飞骑锐士八千,欲强力追杀项燕之江东子弟兵。今足下有雪耻之心,老夫特准了。”“上将军啊!……”王翦话音落点,李信顿时扑地拜倒放声痛哭。大将们顿感心下酸热。无不哽咽唏嘘了。   “将军请起。”王翦异乎寻常地平静,扶起了满目垂泪地李信,苍老雄健的声音缓缓『荡』开在大厅,“世以成败论人。将军一战而败,遂致英名扫地。老夫深为痛心也!然则,败必有因,若将军果能深彻自省,再造之期一步之遥而已。”   “上将军教我……”   “秦一天下。乃千古伟业。所需将才贤才唯恐其少,不嫌其多。秦王不杀将军而准老夫之请,许将军戴罪赴战,非秦王不执秦法也,而是深谋远虑,为国家储备良将贤才也。此,老夫告诫一也:毋以己才为己身,当以己才报国家。如此。则战不轻生。”   “嗯!……”李信奋然点头,目光显然明亮了许多。   “秦国崛起于艰危绝境,百余年浴血拼杀大战频仍。举凡新老秦人,哪家没有三五尊烈士灵位?昭王之前,秦人为独立天下而战,为尊严荣誉而战。昭王之期,昭王之后,秦人为一统天下之伟业而战。为根除兵戈之苦而战。无论何战。都是士兵在流血拼杀,都是庶民在耕耘支撑。是故。将军执战,其实职司国人生命鲜血之闸门。将为三军司命,此之谓也。当年,商君立法定军功:百夫长以上之将,不以个人斩首记功,而以其部属总体之胜负记功。此间思虑之深远,老夫每每深为敬服。盖将军者,若不能以全局胜负为根本决断战事,而一味求战法之奇绝,以个人之好恶决断,则战必失之轻率,不败于此战,终败于彼战。武安君白起何等才具,然终生无一轻战,以至不惜对抗王命杀身殉国,而不愿在失去战机之后轻率攻赵。唯其如此,武安君终生无一败绩。若非武安君一世慎谋大战,秦国安能屡屡摧毁山东主力,安能一举奠定一统天下之大势?”说着说着,王翦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厅中肃立的所有将军,“诸位皆统兵大将,此,老夫告诫二也:为将者,必以胜负为根本,必以体恤士卒为根本;毋以一己拼杀为快,毋以一己复仇为念。唯其如此,战必胜也。”   “谨记上将军教诲!”大厅中肃然一声雷鸣。   “上将军拓我褊狭,信终生铭感不忘!……”   说完这通平生仅有的长篇大论,王翦地额头已经渗出了涔涔细汗,走向帅案地脚步竟然有些虚浮起来。站在帷帐之后的军仆察觉有异,立即快步过来扶住了王翦。及至走上将台,王翦勉力回首对大将们又叮嘱了一句,各部立即备战,便软软地瘫在了军仆肩头。大将们惊讶莫名,哄然一声围了过来。李信大急,一边示意军仆立即扶王翦进寝室歇息,一边对大将们连连摇手示意不要惊慌。待厅中平息,李信才说了上将军三日三夜没有卧榻,一直在谋划最后决战的情形。大将们人人肃然动容,齐齐地对着幕府寝室深深一躬,大步匆匆地散去了。   二月将末,项燕的诸般秘密谋划大体就绪了。   整整一个冬天,项燕对郢寿王城连上六次特急军报,反复陈述“今冬猝遇大雪冷冬,我军寒衣绵薄肉食不足野炊难起,将士多有冻伤疾病,若不移师淮南整军抗秦。则军必危国必亡”地恶劣处境,力请开春后退军淮南。如此举措,一则是实情使然,楚军欲长期抗秦不能不退;二则是只有进兵淮南,项燕一举扭转庙堂格局的秘密谋划才能实施,否则鞭长莫及,只能听任老世族无休止掣肘而困死淮北。项梁对父亲的秘密谋划始终抱有疑虑,以为这无异于铤而走险。根本原因。在于目下发动兵变对楚国是雪上加霜,几大世族没有了尚能稳得住朝局地楚王负刍,立即分崩离析,其时各个拥兵自保,楚国抗秦何存?然项燕却是信心十足,认为“以江东为根基,联结越人诸部立王抗秦”是重建楚国的唯一出路。而且,越是危困之时。越是拥兵扭转乾坤地最佳时机,若再次胜秦楚国安定,一切复归老路,再想改变庙堂格局根本没有可能。   也许是天意使然,项氏的秘密谋划郢寿庙堂竟一无所知。楚王负刍与世族权臣在项燕的频频施压之下。无可奈何且十分勉强地准许了来春退兵淮南地方略。所谓十分勉强与无可奈何,是郢寿庙堂对退兵方略限定了一个框架:项燕大军退入淮南,得以主力三十万驻扎于郢寿郊野,以郢寿为根基抗秦。楚国都城绝不再度南迁。   “只要退兵淮南,应了他。”   项燕无心再与庙堂辩驳南迁都城是原本的预后方略而不当变更,立即上书欣然接受了郢寿庙堂的退兵方略,且立即开始实施诸般预备:叔子项伯秘密常驻江东,筹划开春后秘密接应昌平君离开郢寿进入军营;季子项梁筹划退兵事宜,并总司江东子弟兵清理淮北项氏财货运往江东,以壮日后根基。项燕则亲自周旋非主力的世族兵地大将们,务必使其退兵淮南而不至路途消散。毕竟楚军精兵不足,这三十余万大军总是能增添一定地战力。更根本的一点是,留住了这三十余万大军,便能在来年大大限制老世族对楚国新王的反叛。如此这般一个冬天地忙碌之后,多雾多雨地春日已经来临了。   “我军兵退淮南,当次第有序!”   项燕指点着羊皮大地图,部署了退兵方略:平舆、寝城两军预设空营旗帜虚张声势,而后于大雾夜晚先行退兵。经汝阴营垒背后的官道直抵蕲城。先期渡过淮水驻扎等候;项燕亲率汝阴主力大军断后,迟延半日退兵。如此部署方略。主帅亲当其后,诸将自然再无异议。末了,项燕下达军令道:“自今夜开始,各营立即整装预备。明夜三更,开始退兵。其时秦军正在酣梦之中,我军轻装疾进,不举火把不起号角,秦军必不知所以然!以春雾持久之势,我主力大军退兵之时,秦军仍可能尚未觉察!”   “妙!秦蛮子一觉醒来,干瞪眼啦!”   “三日一过,有淮南肥鱼大虾啦!”   屈定景褀两句嚷嚷,引得大厅哄然笑成了一片。实在说,世族地封地“官军”在寻常之日比项燕地主力大军惬意多也。今次不然,与秦军相持经年,“官军”将士原本期望地胜仗没得打,伤亡与苦头倒是前所未有地品尝了。相比于常有苦战的主力大军,“官军”之苦更甚矣!一闻退兵淮南,各营“官军”无不欢呼,与郢寿的世族大臣们所想全然颠倒。项燕的退兵方略能迫使庙堂赞同,与其说是项燕威慑之力,毋宁说是源源不断的“官军”抱怨使世族大臣不得不忍痛放弃淮北抗秦。于是,大将们散去之后,各营当夜便忙碌起来了。   夜半时分,昏睡中地王翦突然一跃而起。   事后,替代李信的中军司马逢人便说上将军神了。王翦跳起来一把推开抱着貂裘慌忙跑来地军仆,脚未站稳便是一声大喝:“战鼓号角!全军杀出!”守候在外间军令室地中军司马一个激灵跳起一声应命还未落点,王翦已经风一般卷到寝室外间,边穿甲带剑边下军令,“幕府将士全部上马!云车将台居赵佗部中央进兵!”话音落点,整个幕府已经旋风一般飞转起来。片刻之间幕府大帐已经拆装完毕,三千将士已经全部上马列阵。中军司马说,当他飞步攀上司令云车时,值夜司马刚刚接到斥候营探报说楚军夤夜移师,正要鼓号发令。待战鼓雷鸣号角大起。秦军如山崩地裂般杀出时,中军幕府地云车战车护卫马队也已经隆隆开出了营垒。数十年后,灭楚将军之一地赵佗做了南越王,直到晚年都不能忘记这段佳话。他时常遥望着北方对部下絮叨说,李信赶赴前军时给他的叮嘱是:无论大军战况如何酷烈,两万陇西飞骑都必须死守中军幕府,上将军不醒寸步不能离开!赵佗说,各部大将也都对他如是叮嘱了。左右是全军一心,都将护卫上将军的担子压给了他与他的两万陇西飞骑。他也做好了最艰难的苦战准备:若战况酷烈而上将军仍不能醒,他会将整个幕府结装成一个二十辆战车地连排方阵,以两万铁骑拼死护卫追随大军攻杀。只可惜上将军太神了,比那时我一个后生还利落!你说,他一个花甲老人,一个已经连日劳累得昏睡过去的老人,如何便能一个猛子半夜跳起。出口便吼全军杀出?神!真神!非神不能解说其神!   却说大雾弥天,杀声盈野,中军幕府人马尚未开出十里,王翦便接到了三道战报。辛胜战报说:许是平舆楚军自以为设置虚势空营能够骗过秦军,故此退兵散『乱』全无战备。我军一阵猛烈掩杀,平舆楚军大败溃退,拼命逃向汝阴营垒,我部正在全力追杀!冯去疾战报说:寝城楚军不堪一击。大败溃逃汝阴营垒,我部正在全力追杀!杨端和冯劫战报说:汝阴守军尚有防备,我两军合力攻杀正在激战,不防平舆寝城溃败楚军从背后蜂拥溃逃而来,致使汝阴营垒一时混『乱』,我两部大军趁机猛力攻杀,业已冲破壁垒进入营地混战!   “传令三城各部:合力攻杀汝阴楚军主力!余部逃散暂不顾及!”   “明白!”军令司马一挥手,三骑如飞而去。   “传令蒙武:楚军东逃将提前。蕲城营垒加快构筑,全力堵截项燕主力!”   “明白!”   “传令章邯:兼程急渡淮水!务必在楚军兵败消息传出之前围困郢寿!”   “明白!”   三道军令接连发出,王翦一声喘息,又对中军司马下了一道意外地将令:“派出斥候飞骑追踪李信部,随时禀报其战情。”所以是意外将令,在于大军战场之进展皆由各将军主动禀报,少有幕府统帅派出斥候追踪其中一支者,即或这支人马是统帅直辖的敢死之旅。也极少此等追踪。然则。统帅既有将令,中军司马也不敢犹豫。立即派出斥候营飞骑追踪去了。看着斥候飞骑去了,王翦又对身旁赵佗叮嘱道:“李信若有险情,可不待老夫将令,你部立即派出五千飞骑驰援。”赵佗肃然领命,当即回身做了部署。   终于,天渐渐亮了,弥漫原野的大雾也渐渐消散了。   及至午时战饭,王翦的两万余幕府人马已经变成了事实上的掠阵后军。从清晨开始,在秦军四十万大军轮番攻杀下,项燕的主力营垒撑持了不到三个轮次便开始松动。半个时辰间,楚军地壁垒破缺从一处迅速弥漫为十余处二十余处,万千秦军连壕沟车也不用便呼啸着跃过壕沟,推倒踏倒了不甚坚固的土木砖石鹿砦,洪水般涌进了汝阴营垒与楚军纠缠厮杀在了一起。不及项燕下令——事实上,此时地军令司马也无法到达任何一个将军马前——楚军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溃退了。秦军后续力量如江河连绵,一浪高过一浪地在广袤原野压向东北。短短两个多时辰,王翦地中军幕府便落到了最后。遥望已经是一片血火废墟的汝阴营垒,王翦突然下令:追杀战交蒙武老将军统领,幕府军马兼程疾进直渡淮水,与章邯部合围郢寿!   “上将军,幕府军马做助攻偏师,太奇太险!”赵佗立即反对。   “此时根本,不能叫楚王脱逃!奇险与否,不足道也!”   “上将军始有奇兵!末将遵令!”   赵佗不再争辩,立即挥师直奔东南方向地淮水渡口。为将求战,赵佗自然强烈渴盼进入战场拼杀。然以兵家常理,此时大军追杀,淮北显然是主战场。大军统帅显然该当坐镇淮北。上将军王翦素来常战无奇,这道撇开主战场而直奔楚国都城的军令便显得分外突兀。赵佗身为护卫幕府的大将,纵然求战心切,也得明白提醒主帅有违常理地风险。及至王翦一说根本,赵佗立即恍然。事实上,以秦军大将的战场才具与士兵战力,此等大追杀已经全然不需要将令部署了,此时的幕府军马坐镇淮北可说已经无用。就全局而论。楚军主力大溃败之后,能否捕获楚国王室立即显出了重要『性』。   赶赴淮水渡口地路上,主战场军报一道道接踵而来,各路攻杀进展很是迅猛。暮『色』时分,王翦人马准备渡河时,快马军使送来了蒙武的大追杀最后方略:楚军主力已经被堵截在蕲城郊野,秦军各部封锁了方圆百里地所有要隘出口,只留垓下山塬一处逃路。一俟楚军“突围”逃入垓下谷地,秦军立即围困垓下,迫使楚军粮绝而降。王翦大是舒心,二话没说便在那张羊皮上大笔画了一个好字。蒙武能以拼杀最少的围困之法解决最后的大追杀战,与王翦一再申明的总方略完全吻合——秦军南下广袤之地。能否最大限度地节省兵力,乃成败根本也。   次日清晨,两万余幕府人马全部渡过了淮水。一上岸,王翦便下令赵佗率两万陇西飞骑先行赶赴郢寿合围。幕府三千人马随后赶来。陇西飞骑为秦军骑兵之最,人各两马换乘,最宜飞兵突袭。赵佗一奉将令催军直下,两个时辰便轰隆隆压到了郢寿城下。此时,先于赵佗半日抵达地章邯部已经在城外展开了各式大型器械阵式,城池已经围定,所缺者正是一支策应截杀兵力。赵佗军赶到,章邯大喜过望。立即与赵佗一番会商,重新部署了秦军围城兵力,只待王翦赶到决断是否攻城。   暮『色』时分,王翦的三千幕府人马开到了郢寿城下。   战饭晚汤之后,对着楚国地图,王翦对章邯赵佗先讲述了楚国地理大势。战国末期之楚国,世称“三楚”:淮北四郡。沛郡、陈郡、汝南郡、南郡为西楚;江东三郡。东海郡、吴郡、广陵郡为东楚;淮南五郡,衡山郡、九江郡、江南郡、豫章郡、湘郡为南楚。自楚国将都城从陈城迁到淮南地郢寿。南楚便成了楚国根基。唯其如此,攻克郢寿捕获楚王,是平定南楚的轴心之战,而平定南楚,则又是平定整个楚国的轴心之战。是故,攻郢寿之战虽规模不大,却事关根本。郢寿城北有淮水,南有大泽芍陂,水上退路方便快捷。然正因为如此,郢寿城池远非淮北陈城那般坚固高厚。基于种种实际情势,王翦的攻城方略明白简单:章邯军以连弩大箭破城破门,赵佗军冲杀入城搜捕楚王。末了,王翦神『色』肃然地叮嘱道:“楚地广袤,水网密布,若楚王逃脱,将比燕王喜更难捕获。为此,赵佗部之重心不在占据王城,而在捕获楚王!章邯部一俟城破,当立即展开步军,截杀城内逃脱残部。老夫幕府再分兵两千,于各个道口游击堵截。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秦商义报说,楚王意欲降秦,要否派一特使入城说降?”章邯问。   “不须。”王翦一笑,“负刍降秦,楚国世族所愿也。”   “奇!为甚来?”赵佗又困『惑』又兴致勃勃。   “楚国老世族各有根基,皆欲借抗秦为大旗自立。项燕之所以敢于强势拥立昌平君,其说辞正是负刍抗秦不力。负刍若降秦,楚国世族有了台阶,立即便会家家自立,大局反倒『乱』了。所为楚王意欲降秦者,楚国世族假报也。楚人圈套,老夫岂能自投罗网也。”   “末将谨受教!”   章邯赵佗一齐拱手,显然对王翦的剖析深为敬服。大将出征,如王翦能兼顾国情政情而通盘运筹者,不能说绝无仅有,但也是少而又少。在秦军全部大将中,如王翦兼具洞察全局之能者,大约连蒙恬也不能相比。而此等大才,如章邯赵佗等一班大将也是在战场实际运筹中逐渐体察到的。唯其如此,后来之蒙恬不能洞察政局,不能毅然拥立扶苏,而是无可奈何地自己走进了牢狱,使秦国庙堂最坚实地一根支柱轰然折断。此乃后话了。   次日清晨章邯开始猛攻,一切都没有出乎王翦预料。不消半个时辰,密匝匝排列的抛石机与大型连弩猛烈『射』出地飞石大箭的雨幕便击垮了郢寿北门的城墙。十二斤石块与长矛般的粗大弩箭如暴风骤雨般漫天击砸,实在是郢寿这般水城所不能承受的。城墙一垮北门一破,赵佗地两万陇西飞骑立即飓风般卷入城内。王翦派出地两千幕府骑士尚未抵达城外各个道口堵截,城内已经传出了军报:赵佗已经占据了王城,楚王负刍与在郢几名世族大臣悉数被俘获!王翦第一次手忙脚『乱』,一边下令召回幕府骑士准备入城,一边下令章邯军迅速在城外郊野构筑壁垒,以防淮北败军残部逃来郢寿。两个时辰后,王翦登上一辆兼具战车功能地青铜高车在三千马队护卫下隆隆入城了。   这时,太阳尚未落山。   当夜,郢寿城外没有出现淮北楚军残部,这座不大的楚国都城第一次变成了没有王城灯火地夜幕笼罩下的黑城。王翦与章邯赵佗在城内军帐会商,议定:赵佗率两万陇西飞骑,立即将俘获的楚王与楚国世族大臣押送回咸阳;章邯军留镇郢寿,继续驻扎郊野扩展营垒,以为大军集结根基。部署完毕,王翦本欲率幕府马队连夜赶赴淮北,毕竟,攻克楚国都城并俘获楚王之后,淮北战场又迅速凸现为轴心大事了。然则,王翦尚未出发,蒙武军报便到了:楚军残部大约二十余万,已经“突围”逃入垓下河谷,秦军各部已经四面合围,上将军可全力处置淮南战事,无须忧心淮北追杀大战。王翦思忖片刻,给蒙武回书一件,叮嘱其务须全歼项燕主力,尤其不能走脱项氏的江东精锐;大战结束之后,立下淮南会兵。然后,王翦放弃了再上淮北,开始在幕府精心谋划进兵吴越岭南的未来战事。   旬日之后,蒙武率主力大军南下了。   王翦接到的战报是:楚军主力全部覆没,李信率八千敢死骑士死死咬住项燕幕府,在垓下一片无名谷地围困项燕三日之久,楚军粮绝,无力为战,项燕『自杀』,已经验明正身无疑。唯一缺憾是,楚军主力大将项梁逃脱,搜寻垓下三日不见踪迹。   “上书秦王,我军立下吴越岭南,一年平定百越!”   这是秦王政二十四年初夏,公元前223年的故事。   秦王政时年三十七岁,上将军王翦年逾六旬。      第137章中原大一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0:40 字数:14018   王贲一接到秦王书,立即下令轻装飞骑军进发辽东。   两月之间,王贲在蓟城已经完成了对十万兵马的重新编配,组成了一支以轻装骑兵为主力的飞骑军。大军编成之后没有立即进发辽东,是因为王贲在等待约定的秦王书。从咸阳北上之时,王贲对秦王提出了一则应变之策:基于齐国实力尚在,他的蓟城军可等候一段时日再进辽东。若灭齐大战不可免,他则率军开赴燕齐边境,侧击临淄以为蒙恬军策应;若灭齐大战可免,或可缓,他则可在接到秦王书命后立即起兵。秦王嬴政当即接纳了王贲方略,感喟赞叹道:“将兵有此大局之虑,王贲成矣!”今次王贲接到的秦王书,是嬴政依据顿弱所报之齐国朝野情势,判断齐国很可能不战而降。为此,嬴政与李斯尉缭议决:蒙恬军驻扎巨野泽对齐施压即可,王贲可以放手开始燕代之战。   这支远征军的结构很是奇特,堪称王贲的一次大胆尝试。   基于辽东地势与长途奔袭战之需,王贲的重新编配很大地改变了强势秦军的重装传统,或者可以说,很大地恢复到了早期秦军的传统。大改编分为两个基本方面:一则是解决主战骑兵的轻装战力,一则是解决远征军最为困难的后援难题。为此,王贲重新划分了军力构成,将十万军力分作了两大营,第一大营为主战骑兵,第二大营为战运兼具的辎重营,两营将士都是五万。这等主战营与辎重营等同划分军力之法,实在是亘古未见。   第一大营主战,由王贲亲自统率。这支军马只有五万骑士,却是人各两马,共计十万匹战马。五万骑士的着装。全部换作了皮制甲胄;弓箭全部换作单兵臂张弩或传统臂张弓,其间取舍由骑士自己决断,善弩者则弩,善弓者则弓。大型连弩与大型攻防器械一律放弃,每人只配备两长两短四口精铁剑、一百支羽箭,常规携带三日熟食。凡此等等,皆最充分地体现了轻锐两字。   第二大营为后援辎重军,由娴熟兵政的马兴统率。这支军马也是五万人。却是步骑混编,步军一半铁骑一半;运力则配备一万辆牛车、五万名精壮民伕及一千余名各式工匠。   王贲很清楚,远征奔袭战之难,既在于将士战力,更在于后援得力。诸多奔袭战之所以铩羽而归甚或全军覆没,往往不是主战将士战力不济,而是粮道被截断。当年孙武率吴军长途奇袭楚国的柏举柏举,春秋地名。今湖北汉川北地带。之战之所以能够成功,根本点是副将伍子胥依据孙武谋划,成功解决了粮草辎重通过大别山与桐柏山之间的武阳、直辕、冥厄三个隘口大峡谷武阳、直辕、冥厄三个隘口大峡谷,均在今河南信阳地带。的难题。今燕王喜残部远在千余里之外地襄平襄平,战国城邑名。秦统一后为辽东郡治所,大体在今辽宁省辽阳市地带。,甚或可能继续东逃高句丽。如此漫漫长途,若无坚实可靠之后援。任何打法都没有效用。而只要后援不断,秦军五万精锐骑士足克燕代残军。   在秦军灭楚之战的两年里,驻防北燕的王贲与副将马兴备细商议,缜密地踏勘了蓟城通往辽东的所有路径,每隔三百余里选定一个山林秘密营地,一路总共选定了六处。历经两年余,这六处营地都已经修建成了坚固隐秘的仓廪。每个营地以三千精兵守护,再编配三千辆牛车、八千余民伕、百余名工匠。如此部署。形成的后援流程便是:每个营地都是兼具囤粮、运粮、补充修葺兵器的综合基地,各营分段运输,接力传递直至战场大军。军谚云:千里不运粮。说的便是长途运粮则所运粮食完全可能被人马牛消耗一空。王贲马兴地分段接力之法,则可保军粮辎重不因路途遥远而消耗殆尽。若没有成功解决这个难题,王贲便不会在庙堂朝会上力主十万兵力平定燕代了。   王贲选定的进兵路径,是沿着辽东海滨地带兼程疾进,直抵辽水西岸的河谷地带扎营。而后,再行探察燕国王室军情。寻机决战。也就是说。这千里行军要尽可能地减少时日,以免燕王残部觉察。只要迅雷不及掩耳地『逼』近到襄平。则要从容不迫地寻求战机,务求全歼这股流亡最远且最难捕捉的燕国残余势力,不给北中国留下后患。唯其如此,王贲在进兵之日,先行派出了四支千骑斥候兵,专一在大军行进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百里之地清道。就实而论,便是捕获有可能出现的燕军流探,并确保沿途山民猎户商旅等不向燕军报讯。因为,这支飞骑大军无论如何轻装如何偃旗息鼓,仅十万匹战马展开飞驰,其隆隆沉雷之声势也大得惊人。若无事先缜密处置,仅猎户商旅的猎奇之谈也足以成为燕军地消息来源,更不说燕赵两大残部间经常往来的斥候密使等等。   四千斥候飞骑撒开一日之后的暮『色』时分,王贲率领主力飞骑军从蓟城东北的郊野营地出发,一夜之间便抵达海滨山塬。冷炊战饭之后,正是次日清晨,十万匹战马展开在广阔的海滨原野,乌云般向东风驰电掣去了。   抵达辽水西岸河谷之时,正是第三日暮『色』时分。   襄平很是平静,燕王喜却很是懊恼。   逃入辽东五年,燕王喜自认功业甚佳。最大地功绩,是重新收服了原本已经松散得如同百越对楚国一般的辽东流散部族,重新立定了燕国社稷,自己还是燕王。开始两年,秦军南下,辽东几无外部威慑,加之与代王赵嘉密使来往频繁,相互鼓气要收复失地而恢复大赵大燕等等诸般举措,残存的大臣将士尚有鼓勇效力之心。然在秦国大军连灭魏楚两大国之后,襄平的士气莫名其妙地渐渐消散了,及至秦国大军压向齐国边境,大臣将士们则沮丧得无以复加了。太子丹地旧日部属更甚。已经有几个都尉与许多士卒重新逃回故乡去了。追随前来的大臣们也闭门不出,燕王喜想朝会一次议议事说说话,也没人奉召了。思忖无计,燕王喜只好在开春又打出了“合纵代国,收复失地”的旗号,大张旗鼓地派出特使联络代王赵嘉,欲图借此振作已经奄奄一息的士气。不想,三五番特使来往。天下都风声一片了,消息说连秦王都警觉了,可襄平依旧死气沉沉,燕王喜当真是心下没辙了。当年在蓟城做燕王,姬喜可以常住燕山行宫,将国事撂给太子丹而自己尽情游乐,声『色』犬马无所不及。襄平却是一座荒僻城邑,更兼多方汇聚地流亡族群人心浮动。老姬喜想狩猎游乐,也不敢轻易出城。然久困这座简陋狭小的庭院“王宫”里,老姬喜也郁闷得慌。想说话没人,就几个嫔妃十几个内侍,看着都烦;想折腾那几个丰腴的胡女嫔妃。老姬喜又没了精神;想谋划谋划后路大计,又没人奉召前来朝会。   那一日,老姬喜不堪冷清,带着一个老内侍与一队王室剑士乔装成林胡商旅。出了“王宫”巡视庶民生计去了。不料,走不到短短三条小街,老姬喜便沮丧得坐在地上不走了。老姬喜想到了襄平贫苦,可还是没想到竟有如此贫苦。虽是盛夏,可城内空旷得如同秋风扫过林木,落叶尽去,一片枯干萧疏。街市冷清,店铺几乎全部关闭。行人寥寥衣衫褴褛脚步匆匆。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纵然是他这一队尚算豪华的商旅招摇过市,也没有几个人回头看一眼。老姬喜终不甘心,硬着头皮走上了城头,要看看守军将士地军容。可还没走上城头,老姬喜便心头一片冰凉了。上城的石梯口与通往藏兵瓮城的上下甬道,连一个岗哨士兵也没有,他这一队商旅如入无人之境便登上了城头。城头更令人寒心。除了几杆红蓝『色』的“燕”字大旗『插』在垛口懒懒地舒卷着。士兵们一个没有,城头空旷得能过马队。老姬喜心有疑『惑』。好容易在箭楼藏兵室找到了一群士兵,却都在扯着鼾声呼呼大睡。喊起来一个士兵询问,衣甲破旧面『色』苍白地士兵却极是烦躁,闭着眼连连嚷嚷一番:“都快饿死了!谁有钱买你物事!走走走!老子要睡觉,不睡觉撑不到明日饭时。一天一顿饭,知道么!”说罢也还是没睁眼,倒头又蜷卧在青砖地面上呼呼大睡了。   老姬喜愤怒了,回宫连下三道王命,终于行了朝会。   朝会只来了六人,三位姬姓王族元老,三位城防将军。传送王命的御书回来禀报说,其余大臣将军不是不来,而是都带着族人们狩猎去了。王室流亡到襄平后,老姬喜对庙堂权力进行了重新整饬,大权悉数由王族元老执掌。老姬喜确信,只有血统高贵的周天子王族的后裔,才能在艰难之期恪守正道。目下这三位元老,一个是领政相国姬饶,一个是执掌土地财货地上卿姬椟,一个是执掌王城事务地姬椋。只要此三人到了,再加三个将军,紧要国事大体就说得清楚了。   于是,老姬喜无心多问,立即开始了朝会。老姬喜说,朝会只决两件事:其一,追究军粮为何不足,城防守军何以如此乏力;其二,冬季到来之前,要否退往高句丽。老姬喜话音落点,三位白发元老一如既往地默然着。三位城防将军却精神大振,立即一口声嚷嚷起来,说今日前来朝会,为的便是这件事,若再不能使将士们一日三餐,终究要作鸟兽散!老姬喜黑着脸要元老相国姬饶说话。姬饶大摇白头,连番罗列了燕国财富地二十余次大流失,掰着指头列出了襄平五年地种种支付,末了涕泪唏嘘说,东燕至多只能撑持半年,若要将士们一日三餐,只怕支撑三个月都难。老姬喜大是震惊,厉声追问执掌王室财货的元老大臣姬椟,原本藏匿在辽东几处秘密洞窟的丰厚财货何处去了?姬椟一则惶恐一则愤然,黑着脸提醒老姬喜说,那年将太子丹头颅献给了秦王,燕王又下令厚葬太子丹,仅殉葬财货就用去了秘藏的一半;后来又斡旋林胡东胡,赏赐两胡头领又用去许多;再后来是建造襄平王宫。向胡人买马成军、打造兵器等等;更有一宗,太子丹余部逃散,裹挟财货不可计数,凡此等等,王室秘藏财货早于一年前便所剩无几了。   一番折冲,根底大白,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卿等以为,该当如何?”终于。老姬喜开口了。   “臣启我王,”相国姬饶苍老的声音渗透着忧伤,“襄平荒僻贫苦,高句丽有过之而无不及。老臣以为,复国之路只有一途:北投匈奴,燕代胡三方合纵,相机南下收复失地。舍此,不困死襄平。便困死高句丽。”   “东燕实力尽失,匈奴会收留我等?”姬椋很是沮丧。   “匈奴已经强盛,今非昔比了。”姬椟思忖道,“然匈奴与燕国,并无深仇大恨。若我王能将王宫百余名嫔妃侍女。分给尔等一半,再凑得些金玉丝绸,大约不会有碍。”   “或者,只能如此也。”相国姬饶点头了。   “惜哉!如花似玉地女人也!”姬喜无限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左右我王用不上了。闲着也是闲着。”姬椋嘟哝了一句。   “不能!我王不能如此!”为首的襄平将军霍然站起愤愤高声道,“果然嫔妃侍女无用,何不配给军营将士!几年来连番逃亡,大臣贵胄家室俱在,唯燕军将士有家不能归,妻小多年不得相见,兵士们干渴得都快疯了!我王若能赐给军中将士两百个女人,末将不要军粮。也敢保三军拼死护卫王室!当真将女人献给匈奴蹂躏,我等不服!”   小殿堂奇异地静了下来,将军们愤愤然地喘息着,元老们想笑不能笑想说不能说,无所适从地沉默着。只有老姬喜大为尴尬,第一次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亘古未闻地大难题了。正在此时,一阵急匆匆脚步砸进庭院。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一齐转向殿门。逃避着这令人难堪地话题。   “禀报我王,紧急军情!”进来的是亚卿姬垣。   “如。如何?”老姬喜倏地站了起来。   “一支黑『色』马队向襄平而来,没有旗号!”   “没有旗号,是何兵马?高句丽兵?林胡反叛?”   “从气势看,似乎是秦军!”   “!”小小殿堂,骤然凝固了。   “走为上策!不能犹疑!”姬饶恍然高声一句。   “且慢!”老姬喜毕竟久经沧桑,罕见地镇静下来,向方才愤然高声的襄平将军一挥手,慷慨奋然道,“大燕社稷八百余年,不能徒然断送在我等君臣手里!秦国虎狼欺我太甚,杀我太子,占我都城,今日竟要赶尽杀绝,本王与燕国将士拼死一战!本王意决:王室嫔妃侍女悉数赏赐将士!将军作速整军,女人今夜送入军营!”   “燕王万岁——”三位将军忘情地大喊了一声,赳赳大步去了。   三位元老与不知就里的亚卿大为惊愕,没有一个人说话。老姬喜却骤然精神大振,连番下令:“王室护军立即备战!财货悉数装入马车!诸位作速回府整肃族人,明晨齐聚王城!莫将女人扔下,匈奴人喜欢中国女人!”   “我王是说,杀退秦军投奔匈奴?”相国姬饶恍然顿悟。   “然也!”   “老臣一言,致我王失却嫔妃,老臣深为惭愧。”姬椋深深一躬。   “卿等毋忧也!”老姬喜颇见神秘地一笑,很为自家在危急时刻的妙算谋划而得意非常。熟知这位老燕王的三位元老,也不约而同地笑了。多经逃亡地元老们都清楚,老燕王使的是移祸之计。大群艳丽地女人随王室车驾行进,极可能首先成为秦军追逐的猎物,岂不将燕王行营也裹挟了进去?而送入食『色』饥渴的军营,则是危境之时的绝妙处置。一则,可大大减小燕王行营与世族部伍被秦军追击的可能;二则,将士们爱惜女人,宁可战死也要护着女人,只要有幸逃出秦军追击,女人至少能存活大半。若结好匈奴仍能出手;三则,激励将士战心,一举化解军粮之困。当然,女人们也可能被久旷而饥渴难耐的将士们蹂躏得死去活来,保不定未遇秦军就得折损许多,然危亡在即,也只能如此了。如此看去,这一着棋简直就是挽狂澜于既倒地乾坤妙手。元老们如何不佩服老燕王?   朝会匆忙了结,已经是午后时分了。王城一片忙『乱』之时,老燕王只做了一件事,便是聚集起王城全部嫔妃侍女百余人安抚训示。老姬喜红着脸慷慨激昂地说,尔等国『色』,尽皆燕国之宝,当以精锐大军专司保护。为此,将由中军主力护卫尔等。此乃本王之苦心也,尔等务须珍重!女人们无分贵贱,哭喊成了一团。同样是多有逃亡阅历,女人们已经本能地觉察到老燕王要抛弃她们了。于是,柔弱者哭泣不止。刚强者呼喊不已,整个庭院『乱』得没了头绪。此时太阳将要落山,襄平将军已经带领着一个千人队开到“王城”外只要接人。老姬喜二话不说,立即下令王室护军将女人们“护送”出宫……当夜。整个襄平内外『乱』成了一片。城内的王室贵胄彻夜收拾财货,城外军营中更是人声鼎沸彻夜不休,比任何战场声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次日清晨,残燕王室军马全部集结在了襄平城下。早已经散漫无度地五万余步骑竟然全数到齐了,将军士兵人皆奋奋然满面红光,往昔多见地一片青白菜『色』竟神奇地消失了。老姬喜大是惊喜,连呼三声天佑大燕,立即下令开拔。沿辽水北进建立北燕。   然则,便在老姬喜苍老的呼喊刚刚落点而军马尚未启动之时,四面山塬弥漫出隐隐沉雷之声。大臣将士们尚在诧异,不可思议地事情发生了——遥遥相对的绵长山脊陡然立起了一黑森森的城墙,城墙倏忽变作一片片乌云四面压来,没有喊声,没有旗帜,只有一片青光闪闪的树林与连绵滚动地沉雷……那一刻。老燕王与所有地大臣将士一样。都陷入了可怕的梦魇,竟然没有一个人哪怕稍微地呼喊惊叫一声……   不消叙述那没有任何波澜的战场了。事实是。五万余燕军几乎还没有移动,便被秦军飞骑的巨大扇形包围了。与此同时,一支飞骑直『插』城下,又切断了归城退路。所有这一切,老燕王始终都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宏大的飞骑演练。直到王贲高声喝问燕王是战是降,老姬喜还惊愕地大张着嘴巴不能出声。第一个开口的是相国姬饶,也只是嘶哑颤抖地喊了一声:“燕王,不能战,降秦了!”就是那一声喊,老姬喜还没有下令,燕军将士们便东张西望了。王贲又是一阵高喊,燕军兄弟们若是愿降,立即抛下兵器,带上女人,开到山麓扎营!我军粮草午后抵达,管兄弟们吃饱!几句喊话如同军令,燕军将士们竟不可思议地高呼了一声万岁,立即将刀矛剑器呼啦啦掷到了地上,在一支秦军飞骑的导引下开到山麓去了。于是,王贲又一阵高喝,王室护军若是要战,我出同等人马厮杀!若是愿降,抛下兵器,退出一箭之地!也是没等老姬喜下令,数千王室骑士便掷下了刀剑退出了一箭之地。直到那一刻,老姬喜才软倒在了王车上。   “你?是王翦?”   “你是燕王喜。”   王贲不屑于答话,见老姬喜点头,立即唤来一名都尉吩咐了一阵。当日,燕王喜与一班王族大臣便被五千飞骑押送着,兼程赶赴蓟城了。王贲进入襄平,立即召来了职司后援而颇通兵政地马兴,两人一番会商议决:鉴于辽东战事了结之快超出筹划,后续文官一时无法赶来,先留下马兴率一万步骑镇抚辽东;通往辽东地后援路径与兵力依旧不动,以利解决辽东之饥荒;王贲则率主力飞骑,立即回师灭代。当夜,两人将禀报咸阳的上书拟定,立即分兵筹划。三日后,王贲的五万飞骑又风驰电掣般西来了。   秋风乍起,赵嘉的心绪一片萧疏。   代国立起六年了,国事一无振作,赵嘉的代王生涯更是日见难堪。六年前,当赵国刚刚灭亡时,拥戴赵嘉逃亡立国地老世族们雄心勃勃。无不以为赵人尚武善战,没有了赵迁那个昏聩荒『淫』的君主,赵国必能再度中兴,甚或能更加强盛。此等雄心,赵嘉更为执著。赵嘉深信,自己本来就是天命赵王,若非父王被那个胡倡女『迷』了心窍而改立了孽种赵迁,拥有天下第一流大军与赫赫李牧、庞煖那般统帅地赵国如何能灭亡?唯其如此。赵嘉君臣逃入代地立国,上将军赵平上书:“请以代为国号,向天下昭示更新赵国之气象!收复失地之后,再改回赵国,向天下昭示我等君臣中兴赵国之功业!”此见立即得到了赵嘉与群臣地一致首肯。从源头上说,这代国原本是春秋时期一个诸侯古国,在赵国先祖赵襄子时被赵氏吞并,自此成为赵氏部族地领地。战国之世便是赵国地代郡了。在代地立代国,土地城池是赵国本土,王族世族及军民人众更是赵国老民,论事实,谁也不会将代国不认作赵国。而在秦国与赵国势不两立的时刻。则代国这一名号,又或多或少可减少秦国的敌意。赵嘉君臣对这一妙用虽绝口不提,然在心底却是人人认可的。   初立代国的头两年,无论军力民力如何单薄。代国君臣的复国雄心还是勃勃跳动地。然自从与燕国结盟,燕代合军四十余万而惨败于秦军之后,代国气象每况愈下了。赵人素来蔑视燕军,然这次却无法指斥燕军。燕国在几乎所有方面都认同了赵军地轴心地位,太子丹承认了赵平为统帅,兵力部署也好,战场冲杀也好,燕军都以赵军马首是瞻。如此这般到头来还是大败而归,赵人还骂得出口么?因了无法找到合理解说,而又不能就此承认赵国气数已尽,代国君臣将士的人心莫名其妙地涣散了,士气莫名其妙地低落了,雄心莫名其妙地委顿了。   赵嘉深知其害,终于找到了一个解脱困境的出口——向太子丹发难。公开的说法是:太子丹急于复仇,摆脱赵军而擅自两分。致使赵军遭受惨败。当赵嘉在朝会上大肆讲说这番道理时。作为燕代统帅的赵平颇感难堪,然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一则是太子丹在战场确实没有完全按照赵平部署行事。二则是赵平自家也必须有一番说辞。否则,在多见名将的赵军眼里,他将永远蒙羞而不能抬头。虽则如此,在赵嘉得寸进尺地向燕王喜致信,要将太子丹置于死地的时刻,赵平还是说话了。赵平地理由只有一个:“没有太子丹,燕国必将溃散!没有燕国,代国将失去羽翼!而代国一旦孤立,则秦军必不能容我!”然无论如何陈说,赵嘉也没有接纳赵平之见。赵嘉一意孤行了。太子丹地头颅被献给秦国了。赵平毕竟败军之将,从此很少说话了。   虽然摆脱了一时难堪,虽然找回了些许尊严,可代国还是没有起『色』。毋宁说,自太子丹死后,当年燕赵两国朝野弥散出地那种对秦国的火辣辣复仇之心,也莫名其妙地瓦解了。更使赵嘉寝食难安地是,秦国将赵燕旧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废除了燕赵法令中残余地春秋旧制,一步一步地推行着全新的秦国律法。农耕、百工、商市均已大体恢复,饥民也大大减少。驻防邯郸与蓟城的秦军,除了严密监控老世族外,不杀戮庶民,更不无端扰民。种种治情之下,原本追随王室残部逃来代地的民众,已经开始悄悄地回流故乡了。赵嘉几次欲图出兵,要卡断民众回流之道,甚或想杀一儆百杜绝此等回流。然与大臣将军们会商几次,最终却是不能决断。原因只有一个,当此根基脆弱之时,若再截断民众逃生之道,结局只能有两个:不被『乱』民吞噬,则必然召来秦军攻伐。然则,若听任如此回流下去,只怕不消三两年,代国老世族们便要亲自下田耕作了。   “我白头矣!天命安在哉!”   六年前,赵嘉尚是正当盛年血气方刚地雄武公子。那时,赵嘉目睹国破家亡,壮怀悲切,慷慨激烈,废寝忘食地谋划着复国大业。纵然艰难小城,纵然风餐『露』宿,纵然宫室破败简陋。纵然一无享乐,赵嘉都是勃勃风发而不知疲惫为何物。倏忽六年,堪堪四十岁的赵嘉不可思议地老了,须发几乎全白了,身架干瘦如枯竹,心力疲惫得动辄便靠在随意一处睡着了。事情一件一件地败了,子民一点一滴地没了,士气一丝一缕地淡了。根基一日一日地松了……每念及此,赵嘉都伤感得仰天长叹。他,一个末世之王,终于明白了无可奈何为何物,终于明白了穷途末路为何物,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归宿——除了义无反顾地追随历代先王于地下,他没有任何选择……   “禀报君上,王族大臣请行朝会。”   “上将军?朝会?何事还须朝会?”   赵平禀报说:“一班王族元老已经密谋多日。欲图东进辽东与燕国结盟或合为一体,请行朝会,大约是元老大臣们已经就此达成了一致,只要赵王决断了。”此刻的赵嘉,已经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没有了愤怒与悲伤。只淡淡道:“上将军也赞同么?”大见苍老的赵平明朗地说:“臣不赞同,代郡乃赵国旧地,尚有地利根基,若抛弃代地而奔辽东。则不啻乞儿奔人篱下,非但失了立足根基,也必然将与燕王残部反目。”赵嘉看了看君臣两人一身粗麻布孝服,竟不无揶揄地笑了:“此身重孝我等君臣已穿了六年,泪且流干矣。上将军以为,若不奔残燕,代国出路何在?”赵平默然片刻一拱手道:“臣乃赵氏子孙,誓死不离赵国本土。臣乃败战将军。无能辖制他人,只能决断自己。”   “好!”赵嘉陡然振作,“这方是雄烈赵氏之子孙!”   “君上决意抗秦?!”   “赵氏发于军旅,至少当烈烈而终,当死在战场之上。”   “臣!誓死追随君上!”   “那便整军备战,迟早必有一战。”   “臣遵王命!”   当夜,赵嘉还没来得及向赵平重新颁发兵符,斥候将军地紧急军报飞到了案头:秦军王贲部已经攻克襄平。燕王喜被俘。秦军正在回师西来!赵嘉端详着军报,非但没有了恐慌。心头似乎还生出了些许轻松。此等心绪,连赵嘉自己也惊讶了。赵嘉平静地登上了王车,赶到了上将军赵平的六进小庭院,亲自将兵符与军报一起交到了赵平手里。赵嘉只说了一句话:“来日战阵,本王自领黑衣剑士为前锋。”赵平没有说话,对着赵嘉深深一躬,大踏步去了。   秦军西来消息如巨石投池,代城天地翻覆了。   当初拥立赵嘉地元老大臣们因朝会动议被冷落,怒而发难,一齐带着私兵闯入了仍然叫做王城的一片高大庭院,立『逼』赵嘉下令举国北走阴山投奔匈奴。一片火把之下,赵嘉肃然挺立在廊下石阶,断然回绝了元老们的威『逼』。赵嘉硬邦邦的几句话是:“百余年来,赵国南抗强秦,北击强胡,素以雄武强势之道立于天下!秦人纵为虎狼,终与赵人同为华夏子孙!今赵人纵然弱势,何能自叛华夏,宁为胡人鹰犬哉!”便是这硬邦邦的几句话,元老们的私兵竟然全都肃静了下来,对这位素来陌生地代王投去了颇有几分敬意的目光。这一奇特景象骤然激发了赵国元老们地『乱』政传统,一时对私兵对赵嘉『乱』纷纷喝骂不休。为首元老一声喝令,一群世族子弟呼喝着扑来,立地便要裹胁着赵嘉北逃。赵嘉地数十名黑衣卫士怒吼一声,一齐拔剑扑上,双方在大庭院杀作了一团。   正在此时,赵平率领一支马队赶到,杀死了汹汹然攻杀代王卫士的世族弟子,当场缉拿了所有地作『乱』元老。依照赵国传统,举凡参与宫变者皆为死罪,主谋、主凶及骨干要员更是举族皆灭。然则,赵嘉却在当场破例下令:“此次宫变,事属非常。主谋、主凶、要员,立即斩决!其余参与举事者及其家人族人,只要愿意死战抗秦,概不追究!”赵嘉话音落点,作『乱』的私兵们纷纷呐喊着“死战抗秦,不逃匈奴”,齐刷刷走到了上将军赵平的麾下。   “整肃代城!成军抗秦——”   赵嘉一声喝令,奄奄一息地代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了。数十名元老大臣全数被杀,数百名元老子弟全数被杀,无数不知朝局政事为何物而只知唯夫君马首是瞻的妻妾们纷纷『自杀』,无数婴儿童稚少年『妇』孺在混『乱』中不是被“除根”而杀。便是流离失所不知所终……一片腥风血雨的三日三夜之中,代城突兀地立起了一支狰狞变形的决死之军,一支在绝境中被仇恨燃烧出最后一簇光焰的赵军。从赵嘉下令烧毁赵氏宗庙开始,代城地所有房屋都在熊熊大火中变成了一片焦土;所有没在混『乱』中死去的男女老幼,都拿起了长矛刀剑列队成军;所有的粮食财货牛羊猪鸡酒食衣物,都被搜罗出来,在城门内堆放成一座座小山,任人肥吃海喝尽情享用。只是没有人留意。三日三夜之间,赵嘉陡然变成了一个须发雪白满面血红的怪异老人。   第四日清晨,赵平接到了最后一道王命:清理全部成军人数,每个姓名都刻在城门外地城墙砖石上。两个时辰后,赵平禀报赵嘉:全部代军九万一千三百四十三人,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姓名写上了南门外城墙。当赵嘉带着黑衣马队出城,要行最后的校军礼时,东西不足三里的代城城墙。已经全部变成了血染地砖石。所有的名字都是用鲜血写上去的,秋日的阳光下反『射』着晶晶闪烁地绛红『色』光芒,刺人眼目,摄人心魄。已经麻木的赵嘉,再次被最后一支赵军的这一出人意料之举深深震撼了。赵嘉没有继续校军礼。而是在血红的城墙下搭起了一方祭坛,对天,对地,对祖先。声泪俱下地禀报了赵人最后地壮举。最后,赵嘉大步走到了城门下的一方青石条前,抽出弯刀砍断了左手四根指头,板刷一般在青石条上写下了粗大鲜红的五个大字——华夏赵王嘉!那一刻,九万余人众静如山岳峡谷,没有哭泣,没有呐喊,一任秋风舒卷着猎猎旗帜……   “禀报代王。秦军开到了。”赵平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上马列阵。赵军最后一战。”从未上过战场地赵嘉异乎寻常地平静。   遍野乌云在隆隆沉雷中压来了。   秦军开到代城郊野地时候,正当午后。出乎赵嘉意料的是,秦军没有立即攻杀,而是在代城南门外五里之地扎下了营垒。王贲派军使飞马抵达城下,用弩箭对赵军大阵『射』来了一封战书。战书云:“王贲拜告代王:赵秦同源。我秦军将士,素敬赵军。当此之时,更敬赵人死战之志。是故,秦军决意与赵代军对等一战。鉴于赵军有两万余『妇』孺老少。秦军以六万骑出战。不以强弩,不以援兵。不以偏师侧伏,全然对等搏杀。此战秦军若败,王贲决上书秦王,不再攻伐代赵之地;赵军若败,则赵人得从天下归一之大势,永不反秦。代王若以为可,王贲请约期而战。”   “明日清晨,生死一战。”   赵嘉没有丝毫犹豫,在城下立即批回了战书。若依古风尚在地战**旅传统,远来之军约期而战,以逸待劳的守地之军便当后延几日,以利对方恢复,方算得真正公平。然则,赵嘉已经无暇如此气度了。赵代军迟战一日,仅有地存粮便耗得许多,陡长的士气杀心又陡然流失亦未可知。然则,从另一面说,赵军并未以以逸待劳之势立即对远道而来的秦军发动袭击,在战场法则已经将奇袭当做正当手段的战国之世,赵军此举堪称曾经傲视天下的大家风范。唯其如此,赵嘉毫无愧『色』,赵军毫无愧『色』。   “喏!”王贲再次回书,只有一个字。   次日清晨,秋阳刚刚爬上山头,凄厉的号角立即淹没了代城谷地。   这是两方奇特的军阵。赵代的九万余大军分为三大阵:中间大阵为火红地三万余骑兵,这是五年前燕代联军惨败后保留的最后一支真正的赵军飞骑,背负弓箭手持弯刀,显是今日代军之主力;骑兵大阵的中央最前方,是一方数百人的黑『色』方队,这是赵嘉亲自率领的黑衣军;右手大阵为同样火红的四万余步卒,一『色』的弯刀长矛,没有一张盾牌;左手一阵则全部是五颜六『色』地老弱『妇』幼,各式兵器混杂,队形大见松散。对面秦军,则是整肃异常地三个黑『色』骑兵方阵。清一『色』背负弓箭手持长剑地轻装骑士,除了衣甲颜『色』与兵器,轻装程度与赵军骑兵几乎没有差别。   “代王!敢请遣散老弱『妇』幼,我军可再少两万!”王贲遥遥高喊。   “也好。边阵后退入城。”赵嘉终于点头。   “不退!死战秦军——”老弱『妇』幼军爆发出一阵『乱』纷纷地呐喊。   王贲正欲喊话。赵平正欲下令。赵军骑步两大阵中曾经与秦军杀红过眼的老兵们不耐了,『乱』纷纷一阵怒吼咒骂,不待将令便挥舞着刀矛开始涌动冲杀,原本已经被仇恨绝望折磨得几近疯狂的将士们也顷刻间失去耐『性』,『乱』纷纷呐喊变为铺天盖地的呼啸呐喊。三大阵毫无队次呼应地『潮』水般扑向秦军。   在这短短瞬间,王贲厉声喝令:“左翼骑阵截开老弱『妇』幼!越快越好!中右两阵搭住赵军,且战且退!三里之后展开决战!起——”整肃的秦军骑兵大阵,立即飓风般发动了起来。左翼两万骑士大回旋拉开,在河谷原野展开成一个巨大的钳形,风驰电掣般掠过疯狂的赵军主力,锋锐无匹地揳进赵军主力与老弱『妇』幼边阵地接合部,另一支则包抄外部并导引出路;一阵强力砍杀。顿饭工夫便将两万余老弱『妇』幼从赵军的红『色』巨流的边缘硬生生切割开来,轰隆隆『逼』向代城城下。不可思议的是,赵军主力没有纠缠干预秦军,秦军左翼骑兵也没有在切开老弱『妇』幼之后脱身。眼看着疯狂冲杀的赵军主力追着秦军大杀大砍,秦军左翼没有从背后掩杀赵军。而只远远圈定赵军老弱『妇』幼,任其哭喊叫骂,只是决然不许冲出巨大的黑『色』弧线。   此刻,王贲的主力飞骑大是艰难。骑兵的特质。在于凌厉地攻杀。骑兵对骑兵,要做到且战且退,先便陷入了劣势被动。列位看官留意,历来骑兵对骑兵作战中的有意撤退,不能一味撒开马蹄飞驰,否则掩杀者完全可能冲垮撤退方的阵形梯次而导致真正的崩溃。目下之秦军面对具有丰厚骑战传统且决意死战地赵军,这种被冲垮崩溃的可能『性』危险『性』都更大。这便是王贲下令搭住赵军且战且退的原因所在。而要搭住赵军且战且退,其作战优势必然大打折扣。一时大有伤亡几乎难以避免。事实上,在左翼骑兵切断赵军边阵的顿饭辰光,秦军主力已经死伤了数千人马。   所幸赵军只有三万余骑兵,秦军主力除却左翼还有四万骑兵,依靠着整肃队形间地相互接应,总算没有被冲透大阵陷于真正崩溃。及至退出三里之外,王贲身边的一排牛角号急促凄厉地响彻河谷。随着凄厉的号角,秦军阵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赵军接触的后军一声呐喊。闪电般全速飞驰两翼;前军则在这片刻之间立即返身。展开成真正的冲杀队形呼啸着正面掩杀过来;及至两军杀作一团,飞撤两翼地原秦军前军主力则已经在外围从容整顿好了队形。又一个梯次呼啸着杀向了赵军。真正的大拼杀展开之后,秦军的应对又流水般发生了变化:原本由王贲亲自率领的前军主力接战赵军骑兵,原本与赵军骑兵搏杀的秦军后军,则脱身杀向了堪堪赶来的赵军步卒。   代城河谷不甚宽阔,黑红两方大军堪堪十万,大肆展开搏杀,双方都没有大回旋的余地,只能全力拼杀,直到一方完全倒下。其惨,其烈,堪称战国绝响。王贲素有小白起名号,说的便是每临战场倍加勇猛冷静。此刻,王贲已经不需要下达任何军令,只带着三百精锐地中军飞骑专一寻找赵嘉地黑衣马队。秦赵两方,皆相互知底。王贲知道,赵国君主的黑衣卫士历来都是剑士精华,人数不多却锋锐难当。然则,此等剑士却有一个极大缺陷,便是很少战场拼杀,缺乏大军战场之群体搏杀经验。而赵嘉本人,则生于赵国末世,适逢其父悼襄王非正道君主,赵嘉既没有过赵国王子地军旅阅历,更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今日赵嘉亲自率领黑衣卫士做前军冲杀,除了死战之志。战力并不如何强大。王贲之所以要亲自应对赵嘉,并非看重其战力,而是明确的统帅心思:代王是赵人的最后一面旗帜,决然不能走脱!   “左前方,跟我来!”   终于,王贲在纷『乱』呼啸的万马军中发现了那支皂衣孝服的马队,看见了白发飘飘的赵嘉。王贲低吼一声,这支没有任何旗帜地马队飓风般卷了过去。   赵嘉马队自真正的大搏杀开始。不知如何竟与赵平的中军主力骑兵脱离了开来,莫名其妙地卷入了步卒边缘。黑衣卫士们忙于全力应对这从未经历过的成群结队的混『乱』拼杀,只要与秦军杀在一起便是,谁也无暇去权衡战场大局。一个多时辰的连番搏杀之后,黑衣卫士已经死伤过半,又因缺乏相互呼应,马队驰骋渐渐散『乱』起来。所幸靠近步军,这支红『色』海洋中唯一的一坨黑『色』分外显眼。一些老卒认出了是代王马队,立即蜂拥过来护卫,赵嘉马队便与赶来的步卒呼应着,又再度奋力冲杀起来。正当此时,王贲马队呼啸着扑来。两个回旋便搅散了已经乏力地红『色』步卒,将赵嘉马队围困在一个看似松散却又无法突围的大圈子里。   王贲一个手势,马队中一支冷箭飞出,准确无误地钉在了赵嘉战马的左前腿上。战马陡然嘶鸣人立。飘飘白发的赵嘉还没来得及呼喊一声便被掀翻在地。一骑火红的战马闪电般飞来,王贲就势一掠,已经将赵嘉掳到了马背之上。黑衣卫士们怒吼一声扑杀过来。秦军骑士早有应对,瞬间弓箭齐发,接着回旋冲杀,不到两个回合的反复,黑衣卫士悉数身首异处了……   暮『色』时分,这场空前惨烈的大搏杀终于结束了。   秦军将士们没有欢呼。静静地肃立在尸横遍野的战场,直到血红地太阳没进了苍茫群山。三日后,王贲给秦王的上书是:代王嘉被俘获,赵代军主力七万余人悉数战死;代城两万余老弱『妇』幼,在秦军守护下仍『自杀』过半,剩余人口已迁入邯郸;代城已经成为废墟,不能驻军;此战,秦军将士战死三万余。存活者人人带伤。已退入蓟城整军待命。   旬日之后,新任长史蒙毅赶到了蓟城。   蒙毅对全体将士宣读了秦王书命。褒扬了秦军将士对最后一支赵军的猛勇搏杀,赏赐了三车王酒,特许灭代将士痛饮三日。当夜,王贲设军宴为蒙毅洗尘,聚饮对谈间说及灭代之战,王贲心绪别有滋味,不禁一声沉甸甸的长叹。蒙毅笑道:“战场惨烈,古今皆同,将军当有武安君白起之豪气,何叹之有哉!”王贲摇头道:“对代之战,非大战也,却亡我三万余将士,贲身为大将,何能泰然处之?”蒙毅沉『吟』了片刻,轻轻叩案道:“将军言及于此,不妨坦然相告:对代军战法,朝臣原是多有议论,独秦王大为嘉许,将军无须上心也。”王贲道:“朝臣之议,无非责我为滥施仁义之宋襄公,何足道哉!”蒙毅笑道:“秦王之嘉许,将军不欲闻乎?”王贲道:“王若嘉许,当有王书。今无王书,王贲何能当真哉!”蒙毅哈哈大笑:“果然果然,秦王何料之准也!”说罢一招手,帐口肃立的一名书吏捧过来一支铜管,蒙毅挑开泥封抽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念诵道:“秦王特书:王贲对代之战,一举廓清北中国,其功大焉!贲之战场处置,至为得当,大彰秦军战场正道,大显华夏一统大道,各军各将殊堪效法!秦王政二十五年秋。”蒙毅读罢,双手捧到了王贲面前道,“如此王书,将军心下当安也。”王贲不禁连连拍案:“大哉秦王!大哉秦王也!力行战场正道,何愁天下不一!”蒙毅笑道:“然则,山东说秦,依旧虎狼口碑,不亦悲乎?”王贲慨然拍案:“蓬间雀喳喳骂词,何碍鲲鹏怒而飞哉!”   两人一阵大笑,一阵痛饮,又说起了后续事宜。   蒙毅转述了秦王之意:赵国之赵王迁业已被俘,囚禁于梁山;赵嘉抗秦虽失之酷烈,然终究有华夏大义,亦有赵人民心,不用押赴咸阳与亡国之君一道处置,可暂行拘押邯郸疗伤养息,若其心智恢复,日后可领代郡之地。王贲若无异议,可立即实施,秦王书命随后即到。王贲立刻申明,秦王如此处置大合代赵情势,他将妥善安置赵嘉拘押事宜。   言及军事,蒙毅向王贲知会了西北两边地战事进展:陇西对羌胡之战很是顺利,李信与翁仲率大军连续出击,已经聚歼羌胡主力大部,来春将继续追剿羌胡余部;北边九原战事尚未发作,然匈奴诸部已经汇聚阴山南麓,随时可能大肆南下。末了,蒙毅道:“秦王之意,将军须得有备:来春若九原军情告急,蒙恬将立即北上;灭齐战事,秦王还是想要将军南下领军。”王贲笑道:“灭国大战,尊兄向未出手。草原之战,王贲也从未尝试过。长史能否转告君上,蒙恬上将军依旧灭齐,王贲可就近开赴九原,与匈奴放手大杀一回!”蒙毅一边大笑一边摇头道:“兄弟之见,还是各安其所者好也!自错用李信灭楚,秦王便立定了戒除侥幸之心。家兄灭国,将军草原,各弃所长,两两试手,秦王还睡得着觉么?”   两人一阵大笑间,天『色』已经亮了。      第138章秦国一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1:09 字数:8897   斯得蒙毅消息,立即驱车进了王城。   秦王回来得很突然,前后不足二十天,王翦也未如所料同车归来,这使李斯蒙毅大感意外。然见秦王风尘仆仆神『色』沉郁,两人颇觉不安,却又都一时默然。午膳之后,嬴政终于缓和过来,先将王翦留书交给两人,而后又将南海诸事通前至后说了一遍。李斯蒙毅深为感奋,异口同声主张先决南海诸事。君臣会商两个时辰,增大后援、明定治式、增派官吏、特许南海将士已婚者之家室南下随军等诸般大事一一议决。最后,唯有一事棘手:如何向南海大军派赴数万女子?女子从何处来,征发何等样女子,此等女子如何赏赐,要否婚配法令等等,无一不是新事无一不是难题。   掌灯时分,李斯依据王翦对秦王的留书,提出了一个总体方略。向南海迁徙人口,统以军制行之,男女皆在成军人口中遴选,也就是说,除却将士家眷,老弱幼一律不在遴选之列。举凡南下女子,俱得在三十五岁以下十六岁以上,少女得未定婚约,成年『妇』人得是寡居女子。女子人数,以五万为限,由老秦本土之内史郡及中原三郡选派,一年内成行。   “好!再加一则。”嬴政拍案,又对旁边录写的长史丞一挥手,“适龄寡『妇』南下,特许携带其年幼子女。”李斯笑道:“君上明断也!一则,军中必有壮年而不能生育之将士,可解其无后之忧;二则,年幼子女成人,亦可增大文明血脉。”   “臣有两补,未知可否?”素来寡言的蒙毅颇见踌躇。   “说!此事亘古未见,要的便是人人说话。”   “其一。是否可特许南海将士与当地部族通婚,以利族群融合?”   “好!蒙毅之见,长远之图也,臣赞同。”李斯立即附议了。   “此策远图,甚好。”嬴政点头,“只是,依南海情势,不宜仓促行之。我看。大体放在三五年之后。一则,其时南海大势已定;二则,将士居家初见端倪,可免诸多错嫁错娶;三则,南海诸族对我军将士敌意已去,通婚更为顺畅。如何?”   “君上明断!”李斯蒙毅异口同声。   “蒙毅其二如何?”嬴政笑问。   “二么……”蒙毅显然有些顾忌,还有些难堪,红着脸道。“六国王城正在拆迁,其中宫女甚多。臣以为,君上可否允准,选其中『色』衰者……总归是,可补女子不足之难……只是。事涉王室,臣冒昧难言。”   “廷尉以为如何?”嬴政板着脸。   “这这这,臣不好说。”李斯期期艾艾大觉难堪。   “有何不好说也!”突然之间,嬴政拍案大笑一阵。站起来指指点点,“多好的主意,有甚脸红?有甚不好说?六国侍女成千上万,若留在六国王城,无非沦为六国老世族利诱作『乱』之士的本钱!这是顿弱密书的说法,本王接纳了,才将六国侍女与王城一并迁入咸阳北阪!万千女子终身不见人事,阴气怨气冲天。本王睡得过几个?这下好!蒙毅之策,解我心头郁结也!”嬴政一阵大笑,铿锵爽朗直如豪客。不待惊喜万分的李斯蒙毅说话,嬴政又转身大手一挥高声下令,“小高子!立即下书给事中给事中,秦王室官职,掌宫内事务,多由宦官担任。吕不韦时期。嫪毐任此职…全数登录北阪之六国侍女嫔妃,半月之内。全数交长史蒙毅处置。但有延迟隐匿,军法论罪!”   “嗨!”赵高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臣以为,此事得先行知会上将军,否则纷争起来……”   “知会老将军该当。”嬴政打断了李斯话头,“纷争却是不会。以老将军世态洞察之明,绝会妥善处置。蒙毅,只在对老将军书中提及一句,六国宫女嫔妃,是安定南海之利器,赏赐功勋之重宝,望妥为思谋。”   “我王胸襟,臣感佩之至……”蒙毅长跪拱手,有些哽咽了。   议定了南海大事,嬴政心下轻松了许多。   李斯蒙毅一走,嬴政这才觉得连日舟车战马兼程赶路,身上到处瘙痒难忍。热水沐浴一番稍有好转,走进书房正欲处置连日积压文书,然一身红斑瘙痒依旧隐隐难消,嬴政一时瞀『乱』得又是一身津津汗水。赵高捧来一罐冰茶,嬴政汩汩吞了,似有好转,片刻又复发作。嬴政莫名其妙地大怒,一把将胳膊红斑抓得鲜血斑斑,咝咝喘息着似觉有所和缓。赵高大急,扑拜在地哽咽道:“君上不可自伤!小高子一法可试,只是望君上恕罪!”嬴政又气又笑道:“与人医病,恕个鸟罪!你小子昏了蒙了?”赵高又是连连叩头:“君上,方士入宫,历来大罪!小高子忧心君上暗疾,不得已秘密访察得一个高人啊!”嬴政骤然冷静下来,盯着赵高不说话了。   自嬴政六岁起,赵高便是外祖给自己特意遴选地少年仆人。嬴政八岁返回秦国,赵高跟随入秦。为长随嬴政,少年赵高自请去势,以王室法度做了太监之身,忠心耿耿地追随嬴政整整三十一年了。可以说,赵高熟悉嬴政的身体,远远超过了专精国事而心无旁骛的嬴政自己。赵高说自己有暗疾,嬴政是不需要任何辩驳的,尽管此时的嬴政并未觉察出如何暗疾如何症状。嬴政要想的是,赵高秘密延揽方士入宫,这件事当如何处置?秦国自商君变法,便严禁巫术方士丹『药』流布。自秦惠王晚年疯疾而张仪密请齐国方士之后,此禁令虽不如往昔森严,然依旧是秦法明令。至少,晚年卧榻不起的秦昭王便一直没有用过方士。嬴政的祖父孝文王一生疾病缠身,以至于自家学成了半个医家,也没有用过方士。嬴政地父亲庄襄王,中年暗疾。吕不韦曾秘密延揽方士,然却未见效力,后来也秘密遣散了。如今赵高秘密访察得一个方士来给自己治病,究竟该不该接纳?以赵高之才具与忠诚,既有如此举措,嬴政宁可相信自己确实患有寻常医家束手无策的暗疾。赵高几乎是自己的影子,要说患难与共,赵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更有一点。赵高勤奋聪颖,对秦国法令典籍之精熟,除李斯之外无出其右。甚或,赵高之书法,也被知情者认定与李斯相当。如此一个人物,当年若不去势,而在秦国或从军或入仕,一定是一等一地大将能臣。而赵高。却自请去势,选择了终生做自己的奴仆,整整三十一年,任嬴政如何发作,都一无怨尤地侍奉着自己。那个大庶长爵位。对于不领职事的赵高其实并无实际意义,赵高只为嬴政活着。如此一个赵高,嬴政能认定他引进方士是『奸』佞『乱』法么……   “君上,又流血了。不能抓啊!……”   眼见嬴政又狠狠抓挠红斑,赵高以头抢地痛哭失声了。   “好,你去唤那方士来。只,这一次。”嬴政瘙痒难熬,牙缝咝咝喘息。   “哎!”赵高如奉大赦,风一般去了。   片刻之间,一个白发红袍竹冠草履的矍铄老人,沉静地站在了王案之前。嬴政一言不发。只袒『露』着上身地片片红斑与方才抓挠得血淋淋的一只胳膊。老人瞄了一眼旁边大汗淋漓的赵高,微微一笑,拿出了腰间皮盒中的一粒朱红『药』丸。赵高会意,立即接过『药』丸捧到案前低声道,敢请君上先行服下。嬴政微微眯着眼睛,二话不说接过『药』丸丢入口中,咕咚一口冰水吞了下去。案前老人近前两步,双手距嬴政肌肤寸余缓缓拂过。一层淡淡地粉尘状物事落于片片红斑之上。盏茶工夫。便见红斑血痕消失,肌肤颜『色』渐渐复归常态。嬴政紧皱地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老人又退后几步站定,舒展双臂遥遥抚向嬴政。如此又是盏茶工夫,嬴政猛然咳嗽了一声,咯出了一口血痰,长长地喘息了一声。老人徐徐收掌,向嬴政深深一躬,又向赵高一拱手,径自转身去了。   “回来。”嬴政叩了叩书案。   老人回身,却并没有走过来。   “先生高名上姓?”   “老夫徐福,山野之民。”   “先生医术立见功效。但有闲暇,当讨教于先生。”   “秦王视老夫疗法为医术,至为明锐,老夫谢过。”   一句话说罢,老人走了。嬴政边穿衣服边吩咐赵高,好生待承这位人物,待忙完这段时日再理论此事,目下切勿声张。赵高双腿已经软得瑟瑟发抖,脸上却是舒坦无比的笑意,一边抹着额头汗水一边诺诺连声,一溜碎步去了。   夜风清凉,嬴政神清气爽,展开了一卷又一卷文书。   南下期间,李斯将涉及廷尉府的预行之事已经拟定了详细的实施方略,并已经会同蒙毅拟好了颁行天下地文书。嬴政一一看过,件件都批了一个大字:“可。”刁斗打响四更的时刻,嬴政开始读博士学宫的整整一案上书。这些上书,是李斯辖制博士学宫期间预拟地新朝种种典章。嬴政南下期间,这些待定典章已经分送各大臣官署预览,各署附在上书之后的建言补正者不多,大多都是一句话:“典章诸事,听王决断。”嬴政一一看罢,深为这些饱学博士的学问才具所折服,件件有出典,事事有流变,确实彰显了他在朝会上着力申明的图新之意。全部典章,除了若嫌繁冗,实在是无可挑剔。反复思忖,嬴政还是纠正了两处涉及自己的典章。   其一是君主名号。博士学宫拟定地名号是“泰皇”,论定出典如此说:“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臣等昧死上尊号,王为泰皇。”嬴政也曾听李斯讲述过这一动议,知道泰皇有两说,一则云泰皇即三皇之中的人皇,一则云泰皇即太昊,是三皇之前的称谓。然嬴政总觉这一名号虚无缥缈,尚不如战国尊崇的帝号实在。当年秦齐分称西帝、东帝,就是将帝号看得高于王号。然则,若单取帝号,似乎又不足以彰显远承圣贤大道之尊崇,崇古尊典地博士们也一定不以为然。思忖之下,嬴政心头大亮——皇帝!对,便是皇帝,有虚有实有古有今!于是。嬴政提笔,断然在旁边用朱笔写下了两行大字:“去泰,著皇,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他如议。”   其二,废除了谥法。谥者,行之迹也。后人以一个简约的名号,对死者一生行迹作一总括『性』评价。此所谓谥法。此种法度,据说是周公所定,其本意大约在告诫君王贵族要以后世评价预警自身。博士们上书:以谥法定制,秦王为泰皇,当追尊其父庄襄王为太上皇。列位看官留意。后来的汉高祖刘邦即位之时,便完全采取了这一谥法,追尊其父为太上皇。然则,嬴政却以为这种谥法很是无谓。后人话语。很无聊。一则,诱使君王沽名钓誉,容易虚应故事;二则,诱使言官史官以某种褊狭标准评价前人,事实上远离当时情境,徒然引起种种纷争。于是,嬴政提起朱笔,慨然批下了几行文字:“太古有号无谥。中古有号,死而以行为谥。如此,则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今弗取焉!自今以来,除谥法。本王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曙『色』初上时分。蒙毅准时踏进了秦王书房。   嬴政从书案前站起,疲惫地指了指两大案朱笔批过地文书道:“都好了。一一拟好诏书,朝会之前颁行。”便摇摇晃晃地被轻步赶来地赵高扶走了。蒙毅一一查对文书,发现秦王大半夜批阅地文书竟多达百余件,一时感慨不已,转身立即吩咐书吏抄录整理再誊刻。而后,蒙毅静下心来开始草拟第一道皇帝诏书了。   五月末,咸阳举行了最盛大朝会——皇帝即位大典。   朝会之前,先期颁行了《大秦始皇帝第一诏书:大秦典则典则,意同典章,出自《尚书&五子之歌》:“有典有则。”典章一词,后世隋代始有。》,以期在皇帝即位大典第一次尊典实施。这道诏书颁行咸阳各大官署与天下郡县,明定了天下臣民关注的诸多事宜,一时朝野争相传诵蔚为大观。这道皇帝诏书所确定地典制,一直在中国延续了两千余年:大秦始皇帝第一诏书:大秦典则   大秦始皇帝诏曰:自朕即位,采六国礼仪之善,济济依古,粲粲更新,以成典则。自国,自朕,以至诸般文明事,皆以其实施之。为使天下通行,典则之要明诏颁行:其一国号:秦   其二国运:推究五行,秦为水德之运;水『性』阴平,奉法以合其三国历:以颛顼历为国之历法   其四国朔:奉十月为正朔岁首,朝贺之期   其五国『色』:合水德,尚黑,衣服旄旌节旗皆尚黑其六国纪:以六为纪,法冠六寸,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其七国水:奉河为国水,更名德水,是为水德之始其八君号:皇帝。朕为始皇帝,以下称二世三世以至万世其九皇帝诸事正名:皇帝自称朕,皇帝命曰制,皇帝令曰诏,皇帝印曰玺,车马衣服器械百物曰车舆,所在曰行在,所居曰禁中,所至曰幸,所进曰御,皇帝冠曰通天冠高九寸,臣民称皇帝曰陛下,史官纪事曰上其十诸侯名号:皇帝所封列侯,统称教   十一上书正名:臣下上书,改书为奏   十二人民正名:人民之名繁多,统更名曰黔首十三书文正名:凡书之文,其名曰字   十四书具正名:凡书文之具,其名曰笔   天下治式等诸般大事,待大朝议决之后,朕后诏颁行典则所涉其余细则实施,统以廷尉府书令发于朝野大秦始皇帝元年夏   于是,这次大典朝会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亘古未闻地一次盛典。除王翦蒙恬等边陲诸将未曾归国,几乎所有的文武大臣与郡县主官都如期赶到了咸阳。依着博士们制定的大典新朝仪,皇帝即位大典从卯时开始。整整进行到艳阳高照地午时。博士叔孙通,是参与制定这次朝仪的重要人物。若干年后,此人根据记忆与私家典藏,为西汉开国皇帝刘邦恢复了秦始皇的即位朝仪,由此跻身大臣之列。   据叔孙通所复制地朝议,始皇帝的即位大典大体是这样进行地。   天亮时分,大臣们一律着朝服在大殿外车马场列班等候。而后,由谒者以爵位高低。分班次将大臣们分别领上大殿平台,再分列等候。殿门平台直到大殿两厢,整肃分列着皇室甲士并特定旗帜。大臣引导完毕,胪传之呼声从大殿内迭次传出:“趋——趋——趋——”如天音呼唤,庄严肃穆。随着迭次呼声,一队队殿下郎中整肃开出,从大殿门口分列两厢直达殿内陛下,在广厦之下形成一条宽阔地甬道。此时。悠扬肃穆的钟鼓雅乐声起,谒者导引着大臣们始从郎中夹道中走进殿门,直达陛下。武臣以通武侯王贲为首,依爵次列于陛下西方;文臣以彻侯王绾为首,依爵次列于陛下东方。两两相向肃立。所有大臣列就,谒者仆『射』面向大殿屏后一躬,高呼:“皇帝御驾起——”几名胪传遂接连高呼,呼声迭次向后『荡』出。传呼声落点。皇帝坐在特制地车辆中,由六名内侍推车,六名侍女高举着车盖一般的伞盖徐徐而出,恍若天神。帝辇一动,殿中的皇室卫士一齐高举旗帜,郎中们一齐长呼:“警——”皇帝辇徐徐推至帝座前,头戴通天冠,身着特定御服。腰系长剑地皇帝被内侍扶持下辇,稳健地步登帝座,肃然面南。皇帝坐定,谒者仆『射』高宣:“皇帝即位,百官奉贺——”于是,天子雅乐大起,谒者导引着两列大臣分三班向皇帝朝贺:首班最高侯爵,次班大庶长至左庶长。再次五大夫至官大夫;每班朝贺皆扑拜于地。高呼:“皇帝万岁——”谓之山呼。分班次朝贺完毕,大臣们依爵次鱼贯进入事先写好名号且各自固定的座案就座。百官坐定。谒者仆『射』又高呼:“法酒上寿——”雅乐再度大起,谒者依次导引爵位最高地九位功臣,分别向皇帝贺寿,颂祷皇帝万岁万岁;每贺,其余百官必须高声同诵万岁。此谓之觞九行,或谓之九觞。整个朝仪过程,有执法御史不断巡视,举凡仪态不合法度之官员,立即被导引出大殿。故此,没有一个人敢轻慢喧哗,肃穆得太庙祭祀一般。九觞之后,谒者仆『射』高呼:“罢酒——”于是,酒具撤去。   谒者仆『射』再度高呼:“皇帝下诏——”这才轮到皇帝开口了。   “太过繁冗。明日重新大朝,再议国事。”   大雪飘飞的正月正日,嬴政度过了四十岁生日。   帝国奉十月为正朔。一年开始之月为正,一月开始之日为朔。帝国更新历法之后,十月便是正月,十月初一便是正月正日。嬴政生日的正月正日,却是古老的年节开端,正月初一。自古以来,无论何代何国奉何月为正朔,譬如“夏正以正月,殷正以十二月,周正以十一月”等,其本意并不在否定天地运行十二月之时序,而在彰显国运。这便是司马迁所云的“推本天元,顺承厥意”。也就是说,推出与本朝国运相符的天地元气行运所在,以此月此日为开端以使天意佑护。唯其如此,自然时序的正月正日,可谓永恒于国别正朔之外的天地正朔。于是,以正朔而言,皇帝每年便有了两次寿诞之期。   寿诞贺生,嬴政历来淡漠。一则忙得连轴转,没心思。一则是秦法禁止下对上贺寿,尤其禁止臣民为君王贺寿。自从十三岁即位秦王,对于生日,嬴政的唯一记忆是八岁之前每到正月正日,外公与母亲都会给他一件特异的礼物,那支一直伴随他到加冠之年的上品短剑,便是六岁那年的正月正日外公卓原送给他的生日喜礼。后来回秦,父亲庄襄王早死,母亲赵姬忙于周旋吕不韦与嫪毐情事漩涡,少年嬴政的生日,再也没有任何标志了。嬴政所能记得的,只有赵高在每年岁末的夜半子时首刻,总要准时给他扑地大拜,噙着眼泪低呼一声君上万岁。每逢此时,嬴政都是哈哈大笑,本王生当天地正朔,大年节普天欢庆,强于私寿万倍。哭个鸟来!今岁更忙,年初灭齐之后,一事接一事无一日喘息,及至彤云四起大雪弥天,嬴政方才恍然大悟,冬天到了,一年快完了。   一个大雪飘飞的深夜,李斯冯去疾驱车进了皇城。   外殿值事的蒙毅很是惊讶。连忙禀报了内殿书房正在伏案批阅公文的皇帝。嬴政以为两位丞相必有要务,立即亲自迎了出来。书房叙谈,两位丞相的议题竟只有一个:要给皇帝『操』持四十岁寿诞庆典。嬴政大感意外,连连摇头摇手道,法度在前,不能不能。冯去疾禀报了一则出人意料的消息:今岁恰逢新朝爰历,改奉正朔;各郡县已有急书询问,言山东臣民多畏秦法严厉。乡三老纷纷询问各县官署,不知可否欢度年节?李斯地见识是:新朝改正朔,易服『色』,然不能弃天地正朔于不顾。年节风习久远,辄遇正月。天下臣民莫不欢庆,秦若回避年节,伤民过甚。然则,皇帝若颁行明诏。特准黔首欢度年节,反倒弄巧成拙。李斯与冯去疾商定的办法是:皇帝只须事先明诏郡县,当在岁末之夜大宴群臣以示庆贺,即做了天下过年之表率。既不违天地正朔,又使天下民心舒畅,更可一贺陛下四十整寿。   “一举三得!臣等以为当行!”冯去疾快人快语。   “臣民忌惮年节,倒是没有料到也。”   “畏法敬治,此非坏事。”李斯兴致勃勃。   “两丞相是说。默认天地正朔,两正朔并行不悖?”   “陛下明察!”   “也好,岁末大宴群臣。”嬴政拍案,“只是,与寿诞无关。”   岁末之夜,始皇帝在咸阳宫大宴群臣。这是变法之后的秦国第一次年节大宴,显得分外地隆重喜庆。奉常胡毋敬总司礼仪,事先宣于各官署的宗旨是“新朝开元。皇帝即位首岁。始逢天地正朔,是为大宴以贺”。一句也没涉及皇帝寿诞。然则,群臣心照不宣,都知道今夜年节是皇帝四十岁整寿,虽没有一宗贺礼,然开宴之时的万岁声却是连绵不绝分外响亮。胡毋敬原定的大宴程式是:开宴雅乐之后,博士仆『射』周青臣率七十名博士进献颂辞,褒扬皇帝赫赫功德,而后再由三公九卿及领署大臣各诵贺岁诗章,再后由皇帝颁赐岁赏。事实上,连同李斯在内,所有的大臣都备好了贺岁诗章,且主旨都很明确:以贺岁为名,以颂扬皇帝功业为实,真正给皇帝过一次隆重的寿诞大典。但是,胡毋敬与群臣都没有料到,雅乐之后,胡毋敬正欲高宣颂辞程式,皇帝却断然地摇了摇手。之后,皇帝举着大爵离开了帝座,走下了铺着厚厚红毡地白玉阶,过了丹墀,站到了群臣坐席前的中央地段。   “我等君臣,遥贺边陲将士功业壮盛!”   “我等君臣,遥贺郡县值事吏辛劳奉公!”   “我等君臣,遥贺天下黔首生计康宁!”   “我等君臣,共度新朝岁首!”   皇帝高高举起了酒爵,高声宣示着贺词,一贺一饮。四爵酒饮罢,朝臣们已经是心头酸热双眼蒙眬了。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我等臣民,恭贺陛下寿过南山——”突然之间,寿过南山的声浪哄哄然淹没了宏大的殿堂,震『荡』了整个皇城。声浪终于平息,胡毋敬又欲高宣进献颂辞,皇帝却还是摆了摆手,笑『吟』『吟』说话了:“寿过南山,朕倒是真想!然则,能么?江河不舍昼夜,岁月不留白头,逝者如斯,虽圣贤不能常驻世间!唯其如此,我等君臣要将该做的大事尽速做完,以功业之寿,垂于万世千秋!”   皇帝的激昂话语回『荡』在耳畔,举殿却静如幽谷。群臣都不说话了,连此等庆典场合最有可能也最为正当的万岁呼应声也没有了。因为,那一刻,在煌煌烛光之下,大臣们看见了皇帝脸庞分明的泪光,看见了四十岁君王两鬓地斑斑白发,看见了素来伟岸的皇帝身躯已经有些肩背佝偻了……   “臣等,敢请陛下部署来年大政。”李斯第一个打破了幽谷之静。   “臣等敢请陛下!”举殿一呼,势如山岳突起。   “好!我等君臣过他一个开事年!”皇帝奋然一句,滔滔如江河直下,“克定六国,一统天下,远非天下至大功业也!若论一统,夏商周三代也是一统,并非我秦独能耳。至大功业何在?在文明立治,在盘整天下,在使我华夏族群再造重生,以焕发勃勃生机!此,秦之特异也。难不难?难!能不能做到?能!为甚来?当年商君变法之时,秦国积贫积弱,几被六国瓜分。然则,先祖孝公与商君同心变法,深彻盘整秦国二十余年,老秦人如同再造,由一个备受欺侮的西部穷弱之邦,一举崛起为虎狼大国!今我秦国,受命于天,一统华夏,便要效法孝公商君,改制华夏文明,盘整华夏河山,如同再造秦国一般再造华夏!人或云,华夏王道数千年,文明昌盛,无须折腾。果真如此么?朕说,非也!有此必要么?朕说,有!今日殿中群臣,汇聚天下之士,老秦人反倒不多,诸位但平心想去:华夏文明数千年,何以泱泱数千万之众,却饱受四夷侵凌,春秋之世几乎悉数沦为左衽?及至战国,何以匈奴诸胡之患非但不能根除,反倒使其声势日重,压迫秦赵燕边地日日告急?何以闽粤南海诸族,称臣于华夏千余年,又做楚之属国数百年,非但没有融入华夏,反成东夷南夷之患,屡屡侵害楚齐蹂躏中原?是秦赵燕三国无力么?是魏韩楚齐四国无力么?非也!根由何在?在内争!在分治!在不能凝聚华夏之力而消弭外患!人云华夏王道,垂拱而抚万邦,滑稽笑谈哉!朕今日要说:华夏积弊久矣!诸侯耽于陈腐王道,流于一隅自安,全无天下承担,全无华夏之念!中国大地畛域阻隔,关卡林立,道各设限,币各为制,河渠川防以邻为壑,辄于外患竞相移祸……凡此等等,天下何堪?长此以往,华夏安在!唯其如此,我等君臣须得明白:华夏之积弊,非深彻盘整无以重生!如何深彻盘整?文明再造也,河山重整也,天下太平也!”   那一夜,帝国群臣再次长长地陷入了幽谷般的寂静。   大臣们人人噙着泪光,深深沉浸在被震撼之后的感动之中。李斯红了脸,第一个将贺寿诗章『揉』成了一团,丢进了燎炉。素来饱学多识议论纵横地博士们也脸红了,纷纷将『揉』成一团的颂辞诗章丢进了燎炉。一时之间,大殿廊柱下的二十余座燎炉红光四起火焰飞动,依旧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大臣们羞愧者,并非那些颂辞诗章为皇帝贺寿,而是那些颂辞诗章所赞颂者,无一不将“四海一统”作为至高无上的功业,而皇帝却以为至大功业并非一统,而在深彻盘整华夏,在文明再造,在河山重整,在天下太平。此等超迈古今地目光,此等博弈历史的襟怀,使大臣们心悦诚服又汗颜不止……   都城的年节社火仍在狂放地闹腾,帝国的所有官署却已经开始悄悄地运转了。   弥天大雪没能阻止三公府的快马轺车。旬日之内,李斯王贲冯劫便如流星般掠过了所有的军政官署,部署督导来年大事。三公如此,原本已纷纷放弃沐浴省亲的吏员们更见奋发,大咸阳的所有官署都昼夜进出着匆匆车马,公文书令随着漫天大雪源源不断地流向各郡各县,庞大地帝国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能启动了。      第139章回归墨家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1:49 字数:3863   终于班老头便是停下了不再继续说了,听完这一切枫子也是震惊了,以前虽然听过很多人说过这秦嬴政的大才,但是最终还是不知真假啊!   直到此刻听完班老头的话,这枫子却是方才知道了自己所面对的对手到底有多么的强大啊!   以前在传闻中的嬴政好像并没有什么作为啊!所以枫子一直简单地认为,只要杀了蒙恬等大将那么项羽一定可以长驱直入,灭掉秦国啦!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的简单啦啊!   枫子看着眼前的年少的少羽便是一阵的头疼啊!现在的他早就发觉了主神在暗暗的给自己等人增加难度,以前的世界早就已经暗暗的做了转变了,而且看样子墨家等人想做的也仅仅只是杀了秦嬴政,反而不是推翻秦国啊!   想了半天以后的疯子确实没有想出来了一点的头绪,只好做罢啦!   就在这时只听到班老头也是再一次的出生了道:“大家做好准备啊!马上就要进城了。”   听到班老头的话,众人便是不是那样的悠闲了,皆都正坐了起来。   枫子见此也是只好跟着做了起来,就在这时班老头便是又一次的出声给大家解释道:“我们墨家机关城的建立是为了抵御秦国,自然这中间也是有着许多的机关的。让你们正坐只是为了不让你们触发机关而已啦!”   “大家快点低头。”   听到这声音众人便是一阵慌乱的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班老头便是有对着众人道:“好啦,现在大家可以抬头了。”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连忙抬起头来,看着班老头,只见班老头呀看这种人询问的眼神,便是不慌不忙的道:“刚才你们所经过的那个地方,乃是我们墨家的断头崖,由于那段路段是没有一点光的,还不止这样哪个路段仅仅只有1米高低,就算是人坐下那也是很难够通过的,如果是敌军入侵进来,这便是我们墨家的第一道防线了。”   听到班老头的介绍众人便是连忙点了点头,纷纷一副明白了的样子。航船继续向着前方行驶而去啦!   过了一会只听到班老头便是再一次的出声了道:“大家要小心啊!接下来要过得便是我们墨家的第二道防线,星云穿日。”   听到这话,枫子便是一阵疑惑的看着班老头,就在准备询问的时候,少羽却是首先问出了声:“玉儿?什么叫星云穿日啊!”   玉儿看着眼前的少羽便是轻笑了一声道:“星云穿日,少羽,你抬头看一下天上的这些星星们,听到玉儿的话,少羽便是连忙抬头望去看着天上却是真的有着一个个的星星,便是好奇的出声问道:“玉儿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有星星啊!我们不是已经进入了一个山洞吗?”   听到少羽的问话,便是只见玉儿轻笑了不再说话了!见此少羽便是更加的迷茫了!就在这时只听到班老头便是出声道:“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世人。”   听到班老头的话,众人便是一阵的疑惑,玉儿却是依旧在那里不停的笑着。   山洞内,只听到这个声音不断的回旋着,过了好久众人便是看到了一丝的亮光,亮光处便是出现了一个人影,看着班老头道:“来者何人?”   听到问话,这班老头边是立刻出生道:“吾乃墨门长老班大师,快快打开城门,我有要事要禀告巨子。”   听到这话,里面也是传出来了一个人声道:“班老头啊!你也有今天啊!怎么不在你的镜月湖养老啦!”   听到这声音,班老头确实也不生气,急忙道:“徐老头,快点打开城门啊!镜月湖被流沙的人给攻占了。我必须立刻向巨子禀报。”   本来还是一脸轻松的人影,听到了班老头的这话,便是立刻道:“巨子现在不在啊!这可如何是好啊!你们快点进来,我们召集长老商议吧!”   便是连忙对着身后的人道:“开城门。”   这些守卫听到这话,便是立刻搬动了眼前的机关。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前方的巨石便是应声而起,,一座城门边时轰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班老头见此便是继续驾驶着航船从城门口进入了,此刻借着一丝的亮光,少羽终于看到了头顶上的那堆星星了。   当下便是一阵的大汗,原来这头顶上的那些亮光便不是所谓的星星,反而是一支支的箭,看着头顶上的这数万之箭。众人的脸上便是流露出来了一丝的惊恐之色。万一这些箭射下来,恐怕武功再高也是抵挡不住吧!   不光就在众人臆想的时候,便是只听班老头又道:“你们是不是觉得那些很恐怖啊!”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连忙点了点头,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盖聂也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到众人这副摸样,班老头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其实刚才最危险的并不是那头顶上的万箭,反而是在我们的船地下。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一脸疑问的望向了班老头,不过就在这时只听到班老头又继续道:“那些箭,并不是普通的箭。而是火箭。”   听到这话,众人还是一脸的不解,就在这时班老头便是又道:“那些箭头上都有桐油,还有你们刚才难道没有闻到一股异味吗?”   听到这话,本来还不怎么在意的众人便是纷纷道:“闻到了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班老头便是神秘的一笑道:“难道你们不觉得那条河的味道有一点像桐油的味道吗?”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赶忙回忆了起来,火箭加上桐油,众人这下子便是终于明白了班老头的意思了!   果然这条河才是最大的危机啊!一想到刚次啊众人还是心底一颤啊!不过就在这时,班老头便是道:“好了,我们到了,接下来我要去开长老会了,就让玉儿招待你们吧!”   班老头的话音刚落便是只见一个浮台从高空中降落了下来,浮台刚一落下,一个人影便是瞬间从浮台上滑了下来。   看到这个人影落了下来,班老头便是迎了上去,道:“盗跖,你这个臭小子,巨子不是拍你出去执行任务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听到这话,盗跖确是道:“那怕什么啊!以我盗跖的速度,就算再迟去几天也是完全来得及的啊!”   听到这话,班老友便是一脸的无奈,毕竟盗跖这小子的速度确实是有他的出奇之处啊!   只见盗跖便是瞬间绕过了班老头,来到了端木蓉的面前道:“端木姑娘啊!上次一别,直到今天才是再一次的有缘相见啊!”   听到盗跖的话,端木蓉一就是一脸冷漠的看着盗跖道:“你小心点吧!上次的伤可还没有完全好尼!”   听到端木蓉的话,盗跖便是一脸讪笑:“嘿嘿嘿。”   就在这时一阵笑声却是传了出来,盗跖便是立刻来到了人影的眼前道:“你是谁啊?班老头你带一个小孩来干嘛啊!”   听到这话,班老头便是连忙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众人便是对着盗跖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墨家的盗跖啦!”   “盗跖?盗王之王,早有闻名啦!在下盖聂见过盗跖兄啦!”   “什么??什么??你是盖聂,班老头,你疯了吧!你把盖聂引进来,莫非你是想要造反吗?”   话音刚落便是,立刻摆出来了一副警戒的样子看着众人,见到盗跖这副摸样,班老头便是道:“盗跖,你干嘛?盖先生使我们墨家的客人,是巨子大人要求带他来的!你莫非想要违抗巨子的命令。”   听到是巨子让他来的,导致本来还是一副斗志的样子,却是瞬间的蔫了下来。不敢再吱声了!   半老头见此却是   班老头见此便是道:“还不给盖先生道歉。”   听到班老头的话,盗跖虽然是一脸的不服可是想到是巨子的命令,便是不敢多说了,连忙来到了盖聂的面前便是道:“盖先生,在下失礼了,还望恕罪。”   盖聂见此便是,连忙将盗跖拉了起来。   班老头见此便是继续道:“这位尼?就是楚国项氏一族的少主,项羽。”   项羽看着盗跖便是连忙施了一个礼。道:“久仰大名。”   “这位,农家的年轻高手,沐枫。”   “什么,农家???班老头看来你这一次的收获可是不错嘛!连农家的人也是给拉过来了,也好这下子我们的力量便是更加的强大了!”   都介绍完了以后,只见班老头便是道:“好了,现在我们上去吧!”   说完便是踏上了浮台,众人也是跟着走了上去。一上去以后,浮台便是立刻动了起来,众人纷纷赞奇。   班老头见此便是得意的道:“怎么样。这可是老头子我亲自设计的尼!”   听到这话,1枫子便是存心想要气气他便是道:“其实也就一般了。”   班老头听到这话,果然便是被气得差点炸了,盗跖见此便是连忙给枫子举起来了一个大拇哥。   不一会儿众人便是终于来到了真正的机关城了,看着眼前的机关城,众人便是纷纷称赞道:“好一座城池啊!不愧是墨家几百年来的精华所在啊!”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阵钟声便是从远方传来了,声音一出,便是只见一个个房子中瞬间飞出去了几个人影,班老头见此便是连忙道:“盗跖你带他们四处走走吧!我还有事要去处理,说完便也是闪了。   看着眼前的人影,盗跖便是贼贼的笑了笑对着一旁的玉儿道:“玉儿啊!你照顾好他们啊!我要出去执行任务了。”说罢便是还不等玉儿答应呢,便是一个闪了。看着盗跖消失以后,只见玉儿便是生气的多了跺脚,对着众人道:“好了,我们走吧!蓉姐姐,你先回房休息吧!”   端木蓉看着玉儿便是笑了笑道:“好吧!那蓉姐姐去休息了,玉儿你要好好招待他们啊!他们可是我们墨家的客人啊!”   “好了好了,蓉姐姐,你快走吧!”玉儿便是连忙道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笑了笑,向着一旁走了。   见到端木蓉走了以后,玉儿便是对着众人道:“好了,你们现在跟我来吧!”说完便是当先走了一步,众人便是跟了上去。   行之一半的时候,却是看到了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众人便是连忙围了过去,确实看到人群之中一个人影正在那儿扛着几块巨石,做着锻炼。   少羽见次便是撇了撇嘴道:“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正好这句话确实被一个过路的人影给听到了,只听到这人影便是道:“那你能不能啊!不能的话别逞能。”   听到这话,少羽便是道:“有什么不能的啊!”   正好一个人影便是路过了,连忙转过了头看着眼前说话的少羽道:“哦?你真有那么大的力气,好,那就让我们来比一比吧!”   “比就比,谁怕谁啊!”   “来人,拿我的鼎来。”周围围着的众人便是道:“铁头岭,这只是个孩子,你何必当真尼。”   “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行必果。难道你们忘了我平常怎么教导你们的啦吗?”   “拿我的大鼎来,小家伙,如果你现在认输的话,我就算了。”   “我项氏一族,只有死,没有认输。来吧!”   听到这话,铁头岭便是来你忙竖起来了一个大手指看着少羽道:“好。今天不管输赢,我都佩服你。”   。…      第140章霸王举鼎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2:41 字数:2145   听到这话,少羽便是道:“有什么不能的啊!”   正好一个人影便是路过了,连忙转过了头看着眼前说话的少羽道:“哦?你真有那么大的力气,好,那就让我们来比一比吧!”   “比就比,谁怕谁啊!”   “来人,拿我的鼎来。”周围围着的众人便是道:“铁头岭,这只是个孩子,你何必当真尼。”   “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行必果。难道你们忘了我平常怎么教导你们的啦吗?”   “拿我的大鼎来,小家伙,如果你现在认输的话,我就算了。”   “我项氏一族,只有死,没有认输。来吧!”   听到这话,铁头岭便是来你忙竖起来了一个大手指看着少羽道:“好。今天不管输赢,我都佩服你。”   不一会儿只见一口大鼎便是被搬了上来。众人回头望去,确是看到了数个墨家弟子用木头支撑着,抬着一口青铜巨鼎一步一步的挪了出来,将大鼎放到了少羽和大铁锤的面前。   “十二个人扛,我的天哪!这口鼎得有多重啊!”看到这,人群中得以墨家弟子便是一脸吃惊的问向了旁边的热门。   “我看那,少说也得有1000斤重啊!,”一个墨家弟子便是回答道。   不过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影也是出声了道:“我看可不止1000公斤啊!你们看到没有啊!刚才抬鼎的乃是大铁锤头领的人啊,他们锻造部的各个力大无比,依我看啊!这个大鼎绝对是不下于2000公斤啊!”   听到这话,后面的枫子等人便是都捂住了嘴,吃惊了起来,就连盖聂也是出声问道:“前辈,少羽他真的可以吗!”   听到这话,本来一脸得意的项庄也是犯难了道:“我也不知道啊!他在家族里面的时候,我们便是已经知晓他的力气了,不过他最多的时候也就是举重过1500公斤的鼎啊!现在这口鼎已经超了出去了,我也是不清楚了!”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点了点头。   枫子便是道:“我相信少羽可以的。”   听到这话,项庄便是看向了枫子,两人便是默契般的互相眨了下眼。就在这时举鼎便是终于开始了。   只见那大铁锤便是气沉丹田,看着眼前的巨鼎,轻轻地搓了搓手便是蹲下来了,看着巨鼎的四个角,大铁锤便是身子往下一沉,将一个角便是搭到了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便是搭到了巨鼎的边缘,同时自己的脚下也是加了一把力气。瞬间便是只见那巨鼎便是被举了起来,众人见此便是大声叫好。   过来五息之后便是只见大铁锤再一次的蹲下来了身子,将巨鼎给放到了少雨的面前,同时出声道:“来吧,该你了。”   听到这话,少羽便是心下暗道:“他刚才举起来了大鼎,如果我也是举起来了,确实并不会分出胜负啊!如果我能够加大难度的话。”   想到了这里少羽便是神秘的一笑,看着眼前的巨鼎便是学着大铁锤刚才的样子便是蹲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聚的时候,便是只见少羽用两只手拖起来了巨鼎的一个角,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便是用尽全力的抛了上去。众人见此便是连声惊叹。   只见那巨鼎瞬间便是急速的下落起来了。   “他在干嘛啊?找死吗!这个巨鼎下来,足以把他给砸成肉饼了。”   “谁知道呢?他这么做,就算是铁头岭也是来不及救他啊!”   不过此刻的少羽却是并没有那种担心,依旧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等待着巨鼎的下落,终于只见少羽便是轻轻地眨开来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们便是道;“来了。”说完便是双脚踏出,双手举过头顶。   就在这时只见巨鼎便是瞬间砸到了少雨的身上,众人赶忙闭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了。   不过半晌以后,一个人影便是在一次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只见此刻的少羽两手托鼎,双脚却是被陷进了土里面足足一寸啊!   看到此刻的少羽,众人皆是激动的大叫道:“少羽,少羽。”   大铁锤见此也是跟着道:“少羽,好名字,你对得起这个名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项氏一族少主项羽吧!这次,是我输了。”   听到这话,少羽便是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对着大铁锤道:“前辈承让了。”   就这样举鼎大会,,便是就这样完了,众人散去以后,枫子等人便是连忙踏上前来看着少羽道:“干得不错。”   少羽听道这话只是摸着头笑着,不知声。   这时却是听到玉儿道:“好了,我们继续走吧!”说完便是走了出去,半晌以后众人便是终于来到了一排房屋的前面,只见玉儿指着前面的房子道:“这儿就是你们居住的地方啦!至于吃饭什么的会有专人送过来的。好了,接下来我带你们熟悉一下我们墨家的建筑吧!避免你们迷路。”   说完便是又一次领着众人走了出来,便是向着前面的一个亭子道:“那个亭子就是我们墨家的静心厅,一般有武功参不透或者是想要突破的时候,一般都是会选择在哪里。”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连忙点了点头,见此玉儿便是又想着前方走了几步后便是指着一个书阁道:“这里就是我们墨家的藏书阁了,里面摆放着的都是史上的真迹。”   听到这里众人在一次的点了点头,接着便是只见玉儿在一次走了起来,很久以后玉儿便是指着前方的一片大广场道:“这就是我们墨家的演武场,弟子们一般都会在这里学习、。”   说完便是再一次的看着前方的一幢房子道:“这里尼,就是我们墨家长老居住的地方了。”   众人便是暗暗的将这些都记在了心中,避免真的走丢了可就是丢人啦!   终于知道临近下午的时候,玉儿便是终于带领着众人在墨家庄园里走完这一圈了,不过令枫子奇怪的是有一个院落里面,育儿却是不肯带他们进去,也是不愿意说什么。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地方,枫子也是不好掺和了,便是只好放下了心中的念头啦!   介绍完了的玉儿便是领着众人在一次的回到了房间中,嘱咐了众人以后便是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是有人将饭菜送了进来,众人吃完以后便是安心的睡着啦,毕竟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第141章流沙来袭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3:10 字数:1917   就在众人休息的时候,墨家的会议阁里面,确实有着几人聚到了一起看着彼此都是在争论着什么。   “这次流沙袭击镜月湖,我看是冲着盖聂他们来的,现在他们确实没有杀掉盖聂以我的推测,他们一会再来的!”   “盖先生乃是我们墨家的客人。更何况这次他还救了我们,就算流沙来了,难道我们墨家害怕他们不成吗?”   听到班老头的话,众人也是觉得有理啊!毕竟如果被流沙达到墨家机关城里面的话,那么岂不是说墨家怕了流沙不成。想到这里众人便是安心决心一定要保住盖聂。   此刻的流沙总部之中,一个人影却是出现到了这里,看着卫庄便是出声道:“不知道流沙到底有没有完成任务啊!”   卫庄听到这话,便是看着眼前的人道:“李斯,你三番两次来我流沙,莫非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听到这话,1李斯便是连忙道:“不敢,只是这次来我却是有任务给你们做。”   “任务,什么任务?”   “不知道卫庄大人可否听过,墨家机关城尼?”   “墨家机关城?我自然是听过,那又如何。”   “此次先生带领流沙攻击镜月湖,得罪了墨家。不知道先生有何打算?”   “墨家,得罪了又怎么样,难道我们流沙和我手中的鲨齿害怕他不成。”   “不敢不敢,卫庄大人的武功,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墨家之中也是有着不少高手啊!”   “废话少说,到底什么事情?”   听到这里,李斯便是道:“现在六国已经一统,始皇陛下也是决定颁布新的律令,但是这墨家叛逆分子却始终是我们大秦的心腹大患啊!所以陛下准备派出精兵5000骑,踏平墨家机关城。还请卫庄大人一同随行,如果此次的计划成功,顺利的解决掉了墨家的话,那么大人以后便是可以安心了。”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不出声,只是时不时的玩玩手上的剑,半晌以后便是道:“好。”   “既然大人答应那么我就放心了,不过由于墨家的机关术恐怕会给大人造成麻烦,所以陛下这一次特地派出了公输家族的人出手。”   “恩。”见见爱你淡淡的一个字,却是看不出来卫庄的喜怒。   李斯见此便是退了下去,不再说话啦!   半晌以后卫庄便是停下了手里的剑,看着前方道:“集合流沙成员前往墨家机关城。”   话音刚落便是一个人影从其身后飞出,向着远方射去。看到人影离开以后,卫庄便是继续的闭目啦!   三天以后的墨家机关城外围便是被大秦的铁骑给包围了起来,然而由于秦军却是并没有贸然发动进攻,他们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终于临近晌午的时候,一个人影便是出现在了秦军的面前,看着眼前的秦军便是道:“进攻。”   听到这声命令以后,只见一个人影走了出来看着卫庄便是道:“大人,此地草木从深,墨家又是机关世家,所以这些地方的机关一定少不了,所以…”   卫庄听到后便是低下头来看着眼前的人道:“所以什么?所以让我去告诉你们的皇帝陛下,他所谓的大秦精兵,就是一堆怕死的人,是吗?”   听到卫庄的话,这人影便是连忙站了起来道:“属下不敢。”   “那还不去。”   听到卫庄的话,这人影便是连忙跑到了秦军队伍面前道:“全军进攻,如有后退者,杀无赦。”   听到这这话,众人自然是不敢在违抗命令了,便是只得硬着头皮向着墨家机关城的方向冲去。   看到众秦兵离开以后,只见一个身影走了出来看着卫庄道:“主人,难道你真的想靠着群饭桶来攻破墨家机关城吗?”   “哦?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机关城内,住着这么多人,所以水源一定使他们最需要的,我们只需要将他们的水源给断了,那他们必死无疑,两日之内墨家必破。”   “恩,说下去。”   “禀报主人,最近我新研制了一种毒药名字叫做鸩羽千夜。”   “哦?鸩羽千夜,听起来很有趣,说下去。”   “这鸩羽千夜乃是我参看上古秘方,用了3000多种毒虫猛兽的毒液才制作而成的,可谓极其珍贵,更难得的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遇水便是了可以化为无形。”   “哦?”   “他触发毒性的那一刻,便是能够瞬间置人于死地。”   “恩,立刻拍黑麒麟前往墨家投放毒药。”   听到这话,赤练便是立刻一个闪身走了出去,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是再一次的出现了,看着眼前的人影道:“怎么样?以公输家族的眼光来看,该如何破解此城机关啊!”   公输仇看着眼前的墨家机关城便是转头对着卫庄道:“卫庄大人,这机关城乃是墨家的千年精华之所在,又岂是那么轻易便是可以破除的啊!”   “哦?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不过只要卫庄大人可以帮我拿到这里的核心图,我便是可以在一日之内破解墨家机关城。”   “希望你没有说谎。否则…”   听到卫庄的威胁,这公输仇也是不敢说话了,便是悄悄的退了下去。   此刻的秦军也是被陷阱给困住了,短短半个时辰便是已经死伤过千了!看到这样的伤亡,卫庄一就是一脸的冷漠,转身便是走了。   秦军见此便是只得继续攻击下去,因为深知秦始皇可怕的他们,自然是不敢轻易脱逃啊!   秦国律法对于逃跑的士兵可谓是极为严苛啊!一人逃跑便是要斩全家,这样的情况之下,众人只得继续死战不退啊!      第142章秦国郡县制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3:50 字数:4120   在这边大战的时候,嬴政却是继续为自己的帝国计划颁布这一条条的法律。   嬴政破例没有回东偏殿书房,径直到了皇子学馆。   皇子学馆设在王城西苑,原本隶属太子傅管辖,总司皇族子弟文武启蒙之学。太子傅是一个似无实权却又极为要害的职司,其官署与职司所在分为四处,堪称最为特异。其一,身为大臣的太子傅的个人住宅,在皇城之外的官邸区;其二,太子傅的公事官署,设在皇城内的官署区,与皇帝处置日常政务的东偏殿相邻;其三,对太子的教习督导职能,由专设在太子府的官署行使;其四,对太子之外的皇族子弟的教习,由专设在皇城西苑的皇家学馆行使。嬴政自亲政之后一直没有立太子,没有设置太子傅,也没有裁汰一名太子傅官署的属员。是故,太子傅官署职司只剩下了教习全体皇族子弟这一项,由原先的太子傅丞领事,官署吏员全部移到了这座皇家学馆。嬴政从没来过西苑,若非赵高领道,还当真在这林木葱茏山环水绕之中猜不出学馆究竟藏在何处。   “参见父皇——”   嬴政一进庭院,眼见二十余名冠带整齐的皇子齐刷刷长跪拱手响亮呼喊,不禁惊讶地笑了:“小子们有备也,知道我来?”旁边赵高惶恐道:“是小高子教小内侍知会了一声,怕皇子们不在,陛下来一次难也。”嬴政一挥手大笑:“好好好,都在这大树下坐了,说说话。”皇子们欢声雀跃而散,纷纷在最大的一片荫凉下的青砖地面上坐了下来。独有一个童稚皇子气喘吁吁抱来了一个木墩放在树荫下,锐声一喊:“父皇入座!”嬴政怦然心动,哈哈大笑间透出满心欢畅,一俯身抹着小皇子通红脸庞上的汗水高声笑问:“你小子就是胡亥?”小皇子一挺胸脯赳赳锐声:“然也!我便是大秦皇子胡亥!”嬴政道:“木墩是你的常座么?”小皇子赳赳锐声:“非也!此乃胡亥战马!”嬴政道:“你要战马做甚啊?”小皇子赳赳锐声:“杀敌报国!安我大秦!”嬴政不禁再度欢畅地大笑起来,双手一卡便将胡亥提起放到了木墩上:“好!你的战马你骑!父皇做步卒,长矛护着你!”一时间。宽阔幽静的庭院响彻了皇子们欢快地笑声。赵高过来低声道:“扶苏皇长子到九原侯府邸去了,其余皇子都在。”   “小子们静了,父皇要说话。”   嬴政从来没有过此刻这般欣然轻松,见熙熙攘攘的皇子们安静下来,站在大树下笑着高声道:“小子们今日都去了朝会,都好!给嬴氏长脸!扶苏好,胡亥更好!小小孩童,如此识得大体。难得!胡亥,小子说说,谁是你的老师啊?”   “禀报父皇:内师同教,外师乃太史令胡毋敬!”   “都派定外师了?”   “派定了!”   “各人说,外师都是何人?”   于是,皇子们依着年岁从大到小一个个报来。嬴政听出了眉目,除了嬴政已经知道的蒙恬为扶苏外师,总归个个皇子的外师都是文职高爵重臣。只有少子胡亥的外师是个爵位最低实权最小的太史令。而文臣外师之中,唯独没有李斯。   “好。都有了外师便好。”嬴政笑道,“没有太子傅,父皇便接纳了太子傅丞的建言,给你等人人派了一个大臣做外师。于今看来。颇见效用也。嬴氏王族,自来有一条法度:唯才是继!父皇没有明立太子,便是要你等各自奋发,由朝野公议评判考校。当年。父皇便是这样做了太子地。如何,父皇可算公平?”   “父皇大公——”一片响亮的呼喊。   “然则,”嬴政脸『色』倏忽一沉,“争要明争,要争才具,争见识,争节『操』。谁要权谋折腾,私相暗斗。自相残杀,父皇决执国法严惩不贷!记住没有?”   “记住了!”   “好!”嬴政又恢复了笑容道,“少皇子胡亥,朝会见识为皇子表率,才具尚有潜力。为示奖掖,父皇为其定一外师。”   “谢过父皇!胡亥这便去拜师!”   “你小子等着,定好了叫大庶长知会你。”   嬴政第一次称呼了赵高的爵位,赵高亢奋得心头突突直跳。一片暖意洋溢不去。回来的路上红着脸一句话不说,小心恭顺如同儿子侍奉父亲一般。赵高没有料到。更大的一个意外也即将来临。在轺车行将驶出西苑时,皇帝吩咐停车。赵高停下单马轻车,扶皇帝下车,照例肃立在车旁——他是否跟从皇帝,得看皇帝如何行止。不料皇帝一下车便道:“走,随我一起走走。”赵高心头一热,立即跟着皇帝的步子小心走了起来。皇帝又气又笑道:“你小子走到旁边来,老跟在身后做狗么?”赵高连忙走到皇帝身旁稍稍侧后处,涨红着脸道:“小高子,本,本来就是陛下一,一只狗,小高子愿意一辈子……”“住口!”皇帝低声一喝,顺势坐在道边一处茅亭下,见赵高吓得大汗淋漓,又淡淡笑道,“赵高,你跟随我近三十年了,功劳多多,却无甚自家乐趣,且正道才具也都埋没了……起来!听我说话。”看着热泪纵横地从地上爬起来的赵高,嬴政正『色』低声道,“这次,我想派给你一件正经差事,却没有任何官身名头。少子胡亥,颇有我少年之相……然毕竟童稚未消,尚待查勘。我意,五年之内,你做胡亥老师。只教胡亥两样根本:一则精熟秦法,一则精熟书法。这两件事,都需要功夫,只有你腾挪得开。五年之后,若胡亥有成,我便可另派大臣为外师,使其通晓政事。你意如何?”“君上啊……”赵高泪流满面扑拜在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嬴政扶起了赵高,又拂去了赵高身上的尘土:“这是秘事。胡亥地名义外师,是李斯。记下了?”   “记,记下了……”赵高心头大为酸热,身下突然热乎乎一片。   “走。回去还得拟诏。”   “君上……”赵高软在了地上,腿边一大摊热烘烘水渍。   “你小子『尿』了?好出息也!”嬴政大笑一阵,大步走到轺车前拿来一件长衫放到了亭柱下,“换了,我在车旁等着。”   哇的一声,赵高哭了……   是夜,皇帝书房的灯火一直亮到东方发白。   当李斯与一班图籍吏员登车驶出皇城时,谁都没有力气说话了。一连串飞去的轺车上。飘『荡』着连绵不绝的鼾声,引得清晨值事地城门郎中笑出了声。及至抵达廷尉府庭院,扯着鼾声流着涎水的李斯却在刮木撂下的咯噔一声中蓦然醒了过来,怀中紧紧抱着一只大铜匣下车,目光直愣愣瞪着前方走向了书房。驭车吏似觉不对,连忙飞步抢前打开了一道又一道大门小门,眼睁睁看着梦游的李斯大步匆匆进了书房。刚刚坐进书案提笔在手,李斯呼噜一声瘫倒了。驭车吏这才喊来官仆。一起将李斯抬到了寝室。三日后李斯醒来,皇帝地诏书已经颁行了。当府丞将诏书恭敬地送进书房,为主官铿锵诵读时,李斯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始皇帝力行郡县制诏书   始皇帝诏曰:朕曾下议国之治式,封建说与郡县说对峙难下。朕会同相关大臣复议。亦再度查勘天下大势,议决推行郡县制。自今之后,天下力行郡县,封建诸侯不复存焉!所以行郡县者。朕执三势:其一,治势也。战国之世,七国皆数千里也,若行分封,皆可做数十成百邦国。然则七国无一封建诸侯,无一不行郡县。何也?分治则弱,一治则强。分治则亡,一治则兴。晋为春秋大国。封建世族而瓜分为三。姜齐春秋大国,封建世族而有田氏代齐。楚为五千里大国,封地分治而国力难聚,终为我所灭。凡此等等,皆为图治之势也。人云,不行封建,无以防田常六卿之『乱』。朕云,我不行封建。何来田常六卿?故郡县制者。天下图治时势也。   其二,民势也。封建之众。其国必小。国小而欲争强,必重黔首赋税。其时国府法令难行,必致生民涂炭。黔首起而群盗生,其国必起动『荡』,终将酿成天下『乱』源。郡县一治,则国必大。国大则缓急可济,赋税徭役可因时因地而行,民得安也。故,行封建以治则民『乱』,行郡县以治则民安。何去何从,至明焉!   其三,国势也。三代中国皆行封建,天下分治久矣!诸侯多不以天下为念,唯以私治为念,图谋与国府疏离。如此者三代,中国诸侯法令异制,以致田畴异亩、文字异形、言语异声、钱币异质、车行异轨、度量衡异法,华夏业已裂土裂民矣!唯其诸事皆异,天下共苦,战斗不休。今天下初定,再行封建,又复立国,何异于再树兵也!若逆势行之,则华夏必裂土万千,国力弥散,终将为夷狄匈奴所吞灭也!楚领南海而行封建,致今日南海百粤几不知华夏为何物也。故,上将军王翦有言:“若行封建诸侯,则中国无南海也。”诚哉斯言!若不能凝聚华夏诸族,使我中国文明立足万世,秦一天下何由哉!   为此三势,朕今决断议政之争:自今废除封建,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律法一体,官制一体;治权集于国府,决于皇帝,上下统一政令,举国如臂使指。如此治权不出多门,私欲不至成灾,天下至大之德也!始皇帝元年夏。   府丞禀报说,皇帝诏书已经颁行天下,咸阳四门也都依着传统张挂了。咸阳城万人空巷,都挤到城门看皇帝诏书去了。李斯油然生出感奋之心,当即下令备车赶赴咸阳南门。郡县制倾注着李斯心血,而今一朝成形,李斯实在是感慨万端了。   及至将到南门,人海汪洋攒动,轺车根本无法行走。李斯只好下车,走进了一家老秦人的酒肆,想听听人们如何说法。不想酒肆空空『荡』『荡』,只有两个侍者在忙着向前柜搬运酒坛。李斯笑道:“如此冷清,还是酒肆么?”一个侍者头也没抬高声道:“先生知道甚,你且等着,不消半个时辰,我家的酒便不够卖了。”正在此时,一个老人风风火火大步走进,连连嚷道:“快快快,快拿布笔,写下来!”一个侍者问:“店东写甚?”老人兴冲冲道:“写下三十六郡,挂在墙上!一会人多了,都要争着说,难免有人记不住!快去拿!”一个侍者快步拿来了笔墨与一方白布,老人提起大笔正要写,又道:“不行不行,我记得不全,快去请个先生来!”旁边李斯笑道:“我给你写,挣碗酒喝如何?”老人大喜过望道:“啊呀呀,莫说一碗酒,一坛酒送先生!老夫说,先生写!请!”李斯一笑,大步走到案前,提起笔便一个个写了下去。老人高声念得两个,自家便忘记了。李斯完全不待他说,笔下流淌出一排排大字。老人不禁跟着高声念诵起来。那三十六郡秦初设三十六郡之名,有《汉书》之班固说,有《史记&集解》之裴骃说。另有《晋书》四十郡、《旧唐书》四十九郡、王国维四十八郡说。后三说所列新郡,当为秦后期增设郡。却是——   内史郡陇西郡北地郡汉中郡巴郡蜀郡   上郡云中郡九原郡河东郡三川郡南阳郡   颍川郡南郡太原郡上党郡巨鹿郡邯郸郡   雁门郡代郡上谷郡渔阳郡辽西郡辽东郡   右北平郡砀郡泗水郡薛郡琅邪郡齐郡   九江郡会稽郡长沙郡南海郡桂林郡象郡   “彩——”   李斯写字期间,人群已经渐渐聚拢在店堂围观,见李斯落笔,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然喝彩声。李斯搁下大笔,向众人一拱手高声道:“目下三十六郡为初分,天下大安之际,或将增设新郡,父老们拭目以待!”话音落点,一阵万岁声大作,李斯便被种种询问淹没了。   正在李斯欲在酒肆痛饮之时,府丞匆匆赶来说,皇帝紧急召见。      第143章秦国帝制初成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4:42 字数:8753   王绾的辞官书送进王城时,嬴政堪堪用罢午膳。   大半年来,嬴政每用罢午膳便觉神思困倦,时有不知不觉歪倒案边睡去。无奈之下,嬴政索『性』下令赵高在书房公案旁设置了一张便榻,再张一道帷帐,每日午膳后卧榻小憩一阵。不想如此一来大见效用,片刻『迷』糊醒来,竟是分外的神清气爽。于是,日每午间小睡,也就成了嬴政不成文的规矩。今日正要撩开帷帐,却逢蒙毅匆匆送来了王绾的辞官书。嬴政站在帷帐外浏览一遍,朦胧之意竟没了踪迹。心事一生,顿觉闷热难当,嬴政独自出了东偏殿,漫步到殿后的林荫大道去了。   王绾的辞官书不长,理由也只有几句:年高力衰,领事无力,见识迟暮,无以与皇帝同步。就事论事,王绾所言都是实情。论年岁,王绾已经年近七旬,经年在丞相府没日没夜连轴转,精神体魄已大不如前了。论政见,王绾力主封建制,且公然以《吕氏春秋》为根基,也确实与嬴政的决事轴心难以同心协力。唯其如此,王绾确实该让出领政丞相的位置了。还在灭齐之前,嬴政已经思谋好了王绾的归宿:晋爵一级,加食邑千户,以彻侯之身兼领博士学宫,整饬天下典籍以为治国鉴戒。甚或,嬴政一直在思谋,想给王绾在未来的新官制中谋一个类似太师一般的尊荣职位。也就是说,一定要让王绾以功臣元老之身平安离开权力轴心。之所以如此,并非嬴政偏袒,而恰恰在于王绾与嬴政有人所共知的根基疏离——王绾是吕不韦的门人,也是吕学的忠实信奉者;而嬴政,却是法家商鞅的忠实信奉者,是吕不韦真正的政敌。二十多年来。有信念的王绾能放弃治道歧见,忠实地以嬴政轴心地法家决策领政治事,诚不易也。臣职若此,身为君主的嬴政能以治道之争而另眼看待王绾么?更有一层,嬴政对当年『逼』文信侯吕不韦自裁,始终有一种负疚之心,而今对吕不韦的这位最大的门人,他实在不想做出任何冷面绝情之举。在此之前。若王绾上书辞官,嬴政一定是要教王绾尽享尊荣而淡出的。然则,如今有了这一场公然爆发的诸侯制郡县制之争,且天下皆知,王绾恰恰要在此时辞官,嬴政便颇见难堪了。所谓难堪,是嬴政无论如何处置,都会不上不下不妥帖。王绾终将被天下看作因政见不合而遭贬黜。嬴政也终将被天下看作对吕学一门余恨难消而最终报复。从权谋看去,嬴政若要摆脱这种难堪境地,最好的办法便是拖,一直拖到有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则,天下初定。大政如山,若不尽快解决此事,实际便等于将真正地施政丞相府的职能效用大大地打了折扣。而如果没有一个强势的丞相府,则嬴政这个皇帝势必处于手忙脚『乱』之境地。诸多需要他总体筹划的大事便无法推进。如此两难,取舍何在……   “君上,丞相府呈来《郡守县令拟任书》。”   蒙毅的匆匆禀报,使嬴政的思绪蓦然折回,转身之际问了一句:“国正监附议没有?”蒙毅道:“丞相府上书刚到,国正监便跟了来,言丞相府拟定派任官员中有二十余人是博士,不宜派任郡守县令。”   “二十余博士?”   “正是。臣已数过。二十三人。”   “你意如何?”   “臣亦赞同国正监之说,郡守重臣,博士不宜派任。”   “丞相可有亲笔附言?”   “有。两句话:郡县未必尽法家之士,博士未必尽王道之人。”   “派任博士中,你能记得几个?”   “周青臣、叔孙通、淳于越、鲍白令之、侯生、卢生……”   “周青臣?博士仆『射』也做郡守?”   “正是。臣没有记错。”   “老丞相也!”嬴政一声叹息,断然一挥手,“即宣李斯进宫。”   蒙毅匆匆去了。嬴政回到书房,立即吩咐专掌图籍的书房内侍张挂起了李斯主持绘制的天下郡县图。拿着丞相府拟定地郡守县令名册。站在了地图前,看一个往地图上写一个。行将写完三十六郡。李斯匆匆来了。嬴政没有说话,只顾写着最后几个郡守。李斯也没有说话,只凝神端详着图板上的一个个名字。   “廷尉以为如何?”嬴政搁下了大笔。   “恕臣直言:如此派任,天下大『乱』也。”   “此乃朕亲自遴选,廷尉不以为然?”   “臣据实评判,无论是否陛下亲选。”   “廷尉评判,依据何在?”   “臣启陛下,”李斯全然依着新的典则礼仪说话,平静如水中显出另一番凝重,“非博士无才也,非博士不忠也。根本处在于:目下大势,不容书生为政。天下初定,陛下若欲重整华夏文明,必将雷电施治,大刀阔斧地整饬天下积弊。当此之时,战国遗风犹存,列国王族世族及依附遗民,必然图谋复辟;天下郡县推行秦法,亦必有种种磕绊;腹地郡县,有复辟作『乱』之忧;边陲郡县,有夷狄匈奴之患。如此大局之下,任何郡县都将面对治情动『荡』起伏之势。说危机四伏,亦不为过。一班博士,尤其儒家博士,素无法行如山之秉持,辄遇『乱』象,每每以王道仁政彷徨忖度,而不知奉法立决。如此二十余郡相互生发相互激『荡』,天下如何不大『乱』也!”   “廷尉之见,当如何应对?”   “全面更新官制,集权求治。”   “集权求治?”嬴政目光骤然一亮,“愿闻其详!”   “陛下明察,”李斯显然是成算在胸,没有丝毫踌躇不定,“战国官制,行于战争连绵之时,故有两大弊端:其一。为求快捷而归并职司,官制粗简过甚,诸多权力模糊不清;其二,官府职司以支撑战争为根基,官吏构成以将军军吏为主,军事压倒政事。而今天下归一,文明施治将成主流,战国官制必得翻新。方能应时而治。官制翻新之要:以郡县一治为根基,以求治天下为宗旨,以施政治民为侧重,以治权集于中央中央,先秦词汇,四方之中。《韩非子&扬权》:“事在四方,要在中央。”为轴心。如此,则可与郡县制一体配套。自上而下有效施治。臣之谋划,是谓集权求治也!”   “好!”嬴政奋然拍掌,“廷尉大论,至精至要!可当即着手筹划。”   “陛下,此事关涉全局。非廷尉职权所在。”   “廷尉且坐。”嬴政转身吩咐,“小高子,冰茶。”片刻之间,一个侍女捧来了一个厚布套裹的陶壶。低声禀报说大庶长给少皇子教习书法去了,每日一个时辰。说着斟满了两碗冰茶,飘然去了。嬴政说声知道了,一如既往地坐在了李斯对面,全无新定典则的皇帝程式。李斯也浑不在意,只顾汩汩饮下一碗冰茶,拭了额头汗水,才抬头感喟一声:“咸阳如此燠热。陛下不去章台避暑,难为也!”嬴政笑道:“大事接踵,避个甚暑,忙完了这一阵子,一起看看新天下,比窝着避暑好多也!”李斯心下感喟,一时默然了。   嬴政倏然敛去了笑容,肃然挺身长跪。一拱手道:“大战拜将。大政拜相。今日,嬴政拜相了。敢请先生。为天下领政!”说罢深深一躬,头顶玉冠几乎撞地。李斯大惊,连忙扶住了皇帝,额头汗水涔涔而下,眼中热泪潸潸涌出,伏地三叩首,抬头挺身长跪,肃然一拱手道:“陛下但觉臣能,臣何惜赴汤蹈火以报陛下!以报国家!”   “国府官制,是该整饬重建了。”嬴政递过一方汗巾,看着擦拭汗水泪水地李斯,叩着书案道,“官制不重建,无以治天下。老丞相业已上书辞官,你看,这是辞官书。”李斯一目十行地浏览完辞官书,抬头道:“敢问陛下,欲如何使老丞相淡出?”嬴政道:“此事廷尉无须过问。你只即刻会同相关各署筹划新官制,同时准备,旬日之内接掌丞相府。”李斯不再说话,只深深一躬。嬴政又道:“官制筹划在廷尉府职司之外,是故,我教蒙毅拟定一卷特命诏书,今夜便送到你府。明晨,廷尉便可会同各署开始筹划了。”   “臣遵陛下命!”   次日午后,皇帝车驾驾临丞相府前。   一切礼仪都是按着新的典则进行的。王绾虽颇感意外,但还是平静地迎接了皇帝。嬴政没有与任何重臣同来,只有驾车的赵高跟随着。君臣两人在正厅坐定之后,皇帝吩咐赵高守在了廊下,也教王绾屏退了厅中吏员侍从,只君臣两人遥遥对案。一头霜雪地王绾大见憔悴,沟壑纵横的脸膛隐隐现出紫黑的老人斑,枯瘦的身架挑着一领空『荡』『荡』的官袍,令人不忍卒睹。嬴政还没有说话,双眼便『潮』湿了。   王绾却是坦然,不待皇帝开口,一拱手道:“老臣之辞官书,业已于昨日呈上陛下。老臣年高力衰,治道之见又与陛下疏隔,在职在政皆多不便,是以请辞,万望陛下见谅。”嬴政思忖片刻,决意坦诚相见,遂道:“老丞相领政十七年,此前又辅佐嬴政十余年。三十余年来,老丞相全力『操』劳,无一事不以国家为上,无一事不以秦法而决,此间劳绩功绩,不下于王氏蒙氏战场剪灭六国,嬴政何能忘哉!然则,丞相辞官,正当天下初定之期,正当郡县制封建制大争之后,委实非同寻常也。当此之时,你我君臣于治道之歧见,业已彰显天下,且牵涉出《吕氏春秋》旧事。政若不欲丞相辞官,必迟滞国事;政若放丞相辞官,则必落褊狭报复之名。老丞相若为嬴政,不亦难乎!”   “步步走来,其势难免。老臣于陛下有愧,于国家无悔。”   “力主封建,再行辞官,老丞相皆无私念,于嬴政何愧之有哉!”   “老臣恳望陛下。但以国事为重,毋以老臣为念。”   “以国事为重,嬴政只能使老丞相淡出朝局了……”   “老臣,谢过陛下。”   “敢问老丞相,可否领博士学宫,以正天下典籍?”   “重『操』文信侯之业,老臣愧不敢当也。”   “如此,老丞相……”   “臣本老秦布衣。园林桑麻,此生足矣!”   默然片刻,嬴政离座起身,对着王绾深深一躬:“为图天下大治,嬴政宁负褊狭报复之名,送老丞相辞官,不得已也……”王绾颤巍巍起身,正要说话。嬴政一挥手高声道,“大庶长赵高,录朕诏书。”赵高大步走进,坐进旁边书案提起了大笔。嬴政站定,肃然道:“始皇帝诏命:致仕丞相王绾。以彻侯之身归乡,咸阳府邸仍予保留;食邑加封千户,着内史郡每年依法奉之。”   “陛下!……”   王绾老泪纵横,欲待拜下谢恩。却被嬴政一把扶住了。这时,嬴政才郑重地问到了一件大事:“老丞相去官,何人当为丞相?”“丞相之职,非李斯莫属。”王绾没有丝毫犹豫,显然是早有成算。嬴政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头泛起了一阵淡淡的暖意。他想知道,也必须知道,王绾举荐二十余名博士就任郡守县令。究竟是蓄意为封建制张目而侵蚀郡县制,抑或是全然基于安抚人心?而这一答案,只能隐伏在王绾举荐丞相人选之中。所幸的是,王绾终归有大道之心,这使嬴政心头在处置王绾辞官事件上的阴霾大大地淡薄了。嬴政不想更多地勾起王绾地既往话题,于是再没有多说,留下了两车王酒,便回皇城去了。   旬日之后。李斯顺利地接掌了丞相府。   为确保郡县制快速实施。始皇帝召回了将军中最具政才的冯去疾、冯劫两人。在李斯筹划官制期间,以推行郡县制为轴心的丞相府政事。都由二冯联袂处置。李斯则一力会同相关各署,谋划新朝官制并拟定各署首任主官人选。此时新政初开,举国官署热气蒸腾生机勃发,李斯与一班大员同心协力反复会商论争,历时一月又一旬,新官制方略摆上了皇帝案头。嬴政身着一领吸汗地麻布大衫,大开书房门窗通着风,散披长发,铜网香炉燃着驱蚊的艾蒿,悉心揣摩了一夜,提起粗大的朱笔批下了十七个大字:“郡县统治,官制提纲,集权中央,施治四方。可。”   始皇帝诏书颁行朝野,广袤的帝国再一次轰动了震惊了。   短短两三月之内,这个皇帝新朝便接连推出三大创制,件件都是震古烁今的创新之举,天下臣民目不暇接,一次又一次地震惊着议论着。无论都市城邑,无论亭里村畴,无论边陲山野,无论商旅百工,举凡有人聚汇处,人们无不兴奋万分地惊叹着争论着。惊叹着新朝新皇帝超迈古今地胆魄,宏阔无比地新政,争论着如此背离传统根基究竟能否长远立足?   列位看官留意,此时帝国尚未爆发“禁议”事件,战国议政之风犹存,言论之自由奔放依旧。连番大事激『荡』不绝,天下公议自然风起云涌。如今新官制颁行,可谓最切近士人利害的大政。士人历来是天下公议之主导阶层,辄遇关乎入仕生计地大政颁行,种种议论自然更是激切。然则,公议风行天下,毕竟还是有主流的。无论是士人,还是百业庶民,细细品味新官制之后,还是对新朝地气度与胸襟不得不由衷地敬服。即或是六国世族,除了狠狠骂几句背弃王道必遭天谴之类的大话,也实在无法找到一处可资攻讦的实际弊端。至少,新官制以及其后颁行的任官诏书中,多少煌煌大位,却没有一个皇族子弟!仅此一点,庶民们已经对老世族地任何攻讦都足以嗤之以鼻了。   列位看官且品味一番帝国这一绝世创制的全貌。   帝国新官制地总体风貌,完全体现了李斯对始皇帝阐述的总纲:以郡县一治为根基,以集权求治为宗旨,以施政治民为侧重,以治权集于中央为轴心。在此明白无误的总纲之下,帝国新官制从上到下建立了一个完整的施政体系。这一施政体系分为四级系统,层层辖制。从皇帝宫殿直到村畴乡野,一体纳入治道。   其一,中央决策系统:皇帝系统。   在帝国开创的官制中,所谓皇帝最高权力,不是仅仅由皇帝一个人来实施,而是由围绕皇帝建立起来地一个政务系统来完成。帝国新官制中地皇帝系统包括:皇帝本人,郎中令,尚书丞,奉常,卫尉,太仆,宗正。将作少府,大内,太子太傅。也就是说,皇帝总领九大机构,行使国家最高决策权力。在这九大机构中。主要的辅助决策机构是郎中令、尚书丞、奉常、宗正、太子太傅五大机构,其余四大机构为皇室事务机构。   其二,中央政务系统:以丞相为轴心的三公九卿系统。   三公是: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公称谓,来自周室官制,为太师、太傅、太保,为远古官制中地位最为尊崇地三人。春秋战国之世,三公之实不在,三公之说犹存。多为对地位尊崇的权臣的一种敬意说法。帝国官制明确以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为三公。便是确立了这三个机构的政务轴心地位,与周代三公地“协理阴阳”之类地虚事有本质地不同。帝国三公。各为一个系统——   丞相综合系统:开府总领国政,设左右丞相,亦称相国,多有下属事务官署。   太尉兵政系统:开府总领涉军政务,以老秦国尉府扩大而设。   御史大夫监察系统:开府,监察百官并天下郡县,以原御史署及原国正监扩大而设。   三公之下为九卿。九卿者,分别执掌九大领域之施政系统也。之所以将九卿置于三公之下,其实际作用在于明确层级权力:九卿在三公领导之下施政,以保不政出多门。九卿之中,五卿隶属皇帝系统,四卿隶属三公系统。三公之四卿为:廷尉,治粟内史,典客,少府。   九卿之外,帝国尚有若干散官机构,或归皇帝系统,或归三公系统。中央主要散官机构是:客卿,博士学宫,中尉,内史。   其三,郡县施政系统:郡守县令为轴心的地方系统。   郡官主要是:郡守,郡丞,郡尉,监御史,郡法官,郡卒史,主簿,断狱都尉,牧师令,长史。   县官主要是:县令、县丞、县尉、县法官、狱椽等。职司与郡同名官一致。除此之外,县府有若干办事吏:道啬夫,仓啬夫,田啬夫,苑啬夫,厩啬夫。   其四,乡官系统:最基层的三级民治——乡、亭、里。   这个最基层的治民系统。当从最下说起。据《汉书&百官公卿表》记载,秦时一县,土地大体在方百里上下,人口众多的县地面稍小,人口稀少者则地广。但总体说来。都比后世地县要大得多。为此,县以下分三级治理:最下施治单元为里,大体相当于后世的村。里设里正一人,统掌行法施政。里正之下。设里宰一人,里监门一人,伍老。   十里为一亭,设亭长一人,统管全亭施政到民;亭有吏员四人:亭父,求盗,田典,牛长。不久之后,列位看官将遇到掀起天下大波澜的一个著名亭长——刘邦。   十亭组成一乡。乡官,以三老为最尊。所谓三老,本指上寿、中寿、下寿三种老人。作为帝国施治地乡三老。大体是八十岁上下地三位老人。执掌民风民俗教化,以利法令推行。是以列位乡官之首。乡政地真正施治官吏,是有秩、啬夫、游徼。   如上四大系统,非但在战国末世堪称宏大奇迹,即或在今日看去,也渗透着浓郁的系统管理思维。帝国对施政系统地四层级分割——国、郡、县、乡,两千余年后仍被看作国家治理的黄金分割法则,以至在整个人类世界都成为国家治理地通行划分。那时候,已经开始衰落的西方地古希腊还是城邦制,不知大国系统为何物;罗马帝国还在萌发阶段,更不知千里万里的大国为何物;世界其他地区的族群,也没有涌现任何一个具有如此规模的国家,当然更谈不上有宏大的国家治理思维。也就是说,秦帝国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开创了宏大的国家行政系统,而且一次到位,具有后人无法触动其根基地科学『性』。如此宏大的文明视野,如此深远地历史洞察,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后人尚且如此,已经习惯了施治松散的战国人民,如何不感到惊心动魄的新『潮』扑面而来?   然则,老百姓更看重效用。在士人世族对新官制的一片惊叹之中,天下黔首却更多地关注着皇帝对新朝官员的发布。毕竟,只有具体地主政官员,对老百姓才有着直接地利害。果然,新官制诏书颁行旬日之后,皇帝地第一道拜官诏书跟着颁行了。皇帝诏书拜定的中央高官是:三公: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   太尉王贲   御史大夫冯劫   九卿:廷尉姚贾   治粟内史郑国   典客顿弱   郎中令蒙毅   奉常胡毋敬   少府章邯   太仆马兴   宗正嬴腾   卫尉杨端和   武职:大将军王翦   大将军蒙恬   陇西将军李信   九原将军辛胜   南海将军赵佗   闽越将军任嚣   少傅孔鲋   博士仆『射』周青臣   拜官诏书颁行之日,天下激起了更大地议论风『潮』。   虽说郡守县令的任职还没有发布,然仅仅是中央国府的重臣,已经使天下臣民瞠目结舌了。议论蜂起,民众最不可思议的竟都是有关皇帝的事。一则,如此多的煌煌要职,竟没有一个皇族子弟。奇也哉!当然,那个宗正嬴腾是不作数地,那是执掌皇族事务的官员,自然得是皇族了。二则,皇帝即位大典时没有册封皇后,这次大拜官还没有册封皇后,奇也哉!天子不立后,不明正妻之位。奇也哉!三则,皇帝大典没立太子,这次大拜官也没立太子。分明皇帝有二十余个皇子,不立太子,奇也哉!纷纷称奇之余,有人便盛赞皇帝大公天下,实在是亘古未闻地圣明天子。中有好事者,仿效官府考功之法。将多年来皇帝所做的大事一一按照年月日排列,结果是大为惊愕——皇帝的大事件件相连,闲暇空隙比老百姓还少!于是,市井之徒惊叹:“皇帝连放屁的空都没有!”议论流播,边远郡县的民众想起既往官府对秦国秦王的讥讽咒骂。更是感慨万千,说皇帝忙得连自家地事都顾不得想了,这样的皇帝想叫他学学桀纣只怕都难,骂人家未免太刻薄了。   议论激『荡』之中。咸阳传出了博士淳于越最为响亮地非议之辞:“嗟乎!今皇帝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岂能长治久安哉!”此话传之咸阳,传之天下,六国老世族们无不纷纷称快,一时争相传诵。黔首庶民则相反,轻蔑地不予理睬,反倒是万岁声弥漫了天下城乡。各郡县纷纷上书奏报:“民多以为大圣作治。建定法度,显著纲纪,大矣哉!”“天下咸伏,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莫不安所!”   百余年后,西汉贾谊地《过秦论》坦率地记述了帝国初期的蓬勃局面。其云:“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向风。若是者何也?曰:近古无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没,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兵革不休。今秦南面而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西汉名士严安亦云:“元元黎民得免于战国,逢明天子,人人自以为更生。”亘古以来,民众人人自以为重活了一回,这样地盛世能有几次?   官制诏书与拜官诏书颁行后的一个月里,中央最要害的三公九卿共十二官府便全部整合完毕了。各自开府地三公官署最先就绪。丞相府以原王绾的丞相府邸为根基,房屋扩大了许多,吏员增加了将近百人。太尉府以原国尉府为根基,房屋未增一间,只增加了许多熟悉军政的文吏。御史大夫是新创大府,一时没有合适的足供开府的大官邸。王贲飞书与老父亲会商,王翦立即从南海向皇帝上书,自请将原来地上将军府邸划作御史大夫府。嬴政立即允准,并下令郎中令蒙毅为王翦新起一座家居府邸。   与此同时,李斯、冯去疾的丞相府与冯劫的御史大夫府,已经将解决三十六郡郡守与一千余县令的应对方略拟定好了。其时郡县初设,新郡老郡新县老县相交错,官吏更是良莠不齐。除了秦国老郡,新郡多为假郡守,诸多边陲新郡还没有郡守,县令缺额更是达到六成。这些郡县地政事,都由秦军驻守将军兼政署理着,亟待纳入正轨。   左相李斯通盘筹划,拟定了一个“因地任官”的总体方略,分为三种情形分别解决:其一,东南边地五郡之郡守县令,由大将军王翦统筹决之,后报丞相府并皇帝认可;其二,西北边地五郡之郡守县令,由上将军蒙恬并陇西将军李信统筹决之;其三,一统之前由秦王确认的老十郡郡守不变,其辖下所缺县令,由郡守举荐,奏报皇帝确认;其四,其余十六郡之郡守县令,由丞相府拟定人选,奏报皇帝确认。在方略拟定之后,李斯特意亲笔附言:“天下初定,官吏珍稀。欲决施政之难,臣敢请两策:一则甄别六国旧吏,择其能事而无大瑕疵者放手用之;二则下诏各郡县招募游学之士,入郡县为吏,后报御史大夫府核定。”   嬴政当即批下:“可。”并又增加了一则用人之路,“诸功臣子弟,择其能者,亦可先假郡守县令,待其政绩彰显,朕行拜官。”   皇帝开此一路,李斯却有些为难了。毕竟,郡守县令都是独当一面的治民重臣,依据不得世袭的秦法,功臣子弟若本人没有功绩,则依然布衣之身,是做不得如此显要职官的。如今皇帝特许以“假”职试用功臣子弟,不失为救急之法。然则,功臣子弟如何遴选,牵涉便太多了。于是,李斯决意听其自然,将皇帝制批立即送达各署,并下令可相互举荐功臣子弟。李斯抱定的主意是:有人举荐便报皇帝,无人举荐便待后再说。不料皇帝制批一颁,咸阳又是议论大起。这次是老秦大臣们万般感慨,如此一条可行之路,竟还是没有皇族子弟,皇帝于心何忍也!如此感喟之下,功臣们竟是无一人举荐相互熟悉的子弟了。   秋风初起之时,中央直选地十六郡守将要赴任了。其中只有一个功臣子弟,这便是李斯的长子李由,职假三川郡守。李由之任,是在缺任一郡而又一时遴选无门的情势下,冯劫全力举荐的,皇帝亲自准许了。这教李斯很感难堪,立即举荐王翦的长孙王离取代。可皇帝征询王贲之意,王贲却坚执说王离才具不堪大任,正要送其入军历练。皇帝最后决断,取了李由,并不许李斯变更。李斯才不再说话了。   临行之日,嬴政亲率三公到十里郊亭,为郡守们举行了饯行大礼。最隆重的仪式是,皇帝特赐了每个郡守一尊尚坊特铸的青铜郡鼎,鼎身镌刻着郡名与首任郡守姓名。当十六名郡守捧起刻有自家姓名的郡鼎时,人人热泪纵横,奋然不能自已,直觉自己地生命血肉已经融进了将要踏上地那一方陌生的土地……   郡守饯行礼归来,皇城东偏殿地灯光又亮到晨曦初上。   始皇帝的目光,又转向了一个极少为人重视的领域。      第144章墨家被破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5:10 字数:2449   此时的墨家战场之上,卫庄看着前方的大秦士兵,不断地铺上去送死,也是有点佩服秦始皇了,毕竟能够将手下这么多人都训练成不怕死的也是很牛逼的啦啊!   终于就在这时一道绿光便是从墨家的内部升了起啦!卫庄看到绿光以后便是嘴角微掀,道:“好戏要开场了,告诉黑麒麟,把墨家的核心图给我拿出来。”   “是。”本来空无一人的身后却是忽然发出了一道声音,随后便是一片的宁静,如果有普通人在这里的话,估计很容易就会被吓死了啊!   …   此刻的墨家之中,众人围坐在一起,道:“如今秦军围城,我们又召集来了各路盟友,很容易被它们埋伏啊!该当如何是好啊!”   “依我之见,不如我们出去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啊!”盗跖便是出声道听到这话,一旁的人影便是道:“不妥,根据我前几日探来的消息,这琴均远远不止外围那点,在我们墨家周围的城镇中至少聚集着20万的大军,只要等待秦始皇一个命令便是可以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赶过来,到时候再加上流沙和公输家族的牵制,那么我们墨家可能会被就此攻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啊!”盗跖急了,便是站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班老头便是训斥道:“坐下,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盗跖便是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班老头便好似出声问道:“那么,小高,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呢?”   听到这话,小高便是道:“其实我们最大的难关,并不是那些秦军士兵,秦军虽然是势大,但是也不是最难以对付的,毕竟他们的实力太弱啦!相比之我认为更加难缠的反而是流沙,众所周知,流沙内部高手如云,有了流沙的搭配和秦军的士兵,我们确实很难能够杀出去啊!倒是不如守在这里,我不信他们能为我们一直留着这么多士兵。”   “而且,如果秦始皇敢一直把士兵留在这里的话,纳闷对我们而言反而是更加有力的,毕竟秦国士卒号称百万,其实也不过只有80万左右,他们在这里留下20多万,也就是说我们墨家可以牵制20万士卒,那么诸子百家便是有机会合力攻破他们的咸阳宫了。”   听到这里,班老头便是明白了过来,看这众人便是道:“好了,就按你说的办,从今天开始墨家弟子严禁外出,留守机关城。”   就在这时盗跖却是出声了,看着小高道:“那诸子百家那边怎么办啊?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尼?万一他们过来救我们,那我们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听到这话,小高便是神秘的一笑看着眼前的盗跖便是出声道:“呵呵,那怕什么啊!我们不是还有你吗?”   “我?”沉思半天以后,盗跖大叫道:“高渐离,你想让我冲出去?”   “怎么。难道我们的盗圣对于自己的速度不相信了吗?那好吧!那换我吧!”   “少废话,我盗跖从速度上来说,就没有输给过任何人。我去就我去。”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还是有着一丝的不安啊!毕竟这一次流沙汇聚,盗跖虽然是速度奇快无比,不过却也是很难能够逃出去啊!   商量完了以后的众人便是离开了,不过就在众人离开以后,一个人影却是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离开的众人便是道:“死守,呵呵,那你们就守吧!我成全你们,让你们死。”说完便时拿出了自己随身的一个小瓶,便是向着水源处走去了!   来到了水源处,便是将水瓶轻轻的投放了下去,不过就在这时却是正好被一个人应看到了:“你给水里放什么?”   听到这话,黑麒麟便是立刻跑了,不过这人影看到他跑了以后便是轻轻的拨出了自己身后的佩剑道:“风萧萧兮。”话音一落,一阵寒气便是从四方袭来了,感受到寒气的黑麒麟便是更加的不敢逗留了,急忙加快了速度向着前方逃窜而去。”眼看就要逃出去以后。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身后的人影便是再一次的道:“易水寒。”话音一出瞬间四方便是静寂了下来,就连前方那逃窜的身影也是停了下来,任凭他再怎么挣扎,也是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小高便是将手中蓄势已久的剑招向着前方的人影劈了过去,瞬间这人影便是被打伤了左肩,不过却也是逃了出去。   小高见此便是无奈的收起了剑,看着水源便是一阵琢磨,最后却也是没有看出什么来,便是急忙的跑向了端木蓉的房间中。   此刻的黑麒麟确实就躲在了一间房子中,看到高渐离走了以后便是再一次的化为了一个人影,向着外面走去,正好便是看到了班老头向着前方匆匆的走去,于是赶忙跟了过去,却是发现班老头进了一条密道,于是连忙跟了上去,走进了密道中,看到四下无人以后,黑麒麟便是悄悄地走到了班老头的身后便是一拳砸了下去,班老头便是瞬间昏倒了,一阵翻找便是从班老头的手里拿出来了一张图纸,看着这张图纸,这人影便是立刻跑了出去,向着墨家城外围的秦军大营方向冲去。   此刻的小高便是带着雪女和端木蓉来到了这里,看着湖水小高便是道:“我刚才看见,有一个人应给里面扔了什么东西,我想叫住他,但是他一看到我便是了。”听到这话,端木蓉便是拿起来了一个器皿,从湖水中捞出来一点水,便是一番的折腾,最终也是没有找出来什么结果,不过以防万一却还是道:“这两日,让兄弟们尽量别喝湖中的水。”   “恩。”   就在这边刚告一段落的时候,那边却是又出状况了,众人连忙赶了过去,确实看到了班老头躺在了床上,端木蓉便是连忙给班老头的身上扎了几针,半老头便是悠悠转醒了,看着众人便是道:“刚才我紧密到的时候,被人给打晕了。”   说完便时翻找了起来,不过却是什么也没找到,众人连忙问道:“班大师,你在找什么啊?”   “我身上的布防图,不见了。”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一阵的不安啊!   此刻的机关城外围,一个人影便是出现在了卫庄的大帐之内。   “大人,毒已经放好了。”   “恩,核心图尼?”   话音刚落,这人影便是从背后将图拿了出来看着卫庄便是放到了桌子上。   “恩,你下去吧!”   看到人影离开以后,卫庄便是拿起来了图纸稍微看了一下便是道:“来人,叫公输家主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便是走进来了,看着进来的人影,卫庄便是拿出来了图纸道:“明早之前。”   看到了卫庄扔过来的图纸,这公输家主便是一阵的颤抖啊!急忙道:“还请大人放心,明早之内,墨家机关必解,到时候我们便是可以长驱直入了。”   “恩,好,下去吧!”   听到这话,这人影便是离开了,卫庄也是走出来了帐篷看着前方的墨家城便是道:“师兄,相别一月,不知你这一次准备好了没有啊!”此刻的盖聂也是对月而望。      第145章儒门介入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5:54 字数:11815   正当这边打的人热火朝天的时候,那边的儒家却也是不安寂寞了,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却是影响到了儒学的传播,至此儒家便是正式介入这场战争,准备跟六国残余势力结约,制衡秦国。   咸阳大起波澜,孔子故里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   自孔子离世,儒家的政治主张一直未能得以伸展。孟子之后,这个学派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奔走仕途矢志复辟的精神大大衰减,渐渐地专务于治学授徒了。不期然,这种无奈的收敛,却使儒家意外地发展为天下最为蓬勃的学派,各郡皆有儒家名士之私学,堪称弟子遍布天下。与此同时,孔氏一门稳定传承繁衍颇盛,至秦一天下,孔门已经传到了第九代。这一传承的嫡系脉络是:孔子、孔鲤、孔伋、孔白、孔求、孔箕、孔穿、子慎、孔鲋。九代之中,除第八代子慎做过几年末期魏国的丞相,其余尽皆治学。   秦一天下之后,帝国一力推行新政创制,大肆搜求各方人才。举凡六国旧官吏之清廉能事者,尽皆留用;举凡天下学派名士,各郡县官署都奉命着力搜求,而后直接送入咸阳博士学宫。在此大势之下,嬴政皇帝与帝国重臣们在开始时期的见识是一致的:四海归一,当以兴盛太平文明为主旨,尽可能少地以政见取人。也就是说,搜求人才不再如同战国大争之世那般以治国理念为最重要标准,允许将不同治国理念的学派一起纳入帝国海洋。当然,这里有一个不言自明的标尺:必须拥戴帝国新政。基于此等转变,嬴政皇帝与李斯等一班重臣会商,决意以对待儒家为楷模,向天下彰显帝国新政的纳才之道。   举凡天下皆知,秦儒疏离,秦儒相轻,其来有自也。孔子西行不入秦。后来的儒家名士也极少入秦,即或是游历列国,儒家之士也极少涉足秦国。其间根源虽然很难归结为单一原因,然儒家蔑视秦人秦风,认秦为愚昧夷狄则是不争的事实。应该说,在秦孝公之前,秦人对儒家的这种蔑视是无奈的。而自孝公商鞅变法崛起,秦国自觉地搜求经世人才。对主张复辟与仁政的儒家,是打心眼里蔑视地。战国百余年,山东士子大量流入秦国,儒家之士依然寥寥无几。不能不说,这种其来有自的相互蔑视起了很大的阻碍作用。而秦帝国一旦能敬儒而用,则无疑是海纳百川的最好证明。嬴政皇帝曾经笑叹云:“朕愿为燕昭王筑黄金台,但愿儒家亦有郭隗之明睿也!”如此这般,这个近百年几为天下遗忘的曾经的显学流派。被嬴政皇帝的诏书隆重而显赫地推上了帝国政坛:孔鲋被皇帝任命为几比旧时诸侯的高爵——文通君,官拜少傅,统领天下文学之士。秦及其之后地两汉,所谓文学之士,是诸般治学流派的泛称;统领文学之士。便是事实上的天下学派领袖。   后来的事实表明,这是极具讽刺意义的一幕。秦帝国在历史上第一个将备受冷落的儒家学派推上了学派领袖的位置,这个学派却并没有投桃报李,而是旧病复发一意孤行。获罪致伤之后更是矢志复仇,以至于千秋万代地对秦政鞭尸叱骂,绝无一丝中庸之心。   却说这个孔鲋,那日匆匆逃出咸阳,急慌慌回到了故里,立即召来胞弟子襄紧急会商。孔鲋将大朝欲将焚书的事情一说,精明干练地子襄立即有了对策——藏书为上。孔鲋秉承了儒家的书生传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对实际事物最是懵懂,但遇实事『操』持,都是这位精明能事不大读书的弟弟做主。是故,子襄一应,孔鲋立即瘫在了榻上放心了。后来,孔鲋投靠了陈胜反秦军,莫名其妙死于陈下之地;其时正是这子襄继承了孔门嫡系,延续了孔门血脉。后来先做了西汉的博士。又做了长沙太守。   子襄吩咐一个女仆照应兄长,立即出来撞响了茅亭钟室里的大铜钟。钟声急促『荡』开。庄院外读书地弟子们纷纷从松柏林中走出,匆匆奔庄院而来。未几,百余名弟子聚齐到大庭院中。子襄站在正厅前的石阶上神『色』激昂地高声道:“诸位弟子们,秦皇帝要焚尽天下典籍,儒家灾劫即将来临!我等要将全数典籍藏匿起来,书房只摆医农卜筮之书。若孔门儒家有灭族之祸,任何人不得泄漏藏书之地!无论谁活下来,都要暗中守护藏书,直到圣王出世征求。若有胆怯背叛儒家者,任何时日,儒家子弟均可鸣鼓而攻之!明白么?”   “明白!”弟子们虽然惊愕万分,还是激昂地呼喊了一声。   “好!分成两班,一班整理书籍,一班做石条夹壁墙。立即动手!”   弟子们口中答应着,事实上却慌『乱』一团。盖儒家崇尚“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绝不像墨家那般以自立生存为艺业根本。除了赶车,儒家士子对农耕工匠商旅诸般生计事十有八九不通,比孔子时期的立身教习尚且差了一截。今日骤逢实际『操』持,顿时『乱』了阵脚,既不知夹壁墙该如何修法,更不知石条该到何处倒腾。不甚读书的子襄这才恍然大悟,骤然明白了哥哥地这班弟子的致命病症。于是子襄二话不说,立即走下石阶开始铺排:一边先点出了二十名弟子去整理简册,一边教弟子们一一自报自家是力气大还是心思巧。片刻报完,子襄便高声喝令,力气大的站左,心思巧的站右;而后子襄召来六名府中工匠,两名石工领着力气大的一队弟子去寻觅石条,四名营造工领着一队心思巧的弟子筹划夹壁墙。匆匆铺排完毕,子襄便亲自各处督导,开始了万般忙『乱』的秘密藏书。   忙碌月余,好容易将典籍藏完,焚书的事却似乎没有了动静。非但没有郡县吏上门搜书,连这个赫赫文通君逃亡地事也没人来问。子襄心下大是疑『惑』,以秦政迅捷功效,竟能有月余时间藏书,原本便不可思议;更兼兄长拜爵文通君,几与那些功臣列侯等同,这个虎狼皇帝能丢在脑后不闻不问?问及兄长。孔鲋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个清楚道理。精明的子襄一时倒没了主张,不知道究竟是逃走好,还是守护在故里好。如此万般疑『惑』万般紧张,不时有各郡县传来缴书焚书消息,偏偏孔府却是一无动静。煎熬之间,眼看北风大起冬雪飘飞河水解冻惊蛰再临,还是没有人理睬这方儒家鼻祖之地。一时间,孔鲋反倒有些落寞失悔起来。早知皇帝没有将儒家放在心上,何须跟着那班勾通六国贵族的儒家博士起哄?自先祖孔子以来,孔门九代,哪一代拜过君爵?居君侯之高爵宁不珍惜,以致又陷冷落萧疏之境地,报应矣!   然在孔鲋长吁短叹之时,子襄却蓦然警觉起来,对这位文通君大哥道:“为弟反复思忖。此事绝不会无疾而终。以嬴政之虎狼机心,安知不是以孔门儒家为饵,欲钓大鱼?”   “大鱼?甚是大鱼?”孔鲋很有些『迷』惘。   “大哥可曾与六国世族来往?”   “识得几人,无甚来往。”   “这便好。但愿真正无事也。”   便在这忧心忡忡惶惶不安之时,孔府来了两位神秘人物。   当子襄从庄外将这两个人物领进已经没有书的书房时。孔鲋惊愕得嘴都合不拢了。手忙脚『乱』地『揉』了几次眼睛,才一拱手勉力笑道:“两位远来,敢请入座。”两人却也奇怪,只淡淡地笑看着孔鲋。良久却一句话不说。孔鲋见子襄直直地伫立着不走,这才恍然道:“老夫惭愧,忙『乱』无智了。这是舍弟子襄。子襄,这位是魏公子陈余,这位是儒门博士卢生……”子襄当即一拱手道:“公子、先生见谅,时势非常,我兄多有迂阔,在下不得不与闻三位会晤。”年青的陈余朗声笑道:“久闻孔门仲公子才具过人。果名不虚传也!我等与仲公子岂有背人之密,敢请仲公子入座。”如此一说,子襄倒有些失悔言辞激烈,立即一脸笑意地吩咐上酒为两位大宾洗尘。片刻酒食周到,小宴密谈便随着觥筹交错流转开来。   卢生先行叙说了孔鲋离开咸阳后地种种事端,说到自己谋划未果而终致四百余儒生下狱,一时涕泪唏嘘。孔鲋听得心惊肉跳,第一个闪念便是如此相互攀扯。大祸会否降临到孔门?子襄机警。当即问道:“先生既与侯生共谋,又一起逃秦。如何那位先生不曾同行?”卢生愤愤然道:“虎狼无道也!我等逃出函谷关,堪堪进入逢泽,却被三川郡尉捕卒郡尉,秦郡武官,掌“典兵禁,捕盗贼”;捕卒为捕盗军吏,几如后世捕快。死盯上也!情急之下,老夫只有与侯生分道逃亡。侯生奔了楚地项氏,老夫奔了魏国公子。”子襄又道:“先生既被缉拿,何敢踏入孔府是非之地?”卢生冷冷一笑道:“谁云孔府乃是非之地?天下焚书正烈,咸阳儒案正深,孔府却静谧如同仙境,岂非皇帝对文通君青眼有加耶?”子襄淡淡道:“先生无须讥讽也。飓风将至,草木无声。安知如此静谧不是大祸临头之兆耶?”一直没说话的陈余摇摇手道:“先生与仲公子毋得误会。时势剧变,当须同心也!我等今来,其实正是卢兄动议。卢兄护儒之心,上天可鉴!”于是,陈余当即将卢生身世真相与其后演变叙说了一番,孔氏兄弟竟听得良久回不过神来。   “卢兄原来真儒也!老夫失察,尚请见谅。”孔鲋深深一躬。   “先生有勾践复国之志,佩服!”子襄也豪爽拱手,衷心认同了这位老儒。   “儒家大难将至,圣人传承务须延续。”卢生分外地肃穆。   “先生之论,孔门真有大难将至?”孔鲋为卢生的神『色』震惊了。   陈余道:“秦灭先王典籍,而孔府为典籍之主,岂能不危矣!”   “先王之典,我已藏之。老夫等他来搜,搜不出,还能有患么?”   “文通君何其迂阔也!孔府无书,自成反证。君竟不觉,诚可笑也!”   “大哥,公子言之有理。孔门得预备脱身。”子襄立即警觉起来。   “走……”孔鲋本无主见。事急则更见迟疑。   “那,弟子们无书可读,教他们各自回家罢了!”孔鲋长叹一声。   卢生连连摇手:“差矣!差矣!儒家之贵,正在儒生也!”   “百人无事可做,徒然招惹风声,老夫何安也!”   “文通君短视也!”卢生连连叩案,“而今天下典籍几被烧尽,大多儒生又遭下狱。天下学派凋零。唯余儒家孔门主干尚在,若干儒家博士尚在,此情此景,岂非上天之意哉!设想天下一旦有变,圣王复出,必兴文明。其时,儒家之士与孔门所藏之典籍,岂非凤『毛』麟角哉!……其时也。儒家弟子数百,人人满腹诗书,将是一支何等可观之文明力量也!”   “先生言之有理!”子襄奋然道,“那时,儒家将是真正地天下显学!”   “可。逃往何处也……”孔鲋又皱起了眉头。   “文通君毋忧,此事有我与卢兄一力承当!”陈余慷慨拍案。   终于,孔鲋拿定了主意,吩咐子襄立即着手筹划。四人地约定是:三日准备。第三日夜离开孔府,向中原的嵩阳河谷迁徙。卢生说,嵩阳是公子陈余祖上地封地,他多年前在嵩阳大山建造了一处秘密洞窟,两百余人衣食起居不是难事。子襄原本有谋划好的逃亡去向,今日一闻陈余卢生所说,立即明白了六国老世族秘密力量地强大,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当夜。子襄正在忙碌派遣各方事务,孔鲋却又忧心忡忡地来了。孔鲋对子襄说:“这个陈余小视不得,与另一个贵族公子张耳是刎颈之交,听说与韩国公子张良及楚国公子项梁等都是死命效力复辟地人物,孔门与他等绑在一起,究竟是吉还是凶?他能想到逃出咸阳,也是这陈余潜入咸阳秘密说动的。这班人能事归能事,可扛得住虎狼秦政么?”子襄正在风风火火忙碌。闻言哭笑不得道:“大哥且先歇息。忙完事我立即来会商。”   四更时分,子襄走进了孔鲋寝室。孔鲋在黑暗中立即翻身离榻。将子襄拉进了一间密不透风的石屋,也不点蜡烛,便黑对黑地喁喁而语了。子襄说:“目下时势使然,不得不借助六国老世族,虽则冒险,却也值得赌博一次。”孔鲋连连摇头说:“大政不是博戏,岂能如此轻率?”子襄却说:“得看大势的另一面,秦政如此激切,生变的可能『性』极大。且秦政轻儒,业已开始整治儒家,孔门追随秦政至多落得个不死,而融进六国复辟势力,则伸展极大。”   “六国贵族要成事,最终离不开儒家名士!”子襄一句评判,接着又道,“大哥且想:六国贵族要复辟,必以恢复诸侯旧制王道仁政为主张!否则,便没有号召天下之大旗。而在复辟、复礼、复古、仁政诸方面,天下何家能有儒家之深彻?六国贵族相助儒家,原本便是看准了这一根本!是故,他等要复辟,必以儒家,必以孔门为同道之盟!孔门有百余名儒生,何愁六国贵族不敬我用我?”   “孔门九代以治学为业,堕入复辟泥潭……”   “大哥差矣!”子襄慷慨打断,“九代治学,孔门甘心么?自先祖孔子以来,孔门儒家哪一代不是为求做官而孜孜不倦?学而优则仕,先祖大训也。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先祖大志也。复辟先王旧制,原是儒家本心,何言自堕泥潭哉!儒家本是为政之学,离开大政,儒家没有生命!秦皇帝摒弃儒家,不等于天道摒弃儒家。与六国贵族联手,正是儒家反对霸道而自立于天下的基石!”   “子襄,你想得如此明白?”孔鲋盯着弟弟惊讶了。   “大哥不要犹疑了。”   “兄弟不知,我是越来越觉得儒家无用了……”   “大哥何出此言也!”子襄笑道,“便以目下论,儒家也比六国老世族有大用。他等被四海追捕,朝夕不保,只能秘密活动于暗处。我儒家则是天下正大学派,公然自立于天下,连皇帝也拜我儒家统掌天下文学。儒家敢做敢说者。正是他等想做想说者。他等不助儒家,何以为自家复辟大业正名!大哥说,儒家无用么?”   “有道理也!”孔鲋点头赞叹,“无怪老父亲说襄弟有王佐之才也!”   一番密谈,儒家鼻祖的孔门终于做出了最后地决断:脱离秦政,逃往嵩阳隐居,与六国老世族复辟势力结盟,等待天下生变。孔鲋心意一决。情绪立即见好。子襄忙于部署逃亡,孔鲋便与陈余卢生不断地饮酒密谈。临走前地深夜密谈中,卢生陈余向这位大秦文通君说出了又一个惊人的秘密:在“********也”之后,他们将谋划一次更为震惊天下的刻石预言!孔鲋忙问究竟,卢生压低声音道:“文通君且想,始皇帝若死,天下如何?”孔鲋思忖片刻道:“诸侯制复之?”陈余笑道:“太白太白,那不是预言。预言之妙。在似懂非懂之间也。”孔鲋恍然,闷头思忖良久,突然拍案道:“地分!始皇帝死而地分!”   “文通君终开窍也!”陈余卢生同声大笑。   “如此预言常出,也是一策。”孔鲋为自己从未有过的洞察高兴起来。   “说得好!”卢生笑道,“年年出预言。搅得虎狼皇帝心神不安!”   “此兵家『乱』心之术也!”陈余拍案。   “甚好甚好。”孔鲋第一次矜持了。   “再来一则。”子襄一步进门神秘地笑道,“今年祖龙死。”   “妙!彩!”举座大笑喝彩。   不料,第三日夜里诸事齐备,孔门儒生正在家庙最后拜别先祖时。充作斥候地两名儒生跌跌撞撞跑来禀报说,有大队骑士正朝孔府开来,因由不明。孔府人众顿时恐慌起来。   却说**书令颁行之后,薛郡郡守连番向总掌文事的奉常府上书,禀报本郡孔里的种种异动迹象,请命定夺处置之法。老奉常胡毋敬历来谨慎敬事,每次得报都立即呈报皇城,并于次日卯时进皇城书房领取皇帝批示。对于文通君孔鲋已经逃回故里。然未见举族再逃迹象的消息,嬴政皇帝非但没有震怒,似乎还颇感欣慰地对胡毋敬道:“孔鲋以高爵之臣不告私逃,依法,本该缉拿问罪。念儒家数代专心治学,更不知法治为何物,只要孔鲋逃国不逃乡,终归是大秦臣民。任他去了。”对于孔府修筑石夹壁墙藏书。而未向郡县官署上缴任何典籍地消息,嬴政皇帝也淡淡笑道:“还是那句话。只要孔鲋仍在故里,任他去了。”胡毋敬大觉疑『惑』,思忖良久,终归恍然,一拱手道:“自此之后,焚书令与孔里之事,老臣不再奏闻陛下,尽知如何处置了。”嬴政皇帝破例一笑,没有说话。   胡毋敬明白者何?盖当初李斯将惊蛰大朝之议,以奏章形式正式呈报后,嬴政皇帝的朱批是:“制曰:可。”当初,帝国群臣正在愤激之时,谁也没有仔细体察其中况味。胡毋敬则总觉焚书令雷声大雨点小,心下多有疑『惑』然也未曾深思,今日皇帝对孔府藏书如此淡漠,实则默认了孔府藏书之事实,胡毋敬认真追思,方才恍然明白:皇帝一开始便对焚书采取了松弛势态,“制曰”的批示形式,已经蕴含了这种有可能的缓和。   帝国创制时,典章明白规定:命为“制”,令为“诏”。命地本意,是诸侯会盟约定地条文或说辞;令的本意,则是必须执行的法令。由此出发,“制”与“诏”作为皇帝批文地两种形式,其间也有区别:制,相对缓和而有弹『性』,其实质含义是“可以这样做”;诏,则是明确清楚地命令,其实质含义是“必须这样做”。到嬴政皇帝时期,秦政已经非常成熟,在百余年中所锤炼出的极其丰厚的大政底蕴,对繁剧国事地处置之法,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天下大事如此之多,君王未必总是以命令方式行事,其间必然有许许多多需要谨慎把握的程度区别。所谓“王言如丝,其出如纶”——君王言论如丝般细小,传之天下则会剧烈扩大——说的便是君王政令的谨慎『性』。唯其如此,帝国创制之时,特意将皇帝地批示形式分作了两种:“制”为松缓『性』批示,实施官员有酌情办理之弹『性』;“诏”为强制『性』批示。实施官员必须照办。事实上,这是中国古代最高文告形式地独特创新。《史记&秦始皇本纪&正义》云:“制、诏三代无文,秦始有之。”说的正是这种君王文告地创制。嬴政皇帝对李斯的焚书奏章以“制曰”批示——可以这样做,而不是以“诏曰”批示——必须这样做。其间分野,自有一番苦心。   然则,卢生侯生逃亡,进而儒案爆发,嬴政皇帝变了。   变之根由。在于由此而引发地两件事:一则,涉案儒生多有举发,言文通君孔鲋主事学宫期间,与六国老世族多有勾连,多次参与六国世族公子宴会论学,曾邀诸多儒生与宴,席间每每大谈诸侯制;二则,薛郡急报。孔府故里多日异常,似有举族逃乡之象。对于儒生举发,嬴政皇帝虽则不悦,却也没有如何看重,只淡淡一句道:“其时尚未有惊蛰大朝。此等书生议论,说便说了。”然自薛郡急报之后,嬴政皇帝却显然有些愤怒了——这孔鲋还能当真没有了法度?擅自逃国,对朕一句话没有!如今又要擅自逃乡。不做大秦臣民了?纵然如此,嬴政皇帝也还是没有大动干戈,只吩咐御史大夫冯劫派出干员到薛郡督导查勘,并未生出缉拿孔鲋之意。然则未过多日,冯劫派出的御史丞发来快马密报:两名乔装成商旅的人物进入了孔府,其中一人是逃亡的卢生。   “目无法度,莫此为甚!”   嬴政皇帝顿时大怒,手中地铜管大笔砸得铜案当当响。立即下令冯劫率两千马队赶赴薛郡围定孔里,不使孔门一人走脱!冯劫走后,嬴政皇帝兀自愤怒不已,连连大骂:“孔儒无法!无道!无义!勾连复辟,大伪君子!枉为天下显学!”吓得远远侍立地赵高大气也不敢出。骂得一阵,嬴政皇帝大喝一声,“小高子!去孔里!”赵高风一般卷出。片刻之后,嬴政皇帝登上了赵高亲自驾驭地六马高车。在一支三百人马队护卫下风驰电掣飞出了咸阳。   次日暮『色』。皇帝车马抵达薛郡时,孔里已经空『荡』『荡』了无人迹了。   冯劫禀报了经过:他地马队是午后时分赶到地。其时孔里一片仓促离去的狼藉,但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经搜索查证,孔族千余人分多路全数逃亡,去向一时不明,孔府未见可疑之物。嬴政皇帝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庄院,冷冷笑道:“好个孔府儒家,终究与我大秦新政为敌也!彼不仁,朕何义?先开孔府石墙!”   片刻之间火把大起,一千甲士在薛郡营造工师指点下,开始发掘孔府内所有的新墙。不到两个时辰,十几道新墙全部推倒,然却只有数百卷农工医『药』种树之书,未见一卷诗书典籍。所有的人都大感意外,一时没了声息。嬴政皇帝端详一阵,突然一阵大笑道:“好!儒家也学会了疑兵欺诈,足证其护典之说大伪欺世也!”转身下令道,“在孔里扎下行营。朕偏要看个究竟,这个孔鲋还有何等行骗小伎!”   行营堪堪扎定,李斯姚贾胡毋敬三位大臣也风尘仆仆赶到了。   嬴政皇帝当即在孔府正厅小宴,一则为三位大臣洗尘,一则会商如何处置孔儒事件。薛郡郡守与冯劫先后禀报了种种情形,之后,胡毋敬向姚贾一拱手道:“敢问廷尉,孔儒之触法该当几桩罪行?”姚贾道:“依据秦法,孔儒触法之深前所未见。其一,孔鲋身居高爵,不辞官而擅自逃国,死罪也;其二,抗法而拒缴诗书,死罪也;其三,以古非今,鼓噪复辟,妄议大政,灭族之罪也;其四,裹挟举族离乡逃匿,既荒废耕田,又实同民变,灭族罪也;其五,藏匿重犯卢生,不举发报官,连坐其罪,同死罪也。至少,如此五大罪行不可饶恕。”   “老臣敢请陛下三思。”胡毋敬长吁一声道,“**书令颁行以来,陛下苦心老臣尽知也!然连番事态迭起,若依旧如前,半松半紧,只恐臣等与郡县官署无所措手足矣!”   “老臣附议奉常之说。”李斯当即接道,“陛下为谨慎计。以‘制曰’颁行焚书令,老臣当时未尝异议也。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我退一步,则复辟暗『潮』必进百步矣!老臣之见,孔儒事既不能轻,亦不能缓,当立即依法处置。何也?孔儒乃儒家大旗,其与六国复辟世族沆瀣一气。亦必成复辟势力之道义大旗……”   “灭军以斩旗为先!”大将出身的冯劫立即响亮地『插』了一句。   “臣亦愿陛下三思。”薛郡郡守也说话了。   “看来,朕是错了!”嬴政皇帝万般感慨地长叹了一声,“朕原本只说,儒家毕竟治学流派而已,只要大秦诚心容纳,儒家必能改弦更张。毕竟,儒家也非全然没有政见。朕之不可思议者,何以这儒家硬是看不到秦政好处?看不到民众安居乐业?当年。孔夫子不是也曾对齐桓公驱逐四夷大加赞叹么?大秦一举击退匈奴,平定南粤,华夏四境大安,儒家能眼睁睁看不见么?朕想给儒家留一片宽阔地回旋之地,给了他文通君高爵。给了他统领天下文治的百家统领地位,想教儒家兴教兴文,汇聚百家而成就我华夏文明之盛大气象……不可思议也!不可思议也!如何这儒家能死死抱住千年之前地井田制、诸侯制不愿撒手?果真复辟,有何好处?疯痴若此。亘古未闻也!”   举座一时寂然。帝国大臣们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如此感慨。   “儒家恶癖,恋尸狂而已!陛下想他做甚!”冯劫高声一句。   “老臣之见,”李斯一拱手道,“儒家所以如此疯痴,根本只在两处。一则,儒家政道从来不以人民处境为根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此之谓也。井田制也好,诸侯制也好,仁政也好,都是对世袭贵族大有好处。秦政使黔首人皆有田,使奴隶脱籍而成平民;而贵族,则永远地失去了法外特权。永远地失去了世袭封地。秦行新政。而贵族无所得,儒家必然视秦政为恶政也!二则。儒家褊狭迂腐,恩怨之心极重,历来记仇,睚眦必报。儒家以仕途为生命之根,秦政却素来轻儒,百余年从来没有用过一个大儒。孔门第八代子慎,在魏国行将灭亡而政道最黑之时,却做了魏国丞相。可见,儒家做官,从来不以该国政道是否合乎民心『潮』流而抉择,而只以能否给他带来特权而选择。陛下虽用儒家,却没有赋予儒家任何法外特权。故儒家之心,终与秦政疏离。亦即是说,儒家从来没有将秦政看作自家追思地政道,儒家,只牢牢记得秦政轻儒的仇恨!”   “丞相之说,老臣以为切中要害。”胡毋敬由衷地附议了。   “好!”嬴政皇帝断然拍案,“姚贾说话,此事如何处置?”   “依法论罪,目下之要是搜出孔府藏书,使证据俱在。”   “白说!”冯劫大皱眉头,“墙都推倒了,还能何处去查?”   “也是。然,这千万卷简册,他能都背走了?”胡毋敬大感疑『惑』。   “陛下,列位大人。”薛郡郡守一拱手道,“臣有一想,孔子陵墓占地百余亩,正在孔子旧居之下,其地上地下均有石室,素不引人注意……《史记&孔子世家》云:“孔子冢大一顷。故所居堂、弟子内,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车书。”《索隐》云:“孔子所居之堂,其弟子之中,孔子没后,后代因庙,藏夫子平生衣冠琴书于寿堂中。””   “郡守是说,书藏在墓里!”冯劫大是兴奋。   姚贾点头道:“孔府房屋不多,确实很难藏书。”   “孔子冢如小山,倒真是出人意料之所。”李斯也有些心动了。   “那还说甚?老夫明日开墓!”冯劫高声大气。   “然则,掘孔子墓妥当么?”胡毋敬颇见犹豫。   “有何不当!以老夫子墓藏书便当么?”冯劫脸『色』顿时阴沉。   “战国以来,业已有人呼孔子为学圣了。尤其齐鲁之士,更是尊孔……”   姚贾正『色』道:“国事以法为重,老奉常无须多虑也。”   “朕意,明日先开孔子故居之墙,再开墓。”嬴政皇帝终于拍案了。   孔里之北泗水滔滔东去。河滨坐落着孔子墓地。   孔子死后渐渐获得了诸多敬意,但直至战国末世,仍然只是一个因复辟理念而几为天下主流遗忘地正常的大学者,并无任何神圣光环。就实而论,孔子墓地得以保留并得到良好维护,并非后世儒家所宣称的诸般天命神圣所致。其真实根源,在于儒家以人伦为本主张礼治,所有的礼仪中又最为看重葬礼。不惜耗时耗财耗人生命以完成葬礼。《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丧毕,相诀而去,则哭,各复尽哀,或复留。唯子赣庐于冢上,凡六年,然后去。”毋庸置疑。这是非常动人地。一个学派的人士自愿地耗时耗财耗命,全然可视作一种自由信念,与他人无涉。然则,若从当时实际想去,这种葬礼与大争之世其余学派珍惜时光生命以奋发效力于社会相比。距离很远很远。若孔子达观如庄子,节葬如墨子,看重生命功效如法家兵家与其余诸多实用学派,孔子地墓地完全可能如同许许多多的诸子大师那样无可寻觅了。   这座孔子墓地最显赫地标志。是一片各『色』树木汇聚的独特小树林。据说,这片树林是孔子死后各国的儒家弟子各持其国之树木前来栽种的,是故树『色』驳杂。林间一条大道直通墓地,道口两侧是两座古朴地石阙。因了这两座石阙,时人亦称孔墓为阙里。《史记&集解》之《皇览》对孔墓的描述是:“孔子冢去城一里。冢茔百亩,冢南北广十步,东西十三步,高一丈二尺。冢前以瓴甓为祠坛。方六尺,与地平。本无祠堂。冢茔中树以百数,皆异种,鲁人世世无能名其树者。”墓茔旁边,是孔子当年地旧居。按时人说法,叫做孔宅旧垣。种种情形可见,孔子的墓地是简朴而清幽地。至于占地百亩,在地广人稀的时代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清晨。大队肩扛铁耒的士兵在冯劫指令下开始了墓地开掘秦始皇掘孔子墓。历史学家马非百先生之资料集《秦始皇帝传》辑录了诸多文献记载:《论衡&实知篇》,《太平御览》八六、六九引《异苑》、《春秋演孔图》。《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兖州府&纪事一》等…   与此同时,另一大队士兵在姚贾胡毋敬指令下开始拆孔子旧垣地石壁墙。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几道拆毁地石墙中发现了百余卷典籍。姚贾胡毋敬大体清点后,立即飞报了皇帝行营。嬴政皇帝立即驱车到了旧垣,亲自察看了起出来地藏书,思忖片刻下令道:“廷尉可会同御史将藏书登录,以为凭据。之后将石墙依旧砌起,书卷照旧藏入。”胡毋敬大是不解。嬴政皇帝却转身对薛郡郡守下令道:“自今日之后,派干员秘密守住孔里,但有可疑人等前来起书,立即缉拿。”郡守领命。胡毋敬这才恍然了。   午后时分,墓口开出了一条宽阔地坡道,士兵们已经在坡道两侧举起了火把。嬴政皇帝大步来到墓口,却被冯劫拦住了:“陛下请带剑进墓!”嬴政皇帝一阵大笑:“朕乃活天子,见一死圣人,用得着带剑么?进!”冯劫说声老臣先行,从兵士手中接过一支火把,第一个大踏步进了墓道。嬴政与李斯姚贾胡毋敬等也随后走下了坡道。   墓道尽头是一方宽敞的黄土大厅。郡守与几名将军各持一支火把,大厅一览无余。只见中央一方棺椁平卧于三尺石台之上,棺椁之前是一尊孔子坐案观书地泥俑,泥俑左后侧是一张长大的木榻,榻上有粗布帷帐,帐中有棉被草席;泥俑右后侧是一方长案,案上一鼎一爵,案侧一只原『色』木酒桶;泥俑正前方是一辆轺车,车盖高五七尺,车后一座弓箭架,弓与箭俱全;土厅右角是一张琴台。靠土墙处有一竹制大书架码满了简册,各有写字地白布条贴于简册之上。   “陛下,这方土厅没有藏书之地。”冯劫显然很是失望。   姚贾走到书架前道:“《周易》、《诗》、《春秋》、《尚书》,至少这里有四部书。”   “墓室六艺俱全。陛下,地下孔夫子依然故我。”李斯打量着四周。   “如此土墓室,不像有藏书。”胡毋敬有些困『惑』。   “要否启开棺椁查看?”冯劫不死心。   嬴政皇帝没有理睬冯劫,也一直没有说话,只在火把下巡视着大厅。神『色』颇见肃穆。走到书架前,嬴政皇帝指点着那些书卷道:“孔夫子增补《周易》韦编三绝,编修《春秋》耗尽心神,集采民诗多少劳碌,夫子该当拥有如此几部典籍。留给他了。”走到食案前,嬴政皇帝颇觉好奇,打开了木酒桶凑上闻闻笑道:“好香!果然数百年兰陵美酒也!”说罢,用食案上的细长酒勺舀出一勺一饮而尽。品咂着笑道:“真好酒也!来!每人一勺,其余仍留给夫子。”皇帝如此,大臣们顿见轻松,君臣笑声中李斯等大臣每人一饮,纷纷赞叹不绝。   嬴政皇帝继续转悠着。走到榻前。嬴政皇帝撩帐坐于榻上,感慨叹道:“夫子节俭,果然不虚也!”走到南墙下,嬴政皇帝取下弓一拉竟大为惊奇:“孔夫子能开得如此硬弓?”说罢。嬴政皇帝欣然取下一支箭搭于弓弦,拉满弓一『射』,一支羽箭嗖地没入了东墙黄土中。大臣将军们一片喝彩赞叹。嬴政皇帝笑道:“看来,夫子还真有些许功夫。若去从军,定是大将之才。”走到泥俑前,嬴政皇帝对着泥俑深深一躬道:“夫子,嬴政总算见到你老人家了。非嬴政着意扰你清梦也,实是夫子后裔迫我太过也。嬴政今日一别。复你陵墓如昨。夫子啊,嬴政告辞了……”   “陛下快来看也!”冯劫突然吼叫了一声。   嬴政皇帝蓦然回身,见冯劫举着火把连指东墙,于是大步来到了墙下。端详之下,只见黄土墙上依稀几排暗红『色』的大字——秦始皇,何强梁,开吾户,据吾床。张吾弓。『射』东墙,唾吾浆。以为粮,前至沙丘当灭亡!   土厅的大臣将军们一时惊愕了,默然了,目光一齐聚到了皇帝脸上。嬴政皇帝未见如何震怒,却是一脸惊讶道:“怪亦哉!子不语怪力『乱』神,莫非夫子也作伪?世间果真有如此神异之事,能生知后世数百年?”   “岂有此理!夫子一派胡言!”胡毋敬愤愤然。   “直娘贼!老杀才死了还要咒人!鸟个大师!”冯劫连连大骂。   姚贾却是一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墙上字迹,此时上前用手轻『摸』土墙,又用指甲轻轻抠划字迹,不禁一声惊呼:“陛下,有鬼!”众人一时大惊,纷纷拔剑在手护住了皇帝。嬴政皇帝大笑道:“散开散开!朕便看看夫子如何装神弄鬼!”姚贾却连连摇手高声道:“不是那鬼!是这字迹有鬼!干红字下是新朱砂,上边暗红『色』做假!上边干黑,下边鲜红!”众人又是一惊,围上前一看,果然——暗红『色』表皮下显出了一片鲜红!   “土墓有暗道,孔府搞鬼!孔鲋孔襄!”冯劫大吼。   “儒家欺秦太甚也!”骤然之间,嬴政皇帝面若冰霜。      第146章墨家机关城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6:22 字数:2069      第146章墨家机关城      此时的墨家战场之上,看到人影离开以后,卫庄便是拿起来了图纸稍微看了一下便是道:“来人,叫公输家主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便是走进来了,看着进来的人影,卫庄便是拿出来了图纸道:“明早之前。”   看到了卫庄扔过来的图纸,这公输家主便是一阵的颤抖啊!急忙道:“还请大人放心,明早之内,墨家机关必解,到时候我们便是可以长驱直入了。”   “恩,好,下去吧!”   听到这话,这人影便是离开了,卫庄也是走出来了帐篷看着前方的墨家城便是道:“师兄,相别一月,不知你这一次准备好了没有啊!”此刻的盖聂也是对月而望。   第二日一早的卫庄便是找来了公输仇道:“机关城可有破解之法没?”   “幸不辱命,卫庄大人请看,这里,”说完便是指向了一个地方道:“大人你且看,这里,还有这里,对了还有这里,这三个地方便是墨家机关的核心动力,只要我们毁掉这三个地方,那么墨家机关城便是当下可破。”   “好,来人,你们去这三个地方,不管用什么办法毁掉这里。”   三人正待前去的时候,却是听到公输仇道:“卫庄大人且慢啊!依我看,这些地方还是我去最为保险啦!”   “哦?难道,公输家主不相信我们流沙的能力?”   “那自然是不敢了,流沙的实力早已经江湖皆知了,短短的数个时辰内便是攻破了墨家的镜月湖,我们公输家岂敢看不起啊!只不过,对于这些机关术,还是我们公输家族更为了解罢啦!更何况虽然知道了这三个地方的位置,但是也免不了周围会有一些小的机关,到时候我处理起来也方便啊!”   听到公输仇这么说,卫庄也是不好再说什么啦!便是只好道:“恩,那好吧!你去吧!这个乃是我们流沙通信的工具,你做好以后便是拉响这个拉坏,到时候我们便是会全面进攻。”   说完以后,这公输家主便是拿起来了卫庄递过来的传信工具道:“那好,卫庄大人,我先走了。”说完便是离开了。   看到他离开以后卫庄便是道:“好吧,你们先下去吧!吩咐好众人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进攻。”听到卫庄的话,众人便是走了下去、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便是闯进来了,看着卫庄便是到:“主人,鸩羽千夜发挥作用了,现在整个墨家的上下,都已经是中毒了。现在的墨家已经如同一座空城了,不如我们现在就进攻吧!”   听到这话,卫庄却是摆了摆手看着眼前的人影道:“慢着,等公输家主的信号传来。”   “好。那属下告退。”说完便是退了出去,   此刻的墨家中却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了,看着眼前毒雾弥漫的湖水,端木蓉便是连忙指挥着大家扯进来秘道之中,进入密道的众人便是将机关打了开来,不过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却是闪过了一阵绿光看到绿光以后的卫庄便是道:“公输仇已经弄好了,我们出发吧!说完便是当先一步走了出去,身后的众人见此便是跟着走了上去。   一队队口戴面罩的秦军便是涌进来机关城,一些没有来得及撤入秘道之中的墨家弟子便是纷纷死亡啦!很快的数千的秦军便是肃清了整个墨家外围的首位人员便是向着内围进发,一条条的密道被找了出来,这对于拥有地图的卫庄却是并不难,很快的数百条的密道便是被找了出来,已经中毒的墨家弟子却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任由着秦军残杀。   看着一个个弟子被杀,墨家机关密室中的众人却是再也按耐不住了便是想要出来和秦军决一死战,不过就在这时之间高渐离便是一手持剑挡住了众人道:“要救人,问过我手中的剑。”   “高渐离,你疯了吗?他们可是我们的兄弟啊!那拿到你想让他们死吗?”   “我没有让任何人死,但是如果你们现在出去的话,那么我们墨家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我希望你们可以想清楚,”听到这话,众人皆是冷静了下来,毕竟他说的没错啊!如果自己等人现在冲出去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便是会都死在这里。   众人冷静以后便是将目光转向了盖聂和枫子二人道:“都是你们害的,如果不是你们,那他们怎么会打上门来?”   听到这话,枫子便是站了出来看着众人道:“哦?原来墨家建造机关城只是为了躲避秦军啊!哈哈,看来所谓的推翻暴秦也只是一句口号啊!墨家一直都没有想过和秦军作对,倒是我们想多了,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盖兄我们走吧!”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犹豫了一下道:“走吧!”说完二人便是准备走了,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盖先生,小友还请留步啊!既然墨家的谋略并非和我们楚家一样,那么我们出家也是不能呆在这里了啊!我们一起杀将出去。”说完便是一步踏前,身后的楚家众人也是跟着要走。看到众人要离开的样子。班大师便是急了连忙拦住众人道:“大铁锤他瞎说的,还请几位恕罪啊!给老朽一个面子,我们墨家的事情乃是有我们巨子来决定的,又岂是它可以做主的。”   “混账,还不过来给几位先生道歉?”   听到这话,大铁锤也是反映了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是连忙过来对着枫子等人道了一声谦。   众人见此也是不再和他计较了,便是道:“眼下之际还是商量一下如何退兵要紧啊!”   听到这话,众人也是一阵的担忧啊!毕竟现在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啊!不过就在这时却是外围传来了一阵喊杀声,数分钟以后便是又停了下来,不过就在这时外面确是又一次传来了一个声音道:“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你们开门便罢,如果不开门我便是每半小时杀一个墨家弟子。你们自己决定把!计时开始。”      第147章秦朝剧变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7:09 字数:13784   宽阔明亮的皇帝书房里,正在举行一场事关重大的小朝会。   嬴政皇帝回到咸阳的第三日,一俟善后的冯劫胡毋敬归来,便立即召集了这次重臣小朝会。李斯、冯去疾、冯劫、蒙毅、姚贾、胡毋敬六人肃然在座。嬴政皇帝常服散发坐于御案之后,虽须发灰白大见瘦削,人却是精神奕奕,毫无疲惫之相。   “种种事端接踵而来,得拿出一则总体对策。”   大臣们连日思谋之下,嬴政皇帝话音一落点,便争相说了起来。冯劫率先开口,愤激之言掷地有声:“老臣身为御史大夫,监察天下不法!以为对六国贵族复辟,对勾连复辟的儒家,当一并强硬对之。杀!不大杀复辟人犯,天下难安!”   “御史大夫之言深合秦法。”姚贾接道,“儒家愚顽无行,屡抗新政法令,种种劣迹朝野皆知。若是其他臣民,任谁也罪责难逃!大秦法不二出,天下例无法外之人。而儒家不思陛下善待之恩,竟能沦为复辟鹰犬而自甘,足证其无可救『药』也!若不依法处置,大秦法统何在!”   “老臣赞同!”素来寡言的右丞相冯去疾也是愤愤难忍,“六国贵族复辟,利害根基所在也,谁都想得明白。可这儒家卷入复辟不可自拔,老臣百思不得其解!自古至今,几曾有过如此丧尽天良的学派?嘴上天天说民心即天心,可他想过人民生计么!教他当官兴盛文明,他却不做,偏偏地要跟着六国贵族复辟,这还是治学之人么,全然一只读书虎狼!”   “不不不。虎狼是我老秦人,莫高抬了儒家。”嬴政皇帝揶揄一句。举座不禁大笑起来。   “以法而论,儒家确该处置,臣无异议!”蒙毅很硬朗地一句了结。   “老奉常以为如何?”嬴政皇帝看了看一脸忧思的胡毋敬。   “陛下,老臣斗胆了。”胡母敬发如霜雪的头颅微微颤抖着,“老臣主张处置儒家,然不敢赞同大杀儒家。自古以来,书生意气不应时。此等人看似口如利剑悬河滔滔,然则。却极少真有担待。以老臣揣摩,儒家纵然追随六国贵族,也不过在六国贵族扶持下隐匿不出而已。充其量,做做文事谋划,断无举事作『乱』之胆魄。恕老臣直言:华夏三千年以来,革命者、叛逆者、暴『乱』者、弑君者,几乎没有过一个治学书生。此等人,不理睬也罢。战国游士遍天下。说辞泛九州,又将哪一国骂倒了?留下他们,正可彰我大秦兼容海量,老臣以为上策也!”随着胡毋敬话音,举座一时惊愕了。显然。在孔府事件后这个总领文治的老臣仍如此建言,使大臣们大出意料。   嬴政皇帝也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老奉常差矣!”李斯慨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天下大事固不成于书生。然却发于书生壮于书生。若无书生,叛逆也好,革命也好,十有十败!书生『乱』国,其为害之烈不在『操』刀主事,而在鼓噪生事,在滋事发事!长堤之一蚁,大厦之一虫。书生之『乱』言也。书生若怀『乱』政之心,必为反叛所用。其鼓噪之力,谋划之能,安可小视哉!老奉常治史一生,不见孔子杀少正卯乎!孔子这个书生如何?很清楚言可生『乱』,『乱』可灭国!我等治国大臣,岂能以小仁而『乱』大政乎!”   “丞相如此责难,老夫夫复何言?”胡毋敬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殿中又是一阵颇见难堪的沉默。   “这事得一次说清。不能再拖!”冯劫显然很生气。   “说甚?一个字。杀!”冯去疾脸『色』铁青。   “不是一个字,是四个字:依法刑处。”姚贾冷冷一句。   “嘿嘿。一样。”冯劫笑了。   “此事乃大,朕得多说两句。”   嬴政皇帝在李斯说话时已离开座案,在空阔处转悠着沉思着,此时回身平静地道,“老奉常与丞相之言,与诸位之异,道出了一个大题目:治国为政,仁与不仁,容与不容,界限究竟何在?”嬴政皇帝似乎是边想边说,不甚流畅然却极富力度,“先说仁与不仁。何为仁政?孔夫子一生讲仁,儒家几百年讲仁,然却从未给‘仁’一个实实在在的根基。作为国家大政,对民众仁是仁,抑或对贵族仁是仁?天下郡县一治民众安居乐业是仁,抑或诸侯裂土刀兵连绵是仁?儒家从来不说。大约也不愿意说。说清楚了,也就没那个‘仁’了。法家何以反对儒家之仁?从根本上说,正是反对此等大而无当又宽泛无边的滥仁!春秋战国五百余年,真正确立仁政界标者,不是儒家,而是法家。是商君,是韩子。不是孔子,不是孟子。商君有言,法以爱民,大仁不仁。韩子有言,严家无败虏,而慈母有败子。秦法不行救济,不赦罪犯,看似不仁。然却激发民众奋发,遏制罪行膨胀,一举而达大治,又是大仁!为政之仁,正在此等天下大仁,而不在小仁。何为大仁?说到底,四海安定,天下太平,民众富庶,国家强盛,就是大仁。欲达大仁之境,就要摒弃儒家之滥仁。就要『荡』涤污秽,清灭蠹虫,除掉害群之马!”   宽阔敞亮地书房静如幽谷,嬴政皇帝的声音持续地回『荡』着。   “再说容与不容。容者,兼存也,共处也。然则,天下有善恶正邪,人众有利害纠葛,政道有变法复辟,学派有法先王法后王。此等纷纭纠葛之下,任是国家,任是学派,果能一切皆容乎?不能也。孔子讲中庸,何以不容少正卯?墨子讲兼爱,何以不容暴君****?法家讲爱民,何以不容疲民游侠儒生?凡此等等,根源皆在一处:大道同则容,大道不同则不容。兼容一切,无异于污泥浊水。无异于毁灭文明。今我大秦开三千年之新政,破三千年之旧制,而这棵大树的根基,却只能扎在脚下这方老土之中。当此之时,这棵大树要壮盛生长,便容不得虫蚁蛇鼠败叶残枝。否则,大秦的根基便会腐烂,大树便会轰然折断。其时也。六国贵族之复辟势力,容得大秦新政么?不会。决然不会!若我等君臣为彰显兼容之量,而听任复辟言行泛滥,误国也,误民也,误华夏文明也。战国之世血流成海,泪洒成河,尸骨成山。不都是在告诫我等:复辟裂土乃千古罪人么?儒家以治史为癖好。嬴政宁肯被儒家在史书上将嬴政写成暴君,写成虎狼,也绝不会用国家安危去换一个仁政虚名,绝不会用文明存亡去换一个兼容,换一个海纳!”   大臣们都静静地听着。忘记了任何呼应。嬴政皇帝罕见地说如此长话,却始终没有暴躁的怒气,始终都是平静而有力。在静如幽谷的大书房,嬴政皇帝转入了最后的决断申明:“至于如何处置儒家罪行。朕意已决:依法论罪,一人不容。何以如此?一则,大秦法行在先,触法理当惩治。二则,儒家既不愿做兴盛文明之大旗,便教他做鼓噪复辟之大旗。朕要严惩儒家以告诫天下:任谁要复辟,先得踏过大秦法治这一关。”   “陛下明断!”六大臣奋然一声。   老奉常胡毋敬起身深深一躬:“陛下一席话,老臣谨受教也!”   “老奉常与朕同心。国家大幸也!”嬴政皇帝笑了。   冯劫高声道:“陛下,要震慑复辟,儒生不能用常刑!”   “噢?当用何刑?”   “坑杀!”   “为何?”   姚贾接道:“坑杀为战场之刑,大秦反复辟也是战场!”   “说得好。”嬴政皇帝淡淡一笑,“再打一场反复辟之战。”   月亮在浮云中优哉游哉地飘『荡』着,扶苏却是心急如焚。   几日前,九原幕府接到了皇帝书房发出的国事快报,第一则便是孔府儒案处置事:经朝会议决。对涉案儒生四百余人将行坑杀!当时。扶苏正在阴山军营筹划第二次反击匈奴之战,一接到蒙恬消息立即飞马赶回了九原幕府。扶苏一看快报大感惊愕。一时愣怔着没了话说。蒙恬也是第一次对皇帝政令没有了即时可否,皱着眉头叩着书案良久沉『吟』。   如此默然了大约顿饭时刻,扶苏才回过神来断然道:“不行。我得回咸阳!”蒙恬道:“公子回去说甚?”扶苏道:“不能杀儒生,更不能坑杀!”蒙恬道:“不好。”扶苏道:“如何不好?”蒙恬道:“陛下不是轻断之人,一旦决断,只怕是泰山难移也。”扶苏道:“纵然如此也得一争,父皇终归是明白人。”蒙恬道:“公子果然要去,得听老臣一法。”扶苏道:“大将军但说。”蒙恬道:“老臣对皇帝上书,谏阻坑儒。公子只以探视父皇为由回咸阳,呈递老臣上书,而后相机进言。如此,或可有效。即或无效,亦可保公子无事。”扶苏惊讶道:“保我无事?国政进言,我能有甚事?”蒙恬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老臣所谓无事者,公子资望也!公子几为储君,朝野瞩目,若与皇帝陛下正面歧见,有损公子根基。老臣出面,则无所顾忌。”扶苏肃然凝思片刻,对蒙恬深深一躬:“大将军照应之策,扶苏铭感在心。然则,扶苏不敢纳将军此策。”蒙恬惊讶道:“公子此话何意?”扶苏道:“此事我只一身承担,不能搅进大将军。将军但想,王翦老将军、蒙武老将军业已辞世,太尉王贲又重病在身,统率举国大军之重任压在了大将军一人之肩!唯大将军一言举足轻重,更不可与父皇公然歧见。扶苏身为父皇生子,父皇纵然不纳我言痛责于我,又有何妨?至于资望,至于根基,我大秦君臣素以公心事国,焉能因一时一事之歧见而有他!”扶苏说得慷慨激昂。蒙恬沉默了。临行之时,蒙恬亲为扶苏饯行,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叮嘱了一句话:“公子莫太意气用事,慎之慎之。”   扶苏没有料到,风风火火赶回咸阳。却未能立即见到父皇。   昨日请见,赵高说父皇一夜未眠,方才刚刚入睡,要否唤醒皇帝,公子定夺。扶苏深知父皇终日劳累,歇息极少,入睡又极是艰难,二话没说便走了。昨夜扶苏再次请见。赵高却颇见神秘地低声说皇帝堪堪服罢仙『药』,正在养真人之气,实在不宜扰之。扶苏有些沮丧有些疑『惑』又有些痛心,却还是忍着一句话没说,站在殿外长廊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将近四更时分,正好遇见值事完毕匆匆出来地蒙毅。惊喜的扶苏正要开口询问,蒙毅却连连摇手拉着他便走。到了车马场,蒙毅才低声急迫道:“陛下为儒案心头滴血!谁敢提说公子回来?听臣一言。作速回九原!”话音落点,不待扶苏说话,蒙毅径自登车去了。一时之间,扶苏大觉事态复杂,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扶苏没有出宫。一直在皇城林间池畔转悠着,力图想得明白一些。显然,两次未见父皇,是赵高不敢禀报父皇所致了。这赵高功劳虽大。也是追随父皇数十年的忠臣死士,然如此煞有介事地哄弄他这个几为储君的皇长子,未免也太过分了。蒙毅匆匆一言,扶苏便断定是赵高畏惧父皇发怒而没有禀报,父皇并不知道他回来请见。如此一想,扶苏既为赵高之事有些不快,又为父皇并非有意不见自己颇感欣慰。再想蒙毅所说因儒案事父皇心头滴血,扶苏心头大是酸热。几乎是一闪念便要放弃自己的谏阻进言。然转悠一阵,扶苏终是平静了下来。想自己无事,自然是依着蒙毅之说立回九原。然则,扶苏身为父皇的长子,分明对国家大政有主见却知难而退,老秦人之风骨何在?公心事国之忠诚何在?虽说目下地自己既没有被正式立为太子,也没有正式的职爵,依法度而言还是白身一个。然从事实说话。父皇对自己地器重赏识是大臣们有目共睹的。九原带兵杀敌。与闻幕府军事,主持田亩改制。查勘兼并黑幕,凡此等等大事密事,哪一宗不是照着秦国王室锤炼储君的做法来的?唯其如此,扶苏何能自己见外于国家,见外于父皇,心有主见而隐忍不发?   月亮没了,星星没了,太阳出山了,扶苏还直挺挺地站在殿廊。   匆匆赶来的蒙毅惊讶了,默然盯着扶苏看了片刻,一句话没说大步进殿了。未过片时,赵高匆匆出来高声一宣:“陛下宣公子扶苏晋见——”扶苏心头一热,顾不得揣摩计较这种郑重其事地礼仪法度究竟意味着何等结局,便大踏步走进了东偏殿。   “儿臣扶苏,见过父皇!”   嬴政皇帝显然是彻夜伏案还未上榻,正在清晨最为疲惫地时刻,须发花白腰身佝偻,眼角还积着隐隐可见的两坨眼屎。看见扶苏进来,嬴政皇帝沟壑纵横地瘦削脸膛没有任何喜怒,甚或连一个点头地示意也没有,却转身接过了侍女铜盘中的白布热汗巾,分外认真地擦拭着『揉』搓着脸膛,一颗白头没入了一片蒸腾而起的热气之中。刹那之间,扶苏泪如泉涌,猛然转过身去死死压住了自己的哭声。嬴政皇帝依旧用热汗巾捂着脸膛,里外三进地宽阔书房良久寂然。窗外柳林地鸟鸣隐隐传来,沉沉书房静得山谷一般。   “说。甚事?”嬴政皇帝终于转过身来,通红的两眼盯着英挺的儿子。   “父皇不能如此『操』劳……”   “放屁!”嬴政皇帝骤然怒喝一声,胸脯急促地喘息着,猛烈地咳嗽起来。   “父皇——”扶苏大骇,一步扑过来抱住了父亲。   啪地一声,嬴政皇帝狠狠掴了儿子一掌,一口鲜血猛然喷溅而出。扶苏一脸血泪,嘶喊一声来人,奋然抱起父亲疾步走到了榻前,将父亲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榻上。闻声赶来的蒙毅赵高大是失『色』,赵高看得一眼转身飞步出去了。尚在扶苏蒙毅手足无措之间,赵高带着老方士徐福来了。老方士淡淡地挥挥手叫两人站开,仔细看了看面容苍白失血咝咝喘息不能成声地皇帝,从容地从竹箱拿出了一粒丹『药』在『药』鼎压碎,调和成不够常人一大口的『药』汁,盛在一只赵高捧来的特制的细薄竹勺中。老方士走到榻前伸出一手,大袖拂过皇帝面庞。皇帝立即张开了紧闭地大口。几乎同时,赵高手中的竹勺已经准确轻柔地伸到了皇帝口边,吱地一声,『药』汁便被皇帝吸了进去……莫名其妙地,扶苏猛然一个激灵,脊梁骨一片凉气。   大约顿饭时辰,嬴政皇帝脸上有了血『色』眼中有了光彩。老方士一句话不说,径自飘然去了。嬴政皇帝长吁一声。不要任何人扶持便利落地坐了起来,与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皇帝站起来地第一句话是对赵高说的:“先生何时出海?”赵高道:“所需少男少女业已集够,先生说立冬『潮』平出海。”“替换之人何时进宫?”皇帝又问了一句。赵高道:“先生说下月即到,先生说这位老方士是真正地神术,侍奉陛下比他更为妥当。”嬴政皇帝长吁一声,看了看蒙毅,突然高声道:“孔夫子不语怪力『乱』神,朕却得靠这般方术之士活着。不亦悲哉!”蓦然长叹之中,泪水盈满了眼眶。   见素来强毅无匹的皇帝如此伤感,蒙毅扶苏赵高三人一时都哭了。蒙毅含泪哽咽道:“陛下莫得自责过甚。无论方士,抑或太医,能治病都算得医家了。秦法禁方士。该改一改了。果有仙『药』出世,也算人间一幸事了。说到底,大秦不能没有陛下啊!”嬴政皇帝突然一阵大笑,连连摇手道:“不说了不说了。人旦有病,其心也哀。朕,终归尘俗之人也!”   “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寻觅真正的神医……”   “住口!”嬴政皇帝突兀发作,又是一声怒喝。   蒙毅连连眼神示意。扶苏紧紧咬住牙关不说话了。   “你等去了。朕听听这小子有甚说。”   “父皇!儿臣没甚事,就是回来探视父皇……”   “好了。没人了。说。对,还是先去换了衣裳,我等你。”   见父亲平静下来,却又对自己说没事地话置若罔闻。扶苏便知今日非得说话不可了。父皇对人对事明察秋毫,真正地难眩以伪。父亲对自己莫名地恼怒,竟前所未有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显然,父亲一定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说何事,也一定是对自己的主张分外震怒,甚或,父亲地伤感也是因自己而起地。要教自己在父亲如此疲惫憔悴的病体下。再去说出完全可能再度激怒父亲地歧见。扶苏实在没有这个勇气了。父亲今日突如其来的吐血昏厥,给扶苏的震撼是从来没有过地。第一次。扶苏真切地感到了父亲随时可能倒下地危机,慌『乱』地心一直都在瑟瑟发抖……然则,这是父皇地命令。扶苏从小便清楚地明白一点,父皇的命令是不能违拗的,况且,父皇是那样令扶苏敬畏的父亲。   当扶苏换了文士服装,又擦拭去脸膛血迹走进书房时,肿胀地脸上的掌印却分外地清晰了。尽管扶苏竭力低着头,还是觉察到父亲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的脸上。扶苏没有说话,打定主意只要父亲不『逼』他他便不说话。父亲若要再打,扶苏宁愿父亲打自己消气,心下反倒会舒坦许多。然则,父亲已经复归了平静,复归平静地父亲的威严是无可抗拒的。   “扶苏,说话。”   “父皇,儿臣没有事了……”   “扶苏,国事不是儿戏。你,记恨父亲了?”   “父皇——”突然,扶苏扑拜在地痛哭失声了。   嬴政皇帝良久无言,一丝泪水悄悄地涌出了眼角,却又迅速地消失在纵横的沟壑之中。嬴政皇帝肃然端坐,听任扶苏悲怆的哭声回『荡』在沉沉大厅。直到扶苏渐渐止住了哭声,嬴政皇帝才淡淡开口:“扶苏,你我既为父子,又为君臣,国事为重。”   “儿臣遵命……”扶苏终于站了起来,艰难地说着,渐渐地平静下来,“父皇,儿臣星夜赶回,是为儒生一案,直陈儿臣之心曲……父皇听,也可,不听。也可,只不要动怒……父皇明察:方今天下初定,首要大计在安定人心。人心安,天下定。儒家士子,一群文人而已,即或对大秦新政有所指责,无碍大局。大秦新政破天荒,天下心悦诚服。需要时日。只要儒生没有复辟之行,儿臣以为,可不处死罪。当年,周武王灭商之后,伯夷、叔齐宁为孤忠之臣不食周粟,武王不杀不问,正在于几个迂腐之士不足以动摇天下。若杀了伯夷、叔齐,反倒给了殷商贵族以煽『惑』人心之口实……当今儒生之言行。儿臣以为,大多出于其学派怀旧复古之惰『性』,意在标榜儒家独步天下之气节而已。此等迂腐学子,认真与其计较,处死数百人。只会使六国贵族更有搅『乱』人心之口实,亦使民众惶惶不安。此中利害,尚望父皇三思……即或决意治罪儒生,儿臣以为。莫若让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去修长城……坑杀之刑,儿臣以为太过了。”   “蒙恬可有说法?”嬴政皇帝冷冷一句。   “大将军不赞同我回咸阳。”扶苏这次答得很利落。   “我是问,蒙恬对儒案有何说法。”   “儿臣匆忙,未曾征询大将军之见。”   “果真如此?”   “父皇……”   “你连此等小事都理会不清,日后还能做大事?”   “敢请父皇教诲。”   “我懒得说!”嬴政皇帝突然拍案怒喝了一声,见扶苏吓得脸『色』苍白长跪在地显然担心自己动怒伤身,心下一热,粗重地喘息一声又渐渐平息下来。“你连从政从政,秦汉词汇。语出《史记&孔子世家》:“诸侯卿相至,常先谒然后从政。”权谋都不明白,连最简单的君臣之道都弄不清,一颗仁善之心有何用?国家大政,件件事关生死存亡,岂是一个善字一个仁字所能了结?便说目下此事。我下令将儒案以国事急报之法知会在外大臣,其意何在?自然是要大臣们上书。表明自家的见识。蒙恬何其明锐。安能不知此意?你既还国,蒙恬能不对你说自家想法?蒙恬既无上书。又无说法,岂不明明白白便是反对?方才你那般说法,更是真相立见:你护着蒙恬,蒙恬护着你;以蒙恬之谋略,定然会要你携带他地上书来咸阳,不让你出面异议;以你的秉『性』,则定然是不要蒙恬出面,深恐蒙恬与我生出君臣嫌隙。你说,可是如此?”   “父皇明察……”   “明察个屁!”嬴政皇帝又暴喝了一声,又渐渐平静下来,靠着坐榻大靠枕缓缓道,“父皇不是说,你与蒙恬合弄权谋。若有此心,父皇何能早早将你送到九原大军?当然,父皇也不怕任何人弄权谋,谁想靠权谋在大秦立足,教他来试试。父皇是说,你身为皇长子,该当补上这一课,懂得一些谋略之道。权谋权谋,当权者谋略也。政道者何物?大道为本,权谋为用。无大道不立,无权谋不成。明君正臣可以不弄阴谋,然不能不通权谋。《韩非子》为何有专论权谋的八『奸』七反,他是权谋之人么?他是给法家之士锻铸利器!自古至今,多少明君良臣名士英雄,皆因不通权谋而中道夭折;多少法家大师,也因不通权谋或不屑权谋,最终身首异处。韩子痛感于此,才将法家之道归结为三大部分:法、术、势,并穷尽毕生洞察之力,将权谋之奥秘尽数揭开。”   “父皇,儿臣确实不喜欢权谋……”   嬴政皇帝脸倏地一沉,却还是再度平静了下来,以从来没有过地耐心平静缓慢地说了起来:“你给我记住:权谋不全是阴谋。从秉『性』喜好说,父皇也厌恶权谋。然从根本说,那只是厌恶阴谋。父皇更推崇商君。因为,《商君书》是大道当先,以法治大权谋治世,从来不弄阴谋。然则,只有商君那般天赋异禀的大家,才能将法治大权谋驾驭到炉火纯青境地。任何阴谋,都不能在商君面前得逞,除非他自甘受戮。然对于天赋寻常者而言,还是须得借助大家之学,锤炼洞察之力。《韩非子》何用?锤炼洞察之力第一学问也。父皇自忖,不及商君多矣!父皇尚且从来没有轻视过韩子,遑论你个后生也。一部《韩非子》父皇虽不能倒背如流,也读得透熟透熟了。须知,君道艺业不以个人好恶为抉择。田单反间燕国。燕昭王独能洞察而对乐毅坚信不疑。燕昭王死后,田单再度施展反间术,燕惠王却立即落入圈套,罢黜了乐毅,以致燕国从此大衰。因由何在?在燕惠王毫无大局洞察之能!先祖孝公在外患内忧相迫之时腾挪有余,使商君能全力变法。因由何在?在事事洞察大局,事事防患于未然!一个君王,一个领袖。若无洞察大势之明,若无审时度势之能,仅凭仁善,只能丧权失国。燕王哙不明天下之大势,不识燕国之大局,一味地迂腐仁善,学尧舜禹禅让王位于子之。其结局如何?燕国动『荡』不休,几于灭亡!目下一样。天下大势如何,秦政大局如何,都得审时度势……”   “父皇,儿臣愿读韩子之书。”扶苏见父皇大汗淋漓,连忙『插』言。   “好。不说了。”嬴政皇帝颓然闭上了眼睛。   扶苏转身轻步走到外间。对守候在门厅的赵高一招手,赵高立即带着两名侍女飞步进来。眼见父亲已经扯起了粗重的鼾声,口水也从微微张开的口中很是不雅地流到了脖颈,扶苏不禁泪如泉涌。不由分说扒开了手足无措地侍女,抱起父皇大步走向了寝室。赵高大是惶急,又不能阻拦,连忙碎步小跑着前边领路,时而瞻前时而顾后一头汗水也顾不得去擦了。   当扶苏来到丞相府时,李斯等正在最忙碌地时刻。   扶苏已经痛苦得有些麻木了。父皇对他第一次说了那么多话,却几乎没有涉及坑杀儒生的事。以父皇那日地境况,扶苏是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再与父皇纠缠下去。可事后一想。又觉此事还是不能就此罢了。扶苏也明白,此事显然是不能再对父皇说了。可扶苏还是想再与丞相李斯说说,毕竟,李斯是在大政方略上最能与父皇说话的重臣。想到父皇说自己没有洞察之能,没有权谋意识,连最简单的君臣之道也弄不清,扶苏决意不明说此事,只说自己受蒙恬之托来探视老丞相。然则一走进丞相府政事堂。扶苏却有些惊讶了——冯去疾、冯劫、姚贾、蒙毅、胡毋敬五人都在。人人案上一堆公文,直是一个仅仅只差父皇的重臣小朝会。刹那之间。扶苏有了新的想法。   “臣等见过长公子!”李斯六人一齐站了起来。   “诸位大人请坐!”扶苏连忙一拱手,“我从九原归来匆忙,受大将军之托前来探视丞相,不想却有扰政事,列位大人见谅。”   “不扰不扰,长公子拿自家当外人了。”豪爽的冯劫第一个笑了。   “也是。长公子与闻,正好免得再劳神通报大将军了。”冯去疾也笑了。   “长公子请入座。”李斯慈和地笑着,转身高声吩咐上凉茶。及至侍女将冰镇凉茶捧来,扶苏又汩汩饮了,李斯这才笑道,“老夫之见,廷尉将儒案情形禀报长公子听听,再说。”几人纷纷点头。姚贾拍了拍案上一束竹简,一拱手道:“老臣禀报长公子:儒案人犯已经全部理清,涉案儒生共计四百六十七人,方士术士一百零一人,其余士子一百三十二人,共计七百人。处刑之法:四百六十七名儒生,一体坑杀;其余涉案人等,及涉案儒生之家人族人,俱发北河修筑长城。”说罢,双手捧起案上那卷竹简递了过来。   “不须不须,听听便了。”扶苏笑着推过了竹简。   “长公子,这次可是大煞复辟势力之威风了!”冯去疾兴奋拍案。   “不来劲!以老夫之想,七百人全坑!”冯劫愤愤然。   “非如此,不足以反击复辟。”姚贾补了一句。   蒙毅始终没说话。李斯只看着扶苏,也没有说话。   “敢问长公子作如何评判?”一头霜雪的胡毋敬不合时宜地开口了。   假若没有胡毋敬这一问,扶苏也许就不说后来引起父皇震怒的这番话了。然胡毋敬一问,扶苏已经想好地种种谋略片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了。扶苏只有一个念头:此时不说,便没机会说了。扶苏一拱手道:“我多在军中,国事不明,尚请丞相与列位大人解『惑』。”李斯笑道:“长公子何『惑』,老夫等也能解得么?”年青的长公子正『色』道:“扶苏之『惑』。何以处置儒生要以战场之法?坑杀儒生,何以能安天下?斩决儒生,抑或罚做苦役,何以便不行?”激昂庄重又颇具几分愤然,几位大臣一时大为惊愕。这便是“信人奋士”的扶苏,永远地热血沸腾,永远地正面说话,永远地不知委婉斡旋为何物。一旦开口,便是肃杀凛然。   “长公子此问,老夫不好一口作答。”见豪爽的二冯尚且愣怔,李斯委婉地开口了,脸上挂着几分苦笑,“儒案之纠葛,在于其背后的六国贵族,在于复辟势力。坑杀儒生而赦免其余。亦在震慑其背后之复辟势力。归总说,不能就儒案说儒案,不能就坑杀说坑杀。若老夫问长公子一句,儒生复辟皆不可杀,则大秦新政何以自安?公子将作何回答?”   “丞相乃法家名士。”扶苏似感方才太过激烈。恳切道,“丞相与列位大人该当知道,儒家之藏书议政,以至于与六国贵族来往。大半出于迂腐之秉『性』。可以惩罚,可以教他们修长城,甚或可以教他们从军,何须定要夺其『性』命,且还定要坑杀而罢休?如此做法,丞相,列位大人,不以为小题大做么?”说着说着。扶苏又是一脸愤然。   李斯叹息一声,目光扫过了几位大臣,眼神分明有某种不悦。   “长公子此言,似有不当。”姚贾淡漠平静地开口了,“人言儒家迂腐,老臣不以为然。儒家迂腐,在于吃饭、睡觉、待客、交友等诸端小事也。就政道大事说,儒家从来没有迂腐过。孔夫子杀少正卯。迂腐么?孟夫子毒骂墨子纵横家。迂腐么?孔鲋主张诸侯制,迂腐么?孔门与张耳、陈余、张良等贵族公子勾连复辟。迂腐么?儒家复辟,人多以为是六国贵族鹰犬。老夫却以为,儒家本来就是复辟学派,是想教天下回到夏商周三代去。毋宁说,六国贵族是儒家鹰犬。要说迂腐,只怕是我等了。”   “廷尉大人未免危言耸听也!”扶苏显然对姚贾暗指自己迂腐有些不悦,冷冷笑道,“数百年来,儒家势力越来越小。时至今日,连个学派大家都没有,何能呼风唤雨搅『乱』天下?廷尉莫非囚于门派之见,欲灭儒家而后快乎!”   “长公子这等说法,好没道理。”冯去疾不高兴了。   “简直胡说!”冯劫脸黑得难看极了。   “言重了言重了,何能如此说话?”李斯瞪了二冯一眼。   扶苏却浑然不觉,正『色』道:“列位大人莫非惧皇帝之威,不敢直陈?”   “公子此言差矣!”李斯笑容收敛,一拱手道,“皇帝陛下之威,在于洞察之明,决断之准,而不在凶暴。三十余年,皇帝没有错杀过一人,没有错断过大事。唯其如此,皇帝地威严使天下战栗。皇帝从不宽恕一个违法之人。此乃皇帝之秉『性』,亦是法治之当为。今儒生复辟反秦,我等若直陈赦之,皇帝不会答应,法度亦不允许。与其说老夫等畏惧皇帝,毋宁说老夫等与皇帝同心,一样忠于法治。坏法之事,老夫等岂能为哉!”   “如此说来,坑杀儒生无可变更了?”   “正是。”   “列位大人,扶苏告辞。”   “长公子且慢。”李斯诚恳地一拱手道,“长公子乃国家栋梁,实为储君。老夫一言相劝,公子明察:大秦以法治立国,公子却以善言『乱』法,此远离大秦新政之道也。老臣劝公子精研商韩,铸造铁一般之灵魂……”   扶苏没有说话,大袖一拂径自去了。   李斯望着扶苏背影,沉重地叹息一声。几位大臣也人人默然,一种不安的气氛笼罩了原本一片蓬勃生气的政事堂。扶苏毕竟是实际上地储君,持如此歧见,其影响岂止仅仅在一时一事?李斯在一片默然中转悠了好大一阵,最终断然道:“老夫以为,此事非同小可,我等当立即奏明皇帝。”厅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但却人人都点头了。   四更时分。扶苏突然接到了一道紧急诏书。   来下诏地是上卿郎中令蒙毅。皇帝的诏书只有寥寥数语:“扶苏不明大势,不察大局,固执一己之见而搅扰国政,殊为迂阔!今授扶苏九原监军之职,当即离国就任,不奉诏不得还国!始皇帝三十五年夏。”   夜不能寐而一直在后园转悠的扶苏,是在庭院堂前遇到蒙毅的,一时大觉突兀又似在意料之中。接过诏书只低声问了一句:“敢问上卿,父皇发病没有?”蒙毅一拱手道:“敢请长公子厅堂说话。”扶苏见蒙毅没有立即要走之意,木然一拱手,将蒙毅礼让进了刚刚重新点燃灯火地正厅。扶苏懵懂入座。蒙毅却吩咐所有仆人侍女都退出大厅,又命自己的卫士守在廊下不许任何人靠近,这才坐到了扶苏对面大案前。   “长公子,陛下很是震怒。”蒙毅只说了一句,轻轻地打住了。扶苏依旧木然着。没有泪水,没有叹息,直如一尊木雕。蒙毅默然片刻,一拱手低声道,“长公子。听臣一句话:尽速回九原,不能固执了。”   扶苏艰难地撑着座案站了起来,长叹一声,转身便走。蒙毅一步跨前拦住道:“长公子莫急。听臣将话说完不迟。皇帝并未限定今夜,明日之内北上无事。”扶苏还是没有说话,只木然地伫立着。   “长公子,臣实言相告。”蒙毅从来没有过的沉郁,泪水溢满了眼眶,“此次长公子擅自还国,谏阻坑儒,实在一大憾事也。此前。陛下已命我暗中筹划册立太子大典了。不合长公子不耐一事,擅自还国。还国罢了,不合长公子又一错再错。初次,两度得赵高委婉推托,便当见机离去。然公子却因我一言,将赵高推托误作皇帝不知,坚执请见。见则见了,陛下虽则震怒而骤然发病。毕竟还是前所未有地对公子说了那么长的话。那时公子若走了。或只在府中读书,或只在皇城侍奉陪伴陛下。也没事了。不合公子依旧不忍,又找去丞相府论说。说则说了,又那般激烈。如此折腾者再三,以致,陛下不得不出此一策……”   “上卿明言,扶苏政见错在何处?”   “长公子之错,可说不在政见本身,不在是否反对坑儒。”蒙毅激切而坦诚,“恕臣直言,公子之错,在于决策已定之后搅扰国政。我知道,公子也一定知道,我兄蒙恬也未必赞同坑儒,因他至今没有上书陛下。再实言相告,蒙毅也以为此事值得商榷。还有,老奉常胡毋敬也曾在小朝会反对。然则,我等没有说出来。胡毋敬说了,也是适可而止。因何如此?时也,势也。此时此势,不是迫于朝议,更不是迫于皇帝陛下之威严压力。此时此势,乃天下之大势也,乃新政之大局也!今日儒案,事实上已经不仅仅是行法宽严地事了。复辟反复辟,国家生死存亡之大争也。谁能说,皇帝陛下之决断,就一定是错了?蒙毅与家兄不言,胡毋敬言则适可,根源都出一辙:既拿不准自家是否一定对,也无法判定皇帝陛下一定不对。论天赋,论才具,论坚毅,论洞察,论决断,皇帝陛下皆超迈古今,我等何由执意疑虑?更何况,皇帝陛下确实对儒家做到了仁至义尽。是儒家有负秦政,不是秦政有负儒家。即或你我反对坑儒,你能说儒家没有违法么?不能!当此之时如同战场:军令一旦决断,便得三军用命,不许异议再出。公子试想,今日陛下若是你自己,朝臣反复议决后仍有一个人要再三再四地固执己见,且此人不是寻常大臣,而是万众瞩目的国家储君,你将如何处置?那日,皇帝曾对公子反复讲说洞察大局的谋略之道,用心良苦也,公子何以不察若此哉!”素来寡言的蒙毅,突然打住了。   良久无言,扶苏对蒙毅深深一躬,转身大步走了。   “长公子……”   扶苏没有回头,伟岸地背影在大厅的灯火深处摇曳着渐渐消失了。   蒙毅伫立良久,出门去了。回到皇城,狼藉一片的书房里没有了皇帝。几个侍女正在惶恐万状地归置着诸般物事。一个侍女说,皇帝陛下挥剑打碎了三只玉鼎,中车府令抱住了皇帝的腿。也被皇帝打得流血了。后来,皇帝一个人怒气冲冲出去了,中车府令瘸着腿赶去了。蒙毅一听,二话没说便带着几名尚书向池畔树林寻觅而来。终于,在朦胧清幽地太庙松林前,蒙毅看见了踽踽独行地熟悉身影。骤然之间,蒙毅泪如泉涌,匆匆大步走了过去。却不知从何说起,只默默地跟着皇帝漫无边际地游走着。   “说话。”嬴政皇帝终于开口了。   “禀报陛下:长公子知错悔悟,清晨便要北去了……”   “那头犟驴,能听你说?”皇帝地声音滞涩萧瑟。   “陛下,长公子遇事有主见,未尝不是好事。”   “秦筝弄单弦,好个屁!”   蒙毅偷偷笑了。皇帝骂出口来,无疑便是对儿子不再计较了。大约只有蒙毅赵高几个人知道。皇帝极少粗口,只有对自己地长子扶苏恨铁不成时狠狠骂几声,骂完了便没事了。正在此时,蓦然传来皇城谯楼上柔和浑厚地钟声。蒙毅轻声道:“陛下,晨钟。该歇息了。”嬴政皇帝却突然转过身来:“蒙毅,跟我去北阪。”蒙毅方一愣怔又突然明白过来,立即答应一声,快步前去备车了。   清晨地北阪。无边无际的六国宫殿在茫茫松林的淡淡薄雾中飘『荡』着。   此时,咸阳至九原地直道已经将要修成。出咸阳北门直上北阪,掠过六国宫殿区抵达甘泉宫,便进入了直道地起点。咸阳至甘泉宫路段,是内史郡干道之一,宽阔平整林木参天,气象规制皆同关外大道。当扶苏匹马出城一气飞上北阪时,正是这片被划作皇城禁苑地山塬最为清静无人地时刻。扶苏驻马回眸。良久凝望着塬下沉沉皇城,一时悲从中来,情不自禁地失声痛哭了。父皇这次的震怒是前所未有地,断然一道诏书将他赶走,连见他一面也没有心思了。扶苏不惧父皇的任何惩罚,打他骂他,甚或教他去死,扶苏都不会有任何不堪之感。扶苏不能忍受的。是他给父亲带来的震怒伤痛。是他再次激发了父亲的吐血痼疾。   身为长子,扶苏深知父亲秉『性』。   父亲地灵魂中有一座火山。一旦爆发便是可怕的灾难。扶苏听各种各样的人说起过父亲,随着年岁地增长,扶苏也不断地咀嚼着父亲,渐渐地有了清澈地印迹。在扶苏地记忆中,父亲地几次爆发都曾经几乎毁灭了一切,连同父亲自己的生命。跟随老祖母太后的老侍女说过,父亲少年时期因不能驯服一匹烈马摔得吐血,后来又在立太子地较武中用短剑刺伤过自己的左腿。扶苏从老侍女地口气中听出了究竟,其实完全可以不那样做。但最令扶苏惊悚地,还是父亲做秦王的两次爆发。第一次是痛恨老祖母有失国体,杀死了老祖母与嫪毐地两个私生子,还杀死了据传是七十余为老祖母说话的人士!老祖母晚年自甘接受形同囚居的寂寞,其实正是恐惧父亲地爆发。第二次,是那天下皆知的逐客令。事后想来,逐客令显然是一则极其荒唐而不可思议的决策,但盛怒之下的父亲,不由分说便做了。听蒙恬说过,那次父亲也吐血了。这便是父亲的爆发,摧残自己,也毁灭大政。后来的父亲,再没有了这般不计后果的爆发,但却不能说父亲没有了真正的暴怒。唯一地不同是,锤炼到炉火纯青地父亲,怒火爆发时不再轻断大政,而只有摧残自家了。扶苏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过,年青时父亲的体魄原本是极其强健地,直到平定六国,父亲始终都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可就在将近十年之间,父亲骤然衰老了。自从听到方士住进皇城的秘密传闻,扶苏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及至这次还国,眼见了父亲因自己而突然喷血昏厥,眼见了老方士施救,眼见了无比强悍的父亲在那种时刻听人摆布而无能为力,扶苏的内心震撼是无以言说的。蒙毅说得对,自己不该在如此时刻如此固执于一宗儒生案;自己若果能如父亲所教,能有些许谋略思虑,事情岂能如今日这般?做不做太子,扶苏还当真没放在心上。扶苏失悔痛心者,迅速衰老的父亲是在最为忧心的时刻被自己这个长子激发得痼疾重发的。长子者何?家族部族之第一梁柱也。而自己,非但没有为父亲分忧解愁,反倒使父亲雪上加霜,如此长子,人何以堪!   “父皇,儿臣去了……”   扶苏面南伫立,对着皇城的书房殿脊肃然长跪,六次重重扑拜叩头,额头已经渗出了斑斑血迹。清晨的霞光中,扶苏终于站了起来,一拱手高声道:“扶苏不孝,妄谈仁善。自今日始,父皇教扶苏死,扶苏亦无怨无悔!”   扶苏艰难地爬上了马背。那匹罕见的阴山胡马萧萧嘶鸣着,四蹄踌躇地打着圈子不肯前行。一时之间,扶苏泪如雨下,抚着战马的长鬃哽咽了,老兄弟,走吧,咸阳不属于扶苏。突然之间,阴山胡马昂首长长地嘶鸣一声,风驰电掣般飞进了漫天霞光之中。   这一去,扶苏再也没有回到大咸阳。      第148章焚书杀儒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7:42 字数:6893   却说坑儒之后,皇帝地一道诏书立即明颁天下郡县,张挂于所有的城池四门。假若说,坑儒消息传开之初,天下大为惶惶不安,更多的是恐惧弥漫;及至皇帝诏书颁行,且明白晓谕其中道理,天下则真正地被震撼了。这道皇帝诏书是:大秦始皇帝坑儒诏   秦始皇帝特诏:朕定六国,一天下,不封建诸侯而力行郡县制。非为皇族一己之私,实为华夏一体昌盛大出于天下也!封建诸侯,固利朕之私利,朕安能不知哉!然则,华夏裂土分治,天下大战不休,我民尸骨成山,朕安能弃天下大利而唯顾皇族一己之利耶?今有儒生者。朕曾封其首学孔鲋为文通君,使其居天下百家之首,厚望其兴盛新政文明;诸多儒生,亦成大秦博士,厚望其资政治道而共谋华夏强盛。朕何负儒家?秦何负儒家?孰料儒家“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之禀『性』难移,不思时势之变,不思人民之安居乐业。唯念复古复辟之旧说,在朝鼓噪诸侯制,在野勾连六国贵族,既不奉公,更不守法。孔鲋擅离职守而逃国。裹挟举族而逃乡,君臣人伦之道尽皆沦丧,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也!在朝儒生亦不思悔过,党附真儒生假方士之卢生。聚相以古非今攻讦国政,最终竟欲一体逃国。如此儒家,无法,无天,无君,无国,唯奉一家私念为至高,谈何礼义廉耻哉!唯其如此。朕决意不以常刑处置儒犯,对触法儒犯四百六十七人一并坑杀,其族人家人俱发北河以筑长城,并四海缉拿要犯孔鲋与六国复辟贵族。所以如此,在于儒家与六国贵族沆瀣一气大行复辟,实平定六国大战之延续也。故此,朕不以寻常罪犯待儒家,而以战场之敌对儒家。以明新政。以正国法,以镇复辟。朕并正告天下欲图复辟者:朕不私天下。亦不容任何人行私天下之封建诸侯制;尔等若欲复辟,尽可鼓噪『骚』动,朕必以万钧雷霆扫灭丑类,使尔等身名俱裂。谓予不信,尔等拭目以待!大秦始皇帝三十五年秋。   这道诏书如同一声惊雷,在天下轰隆隆震『荡』着。   人们从来没有听过一位帝王如此说话,更从来没有见过一位帝王如此公然地宣示坑杀之正当合理。可是,平心而论,皇帝说得不对么?儒家做得好么?一个被皇帝如此器重的学派,不好好为国家效力,却做出了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也确实不是个好东西!说来也是,这儒家在士人阶层颇有治学声望,然却在寻常民众中最是没有人望。不说别的,就凭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爱劳动这一则,便被民众多视为痞子懒汉。再加上那些“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类的话语,谁听谁厌烦。而目下儒家所鼓噪的,又恰恰是民众最苦不堪言地分封制,老百姓谁个能说儒家好?一听皇帝诏书,十有八九都喊杀得好,儒家该杀。人家皇帝都不要自家子孙做诸侯,你个儒家屙屎鸟动弹鼓甚闲劲?还不是想自家弄一块封地滋润滋润?着,碰上了一个铁腕皇帝,封地没捞上还将自家赔给了土地,自作孽,不可活,活该他倒霉!如此言论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渐渐弥漫天下,实实在在给儒家与六国贵族以前所未有地巨大震慑。   一时之间,甚嚣尘上的六国贵族大为惊慌了。   在各郡县地严厉追查下,六国大贵族的后裔们暗中兼并旧时封地的黑幕活动几乎是齐刷刷没了踪迹。当大将杨端和率五千飞骑赶赴旧齐国缉拿藏匿的复辟者时,隐身于滨海小岛的一批六国公子们早作鸟兽散了。杨端和在之罘岛卢生建造地洞窟宫殿里,搜索到了种种物证带回。御史大夫冯劫与廷尉姚贾立即联具发出了缉拿令,开列的名录是:旧楚公子项梁项伯兄弟并项氏族人、旧韩公子张良、旧魏公子张耳陈余、旧齐公子田儋田横等两百余人。   此时,天象出现了一次异常——荧『惑』守心!   荧『惑』者,火星也,因其运行复杂多变而常使人『迷』『惑』,故名。守,星驻某宿二十日以上叫做守。心,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属东方七宿。荧『惑』守心,是说荧『惑』星进入了二十八宿之一的心宿,停在那里久久不动了。这荧『惑』星是天象五大星之一:太白、岁星、辰星、荧『惑』、填星。五星与三垣二十八宿一起,构成了远古占星术的星象基本框架。三垣是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也就是三大星区。二十八宿是天空中相对静止的二十八个星区,因其余诸星常以不同路径进入这些星区,或住或走如旅途歇脚,故称宿,也称舍;这些星区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属区。古人以其意象属『性』分别呼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在五星之中,荧『惑』是一颗执法之星,是一颗灾难之星,天下悖『乱』伤残贼害疾疠死丧饥馑兵灾等等天谴之罚,尽在荧『惑』意涵之中。从总体上说。荧『惑』不断在天际运行,出现在何方,便代表上天对其下分野实施惩戒,其星象分野所对应的地区便将出现灾难。当然,灾难的程度,要依据荧『惑』地种种状态来确定。今次荧『惑』守心,若按远古九州之星象,心宿之分野对应当为豫州;若按战国星象分野。心宿对应该当是韩魏北楚诸国;若按秦一天下之郡县制分野,则当为三川郡、颍川郡、南阳郡、陈郡、河东郡等中原地区。荧『惑』停留在心宿中不走,心宿分野之地当然不是好事。然则,战国秦汉之星象学又有一说:心宿既是天上的“明堂”,又是荧『惑』地庙。明堂。是天子宣明政教的殿堂;庙,则是心神之居所,通常为祭祀供奉某个特定对象的场所。也许两者职能矛盾,魏晋之后地星象家。则以房四星为天上明堂,专以心宿为荧『惑』之庙,不再重叠。心宿既是荧『惑』之庙,荧『惑』回归心宿便又可看作复归本位,几类后世所谓的神灵在本庙显身。   如此,荧『惑』守心这一异常星象,便有了两种可能的解释:其一,以荧『惑』之执法使命与灾难意涵。天下腹心必有动『荡』劫难;其二,以荧『惑』复归本庙而显像,则并非立刻降临灾难,而是对天下发出的另一种更为深刻地警讯。战国秦汉之世,天人交相应地理念很是普及,民众对星象之敏感,对国事之关注,远远超过后世民众在儒家教化下的无知与麻木不仁。所以。此星象一出。星象家的种种拆解便不胫而走,加之各方附会。便有了种种弥漫天下的流言。有人说,中原地区将有大灾大劫了。有人说,这是上天执法星对皇帝坑杀儒生的警示,预示着将有灾难降临大秦。也有人反驳说,恰恰相反,这是上天执法星对皇帝坑儒的认可!否则,荧『惑』如何不在西方七宿出现而独独在中原心宿出现?就是中原儒生最多,中原复辟者最多!更有人忧心忡忡,说坑儒也好复辟也好都是小事,只怕天下将有更大的事端了。   种种议论弥漫山东之时,骤然爆出了两则更为惊人地预言。   第一宗,陨石预言。深秋之时,中原东郡在大白天突然降落了一颗流星,抵达地面时化作了一块形状奇异地巨石。陨石至地,在战国已经不足为奇,人们不会因陨石降落而视为神异。神异处在于,陨石降落之时还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字,过了一夜,陨石上竟赫然刻出了七个大字——始皇帝死而地分!发现者大惊,立即禀报乡里,层层飞报咸阳。嬴政皇帝得报,心知又是六国贵族阴谋,立即派出冯劫率一班御史赶赴东郡查勘。可查勘讯问多日,周围所居民户竟全都说一无所见,刻字之人竟丝毫没了线索可查。冯劫大怒,依据秦法不举发罪犯则连坐同罪之条,当即将陨石周围的民户成人全数斩首。之后,冯劫又调来大批熔铁工匠,将刻字陨石硬生生炼成了铁水。   嬴政皇帝听冯劫禀报了事体经过,很为六国贵族这等鼠窃狗偷之伎俩厌烦。思忖几日,嬴政皇帝思谋出一则对策:下令博士学宫秘密编一首破解此等伎俩的诗谣,教乐人广泛传唱,与此等卑劣刻石针锋相对。未过旬日,便有一首歌谣在天下流传开来:“荧『惑』守心,法星显身。幽幽晦冥,火以济阴。郡县天道,地何以分?唯灾唯劫,尽在世荫。”   消息传开,歌谣传开,山东之地又一次震恐了,惶『惑』了。   民众普遍的断言是:皇帝这是真的与六国贵族较上劲了,谁不举发六国贵族便杀谁,秦之连坐法来了!及至歌谣传开,便纷纷有高人拆解,说这歌谣是真正地天机,你看,火以济阴。秦为水德阴平,荧『惑』属火,不是水火相济么?水火相济,不是气势更盛么?最后一句更是,灾劫不是老百姓的,全是世袭世荫贵族地!一时间,民众纷纷咒骂六国贵族害民,各郡县纷纷举发贵族逃匿者地线索。天下风声更紧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公然留字地人为预言。然则未过多时,却又生出了一则更为神异地神灵预言。   第二宗,江神预言。也是深秋之时,陈郡郡丞赶赴咸阳禀报政事,进入函谷关已经入夜。郡丞事急,未在函谷关歇息便连夜赶路。夜过关中华阴县境内的平舒道驿站外,突兀遇见一个黑斗篷黑面纱者拦在空旷的道中。郡丞愕然勒马。黑衣人双手递过来一件物事,只压低着声音说了一句话:“为我遗滈池君。”郡丞愣怔着接过物事,黑衣人又突兀阴沉而清晰地说了一句:“今年祖龙死。”郡丞不解其意,下马问究是何意。正当此时,黑衣人却倏忽消失得无影无踪。郡丞大为疑『惑』。飞马赶到咸阳,立即先到了奉常府求见胡毋敬拆解。胡毋敬原本太史令出身,对诸般神秘阴阳之学甚是熟悉,听郡丞说罢。一言不发便领着郡丞进了皇城晋见皇帝。   及至郡丞出示了黑衣人所奉之物,嬴政皇帝不禁惊讶了——这是一方再熟悉不过的玉璧,八年前巡视楚地不小心滑落到了江水中的那方玉璧!胡毋敬说,此事大见神秘,作祟者很下了一番苦功,件件宗宗都符合阴阳五行之说。滈池君是关中水神,秦为水德,水神便是陛下;江神也是水神。以五行国运,也是秦之水德的保护神,自家的神。江神告关中水神以谶言,是保护神对所护国运地垂青照应。祖龙,龙之始也,龙,人君之象也,陛下为始皇帝。宁非祖龙乎?送璧人一身黑衣又倏忽不见。显然是楚地民众传闻中的山鬼之形。这件神异之事的通篇意涵是,江神委托山鬼。以始皇帝沉入江水的玉璧为物证,以水神护佑之情,预告奉行水德之皇帝:今年你要死了!   听完胡毋敬一番解说,嬴政皇帝默然了一阵,突然揶揄冷笑道:“山鬼还知道一岁之事?如此说今年将完,朕活不过几个月么?”胡毋敬忧心忡忡道:“老臣以为,真假姑且不论,这件事涉及陛下,先当严守机密。”嬴政皇帝一阵大笑道:“老奉常好迂阔也!人家说朕要死,要的便是天下人人皆知。你不说,人家不说么?严守机密,掩耳盗铃乎!”胡毋敬依旧有些惶『惑』:“陛下,这神鬼之事,有时也不好说。”嬴政皇帝一挥手笑道:“装神弄鬼有甚不好说?这件事一看就明白。老奉常不信,朕便给你一个预言:不出旬日,今年祖龙死这句话便会传遍天下。不定,几个月后又会变成明年祖龙死。此等鼠辈伎俩,也在朕面前摆弄,六国贵族伎穷也!”   胡毋敬大觉奇怪的是,这件事还真教皇帝说准了。他下令严加保密,甚或将那个陈郡郡丞留在咸阳三个月不许返回。然则未过一月,山东各郡县便纷纷报来,说民间有流言多发,有说祖龙今年死,有说祖龙明年死,有说山鬼预言者,有说水神预言者,形形『色』『色』不一而足。胡毋敬大为愤怒了。在他这个笃信天道星象的半个阴阳家心目里,星象神鬼等等诸事原本是一种庄重的事,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断然地说它是子虚乌有;见诸政事,种种谶言更须用心揣摩,体察其中奥秘。可如今这六国贵族硬是变得廉耻全无,一而再再而三地用阴阳神秘之学装神弄鬼煽『惑』民心,当真是罪不可恕也!陨石刻字太过粗鄙,胡毋敬倒是没有相信。然这次江神谶言,胡毋敬却是认真了。至少,那方沉璧复出,你便无法说它是装神弄鬼。可皇帝一眼便看穿了其中龌龊,且后来迅速应验。这令胡毋敬很是沮丧,又很是愤然,感慨之余严厉下令:今后凡有此等流言,传播者一律发北河苦役!   愤怒而沮丧地胡毋敬再次晋见皇帝,请皇帝下诏博士学宫再编歌谣破解祖龙死流言。嬴政皇帝又是一阵大笑:“老奉常啊,算了算了。你笃信阴阳五行之学,制定典章时给朕弄了那么多名堂,国运啊国『色』啊白帝啊青帝啊,结局如何?反教这些无耻之徒给利用了。你愤然,你生气。朕解得也。可再用这等下流手法去应对,大秦新政不也沦为下三烂了?”说着,皇帝倏地变了脸『色』道,“不理睬他们!国有国法,政有正道。他敢复辟作『乱』,朕便敢杀他个干净!朕偏不信邪!嬴政便是死了,也要睁大眼睛看着,谁能将朕地郡县制翻了天去!”   胡毋敬是真正地服了。真正地明白了甚叫正道大道,甚叫不言怪力『乱』神。   但接踵而来的一件事,却又叫这个老奉常『迷』『惑』了——皇帝竟没杀侯生!   那日陈郡急报:在陈郡阳城县山谷缉拿到逃匿地侯生。胡毋敬大是惊喜,立即下令将侯生妥善押解来咸阳。胡毋敬同时禀报了御史大夫冯劫与廷尉姚贾,请两府准备处刑。然则,侯生被押解到咸阳时,胡毋敬却接到蒙毅送达的皇帝诏令:将侯生解到鸿台,皇帝将亲自勘审侯生。   那一日。鸿台上除了皇帝,只有胡毋敬与蒙毅赵高三人。鸿台是灭楚前后建成地,正在南山北麓地半山腰,台高四十丈巍巍『插』天,上有一座供皇帝起居的观宇亭。人立台上。仰望阵阵飞鸿过天,鸟瞰关中山水茫茫,实在壮观得难以描摹。忙碌的皇帝每遇不堪疲累之时,便登临鸿台试『射』飞鸿。飞鸿没『射』得几只。每次却都是心神畅快地离开鸿台。   当侯生被一只巨大地升降木柜送上鸿台时,胡毋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昔日意气飞扬的侯生,已经变成了一个黝黑干瘦蓬头垢面形容枯槁的人干了。最重要的是,侯生双眼半瞎了,直挺挺戳在那里形同木雕。嬴政皇帝端详片刻,走到了侯生面前淡淡道:“侯生,还能认出我是谁么?”侯生冷冷道:“忘不了。皇帝陛下。”嬴政皇帝一挥手,赵高将侯生扶到了一张大案前坐定。又捧来了一陶壶凉茶。侯生一句话不说,抓起陶壶汩汩饮尽了整整一大壶凉茶。嬴政皇帝问:“饿么?”侯生道:“当然饿了。”嬴政皇帝一挥手,赵高又捧来了一只大盘。嬴政皇帝道:“这里不是皇城,只有干肉米酒,先压压饥再说。”侯生也是一句话不说,一双黑手抓起大块酱牛肉便啃,足足三斤重地两块牛肉片刻间没了踪影,一皮囊米酒也汩汩而下。末了意犹未尽地抹抹嘴:“好!老夫死亦心甘也!”嬴政皇帝平静道:“侯生。既知当死,朕问你几句话。你若愿实言则说,不愿实言也尽可不说,如何?”侯生慨然一拱手道:“人皆有心。今得陛下一茶一食,老夫愿实话实说。”   “卢生何在?”嬴政皇帝开始了问话。   “卢生老贼诳我分道,丢下老夫走了。人云他跳海毙命,未知真假。”   “你何以要进阳城山谷?不怕缉拿?”   “老夫欲寻卢生。老夫疑他未死。老夫要扒下老贼人皮。”   “你目何以受伤?是否全然失明?”   “山野逃亡,安能无伤?老夫不说也罢。”   “大秦新政究有何失,引你等如此作为?”嬴政皇帝转了话题。   “皇帝陛下要老夫诽谤秦政?”   “庭前议政,例无诽谤之罪。先生有话但说。”   “好!皇帝有气度。”侯生霍然起身厉喝一声,“嬴政!大秦必亡!”   押送将军勃然变『色』,锵然抽出了长剑。嬴政皇帝摆了摆手,面对侯生深深一躬道:“先生果能匡正国策,愿闻教诲。”侯生木然地望着苍苍南山,冰冷而缓慢地说着:“秦政之亡,在嬴政无视天道也。其一,嬴政身为皇帝,暴殄天物,浪费民力,滥造宫室。老夫虽然目盲,然也看得见这秦中八百里,楼台殿阁连天而去。嬴政扪心自问:如此豪阔何朝有之?何代有之?若将它们变成布帛菽粟,当有千万庶民得以温饱。嬴政与圣王之德何堪相比也!”   “其二如何?”   “其二,六国宫女集于一身,丽靡烂漫,骄奢『淫』逸,钟鼓之乐,流漫无穷。民有鳏夫旷男。宫有怨女悲魂。此等违背天理人伦之事,历代圣王所不齿。嬴政为之,何以不亡?”   “愿闻其三。”   “杀人无算,白骨如山,****苛刑,赭衣塞路!塞天下之口,绝文学之路,烧三代典籍。掘先哲之墓!修长城绝我华夏龙脉,筑驰道毁我民居良田。此等无道之国,无道之君,虽十亡,不足以平天下之怨。秦皇不亡,岂有天理也!”侯生突然打住了。   “先生,朕听着,请说。”嬴政皇帝静如一池秋水。   “不够么?没有了!”侯生气咻咻喊了一句。   “嬴政愿闻大政之失。譬如郡县制究有何错?复辟旧制究有何好?”   “人德尚且不立,谈何大政。”   “可否说,先生挑不出秦之大政弊端?”   “老夫不屑言败德之政。”   “啊,明白也。”嬴政皇帝微微一笑,继而突然仰天大笑一阵。转身看着侯生笑道,“先生这班儒生,当真不可思议也!评判一个国家,一个君王。不看大政得失,专攻一己私德,这叫甚眼光?分明如村『妇』之舌,如市井之议,却偏偏地装扮成圣人之道,诚可笑也!你等儒家,何以不见大秦一统天下,结束数百年战『乱』。而使天下兵戈止息?何以不见大秦扫灭边患,使华夏族类得以长存?何以不见郡县制替代诸侯制,使华夏族群裂土不再,内争大战从此止息?何以不见天下奴隶得以实田,万民安居乐业?修驰道、掘川防、拓疆域、一文字、一度量衡、私田得以买卖、工商得以昌盛,如此等等,何以不见?……是也,嬴政是拆迁了六国宫殿。是集中了六国宫女。然则。连绵宫殿嬴政住得几何?万千宫女嬴政消受得几个?至于为何要拆迁六国宫殿,六国宫女派甚用场。朕不想说!何以如此,只怕你等迂腐儒家永远不能明白。朕只说一句:此乃防范复辟之须,此乃安定边陲之须,而绝非嬴政卧榻之须!纵然过了些许,何伤于秦之大政大道,何伤于大秦文明功业?方才先生所言,嬴政可以改弦更张,可以反躬自省。然,绝不表明六国贵族与尔等儒家之梦想能够成真。朕可直言相告,就像先生对我一般,只要人民拥护大秦新政,大秦就永远不会灭亡!几百儒生,几个博士,几万贵族,就想颠覆大秦,就想复辟旧制,先生不觉是螳臂当车么?朕还要告诉你,你这个博士,你等那个儒家,其实并没有真实学问。自孔孟以后,儒家关起门自吹自擂,不走天下,不读百家,狭隘又迂腐,论国论政全无半点雄风,朕为之寒心,天下嗤之以鼻,儒家若不再生,必将自取灭亡也!”      第150章盗跖战死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09:38 字数:1822   然而对于这一情况,墨家和流沙的人确实并不关心,此刻的卫庄便是协同流沙众人站在墨家核心密室的门口,看着前方的密室便是出声到:“马上就要到半个时辰了,既然你们不想出来也好,那我就杀了他们。”说完便是挥刀砍向身旁的一人瞬间便是人首分离啊!   里面的众人透过一个小洞看到这个场景,便是纷纷心如刀绞啊!但是他们更知道的是他们现在还是不可以出去啊!   终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个个的人被劈死了,终于就在这时盖聂便是出声了看着众人道:“不对。”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连忙转过头来看着盖聂道:“怎么了啊?有什么不对的吗?”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道:“小高,你觉得以你的功力要劈开这道石门,要用多长时间啊?”   听到这话,小高便是道:“如果用我的易水寒的话,那么使用五次以后就可以劈开了。”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又道:“那么依你之见,你和卫庄的武功到底谁强谁弱啊!”听到这话,小高便是一副不甘心的道:“这个,确实是卫庄的高哦!”   听到这里,盖聂便是道:“那么既然是卫庄的高,那么连你度可以劈开的石门,难道他会劈不开吗?”   听到这里众人便是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便是道:“那盖先生,你说这卫庄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听到这话,盖聂便是道:“卫庄的目标便是正在赶来的诸子百家,而我们只不过是他的诱饵,用来钓诸子百家的诱饵。”听到这话,众人便是惊了起来。   “那以盖先生的建议,那么现在我们该当如何是好啊!”   听到这话盖聂便是看着众人道:“现在的当务之即便是派人出去传递消息给诸子百家!只是要想传递消息便是必须突破秦军的布防和流沙的阻拦,最后再通过卫庄的拦阻,方有可能够出去,不过要想突破这样的情况估计就算整个世界也是没有几个人了。”   听到这话,班大师便是站了出来看着盖聂道:“难道盖先生就连你也不行吗?”   “盖聂惭愧,要想突破这样的阻拦虽然极为艰难,不过对于盖某来说确实也算不上难得,不过我却是万万不可以走的。”   “哦?这是为何啊?”   “首先卫庄来此的目标,相信不只是攻破墨家最大的应该还是和我的那一战,如果我现在就就此逃脱了的话,那么估计卫庄会疯狂的进攻你们,到时候,你们便是难以抵抗啊!”   “二最大的难题便是,相信大家都是知道我盖聂以前是给谁做事的,虽然我现在不在做了但是诸子百家确实不会相信我啊!”   听到盖聂这么说,众人便是明白了,也不再将希望放到他的身上了,毕竟盖聂确实是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露面啊!   就在众人犯难的时候一个身影却是站了出来道:“我去吧!”   “盗跖?不行,你轻功虽然举世无双,不过你的武功却是不足以突破重围,不行。”   听到这话,盗跖便是一副坚定的道:“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去,我盗跖本来只是一个小偷而已!乃是上人墨家巨子把我救了回来,并且教我武功的话,那么估计我盗跖这辈子也就是当小偷被人给打死了,哪里可以当得上如今的盗王之王尼?并且由于我的出现还给墨家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所以这件事情不用再说了了,我意已决,这次我一定要去,纵使身死,吾盗跖也要让世人知道我们墨家没有一个孬种。”   听到这话,众人也是不好再说什么啦!就连高渐离也只是眨巴眨巴了下嘴,便是不再说话了,盗跖见此便是对着班老头到:“老头快点给小爷开门,小爷我可是还要去和秦军赛跑啊!”   听到这话,班老头便是出奇的没有在教训盗跖了,只是道:“自己小心点啊!”   听到半老头的嘱咐,盗跖却是一脸不在乎的道:‘没事了。相信我吧!难不成你们还不信我的速度啊?”   听到这话,众人便是不再出声来1,只是默默的给盗跖打气,盗跖见此便是看着班老头笑了笑便是道:“快点开门,小爷我还想要和秦军这群兔崽子赛跑尼!”   听到这话,班老头便是不再出声来,只是默默的打开了密室的大门,密室大门一开盗跖便是瞅准了机会冲了出去,就在这时班老头便是道:“你们快点关门。”听到这话,众人便是连忙版动了机关,在秦军反应过来之前便是彻底的将门给关死了!   看到门关死以后盗跖便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便是看着前方的秦军立刻冲了过去,此刻的秦军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家伙为什么跑出来送死啊!便是没来得及拦住他,就这样盗跖便是顺利地穿过了第一道防线。   在里面看着的众人皆是一阵的激动啊!   不过这才只是第一关,也是最为简单的一关,此时的盗跖看着眼前的一众流沙的人便是一阵的犯难啊!不过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向着前方冲了过去,脚下的神行步便是不断的施展而出,要不说盗跖也不是盖的啊!就这样竟然被他给昏了过去。   不过接下来最为凶险的地方确实才敢刚开始啊!众人透过小洞看着盗跖眼前的卫庄便是都为她捏了一把的冷汗啊!   第151墨家的疯狂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0:01 字数:2417   看到门关死以后盗跖便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便是看着前方的秦军立刻冲了过去,此刻的秦军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家伙为什么跑出来送死啊!便是没来得及拦住他,就这样盗跖便是顺利地穿过了第一道防线。   在里面看着的众人皆是一阵的激动啊!   不过这才只是第一关,也是最为简单的一关,此时的盗跖看着眼前的一众流沙的人便是一阵的犯难啊!不过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向着前方冲了过去,脚下的神行步便是不断的施展而出,要不说盗跖也不是盖的啊!就这样竟然被他给昏了过去。   不过接下来最为凶险的地方确实才敢刚开始啊!众人透过小洞看着盗跖眼前的卫庄便是都为她捏了一把的冷汗啊!   “既然来都来了,又何必着急走尼?不如留下来和我们玩玩吧!”听到这话,听到这话的盗跖便是一阵的不安啊!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卫庄便是一剑向着盗跖的头颅劈了过去,盗跖见此便是猛的一个急转弯向着一旁闪去啦!   好不容易便是避开了卫庄这一剑,不过就在这时身后的流沙中人也是掺了进来,瞬间战场之上便是风云转换啊!本来速度极快的盗跖在这种情况下确实发挥不了自己的速度优势了,只得停下来脚底的神行步,和众人杀将起来啦!   看到盗跖放弃逃走以后,卫庄与其手下的四大天王便是闪到了一旁因为在他们看来盗跖这种小角色却时时还不值得他们出手,他们要面对的乃是密室里面的众人。   此刻的密室之中看到被流沙众人围堵的盗跖以后,众人也是一阵的担忧啊!不过看着盗跖游刃有余的样子,倒也是没有冲动,只是在心里暗暗的为他加油。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却是忽然来到了盗跖的身后,便是趁着盗跖没注意的时候便是一棍子砸到了盗跖的脑袋上,瞬间盗跖便是一阵的眩晕,本来这倒也是没有什么,毕竟习武之人嘛!还不至于被一棍子砸出什么来,但是坏就坏在现在的坏境不对啊!   要知道此刻的盗跖可是正在和流沙的一众高手对决,这眩晕现在可就太可怕了啊!只见盗跖挨了一棍子以后便是立刻回头给了偷袭之人狠狠的一拳,将他击倒在地,正待再一次的冲上去的时候,身后的流沙众人便是瞬间将自己手中的刀剑刺进了导致的身体里面。   瞬间到质变是吐血倒在了地上,流沙众人见此便是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刀剑拔了出来,再一次的回到了卫庄的身边,卫庄见此便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其实他也没有想过要杀盗跖,不过既然已经杀了卫庄自然也是不会因此便是责怪自己的属下了!   便是挥手喝退了人影,同时对着密室里面的众人道:“怎么了?难道你们现在还不打算出来吗?”   听到这话,密室的门却时轰然而开,从里面便是走出来了几个人影,卫庄看着眼前的人影便是道:“师兄,墨家的班大师,高渐离,雪女,大铁锤,不对啊?好像还少几个人吧!”   “小庄,你知道以前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师兄,我…”   “你不知道?今天我告诉你,盖聂的剑,只斩敌人。”   “敌人?呵呵,难道我们纵横还算不上敌人吗?”   “纵横又如何,你终究是我的师弟,但是今天我盖聂在此与你划地绝交,从今以后我们没有师兄弟的情分,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敌人。”   听到这话,卫庄便是慌乱起来,他设想过一万种可能,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兄竟然是因为这个。便是慌忙道:“师兄,我没有想过要杀他啊!我只是想要将诸子百家的人给引出来,师兄我真的没有!”   “好了,小庄,你别说了,天下纵横,本就是路不同的。战吧!”   卫庄听到这话便是也冷静了下来,看着前方的盖聂等人道:“好吧!今天就做一个了断吧!”   说完身后的四大天王那个也是跟了上来,十个人互相对视着,而身后的那些流沙成员和秦兵便是悄悄的退了出去,因为他们知道此刻的战争,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仅仅是余波也不是他们可以承受住的。   看到己方的人员退出去以后,卫庄便是看着眼前的墨家众人道:“如果我们一起打斗的话,那么这个山洞便是很容易被我们的余波震塌,依我之见我们便是两两战斗,互不相帮,直到一方全部战死为止。”   话音刚落,几人便是点点头,便是向着各自的对手冲去了。   看到四人挑选好自己的对手离开以后,卫庄便是睁开了自己的双目看着眼前的人道:“师兄,还记得森林里的那一战吗?”   “记得,那又如何?”   “师兄,你悟了没有?”   “试试便知!”   话音刚落二人便是战做了一团,此刻的密室之中的疯子等人透过小洞看着眼前的五场大战,眼上却是充满了担心啊!   疯子看着外面的战场,本欲出去的他却是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的任务,便是犹豫了一下!   盖聂等人看道枫子的样子便是道:“小枫。你不用出去了,如果我们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玉儿和楚家的人,知道吗?”   看到众人一脸期盼的样子,枫子便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着枫子点头以后众人便是放下心来,毕竟有农家的支持的话,就算帝国也是不敢轻易触碰玉儿等人啊!   就在枫子想的时候,战场上便是已经出现了伤亡了、只见大铁锤抱着,自己身前的无双鬼便是狠狠地抛了下去,无双鬼本来就只是机关术制造的却是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啊!便是爬起身来看着前方的大铁锤,两颗火药单便是从无双鬼的双肩之上射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的枫子顿时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啊!   这是科幻片吗?疯子的内心不由的冒出来了这种想法。   不过战场之上的大铁锤却是并不怎么好受啊!两颗火药单便是正好击中了大铁锤的腿部,虽然古时候的火药弹威力不怎么大,不过却也是击伤了大铁锤啊!瞬间大铁锤便是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无双鬼见此便是大吼着冲了过来,见到此大铁锤便是闭上了眼道:“对不起,我尽力啦!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此刻的众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便是大叫着想要冲过来不过确实有一次的被自己的对手给缠住了,看着自己眼前的对手和身旁近在咫尺的大铁锤,墨家的众人在一次的疯狂了,只见小高便是直接一个转身向着大铁锤冲过来了,身后的白凤自然是不会错失良机啊!便是一道划过小高的后背,瞬间便是撕烂了小高的后背,一道狰狞的伤口便是出现在了小高的后背之伤。   不过小高对此确实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样,人就是只顾着冲,终于便是在无双鬼的巨斧落下来的前一刻便是拉开了大铁锤。   不过自己确实没有能够逃得过,瞬间便是后背再一次的被余波给震了一下,刹那间鲜血便是留了下来。      第152章墨家最后的疯狂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0:23 字数:2273   无双鬼见此便是大吼着冲了过来,见到此大铁锤便是闭上了眼道:“对不起,我尽力啦!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此刻的众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便是大叫着想要冲过来不过确实有一次的被自己的对手给缠住了,看着自己眼前的对手和身旁近在咫尺的大铁锤,墨家的众人在一次的疯狂了,只见小高便是直接一个转身向着大铁锤冲过来了,身后的白凤自然是不会错失良机啊!便是一道划过小高的后背,瞬间便是撕烂了小高的后背,一道狰狞的伤口便是出现在了小高的后背之伤。   不过小高对此确实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样,人就是只顾着冲,终于便是在无双鬼的巨斧落下来的前一刻便是拉开了大铁锤。   不过自己确实没有能够逃得过,瞬间便是后背再一次的被余波给震了一下,刹那间鲜血便是留了下来。   大铁锤见到小高这副摸样,这个九尺大汉便是泪水从眼角滑了出来。看到大铁锤这副摸样,小高便是故作轻松的看着道:“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啊!”   听到这话,大铁锤便是强撑着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水便是道:“老子才没有哭尼!我只是眼角进水了而已。”   不过这话说的大铁锤自己也是脸红了,就在这时白凤和无双鬼便是杀了过来看着冲过来的二人,大铁锤便是道:“怎么办?”   “没办法了,拼一把吧!你的雷神之力加上我的易水寒,应该可以击伤他们之中的一个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是两个啊!到时候便是好办了。”   “好,听你的。”   话音一落,两人便是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两人便是一脸的轻松。   只见大铁锤便是动手从自己的背后抽出来了自己的雷神锤,便是望向了高渐离。   高渐离见此便是举起来了自己的剑对着两人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招,你们两个接好了。”说完便是左手置于嘴角之间,,一口便是咬了下去,瞬间血迹便是从手指上流了出来,看着手指上的血迹高渐离便是疯狂的道:“以我之血,祭我之剑,以我之魂,引我之剑,以我之魄,开启轮回之路。”   话音刚落,只见剑刃上的血迹便是瞬间的被吸了进去,而剑也是在此刻光芒大涨。   看到剑光以后,的众人便是全部被吸引了过来,就连打斗正酣的几人也是纷纷的停止了,将目光转向了小高的方向。   只见此刻的小高却是满头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也是不断的增多,众人却是不解的样子,就在这时雪女却是大叫道:“不要啊!小高,你会死的,快点停下啊!不要。”   小高听到这个声音便是道:“今天本来就是生死决战,有哪里来的活路尼?雪儿,你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说完便是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白凤和无双鬼二人便是道:“风萧萧兮易水寒。”话音刚落,瞬间一阵阵的雪花便是飘落了下来,雪花所过之处便是瞬间化为一片寒冰之地。很快的整个洞窟便是被雪花给覆盖了,随即偶一道剑光便是从天外向着白凤和无双鬼二人便是射了过来。   白凤见此便是匆忙的调动了内力防御着那道剑光,不过却也是无济于事啊!瞬间便是防护罩被击破了,无双鬼更是被当场斩杀,白凤也是受了重伤,不过此刻的小高使完这一招以后便是直接落到了地上,胸口的波动也是静静的平静了下来。   终于小高的呼吸也是没有了一丝的踪迹了,正好此刻的白凤便是冲了过来,大铁锤见此便是疯了,只见其疯狂的举起来了自己手中的雷神锤看着一旁的白枫便是道:“死吧!你给我。”   “雷神之锤,雷动八方,万雷降世。雷震九州,九天雷霆,死吧!杂碎。”   在大铁锤这样的猛攻之下,也是感觉有点吃不消啊!不过总是诗大铁锤要发动这样的攻击也是千难万难!毕竟特也是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内力啊!只见此刻的大铁锤却是仿佛一个血人一般。   过了好久以后大铁锤的最终于是停了下来了!手也是再也无力去挥动他的雷神锤了,就这样静静的躺到了密室的中间,再也是起不来了。   而此刻的白凤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啦!只见白凤的全身也是沾满了血迹,不过唯一庆幸的是他倒是还勉强可以站起来,由此可见这场战斗是白凤赢了。不过代价却是自己重伤,无双鬼也是死亡了,这下子两方皆是有了伤亡啦!   这场大战便是再也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了,然而众人却是并没有注意到此刻的雪女,只见雪女轻轻地拿起来了自己手中的玉笛便是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的声音便是道:“小高,你等着,我很快的就会下来陪你啦!”   说完便是揭开了自己的发簪任由一头银发飘落在了四周,此刻的众人也是终于发现了雪女的异样了,班大师便是急忙虚晃一招,避开了苍狼王便是道:“雪女,你要干什么啊!你别做傻事啊!”   雪女听到这话却是莞尔一笑,这一笑倾国倾城。   众人便是看得呆了,就连卫庄这种怪物也是忍不住的被感染到了,那种笑绝望中确实有带着一丝的希望,好像是要…   卫庄想到了这里便是急忙道:“赤练快走,她要和你同归于尽,快走啊!”   听到这话的赤练便是急忙向后退去,不过就在这时却是只见雪女轻抬朱唇道:“现在才发现吗?有点晚了啊!”   “雪女迎春,冰封万里。”   话音刚落,战场之上却是瞬间被白雪给覆盖了。寒冰随着白雪的前进也是跟着前进起来,瞬间便是将逃跑的赤练给冰封住了。   雪女见此便是道:“碎我之身,重铸大地。”   话音一落,直接刚才还是不断地在前进的寒冰便是瞬间的停了下来了!然而却是并没有完,就在这时一道道的寒冰便是碎裂开来了。   就连赤练所在的寒冰也是碎裂了开来!从此世界上便是没有了赤练啦,见到赤练死了以后,雪女也是微微的抬起来了自己的嘴角道:“小高,我来了,你等我。”   话音一落便是只见雪女的身体便是消失在了不断飘洒着的白雪之中。   此刻在远离墨家5公里的地方,一个人影便是快马加鞭的向着墨家的方向冲来。突然心却是猛然的一疼。   难道墨家出事了?不行我要快点。说完便是又是一鞭向着马屁股上打去,白马受惊便是瞬间的冲了出去。   正在这人赶路的同时,此刻的墨家密室里面   众人看着消失的雪女和死去的几人便是纷纷的留下了泪来,就连卫庄的眼角也是留下了一丝的泪痕。      第153章墨家巨子玉儿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0:47 字数:2112   话音一落便是只见雪女的身体便是消失在了不断飘洒着的白雪之中。   此刻在远离墨家5公里的地方,一个人影便是快马加鞭的向着墨家的方向冲来。突然心却是猛然的一疼。   难道墨家出事了?不行我要快点。说完便是又是一鞭向着马屁股上打去,白马受惊便是瞬间的冲了出去。   正在这人赶路的同时,此刻的墨家密室里面   众人看着消失的雪女和死去的几人便是纷纷的留下了泪来,就连卫庄的眼角也是留下了一丝的泪痕。   良久以后卫庄看着眼前的盖聂便是道:“战吧!”   于是战争再一次的拉开了序幕,此刻的苍狼王和班老头也是纷纷重伤躺在了角落里面,看着这一场惊世之战。   此刻的盖聂看着卫庄便是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领悟那招吗?”   卫庄听到这话便是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妙,便是连忙向后退去,可是盖聂便是道:“哈哈,现在才发现啊!那一招我不是没领悟,只是那一招属于同归于尽的剑法,我不想试出来而已。”   话音刚落便是只见盖聂向着卫庄的方向冲去了,是的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直刺。   这一剑过后,良久以后卫庄便是嘴里溢出来了一丝的鲜血,看着盖聂便是一剑刺进了盖聂的身躯,道:“呵呵,或许这才是我们鬼谷一派的最终宿命啊!”   “呵呵,小庄,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话音刚落,只见四周便是塌陷了起来,不过众人却是都没有动。就在枫子准备出去将他们拖进来的时候,项庄便是向前一步拦住了枫子道:“别去了,他们已经死了。”   “死了,都死了?”   就这样纵横天地之间的流沙和墨家便是消失在了这里。   尘归尘,土归土。   。…   此刻的墨家机关城却是又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看着地上满地的尸体,这人影便是立刻想着核心密室的方向冲去了,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是看到了一片的废墟,看到这坍塌的密室,人影便是立刻蹲坐到了地上一句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随后便是口吐鲜血,晕倒在了地上。   数个时辰以后,此刻的马路上便是奔驰这一辆马车,车上坐着数个人影便是围着一个昏迷的人,道:“你们说它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晕倒在墨家的地方啊!”   “玉儿,你在墨家呆的久,你见过他吗?”   听到这话,玉儿便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众人见此便是不再追问了,不过就在这时一个人头便是探了进来,看着众人道:“他便是我们墨家的现任巨子。”   “什么,他是你们墨家的巨子?”   “是的,巨子因该是收到别人的偷袭啦!”   “哦,好吧!这么一说就合理了,可是他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办啊?”   “没事的,我刚才已经给他上好药了,很快的他就是会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便是只见躺着的人影便是咳嗽了一声,众人见此便是连忙将其扶了起来道:“巨子,你感觉怎么样了啊?”   “墨家,怎么会?”   “禀告巨子,墨家受到秦国和流沙以及公输家族的联手攻击,久战几日,最终是惨败,班老夫子,,雪女,小高,大铁锤等几位长老尽数阵亡,现在还剩下墨家弟子两人。”   听到这里,这巨子的来那上边是漏出来一丝的泪痕道:“枉我燕丹百年经营却是最终惨败啊!嬴政,这一次我燕丹输了。”话音一落便是嘴角吐出来了一丝的鲜血。   不过只要我墨家还有人在,那么我们墨家就不会亡。   燕丹便是看着眼前的玉儿道:“你可愿意替为父继承墨家,从今以后接任墨家巨子,为我墨家开拓万世之不朽。”   听到燕丹的话,玉儿便是道:“父皇,女儿愿意。”   “好,不愧是我燕丹的女儿,继位,跟着我说,玉儿。”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好,身为墨家家主,如果墨家弟子有难,该当如何?”   “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如若不能兼得,舍身而取义也。”   “好,身为墨家家主,如果路见不平者,该当如何?““非攻墨门,兼爱平生:岂可置之不理,必是拔刀相助。”   “好,身为墨家家主,如有乱世该当如何?”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自是渐入其中,垮扶正义,回复我九州大道。”   “墨家巨子林月接墨眉。“   话音刚落,玉儿便是立刻抬起来了双手接过来了燕丹手里的墨眉。   看到玉儿接过去以后,燕丹那边是再也撑不住了,便是倒在了地上。   玉儿见此便是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墨眉便是跑过去看着父亲道:“父皇,你不要离开玉儿啊!”   “乖,玉儿,别哭,身为墨家的巨子,是不可以哭的。从今以后,你要继承父亲的遗愿,还我九州大地一个太平。”   说完便是,连忙对着疯子道:“我知道你,你应该就是班老头说的农家的高手了吧!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保护玉儿10年,等他长大。”听到这话,本来想要拒绝的枫子,但是一看到燕丹的眼神以后,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看到疯子答应以后,燕丹便是欣慰的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玉儿见此便是泪流了下来。   …   众人处理好燕丹的尸体以后,便是聚在一起了,看着楚家的人,枫子便是道:“各位,后会有期。”   听到这话,项庄便是道:“不知先生要去哪?”   “既然答应了墨家巨子照顾现任巨子,那么我便是会做到的,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便是会带着玉儿和端木蓉姑娘隐居的。”   听到疯子这么说,项庄也是不好在说什么啦!便是只好道:“先生一路保重。”   看到项庄这幅样子,枫子哪里还能不清楚他打什么主意啊!便是道:“放心,十年以后,我会再回来的!”   听到疯子这么说,这项庄便是激动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行人便是分开了两拨,大战终于是在一次的拉开了帷幕。秦、楚、汉,究竟舒强疏略尼?却是由于枫子等人的介入,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第154章嬴政亡,秦国乱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1:20 字数:8415   多年以后,秦宫之中   上天啊,嬴政的路走到头了么……   突然。一种莫名其妙地心境油然生出,嬴政本能地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将要完结了;此刻的清醒,或许是上天对他最后的一丝眷顾。教他妥善安排身后了……凝望着天边残月,一丝清冷地泪水爬上了面颊,嬴政地心猛烈地悸动了。想想,见到扶苏是不可能了。然则,一定得给他留下一道诏书。可是,这道诏书该如何写,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咸阳朝局纵然稳定,可没有了自己这个皇帝龙头。很难说便没有突兀事变。任何一个举措,都得防备其中地万一之变。若是公然颁行立扶苏为太子的立储诏书,最大地万一是甚?显然,是诏书不能抵达九原。心念一闪,嬴政皇帝眼前骤然出现了赵高,又突然出现了李斯,这两个人,谁会成为那个万一?最大的可能。还是丞相李斯。因为。在他身后只有李斯有如此巨大的权力。赵高,一个宦者之身的中车府令而已。他能如何?相反,在防备这个万一地诸般因素中,赵高反倒是一个可以制约这个万一的因素。对,将诏书交赵高发出,而后再知会李斯,既不违法度,又可防患于未然。虽然如此,诏书还是不宜明写立储。毕竟,扶苏的宽政主张与大臣们的分歧仍在,若未经皇帝大朝议决而独断立储,将给扶苏日后造成诸多不便。嬴政确信,以扶苏的人望以及自己平素地期许,扶苏若回咸阳主持大丧,朝臣一定会拥立扶苏为国君。那么,这道诏书只要使扶苏能够奉诏回到咸阳即可。想想,对了,这般写法!几行大字电光般闪烁在嬴政心头——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会同大臣元老议立二世皇帝!   如此诏书,展开的过程便是:兵权交付大将军蒙恬,扶苏回咸阳主持皇帝国葬,而后再由扶苏主持会同大臣并元老议决拥立皇帝!这一切,完全符合秦国历来的立储立君传统,也完全符合秦法以才具品『性』为立储立君之根本的行法事实。从预后而言,也最大限度地消除了皇帝垂危而独断传承地不利后果。列位看官留意,皇帝独断传承,对于后世皇帝而言再自然不过,没有谁会非议;然在紧接战国之后的秦帝国时期,秦法之奉行蔚然成风,遵奉法治的嬴政皇帝选择最符合法治传统的方法,则是最为合理有效的选择。否则,历史不会留下那道如此不明确且只有一句话的善后半道诏书。   月亮已经没有了,皇帝在晨风中打了一个寒战。   皇帝没有说话,艰难地点着竹杖转身了:“赵高……回去……冷。”   “是有些冷。”一脸细汗的赵高小心翼翼地扶持着皇帝。   终于,嬴政皇帝艰难地回到了寝宫。皇帝没有去寝室,沉重缓慢的步子不容置疑地迈向了书房。两名太医匆匆过来,皇帝却挥了挥手。赵高一个眼神示意,两名老太医便站在了书房门口守候了。走进书房,嬴政皇帝颓然坐在书案前,闭目片刻,睁开眼睛道:“还有人么?都教走了。”   “陛下,没人了。只陛下与小高子两人。”赵高恭敬地回答。   “赵高,你是大秦之忠臣么?”皇帝地声音带着显然的肃杀。   “陛下!小高子随侍陛下三十六年,犹猎犬一般为陛下所用,焉能不忠!大秦新政,小高子也有些许血汗,焉能不忠!小高子若有二心,天诛地灭!”赵高脸『色』苍白大汗淋漓,话语却是异常利落。   “好。朕要书写遗诏。”皇帝喘息着,艰难地说着,“诏成之后,你封存于符玺密室。朕一旦去了,即刻飞送九原扶苏……明白么?”   “小高子明白!”   “赵高若得欺天,九族俱灭。”   “陛下!……”   “好……笔,朱砂,白绢……”   赵高利落奔走,片刻间一切就绪。嬴政皇帝肃然正容,勉力端坐案前,心头只闪烁着一个念头:嬴政,一定要挺住,要写完遗诏,不能半途而废。终于。嬴政皇帝颤巍巍提起了大笔,向白绢上艰难地写了下去——   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   突然,嬴政皇帝大笔一抖,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颓然伏案。   嬴政皇帝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支撑坐起,又一次颓然倒下。   猛然一哽,嬴政皇帝手中的大笔啪地落到脚边,圆睁着双眼一动不动了。      第155章胡亥继位      赵高匆匆走进阴山宫时,胡亥正在亭下与几个侍女做坊间博戏。   侍女们全然像坊间婢女一样,偎伏在胡亥的腿上肩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一个扮成贵胄公子的中年侍女与少皇子杀枭,惊呼着笑叫着喧嚷一片杀枭,春秋战国博弈游戏之一,类似后世军棋,以杀死对方之“枭”者为胜…赵高远远望了一眼,立即下令几个内侍武士守在了寝宫入口,不许任何人进来。片刻部署妥当,赵高大步过来厉声呵斥道:“此乃皇帝寝宫!不是坊间市井!”侍女们闻声大惊,倏地站起正要散去,却见一排执法内侍已经从林下森森然『逼』了过来。赵高一挥手下令:“尔等诱使皇子博戏,一体拿下,全数囚禁饿毙!”侍女们个个面『色』青白,纷纷盯住了亭下枯坐的胡亥。胡亥却低头不语。侍女们顿时颓然倒在了草地上,没有一个人向赵高求告,一个个默默地被执法内侍们架走了。   “老师,这,这……”胡亥终于站了起来,终于走了过来。   “公子随我来。”赵高径自走进了寝宫东偏殿。   胡亥惶恐不安地跟了进来,低着头一句话不说。赵高却一脸急迫道:“公子何其荒诞不经也!目下虽未发丧,可几个要害重臣谁不知情?更不用说还来了一个姚贾!当此之时,公子竟能做坊间博戏?传将出去,岂非大祸临头!公子如此不思自制,终将自毁也!”   “老师,我,知错了。”胡亥喃喃垂首,一副少不更事模样。   “公子啊公子,你叫老夫『操』碎心也!”赵高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老师,胡亥不。不想做皇帝……”   “岂有此理也!”赵高捶胸顿足,“险难之际,岂能功亏一篑哉!”   “做皇帝,太,太难了。”   “老夫业已说服李斯,何难之有?”赵高的语气冰冷坚实。   “丞相?丞相,赞同老师谋划?”胡亥惊讶万分。   “老夫奉太子之命会商,李斯敢不奉令!”   “老师。胡亥还不是,不是太子。”   “不。公子切记:自今日始,公子便是大秦太子!”   “老师,这,这……”胡亥搓着双手,额头渗出了涔涔汗水。   “公子如此失态,焉能成大事哉!”赵高很有些不高兴了。   “老师……胡亥,只是心下不安。可否。许我告知父皇……”   “此举倒也该当,公子且去。”赵高一点头又叮嘱道,“然则无论如何,公子不能走出寝宫,更不能再度嬉闹生事。发丧之前。最是微妙之际,公子定要慎之又慎!公子但为皇帝之日,何事不能随心所欲?不忍一时,何图长远哉!”胡亥认真点头。赵高说声老夫还要巡查寝宫。一拱手匆匆出了偏殿。胡亥望着赵高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汗水,从东偏殿偏门悄悄出去了。   甘泉山最幽静的一片小河谷里,坐落着东胡宫。   甘泉宫周围近二十里,有十二座宫殿十一座台阁,其功能、名称均与对胡战事相关。这东胡宫便是谋划辽东对胡战事的一座小幕府,昔年常驻着十几个国尉府的司马。四面墙上挂满了东胡地图,一切有关辽东战事的消息都在这里汇集。而那座最大地阴山宫,则是谋划对匈奴主力战事的行宫幕府,灭六国之后才改成了皇帝寝宫。在灭六国后的十余年里,帝国君臣忙得连轴转,皇帝除了几次大巡狩,都守在咸阳埋首山海一般的天下急务,几乎所有的关中行宫都没有帝国君臣的足迹了。唯甘泉宫不同。因地处九原直道必经之路。便成了事实上的一座皇家驿站。皇帝北上九原巡视,必在甘泉宫驻跸几日。九原直道修筑时期。更有郑国、王贲的行辕长期驻足甘泉宫。直道竣工之后,则不时有过往大臣因秘事留宿。纵然如此,甘泉宫依旧是大显冷清,最深处地宫殿台阁显然地有了人迹罕至的荒冷气息。而东胡宫,则是最为荒冷的一处。在甘泉山十二宫里,东胡宫最小,地处甘泉山最为阴寒的一片河谷,纵是炎炎夏日也凉如深秋。正是这一特异处,李斯与赵高共商,将始皇帝的遗体秘密安置在了东胡宫,在发丧之前又设置了秘密灵堂。   胡亥心绪很『乱』,很想对父皇禀报一番自己的想法。   虽身为少皇子,胡亥却从未出过咸阳宫,自然也没有来过甘泉宫。然则,胡亥对甘泉宫的这座东胡宫,还是烙印在心头的。少时,胡亥便听『乳』母断断续续地悄悄说过一些故事。故事说,胡亥地母亲原本是一个东胡头领的小公主,因部族战败族人流散,小公主流落燕国。后来,小公主又随胡商进入了秦国,被胡商献给一个秦国大臣做了女仆。后来不知如何,小公主便进了咸阳宫。两三年后,小公主又被总掌内宫事务的给事中分派到了甘泉宫,在甘泉宫里,小公主成了东胡宫的侍女头目。故事还说,那年秦王北上九原,巡视了甘泉宫的所有宫殿幕府,暮『色』时分进入东胡宫,直到次日清晨才出来。『乳』母说,小公主后来有了身孕,才被给事中入册为秦王妃,重新回到了咸阳宫。那年秋天,小公主生下了一个小王子。小公主对『乳』母说,王子生日她记得很清楚,是乙亥年丁亥月亥时生地。后来,小公主上书驷车庶长署,说少王子“生逢三亥,母为胡女,请名为胡亥。”驷车庶长转呈小公主上书于秦王,忙得不可开交的秦王不晓得看了没看,便以例照准了。可是,在胡亥长到一岁多时,小公主却又请命回到了甘泉宫,依旧住进了人迹罕至的东胡宫。三五年后,已经是皇帝的秦王再来甘泉宫时,东胡小公主已经死了。『乳』母说。她与小公主只是在咸阳宫相处过年余时日,这些故事都是听小公主说地。小公主临走时叮嘱说,要她权且当做故事,将来说给小王子听,记住记不住由他了。   『乳』母说的故事,胡亥记得很清楚,始终烙印在少年心头。   对亲情,胡亥素来很淡漠。从呱呱坠地到一天天长大。胡亥没有过母爱,也没有过父爱,唯一可以算作亲人的,只有每个皇子都专有地一个『乳』母,与每个皇子都专有的一个老师。少年胡亥的一切衣食起居与行止,都是『乳』母照料的;后来,又加进了老师赵高。如同每个皇子公主一样,胡亥自幼就有一个小小的人际防护圈。除了极其罕见地父皇会见、考校学业等公事聚集。胡亥极少与皇子公主们共处,更无共享兄弟姊妹天伦之乐的机会,相互陌生得如同路人。在所有的皇子公主中,除了皇长子扶苏认识所有地兄弟姊妹外,其余皇子公主。都认不全自己的血肉同胞。因了母为胡女、师为内侍等等胡亥无法选择的天定缘由,胡亥在诸皇子中更显落寞,更生疏于自己的皇家兄弟姊妹,除了大兄长扶苏。胡亥几乎没有一个可以相互说得几句话的兄弟姊妹。还在懵懂无知地孩童时期,胡亥便知道一个说法:自己地命相不好。那也是『乳』母悄悄说给他的。『乳』母说,小公主当年流着泪说,亥属猪相,少王子同占三亥,终将非命也!胡亥记得很清楚,『乳』母末了悄悄说:“公主通巫术,不忍见少皇子非命。故此才早早去了。”后来,胡亥将『乳』母地话说给了老师赵高。赵高却大笑了好一阵子,拍案慨然道:“胡人巫术何足论也!皇帝陛下从不言怪力『乱』神,却成就了千古大业,与命相何干!少公子只听老夫督导,来日必成为大秦能臣无疑,何言非命哉!”也就是从那一刻起,胡亥真正地依附了赵高。   只有对父皇。胡亥的敬畏是无以言说的。   固然。父皇没有皇子们期盼的亲情关爱的抛洒,然则。父皇地煌煌功业却是如雷贯耳连绵不断地填满了皇子们的岁月。每逢大捷大典,咸阳宫必大为庆贺,皇子公主们也必全数出动踏歌起舞。一次又一次,年年不知几多次。在少年皇子胡亥的心目中,上天源源不断地将人世功业塞给父皇,只能说父皇是神,父皇是最得上天眷顾的真正地天子!唯其如此,无论父皇如何记不得自己,也没与自己说过几次话,胡亥都对父皇有着无以言状的敬畏与感佩。大约只有在这一点上,胡亥与所有的兄弟姊妹一样,笃信父皇的威权,膜拜父皇的神异,崇敬唯恐不及,从来没有过想要冒犯父皇的丝毫闪念……开春之时,老师设谋使胡亥随父皇出巡,胡亥简直快乐得发晕了。那天,他在咸阳宫的胡杨林下咿咿呀呀地不知唱了多少支歌,虎虎生风地不知舞了多少次剑,煞有介事地不知背诵了多少遍秦法,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准备献给父皇,博得父皇一笑地。老师说,陛下劳累过甚,只有少皇子能给陛下欢悦,但使陛下一日大笑几次,少皇子天下功臣也!这番话,胡亥非但听进去了,而且牢牢刻在了心头。胡亥别无所长,然对取悦父皇却是乐此不疲,甚或,为此而模仿父皇的言谈举止,胡亥都是孜孜不倦的。能让父皇开怀大笑,胡亥甚事都愿意做。甚至,胡亥曾经想过,要拜那个滑稽名士优旃为师优旃,先秦幽默名臣之一,有两优旃:一优旃为春秋滑稽名家优孟之后,一优旃为战国末期因慕优旃之名而同名的秦国滑稽名臣。,专门做一个既能取悦父皇又能谏言成名的能臣。可是,老师赵高却给胡亥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公子才智于优旃远矣!若为滑稽之士,必早死无疑!”   老师赵高给胡亥讲了一则亲见的故事:昔年,还是秦王的陛下听一臣之言,欲将秦川东部全数划做王室苑囿,以驯养群兽野马;数名臣子谏阻,秦王皆大怒不听。此时,旁边身矮不过三尺的侏儒优旃,腆着肥肥地肚腹上前,昂昂高声道:“秦王圣明!若是秦东皆为苑囿,秦国必多猛兽鹿马。若六国来攻。放出漫山遍野群兽鹿马冲将过去,敌必大败无疑!如此可省数十万大军,何乐而不为也!”秦王愣怔片刻,又哈哈大笑一阵,立即下令废除了这道王命。末了赵高冷冰冰一句道:“若遇难题,公子可有如此才思?”   胡亥打消了做滑稽名家地念想,对父皇的崇敬奉献之心却丝毫未减。   沙丘宫地风雨之夜,胡亥是亲见父皇死去的唯一皇子。那日黎明。胡亥一觉醒来见父皇书房灯火依旧,睡眼惺忪地提着丝袍,兴冲冲跑进了父皇书房。便在那一刻,胡亥惊恐得几乎昏厥了过去——迎面一股鲜血喷出,父皇眼睁睁看着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老师赵高哭喊着扑上去时,胡亥也扑了上去……任风雨大作雷电交加,胡亥都没有放开父皇地身躯。后来。父皇被安置在寝帐卧榻,胡亥又扑上去紧紧抱住了父皇身躯,任谁也拆解不开。三日三夜,胡亥不吃不喝地抱着父皇,任父皇的身躯在自己怀中渐渐变冷渐渐发出了异常气味。胡亥依旧死死抱着父皇不放。若非老师赵高对胡亥施放了『迷』『药』,胡亥被内侍们生拉硬扯地掰开了臂膊,胡亥很可能便随着父皇去了……后来,胡亥守护着父皇的身躯上路了。任驷马王车中腥臭扑鼻,胡亥的面『色』如同死人般苍白,却依旧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着父皇。那时,胡亥获得了生平最大的尊严,老师看着他哭了,丞相看着他哭了,所有知情大臣看见他,都哭了。在九原直道的阳周段。老师在暮『色』之中唤醒了他,要他假扮父皇声音支走王离特使,他想也没想便照着做了。那时候,胡亥只有一个心思,为了父皇安心,他甚事都可以做,假若需要,他会毫不犹豫地为父皇去死。   胡亥的改变。源于老师赵高的开导与威『逼』。   在进入甘泉宫地当夜。老师又施放了『迷』『药』,将胡亥从安置父皇的冰冷的东胡宫背了出来。胡亥醒来时。山月已经残在天边了,曙『色』已经隐隐可见了。榻边没有侍女,只有老师赵高守着。赵高关切地问他清醒没有,他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老师说有件大事要对他说,让他饮下了一壶冰凉的山泉水,又让他服下了一盏太医煎好的汤『药』。胡亥精神了,站起来了,老师这才说话。那一夜的对话,如同天边那一抹怪异的云霞,至今清晰犹在眼前耳边。   “皇帝陛下走了!”老师先自长长一叹,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刹那之间胡亥的一颗心怦然大动,几乎又要放声恸哭了。老师赵高沉着脸道:“危难在即,公子如此儿女态,何堪大事!”胡亥对这个老师,素来敬畏有加。老师赵高教他学问才具,对他地督导极为严厉。自从父皇为他定了这位老师,老师便奏明父皇,将他与『乳』母及两名侍女一起搬进了老师在皇城里的官署庭院。老师与『乳』母侍女事先约定:他对少皇子的教习,任谁也不能干预,否则不做胡亥老师。『乳』母侍女个个都知道赵高是追随皇帝数十年的功臣,功劳才具声望,至少在皇城这片天地里显赫得无人可以比肩,自然是诺诺连声。从此,胡亥告别了在『乳』母侍女照抚下的孤独而自在地懵懂岁月,开始了令他倍感吃力的少年修习。他清晨贪睡不起,老师会用那支金丝马鞭抽打卧榻四周,直到他爬起来梳洗。他一捧起法令典籍便大感头疼,不是打瞌睡,便是找出种种理由逃脱一日学业。老师在父皇身边忙得昼夜连轴转,却总是有机会在他无法预料的时刻出现,只要他没有写完当日秦篆,或没背诵过当日律令条文,老师便一定会将他关进府邸密室,直到他在老师再次出现时连连哭喊饿了渴了,老师才放他出来。他练剑常常偷懒喊累,老师便派一只凶猛灵异的獒犬看守着他,他只要在不该累地时候停了下来,那只猛犬便会冲过来将他扑翻在地呜呜怒吼,吓得胡亥『毛』骨悚然一身冷汗,爬起来泥土不掸便呼呼挥剑。如此反复无数,胡亥终于不再折腾自己了,老师说学甚便学甚,老师说如何学便如何学,再苦再累也咬着牙关强忍了。虽则如此,胡亥也明白一点,老师百般呵护着自己。没有老师。他不会走进父皇的视界。没有老师,他在深广的皇城便是一片飘『荡』的树叶,随时可能被人踩在脚下。一次,一个老内侍不许他踏进那片他最喜欢的胡杨林去练剑,还冷着脸咕哝了一句甚话。这时,老师出现了,一马鞭便将那名老内侍抽得滚出了丈余远。胡亥清楚地记得,老师显出了从未见过的粗莽凶悍。用金丝马鞭刮着老内侍的鼻梁狠狠地说,给我悉数知会皇城宫人,但有欺侮蔑视少皇子者,老夫活撕了他人皮!从此以后,只要胡亥在皇城游『荡』,所有地内侍侍女对他都礼敬有加。第一次,胡亥有了皇子地尊严。也是从此之后,胡亥对老师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依赖敬畏之情。心头每每闪出“假父”两个字。胡亥知道,那是父皇当年对长信侯嫪毐的叫法,早已经在皇城被列为第一禁忌了,否则他真的会对老师喊出那两个字来。胡亥总觉得,老师真该做他的假父。老师虽是内侍之身,却是天下罕见的雄杰……   “老师但说,我听便是。”胡亥忍住了欲哭的酸楚。   “陛下发病猝然,少公子已经濒临危境也!”见胡亥圆睁着两眼发愣。赵高忧心忡忡道,“陛下只给长公子留下了一道诏书,对其余皇子公主没有只言片语,没有封王封侯。届时,长公子回咸阳做了二世皇帝,而少皇子没有尺寸立足之地,为之奈何?”胡亥有些惊讶,也有些释然。摇着头道:“秦政不封建,原本如此。父皇依法行事,不封诸子,老师何可私说者!”赵高缓缓摇头道:“老臣所言本意,此等情势可变也,非私说陛下之过也。少皇子且想:皇帝突兀病逝而尚未发丧,方今天下权力与社稷存亡,皆在少皇子、老臣及丞相三人耳。老夫本心。愿少皇子起而图之也。少皇子。做君抑或做臣,制人抑或制于人。岂可同日道哉!”胡亥大感意外,愣怔良久摇头道:“废兄立弟,不义也。不奉父诏而畏死,不孝也。因人之功,无能也。三者逆德,只怕天下不服,身败名裂,社稷不血食……”胡亥不敢直面斥责过甚,只是沉重地诉说着那样做地后果。赵高却连连摇头,慷慨激昂地话语叫胡亥心惊肉跳:“少皇子差矣!汤武革命,天下称义,不为不忠。卫君杀父,史载其德,不为不孝。大行不小谨,盛德不辞让。做事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狐疑犹豫,后必有悔。断而敢行,鬼神避之,后有成功!愿皇子听老臣谋划,以成大事!”那时,胡亥眼见老师第一次如此目光炯炯奋然激烈,心头一时怦怦大跳,既觉无法拒绝老师,又觉此事太过不可思议,长长一声叹息道:“今日巡狩行营尚在半道,父皇尚未发丧,岂能以此等事体扰『乱』丞相哉!”老师却倏地起身,断然拍案道:“时乎时乎,间不及谋!赢粮跃马,唯恐后时!”显然,老师要他当机立断先发制人,其急迫之心令胡亥心头一阵酸热——老师身为一介老仕宦,若非虑及学生身后,所图何来也!   那一刻,情非得已,胡亥只有答应了。   然则,胡亥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老师居然真地说服了丞相!   老师带来的这个大大出乎意料地消息,使胡亥顿时眩晕了懵懂了,一时竟不知是喜是忧。方才为几名侍女活活饿死而生出的郁闷,早已飘散到九天之外去了。此刻塞满心头的,有惊愕有惶恐有喜悦有担忧有疑虑有奋然,种种思绪纷至沓来,胡亥总算第一次知道了甚叫做打翻了五味罐不知酸甜苦辣涩,一路念叨着晃悠着不知所以了。噫!丞相居然能赞同拥立我胡亥做皇太子,怪矣哉!先前,丞相连小女儿嫁我胡亥都不屑说起,今日如何能这般转向?丞相究竟是先认了我胡亥这个女婿而拥立我这个皇子,还是先认了我这个皇太子而后再认我做女婿?胡亥啊胡亥,你知道么?你准定不知道。是也是也,丞相的心思你却如何知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胡亥漫无边际地转悠着,兀自念叨着,念叨得最多地便是这四个字——不可思议。对于丞相李斯,胡亥原本是奉若天神的。父皇是神圣,丞相也是神圣。王翦蒙恬功劳固大,丞相则功劳更大,毕竟丞相领政,是与父皇一起执掌庙堂一起运筹决断的,任何臣子都无法与丞相相提并论。唯其如此,当初丞相对将女儿嫁给胡亥的冷漠,胡亥也自甘卑下地接受了。在胡亥看来,天神一般的丞相不愿将女儿嫁给他这个一无所长地落寞皇子,实在是太正常了;果真丞相愿意了,胡亥倒是要大大惊愕了。唯其如此,李斯这个丞相竟能赞同拥立他为皇帝,不是不可思议么?如此不可思议的事体,如何不让胡亥百思不得其解?更有甚者,如此一个天神丞相,如何能被老师这个还未进入大臣之列的中车府令说服了?老师也是神圣么?或者,老师比神圣还更是神圣……   以胡亥的阅历与心智,这件事实在太费解,实在太深奥了。   酒醉般晃悠进东胡宫,疲惫眩晕地胡亥抱着幽暗大厅里的灵牌瘫倒了。胡亥再也没有力气向父皇禀报了,烂泥般倒在石板地面呵呵笑着呼呼大睡了。直到掌灯时分,一名进来换牺牲祭品的老内侍才发现了蜷伏在灵堂帷幕下的胡亥,连忙飞一般禀报了赵高。赵高丢下公事大步赶来,亲自将胡亥背走了。临走时,赵高对东胡宫总事厉声下令,谁敢私泄少皇子今日之事,杀无赦!      第156章篡改遗诏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3:23 字数:19705   开始,李斯并不想将全部真情对姚贾托出,不是疑虑姚贾,而是实在没有必要。大政重臣之间,只需主轴协同便了,无须追求琐细真实。如此庙堂法则,姚贾焉能理会不得?李斯说给姚贾的情势是:陛下临终之时,将遗诏交付与少皇子胡亥;赵高坚持说,陛下要将帝位传承给胡亥,因此请求李斯奉诏拥立胡亥;李斯没有亲见遗诏,只能据赵高所言,临机赞同了拥立胡亥;最终究竟如何,李斯欲与姚贾商议后再行定夺。末了。李斯特意坦然说明:“廷尉为九卿之首,贾兄与斯多年交谊,兄若不为,斯何为哉!”   “不见遗诏,此事终难服人也!”沉『吟』良久,姚贾只说了一句话。   李斯心下明白,姚贾已经认准了皇帝遗诏是要害,且显然没有相信李斯所说的未见遗诏之言。思忖之间。李斯岔开了话题,拍案慨然道:“自灭六国,我等竭尽心力创制文明新政,毕生心血尽在此矣!然则,终因种种纠缠,有所为,亦有所不能为也。譬如,秉持法治而以铁腕应对复辟暗『潮』事。若没有一班人无端干预,岂能使焚书令有名无实哉!岂能使坑儒铁案搅成****之嫌哉!而今陛下已去,若无强力衡平,那一班人定然会以《吕氏春秋》为本,大行宽政缓法之王道。其时也。山东复辟暗『潮』汹汹大起,天下臣民皆以先帝与你我为暴虐君臣,大秦文明新政安在哉!你我毕生心血安在哉!”   “如此说,丞相是要真心拥立胡亥了?”姚贾很有些惊讶。“至于遗诏究竟如何,丞相已经不想问了?”面对见事极快的一代能臣姚贾,李斯情知不能深瞒,否则便将失去这位最重要大臣的支持。片刻沉『吟』,李斯喟然一叹:“贾兄何其敏锐也!李斯两难,敢请贾兄教我。”李斯站了起来,向姚贾深深一躬。   “奉诏行事,天经地义。丞相何难?”姚贾连忙扶住了李斯。   “拥立胡亥,未见遗诏;拥立扶苏,秦政消散。不亦难哉!”   “如此说,陛下有遗诏?”姚贾仍然咬着轴心。   “有。残诏。”   “丞相亲见?”   “正是。”   “残诏?以陛下之才?”   “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李斯一字一顿地念着,停顿了。   “就此两句?”姚贾惊愕地期待着。   “此,天命也!”李斯喟然长叹泪光莹然。   “可是说,此诏有三残?”良久默然。姚贾断定李斯所言无虚。遂判案一般掰着指头道,“其一。给何人下诏,不明;其二,全部遗愿,未完;其三,未用印玺,不成正式。如此残诏,当真是千古未见也……”   “廷尉明断。”李斯拍案,“依据法度,此等诏书素来不发。”   “若依此诏,朝局将有三大变。”姚贾目光烁烁发亮,依旧惯常『性』地掰着指头,“其一,扶苏继位皇帝;其二,蒙恬掌天下兵权;其三,蒙毅执掌皇城政务……然则,丞相还是丞相,丞相倒是无须忧心也。”   “贾兄至明,何周旋于老夫哉!”李斯淡淡一笑,“蒙恬掌兵,一时计也,贾兄焉能不知?九原大军之中,尚有个武成侯王离。将兵大权交于王氏之后,领政相权交于蒙恬之手,廷尉重任交于蒙毅之手,如此转换,这残诏布局方算成矣!贾兄大才,可曾见过如此神异手笔:淡淡两句,厘定乾坤?”   “蒙毅?任廷尉?”姚贾脸『色』有些难堪。   “当年,蒙毅勘审赵高之时,陛下已经有此意了。”   “如此说,陛下善后,将我等老臣排除在外?”姚贾脸『色』更难堪了。   “此中玄机,各人体察也……”李斯淡淡一句,言犹未了却不说话了。   两人对坐,默然良久,谁也没有再说话。在李斯看来,对于颇具洞察之能的姚贾,到此为止足矣,至于本人如何抉择,用不着多说,更不宜说透。在姚贾看来,李斯已经将最轴心的情形真实,更将另一种庙堂架构清晰点出,到此为止足矣,用不着究诘背后细节。月上中天地时分,李斯站起来,一拱手默默地走了。姚贾没有留,也没有送,愣怔枯坐直到东方发白。   次日午后,姚贾刚刚醒来,便接到丞相府庶务舍人送来的一卷官书,敦请姚贾搬到廷尉别署。姚贾立即注意到,官书是以“丞相兼领皇帝大巡狩总事李斯”的名义正式送达的书令。也就是说,这是一件公事,姚贾将从李斯的私行隐秘安置中走出来,正式入住甘泉宫特设的九卿别署庭院。显然,此举含意很是清楚。姚贾只要住进廷尉别署,处置皇帝丧葬的大政公事便要开始了。依着当时地浩浩战国遗风,姚贾有两个显然地选择:一则是以未奉正令而来为由,立即返回咸阳待命,并不会开罪于李斯;一则是将密行化作公务,立即入住廷尉别署而开始公事,亦属正常。也就是说,姚贾愿否与李斯携手。这是第一个实际而又不着痕迹的轻微试探。姚贾立即意会了,李斯这个试探很是大度,也很是老到,既给了姚贾充分的抉择自由,又向姚贾透『露』出一种隐隐的意图——后续大业,李斯并不强求于任何人,志同则留,志不同则去。   “好。搬过去再用饭。”散发未冠的姚贾淡淡应了一句。   搬入幽静宽敞的山泉庭院。姚贾从隐秘行径的些许郁闷中摆脱出来,心绪大见好转。用过午膳,姚贾在山泉林下漫步良久,暮『色』降临方才回到庭院。姚贾预料,夜来李斯必有大事会商。晚汤后便正式着了冠带,在庭院中漫步等候。孰料月上中天,门外动静全无,姚贾陡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烦躁。便索『性』大睡了。次日清晨梳洗之后,姚贾正欲径自游山,丞相府地侍中仆『射』却到了。   侍中,原本是西周官号,职司为侍奉于天子殿中也,故名。秦帝国之侍中,亦称丞相史,则是开府丞相地属官。无定员,几类后世的秘书处。侍中职司,主要是往来于丞相府与皇帝政务书房以及各种朝会之间,代丞相府禀报各种政务于各方,同时主理丞相府一应书令公文。侍中署的长官,是侍中仆『射』。今日侍中仆『射』亲自前来,自然是正式公事无疑。姚贾虽然不耐李斯如此一紧一松颇具玄虚的方式,却依旧正了衣冠迎到了厅堂。   丞相府的书令只有两行:“着廷尉姚贾入丞相行辕。会商大巡狩善后诸事。”姚贾瞄得一眼。不禁皱起了眉头,看了看侍中仆『射』。孰料那个侍中仆『射』恭敬地捧过了一卷竹简之后。便低头垂首站在旁边不说话了。一时间,姚贾觉得李斯颇有些诡异。以常心论之,此前试探尚属正道,此次试探,则有些不可思议了。当此之时,最急迫地大事莫过于皇帝发丧,而发丧第一关,便是廷尉府主持勘验皇帝正身而确定皇帝已经死亡。为此,所谓的大巡狩善后诸事,分明便是这件实际大事,岂有他哉!更何况,李斯已经在第一次会见时明白对姚贾告知了皇帝病逝消息,何以丞相府书令不做一道公文下达,而要隐藏在会商之中或会商之后?如此闪烁行事,真叫人哭笑不得也。   然则,一番推究之后,姚贾地心渐渐沉下去了。李斯如此做法,只能说是再次做最实际的试探——姚贾究竟愿否与李斯同道?若姚贾“奉命”赶赴丞相行辕,则李斯必然正式出具书令,进入发丧事宜;若姚贾不入丞相行辕,不为李斯同道,则李斯与姚贾间地一切密谈均成为无可举发的孤证。也就是说,只要李斯不愿意承认,姚贾便无法以阴谋罪牵涉李斯,更无法传播密谈内容而引火烧身,姚贾只能永远将那两次密谈闷在心里。如此看去,后续之延伸路径便很是清楚了:姚贾若不欲与李斯同道,则李斯肯定要推迟皇帝发丧,直到找出能够替代姚贾的廷尉人选。因为,没有廷尉主持,皇帝发丧无法成立;除非先行立帝,更换廷尉,再行发丧。而李斯果然敢于如此作为,便只有一种可能,此前已经达成了必要地根基——李斯已经与赵高胡亥合谋,做好了先行立帝的准备!果真如此,姚贾面前的路便只有一条了,若不与李斯赵高胡亥同道,则很可能出不了这甘泉宫了……心念及此,姚贾有些愤然了。他本来已经要与李斯同道了,李斯当真看不出来么?不会,以李斯之能,不可能没有此等辨识;否则,李斯何以密书独召姚贾入甘泉宫?李斯如此行事,更大的可能则在于:此事太过重大,李斯不敢掉以轻心,不敢轻信于任何人……   “走。”姚贾不愿意多想了。   偌大地丞相庭院空空『荡』『荡』,不见任何会商景象。得知姚贾前来,李斯快步迎出了廊下,遥遥深深一躬:“贾兄见谅。老夫失礼也。”姚贾淡淡一笑一拱手,却没有说话。走进正厅,李斯屏退左右,又是深深一躬:“贾兄,此事太过重大,老夫无奈矣!”姚贾这才一拱手笑道:“斯兄鱼龙之变,贾万万不及也,焉敢有他哉!”李斯第一次红了脸。连说惭愧惭愧,一时竟有些唏嘘了。姚贾见李斯不再有周旋之意,心下踏实,遂一拱手道:“丞相欲如何行事,愿闻其详。”李斯不再顾忌,低声吩咐了侍中仆『射』几句,便将姚贾请进了密室。直到夕阳衔山,两人才匆匆出了密室。   旬日之间。甘泉宫车马如流了。   先是御史大夫冯劫亲率太医令与相关重臣,飞车赶赴甘泉宫,会同廷尉姚贾,立定了国丧勘验署,而后正式拜会丞相行辕。李斯召集了大巡狩随行大臣及相关人等。在丞相行辕与国丧署大臣正式举行了朝会。李斯先以大巡狩总事大臣身份,对皇帝于大巡狩途中猝然病逝事宜做了详尽禀报。赵高以皇帝临终时刻唯一地近侍臣子身份,禀报了皇帝发病的诸般细节,同时禀报了皇帝临终三诏。赵高禀报说。皇帝临终之时,留下了两道事先拟好的遗诏,交赵高封存于符玺事所;赵高收好诏书,皇帝业已吐血,留下的最后一道口诏是:“山东动『荡』不定,取道九原直道返,秘不发丧,遗诏交丞相。会同诸大臣朝会施行。”赵高涕泪唏嘘地说,皇帝陛下话未说完,便抵案归天了。那日,胡亥作为唯一地随行皇子,两太医作为最后的施救者,都一一做了眼见实情的禀报。最后,典客顿弱与卫尉杨端和禀报了当时由丞相李斯主持地对策议决。全部朝会,除郑国与胡毋敬因病留邯郸未到。所有地情形都有清楚地禀报。也都被史官完整地录写下来。   朝会完毕,勘验署三方大员进入了供奉皇帝尸身的东胡宫。经两个时辰地繁复勘验究诘。姚贾主持地大员合署终于确证:皇帝因暗疾突发而身亡,并无他因。之后,御史大夫冯劫会同三方大员连夜会商,对朝会禀报与勘验文书做出了正式论定,由廷尉姚贾拟就官文呈报丞相。次日清晨,两件三方连署的官书便报到了丞相行辕。   李斯恢复了领政丞相身份,立即开始了连续作为。   李斯先行郑重拜会了冯劫、姚贾与太医令三大员,提出了“立即下书咸阳并邯郸,召三公九卿同来甘泉宫议决国丧事宜”的主张。冯劫很是不以为然道:“丞相多此一举也!以大秦法度,先君薨去太子未立,丞相便是暂摄国政之决策大臣。目下法定勘验已毕,官文已报丞相,丞相有权批定是否发丧,何需惊天动地将一班大臣弄来甘泉宫?再说,冯去疾、蒙毅、李信三大员镇守咸阳,能轻易离开么?”李斯肃然正『色』道:“冯公差矣!陛下乃超迈古今之帝王,今猝然病逝,又有两道遗诏未发,此所谓国疑之时也。三公九卿同来甘泉宫,一则会商,二则启诏,其间若有疑义,正当一并议决之。主少国疑之时,该当坦『荡』理政,此当国之要也,何能以鞍马劳顿避之?以镇守咸阳免之?”姚贾在旁点头道:“在下倒是赞同丞相之策。冯公啊,善我始皇帝之后,非同寻常也!”冯劫皱眉道:“如此说,扶苏是九原监军大臣,蒙恬是列侯大将军,也该召来同议了。”姚贾忧心忡忡道:“此两大员须当慎之。九原,那可是北边国门也!”李斯面『色』凝重地思忖了一阵,终于拍案道:“陛下在世时尝言,‘九原国门,不可一日无将也。’目下,万里长城正在合龙之际,匈奴诸胡正在秋掠当口,九原大军压力甚大,大将确实不宜轻动。冯公但想,当年灭六国大战何等酷烈,陛下尚从未调蒙公南下,况乎今日?匈奴但闻陛下离去,势必全力犯我,其时两统帅不在其位,预后何堪设想哉!”冯劫一挥手道:“也是一说!不召便不召,不需说叨了。”李斯却是少见地耐心,手指叩着书案缓缓道:“不召两将,并非不知会两将。老夫当同时发出官文,备细知会甘泉宫诸事,之后再度知会三公九卿议决诸事;蒙公与长公子若有异议。必有快马回书……”   “行行行,不需叨叨了。”冯劫不耐地打断了李斯。   “冯公总是将庙堂当做军营。”姚贾淡淡地揶揄了一句。   “当此危难之际,老夫如履薄冰,诸公见谅也!”李斯沉重地叹息一声。   “丞相真是!”冯劫倏地站起慨然高声道,“陛下纵然去了,还有我等老臣,莫非撑不起这片天不成!老夫今日一句话撂在此地:谁敢不从始皇帝遗诏,谁敢不从丞相调遣。老夫第一个找他头来!鸟!大秦有国法,危难个甚,谁敢反了不成!”   “慎言慎言,冯公慎言。”李斯连忙过来摁住冯劫坐了下去,转身走到厅中对三人深深一躬道,“李斯蒙诸公同心定国,不胜心感也!大事既定,老夫便去打理。告辞。”   “这个老李斯!官越大胆子越小。”冯劫看着李斯背影嘟哝一句。   “举国重担尽在丞相,难矣哉!”姚贾喟然一叹。   “也是,难为老丞相也!”冯劫地一双老眼溢满了泪水。   李斯回到行辕,立即拟就书令发往咸阳邯郸。三日之后,咸阳的冯去疾、蒙毅、章邯等与邯郸地郑国、胡毋敬都陆续飞车赶到了。次日清晨。甘泉宫正殿举行了三公九卿朝会,由丞相李斯主持;中车府令赵高、少皇子胡亥、皇帝大巡狩随行太医及太医令等相关散官,旁列与闻。参与朝会的三公是: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冯劫;此时王贲已逝。太尉未补,故缺一公;朝会九卿是:廷尉姚贾、郎中令蒙毅、治粟内史郑国、典客顿弱、奉常胡毋敬、卫尉杨端和、太仆马兴、宗正嬴腾、少府章邯。全部三公九卿,除去病逝地王贲,全数与会。从法度说,正式大朝会还当包括所有侯爵大臣将军与重要郡守县令,以及诸如博士仆『射』等中央散官。然则,作为日常决事定制,三公九卿与皇帝组成地朝会便是轴心决策的最高规格。且天下大事多发。三公九卿能如今日这般全部到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因此,大臣们都明白,今日朝会乃皇帝缺席的非常朝会,在新皇帝即位之前,今日朝会所作的一切决断都将是有效国策,都将决定帝国地未来命运。   “诸位大人,”李斯站在帝座阶下的中央地带。一拱手沉痛地开口了。“今日朝会,行之于甘泉宫而非咸阳。皆因非常之期也。非常者何?皇帝陛下于大巡狩途中,业已弃我等臣民而去也!……”一言未毕,大殿中哭声暴起,李斯老泪纵横摇摇欲倒。三公前座的冯劫一步抢来扶住了李斯,沉声道:“丞相如此情态,何以决大事!”又转身连声大喝,“哭个鸟!要不要朝会了!都给老夫坐好!听丞相说话!”这御史大夫的职司便是总监百官,更兼冯劫忠直公正秉『性』火爆,一阵吼喝,大殿中顿时肃然一片。李斯勉力站定,声音嘶哑颤抖道:“当此之时,我等三公九卿,当协力同心,依据法度,安定大秦。唯其如此,今日朝会第一件大事,便是御史大夫禀报皇帝正身勘验事,之后议决是否发丧。”说罢,李斯对冯劫一拱手,站到了一边。   “诸位,”冯劫从案头捧起了一卷竹简,声音凄楚,“业经老夫官署会同廷尉府、太医署三府勘验认定:始皇帝陛下,确因暗疾骤发,薨于沙丘……这,三府勘定地官书……廷尉,还是你来……”冯劫老泪纵横语不成声,将竹简交给了姚贾。   姚贾离座,接过竹简展开,一字一字沉重地读着:“御史大夫府、廷尉府、太医署三府合勘书:三府得皇帝行营总事大臣李斯书令,知皇帝异常而薨,遂赶赴甘泉宫合署勘验。业经三府依法反复勘验正身,一致判定:皇帝积年多劳,暗疾深植,大巡狩至琅邪发病,曾遣郎中令蒙毅还祷山川,祈福于上天;其后,皇帝巡狩西来,途中发病三次;七月二十二日,行营驻跸沙丘宫。皇帝夜来不眠,书罢遗诏,口诏未完,吐血而薨……其时,两随行太医多方施救,未果……大巡狩行营总事大臣李斯,会同随行大臣,遵奉皇帝口诏。议决,秘不发丧而还……三府合署论定:皇帝薨因明确,行营善后无误;国丧如何发布,由摄政丞相决断。大秦始皇帝十二年,秋八月。”   “诸位大人,可有异议?”李斯抹着泪水问了一句。   “我等,无异议……”殿中一片哽咽。   “在下一问。”蒙毅突兀站起,高声一句引得举殿惊愕。“敢问三府合勘署:始皇帝陛下口诏,何人受之?随行太医可在当场?行营取九原直道而还,显然是舍近求远,何能言善后无误?”   “姚贾作答。”冯劫对姚贾挥了挥手。   “在下遵命。”姚贾对冯劫一拱手,转身面对群臣道。“郎中令所言,亦是三府勘验时所疑。业经查证:陛下伏案劳作完毕,已是寅时初刻四更将罢,随行太医煎好汤『药』之后正在小憩。中车府令赵高侍奉汤『药』;陛下正欲服『药』,猝然吐血,赵高欲唤太医,被陛下制止;陛下随即口诏,口诏未完,陛下已薨……以法度而论,赵高一人所述口诏,确为孤证;然陛下夤夜公务已成惯例。赵高一人侍奉陛下也是惯例。故,合署勘验取赵高之言。郎中令,此其一也。其二,取道九原而不走河内大道,一则有陛下遗命,二则有山东动『荡』之实际情形。如此情势,不知姚贾可算说清?”   “姑且存疑。”蒙毅沉着脸坐了回去。   “甚话!”冯劫不悦拍案,“山东复辟暗『潮』汹汹。疑个甚来!”   “冯公。还是教郎中令直接询问赵高的好。”李斯一脸忧『色』。   “不用!”冯劫拍案高声,“都说!还有无异议?”   “无异议。”其余大臣人人同声。   “好!孤议不问。丞相继续大事!”冯劫慨然拍案。   李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蒙毅一拱手道:“公有异议,待后也可质疑于老夫。当此非常之时,冯公秉持大义,老夫勉力为之了,尚望足下见谅。”见蒙毅目光直愣愣没有说话,李斯拱手一周高声道,“诸位,三府勘验完毕,定论明白无误。朝会议决,亦无异议。老夫依法宣示:大秦始皇帝,业已薨去……然则,此时国无储君,尚不能发丧。立储发丧之前,诸位大臣亦不能离开甘泉宫。此,万般无奈之举也。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丞相是说,国丧之密绝不可外泄么?”冯劫高声问。   “正是。主少国疑,李斯不能不分外谨慎。”   “非常之期,在下以为妥当!”姚贾第一个附和了。   “在下,无异议。”大臣们纷纷哽咽点头。   “好。”李斯含泪点头,转身对殿口的甘泉宫总事一点头,“进午膳。”   “如何如何,在这里咥饭?”冯劫第一个嚷嚷起来。   “国难之际,大事刻不容缓,老夫得罪诸位大人了。”李斯深深一躬。   “好了好了,何处吃喝不都一样?”冯去疾瞪了冯劫一眼。   “也是,不早立储君,万事不宁也!”寡言的郑国叹息了一句。   甘泉宫总事带着一班内侍侍女,抬进了一案又一案的锅盔肥羊炖。李斯游走食案之间高声道:“国丧未发,哪位若欲饮酒,得在三爵之内,以免误了饭后朝会。”冯劫顿时红了脸高声道:“你这丞相甚话!国丧未发,便是皇帝没薨么?老夫不饮酒,谁敢饮酒!”一脸沉郁的大臣们纷纷点头。李斯连忙一拱手道:“冯公息怒。老夫也是情非得已,恐诸位老军旅耐不得有肉无酒也,见谅见谅。”大臣们遂不再说话,人各一案默默地吃喝起来,全然没有了秦人会食的呼喝豪气。一时饭罢,片刻啜茶间大殿已经收拾整肃,司礼地侍中仆『射』便高声宣示朝会重开。   “诸位,国不可一日无主。立储朝会,至为重大。”   李斯肃然一句,举殿静如幽谷。李斯从自己地案头捧起了一只铜匣,语气万分沉重地开口了:“大巡狩行营至于平原津时,皇帝陛下给了老夫一道诏书,书匣封口写就‘朕后朝会开启。’老夫手捧之物。便是皇帝诏书。此时诏书未开,老夫先行对天明誓:无论皇帝遗诏如何,李斯皆不避斧钺,不畏生死,决意力行!老夫敢请,两位冯公监诏。”   骤然之间,举殿大是惊愕。三公九卿大臣们都知道的是,皇帝留有两道遗诏。皆在赵高掌管的符玺事所封存;可没有一个人知道,皇帝给丞相李斯还有一道遗诏!李斯本是帝国领政首相,皇帝有遗诏于李斯毫不足怪,假若没有遗诏于李斯,反倒是奇怪了。大臣们惊愕的是,皇帝遗诏于李斯,自当李斯本人亲启,为何要李斯当着朝会开启?是皇帝怀疑李斯可能谋私么?一时惊愕之下。竟良久无人说话,连李斯亲请监诏的冯劫、冯去疾也默然不语了。   “老丞相既已明誓,还是自家开了。”直率地冯劫终不忍李斯被冷落。   “两公监诏,秉公护国,何难之有哉!”李斯有些不悦了。   “如何?监诏了?”冯劫对邻座地右丞相冯去疾低声一句。见冯去疾已经点头站起,遂霍然离座一拱手高声道,“好!老夫与右丞相监诏。”两人走到李斯面前,对着铜匣深深一躬。冯去疾肃然站定。冯劫上前接过了诏书铜匣。放置在了今日特设在帝座阶下地中央位置地丞相公案上,对旁边肃立地冯去疾点了点头。冯去疾面对大臣们高声一句道:“诏书外制无误。”显然,这是报给所有大臣听的,是说该诏书地存放铜匣与封匣白帛以及印鉴等皆为真实。之后,冯劫拿起了案头备好的文书刀,割开了带有朱红印玺的白帛封条,原先被封条固定地一支细长地铜钥匙赫然呈现眼前。冯劫拿起钥匙,打开了铜匣。旁边冯去疾又是一声通报:“匣制封存如常。启诏。”冯劫拿去了最上层的一张小铜板,又拿去了一层白绢,这才捧起了一个带有三道铜箍地筒状物事。旁边冯去疾高声道:“尚坊特制之羊皮诏书,开诏。”冯劫大手一顺,两道薄片铜箍便滑落在了匣中。冯劫展开了黄白『色』的细薄羊皮,一眼未看便肃然举在了冯去疾眼前。冯去疾仔细打量片刻,高声通报道:“始皇帝手书,印玺如常。宣示诏书——!”冯劫遂将诏书翻过。一点头,高声念诵道:“朕若不测。李斯顾命善后,朝会,启朕遗诏安国。诏书完毕。”   殿中依然是静如幽谷。大臣们对皇帝以李斯为顾命大臣,丝毫没有任何意外,若皇帝没有以丞相李斯为顾命大臣,反倒是大臣们不可思议的。李斯执意以监诏之法开启诏书,显然是在国疑之期秉持公心,虽显异常,大臣们也全然体察其苦心。大臣们多少有些意外地是,顾命大臣如何只有李斯一个人?依照常理与朝局实情,至少应该是李斯与大将军蒙恬、御史大夫冯劫三人顾命安国,而今只有李斯一人,似乎总有些不合始皇帝陛下的大事赖众力地政风秉『性』。然无论如何,诏书既是真实的,谁又能轻易提出如此重大地疑虑?毕竟,始皇帝信托丞相李斯,谁都认定是该当地,能说此等信托是过分了?   “遗诏已明,敢请丞相继续朝会。”二冯一拱手归座。   “先帝将此重任独托李斯,老夫愧哉!”李斯眼中闪烁着泪光喟然一叹,“老夫解陛下之心,无非念及,李斯尚能居中协调众臣之力而已。立储、立帝两件大事一过,天下安定,老夫自当隐退,以享暮年治学之乐也……”   “国难之际,丞相老是念叨自家作甚!”冯劫不耐烦了。   李斯悚然一个激灵,当即一拱手正『色』道:“御史大夫监察得当,朝会立即回归正题。”说罢转身一挥手,“中车府令、兼领大巡狩行营皇帝书房事赵高,出封存遗诏于朝会。”李斯着意宣示了赵高地正职与行营兼职,显得分外郑重。毕竟,仍有并不知晓皇帝大巡狩后期随行臣工职事更迭地大臣,如此申明,则人人立即明白了皇帝遗诏由赵高封存而不是由郎中令蒙毅封存地缘由,心下便不再疑『惑』了。   随着李斯话音,赵高带着两名各推一辆小车的内侍。走出了帝座后的黑玉大屏,走到了帝座阶下地李斯中央大案前,停了下来。赵高上前,先对李斯深深一躬,再对殿中大臣们深深一躬,这才转过身去对两名内侍挥手示意。两名内侍轻轻扯去了覆盖车身地白绢,两辆特制地皇室文书车立即闪烁出精工古铜的幽幽之光。两内侍各自从文书车后退几步,肃立不动了。   赵高一拱手道:“符玺事所封存之皇帝遗诏到。敢请丞相启诏!”   “老夫之意:此遗诏,由御史大夫与郎中令会同监诏。”   “臣等无异议。”大臣们立即赞同了李斯的主张。   “如此,御史大夫请,郎中令请。”李斯对冯劫蒙毅分别遥遥一拱。   “又是老夫。”冯劫嘟哝一句离座挥手,“老夫只看,蒙毅动手。”   蒙毅没有推辞,离座起身对李斯冯劫一拱手,走到了文书铜车前。蒙毅与三公九卿中的所有大臣都不同。出身名将之家而未入军旅为将,自入庙堂便任机密要职,先做秦王嬴政的专事特使,再做长史李斯的副手长史丞,再做始皇帝时期地郎中令兼领皇帝书房事务。长期与闻署理最高机密,对宫廷事务洞悉备至。而三公九卿中其余大臣却不同,王贲冯劫冯去疾杨端和章邯嬴腾马兴七人,出自军旅大将。素来不谙宫廷机密事宜;郑国胡毋敬两人,一个太史令出身,一个水工出身,职业名士气息浓厚,更对种种庙堂奥秘不甚了了;姚贾与顿弱两人倒是颇具秘事才具,却因长期职司邦交,也对皇城内务不甚精通。也就是说,全部三公九卿之中。只有李斯、蒙毅具有长期职司庙堂政事地阅历,对最高机密形成地种种细节了如指掌。目下,李斯已经是顾命大臣主持朝会,自然不会亲自监诏。只有蒙毅监诏启诏,才是最服人心的决断。李斯主动提出由蒙毅冯劫监诏,大臣们自然是立即赞同了,并实实在在地对李斯生出了一种敬佩。就实而论,蒙毅也是三公九卿中对此次朝会疑虑最重地大臣。此刻既有李斯举议。蒙毅自然不会推辞。蒙毅自信,任何疑点都逃不过他久经锤炼的目光。   一眼望去。两辆文书车是甘泉宫的特有物事,大巡狩行营的符玺事所以轻便为要,自不会有此等重物。当然,蒙毅是不会纠缠此等枝节地。毕竟,皇帝遗诏从小铜匣装上文书车,只是一种行止转换而生出地礼仪之别,远非其中要害。蒙毅所要关注地,是遗诏本身地真实『性』。   “启盖。”蒙毅对大臣座区外的两名书吏一招手。   这两名书吏是郎中令属下的皇帝书房文吏,是蒙毅的属官,也是每次朝会必临大殿以备事务咨询地常吏,本身便对一应皇城文书具有敏锐的辨识力。两人上前一搭眼文书车,相互一点头,便各自打开了铜板车盖,显出了车厢中的铜匣。蒙毅对冯劫一拱手,两人同时上前打量,不禁同时一惊。   “有何异常?”圈外李斯的声音淡淡传来。   “诏书封帛有字!”冯劫高声道。   “冯劫糊涂!封帛岂能没字!”座中冯去疾有些不耐。   “有字?念了。”廷尉姚贾淡淡一句。   “好!老夫念了。”冯劫拍着文书车高声道,“第一匣封帛:朝会诸臣启诏。第二匣封帛:储君启诏。蒙毅,可是如此两则?”   “是。”蒙毅认真地点了点头。   “敢问郎中令,如此封帛何意耶?”座中胡毋敬远远问了一句。   “列位大人,”蒙毅对坐席区一拱手道,“这便是说,两道遗诏授予不同。第一道遗诏,授予丞相领事之三公九卿朝会,目下当立即启诏。第二道遗诏,授予所立储君,当由新太子启诏行之。”   “诸位对郎中令所言,可有异议?”李斯高声问。   “无异议!”大臣们异口同声。   “如此,敢请两位开启第一道遗诏。”李斯向冯劫蒙毅一拱手。   冯劫大步上前,在文书车前站定,做了动口不动手地监诏大臣。蒙毅走到车前深深一躬,俯身文书车一阵打量,见一切都是皇室存诏的既定样式。细节没有任何疑点。蒙毅双手伸进了车厢,小心翼翼地将铜匣捧了出来。一捧出车,蒙毅将铜匣举过了头顶,着意向铜匣底部审视了一番。此刻,蒙毅有了第一个评判:这只铜匣是大巡狩之前他亲自挑选出的存诏密匣之一,铜匣底部的“天壹”两字是老秦史籀文,谁也做不得假。蒙毅对冯劫一点头,冯劫的粗重嗓音立即『荡』了出去:“密匣无误——!”   然则。蒙毅并没有放松绷紧的心弦。他将密匣放置到文书车顶部拉开地铜板上,仔细地审视了封帛印玺。封匣的白帛没错,略显发黄,是他特意选定地当年王室书房的存帛,而不是目下皇帝书房玉白『色』的新帛。印玺也没错,是皇帝大巡狩之前亲自选定的三颗印玺之一的和氏璧玺,印文是朱红的阳文“秦始皇帝之玺”。蒙毅记得很清楚,这颗和氏璧大印是皇帝地正印。所谓皇帝之玺,便是此印。大秦建制之时,是蒙毅征询皇帝之意,将原先的和氏璧秦王印改刻,做了皇帝地玉玺。因材质天下第一。此印盖于丝帛或特制皮张之上,其印文非但没有残缺,且文字隐隐有温润光泽,比书写文字更具一种无以言传地神秘之感。然则。这颗皇帝之玺却有一个常人根本无从发现的残缺密记,那是制印之前皇帝与蒙毅密商地结果。蒙毅犀利的目光扫视过旧帛上的印面,立即从玉玺左下方地最后一笔的末端看到了一只展翅飞翔的鹰;即或颇具书写功力之人,也会将这一笔看成印文书写者的岔笔或制印工师的异刀技艺,即或将它当做意象图形,谁也说不准它究竟应该是何物,只有皇帝与蒙毅,知道它应该是何物。目下既是正玺。蒙毅心头方稍有轻松。   “封帛印玺无误——!”冯劫地声音又一次『荡』开。   蒙毅终于拿起了文书刀,轻重适度地剥开了封帛。在小刀『插』进帛下的第一时刻,蒙毅心中怦然一动!不对,如何有隐隐异味,且刀感颇有黏滞?蒙毅很清楚,皇室封存文书皆用鱼胶,也便是鱼鳔制成的粘胶。惯常之时,鱼胶主要用于制弓。《周礼&考工记》云:“弓人为弓……鱼胶耳。”此之谓也。然封存文书为求平整坚固。不能用面汁糨糊,故也用鱼胶。寻常鱼胶封帛。既有坚固平整之效,又有开启利落之便。蒙毅不知多少次地开启过密封文卷,历来都是刀具贴铜面一『插』,封帛便嚓地开缝;再平刀顺势一刮,密匣平面的封帛便全部开启;再轻刮轻拉,密匣锁鼻地封帛便嚓啦拉起;两道交叉封帛的开启,几乎只在片刻之间。可目下这刀具『插』进封帛,显然有滞涩之感,且其异味令人很是不适,足证其不是正常鱼胶。大巡狩之前,皇帝书房的一应物事都是蒙毅亲自料理的,三桶鱼胶也是蒙毅亲自过目的,如何要以他物替代?   “敢请御史大夫。”蒙毅向冯劫拱手示意。   冯劫已经从眉头深锁的蒙毅脸上看出了端倪,一步过来俯身匣盖端详,鼻头一耸皱眉挥手:“甚味儿?怪也!”蒙毅心思极是警觉,对大臣座区一拱手道:“敢请卫尉,敢请老奉常。”大臣们见冯劫蒙毅有疑,顿时紧张得一齐站了起来——这遗诏若是有假,可真是天大事端也!原本若无其事的李斯也顿时脸『色』沉郁,额头不自觉渗出了涔涔汗水。卫尉杨端和已经扶着步履蹒跚的胡毋敬走了过来,两人随着冯劫手势凑上了封帛。一闻之下,壮硕地杨端和茫然地摇着头:“甚味,嗅不出甚来。”胡毋敬颤动着雪白头颅仔细闻了片刻,却一拱手道:“冯公明察,此味,好似鲍鱼腥臭……”   “如何如何?鲍鱼腥臭?一路闻来,我如何嗅不出?”杨端和急了。   “老夫尝闻,行营将士大臣曾悉数鼻塞,足下可能失味了。”   “那便是说,封帛是用鲍鱼胶了。”蒙毅冷峻得有些异常。   “敢问丞相,此事如何处置?”冯劫高声问李斯。   李斯拭着额头汗水勉力平静道:“遗诏封存符玺事所,中车府令赵高说话。”   “赵高,当殿禀报。”冯劫大手一挥虎虎生威。   原本站在圈外的赵高大步过来。一拱手高声道:“禀报列位大人:沙丘宫先帝薨去之夜,暴风暴雨,几若天崩地裂,其时沙丘宫水过三尺,漂走物事不计其数。在下封存诏书之时,原本鱼胶业已没有了踪迹,无奈之下,在下以宫中庖厨所遗之鲍鱼。下令随行两太医赶制些许鱼胶封诏。在下所言,行营内侍侍女人人可证,两名太医可证,少皇子胡亥亦曾亲见,在下所言非虚!”   “也是。”胡毋敬思忖道,“那夜风雨惊人,老夫大帐物事悉数没了。”   “且慢。”蒙毅正『色』道,“此前三府勘定发丧之时。论定云:沙丘宫之夜,皇帝先书遗诏,后有口诏。敢问中车府令,皇帝书定遗诏,其时风雨未作。如何不依法度立即封存遗诏?”蒙毅语气肃杀,大臣们骤然紧张起来。   “禀报郎中令。”赵高平静非常,“皇帝素来夤夜劳作,书完遗诏已觉不支。在下不敢离开。其时,在下只将诏书装进了铜管,皇帝便开始了口诏,没说几句骤然喷血了,便薨去了,便风雨大作了……在下非神灵,何能有分身之术?”   蒙毅默然了。赵高所言,不是决然没有疑点。然则。要查清此间细节,便须得有种种物证人证;至少,皇帝书诏的时刻要有铜壶刻漏的确切时辰为证,否则无以举疑。然则,当时不可能有史官在皇帝身旁,纵有也不会做如此详细的记录,若非廷尉府当做重大案件全力勘察,何能一时清楚种种确切细节?   “郎中令。还有勘问处否?”李斯在旁边平静地问。   “目下没有了。”蒙毅淡淡一句作答。   “冯公意下如何?”李斯又对冯劫一问。   “启诏!”冯劫大手一挥。   蒙毅再不说话。文书刀割开了黏滞的鲍鱼胶,钥匙打开了铜匣。掀开了匣中覆盖的第一层白绫,又熟练地拉开了第二层铜板,这才捧出了一支铜管。对这等铜管,大臣们人人都不止一次地接受过,可谓人人熟悉其制式,一看便确定无疑是皇室尚坊特制地密件管。冯劫一声无误宣示,蒙毅便剥开了封泥,掀开了管盖,倾倒出一卷筒状地特制羊皮。蒙毅将黄白『色』地羊皮双手捧起,捧给了冯劫。   “好。老夫宣诏。”冯劫对诏书深深一躬,双手接过。   举殿寂然无声,大臣们没有一个人回归本座,环绕一圈站定,目光一齐聚向了中间冯劫手中的那方羊皮。眼见冯劫抖开了羊皮,大臣们骤然屏息,等待着那似可预料而又不能确知地决定大秦命运的宣示。不料,冯劫白眉一抖,嘴唇抽搐着却没有声息。   “冯公,宣诏。”李斯平静而又威严。   “好……”冯劫白头微微颤抖着,双手也微微颤抖着,苍老的声音如同秋风中的簌簌落叶,“朕之皇子,唯少皇子胡亥秉持秦政,笃行秦法,敬士重贤,诸子未有及者也,可以为嗣……朕后,李斯诸臣朝会,拥立胡亥为太子,发丧之期着即继位,为二世皇帝……诏,诏书没了。”   大臣们骤然惊愕,大殿中死一般沉寂,李斯也是面『色』灰白地紧紧咬着牙关。蒙毅倏地变『色』,一步抢到冯劫身边,拿过了诏书端详。没错!皇帝手书是那般熟悉,连那个“帝”字老是写不成威严冠带状地缺陷也依然如故秦篆之“帝”字,上部若天平冠,下部若张开之袍服,字像颇具威严肃杀之气。!印玺也没错,尚坊羊皮纸也没错。怪也!皇帝陛下失心疯了?何能将帝位传给胡亥?何能不是扶苏?一时之间,蒙毅捧着诏书思绪如『乱』麻纠结,全然蒙了。举殿良久默然,所有的大臣也都蒙了。   “陛下——!”李斯突然一声恸哭,扑拜在蒙毅举着的遗诏前。   大臣们一齐拜倒,一齐恸哭,一齐哭喊着先帝与陛下。然则,在哭喊之中谁都说不出主张来。丞相李斯是奉诏立帝的顾命大臣,大臣们能跟着李斯拜倒哭喊,实际是将李斯的悲痛看做了与自家一样地对皇帝的遗诏大出意料,甚或可说是大为失望地痛心;然则,毕竟李斯只是恸哭而没有说甚,谁又能明白喊将出来?以始皇帝无与伦比的巨大威望与权力,纵其身死,大臣们依然奉若天神,谁能轻易疑虑皇帝决断?就实而论,此时的大秦功臣元勋们毕竟有着浓烈地战国之风,绝非盲从愚忠之辈,若果然李斯敢于发端,断然提出重议拥立,并非没有可能。李斯不言,则意味着李斯虽则痛心,却也决意奉诏。而无论发生哪一种情形,对此时的帝国大臣们都是极其严峻的。此时李斯未发,情形未明,哀哀恸哭的大臣们谁也不能轻易动议。   “诸位,老夫认命矣!”   李斯颤巍巍站了起来,嘶声悲叹一句,拱着双手老泪纵横道,“惜乎老夫明誓在先,无论陛下遗诏如何,老夫都将不避斧钺,不畏生死,决意力行……而今,陛下以少皇子胡亥为嗣,老夫焉能不从遗诏哉!焉能背叛陛下哉!焉能背叛大秦哉……”一言未了,李斯跌倒在地,额头不意撞上铜案,顿时鲜血满面……大臣们惊呼一声拥来,甘泉宫大殿顿时『乱』成了一片。   李斯醒来时,已经是暮『色』时分了。大臣们依然肃立在幽暗的大殿围着丞相李斯,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就座。李斯开眼,终于看清了情形,示意身边两名太医扶起了自己。李斯艰难地站定,一字一顿道:“帝命若此,天意也,夫复何言?目下,大秦无君无储,大是险难矣!愿诸公襄助老夫,拥立少皇子胡亥……敢请诸公说话。”   大殿中一片沉重地喘息,依然没有人应答。   “诸公,当真要违背遗诏?……”李斯的目光骤然一闪。   “遗诏合乎法度。廷尉姚贾赞同丞相!”突兀一声,打破了沉寂。   “老臣赞同。”胡毋敬一应。   “老臣赞同。”与李斯交谊深厚的郑国一应。   “老臣亦赞同。”章邯一应,这是第一个将军说话。   眼见冯劫等一班将军出身的大臣与蒙毅、顿弱都不说话,李斯一摆手道:“何人不欲奉诏?实在说话!”将军出身地一班大臣们还是不说话,蒙毅顿弱也依旧铁一般沉默着。李斯思忖片刻,断然挥手道:“如此,老夫以顾命大臣之身宣示:朝会议决,拥立少皇子胡亥为大秦太子,返咸阳后即位为帝!返归咸阳发丧之前,由廷尉姚贾监宫:悉数大臣不得离开甘泉宫一步,违者依法拘拿!朝会,散。”一语落点,李斯径自转身走了。   “老丞相!……”冯劫猛然一声,震『荡』大殿。   李斯没有回身,步履蹒跚地摇出了幽暗的殿口。      第157章胡亥继位      在令人难堪的冷落中,胡亥坐上了太子大位。   尽管在拥立大典上,李斯将“奉诏”两字重重地反复念诵,大臣们的冷淡还是显然的。没有整齐的奉诏声,没有奋然的拥戴辞,甚至,连最必须的对太子政见方略的询问也没有人提出。整个大殿除了奉常胡毋敬作为司礼大臣的宣诵声,一切都是在一片沉寂中完成的,没有任何隆重大典都会具有的喧喧祥和。胡亥加冠之后,机变的李斯特意忧心忡忡地申明:“今日奉诏拥立太子,适逢非常之期,诸位大臣伤于情而痛于国,哀哀不言拥戴太子,此等忠心,上天可鉴也!之后若有长策,诸位必当如常上奏,太子必当尽速会商决断。如此君臣聚心,天下必将大安矣!”依照拥立太子大典的素常礼仪,最后一道程式必是太子宣示国策政见。然则,李斯却在自己说完之后宣布了散朝,并未请胡亥宣示。司礼大臣胡毋敬也没有异议,大臣们更是一片默然。如此这般,隆重的大典幽幽散了。   李斯刚刚回到丞相行辕,门吏报赵高请见。李斯心绪很是灰暗,点了点头坐着没动。赵高匆匆进来深深一躬道:“太子有请丞相,会商大事。”李斯沉着脸道:“今日大典境况,中车府令知安国之难乎?”赵高恭敬道:“唯其艰难,方见丞相雄才大略。在下景仰丞相。”李斯心下略觉舒坦,矜持道:“足下颇具才情,以为老夫今日处置如何?”赵高一拱手道:“大局而论,丞相处置极是得体。”“如此说尚有不足?”李斯颇具揶揄地一笑。赵高道:“细处之不足,在于丞相底气不足。最大错失,没有请太子宣示国策政见。”李斯脸『色』一沉道:“足下平心而论,太子有国策。有政见么?老夫也想请他宣示,只怕他自取其辱。”对行将即位的储君如此傲慢,这在李斯当真是生平第一次。赵高目光冷冷一闪道:“时至今日,丞相依然将太子作庸才待之,何能一心谋国?赵高纵然不才,然可担保:太子今日备好了国策政见宣示,轴心八个字,‘上承先帝。秉持秦法’。丞相以为如何?”李斯淡淡笑道:“既有此番准备,何不预告老夫?”赵高一拱手道:“此乃大典必经,在下何能想到丞相绕开程式?”李斯目光一闪道:“足下当知,太子素常声望欠佳。大典绕开这道程式,乃老奉常建言,非老夫主见也……乾坤之变,老夫勉为其难也!”赵高道:“丞相半道犹疑……”   “莫聒噪也。走。”李斯打断了赵高,霍然起身了。   胡亥的居所在一处山坳宫殿。幽静冷落不下于东胡宫。赵高亲自为李斯驾车赶来的时候,天『色』堪堪过午,正在林下漫步的胡亥在辚辚车声中快步迎来,遥遥便是深深一躬。刹那之间,李斯不禁大是感奋。心头蓦然掠过了当年第一次面见秦王政时礼遇情形——李斯布衣入秦,生当两帝尊崇,何其大幸哉!感奋之际,李斯没有如同第一次晋见秦王政那般恭敬奋然地行礼。而是安坐轺车坦然受了胡亥一礼。与此同时,车前的赵高与车下的胡亥却浑然不觉,一个飞身下车殷殷扶住了李斯两臂,一个快步前来再度肃然一躬,从另一边扶住了李斯。   “太子如此大礼,老夫何敢当之也。”李斯淡淡一笑并没有脱身。   “丞相如周公安国,亥焉敢不以圣贤待之?”胡亥谦恭温润。   “中车府令尝言,太子慈仁笃厚。不虚此言也!”李斯坦然地奖掖后进了。   “长策大略,尚请丞相多多教诲。”   “太子尽礼敬士,何愁天下不安也!”终于,李斯舒畅地大笑了。   进入正厅,胡亥恭敬地将李斯扶进了左手坐案,自己却不坐北面地主案,而是坐进李斯侧旁的一张小坐案前,俨然要谦恭地聆听圣贤教诲。仅此一举。李斯大有“帝师”尊严之快慰。一时觉得胡亥大有贤君风范,如此一个后生帝王。自己的小女儿果真嫁了他做皇后倒也是好事。心念之间,侍女捧来了刚刚煮好的鲜茶。胡亥当即离座,从侍女手中接过铜盘,躬身放置到李斯案头,又小心翼翼地掀开白玉茶盅的盖子,一躬身做请,这才坐回了小案。李斯心下奋然,一拱手道:“太子欲商何事?老臣知无不言也!”   “胡亥骤为太子,诚惶诚恐,丞相教我。”胡亥的大眼闪烁着泪光。   “太子欲问,何策安国乎?”李斯气度很是沉稳。   “庙堂鄙我,天下疏我,胡亥计将安出……”胡亥哽咽了。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太子何忧哉!”李斯慨然拍案,“若言长策远图,只在十六个字:秉持秦政,力行秦法,根除复辟,肃边安民。简而言之,太子只需凛遵先帝治道,天下无有不安也!若言近策,则只在四字:整肃庙堂。”   “丞相圣明!”胡亥额头汗水涔涔,急迫道,“尝闻鲁仲连少时有言,白刃加胸,不计流矢。胡亥寝食难安者,非长策远图也,卧榻之侧也!”   “太子尚知鲁仲连之说,学有成矣!”李斯气定神闲地嘉许了一句。   “愿闻丞相整肃庙堂之大谋。”一直默然的赵高开口了。   “老夫倒想先听听中车府令高见。”李斯淡淡地笑了。   “如此,在下且作砖石引玉之言。”赵高明知李斯蔑视自己,却似浑然不觉道,“以在下之见,太子已立,大局之要便在使太子顺利登上帝位。唯其如此,目下急务,便是清除另一个潜在太子及其朋党!否则,乾坤仍有可能反转。”   “愿闻其后。”李斯惊诧于赵高的敏锐,神『色』却是一如平常。   “其后,便是整肃国中三明两暗五大势力。”赵高显然是成算在胸。   “三明两暗?五大势力?”李斯掩饰不住地惊愕了。   “丞相乃庙堂运筹之大才,自不在乎人事琐细也。”赵高先着意颂扬李斯一句。而后叩着书案一脸肃杀道,“首要一大势力,乃扶苏、蒙氏及九原大将朋党。再次,冯去疾、冯劫、李信,再加王翦王贲父子之后地王离及其军中亲信。此两大势力,皆以统兵大将为羽翼,以蒙氏、王氏两大将门为根基,人多知晓。是谓两明。第三大势力,便是丞相、姚贾、郑国、胡毋敬,以及出自军旅的章邯、杨端和、马兴等三公九卿重臣;这方势力以丞相为首,也是朝野皆知,自然明势力也。”   “中车府令之论未尝闻也!暗处两大势力?”李斯听得惊心动魄。   “所谓暗处势力,朝野无视也,非事阴谋也。”赵高侃侃道,“暗处第一势力。乃典客顿弱之黑冰台及全部邦交人马,外加遍布各郡尚未遣散的秘密商社。彼等唯皇命是从,不依附任何朋党。暗处第二势力么,便是皇城、皇室、皇族及内侍政事各署,在下这个中车府也忝居其中……敢问丞相。国中格局,可否大体作如是观?”   惊愕之余,李斯静静地看着啜茶的赵高,良久默然了。赵高的说法。使李斯脊梁骨一阵阵发凉。李斯第一次感到了面前这个雄武内侍地深不可测,一个在国事朝会决策中从来没有说话权力的车马内侍令,竟能对国中政局洞若观火,连他这个丞相也未必想得如此透彻,诚不可思议也!不,自己从来便没有想过人事势力格局,自己的心思只在谋事,从来不知谋人。赵高心有山川之险。令人可畏,令人可厌。蓦然之间,百味杂陈,李斯对当初地抉择生出了一种梦幻般的失落与恍惚……倏地一个激灵,李斯心头电光石火般一闪——待老夫站稳脚跟,定然得除掉这个人妖……   “敢问丞相,整肃五大势力,以何为先?”   见李斯赵高都不说话了。胡亥惶急地打破了沉寂。李斯惊醒过来。打量着这个冠带袍服气象端正的太子,嘴角抽搐着哭笑不得了。这是胡亥自感急迫主动说话。一开口便显出了可笑的荒谬。显然,赵高的事先教导没有预料到如此变局。此前,李斯也隐隐觉察到赵高事事教导胡亥,胡亥地言行举止很可能是赵高这个老师雕琢出来的。纵然如此,李斯也无论如何想不到,胡亥在自家说话时会是如此懵懂。片刻之间,胡亥连方才赵高说的目下急务也忘记了,竟以为要一齐整肃五大势力,更不可思议者,还要问从何方着手。如此懵懂,何以决断大事哉!一时间,李斯苦笑摇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太子悲伤过度,心智恍惚,丞相体察也。”赵高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赵高言未落点,胡亥哽咽起来:“丞相见谅……”   “老夫愿闻中车府令第一长策。”李斯没有理睬哭泣地胡亥。   “丞相乾坤巨匠,在下何能窥其堂奥?”赵高分外谦恭了。   “中车府令也是大书家,如何将此事独推老夫?”李斯淡淡一笑。   “在下能书,胸中却无文墨,何能与丞相书圣比肩哉!”赵高很是坦『荡』。   “也好。先出第一策,安定北边,太子即位。”思忖片刻,李斯点头了。   “丞相安国立帝,诚万世之功也!”赵高扑地拜倒在李斯面前。   “丞相护持秦政,父皇九泉之下心安矣!”胡亥肃然长跪,深深一躬。   蓦然之间,李斯的尊严感油然重生,拍案喟然长叹道:“老夫受先帝陛下知遇大恩,位极人臣,敢不效商君护法哉!”说罢,李斯扶案欲起。胡亥立即倏地站起,恭敬地扶着李斯站了起来。“中车府令,明晨来老夫书房。”李斯对赵高一句叮嘱,任由胡亥扶着臂膊出了大厅,登车去了。   明月在天,山影萧疏,甘泉宫的秋夜已经略带寒意了。   丞相庭院最深处的书房彻夜亮着灯火,徘徊地身影直到四更才坐入案前。大才槃槃的李斯。第一次为一件文书犯难了。李斯之难,不在笔端,在心田沟壑之中。就制作而言,这件文书纵然非同寻常,但对于起草过无数秦王书令与皇帝诏书的李斯而言,实在不足以犯难;更兼赵高也是老于此道,两相补正,做成一件无可挑剔的真正地诏书。当是有成算地。李斯之难,在于心海深处总是不能平息的巨大波澜。   以目下时势论,他的这道“皇帝亲诏”的目标,必须使扶苏与蒙恬结束生命。以天道良心论,李斯久久不能提起案头那支曾经运筹天下文明架构地铜管大笔。从心底说,对扶苏,对蒙恬,李斯都曾经是激赏有加的。以扶苏的资质与历练。以扶苏地秉『性』与人品,以扶苏地声望与才具,都堪称历史罕见的雄主储君;以扶苏为二世皇帝,堪比周成王之继周武王,秦惠王之继秦孝公。帝国无疑将具有更为坚实而波澜壮阔地后续业绩。   蒙恬更不待言,自少年时期与李斯韩非结识于苍山学馆,同窗于荀子大师门下,便一直是李斯的金石之交。当年。李斯能以吕不韦门客之身而被秦王重用,蒙恬起了举足轻重地作用。在大秦元勋中,蒙恬是与少年秦王最早结交的。自与秦王结成少年相知,蒙恬以他独具的天赋与坦『荡』地胸襟,为秦王引进了王翦,引进了李斯,举荐了王贲,担保了郑国。可以说。没有蒙恬,秦国的朝堂便没有如此勃勃生机人才济济,便没有如此甘苦共尝和衷共济的强大运转力。此间之要,在于蒙恬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最大的长处——不争功,不居功,不揽权,不越权,根基最深而『操』守极正。功劳极大而毫无骄矜。与满朝名将能臣和谐共生如一天璀璨地星辰。在李斯被驱逐出秦国地时候,是蒙恬甘冒风险。将李斯的《谏逐客书》呈到了秦王案头。在李斯遭遇入秦韩非地最大挑战时,李斯因同门之谊而颇为顾忌与韩非争持,其时,是蒙恬在秦王面前一力支持了李斯,批驳了同是学兄地韩非;若无蒙恬支持,李斯没有勇气接受姚贾谋划,径自在云阳国狱处死韩非。在李斯用事的时期,蒙恬身在九原统兵,其胞弟蒙毅却在秦王身边『操』持机密,做李斯的长史丞;副手蒙毅能始终与李斯协力同心,不能说没有蒙恬的作用。灭六国之后,在创制帝国文明新政的每一长策谋划中,蒙恬也都义无反顾地支持了李斯。而对于功业,蒙恬也素来以大局为重。秦国名将如云,灭六国大战人人争先,而蒙恬身为名将之后,本身又是名将,却一直防守着北边重镇,没有一次力主自己统兵灭国。当最后统兵南下灭齐时,适逢王贲南下更有利,蒙恬立即接受了秦王主张,从巨野泽回兵九原,将灭齐之功留给了王贲。在满朝军旅大将之中,包括军功最为显赫的王氏父子,无论是否与蒙氏一门有渊源关系,都对蒙恬敬重有加。将兵九原十余年,蒙恬对边地军政处置得当,爱民之声遍及朝野,为稳定秦政起到了基石作用。凡此等等,才有了天下皆呼蒙公的巨大声望……   蒙恬有功于大秦新政,有功于天下臣民。   蒙恬无愧于李斯,实实在在地有恩于李斯。   教如此蒙恬去死,教如此扶苏去死,李斯何能下笔哉!   然则,庙堂逐鹿业已展开,李斯又岂能坐失千古良机?李斯所以愿意起而逐鹿,根基在于自己对自己的评判:李斯功劳虽大,然若李斯就此止步,在秦国重臣眼中,在身后国史之中,李斯便始终是个颇具声名地谋臣而已。所以如此,全部根基只在一处:秦始皇帝的万丈光焰,掩盖了李斯的身影;有嬴政这般秦王这般皇帝,任何功臣的功业足迹都将是浅淡的。李斯不满足。李斯要做商鞅那样的功业名臣——虽有秦孝公在前,青史却只视为商鞅变法!李斯要做周公旦那样的摄政名臣——虽有周成王在前,青史却只视为周公礼治!对目下李斯而言,达此圣贤伟业之境地,一步之遥也。而若退得一步,依据秦法秦政之道,秉承皇帝素来意志拥立扶苏即位,则李斯很可能成为惨遭罢黜甚或惨遭灭族之祸的祭坛牺牲品。赵高固然可恶。然赵高对皇帝身后地变局剖析却没有错:扶苏为帝,蒙恬为相,则必然要宽缓秦政,要寻找替罪羊为始皇帝开脱;其时,这只替罪羊当真是非李斯莫属也。也就是说,要依据皇帝素常意志行事,李斯也相信天下可以大定,但却一定要牺牲李斯!那么。李斯做牺牲地道理何在?公平么?若李斯是庸臣庸才,自是微不足道,作牺牲甚或可以成就名节。然则,李斯恰恰不是庸才。由是,另外一个追问便强烈地在心海爆发出来:若李斯继续当政,继续创造前所未有的功业而使天下大治,便果然不如扶苏蒙恬之治道么?李斯地回答是:不会不如扶苏蒙恬,而是一定大大超越扶苏蒙恬!对为政治国。李斯深具信心。扶苏固然良材美质,然其刚强过度而柔韧不足,则未必善始善终。蒙恬固然近乎完人,然其大争之心远非王贲那般浓烈,则未必能抗得天下风浪。李斯固然有不如扶苏蒙恬处。然论治国领政长策伟略,则一定是强过两人多矣!   唯其如此,一个必然地问题是:李斯为何要听任宰割?   此刻,当李斯提起这支狼毫铜管大笔时,心头却一片冰冷,手也不由自主地瑟瑟颤抖起来。蒙恬的影像时隐时现,那道疑『惑』的目光森森然隐隐在暗中闪烁,李斯浑身不自在,心头止不住一阵怦怦大跳……李斯屏息闭目片刻,心海蓦然『潮』涌了。   宁为恶欲,不信伪善!   人『性』本恶,李斯岂能以迂阔待之哉!   功业在前,李斯岂能视而不见也!   扶苏蒙恬当国,必以李斯为牺牲,李斯岂能束手待毙乎!   终于,那支大笔落下了,黄白『色』的羊皮纸上艰难地凸现出一个一个只有始皇帝嬴政才能写出的独特的秦篆——   朕巡天下,制六国复辟,惩不法兼并,劳国事以安秦政。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朕之所为。扶苏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蒙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安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兵,属裨将王离。始皇帝三十七年秋。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羊皮纸时,李斯的大笔脱手了,噗的一声砸在了脚面上。疲惫已极地李斯颓然坐地,蓦然抬眼,幽暗的窗口分明镶嵌着蒙恬那双森森然的目光!李斯心头轰轰然翻涌,一口鲜血随着山风中的鸡鸣喷了出来……      第158章扶苏赐死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4:02 字数:9032   烽火台上,蒙恬与扶苏并肩伫立在垛口,都有着难以言传的万般感喟。短短一个月里,蒙恬已经是须发皆白。扶苏虽未见老相,也是精瘦黝黑一脸疲惫沧桑。自皇帝行营经九原直道南下,王离请见未见虚实。蒙恬扶苏两人便陷入了无以言状的不安。期间,蒙恬接到郎中令府丞的公文一件,说郎中令已经奉诏赶赴甘泉宫,九原请遣返民力事地上书,业已派员送往甘泉宫呈报皇帝。蒙恬由是得知皇帝驻跸甘泉宫。心头疑云愈加浓厚,几次提出要南下甘泉宫晋见陛下,却都被扶苏坚执劝阻了。扶苏的理由很扎实:父皇既到甘泉宫驻跸,病势必有所缓。国事必将纳入常道,不需未奉诏书请见,徒然使父皇烦躁。蒙恬虽感扶苏过分谨慎拘泥,却还是没有一力坚持。毕竟,蒙恬是将扶苏做储君待的,没有扶苏的明白意愿,任何举动都可能适得其反。然则,蒙恬还是没有放松警觉。立即提出了另一则谋划:加快长城合龙,竣工大典后立即遣返百万民力;之后以此为重大国事边事,两人一起还都晋见皇帝。这次,扶苏赞同了蒙恬主张。因为,蒙恬提出了一个扶苏无法回答的巨大疑点:“皇帝勤政之风千古未见,何能有统边大将军与监军皇子多方求见而不许之理?何能有遣返百万民力而不予作答之理?纵然皇帝患病不能理事,何能有领政丞相也不予作答之理?凡此等等,其间没有有重大缘由?你我可等一时。不可等永远也。”那日会商之后。两人分头督导东西长城,终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日里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程。迎来了今日的长城大合龙。   “万里长城合龙大典,起乐——!”   司礼大将地长呼伴随着齐鸣的金鼓悠扬的长号,伴随着万千民众欢呼,淹没了群山草原,也惊醒了沉浸在茫然思绪中的蒙恬与扶苏。两人肃然正『色』之际,司礼大将的长呼又一**随风响彻了山塬:“监军皇长子,代皇帝陛下祭天——!”片刻之间,牧民们停止了歌舞,黔首们停止了欢呼,牛羊们停止了快乐地嘶鸣,大草原静如幽谷了。扶苏从烽火台的大纛旗下大步走到了垛口前的祭案,向天一拜,展开竹简宣读祭文:“昊天在上,嬴扶苏代皇帝陛下伏惟告之:大秦东出,一统华夏,创制文明,力行新政,安定天下。北边胡患,历数百年,匈奴泛滥,屡侵中国!为佑生民,筑我长城。西起临洮,东至辽东,绵延万里,以为国塞!祈上天佑护,赖长城永存,保我国人,太平久远——!”扶苏悠长的话音尚在回『荡』,山地草原便连绵腾起了皇帝万岁长城万岁地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大将军合龙长城——”良久,司礼大将的传呼又随风掠过了草原。   号角金鼓中,白发苍髯的蒙恬凝重举步,从烽火台大纛旗下走到了待合的龙口前。两名身披红帛的老工师,引领着两名赤膊壮汉,抬来了一方红布包裹的四方大石,端端正正地搁置在龙口旁的大案上。蒙恬向老工师深深一躬,向两赤膊后生深深一躬,向红布大石深深一躬,遂双手抱起大石,奋然举过头顶,长喊了一声:“陛下!万里长城合龙也——!”吼声回『荡』间,红布大石轰然夯进了万里长城最后地缺口……骤然之间,满山黔首举起了铁耒欢呼雀跃如森林起舞,人人泪流满面地呼喊着:“长城合龙了!黔首归田了!”随着黔首们的欢呼,合龙烽火台上一柱试放的狼烟冲天而起,烽火台下的大群牧民踏歌起舞,引来了茫茫草原无边无际的和声——   阴山巍巍边城长长   南国稻粱北国牛羊   黔首万千汗血他乡   牧人水草太平华章   穹庐苍苍巨龙泱泱   华夏一统共我大邦   那一日,蒙恬下令将军中存储的所有老酒都搬了出来,送酒的牛车络绎不绝。大军地酒,牧人地酒。黔首地酒,都堆放在烽火台下积成了一座座小山。万千将士万千牧人万千黔首,人海汪洋地聚在酒山前的草原上,痛饮着各式各样地酒,『吟』唱着各式各样的歌,大跳着各式各样的舞,天南海北的种种语言汇集成了奇异地喧嚣声浪,天南海北的种种服饰汇集成奇异的『色』彩海洋。金发碧眼的匈奴人壮硕劲健的林胡人黝黑精瘦的东胡人与黑发黑眼黄皮肤的各式中原人交融得汪洋恣肆,酒肉不分你我,地域不分南北,人群不分男女老幼,一切都在大草原自由地流淌着快乐地歌唱着百无禁忌地狂欢着……   扶苏生平第一次大醉了。在烽火台下喧嚣的人海边际,扶苏不知不觉地离开了蒙恬,不知不觉地汇进了狂欢地人流。几大碗不知名目的酒汩汩饮下,扶苏的豪侠之气骤然爆发了。长久的阴郁骤然间无踪无影了。走过了一座又一座帐篷篝火,走过了一片又一片欢乐流动的人群,扶苏吼唱着或有词或无词地歌,大跳着或生疏或熟悉的舞,痛饮着或见过或没见过的酒。脸红得像燃烧的火焰,汗流得像涔涔地小河,心醉得像草地上一片片酥软的少女;笑着唱着舞着跑着跳着吼着躺着,不知道身在何方。不知道身为何人,不知道是梦是醒,不知道天地之伊于胡底!那一日的扶苏,只确切地知道,如此这般的快乐舒坦,如此这般的无忧无虑,在他的生命中是绝无仅有的。朦朦胧胧,扶苏的灵魂从一种深深地根基中飞升起来。一片鸿『毛』般悠悠然飘将起来,飘向蓝天,飘向大海,飘向无垠的草原深处……   蒙恬亲自带着一支精悍的马队,搜寻了一日一夜,才在阴山南麓的无名海子边发现了呼呼大睡的扶苏。那是镶嵌在一片火红的胡杨林中的隐秘湖泊,扶苏蜷卧在湖畔,身上覆盖着一层微染秋霜的红叶。两手伸在清亮地水中。脸上『荡』漾着无比惬意地笑容……当蒙恬默默抱起扶苏时,马队骑士们的眼睛都湿润了。随行医士仔细诊视了一阵。惊愕地说长公子是极其罕见地醉死症,唯有静养脱酒,旬日余方能痊愈。   蒙恬第一次勃然变『色』,对监军行辕的护卫司马大发雷霆,当即下令夺其军爵戴罪履职,若长公子再有此等失踪事端,护卫军兵一体斩首!那一刻,监军行辕的所有吏员将士都哭了,谁也没有折辩说大将军无权处置监军大臣之部属。反倒是二话不说,监军帐下的所有吏员将士都摘去了胸前的军爵徽记,不约而同地吼了一句:“甘愿受罚!戴罪履职!”   立即南下的谋划延期了。   忧心忡忡的蒙恬只有预作铺垫,等待扶苏恢复。此间,蒙恬连续下达了五道大将军令,将长城竣工的后续事宜轰轰然推开,务求朝野皆知。第一道将令,所有黔首营立即开始分批遣返民力,各营只留十分之一精壮,在大军接防长城之前看守各座烽火台;第二道将令,三十万大军重新布防,九原大营驻扎主力铁骑十万,新建辽东大营驻扎主力铁骑十万,其余十万余步骑将士以烽火台为基数,立即分编为数十个驻长城守军营;第三道将令,所有重型连弩立即开上长城各咽喉要塞段,粮草辎重衣甲立即开始向各烽火台运送囤积,以为驻军根基;第四道将令,修筑长城的黔首民力,若有适合并愿意编入军旅之精壮,立即计数呈报,分纳各营;第五道将令,以九原、云中、雁门、陇西、北地、上郡、上谷、渔阳、辽西、辽东十郡为长城关涉郡,以九原郡守领衔会同其余九郡守,妥善安置并抚恤在修筑长城中死伤的黔首民力及其家园。   五道将令之外,蒙恬又预拟了两道奏章,一道是在北方诸郡征发十万守边军兵,以为长城后备根基;一道是请皇帝下诏天下郡县,中止劳役征发并妥善安置归乡黔首。依据常例,这两道奏章蒙恬该当派出快马特使呈报咸阳,以使皇帝尽早决断。多少年来。这都是奋发快捷的秦国政风,无论君臣,谁也不会积压政事。然则,这次蒙恬却反其道而行之,非但没有立即发送奏章,而且将大将军令发得山摇地动,且有些不尽合乎法度的将令。蒙恬只有一个目的:九原大动静使朝野皆知,迫使咸阳下书召见扶苏蒙恬。若如此动静咸阳依旧无动于衷。那便一定是国中有变皇帝异常,蒙恬便得强行入国了……   恰在此时,皇帝特使到了九原。   “何人特使?”一闻斥候飞报,蒙恬开口便问特使姓名。   “特使阎乐,仪仗无差!”   “阎乐?何许人也?”   “在下不知!”   蒙恬默然了。依据惯例,派来九原的特使历来都是重臣大员,除了皇帝亲临,更多的则是李斯蒙毅冯劫等。这个阎乐却是何人?以蒙恬对朝中群臣地熟悉,竟无论如何想不出如此一个足为特使的大臣究竟官居何职,岂非咄咄怪事?一时之间,蒙恬大感疑『惑』,带着一个五百人马队风驰电掣般迎到了关外山口。眼见一队旌旗仪仗辚辚逶迤而来。蒙恬既没有下马,也没有开口,五百马队列成一个森森然方阵横在道口。   “公车司马令特领皇命特使阎乐,见过九原侯大将军蒙公——!”   前方轺车上站起一人。长长地报完了自家名号,长长地念诵了蒙恬的爵位军职及天下尊称,不可谓不敬重,不可谓不合礼。熟悉皇城礼仪与皇室仪仗的蒙恬,一眼瞄过便知仪仗军马绝非虚假。然则,蒙恬还是没有下马,对方报号见礼过后也还是没有说话。几乎有顿饭时光,双方都冰冷地僵持着。对方有些不知所措,九原马队却一片森然默然。   “在下阎乐敢问大将军,如此何意也?”   “阎乐,何时职任公车司马令公车司马令,秦卫尉之属官,职能有四:执掌皇城车马进出,夜巡皇城,夜传奏章。征召公车。虽属卫尉。实为皇城事务的要职之一。?”蒙恬终于肃然开口。   “旬日前任职。大将军莫非要勘验印鉴?”对方不卑不亢。   “特使请入城。”蒙恬冷冷一句。   马队列开一条甬道,仪仗车马辚辚通过了。蒙恬马队既没有前导。也没有后拥,却从另一条山道风驰电掣般入城了。蒙恬入城刚刚在幕府坐定,军务司马便禀报说特使求见。蒙恬淡淡吩咐道:“先教他在驿馆住下,说待公子酒醒后老夫与公子会同奉诏。”军务司马一走,蒙恬立即召来王离密商,而后一起赶到了监军行辕。   扶苏虽然已经醒过来三五日了,然其眩晕感似乎并未消散,恍惚朦胧的眼神,飘悠不定的举止,时常突兀地开怀大笑,都令蒙恬大皱眉头。蒙恬每日都来探视两三次,可每次开口一说正事,扶苏便是一阵毫无来由的哈哈大笑:“蒙公啊蒙公,甚都不好,草原最好!老酒最好!陶陶在心,醉酒长歌——!”明朗纯真地大笑夹着两眶莹莹闪烁的泪光,蒙恬实在不忍卒睹,每次都长叹一声默然不言了。今日不同,蒙恬带来了王离,务必要使扶苏从『迷』幻中彻底摆脱出来醒悟过来振作起来。   “长公子!皇帝特使到了!”一进正厅,王离便高声禀报了消息。   “特使……特使……”扶苏凝望着窗外草原,木然念叨着似乎熟悉的字眼。   “皇帝,派人来了!父皇,派人来了!”王离重重地一字一顿。   “父皇!父皇来了?”扶苏骤然转身,一脸惊喜。   “父皇派人来了!特使!诏书!”王离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叫嚷着。   “知道了。聒噪甚。”   扶苏显然被唤醒了熟悉的记忆,心田深深陶醉其中的快乐神『色』倏忽消散了,脸上重现出蒙恬所熟悉的那种疲惫与郁闷,颓然坐在案前不说话了。蒙恬走过来肃然一躬:“长公子,国之吉凶祸福决于眼前,务请公子清醒振作说话。”扶苏蓦然一个激灵,倏地站起道:“蒙公稍待。”便大步走到后厅去了。大约顿饭辰光。扶苏匆匆出来了,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散披在肩头,一领宽大洁净的丝袍替代了酒气弥漫地汗衣,冷水沐浴之后地扶苏清新冷峻,全然没有了此前的飘忽眩晕朦胧木然。   “敢请蒙公赐教。”扶苏对蒙恬深深一躬,肃然坐在了对案。   “长公子,这位特使来路蹊跷,老夫深以为忧。”   “敢问蒙公。何谓特使来路蹊跷?”   “公子须知:这公车司马令,乃卫尉属下要职,更是皇城枢要之职,素由功勋军吏间拔任之。卫尉杨端和乃秦军大将改任,其属下要职,悉数为军旅大吏改任。皇帝大巡狩之前,公车司马令尚是当年王贲幕府之军令司马。其人正在年富力强之时,如何能在大巡狩之后骤然罢黜?皇帝陛下用人。若无大罪,断无突兀罢黜之理,而若此等要职触法获罪,我等焉能不知?今日这个阎乐,人皆闻所未闻。岂非蹊跷哉!”   “以蒙公所见,如此特使有何关联?”扶苏的额头渗出了一片细汗。   “人事关联,一时难查。”蒙恬神『色』很是沉重,“目下之要。乃是这道诏书。老臣揣测,皇城人事既有如此大变,皇帝必有异常……老臣今日坦言:雄主尝有不测之危,齐桓公姜小白雄武一世,安知暮年垂危有易牙、竖刁之患矣!……”   “岂有此理!父皇不是齐桓公!不是!”扶苏突兀地拍案大吼起来。   “老臣但愿不是。”蒙恬的目光冷峻得可怕。   “蒙公之见,该当如何?”扶苏平静下来,歉意地一拱手。   “老臣与王离谋划得一策,唯须公子定夺。”   “王离。你且说。”扶苏疲惫地靠上了身后书架。   “公子且看,”王离将一方羊皮地图铺开在扶苏面前,“各方探知:皇帝行营目下依然在甘泉宫,且三公九卿俱已召去甘泉宫,整个甘泉山戒备森严,车马行人许进不许出。由此观之,朝局必有异常之变!蒙公与末将之策:立即秘密拘押特使,由末将率兵五万。秘密『插』入泾水河谷。进入中山要道,截断甘泉宫南下之路;而后蒙公统率五万飞骑南下。包围甘泉宫,请见皇帝陛下面陈国事;若有异常,蒙公靖国理『乱』,拥立公子即位!……”   “若,无异常,又当如何?”扶苏地脸『色』阴沉了。   “若无异常,”王离沉『吟』片刻,终于说了,“蒙公与末将自请罪责……”   “岂有此理!为我即位,王氏蒙氏俱各灭门么!”扶苏连连拍案怒形于『色』。   “公子,此间之要,在于朝局必有异常,已经异常。”蒙恬叩着书案。   “请罪之说,原是万一……”王离小心翼翼地补充着。   “万一?十万一也不可行!”扶苏的怒火是罕见的。   “若诏书有异,公子宁束手待毙乎!”蒙恬老泪纵横了。   “蒙公……”扶苏也哽咽了,“扶苏与父皇政见有异,业已使秦政秦法见疑于天下,业已使父皇倍感煎熬……当此之时,父皇带病巡狩天下,震慑复辟,纵然一时屈我忘我,扶苏焉能举兵相向哉!……蒙公与父皇少年相知,栉风沐雨数十年,焉能因扶苏而与父皇兵戎相见哉!……王氏一门,两代名将,戎马一生,未享尊荣劳顿而去,唯留王离袭爵入军,安能以扶苏进退,灭功臣之后哉!……蒙公蒙公,王离王离,勿复言矣!勿复言矣!……”扶苏痛彻心脾,伏案放声恸哭了。年青的王离手足无措,抱着扶苏哭成了一团。   蒙恬长叹一声,踽踽去了。   次日清晨,扶苏衣冠整肃地走进了大将军幕府。疲惫郁闷地蒙恬第一次没有鸡鸣离榻,依然在沉沉大睡。护卫司马说,大将军夜来独自饮酒,醉得不省人事,被扶上卧榻时还微微有些发热。扶苏深感不安,立即唤来九原幕府中唯一的一个太医为蒙恬诊视。然则,就在太医走进幕府寝室时,蒙恬却醒来了。蒙恬没有问扶苏来意。草草梳洗之后,便提着马鞭出来了,对扶苏一点头便径自出了幕府。扶苏有些难堪,却又无话可说,只对护卫司马眼神示意,便跟着蒙恬出了幕府。可是,当护卫司马带着军榻与几名士兵赶来要抬蒙恬时,素来善待士卒如兄弟的蒙恬却突然暴怒了。一脚踢翻了军榻,一鞭抽倒了司马,大吼一声:“老夫生不畏死!何畏一酒!”丢下唏嘘一片的士卒们,腾腾大步走了出去。   当驿馆令迎进扶苏蒙恬时,特使阎乐很是愣怔了一阵。   昨日蒙恬的蔑视冷落,已经使阎乐大觉不妙。在这虎狼之师中,蒙恬杀了他当真跟捻死一只蚂蚁一般。阎乐不敢轻举妄动,既不敢理直气壮地赶赴监军行辕或大将军幕府宣读诏书。又不敢将此间情形密报甘泉宫。毕竟,九原并无明显反象,自己也还没有宣示诏书,蒙恬扶苏的确切应对尚不明白,密报回去只能显示自己无能。而这次重大差事。恰恰是自己立功晋身的最好阶梯,绝不能轻易坏事。反复思忖,阎乐决意不动声『色』,先看看再说。扶苏蒙恬都是威望素著地天下正臣,谅也不至于轻易反叛诛杀特使。   多年之前,阎乐原本是赵国邯郸地一个市井少年,其父开得一家酒肆,与几个常来饮酒的秦国商贾相熟。秦军灭赵大战之前,阎乐父亲得秦商劝告,举家秘密逃往秦国,在咸阳重开了一家赵酒坊。后来。得入秦老赵人关联介绍,阎父结识了原本也是赵人的赵高。从此,机敏精悍的阎乐进入了赵高的视线。三五年后,赵高将阎乐举荐到皇城卫尉署做了一名巡夜侍卫。赵高成为少皇子胡亥地老师后,阎乐又幸运地成了少皇子舍人。除了打理一应杂务,赵高给阎乐的秘密职司只有一个:探查所有皇子公主种种动静,尤其是与皇帝地可能来往。阎乐将这件事做得无可挑剔,将胡亥侍奉得不亦乐乎。赵高很是中意。皇帝大巡狩胡亥随行。阎乐却留在了咸阳,守着少皇子府邸。打理着种种杂务,也探查着种种消息。皇帝行营尚在直道南下时,阎乐便被赵高地内侍系统秘密送进了甘泉宫等候。唯其有阎乐地消息根基,赵高对咸阳大势很是清楚,对胡亥说:“咸阳公卿无大事,蒙毅李信无异常,不碍我谋。”甘泉宫之变后,阎乐一夜之间成了太子舍人,惊喜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阎乐万万没有料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那夜,赵高与胡亥一起召来了阎乐。一入座,赵高沉着脸当头一问:“阎乐,可想建功立业?”阎乐立即拱手高声道:“愿为太子、恩公效犬马之劳!”赵高又是一问:“若有身死之危,子将如何?”阎乐赳赳高声:“虽万死不辞!”赵高点头,遂将以皇帝特使之身出使九原地使命说了一番。阎乐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这般市井之徒竟能做皇帝特使,竟能跻身大臣之列,没有丝毫犹豫便慨然应允了。于是,胡亥立即以监国太子之名,宣示了奉诏擢升阎乐为公车司马令之职,并以皇帝特使之身出使九原宣示皇帝诏书。阎乐始终不知道皇帝死活,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该问甚不该问甚,涕泪唏嘘地接受了诏书,却始终没问一句皇帝的意思,而只向赵高请教能想到的一切细节。赵高细致耐心地讲述了种种关节,最要紧的一句话牢牢烙在了阎乐心头:“发诏催诏之要,务求扶苏蒙恬必死!”最后,赵高显出了难得地笑意:“子若不负使命,老夫便将胡娃嫁你了。”阎乐一阵狂喜,当即连连叩首拜见岳父,额头渗出了血迹也没有停止。赵高没有制止他,却倏地沉了脸又是一句:“子若不成事,老夫也会叫你九族陪你到地下风光。”   阎乐没有丝毫惊讶,只是连连点头。阎乐对赵高揣摩得极透——阴狠之极却又护持同党,只要不背叛不坏事,赵高都会给追随者意想不到的大利市;假若不是这般阴狠,大约也不是赵高了。那个胡娃,原本是一个匈奴部族头领地小公主,金发碧眼别有情致,可自被以战俘之身送进皇城,一直只是个无所事事的游『荡』少女。日理万机的皇帝极少进入后宫女子群,这个胡娃也从来没有遇见过皇帝。后来。熟悉胡人也喜欢胡人地赵高,便私下将这个孤魂般游『荡』的少女认作了义女;一个适当地时机,赵高又请准了皇帝,将这个胡女正式赐给他做了女儿。自从认识了这个胡娃,阎乐大大地动心了,几次欲向赵高请求婚嫁,都没敢开口,以致魂牵梦萦不能安宁。特使事若做成。既成大臣,又得美女,何乐而不为也!若自己不成事而死,活该命当如此;上天如此机遇,你阎乐都不能到手,不该死么?这便是熟悉市井博戏的阎乐——下赌注不惜身家『性』命,天杀我自认此生也值。   战国疲民者,大抵如是也。   依着对皇子与高位大臣宣诏地礼仪。阎乐捧着铜匣恭敬地迎出了正厅。扶苏与蒙恬一走进庭院,阎乐立即深深一躬:“监军皇长子与大将军劳苦功高,在下阎乐,深为景仰矣!”阎乐牢牢记得赵高地话:依据法度,特使不知诏书内容。宣诏前礼敬宜恭谨。扶苏一拱手淡淡道:“特使宣诏了。”阎乐一拱手,恭敬地诺了一声,便在随从安置好地书案上开启了铜匣,捧出了诏书。高声念诵起来:“朕巡天下,制六国复辟,惩不法兼并,劳国事以安秦政。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朕之所为。扶苏以不能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蒙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安知其谋?蒙恬为人臣不忠,其赐死!兵。属裨将王离。始皇帝三十七年秋。”   阎乐虽然始终没有抬眼。声音颤抖如风中落叶,却显然地觉察到了庭院气息的异常。几名随行地司马与护卫都惊愕得无声无息。公子扶苏的脸『色』急剧地变化着,始而困『惑』木然,继而惶恐不安,终至悲怆莫名地扑倒在地放声恸哭……白发苍髯地蒙恬则一直惊讶地沉思着,面『色』铁青双目生光,炯炯直视着阎乐。   “蒙公,此乃陛下亲封诏书……”阎乐一时大见心虚。   “特使大人,老夫耳聋重听,要眼看诏书。”蒙恬冷冰冰一句。   “诺。敢请蒙公过目。”阎乐双手恭敬地递上了诏书。   蒙恬接过诏书,目光一瞄面『色』骤然苍白了。诏书不会是假的,皇帝陛下地亲笔字迹更不会是假的。毕竟,蒙恬是太熟悉皇帝的写字习惯了。虽然如此,蒙恬还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道诏书是皇帝的本心,除非皇帝疯了,否则决然不会让自己的长子与自己的根基重臣一起去死,不会,决然不会!如此诏书,绝不能轻易受之,一定要南下咸阳面见皇帝……   “敢问蒙公,有何见教?”阎乐不卑不亢。   “老夫要与特使一起还国,面见陛下!”“依据法度,蒙公此请,在下不敢从命。”“阎乐,要在九原『乱』命,汝自觉行么?”蒙恬冷冷一笑。“在下奉诏行事,绝非『乱』命。”   “好个奉诏。”蒙恬面『色』肃杀,“唯其无妄,足下何急耶?”   “蒙公业已亲自验诏,此说似有不妥。”阎乐见扶苏仍在哀哀哭泣,实在吃不准这位最是当紧地人物作何应对,一时不敢对蒙恬过分相『逼』;毕竟这是九原重兵之地,扶苏更是声望卓著的皇长子,若扶苏也强硬如蒙恬,要挟持他南下面见皇帝陈情,阎乐便想脱身都不能了;那时,阎乐是注定地要自认晦气了,一切美梦都注定地要破灭了……   “蒙公,不需争了。”此时,扶苏终于站起来说话了。   “长公子……”阎乐捧起诏书,却没有再说下去。   “扶苏奉诏……”扶苏木然地伸过了双手。   “且慢!”蒙恬大喝一声,一步过来挡住了扶苏。   “蒙公……我心死矣!……”扶苏一声哽咽。   “公子万莫悲伤『迷』『乱』。”蒙恬扶住了扶苏,肃然正『色』道,“公子且听老臣一言,莫要自『乱』方寸。公子思忖:皇帝陛下乃超迈古今之雄主,洞察深彻,知人善任,生平未出一则『乱』国之命。陛下使你我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修筑长城,此乃当今天下第一重任也!陛下若心存疑虑,你我岂能手握重兵十余年耶!诏书说你我无尺寸之功,能是陛下之言么?更有一则,天下一统以来,大秦未曾罢黜一个功臣,陛下又岂能以些须之错,诛杀本当作为储君锤炼地皇长子?岂能诛杀如老臣一般之功勋重臣?今日一道诏书,一个使臣,并未面见陛下,安知其中没有异常之变哉!……公子当清醒振作,你我当面见陛下!若陛下当面明白赐死,老夫何惧哉!公子何惧哉!若陛下万一……你我之死,岂非陷陛下于昏君之境哉!”   “父皇罪我,非一日矣……”扶苏哽咽着,犹疑着。   “蒙恬!你敢违抗皇命么!”阎乐眼见转机,当即厉声一喝。   蒙恬一阵大笑,戟指高声道:“特使大人,老夫之功,至少抵得三五回死罪,请见陛下岂容你来阻挡?来人!扶监军皇长子回归行辕!”司马卫士们一声雷鸣般吼喝,立即风一般簇拥着扶苏出了驿馆庭院。蒙恬转身冷笑道:“老夫正告特使大人,近日匈奴常有『骚』扰劫掠之举,特使若派信使出城,被胡人掳去泄我国事机密,休怪老夫军法无情!”一言落点,蒙恬腾腾大步去了。阎乐擦了擦额头冷汗,长吁一声,颓然跌坐在了石阶上。   蒙恬扶苏回到幕府,扶苏只一味地木然流泪,对蒙恬地任何说辞都不置可否。蒙恬无奈,只有亲自带着司马护卫将扶苏送回了监军行辕。蒙恬做了缜密的安置:在行辕留下了唯一地太医,又对护卫司马低声叮嘱了诸多事项,严令长公子身边不能离人,若长公子发生意外,行辕护卫将士一体军法是问。诸般安置完毕,蒙恬才踽踽去了。      第159章扶苏奉召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4:42 字数:14572   反复思忖,扶苏似乎是很难振作了,要扶苏与他一起南下也似乎是很难付诸实施了。而若扶苏一味悲怆『迷』『乱』,蒙恬一人则孤掌难鸣。蒙毅没有只字消息,国中一班甘苦共尝的将军大臣们也没有只字消息,交谊笃厚的丞相李斯也没有只字消息;一国大政,似乎突然将九原重镇屏蔽在坚壁之外,这正常么?绝不正常!如此情势只能说明,咸阳国政确实有变,且不是小变。而变之根基,只在一处,这便是皇帝果真如齐桓公那般陷入了病危困境,已经没有出令能力了,否则,任何人不能如此乖戾地颠倒乾坤。当此情势,蒙恬反复思谋,自己手握重兵,决意不能任这班『奸』佞『乱』国『乱』政。蒙恬将国中大臣们一个一个想去,人人都是奋发热血的功勋元老,没有一个可能『乱』国;毕竟,『乱』国者必有所图,这些重臣果然『乱』国,其结局只能是身败名裂,重臣们岂能没有如此思量?尽管,蒙恬一时无法断定谁是目下变局的轴心,然有一点似乎是明白无误的:至少,皇帝陛下在某种势力的某种聒噪之下,一时暴怒失心了。当年的秦王嬴政,不就是因了疲惫过甚烦躁过甚之时,被嬴秦元老们鼓噪得发出了荒诞的逐客令么?因太后事连杀七十余人,以致谏者尸身横满大殿三十六级白玉阶,不也是秦王抑郁过甚暴怒过甚么?再想起当年扑杀太后与嫪毐的两个私生子,攻灭赵国后的邯郸大杀戮,每次都是皇帝在暴怒失常下的失常决断。也就是说,皇帝不可能没有失心之时,虽然极少,然毕竟不是永远不可能。几年来,皇帝暗疾频发。暴怒失常也曾有过几次,包括突然掌掴扶苏那一次;据蒙毅说,尤其在方士逃匿之后,皇帝病况愈加反复无常,时常强忍无名怒火郁闷在心;当此情形之下,皇帝也确实可能一时失心而做出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荒诞决断。是的,此等可能也是必须想到的……   “目下情势,以先行复请为急务。后策另行谋划。”   终于,蒙恬在纷『乱』的思绪中理出了头绪。扶苏业已悲怆『迷』『乱』,不能指望他做主心骨了;相反,倒是要立即着手保下扶苏『性』命;只要扶苏不死,便一定能清醒过来,而只要扶苏清醒,则大局便一定能够扭转过来。对此,蒙恬深信不疑。毕竟。扶苏地品格才具声望,无一不是天赋大秦的雄杰储君。唯其如此,便得立即复请,在复请之中等待转机。复请者,就原本诏书再度上书申辩。以请求另行处置也。复请之可行,在于特使无法阻拦,纵然特使阻拦,蒙恬也可以强行为之;譬如大臣在法场高呼刀下留人。而后立即上奏请求重新勘审,而行刑官难以强行杀人一般。如此谋划之要害,在于震慑特使阎乐,使其不能相催于扶苏。而这一点,蒙恬更是放心。不需蒙恬自己出面,只要一个愿意出去,有着拼死护卫统帅传统的老秦热血骑士,是决然不会给阎乐好看的。倒是蒙恬要再三叮嘱这些骑士。不能越矩过分。在复请之间,既可等待扶苏清醒,又可与王离秘密谋划后续重大对策。也就是说,先复请保住扶苏,再谋划后续应对,不失为目下妥善对策。   四更时分,蒙恬踏着秋霜落叶回到了书房。   提起大笔,思绪翻涌。蒙恬止不住的热泪洒满了羊皮纸——   复请诏命书   老臣蒙恬启奏陛下:长城合龙大典之日。突逢特使捧诏九原,赐老臣与监军皇长子扶苏以死罪自裁。皇长子悲怆『迷』『乱』。老臣莫知所以,故冒死复请:臣自少年追随陛下,三十余年致力国事效命疆场,深蒙陛下知遇之恩,委臣三十万重兵驱除匈奴之患,筑万里长城以安定北边。陛下尝使皇长子少时入军九原,以老臣为督导重任,辄委老臣以身后之事。臣每思之,无时不奋然感怀。何时不数年,皇长子正在奋发锤炼才德俱佳之际,老臣正在整肃边地之时,陛下却责老臣与皇长子无尺寸之功、无匡正之力,赐老臣与皇长子以死哉!老臣死不足惜,皇长子更欲奉诏自裁。然,老臣为大秦新政远图计,强阻皇长子不死,并复请陛下:扶苏皇长子深孚天下人望,正堪国之大统,今卒然赐死,陛下宁不思文明大业之传承乎!宁不思天下边患之泛滥乎!老臣直言,陛下素常明察烛照,然亦有万一暴怒之误,当年逐客令之误陛下宁忘哉?陛下明察:老臣可死,秦之将军若一天星斗;扶苏不可死,秦之后来雄主唯此一人耳!老臣唯恐陛下受『奸』人『惑』『乱』,一时失察而致千古之恨,故强固复请,敢求免扶苏之死,并明立扶苏为太子,以安定大局。陛下果然明察照准,老臣可当即自裁,死而无憾矣!陛下若心存疑虑,愿陛下召老臣咸阳面陈,或复明诏,老臣当坦陈无讳。   草原长风送来阵阵鸡鸣时,蒙恬搁下了大笔。   原本,蒙恬尚打算给李斯一信,请李斯设法匡正皇帝陛下之误断,然终于没有提笔。在满朝大臣中,蒙恬与王翦、李斯渊源最深。王氏、蒙氏、李氏,既是最早追随秦王的三大栋梁人物,也是帝国时期最为显赫的三大功勋家族。虽说李斯因吕不韦原因多有跌宕,入庙堂用事的时间稍晚,但若以秦王问对为开端,则无疑是秦王早已谋定地庙堂之才。而无论是王翦还是李斯,都是少年蒙恬为少年秦王发掘引荐的。蒙恬的竭诚举才,大大改变了蒙氏家族素不斡旋人事的中立君子之风,使蒙氏家族不期成为秦王新政集团的“制弓鱼胶”。然则,蒙氏声望日隆的同时,也有着常人难以体察的难堪。   这种难堪,恰恰来自于李斯方面。   在帝国三大功勋家族中,蒙氏兄弟与王氏父子坦诚和谐,其笃厚的交谊与不自觉地默契,几乎是水『乳』交融的。王翦年长,对君对臣对国事。都有进退斡旋之思虑,故在以年青奋发之士为主的秦国庙堂重臣中,颇显世故之风。然则,蒙恬与王翦交,却始终是心底踏实地。因为,王翦秉『性』有一种无法改变的根基——对大事绝不让步。也就是说,王翦对非关大局地小事不乏虚与周旋,然对关乎邦国命运的大事。身为大臣的王翦却是最为强硬的。这一点,王贲犹过其父。当年地灭赵灭燕大战,王翦都曾与以秦王为轴心的秦国庙堂决策有过关键问题上地不同决断,每次王翦都坚执不变;灭楚大战更是如此,秦王可以不用老臣,唯用老臣,便得以老臣决事。王翦可以等待,但王翦绝不会退让。这便是蒙恬与王氏父子相交之所以心底踏实的根本原因。蒙恬确信。若王翦王贲父子任何一人在世,甘泉宫之谜都会迅速揭开,甚或根本不会发生。王翦大哥,或许迂回一些,或许平稳一些。但终归不会听任『奸』佞误国。若是王贲兄弟,则会毫不犹豫地强行进见,谁敢拦挡,王贲的长剑会确定无疑地洞穿他的胸膛。天赋王氏父子于大秦。一大奇观也。灭六国之中,王翦打了所有的大仗长仗,提举国之兵与敌国经年相持,几乎是非王翦莫属。而王贲则打了所有的奇仗硬仗疑难仗,飞骑一旅驰驱万里,数万之众摧枯拉朽,每战皆令人目眩神摇,雷电之战几无一人可与王贲匹敌。战风迥异。政风也迥异。王翦对于国事,可谓大谋善虑,极少关注非关总体之政务。王贲则恰恰相反,从不过问大局,也不谋划大略,只醉心于将一件件交给自己地政事快捷利落地办好。王贲以将军之身而能居三公太尉之职,非独功勋也,亦见才具也。当然。论根基才具甚或功劳。蒙恬做太尉,似比王贲更适合。然则。蒙恬对王贲没有丝毫的嫉妒,反倒是深以此为皇帝用人之明。若为太尉,蒙恬岂有北却匈奴之大业绩哉!……此刻,蒙恬念及王氏父子,心头便是一阵阵悸动,国难在前,无人可与并肩,殊为痛心也!上天早丧王氏父子于大秦,莫非果真意味着天下将有无可挽回之劫难么?   蒙恬与李斯地来往,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隐隐隔膜。   与王翦相比,李斯的斡旋缺乏一种深层的力度。在蒙恬的记忆中,李斯从来没有坚持过什么。无论是长策大谋,无论是庙堂事务,李斯即或明确地申述了主张,只要有大臣一力反对,李斯都是可以改变地。当然,若是秦王皇帝持异议,那李斯则一定会另行谋划,直到君臣朝会一致认同为止。与李斯交,谈话论事从来都很和谐顺当,可在蒙恬心头,却总有一种不能探底地隐隐虚空感。蒙恬是同时结识李斯与韩非地。蒙恬更喜欢孤傲冷峻而又不通事理的韩非,无论与韩非如何争吵得面红耳赤,蒙恬还是会兴冲冲地捧着一坛酒再次去纠缠韩非。根本原因只在一处,韩非胸无城府,结结巴巴地言辞是一团团透明的火焰!后来,当蒙恬看到《韩非子》中解析防『奸』术的几篇权谋论说时,几乎惊愕得无以言说了——能将权术阴谋剖析得如此透彻,却又在事实上对权术阴谋一窍不通,人之神异岂能言说哉!虽然如此,蒙恬还是喜欢韩非,尽管他后来也赞同了杀韩非……韩非与李斯,是两类人。在蒙恬看来,李斯生涯中最耀眼的爆发便是《谏逐客书》,孤身而去,义无反顾地痛陈秦政错失,一举扭转了刚刚起步的秦国新政濒于毁灭的危境,可谓乾坤之功也。也是从那时开始,李斯奠定了朝野声望,尤其奠定了在入秦山东人士中的巨大声望。应该说,这是李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坚持。可是,蒙恬从李斯后来地作为中,却总是嗅出一种隐隐的异味:《谏逐客书》并非李斯之本『性』强毅的体现,而是绝望之时的最后一声呐喊。在帝国文明新政的创制中,李斯确实淋漓尽致地挥洒了大政之才,堪称长策伟略之大手笔。李斯领政,所有大谋长策之功皆归皇帝,所有错失之误皆归丞相府承担,极大维护了皇帝陛下神圣般的威权声望,你能说李斯没有担待?然则,蒙恬却分明地体察到。他对李斯的那种隐隐感觉,王贲也有。那是一次军事会商,蒙恬说到了李斯的主张与秦王一致,王贲地嘴唇只撇了一下而已。王贲一句话也没说,此后也从来没有在蒙恬面前说起过李斯。虽然如此,仅仅是这一撇嘴,蒙恬却明白地感受了王贲地心声。越到后来,蒙恬对李斯的这种不安地感觉便越是鲜明起来。震慑山东复辟的大政论战中。皇帝对六国贵族的怒火显而易见,李斯便立即提出了“以法为教,以吏为师”的焚书令,后来又坚执主张坑杀儒生;其时,李斯对回到咸阳襄助政事而反对震慑复辟过于严苛的扶苏很是冷落;李斯明知一直沉默的蒙恬也是扶苏之见,却从未与蒙恬做过任何磋商……凡此等等,蒙恬都深觉不可思议。以他对李斯秉『性』才具的熟悉,李斯为政不当有如此铁血严酷之风。然则。李斯一时间如此强硬,强硬得连皇帝陛下都得在焚书令上只批下了“制曰可”三个字的宽缓决断,而不是以“诏曰行”地必行法令批下。李斯如此强硬,实在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突兀变化,蒙恬难以揣测其中缘由。又因不欲牵涉扶苏过深而不能找李斯坦诚会商,这道阴影便始终隐隐地积在了心头……不知从何时开始,蒙恬与李斯的来往越来越少了。甚或,在朝的蒙毅与李斯的来往也颇见生疏了。事实上。蒙恬从军,李斯从政,相互交织的大事又有太尉府,大政会商之实际需要也确实不多。然则,这绝非生疏的根本原因。生疏淡漠的根本,在于李斯对扶苏与蒙氏兄弟地着意回避,也在于蒙氏兄弟对这种着意回避的或多或少的蔑视。蒙恬为此很感不是滋味,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与李斯叙说。   在这难堪仍在继续的时日。蒙恬从蒙毅地只言片语中得知:皇帝大巡狩之前,李斯的心绪似乎很是沉重。蒙毅揣测,一定是王贲临终时对皇帝说出了自己对李斯的评判,而皇帝一定是对李斯有了些许流『露』。蒙恬相信蒙毅所说的李斯地郁闷沉重,但却严厉斥责了蒙毅对皇帝的揣测。蒙恬坚信:皇帝绝不会疑忌李斯,纵然有所不快,也不会流『露』出足以使李斯突感压力的言辞来。这不是皇帝有城府,而是皇帝有人所不及的大胸襟。果然如此。李斯郁闷沉重又能来自何方……   蒙恬没有为此花费更多的心思。纵然百般思虑,依然一团『乱』麻。这便是蒙恬。料人多料其善,料事多料其难,凡事举轻若重,筹划尽求稳妥第一。唯其如此,蒙恬不善防『奸』,又很容易将简单之事趋向繁难复杂。此刻,蒙恬的思忖便是各方兼顾:首先,是不能拉扶苏与自己共同复请,而要自己单独复请,以使皇帝对扶苏的怒气不致继续;其次,是自己的复请书又必须主要为扶苏说话,而不是为自己辩护;再次,自己复请期间,必得设法保护扶苏不出意外事端;再再次,当在此危难之际,既不能牵涉蒙毅,也不能牵涉李斯,不能与两人互通消息,更不能请两人襄助;毕竟,自己有可能触犯皇帝,也有可能触犯秦法,牵涉蒙毅李斯于国不利,于蒙毅李斯本人也不利。   霜雾弥漫地黎明时分,九原幕府的飞骑特使马队南下了。   清晨卯时,蒙恬将《复请书》副本送到了驿馆特使庭院。阎乐看罢复请书,沉『吟』了好一阵方沉着脸道:“蒙公欲我转呈皇帝,须得有正印文书。”蒙恬淡淡道:“上书复请,不劳足下。老夫是要特使知道,九原之行,足下要多住些许时日了。”阎乐突然惶急道:“蒙恬,你敢拘押本使么!”蒙恬冷冷道:“老夫目下无此兴致。只是足下要自家斟酌言行。”说罢大踏步径自去了。   阎乐望着蒙恬背影,一时心头怦怦大跳。阎乐此刻已经很明白,这件事已经变得难办起来,难办的要害是蒙恬。这老蒙恬久掌重兵,他不受诏你还当真无可奈何。然则,此事也有做成的可能。此种可能在于两个根本:一则是蒙恬依然相信皇帝陛下在世,此点最为要害,否则一切都将面目全非;二则是扶苏远不如蒙恬这般强硬,若扶苏与蒙恬一样强硬,只怕事态也是面目全非。有此两个根基点。大事尚可为之,阎乐还值得再往前走走。   “禀报特使,监军行辕无异常,扶苏昏睡未醒。”   正在此时,阎乐派出的随监吏回来禀报消息了。随监吏者,随同“罪臣”督导诏书实施之官吏也。秦国法政传统:举凡国君派特使下诏,特使有督导诏书当即实施之权;若是治罪诏书,则特使必得亲自监察以诏刑处置。事后将全部情形上书禀报。依此法政传统,阎乐此来为特使,自有督刑之权。然则情势有变,“罪臣”不奉诏而要复请等待重下诏书,特使便有亲自或派员跟随进入“罪臣”官署监察其形迹之权,此谓随监。蒙恬扶苏何许人也,威势赫赫甲士重重,阎乐深恐自保不能。当然不会亲自随监两家;故,只各派出两名随行文吏随监两府。如此依法正常之随监,蒙恬扶苏自然不当拒绝。清晨来向阎乐禀报者,便是随监监军行辕的一名随监吏。   吏员说,监军行辕戒备森严。两名随监吏只能一外一内;外边一人在辕门庭院,只能在两层甲士间转悠;进入内室的他,只能镶嵌在四名甲士之间守候在扶苏寝室之外;寝室之内,只有两名便装剑士与一名贴身军仆、一位老太医。吏员说。直到四更,扶苏寝室尚有隐隐哭泣之声,天将拂晓之时哭声便没了;之后老太医匆匆出来片刻,又匆匆进去了,出来时两手空空,进去时捧了一包草『药』;至于清晨,扶苏寝室仍无动静。   “清晨时分,蒙恬未去监军行辕?”阎乐目光闪烁着。   “没有。在下揣测:行辕动静。司马会向蒙恬及时禀报。”   “扶苏有无早膳?”   “没有。在下揣测:一日一夜,扶苏水米未沾。”   “好!你随我来。”阎乐一招手,将那个随监吏领进了特使密室。   片时之后,随监吏带着一个须发灰白的老吏匆匆出了驿馆,到监军行辕去了。阎乐地谋划是:对蒙恬无可奈何,索『性』示弱放手,以示对功勋大臣地敬重,如此或可麻痹蒙恬不找特使纠缠;对扶苏。则要攻其『迷』『乱』之时。绝不能放松。   监军行辕的随监吏刚走,大将军幕府地随监吏便回来禀报了。幕府随监吏说。大将军幕府尚算礼遇,他们两人只能在正厅坐待,蒙恬或在庭院转悠,或在书房『操』持,他两人一律不能跟随不能近前,一夜无事。如此情形阎乐早已料到,听罢只问了一句,方才蒙恬回府没有?随监吏说没有。阎乐立即吩咐随监吏回幕府探查,蒙恬究竟到何处去了?午膳时分,幕府随监吏回报,说裨将王离于大约一个时辰之前进入幕府,与蒙恬书房密会片刻,两人已经带一支马队出幕府去了。片刻之后,阎乐着意撒在城外的吏员禀报说,蒙恬马队向阴山大营去了,王离没有一起出城。阎乐一阵欣喜,心头立即浮现出一个新的谋划。   秋日苦短,倏忽暮『色』降临。   初更时分,阎乐打出全副特使仪仗,车马辚辚开抵监军行辕。护卫司马拦阻在辕门之外,一拱手赳赳高声道:“末将未奉大将军令,特使大人不得进入!”阎乐一脸平和一脸正『色』道:“本使许大将军复请,已是特例。本使依法督诏,大将军也要阻拦么?”护卫司马道:“特使督诏,业已有随监吏在,特使大人不必多此一举!”阎乐一亮特使的皇帝亲赐黑玉牌道:“本使只在庭院督诏片刻,纵使大将军在,亦不能抗法!若足下执意抗法,则本使立即上书陛下!”护卫司马道:“现武成侯正在行辕,容在下禀报。”说罢匆匆走进了行辕。片刻之后,护卫司马大步出来一拱手道:“特使请。”   朦胧月『色』之下,大庭院甲士层层。阎乐扶着特使节杖,矜持地走进了石门。年青的王离提着长剑沉着脸伫立在石阶下,对走进来的阎乐丝毫没有理睬。阎乐上前一拱手道:“陛下以兵属武成侯,武成侯宁负陛下乎!”王离沉声道:“足下时辰不多,还是做自家事要紧。”阎乐不敢再硬碰这个从未打过交道地霹雳大将王贲的儿子,一挥手吩咐随行吏员摆好了诏案,从案头铜匣中捧出了那卷诏书,一字一字地拉长声调念诵起来。念到“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时,阎乐几乎是声嘶力竭了。诏书念诵完毕,阎乐又高声对内喊道:“扶苏果为忠臣孝子,焉得抗诏以『乱』国法乎!扶苏不复请,自当为天下奉法表率,焉得延宕诏书之实施乎!……”   “够了!足下再喊,本侯一剑杀你!”王离突然暴怒大喝。   “好好好。本使不喊了。赐剑。”阎乐连连拱手,又一挥手。   依着法度,诏书云赐剑自裁,自然是特使将带来的皇帝御剑赐予罪臣,而后罪臣以皇帝所赐之剑自裁。那日因蒙恬阻挠,未曾履行“赐剑”程式,扶苏便被蒙恬等护送走了。以行诏程式,阎乐此举合乎法度。谁也无法阻挠。虽则如此,阎乐将皇帝御剑捧到阶下时,还是被王离黑着脸截了过去,递给了身后的监军司马。阎乐还欲开口,王离却大手一挥。四周甲士立即『逼』了过来,阎乐只得悻悻去了。   次日清晨,当蒙恬飞马赶回时,九原已经在将士哭声中天地反复了。   在城外霜雾弥漫地胡杨林。王离马队截住了蒙恬。王离泪流满面,哭得声音都嘶哑了。王离说,阎乐的赐剑一直在司马手里,他也一直守护在扶苏的寝室之外;夜半之时,阎乐的随监老吏在寝室外只喊了一声“扶苏奉诏”,便被他一剑杀了;分明寝室中没有动静,军仆与太医一直守在榻侧,两名便装剑士一直守在寝室门口。可就在五更鸡鸣太医诊脉地时候,长公子已经没有气息了;王离闻讯飞步抢进,亲自揭开了扶苏的丝绵大被,看见了那柄深深『插』进腹中的匕首……王离说,惊慌失措的太医在扶苏全身施救,人没救过来,却意外地在扶苏地贴身短衣中发现了一幅字迹已经干紫地血书——   抗命『乱』法,国之大患。扶苏纵死。不负秦法。不抗君命。   蒙恬捧着那幅白帛血书,空洞的老眼没有一丝泪水。   直到血红的阳光刺进火红的胡杨林。蒙恬依旧木然地靠着一棵枯树瘫坐着,比古老地枯木还要呆滞。无论王离如何诉说如何劝慰如何愤激如何悲伤,蒙恬都没有丝毫声息。人算乎,天算乎,蒙恬痛悔得心头滴血,却不知差错出在何处。阎乐相『逼』固然有因,然看这干紫的血书,扶苏显然是早早便已经有了死心,或者说,扶苏对自己的命运有着一种他人无法体察地预感。扶苏这幅血书,虽只寥寥几句,其意却大有含义,甚至不乏对蒙恬的告诫。血书留下了扶苏领死的最真实的心意:宁以己身之死,维护秦法皇命之神圣;也不愿强行即位,以开『乱』法『乱』政之先河。身为皇帝长子,事实上的国家储君,赤心若此,夫复何言哉!蒙恬实在不忍责难扶苏缺少了更为高远地大业正道胸襟,人已死矣,事已至此矣,夫复何言哉!   蒙恬所痛悔者,是自己高估了扶苏的强韧,低估了扶苏的忠孝,更忽视了扶苏在长城合龙大典那日近乎疯狂的醉态,忽视了覆盖扶苏心田地那片累积了近三十年的阴影。那阴影是何物?是对庙堂权力斡旋的厌倦,是对大政方略与纷繁人事反复纠缠的『迷』茫,是对父皇地忠诚遵奉与对自己政见地笃信所萌生的巨大冲突,是植根于少年心灵地那种伤感与脆弱……而这一切,都被扶苏地信人奋士的勃勃豪气掩盖了,也被蒙恬忽视了。蒙恬也蒙恬,你素称虑事缜密,却不能觉察扶苏之灵魂的『迷』茫与苦难,若非天算大秦,岂能如此哉!   直到昨日,蒙恬还在为扶苏寻觅着最后的出路。他飞骑深入了阴山草原,找到了那个素来与秦军交好的匈奴部族,与那个白发苍苍却又壮健得胜过年青骑士的老头人商定:将一个目下有劫难的后生送到草原部族来,这个后生是他的生死之交,他不来接,老头人不能放他走,当然更不能使他有任何意外。老头人慷慨地应诺了,举着大酒碗胸脯拍得当当响:“蒙公何须多言!蒙公生死之交,也是老夫生死之交!只要后生来。老夫便将小女儿嫁他!老夫女婿是这草原地雄鹰,飞遍阴山,谁也不敢伤他!”……蒙恬星夜赶回,便要将『迷』『乱』悲怆地扶苏立即秘密送进草原,而后他便与王离率五万飞骑南下甘泉宫了……一切都安置好了,最要紧的扶苏却没有了,人算乎,天算乎!   “蒙公。三十万大军嗷嗷待命,你不说话我便做了!”   在王离地愤激悲怆中,蒙恬终于疲惫地站了起来,疲惫地摇了摇手,喑哑颤抖地声音字斟句酌:“王离,不能『乱』国,不能『乱』法。唯陛下尚在,事终有救。”王离跌脚愤然道:“蒙公何其不明也!长公子已死。阎乐更要『逼』蒙公死!栋梁摧折,护国护法岂非空话!”蒙恬冷冰冰道:“老夫不会死。老夫宁可下狱。老夫不信,皇帝陛下能不容老夫当面陈述而杀老夫。”王离大惊道:“蒙公!万万不可!皇帝业已『乱』命在先,岂能没有昏『乱』在后……”“王离大胆!”蒙恬被王离的公然指斥皇帝激怒了,满面通红声嘶力竭地喊着。“陛下洞察深彻,岂能有连番昏『乱』!不能!决然不能!”   王离不说话了。   蒙恬也不说话了。   三日之后,阴山大草原见证了一场亘古未见的盛大葬礼。   扶苏身死的消息,不知是如何传开的。昼夜之间。沉重呜咽的号角响彻了广阔的山川,整个大草原震惊了,整个长城内外震惊了。正在寻觅窝冬水草地的牧民们中止了迁徙流动,万千马队风驰电掣般从阴山南北地草原深处向一个方向云集;预备归乡的长城民力纷纷中止了南下,万千黔首不约而同地改变了归乡路径,『潮』水般流向了九原郊野……第三日清晨,当九原大军将士护送着灵车出城时,山峦河谷的情境令所有人都莫名震撼了。霜雾弥漫之下。茫茫人浪连天而去,群峰是人山,草原是人海,多姿多彩的苍黄大草原,第一次变成了黑压压黔首巾与白茫茫羊皮袄交相涌动的神异天地。无边人海,缓缓流淌在天宇穹庐之下的广袤原野,森森然默默然地随着灵车漂移,除了萧瑟寒凉的秋风长啸。几乎没有人的声息。渐渐地。两幅高若云车地巨大挽幛无声地飘近了灵车。一幅,是草原牧民的白布黑字挽幛——阴山之鹰。折翅亦雄。一幅,是长城黔首们的黑布白字挽幛——长城魂魄,万古国殇。蒙恬与王离麻衣徒步,左右护卫着扶苏的灵车。九原大军的三十万将士史无前例地全数出动了,人俱麻衣,马尽黑披。十万器械弓弩营地将士在营造墓地,十万步卒甲士的方阵前行引导着灵车,十万主力铁骑方阵压后三面护卫着灵车。大草原上矛戈如林旌旗如云,辚辚车声萧萧马鸣,在血『色』霜雾中镌刻出了虽千古无可磨灭的宏大画卷……      第160章始皇葬礼      自九月以至入冬,李斯一直在全力『操』持始皇帝葬礼。   对于始皇帝国葬,李斯是尽心竭力的。胡亥接纳赵高举荐,发丧之后恭敬地拜李斯为主葬大臣,且颁行了一道诏书:丞相李斯得全权处置始皇帝葬礼事宜,举凡国府郡县官署得一体从命,否则以法论罪。李斯倍感奋然,当即拟就了一卷《致隆国葬书》呈上,胡亥立即批下了“制曰可”三个朱红大字。在春秋战国诸子百家中,将葬礼论说得最透彻的,当属李斯的老师荀子。荀子的《礼论》,其轴心便是论说葬礼。李斯之所以要郑重上书,便是要以老师立论为根基,将始皇帝葬礼『操』持成有大师学说为根据的亘古未见的盛大葬礼。李斯由衷地以为,这既合始皇帝超迈古今的大器局,也很合目下安国之要义。李斯在上书开首,先大篇引述了老师荀子的葬礼论:礼者,谨于治生死者也。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终始俱善,人道毕矣!……故死之为道也,一而不可再得其复也。臣之所以致重其君,子之所以致重其亲,于是尽矣!故,事生不忠厚,不敬文,谓之野;送死不忠厚,不敬文,谓之瘠。君子贱野而羞瘠,故天子诸侯棺椁七重……,使生死终始若一。一足以为人愿,是先王之道,忠臣孝子之极也。天子之丧动四海,属诸侯……若无丧者而止,夫是之谓至辱。   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也。故如生如死,如亡如存,终始一也……是皆所以重哀也。故生器文而不功。明器貌而不用。凡礼,事生,饰欢也;送死,饰哀也;祭祀,饰敬也;师旅,饰威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故。圹垄,其貌象室屋也;棺椁,其貌象版盖斯象拂也……上取象于天,下取象于地,中取则于人,人所以群居和一之理尽矣!故三年之丧,人道之至也。复是谓之至隆,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三月之殡,何也?曰:大之也,重之也,所致隆也!   列位看官留意,荀子的葬礼说。给后世解读始皇帝陵墓奥秘提供了必须的路径,然却极少为人注意。至少,荀子关于葬礼的四个基本立论,已经被史书记载的始皇帝葬礼与后来的历史发掘与一定程度的科学探测所证实。其一。“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人之葬礼应当与生前身份相合。这一葬礼法则,决定了始皇帝葬礼与陵墓格局地空前绝后。其二,葬礼以“致隆”为要,不能失之刻薄——人之葬礼以死者生前享有的礼遇为本,进而最大限度地隆重化。这一葬礼法则,是始皇帝葬礼与陵墓之所以穷极工程财富之能,而又为当时天下所接受的传统礼治根基。非胡亥李斯赵高的任何权力意志所能一意孤行也。其三,“圹垄其貌象室屋”——死者陵墓及地下寝宫之形制铺排近似于生前行为环境。这一葬礼法则,决定了始皇帝葬礼陵墓的诸如兵马俑军阵等种种盛大气象的现世所本,并非凭空臆想。其四,“上取象于天,下取象于地,中取则于人”——死者地下寝宫应当取诸天地人三象,以尽“人所以群居和一之理”。这一葬礼法则。见诸不同身份之人。可谓天差地别。然,即或庶民葬礼。至少也是当有者都有,庶民墓室上方的砖石上刻画星月以象天也是完全可能的。也就是说,荀子只提供了一种原则,实施之规模大小则取决于死者生前地位。   始皇帝葬礼陵墓依此法则展开,自然是宏大无比。《史记&秦始皇本纪》云:“……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葬既已下,……树草木以象山。”此等地下宏大景象,已经被发掘出地兵马俑军阵,以及尚未发掘而进行的科学探测所大体证实:广袤苍穹星斗罗列,取象于天也;水银为江海河川,取象于地也;兵马俑军阵与庙堂朝会罗列陵城,中取于人也。   后人每每惊叹于始皇帝陵墓气象之瑰丽庞大,多将此等营造谋划之奇迹,本能地归结于秦始皇帝本人的超绝创制之才。其实不然,始皇帝一生劳碌繁忙于国事,五十岁之时骤然死去,无论其心志、其时日,都不可能从容地去铺排身后如此盛大的葬礼。这里只有一种可能:谋划力与想象力几乎与始皇帝匹敌的李斯,以荀子关于葬礼的法则为根基,最极致地营造出了格局惊人的隆盛葬礼,最极致地营造出了冠绝历史的宏大陵墓。合理地历史逻辑是:始皇帝葬礼与陵墓,几乎与始皇帝没有必然关联;人们忽视了后来变得灰蒙蒙的李斯,于是也将人类奇迹之一的始皇帝陵墓,变成了无法破解的奥秘。此乃后话也。   引述荀子之论后,李斯提出了始皇帝葬礼与陵墓的总方略:先帝伟业,冠绝华夏而超迈古今,葬礼陵寝亦当如是也。老臣总司国葬,拟议方略:以荀子葬礼之说为本,大象其生,礼极致隆,陵极宏壮,室极深邃,工极机巧,材极精丽,藏极丰厚。非此,不足以大象先帝之生也!   胡亥批下上书后,李斯立即星夜聚集老奉常胡毋敬属下各署及博士宫全部博士,会商决断国丧与陵墓建造地总体格局。胡毋敬与一班博士对二世批下的李斯上书激赏不止,儒生叔孙通一言以蔽之:“丞相既通法家之精要,亦通儒家之礼教,此葬礼方略深合荀儒之厚葬精义,大哉大哉!”于是,三日三夜会商之后,确定了葬礼与后续陵墓建造的总体格局。其中最大的创制,是一致认可了李斯提出地建造地面陵园的方略。   列位看官留意,盖古之中原葬礼者,有墓无园也。有墓无祭也。此所谓“古不墓祭”之说也古不墓祭之说,见《续汉书&祭祀志》…也就是说,中原文明的古人,祭祖在宗庙,而不到墓地祭祀;唯其不祭墓地,春秋战国及其之前的中原墓地,都是孤零零墓地而已,没有地面建筑而任其自然湮灭;这也是先秦墓地几乎没有地面痕迹地原因之一。墓地祭祀。原本是戎狄游牧部族之礼仪。因其居无定所,再加财力有限,没有建造固定宗庙家庙之可能,故有年年赶赴墓地祭祀之风习也。秦人自殷商时期进入西部,在戎狄部族海洋中半农半牧奋争数百千年,生存之艰难与戎狄部族无异,自然秉承了墓祭之风。今始皇帝必然有陵墓,秦人也必然要到墓地祭祀。既然如此,孤绝矗立之墓地,则有无以“大象其生”之缺憾。此,李斯创设园寝制之起因也,却非实质目标也。李斯之实质目标。是以可见的宏大的地面城堡式的陵园建造,大张始皇帝之万世不朽——始皇帝不朽,始皇帝庙堂运筹之李斯焉能朽哉!   何谓园寝?寝园也,安寝之园也。也就是说。使死者安寝于地下之地上园囿,便是园寝。李斯谋划地园寝制是:以始皇帝陵墓为轴心,建造一座分为内城外城的壮丽城邑,内城周围五里,外城周围十二里,内外城俱有四座城门;其形制规模,远远大于春秋战国“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的寻常现世城堡;陵园城邑之内。除地下尽行铺排庞大军阵朝会等等宏大格局外,地面山坟一侧同时建造祭祀之宗庙,供皇室与天下臣民入庙祭祀。这一宗庙的正式名称是“寝庙”,也就是建造在陵寝地宗庙。   时当战国末世,在墓地建造宗庙,堪称一件改变天下葬礼习俗的全新事物。李斯既创设园寝宗庙,本意自非仅仅供天下臣民自发地流水祭祀,而是要成为一种祭祀定制。成为皇家正宗祭祀礼仪。为此。建造陵墓城邑一开始,李斯便特意与老奉常胡毋敬联名上书。请尊始皇帝寝庙,以始皇帝陵寝之宗庙为祭祀正宗所在。二世胡亥自然是立即写了“制曰可”三个大字,并破例将李斯胡毋敬上书发下让群臣议决。这大约是二世胡亥唯一的一次“下群臣议事”了。此时的大臣们已经是人心惶惶了,自然是无一异议。于是,主持议决地李斯与胡毋敬归总上书,明确定制为:“今始皇为极庙,四海之内皆献贡职,增牺牲,礼咸备,毋以加。天子仪当独奉始皇庙,以尊始皇庙为帝者祖庙。”自此,皇帝陵寝宗庙制正式确立。也就是说,自始皇帝陵墓开始,庙祭与墓祭合二为一了。相沿后世,华夏民族地墓祭风习日渐弥漫,终将清明节约定俗成为一年最为隆重的祭祀日。   自始皇帝园寝制创立,历代皇室相沿承袭渐成定制。后世史家对园寝制演变地解释是:“汉氏诸陵皆有园寝者,承秦所为也。前庙后寝,以象人君前有朝后有寝也。庙以藏主,四时祭祀。寝有衣冠,象生之具以荐新见《宋书&礼志》。”。此乃后话。   自九月以至大雪飘飘地冬日,李斯一直深陷在连绵不断的盛大葬礼中。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要颁行的政令太多了。若非李斯极善理事,任谁在这人心惶惶的时日也料理不清这头绪极其庞杂地种种事务。曾经总理过百万民力大决泾水的李斯,将一切礼仪细务俱交老奉常胡毋敬处置。李斯自己则只盯住两处要害不放:一则是葬礼总铺排与陵墓总格局,一则是须得即时解决的陵墓工程难点。第一则要害,关乎“礼极致隆”能否做到“大象其生”,自然得李斯亲决亲断。第二则要害,关乎庞大的园寝工程之成败,诸多难点虽是最为实际地细节,却恰恰得李斯亲自过问。   为决陵墓工程之难,李斯请出了交谊笃厚的郑国。   郑国已经耳背了,眼花了,苍老得步履维艰了,已经对国事不闻不问了。李斯高声大嗓,费力地比画着喊话一番。郑国好不容易听清了李斯来意:一则,这是大工师用武之地。非郑国莫属;二则,只要郑国坐镇指点要害,余皆不问。思忖良久,这个酷好治水且一生醉心于揣摩工程的老水工,终于应了:“不涉国事,老夫走走看看。”当日,李斯立即将郑国秘密而隆重地护送到骊山工地,护送进章邯幕府。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粗气,心下稍见轻松了。李斯力邀郑国出山,自然非郑国通晓葬礼,而是郑国极擅解决工程之难。李斯确信,没有郑国这个千古奇才,这个亘古未见的地下大工程无法令人放心。   果然,有郑国坐镇,陵墓工程的诸多难点逐次一一解决了。   第一则。郑国立即改变了章邯平均使用工匠的做法,指点章邯法则:将八成皇城尚坊的能工巧匠集中编为大工营,率三万精壮刑徒,专一致力各种地下工程;其余两成尚坊工匠,率全部郡县工匠与数万民力。专一致力地面寝庙与制陶工程;剩余全部数十万刑徒,皆以施工官吏分部统领,分别致力于排水、取土、运土及石料砖料木料等各种原材料地采集输送。章邯依法施为,工效大见增长。一时连连大呼:“老水工运筹营造,神也!”   第二则,石料采集地地确定。始皇帝陵墓工程浩大,地下石料用量之巨犹过地面,从何方采石是一个很大的难题。郑国也不踏勘,探水铁尺远远伸出,敲打着章邯坐案后的地图,声音苍老高拔。生怕别人听不见:“玉料,取蓝田玉!材质粗韧,坚实耐磨。其余石料,泾水甘泉口山岩!石白,石坚,万世不足毁也!”章邯立即实施,分出二十万刑徒专一采石运石。至此,整个关中腹地渭水两岸日夜火把烛照天地。黑压压人群车马川流不息;未出旬日。沉重的拖拉巨石的号子声,遂变成了撼人肺腑的号子歌——运石甘泉口。渭水为不流,千人一唱,万人相钩!……据《关中胜迹图志》并《长安志》记载:始皇陵东南二里处,尚有形似巨龟的佷石矗立,石高一丈八尺,周长十八步;此佷石“置之骊山,至此不复动”。佷者,音同狠,意同狠;佷石者,狠石也,足见其庞大无伦。此等巨石开凿运输令人惊叹无由也!唐人皇甫湜题有《佷石铭》云:“佷石苍苍,骊山之傍。鑱朴砻瘢,嶷然四方。……发石北山,言礎于墓。故老相传,以佷名之。自昔太古,不封不树。有葛于沟,有薪于野。后圣有作,缘情不忍。为之棺椁,其在唐虞……视兹佷石,炯戒千春!”   第三则,取土之地地确定。骊山本身为山坟,其土不可取。然园寝为土木工程,用土量极大,焉能无取土之地?老郑国这次倒是坐着高车在骊山周遭转悠了几日,回来用探水铁尺敲打着地图道:“骊山东去,园寝外十余里,新丰水北岸有一土山,土『色』上佳。”章邯立即分出三万刑徒,赶赴新丰水土山昼夜取土。后世《水经注&渭水注》云:造陵取土,这座土山被挖成了一片巨大地深坑,其地淤深,水积成池与新丰水通,鱼虾生出。故此,后人将大坑呼之为鱼池,将新丰水呼之为鱼池水。   第四则,地下开凿之两难终归解决。始皇帝陵地下寝宫气象宏大,开凿尤为艰难。难点之一,骊山地下泉水丰沛,且多有温泉,凿地数丈便有泉水横流喷涌,要开凿数十丈之深简直无从着手。郑国乃天赋绝世水工,精于水事更精于水『性』,踏勘揣摩旬日,便谋划出一个施工方略:塞以文石,致以丹漆,锢水泉绝之而后开凿。   由于史料行文地简约,后世已经无法具体地知道这一方略究竟是如何具体实施的了。我们仅能大体描述为:用花纹巨石累积筑墙,并辅以铁条锢之,堵水墙外涂抹某种类似丹漆地涂料,以堵塞缝隙渗漏,而后继续开掘。在此施工方略之下,连续凿过三层地下泉流,也成功堵塞了三层地下泉流。   此时,地下开凿突然遇到了一种奇异的境况。   至此,始皇陵的庞大地下工程终止了深掘,不再求穷极于地了。   工程诸难决断之后,李斯最后地忙碌,是统筹谋划始皇陵地下寝宫的格局并全部藏物。李斯原定地葬礼总方略中。有“藏极丰厚”一则。在李斯看来,地下寝宫之藏物也必得做到“大象其生”,既满足始皇帝对天下珍奇的赞赏喜好,又彰显一统帝国拥有九州四海的惊人财富。因陵寝藏物须直接取之于皇室府库,李斯为此专门上书胡亥。请以皇室府库之三成财富藏入先帝陵寝。胡亥这次没有就教赵高,立即独断批下,其语大是惊人:“制曰:先帝国葬宜厚宜丰,举凡先帝生前所涉器用珍奇财货。一体从葬!先帝后宫非有子者,出焉不宜,皆从死!”   李斯接到诏书,心下大是不安了。   财富珍奇,厚藏可也。这人殉,可是早在战国初期便已经废除的骇人旧制,如何能再现于大秦新政?更有一端,战国废除人殉者。秦献公发端也,今复人殉,既有倒行逆施之嫌,更有亵渎先祖之嫌,岂非荒诞绝伦之举哉!尽管,胡亥诏书地实际所指李斯也清楚:是让曾经侍奉先帝寝室而没有生子的嫔妃侍女一体从死,而不是教后宫所有女子一体殉葬。纵然如此,大约也是百数上下甚或数百人等。何其酷烈矣!李斯本想谏阻。如同当年之《谏逐客书》一样奋然发声。可李斯思谋良久,还是打消了谏阻之心。毕竟。自己是主葬大臣,极尽隆盛而大象其生,是自己一力主张地;况且,胡亥的理由是侍奉先帝的女子放还民间是不宜的,毕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而放还后宫之六国女子,恰恰又是李斯的后续新政之一,此时为后宫女子而谏阻,后续整肃后宫事势必胡亥不悦。当然,更为根本的是,李斯想要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走向摄政地阻力,便必须在某些不关涉大政的小事上容让胡亥;今恢复人殉固然骇人听闻,然毕竟不关涉后续大政,认真计较起来,刚刚达成默契地君臣际遇便很可能就此夭折……终于,李斯没有上书谏阻。      第161章李斯摄政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5:24 字数:12639   因国葬而颇显冷落的年关一过,疲惫已极的李斯重新燃起了一片心火。   还在去冬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节,李斯已经开始筹划来年开春后的皇帝大巡狩了。二世胡亥与始皇帝不可同日而语,李斯自不会对其巡狩天下抱有何等奢望。李斯只存一个心思:使二世胡亥的大巡狩,成为宣示新一代大政的开端,使自己重新整肃天下的政令能借势铺开。唯其如此,李斯谋划的大巡狩路径很简单:沿始皇帝东巡的主要路径东进,主要部署三个驻跸宣政点,一则滨海碣石,一则越地会稽,一则辽东长城;如此三点所经地域,大体已将事端多发的要害郡县包揽无余了。   其所以主张二世开春立即东巡,是李斯已经从纷至沓来的郡县文书中敏锐地嗅出了一丝异常气息——天下已经开始生发流播种种神秘流言了!有一则托名楚南公的流言,看得李斯心惊肉跳:“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显然,天下人心已经如隐隐大『潮』四面动『荡』了。虽然,李斯不能确切地预知此等大『潮』将酿成何等风暴,也不能确切地预知自己的新政能否平息这隐藏在广袤华夏的暗『潮』动『荡』。然则,李斯确切地直觉到:得立即实施新政,得立即整肃郡县民治,将长城、始皇陵、直道驰道等大型工程尽快了结,将二世欲图再度修建的庞大的阿房宫设法中止,使民力尽快回归乡里,使农耕渔猎商旅等诸般民生大计,尽早地正常流转起来;诸多重大弊端若不尽快矫正,天下汹汹之势便将很难收拾!   整肃此番大局,李斯倍感艰难。   最根本处,在于天下大势已经发生了一种极其危险的两大『潮』流融合,时移也。势易也。秦灭六国前后,天下始终激『荡』着四大『潮』流:期盼天下一统的『潮』流,拥戴大秦文明新政的『潮』流,天下庶民渴求结束战『乱』而安居乐业的『潮』流,山东六国老世族的反秦复辟『潮』流。在一统六国的连绵大战时期,在帝国大政创制初期,始终是前三大『潮』流始终紧密地融合一体,结成了浩浩『荡』『荡』地天下主流大势。那时候。秦军作战如摧枯拉朽,秦政实施如江河行地,天下臣民“欢欣奉教,尽知法式”;其时所谓复辟暗『潮』,星星点点而已,几乎被呼啸而来的统一新政大『潮』淹没得无影无踪了。然则,随着帝国大政全力以赴地倾注于盘整华夏河山消弭南北边患,天下庶民的生计被忽视了。万千黔首有了土地。有了家园,却不能安居乐业;南海北国屯卫戍边,种种工程连绵不断,土地荒耕了,家园萧疏了。商旅凋敝了,人民的怨声也渐渐地生发了,天下民心对帝国大政的热切向往也不期生发出一种冷漠。当此之时,山东老世族的复辟暗『潮』乘机涌动了。刺杀皇帝、散布流言、兼并土地、鼓『荡』分封,搅『乱』天下而后从中渔利之图谋昭然若揭。   至此,埋首于大力盘整华夏的始皇帝终于警觉了,终于看到了离散的民心被复辟暗『潮』裹挟地危险。依始皇帝后期的谋划:几次大巡狩严厉镇抚山东复辟暗『潮』之后,土地兼并的恶流已经大体被遏制;紧接的大政方略,便该是长城、直道竣工,两大工程之民力返乡归田;与此同时,惩治兼并世族与缓征缓工的法令紧随其后。以始皇帝之才具威权勤奋坚韧。以大秦庙堂之人才济济上下合力,果能以如此方略施政,天下大势完全可一举告定,从此进入大秦新政的稳定远图期。   然则,不合始皇帝骤然病逝,一切都因庙堂之变而突兀地扭曲变形了!原本已经根基溃决而陷于山海流窜的六国世族,骤然没有了强大的威慑,又悄悄地重新聚拢了。死灰复燃了。原本已经精疲力竭地民众。将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在了新皇帝身上,或者说。也隐隐约约地寄托在了老丞相李斯身上。孰料大大不然,渴盼归乡的百余万长城直道徭役,被李斯下令暂缓归乡,转至直道未完路段抢工并同时屯卫北边长城;已经归乡的部分民力,又被各郡县重新征发,匆忙应对庞大的骊山陵工程,还要启动更大型地阿房宫工程。大秦庙堂陷入了湍流飞转的权变漩涡,顾不得民生大计了。倏忽大半年,惩治兼并、缓征缓工等于民有利的政令,竟一样都没有颁行。……凡此等等,天下庶民岂能不大失所望,岂能不与复辟暗『潮』愤然合流?李斯很清楚,民心之势一旦向反秦倒秦的复辟暗『潮』靠拢,天下大格局便行将翻转了,大秦便危机四伏了,再不认真整饬,只怕是始皇帝在世也来不及了。   应该说,大半年来每一项政令地为害后果,李斯都是清楚的。然则,每一道政令,李斯都不得不颁行郡县。李斯认定,当此情势,只能如此,遗留之后患,只有转过身来弥补了。国丧期间,长城不加固屯卫行么?直道不尽快完工行么?始皇帝陵减小铺排行么?不行,都不行。更根本的是,李斯若不秉承始皇帝强力为政的传统,李斯便自觉会陷入被自己攻讦的扶苏蒙恬一党之于民休息泥沼。为此,李斯必须彰显自己是秦政秦法之正宗,否则,李斯便不能在与赵高胡亥的较量中占据上风!也就是说,此时的李斯,已经无暇将天下民生作第一位谋划了。李斯目下能做的,只是说动了二世胡亥稍缓阿房宫工程。若此工程不缓,当真是要雪上加霜了。   艰难之次,举国重臣零落。目下地李斯,已经没有一个可与之并肩携手的干才『操』持大政了。姚贾自是才具之士,可大半年来骤然猛增的刑徒逃亡、民众逃田、兼并田土,以及咸阳庙堂接踵而来的罢黜大臣,罪案接踵不断,廷尉府上下焦头烂额连轴转,姚贾根本不可能与李斯会商任何大谋。右丞相冯去疾,承揽着各方大工程的善后事宜,一样地连轴转;更兼冯去疾节『操』过于才具。厚重过于灵动,一介好人而已,很难与之同心默契共谋大事。除去姚贾,除去冯去疾,三公九卿之中,已经没有人可以默契共事了。三公之中,最具威慑力的王贲早死了,最具胆魄的冯劫下狱了。新擢升的御史大夫嬴德虚位庸才不堪与谋;李斯一公独大,却无人可与会商。九卿重臣同样零落:胡毋敬、郑国、嬴腾三人太老了,几乎不能动了;杨端和、章邯、马兴三人大将出身,奉命施为可也,谋国谋政不足道也;顿弱心有怏怏,称病不出;最能事地蒙毅又是政敌,下狱了;新擢升地郎中令赵高,能指望他与李斯同心谋政么?……当此之时。临渴掘井简拔大员,李斯纵然有权,人选却谈何容易!为此,李斯对大巡狩尚有着另一个期望:在郡守县令中物『色』干员,以为日后新政臂膀。   “大巡狩事。朕悉听丞相谋划。”   当李斯将奏疏捧到熟悉的东偏殿书房时,二世胡亥很是直率,未看奏疏便欣然认可了。及至李斯说罢诸般事宜谋划,胡亥一脸诚恳谦恭道:“朕在年少之时。又初即大位,天下黔首之心尚未集附于朕也。先帝巡行郡县,示天下以强势,方能威服海内。今日,我若晏然不巡行,实则形同示弱。朕意,不得以臣下畜天下,朕得亲为方可。丞相以为如何?”   “陛下欲亲为天下。老臣年迈,求之不得也。”   李斯不得不如此对答,心下却大感异常。李斯全权领政,这原本是三人合谋时不言自明地权力分割,如何大政尚未开始,二世胡亥便有了“不得以臣下畜天下”之说?若无赵高之谋,如此说辞胡亥想得出来么?尽管赵高这番说辞已经是老旧的“天子秉鞭作牧以畜臣民”的夏商周说法,然其中蕴含的君王亲政法则。却是难以撼动的。胡亥既为二世皇帝。他要亲自治理天下,李斯纵然身为丞相。能公然谏阻么?原先三人合谋,也并未有李斯摄政的明确约定,一切地一切,都在默契之中而已。如今的胡亥,眼看已经开始抹煞曾经的默契了,已经从大巡狩的名义开始做文章了,李斯当如何应对?一时间,李斯脊梁骨发凉,大有屈辱受骗之感。然则,李斯还是忍耐了。李斯明白,这等涉及为政根本法则的大道说辞,无论你如何辩驳都是无济于事的,只能暂时隐忍,以观其后续施为。若胡亥赵高果欲实际掌控丞相府出令之权,李斯便得设法反制了;若仅是胡亥说说而已,则李斯全然可以视若无闻,且又有了一个“曾还政于天子”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哉!   列位看官留意,李斯直到此时,对于赵高的权力野心还处于朦胧而未曾警觉地状态。也就是说,李斯固然厌恶赵高,然却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素未参政的宦官有攫取天下大政权力的野心;至于这种权力野心实现的可能,李斯则更没有想过。李斯对权力大局的评判依旧是常态地:胡亥是年青皇帝,即位年岁恰恰同于始皇帝加冠亲政之时,胡亥的亲政想法是天经地义的,也是该当防范的。因为,胡亥不知天下政道为何物,听任其亲为,天下必将大『乱』。而身为宦官地赵高,做到郎中令位列九卿,已经是史无前例的奇闻了,要做领政天下的丞相,纵鬼神不能信也,况乎人哉!李斯毕竟正才大器,纵陷私欲泥坑,亦不能摆脱其主流根基所形成的种种特质。非独李斯,一切先明后暗半明半暗的雄杰人物,都永远无法逃脱这一悲剧『性』归宿。洞察阴暗之能,李斯远远逊『色』于师弟韩非。然则韩非如何?同样深陷于韩国的阴暗庙堂,同样无可奈何地做了韩国王族的牺牲……正是这种正才陷于泥污而必然不能摆脱的致命地迂阔懵懂,使李斯在人生暮年的权谋生涯中一次又一次地失却了补救机会,最终彻底地身败名裂了。   举国惶惶之中,春日来临了,大巡狩行营上路了。   这是公元前209年,史称二世元年的春二月。   除了没有以往皇帝出巡的人海观瞻,大气象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有李斯明白,大巡狩行营已经远非昨日了。郎中令赵高成了总司皇帝行营的主事大臣,赵高的女婿阎乐与族弟赵成。做了统领五千铁骑护军的主将;李斯仍然是大巡狩总事大臣,事实上却只有督导郡县官员晋见皇帝之权了;随行的其余重臣只有两位: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嬴德;留镇咸阳地重臣,竟只有卫尉杨端和、老奉常胡毋敬与少府章邯领衔了。   对于镇国重任,李斯原本举荐了九卿首席大臣之廷尉姚贾。可二世胡亥却在李斯奏疏上批了一句:“制曰:廷尉国事繁剧,免其劳顿,加俸千石。”李斯哭笑不得,带着诏书去见姚贾。叮嘱其多多留心咸阳政事。姚贾却一脸阴沉,良久无言。李斯颇觉不解,再三询问。姚贾方才长叹了一声:“大秦庙堂劫难将临,丞相何其迂阔,竟至依旧如此谋国谋政哉!”李斯大惊,连连问其缘由。姚贾却良久默然了。李斯反复地劝慰了姚贾一番,叮嘱其不必多心,说他定然会在大巡狩途中力行新政安抚郡县。至于庙堂人事。李斯只慨然说了一句话:“二世疑忌之臣尽去,纵然擢升几个亲信,何撼我等根基乎!”姚贾蓦然淡淡一笑,打量怪物一般静静审视了李斯好一阵,最终离席站起。深深一躬,喟然叹道:“姚贾本大梁监门子也,布衣入秦,得秦王知遇简拔。得丞相协力举荐,终为大秦九卿之首,姚贾足矣!自去韩非起,姚贾追随丞相多年,交谊可谓深厚。姚贾能于甘泉宫与丞相深谋,唯信丞相乾坤大才也!……然屡经事端,姚贾终归明白:大道之行,非唯才具可也。人心也,秉『性』也,天数也!……国政之变尽于此,丞相尚在梦中,姚贾夫复何言哉!”   说罢,姚贾一拱手径自去了。   姚贾地感叹,在李斯心头画下了重重一笔,却也没能动摇李斯。   出得咸阳。每过一县。李斯必召来县令向二世胡亥备细禀报民治情形。胡亥听过内史郡几县,便经赵高之手下了一道诏书:“朕不会郡县。民治悉交丞相。”李斯喜忧参半颇多困『惑』,遂问:“陛下曾云要亲为天下,不会郡县,焉得决断大政?”赵高摇头喟叹道:“丞相明察,陛下已将国事重任悉交丞相,丞相正当大展政才矣,何疑之有乎!”李斯心中大石顿时落地,慨然一拱手道:“如此,敢请郎中令禀报陛下:老臣自当尽心竭力安定郡县,陛下可毋忧天下也!”赵高一脸殷殷地将李斯称颂了一番,便告辞去了。   自此,李斯分外上心,每遇易生事端之郡县,必带新任御史大夫嬴德与一班精干吏员赶赴官署,查勘督导政务,一一矫正错失。即或皇帝行营已径自前行,李斯人马已经拖后一两日路程,李斯依旧不放过一个多事之地。如此一出函谷关,李斯便忙得不可开交了。   第一个三川郡,李斯便滞留忙碌了三日三夜。   对于李斯而言,三川郡之特异,在于郡守李由恰恰是自己的长子。这三川郡,原本是周室洛阳地王畿之地。自吕不韦主政灭周,三川郡便是秦灭六国精心经营的东出根基之地。直到始皇帝最后一次大巡狩,三川郡都是力行秦法最有效、民治最整肃的老秦本土的门户大郡。而三川郡郡守李由,也一直是被始皇帝多次褒奖的大治郡之楷模郡守。然则,短短大半年之间,这三川郡竟不可思议地『乱』象丛生了。自山东刑徒数十万与各式徭役数十万大批大批地进入关中造陵,毗邻关中地三川郡便成了积难积险的“善后”之地。难以计数的无法劳作的伤病残刑徒,都被清理出来,滞留关外三川郡;追随探望刑徒与徭役民力的『妇』孺老少们,络绎不绝地从东北南三方而来,多以三川郡为歇脚探听之地,同样大量滞留在三川郡;洛阳郊野的道道河谷,都聚集着游『荡』的人群,乞讨、抢劫、杀戮罪案层出不穷;洛阳城内城外动『荡』一片,三川郡守李由叫苦不迭,连番上书丞相府,却是泥牛入海般没有消息。   “如此『乱』象,如何不紧急禀报?”一进官署,李斯便沉下了脸。   “父亲!由曾九次上书丞相府……”李由愤愤然。   “呈给右丞相了?”李斯大皱眉头。   “这是父亲立定的法度,三川郡事报右丞相府。不能呈报父亲……”   “好,不说此事。只说三川郡如何靖『乱』!”李斯很是严厉。   “父亲,只要派来万余甲士,三川郡平『乱』不难!”   “如何不难?你能杀光了伤残刑徒与『妇』孺老幼?”   “至少,将滞留人等驱赶出三川郡。”   “岂有此理!别郡不是大秦天下么?一派胡言!”   “如此,听父亲示下。”   “妥善安置,就地化民。八个字,明白么!”   “父亲是说。出郡县之财力安置滞留人口?”李由大为惊讶。   “当此之时,唯有此法,不能再行激『荡』民『乱』!”   “父亲,秦法不救灾……”   “此非救灾,是救『乱』,是定大局!”   “父亲,李由明白!”   之后,李斯巡视了三川郡府库。给三川郡守李由写下了一道丞相手令:“特许三川郡以府库财货粮秣并官府占地安置民力,迅即平盗。”精明地李由从与父亲的断续交谈中,已经觉察出父亲处境的艰难,自感稳定三川郡对于父亲的重要,接令之后立即全力实施。李斯临走之时。李由的郡守官文已经到处张挂,四野流民已经有了欣喜之『色』。李斯料定,大巡狩回程之时,三川郡必将有大地改观。毕竟。李由是自己的儿子,不会轻慢大事。届时,三川郡民治将成为天下平定的楷模,李由也可擢升于庙堂,成为李斯的左右臂膀。   三川郡之后,李斯马不停蹄地进入了陈郡。   这陈郡正当旧楚要地,北与旧韩之颍川郡毗邻,正是当年扶苏秘密查勘土地兼并黑『潮』地重点地域之一。也是历来的事端多发地,李斯不得不分外留心。当日住进陈城,李斯立即快马出令,召来了颍川郡守,将两郡政事一并处置。两郡守禀报说:目下土地兼并黑『潮』确有回流,然尚在掌控之中;原因是徭役民力未归乡里,秘密游『荡』的老世族想买土地也很难找到当家男人。目下两郡之难,是无法落实李斯早已经发出的征发令。征不齐闾左之民地千人徭役之数。李斯下令随行书吏认真查阅了两郡民籍。逐县逐乡做了统计,倒也是明明白白地呈现着各县各乡出动的徭役民力。闾左可征发者至多数百人而已。   “敢问丞相,渔阳戍边……非,非这千人之数么?”陈郡郡守虽小心翼翼,然心中愤懑却也是显然的,“长城竣工之后,本说民力归乡……今非但不归,还要再行征发……”   “田无男丁,家无精壮,亘古未闻也!”颍川郡守却是不遮不掩。   “目下非常之时,郡守何能如此颓丧?”李斯板着脸,“新君即位,主少国疑,屯戍北边正当急务。若匈奴趁机南下,天下重陷战『乱』之中,孰轻孰重?”   “但有蒙公在,何有此忧也!”颍川郡守叹息一声。   “大胆!”李斯厉声一喝,“先帝诏书,岂是私议之事!”   两郡守一齐默然了。若依秦法,李斯身为丞相,是完全可以立即问罪两位郡守的,更兼御史大夫嬴德在场,缉拿两郡守下狱是顺理成章地。但李斯没有问罪,更没有下令缉拿,而是忧心忡忡地长叹了一声:“国家艰危之时,政事难免左右支绌也!老夫体察郡县之难,纵有权力亦不愿任意施为……然则,身为大臣,足下等宁坐观成败而不思尽力乎?”   “愿奉丞相令!”两郡守终归不再执拗了。   “老夫之见,”李斯第一次将政令变成了商榷口吻,“先行确认两名屯长,郡尉县尉护持,逐县逐乡物『色』闾左民力,能成得**百之数便可发出。两位以为如何?”   “闾左屯长最难选,得后定。”颍川郡守面『色』难堪。   “也好,先定人数。”   “颍川郡,至多四五百人。”   “陈郡如何?”李斯黑着脸。   “陈郡虽大,从军人口多,闾左丁壮至多也是三五百。”   “便是说,两郡差强凑够千人之数?”   “难……”两人同声。欲言又止。   “再难也得千人之数。至少,不能少于九百人!”   “丞相,闾左之民最好不……”   “违令者国法从事!”李斯无奈,疾言厉『色』了。   “谨遵丞相令!”两位郡守终究领命了。   陈城一过,李斯立即南下项县。这项县乃陈郡南部大城,原本是楚国名将项燕的根基封地,项燕战死之后,项氏部族后裔虽大部转往江东隐匿。然在此地亦多有出没,历来是始皇帝东巡的镇抚地之一。二世不知此间根底,径自观赏山水而去,李斯却不能不留心。李斯没有要陈郡郡守随行,亲自率领护卫马队查勘了项城,并备细询问了县令,得知项氏部族很长时期没有在项城出没,项氏族人几乎已经在陈郡南部销声匿迹。李斯这才放心东去北上了。   进入泗水郡,李斯着重查勘了沛县。   年余之前,泗水郡守曾急书禀报丞相府,李斯又立即禀报了始皇帝:当时的泗水亭长刘邦率数百民力西赴徭役,途经芒砀山。民力多有逃亡,那个刘邦索『性』放走了其余民力,自己也畏罪隐匿不出,郡县查无音讯。当时李斯本欲彻查。然始皇帝却将其纳入次年大巡狩一体解决而没有单独查处。然则,次年大巡狩,也未查出这个山海流窜地刘邦的隐匿地点。今次东来,李斯想要清楚地知道,这个小小亭长究竟如何了?   到得泗水郡城,李斯同时召来砀郡郡守与追捕盗寇的郡尉,会同备细查问。两郡尉禀报说,两郡郡卒在芒山砀山之间搜寻多次。均未察觉刘邦踪迹。只闻当地民人传闻,说芒砀山深处常有怪异云气,五『色』具而不雨,必有奇人隐之。泗水郡郡守又禀报说,砀山下有一吕姓民户,其小女名吕雉,尝与人入山,但往云气聚集处走去。便能遇见山野怪人。疑为刘邦等流窜者,然追捕之时。又一无所见。李斯听罢禀报,一时默然不语了。两郡守郡尉则是异口同声,要追捕刘邦不难,但发两万甲士入山,必得刘邦死活之身!   “此等山野传闻,不足为凭据也。”   李斯终究没有大举『操』持。一则聚兵发兵皆难,秦军主力三大块,一在九原,一在陇西,一在南海,除此之外便是屯卫咸阳地五万新征发地北胡材士;郡县捕盗军兵,郡不过千县不过百,聚集十数郡郡兵搜捕一个逃亡亭长,显然是小题大做,动静太大了。只要大局安定,一个亭长逃亡,除了老死山林又能如何?于是,李斯马队离开了泗水郡东来,兼程追赶行营,终于在抵达吴越之前与皇帝行营会合了。   二世胡亥没有询问李斯后行巡视郡县之意,李斯也便打消了禀报地念头。好在除了警戒与提醒,也确实没有必须通过皇帝诏书的大事。行营进入江东,李斯又率亲信吏员离开皇帝行营,紧急查勘吴中治情。这吴中乃是会稽郡治所城邑,濒临震泽,是楚国项氏后裔地活跃之地。上年春始皇帝最后一次大巡狩,对秘密聚集在江水下游各城邑的六国老世族大肆搜捕,复辟世族们遭受重创,一时都作鸟兽散了。那时李斯也在行营坐镇总事,清楚地知道顿弱与杨端和始终没有觅得项氏踪迹。当时,连同始皇帝在内地巡狩君臣,人人大觉惊诧。   然则,就在去冬今春的大雪时节,李斯却接到了关中栎阳令一份紧急密报:查得项燕之子项梁携侄子项羽秘密进入关中,以商旅之身住栎阳地渭风古寓,私行勾连迁入咸阳的山东旧世族。一月之后,二人被栎阳县尉缉拿下狱,因咸阳廷尉府公事滞留太多,故未立即押解咸阳。不料关押未及旬日,项梁叔侄突兀失踪。经查,乃栎阳狱吏司马欣受泗水郡蕲县狱吏曹咎之托,私放罪犯潜逃。目下司马欣已经被下狱,请丞相府会同廷尉府下书泗水郡,立即缉拿曹咎。东出巡狩之前,李斯查询了廷尉府。得知逮捕令已发下逮捕,秦汉语。《史记&项羽本纪》云:“项梁尝有栎阳逮……”《索隐》云:“逮训及,谓有罪相连及,为栎阳县所逮录。汉世每治狱,皆有逮捕也。”《集解》韦昭云:“谓项梁被栎阳县逮捕。”,泗水郡与蕲县等地尚无回报。李斯进入吴中,便是要查勘此事。   “禀报丞相,自逮捕令发下。项氏早,早已在吴中遁形了。”   见丞相亲临,会稽郡守很是紧张,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李斯下令召来郡尉县尉一起禀报,各方也都众口一词,说项氏开春以来再也没有出现在江东各地。李斯颇为疑『惑』,备细查问了项氏后裔原先在江东的作为。几个县尉禀报说,项梁在江东各地流窜。多化名乔装商旅之士与民众多方结交。但凡吴中有大举征发徭役事,抑或丧事,项梁等常为乡里亲自『操』持,事事办得井井有条。人皆云项梁暗中以兵法行事,民众很是拥戴。江东有童谣云:“国不国。民不民,旧人来,得我心。”这“旧人”二字,便是经年流窜江东之项氏也。因得人心。各县都是在项氏离开后才察觉踪迹的。再加郡县征发不断,郡卒县卒根本无力追踪此等四海流窜的人物,是故终无所获。   “项氏如此招摇作为,郡县如何不早早禀报?”李斯颇见严厉。   “丞相可查公文,在下禀报不下五七次!”郡守顿时急了。   “书呈何处?”   “右丞相府,御史大夫府。”   “何时呈报?”   “去冬今春,三个月内!”   “好。老夫尽知也。”   李斯不能再追问下去了,国政之『乱』。他能归咎何人哉!无奈之下,李斯只有殷殷叮嘱郡守县令郡尉县尉们留心查勘随时禀报,如此而已。追赶行营的一路上,那首江东童谣始终轰鸣在李斯耳畔,“国不国,民不民,旧人来,得我心”。这是何等令人心悸地歌声也!曾几何时。一统山河的帝国竟是“国不国”了,万千黔首竟是“民不民”了。备受天下唾弃地六国贵族,竟至于“得我心”了;天下大势如江海洪流,其湍流巨漩竟如斯飞转,可叹乎,可畏乎!如此匪夷所思的人心大逆转,究在何人乎!……   赶到会稽山的皇帝行营时,李斯疲惫极了,郁闷极了。如此重大警讯,本当立即奏明皇帝会商对策。然则,对眼前这个醉心山水忽痴忽精的二世胡亥,说得明白么?赵高若在旁问得一句:“施政之权在丞相,如此『乱』象岂非丞相之罪乎!”李斯又当如何对答?只怕辩解都要大费心神了,君臣同心岂非痴人说梦?思忖良久,李斯还是打消了与胡亥会商政事的想头,只思谋如何在大巡狩之后尽快扭转天下民治了。   在会稽山,二世胡亥兴致勃勃地登临了大禹陵,也依着始皇帝巡狩格局,祭祀了禹帝,遥祭了舜帝,也遥望南海祈祷上天护佑南海秦军。诸事皆同,李斯却看得心头滴血。这个二世胡亥处处都轻薄得像个声『色』犬马地贵胄公子,祭文念得阴阳怪气突兀起伏,像极了赵高地宦官嗓音;上山只问奇花异草,祭祀只问牺牲薄厚,举凡国政民生绝难进入问答应对。李斯亦步亦趋于后,只觉自己变成了一个贵胄公子地侍奉门客,心头堵得慌。   好容易离开会稽山北上,李斯病了。   一路恍惚北进,胡亥始终没来探视李斯。只有赵高来了两次,说是奉皇帝之命抚慰丞相病体,也是寥寥数语便走了。李斯第一次深深体察到了暮年落寞境况,第一次体察到孤立无援地绝望心境,每每在帷幕之外地辚辚车声中老泪纵横不能自已……到了旧齐滨海,李斯眼见曾经与始皇帝并肩登临的之罘岛,心绪稍见好转,终于被仆人扶着走出了高车。   抵达始皇帝曾经刻石宣政的碣石,二世胡亥忽然兴致大发,也要在父皇刻石旁留一方刻石,也要李斯题写,要原石工雕刻。赵高大是赞同,一口声赞颂此乃皇帝新政盛举,实在该当。一脸病容的李斯却大觉腻烦。不知胡亥有何新政可以宣示,然若拒绝,也实在难以出口。思忖一番,李斯遂于当晚写下了两三行文字,次日清晨呈进了行营。胡亥看也没看,便兴冲冲道:“好好好!正午刻石大典,大字刻上去,我便站在父皇身旁了!”倒是赵高拿过来看了一番笑道:“丞相文辞简约。也好!只是缺了些许后缀言语,可否补上?”李斯勉力笑道:“郎中令也是书家,不妨补上,也算合力了。”胡亥立即兴冲冲点头,赵高没有推辞,就势提笔,以李斯嬴德名义补上了两行。李斯也是看也没看,便点头认可了。   于是。碣石的始皇帝刻石旁,立起了如此一方石刻:皇帝曰:金石刻尽始皇帝所为也。今,袭号而金石刻辞不称始皇帝,其于久远也!如后世为之者,不称成功盛德。丞相臣斯、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臣请具刻诏书刻石。因明白矣。臣昧死请。制曰:可。   列位看官留意,李斯以胡亥口吻所拟的刻石文辞之意是:既往金石已经宣示尽了始皇帝大政,今我承袭了皇帝之位,又来刻石。其作为比始皇帝差得太远了;如后世皇帝再来刻石,没有大功大德便更称不上了。后段缀语的意思是:臣李斯嬴德请刻诏书立石,皇帝不允;臣等明白了皇帝谦恭之心,再三固请,皇帝才答应了。前一半刻辞,说地全然事实,李斯之难堪愤懑已经明白无遗地显现出来。后缀辞,则是赵高为二世胡亥遮羞而已。胡亥白痴久矣。自顾玩乐不及其余,任你刻甚也不屑过问。赵高则很明白李斯地心思,且深感威胁,陷害李斯之心由是紧迫。   三月中,行营北上辽东,途经九原大军驻地,胡亥君臣竟无一人提出进入九原犒赏激励守边三十万大军。令李斯不解的是,九原统兵大将王离也没有派特使迎接。除了非召见不可的几个粮秣输送县令。其余各郡县竟没有任何动静,既往争相目睹皇帝出巡的盛况竟成了昨日梦境一般。胡亥赵高似乎不以为然。又似乎对九原大军有着一种隐隐地畏惧。胡亥扑闪着眼白极多的一双大眼,对李斯说的是:“赶赴辽东,是要巡视长城龙尾也!父皇巡视陇西,胡亥巡视辽东,头尾相续,何其盛况壮举哉!”竟只字未提九原犒军。   回程途中,李斯深感此事重大,郑重提出进入九原犒军。不料,胡亥吭哧半日还是不能决断。最后,还是赵高居中主张:单独召见王离,免去九原犒军。胡亥立即来神,红着脸一阵嚷嚷:“是也是也!朕日理万机,还要尽速赶回咸阳处置政事,有事对王离下诏便是,闹哄哄犒军,拿甚犒来?”李斯隐忍良久,也只有点头了。   年青的王离来了,没有带马队,也没有带军吏,真正地单人独马来了。胡亥又惊又喜地小宴了王离,却一句也没问为何如此。旁边地赵高也只闪烁着警觉的目光,也是一句话没问。倒是李斯分外坦然,问了军事,也问了民治,还特意叮嘱了王离:颍川郡与陈郡地屯卫戍卒将于夏秋之交抵达渔阳,要王离留意部署。素来刚烈爽直的王离,除了诺诺连声,一个字也没有多说。临行之时,李斯将这位年青的重兵统帅亲自送出了老远,王离依旧是一句话没说,直到李斯颇显难堪地站住了脚步,王离也一拱手上马去了。李斯第一次深切地感知了,赵高与胡亥所畏惧者,正是此等举足轻重的大军力量。李斯也第一次隐隐后悔了,也许,留下蒙恬大将军的『性』命,自己地庙堂处境会远远好于目下之危局。甚或,自己若能早日联结王离与九原将士,善待他们,抚慰他们,处境也不至于如此孤立无援……   四月初,大巡狩行营回到了咸阳。   李斯没有料到,一则突兀离奇的决策,眼睁睁粉碎了他的尽速缓征之策。   胡亥兴冲冲提出,要重新大起阿房宫。朝会之上,胡亥的说辞令李斯惊愕万分:“先帝在世时多次说起,咸阳朝廷小!故此,才有营造阿房宫事。结局如何?宫室未就,父皇便突兀薨了!朕依丞相之意,阿房宫作罢,民力都聚集骊山了。目下。骊山陵墓业已大毕,朕要大起阿房宫,以遂先帝之宏愿!诸位大臣且想,朕若不复阿房宫,不是明白告知天下臣民,先帝举事太过么?不!先帝圣明,朕要秉承先帝大业,筑起宏大朝廷!有人谏阻朕要起。无人谏阻,朕也要起!”这是胡亥第一次显出狰狞面目说话,面『色』通红额头渗汗声『色』俱厉,活似市井之徒输了博戏闹事。所有的大臣都惊愕默然,不知所措了。无奈之下,李斯只有开口了:“老臣启奏陛下,方今骊山陵尚未全然竣工,千里直道亦未竣工。两处所占民力已是百余万之巨,非但民力维艰,府库粮秣财货也告紧缩……”   “李斯住口!”胡亥怒喝一声,将帝案拍得山响。   举殿惊愕之际,李斯更是大见难堪。入秦数十年来。这是备受朝野敬重地李斯第一次在朝廷朝会之上被公然指名道姓地呵斥,实在是不可思议的荒诞。李斯一时愤然羞恼面『色』血红,浑身颤抖着却不知该如何说话……终于,在大臣们的睽睽众目之下。李斯颓然跌倒在身后坐案上昏厥了。   三日后醒来,李斯恍惚得如在梦里,看着守护在榻边地长子李由,竟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是谁也?一脸风尘疲惫地李由骤然大恸,俯身榻前号啕大哭了。在这个年过三十且已经做了郡守的儿子地恸哭中,李斯才渐渐地真正地醒了,两行冷泪悄悄地爬上脸颊。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良久没有一句话。   夜来书房密谈,李由说了朝会之后的情形:重起阿房宫的诏书已经颁行了,还是章邯统领,限期两年完工;内史郡守督导粮秣,赵高统领营造布局谋划;诏书说,要在先帝的阿房宫旧图上大加出新,要将阿房宫建造得远远超过北阪的六国宫殿群。李斯不点头。不摇头。不说话,目光只盯着铜人灯痴痴发怔。李由见父亲如此悲情。再也说不下去了。良久愣怔,李斯蓦然醒悟,方问李由如何能搁置郡政回来?李由说,家老快马传讯,他是星夜兼程赶回来地;自父亲上次在三川郡督政,他便觉察到父亲处境不妙了。李斯问,三川郡情形如何?李由说,若按父亲方略,三川郡『乱』象自可平息,然目下要建阿房宫,只怕三川郡又要『乱』了。李斯惊问为何?李由说,昨日又颁新诏书,责关外六郡全力向关中输送粮草,以确保阿房宫民力与新征发的五万材士用度;三川郡距离关中最近,承担数额最大,原本用于救『乱』的粮秣财货只怕是要全数转送咸阳了。李斯听得心头发紧喉头发哽冷汗涔涔欲哭无泪瑟瑟发抖,直觉一股冰凉的寒气爬上脊梁,一声先帝嘶喊未曾落点,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了。   整个夏天,卧病的李斯都被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着。   丞相府侍中仆『射』每日都来李斯榻前禀报政务,右丞相冯去疾也隔三差五地来转述国政处置情形,听得越多,李斯的心便越发冰凉。阿房宫工程大肆上马,给关中带来了极大的民生恐慌。将近百万地徭役民力与刑徒,每日耗费粮秣之巨惊人,再加所需种种工程材料之采制输送,函谷关内外车马人力黑压压如巨流弥漫,大河渭水航道大小船只满当当帆樯如林。冯去疾说,工程人力加输送人力,无论如何不下三百万,比长平大战倾举国之力输送粮秣还要惊人。当此之时,赵高给二世皇帝地谋划对策是:举凡三百里内所有输送粮秣的徭役民力,都得自带口粮,不得食用输送粮秣,违者立斩不赦!如此诏书一下,输送粮秣地徭役大量逃亡。关外各郡县大感恐慌,郡守县令上书禀报,又立遭严厉处罚,不是罢黜便是下狱,郡县官员们都不敢说话了。更有甚者,专司督责粮草的郡吏县吏们,也开始了史无前例地秘密逃亡,『乱』象已经开始了……更令李斯冰凉彻骨的是,原本经他征发的用于屯卫咸阳的五万材士,被胡亥下令驻进了皇室苑囿,专一地以『射』马『射』狗为训练狩猎之才艺,专一地护卫自己浩浩『荡』『荡』地在南山『射』猎,铺排奢靡令人咋舌。   进入六月时,九原王离飞书禀报朝廷:匈奴人新崛起地头领冒顿,诛杀了自己的父亲头曼单于,自立为新单于,发誓要南下血战为匈奴雪耻!胡亥赵高看了王离上书,都是哈哈哈大笑一通了事。然则,当冯去疾将这件密书念给李斯听时,李斯却实实在在地震惊了。此前,无论蒙恬扶苏如何申说匈奴势力未尽,甚或始皇帝都始终高度警觉,李斯都没有太在意。在李斯看来,秦军两次大反击之后,匈奴再度死灰复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然则,一年来变局迭生,无论何等不可思议的事情都飞快地发生了,李斯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洞察力了。本能地,李斯第一次相信了王离的边报,也庆幸自己征发戍卒屯卫渔阳的对策或许有些许用处。在整个夏天,这是李斯唯一稍许欣慰的一次。李斯不可能预知的是,正是大秦朝廷与政局地突然滑坡转向,促成了匈奴族群内部强悍势力的崛起,促成了原本已经开始向华夏文明靠拢的匈奴和平势力的突然崩溃。在之后近十年的华夏大战『乱』中,匈奴势力野火般燃烧了大草原,百年之内屡屡大肆进攻中原,对整个华夏文明的生存形成了巨大的威胁。直到百余年后的汉武帝时代,这一威胁才初步消除。   在这个乖戾地夏季,天下臣民孜孜以求地二世新政泡沫般飘散了。   李斯的摄政梦想也泡沫般飘散了。   李斯苦思着扭转危局地对策,浑不知一场更大的血腥风暴将立即淹没自己。      第162章胡亥屠刀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7:52 字数:2383   帝国朝廷的杀戮风暴,源于胡亥对赵高的一次秘密诉说。   自从在那个霜雾弥漫的黎明,写完“制曰可”三个字,胡亥后悔做皇帝了。   虽贵为皇子,胡亥的身心却从来都被自由地放牧着。慈善宽厚的『乳』母是懵懂的牧人,不涉养育管教的皇室太子傅官署,是这片牧野的竹篱。除了不能随意闯进法度森严的皇城政殿区,胡亥的童稚少年生涯,是没有琐细约束的。胡亥是最小的皇子,不若大哥扶苏,他没有受过太子傅官署的严格教习,没有进入过任何处置政事的场所,没有入过军旅锤炼,也没有襄助过政务。如同大部分皇子公主一样,没有了母亲的教习,没有了始皇帝亲自督令的少年锤炼,胡亥的心一直空旷而荒芜。及至做赵高的学生之时,胡亥心中的**之树已经在空旷荒芜的土地上深深扎根了。胡亥的**很实在,便是无穷无尽的享乐游玩。胡亥的**理由很简单:皇子命当如此,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修习法令也好,锤炼书法也好,旁观政务也好,应对父皇也好,对于心如蔓草的胡亥,只是使父皇与老师高兴的戏法而已,已经无由在心田植根了。在胡亥的**之树上,只蓬勃出了一方『色』彩妖异的冠盖:游乐以穷所欲,奢靡以穷所愿,此生足矣!不知功业为何物,不知国政为何物,不知权力为何物,更不知宵衣旰食以勤政为何物,要胡亥做皇帝日日理政,无异于下狱之苦难也。   当然,对于做皇帝的苦难,胡亥也有一个认识过程。   胡亥原本以为,那么多人争做皇帝。老师又那么费尽心机地为他谋划那个九级白玉阶上的大座,做皇帝定然是远远强过声『色』犬马之快乐的天下第一美事了。谁知大大不然,皇帝事事板正,处处受制,言行不能恣意,清晨不能懒睡;夜来还得枯坐书房,翻弄那一座座小山也似的文书,读罢奏章随意写画也不行。非得写“制曰可”不行。夜来想自由自在地折腾皇城女子阅尽人间春『色』,也还是不行,父皇的规矩在:文书公事不完,不得走出书房。要找几个可意嫔妃陪在书房偷偷享乐,更不行,皇帝书房的监政御史比猎犬地鼻子还灵,一闻到女子的特异气息便抬出先帝法度,总教胡亥大是难堪。不得不教御史从幽暗的书架峡谷中将诱人的美『色』领走。想来想去,做皇帝想享乐真如登天一般艰难,比做皇子还不如!做皇子时,胡亥尚能时不时觅得一番声『色』犬马之乐,这做了皇帝几个月。除了原先蔑视自己的兄弟姊妹变为人人怕自己而使胡亥大大得意之外,竟然连一次游乐也没有,博戏没有了,『射』猎没有了。渔『色』也没有了,连随意饮酒都不许了,当真岂有此理!   凡此等等,在胡亥看来件件都是天下最苦的差事,如此做皇帝,究竟图个甚来?也就是在如此愁苦之时,胡亥心智大开了,恍然大悟了:天下皆曰父皇积劳而去。原来父皇便是这般苦死的,积劳积劳,诚哉斯言!如此做皇帝,胡亥也注定地要积劳早死了……   反复思谋,忍无可忍的胡亥终于一脸正『色』地召见了赵高。   “敢问郎中令:皇帝做法,能否依我心思?”胡亥愤愤然了。   “老臣……不明陛下之意。”赵高有些茫然,更多地则是吃惊。   “若不能依我心志,胡亥宁不做皇帝!”胡亥第一次显出了果决。   “陛下心志。究竟若何?”赵高心头顿时怦怦大跳。小心翼翼地问着。   “夫人生居世间,白驹过隙也!”胡亥开始了直抒胸臆的侃侃大论。前所未有地彰显出一种深思熟虑,“胡亥已临天下,何堪如此之劳苦?父皇积劳而薨,胡亥若步后尘,宁非自戕其身乎,宁非自寻死路乎!胡亥自戕,胡亥寻死,宁非毁我大秦宗庙乎!郎中令且说,可是?”胡亥见赵高连连点头,遂更见精神,“唯其如此,胡亥不能不顾死活!胡亥心志:穷耳目之所好也,穷心志之所欲也!如此,既安宗庙,又乐万民,长有天下,且终我年寿。敢问郎中令,其道可乎?”   “可也!不可也!”赵高长吁一声,全力憋住笑意,又憋出一脸愁苦。   “甚话?何难之有哉!”   “老臣之意,长远可也,目下不可也。”   “目下何以不可?”期望又失望,胡亥眼中又弥漫出特有的懵懂。   “陛下所图,贤君明主之志也,昏『乱』之君不能为也!”赵高先着实地赞颂了胡亥一句。他知道,胡亥只要他的认同,绝不会品咂出其中的揶揄。见胡亥果然一脸欣喜,赵高更加一脸谦恭诚恳,“然则,为陛下享乐心志得以长远施行,老臣不敢避斧钺之诛,敢请陛下留意险难处境,稍稍克制些许时日。”   “我是皇帝了,还有险难?”胡亥更见茫然了。   “皇帝固然天命,然亦非无所不能也。”赵高忧心忡忡地诱导着,“目下朝局险难多生,要害在于两处:一则,沙丘之变,诸皇子公主并一班重臣皆有疑心;皇子公主,皆陛下兄姊也;一班重臣,皆先帝勋臣也。陛下初立,其意怏怏不服,一朝有变岂非大险?”   “也是‘咔嚓’!”胡亥大惊之下,模仿天赋骤然显现。   “咔嚓!对!陛下明察。”赵高手掌在脖颈一抹,脸上却依旧弥漫着谋国谋君的忡忡忧心,“二则,蒙恬下狱未死,蒙毅将兵居外,蒙氏军旅根基尚在,更有冯劫冯去疾等相互为援,彼等岂能不谋宫变乎?老臣战战栗栗,唯恐不终,陛下安得为乐乎!”   “咔嚓之险,该当如何?”胡亥一脸惶急。   “陛下欲老臣直言乎?”   “老师夫子气也!不直言,我何须就教?”胡亥第一次对赵高黑了脸。   “如此,老臣死心为陛下一谋。”赵高辞『色』肃穆,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内心长久酝酿的谋划,“老臣三谋,可安保陛下尽早穷极人生至乐也!其一,灭大臣而远骨肉,决除享乐之后患。其二,贫者富之,贱者贵之,简拔甘为陛下犬马之人以代大臣。其三,置忠于陛下之亲信者,近之为左右护持,以防肘腋之变。三谋之下,定然长保享乐无极。”见胡亥惊喜愣怔,赵高又慨然抚慰了几句,“如此,则阴德功业归于陛下,劳碌任事归于犬马,害臣除而『奸』谋塞,长远图之,陛下则可高枕肆志,安乐无穷矣!陛下享乐大计,莫出于此焉!”   “此后,胡亥便可恣意享乐?”   “然也!”   “好!我胡亥便做了这个皇帝!”胡亥惊喜得跳了起来。   “然则,陛下还得忍耐些许时日。”   “些许时日?些许时日究是几多?”胡亥又黑了脸。   “国葬巡狩之后,陛下但任老臣举刀,陛下之乐伊始也。”   “好好好,等便等,左右几个月罢了。”无奈,胡亥点头了。   第163秦朝的衰败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8:47 字数:11947   公然杀戮皇族,极大地震撼了廷尉府。   姚贾冲进丞相府连连怒吼着:“禽兽不如!辱秦法过甚!辱廷尉府过甚!天理不容!国法不容!”病情稍见好转的李斯,第一次在自己的政事厅失态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难堪地看着暴怒的姚贾连连吼喝,老脸通红得无地自容。姚贾见李斯在如此情形下还是不出声,突然中止了吼喝,大袖一甩转身便走。李斯连忙抢步上前拦住,急忙一拱手道:“贾兄不能走!究竟有何想法,未必不可会商。”姚贾目光闪烁冷冷道:“我去九原,你敢去么?”李斯大急道:“贾兄慎言!岂能出此下策?”姚贾一脸愤激冷笑道:“慎言?慎言只能纵容非法,只能继续杀戮!你这个丞相的职司只是慎言么?姚贾从甘泉宫慎言至今,处处依着你这个丞相的心思做事,结局如何?而今,不经廷尉府勘审而连杀连坐数百皇族,先帝骨血几乎灭绝!还要慎言,大秦便整个殁了!垮了!”   李斯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拉着姚贾衣袖,艰难地跌脚喘息道:“此事委实可恶,老夫一个儿媳也,也被连坐杀了,其余三个,也,也『自杀』了。合府上下,如丧考妣也……贾兄,老夫何尝不痛心哉!”姚贾心下顿时一沉,这才蓦然想起李斯的儿媳们几乎都是公主,也为这刚刚得知的消息大为惊愕——果真如此,李斯岂非已经岌岌可危了!当此情形,李斯再不设谋还能有何等退路?思忖片刻,姚贾正『色』拱手道:“丞相危境若此,敢问对策。朝廷重臣尚在,边地重兵尚在,扭转朝局未必不能!”   “贾兄且入座。容老夫一言可否?”   “愿丞相聚合人心,挽狂澜于既倒。”姚贾怒气稍减,终于入座了。   “贾兄啊,老夫难矣哉!”李斯坐进了对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此等朝局,确得改变。然则,委实不能『操』之过急。非老夫不欲强为也。情势难以强为也。老夫今日坦言:甘泉宫变,你我已涉足其中;扶苏与蒙氏兄弟之死,你我亦有关涉;新朝之贬黜简拔,你我都曾赞同;赵高更法,你我亦无异议……凡此等等,老夫与贾兄,俱已难以洗刷矣!纵然老夫随贾兄前赴九原,王离果能信服你我乎!纵然老夫联结二冯与杨端和章邯。四人可发之兵充其量不过万余,抵得二世皇帝的五万精锐材士乎!一旦王离犹疑而消息泄『露』,二冯杨章又无大军可发,你我岂非立见险境?你我一旦身首异处,大秦朝廷便当真无救矣!老夫之难。恳望贾兄体察之……”   “丞相之意,还是长眠窝冬?”姚贾愤愤然『插』断了。   “不。老夫要弹劾赵高。”   “弹劾?丞相何其可笑也!”   “秦政尚在,为祸者唯赵高一人耳,你我联结重臣一体弹劾……”   “丞相。不觉异想天开么?”   “贾兄何出此言,弹劾者,国法正道也。”   “根基已邪,正道安在哉!”   “贾兄若不欲联署弹劾,老夫只好独自为之了。”   “自寻死路,姚贾不为也。告辞。”   素来尊崇李斯的姚贾黑着脸拂袖而去了。姚贾不同于李斯之处在于根基,在于志向。姚贾出身卑贱的监门老卒之家,入秦为吏得始皇帝力排众议而一力简拔。从邦交大臣而官至九卿之首,维护帝国法治之志由来已久。姚贾之所以长期追随李斯,根本点也正在于认定李斯是法家名士,是始皇帝之外帝国新政法治最重要的创制者,坚信李斯不会使自己亲手创制的千古大政付之流水。李斯排除扶苏排除蒙恬蒙毅,姚贾虽不以为然,但最终还是赞同了,根本原因。也在于姚贾与李斯政见同一。认定扶苏蒙恬地宽政缓征将从根本上瓦解帝国法治。然则,姚贾与李斯交。大政知无不言,却从来不涉及人事人生等等额外话题。也就是说,李斯在姚贾面前,始终是一个端严持重的帝国首相,仅此而已。李斯能告知姚贾的,都是姚贾知道了也不足以反目的。李斯不告知姚贾的,则姚贾不可能知晓。姚贾不知道沙丘宫之后深藏于李斯心中的那一片阴暗机密,不知道李斯在始皇帝骤然死去的风雨之夜的作为,不知道李斯与赵高地合谋,不知道李斯伪造了始皇帝赐死扶苏蒙恬的诏书,不知道李斯盛大铺排始皇帝陵墓与葬礼的真实图谋……今日李斯对姚贾所说的不能强为的种种理由,都将姚贾牵涉了进去,似乎姚贾一开始便是李斯的同道合谋;姚贾分明觉察到了李斯说辞的微妙,然也不屑于辩解了。   姚贾的想法很简单:身为国家大臣,一只脚下水,两只脚下水,无甚根本不同;目下危难,需要痛改前非扭转乾坤地胆魄,而不是诿过于人洗刷自己。姚贾久为邦交,对山东六国的官场阴暗的了解比李斯更为透彻。姚贾清醒地知道,此等无视法治的杀戮风暴一旦席卷大秦,刚刚一统天下的帝国便必然地要陷入当年赵国末期地连绵杀戮,其迅速溃灭将势不可免!若此时还对这个胡亥与赵高心存期待,无异于痴人说梦。素来行事果敢的姚贾,以为自己的愤怒果敢也将必然激起李斯同样的愤怒与果敢,甚至,姚贾在心中没有排除李斯早已经有挽回局势地图谋……姚贾没有料到,李斯竟会变得如此萎缩软弱,竟能提出以弹劾之法除去赵高的童稚之说。对于政治,对于人『性』,姚贾从来是清醒透彻的。当年李斯犹豫于韩非之囚,正是姚贾激发李斯而杀了韩非。姚贾始终认为,认准的事就要果敢去做,果真铸成大错,便须断然悔悟重新再来。在姚贾的人生信念中,没有圣贤之说,没有完人之说。做事不怕沾污带泥不怕错断错处,然必须知错立改。姚贾以为,始皇帝便是此等境界之极致帝王,错失时可以颁下荒诞的逐客令,醒悟时则立即霹雳飓风般回头;身为追随始皇帝一生的重臣,连始皇帝如此可见的长处都未能领悟,才如李斯者岂非不可思议哉!……然则,姚贾终于失望了。李斯终究不是姚贾。姚贾终究不是李斯。强为同道之谋。难矣哉!   当晚,姚贾秘密拜会了已经很是生疏地典客府。   顿弱布衣散发,正在后园石亭下望月纳凉,亭外一个女仆『操』持煎『药』,一股浓浓的草『药』气息弥漫了庭院。见姚贾匆匆而来,顿弱既没起迎也没说话,风灯下苍老的脸上写满了轻蔑与冷漠。姚贾已经无暇顾及,大步走到亭廊下扑拜在地。一开口便哽咽了:“顿兄,姚贾来迟也!……”顿弱冷冷一笑道:“老夫又没死,足下来迟来早何干?”姚贾一时悲从中来,不禁放声恸哭了:“顿兄也,姚贾一步歪斜。铸成大错,悔之晚矣!……公纵然不念姚贾宵小之辈,焉能不念大秦法治乎!焉能不念先帝知遇之恩乎!……”顿弱手中的大扇拍打着亭栏,淡淡揶揄道:“爬不上去了。想起法治了,想起先帝了?廷尉大人,果然智慧之士也。”姚贾终于忍不住了,一步爬起愤然戟指骂道:“顿弱!姚贾错便错了,认了!可姚贾不敢负法治!不敢负先帝!此心此意何错之有,得你老匹夫如此肆意『揉』搓!大政剧变,姚贾是脚陷污泥了。可你顿弱如何?你抗争过么?你说过一句话还是做过一件事?姚贾该杀!你老匹夫便该赏么!姚贾认错,姚贾求你。可姚贾也不怕连根烂!左右都死了,怕个鸟来!你老匹夫便抱着『药』罐子,还是得死!死得并不比姚贾好看!姚贾再求谁,也不会求你这个坐井观天的老蛤蟆了!”姚贾原本邦交利口几追当年张仪,此时愤激难耐肆无忌惮,酣畅淋漓骂得一阵转身便走。   “且慢!”顿弱从幽暗的亭下颤巍巍站了起来。   “名家软骨头,何足与谋哉!”姚贾头也不回硬邦邦甩过来一句。   “姚贾!人鬼难辨,不许老夫试试火候么!”顿弱愤然一喊。   姚贾的身影终于站住了。终于回身了。姚贾步履沉重地向亭下走。顿弱扶着竹杖颤巍巍地向亭外走。月光朦胧的庭院。两个须发一般灰白地老人在相距咫尺处站定了,相互打量着对方。目光交融在一起,良久没有一句话。终于,顿弱轻轻点了点竹杖,转身向那片茂密地柳林走去。姚贾问也没问,便跟着走了。   柳林深处一座石墙石门的小庭院前,顿弱地竹杖点上门侧一方并无异常的石板,石门隆隆开了。朦胧月光被柳林遮挡,小庭院一片漆黑。顿弱却轻松自如地走过了小径,走到了正中大屋的廊下,又点开了一道铁门,进入了同样漆黑的正厅。姚贾自觉又绕过了一道铁石屏风,又过了一道轧轧开启的石门,又下了长长一段阶梯,前面地顿弱才停住了脚步。不知顿弱如何动作,蓦然间灯火亮了,亮光镶嵌在墙壁里,空『荡』『荡』的厅堂一片奇特的昏黄,微微清风穿堂而过,清凉空旷得一片萧疏。   “姚兄所求老夫者,此处也。自己看了。”顿弱终于说话了。   “这是黑冰台出令堂么?空空如也!”姚贾惊愕得脸『色』都白了。   顿弱默默穿过厅堂,来到正面墙下又点开了一处机关,进入了一间宽大的密室。室中一无长物,正面中间石案上一只硕大的香炉,两支粗大地香炷尚未燃尽,青烟袅袅缠绕着供奉在正中的巨大灵牌。一看便知,顿弱是天天来此祭拜始皇帝的。姚贾心下酸热,在灵牌前一拜扑倒,一句话没说便放声恸哭了。顿弱默默地跪坐案侧,手中竹杖向香案一侧一点,香案正中便滑出了一道长函。姚贾骤然止住了哭声,目光紧紧盯住了赫然铺展面前的那方羊皮文书——   大秦始皇帝特诏:黑冰台劲旅,本为七国邦交争雄之发端也,留存于天下一统之后,将有『乱』政『乱』国之患。着典客顿弱,立即遣散黑冰台剑士,或入军。或入官,或重金还乡;遣散之后,典客府将去向册籍立交皇室府库密存,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启。朕后若黑冰台依附权臣作『乱』,典客顿弱当处灭族之罪!始皇帝三十七年六月。   “顿兄,这,这是陛下生前月余之诏书?”   “正是。陛下生前一个月零六天。”   “陛下啊陛下,你有正道之虑。何无固本之谋哉!……”   “姚贾!不得斥责陛下!”顿弱黑着脸呵斥一句。   “陛下,姚贾万分景仰于陛下……”姚贾对着灵牌诏书深深一躬,肃然长跪如面对皇帝直言国策,“然姚贾还是要说,陛下执法家正道过甚,轻法家察『奸』之术亦过甚也!法家法家,法术势三位一体也!法治天下,术察『奸』宄。势立君权,三者缺一不可啊!陛下笃信商君法治大道,固然无差。然则,陛下轻韩非察『奸』之术,却是不该。若非如此。陛下何能在生前一月之时,连遣散黑冰台都部署了,却没有立定太子,却没有立定顾命大臣!陛下。你明彻一世却暗于一时,你在身后留下了何其险恶之一片天地也!……黑冰台固有『乱』政之患,然安能不是震慑『奸』宄之利器!陛下恕老臣直言:陛下若将黑冰台留给顿弱姚贾,老臣等若不能为大秦肃清庙堂,甘愿举族领死!然则,陛下却将神兵利器束之高阁,将『奸』宄不法之徒置于中枢,使邪恶势力无克星之制约。大局终至崩溃矣!……陛下啊陛下,你万千英明,唯有一错,这便是你既没有察觉身边『奸』宄,更没有留下身后防『奸』之利器啊!……”   “姚贾,陛下不是神,陛下是人。”顿弱笃笃点着竹杖。   “是,陛下是人。陛下不是神……”姚贾颓然坐倒了。   “贾兄啊。莫再费心了。大秦要殁了,任谁没有回天之力了。”   “不!大秦不会殁了!不会!不会!!”姚贾声嘶力竭地捶着地面。   “贾兄。你我同为邦交大臣几二十年,生灭兴亡,见得还少么?”顿弱扶着竹杖站了起来,颤巍巍地在香案前走动着,苍老地声音弥散出一种哲人的平静冷漠,“六国何以能亡?你我知道得比谁都清楚。都是『奸』人当道,毁灭栋梁。举凡人间功业,件件都是人才做成也。一个国家,一旦杀戮人才灭绝功臣而走上邪恶之路,还能有救么?从头数数:魏国『逼』走了吴起、商鞅、张仪、范雎、尉缭,以及诸如贾兄这般不可胜数之布衣大才,这个国家也便像太阳下的冰块一般融化了;韩国正才邪用,将郑国一个绝世水工做了间人,将韩非一个**家做了废物,最后连个统兵大将都没有了;赵国迁『逼』走廉颇,杀死李牧,郭开当道而一战灭亡;燕国『逼』走乐毅,杀死太子丹,虽走辽东亦不免灭亡;楚国杀屈原,杀春申君,困项氏名将,一朝轰然崩溃;齐国废孟尝君,废田单,后胜当道,一仗没打举国降了……只有秦国,聚集了淙淙奔流寻找出路的天下人才,方才灭了六国,一统了华夏……如今,大秦也开始杀戮人才了,也开始灭绝功臣了,这条邪路若能长久,天道安在哉!”   “顿弱!不许你诅咒秦国!!”姚贾疯狂了,须发戟张如雄狮怒吼。   “六国殁了,秦国殁了,七大战国都殁了……”顿弱兀自喃喃着。   “不——”一声怒吼未了一股鲜血激喷而出,姚贾重重地砸在了石板地上。   “姚贾——!”顿弱惊呼一声扑过来要揽起姚贾,却不防自己苍老的病体也跌在了姚贾身上。顿弱久历险境,喘息挣扎着伸出竹杖,用尽力气击向香案一侧地机关……片刻之间,四名精壮仆人匆匆赶来,抬走了昏厥的两位老人。   丞相府接到廷尉府急报时,李斯惊愕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斯无论如何想不到,精明强韧的姚贾竟能『自杀』在府邸正堂。当李斯脚步踉跄地走进廷尉府正厅时,眼前地景象如当头雷击,李斯顿时不省人事了……良久被救醒,李斯犹自如同梦魇,愣怔端详着熟悉的廷尉正堂,心如沉浸在三九寒冰之中。   姚贾的『自杀』。可谓亘古未闻之惨烈。正案上一方羊皮纸血书八个大字:合议『奸』谋,罪当断舌!羊皮纸血书上,是一副生生用利刃割下来已经淤血凝固的紫酱『色』舌头。正厅左手大柱上也是血淋淋八个大字:无能赎罪,合当自戕!大柱旁的正梁上,白帛吊着姚贾血糊糊地尸体。最为骇人者,是正厅右手大柱上钉着一张血淋淋的人脸,旁边血书八个大字:无颜先帝,罪当刮面!那幅悬空『荡』悠的尸体面孔。是一副令人『毛』骨悚然地森森白骨……   廷尉正秦之廷尉府设置三个主要副手:廷尉正、廷尉左监、廷尉右监;廷尉正总揽日常事务。断断续续地禀报说,廷尉大人于昨夜五更回府,一直坐在书房,任谁也不能进去;整整一日半夜,廷尉大人没吃没喝没说话。大约四更时分,廷尉大人进了平日勘审人犯地正厅,说要处置罪案,教一班值夜吏员悉数退出。吏员一出。廷尉大人便从里面关死了正厅大门。廷尉正察觉有些异常,下令一名得力干员在外厅守候,自己便去处置几件紧急公文。大约鸡鸣时分,干员隐隐听见正厅内有异常动静,打门不开。立即飞报了府正。及至廷尉正率护卫甲士赶来,强行打开正厅厚重的大门,一切都晚了……   “廷尉家人,如何了?”李斯终于从惊愕悲怆中清醒过来。   “在下不知。府中已经空无一人。”   “廷尉昨夜,从,从何处回来?”李斯避开话头另外一问。   “禀报丞相:廷尉昨夜造访,典客府……”   梦魇般地李斯踉跄地登车,恍惚地进了典客府。偌大的府邸庭院,已经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了。李斯梦游般走进正厅,走进书房,终于在书房正案上看见了一卷铺开地羊皮纸。几行大字晃悠在眼前——   国无正道,顿弱去矣!国之『奸』宄,李斯祸首也,赵高主凶也,胡亥附逆也,他日若有利器,必取三贼首级以谢天下!   “岂有此理!”李斯一个激灵,梦魇惊醒般大叫一声。   生平第一次。李斯被抬回了丞相府。大病未愈的李斯。又一次病倒了。   姚贾对自己进行了无情的勘审,以最为酷烈的刑罚处置了自己。姚贾断舌、刮面、自缢。三桩酷刑桩桩如利刃刺进李斯心田,活生生便是对李斯的勘审刑罚。姚贾追随李斯,尚且自判如此酷刑,李斯该当如何还用说么?身为九卿之首地廷尉,姚贾自然知道大臣意外暴死该如何处置,不可能想不到李斯亲临廷尉府查勘;姚贾留下的血书,不是明明白白地要告知李斯所犯罪行的不可饶恕么?举朝皆知姚贾与李斯同道如一,姚贾如此酷烈地死去,对李斯意味若何,实在是无论怎么估价也不过分地。李斯唯一稍许松心者,姚贾家人族人全部逃遁了。廷尉府地吏员们决然不会去追究此事,御史大夫与其余官署也一定是佯作不知了。短短一年不到,秦法竟是形同虚设了,有二世皇帝率先坏法杀戮,能指望臣民忠实奉法么?便是自认法家大才的李斯,能去依法追究姚贾家族逃亡么,能去追究顿弱擅自逃官么?一丝天良未泯,断不能为也。   可以说,姚贾的酷烈自戕已经摧毁了李斯的人事根基,李斯从此失去了最能体察自己、也最有干才最为得力地同道。然则,李斯毕竟还残存着一丝自信与一份尊严:李斯所作所为,毕竟为了维护秦政法治大道不变形,至于『奸』宄罪孽,毕竟不是李斯亲为,奈何姚贾责李斯过甚哉!但是,顿弱的逃官与留书,则将李斯残存的一丝自信与一份尊严,也冷酷地撕碎了。依据秦法,大臣擅自逃官去职,是要立即严厉追究的。李斯身为丞相,第一个发觉顿弱逃官,却既没有禀报皇帝,也没有部署缉拿;其间根本,除了最后地一丝天良,便是顿弱留下的这件羊皮书。这件留书,李斯是不能交给任何人的:交于胡亥赵高,无异于自套绞索;交于御史大夫府,则无异于公然将“李斯乃天下祸首”这个惊人论断昭示于朝野!   无论哪一种结局,李斯都是不能也无法承受的……   在李斯的心目中。从来没有将朝廷剧变与自己的作为联系起来。也就是说,李斯从来认为,自己地一切作为都是基于维护大政法治不变形而作为的;对胡亥赵高地杀戮罪行,李斯从来没有赞同过,更没有预谋过;至于对扶苏蒙恬之死,李斯虽则有愧,但毕竟是基于政见不同而不得不为也。李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人认定为『奸』宄祸首!而且。认定者还是顿弱这般极具声望地重臣。顿弱既有此等评判,安知其余朝臣没有此等评判?安知天下没有此等评判?而果真天下如此看李斯,李斯的万古功业之志岂非付之流水,到头来反成了『奸』宄不法之亡国祸首?   岂有此理哉!岂有此理哉!   李斯为自己反反复复地辩护着,可无论如何开脱自己,还是不能从顿弱地一击中摆脱出来。人人都知君权决断一切,然顿弱却将胡亥看做附庸;人人都说赵高残忍阴狠,然顿弱却将赵高只看做政变主凶;人人都该知丞相李斯不得已而为之。然顿弱却将李斯看做元凶祸首。顿弱之说不对么?当然不对!一个自信的李斯汹汹然反驳。为何不对?另一个李斯从最幽暗的角落跳了出来,冷冰冰地说,若非你李斯之力,赵高拥立胡亥之阴谋岂能成立?你李斯固非杀戮元凶,然你李斯却是政变成立之关键条件!身为帝国首相。其时你李斯又身在中枢,本是一道不可逾越之正道关口,不越过你这一关,谁能将胡亥这个无能痴儿抬上皇帝宝座?然则。然则,李斯毕竟不是设谋者也,不是动议者也。自信地李斯声嘶力竭,却微弱得连自己也委顿了,也不想再说了……李斯啊李斯,你若不能洗刷自己,便将永远地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不能,不能!李斯不能是祸首。李斯必须成为原本地正道功臣!李斯要做自己该做地事,不能再听任赵高摆布了……   浑浑噩噩的梦魇里,李斯为自己谋定了最后地对策。   梦魇未消,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进了丞相府。   当府丞一脸惶恐而又嗫嚅难言地走进草『药』气息弥漫的寝室时,李斯便有了一种不祥地预感。李斯不想问,却也没有摆手让府丞走,灰白的脸『色』平静而呆滞,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了。府丞犹疑一阵。终于低声道:“禀报丞相。治粟内史郑国,奉常胡毋敬。两人一起,一起死了……”李斯猛然浑身一抖,连坚固的卧榻也咔嚓响动了,脱口而出的问话几乎是本能的:“死在了何处?何人勘验?”语速之快捷,连李斯自己都惊讶了。“在奉常府,廷尉府大员正在勘验尸身……”府丞话音未落,李斯已经翻身坐起,说声备车,人已神奇地从病榻站到了地上。   车马辚辚开进郑国府邸时,廷尉府吏员们正在紧张忙碌地登录着勘验着。李斯地轺车直接驶进了府邸,停在了出事的后园茅亭外的池畔。李斯没有用卫士搀扶,径自扶着竹杖下车了。走进茅亭,李斯还没察看尸身,先匆忙问了一句:“两老有无遗书?”廷尉正答说尚未发现。李斯略微松了口气,一跺竹杖低声道:“教廷尉府人等退下,只你一人与老夫勘验。”廷尉正拱手领命,转身便下令,教廷尉府吏员们到远处池畔待命了。   茅亭里外清静下来,李斯这才仔细地打量起来。这座茅亭下,李斯与胡毋敬不知几多次聚酒慨然议论学问治道。李斯熟悉这片庭院,更熟悉这座茅亭。在一统天下后的大秦朝廷中,只有胡毋敬这个太史令出身地重臣,还能与李斯敞开心扉论学论政,与其余大臣聚议则只有国政事务了。唯其如此,这座奉常府,是李斯被千头万绪之琐细事务浸泡得烦腻时必然的光顾之地。但在这座茅亭下,李斯便能直抒胸臆,慷慨激昂地倾泻自己的政学理念,纵横评点天下学派,坦诚臧否诸子百家人物,会商解答胡毋敬统领帝国文事中的种种疑点,举凡天文地理阴阳史籍博士方士无不涉及。在李斯的心目中,胡毋敬是战国名士群中一个特异的老人,既可治史治学。又可领事为政,堪称兼才人物。因为,胡毋敬的迂阔气息很少,从来没有以被诸多学子奉为圭臬的先王大道谏阻过帝国文明创制。也就是说,在文明创制地诸多争论中,最有可能与博士们一起反对始皇帝与李斯的奉常府,在胡毋敬的统领下,倒实实在在地成了帝国文明创制的根基力量之一。如此一个胡毋敬。老了固然老了,二世即位一年多也多告病卧,几乎是深居简出了。然则,胡毋敬毕竟无甚大病,如何饮一次酒便死了?   两位老臣死得很奇异。两人在亭下石案相对而坐,人各一张草席。石案中间是两鼎两盘,鼎中是炖胡羊,盘中是凉苦菜。两鼎炖羊几乎未动,两盘苦菜却几乎都没有了。胡毋敬面前的铜爵还有七八成犹在,郑国面前的铜爵却空『荡』『荡』滴酒皆无。胡毋敬靠着身后亭柱,面前摆着一支尺余匕首,平静的脸上『荡』漾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笑意;郑国却手扶探水铁尺身体前倾。老眼愤愤然盯着胡毋敬,似乎在争辩何事,似乎在指斥何人。旁边地两只酒桶很是特异,一桶是罕见地韩国酒。一桶却是更为罕见的东胡酒,韩国酒已经空了,东胡酒则刚刚打开……   家老禀报说:郑国大人是昨夜二更初刻来造访地,与奉常大人在书房说话直到四更,一直关闭着书房大门,谁也没能进去,谁也不知道两位大人说了些甚。四更末刻,两位大人出了书房。在月光下游『荡』到了茅亭。奉常大人吩咐摆酒,并指定了酒菜。家老部署停当,留下一个侍酒老仆,自己便去忙碌了。侍酒老仆禀报说,酒菜摆置完毕,奉常大人吩咐他下去歇息,不要再来了。老仆放心不下,远远隐身在池畔石亭下预备着照料诸事。茅亭下的说话声时起时伏。老仆年老耳背。一句话也没听得清楚。直到五更鸡鸣,茅亭下骤然一阵异常笑声。之后便久久没了动静。直至晨曦初现,老仆终于瞅准了亭下两个身影如石雕般久久不动,这才赶了过来,两位大人已经殁了……   “丞相,似是老来聚酒,无疾而终。”廷尉正谨慎地试探着。   “传唤医官,勘验两爵残酒。”李斯没有理睬廷尉正。   片刻之间,廷尉府的执法医官来到。医官先拿起两爵残酒细嗅片刻,又拿出一枚细亮的银针伸进胡毋敬酒爵,银针立即变成了令人心悸的紫黑『色』。医官低声道:“奉常所饮,有辽东钩吻草毒。”一片寂然之中,医官又拿出一枚银针刺入郑国青紫地下唇,银针渐渐变成了怪异的酱红『色』。医官低声道:“禀报大人,此毒在下不知名称。”默然良久,廷尉正踌躇道:“丞相既已查明死因,在下只有……”李斯一跺竹杖道:“自然是明白呈报。老夫岂能屈了烈士本心?”一言落点,李斯扶着竹杖径自去了。方出亭外丈许,李斯又蓦然站定转身道:“郑国丧事,老夫亲自料理,无须廷尉府官制处置。胡毋敬丧事,亦望廷尉府网开一面,交胡氏族人处置。若能得平民之葬,老夫便代两老谢过廷尉府了。”廷尉正慨然拱手道:“丞相但有此心,在下拼得一死,安敢不护勋臣忠正之身哉!”骤闻久违了的慷慨正气之言,李斯心下猛然一阵酸热悸动,浑身凝聚的心力轰然消散,喉头猛然一哽便软倒在地了……   旬日之后,病体支离的李斯,为郑国『操』持了最为隆重地平民葬礼。   列位看官留意,秦法有定:官员无端『自杀』,一律视为有罪,非但不得享受生前爵位礼遇厚葬,且得追究罪责而后论定。唯其如此,李斯请求廷尉府折冲斡旋,能使胡毋敬与郑国不再被追究罪责,而以平民之身了结丧事。若在帝国常政之下,李斯身为奉法首相,自不会有此等请求;廷尉府身为执法官署,也不会接纳此等违法之说。然则,此时之帝国大政业已面目全非,一切皆狰狞变形,故“违法”之举反倒具有了不同寻常的大义。廷尉正之所以不想追究死因,而以“老来聚酒,无疾而终”呈报处置,便是想在『乱』政之中为功臣争得个最后的厚葬。而已经开始痛悔的李斯,则所想不同:郑国胡毋敬双双同时服毒『自杀』。无疑是对秦政变形地最大不满,是最深的无奈,其间自然也包括了对李斯的失望与不满。从天下评判与身后声誉而言,郑国胡毋敬『自杀』,无疑为不堪邪政地正道殉国之举;若仍以功臣厚葬两人,则无异于为胡亥赵高贴金,使其至少落得个“尚能善待功臣之名”,而郑国胡毋敬之以『自杀』抗争。则可能大大地蒙受曲解。是以,李斯宁可使两人不获厚葬,也要维护两位老功臣的声望。李斯深信,一个太史令出身的胡毋敬,一个绝世水工郑国,谁都不会在乎死后如何处置,而更看重一世的节『操』,更看重大义的评判。如此处置。至少,李斯那颗破碎地心尚能有些许的慰藉。   李斯所痛心者,自己竟在暮年之期失却了这位最敦厚的老友地信任。   自当年的大决泾水开始,李斯便与郑国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在长长的岁月里,郑国几乎怀疑包括秦王在内的任何人。而只相信李斯,只敬重李斯。寡言地郑国,只对李斯说心里话。素来少和人交心地李斯,也只对郑国毫无隐瞒。郑国不通政事。李斯不通水务,两人共事却和谐得血汗交融……自甘泉宫之后,郑国与李斯的来往越来越少了。然则,当李斯主持始皇帝葬礼焦头烂额地时候,年迈的郑国依然在垂暮多病之时接受了李斯的恳请,带病出来为始皇陵工程奔波……之后,郑国显然对李斯绝望了。因为,不善交谊的郑国在最后的时刻。没有找李斯饮酒,也没有找李斯说话,而是不可思议地找到了同样不善交谊地胡毋敬了结一生。李斯深信,只要郑国来找自己,便是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李斯也会一如既往地敬重这位老友,甚或,李斯能改弦更张亦未可知。是的是的。郑国固然没有找自己。可李斯自己也没找过郑国。自认绝无迂阔气息地李斯,自认是郑国保护者的李斯。你为何没有体察到郑国在目下艰难之期的绝望?平心而论,你李斯仅仅是忙碌么?仅仅是没有闲暇么?仅仅是内心深处有愧而畏惧面对老友么?不!你李斯在内心深处,是有一丝蔑视郑国之心的。郑国不通政事,不求权力,不善交人。于是,你李斯便将郑国看做了一个大政无主见之人,自觉不自觉地,你以为郑国任何时候都会是李斯的人马,都会跟定李斯,而绝不会疏远李斯,绝不会对李斯生出贰心……事实果真如此么?非也,非也。郑国已经以不告而永别的方式,宣布了与你李斯的最终分道。李斯啊李斯,你自以为精明得计,实则何其浅陋,何其不通人心也!……   郑国的墓地,李斯选在了泾水瓠口峡谷地一片山坳里。   老秦人没有忘记郑国。尽管葬礼未曾知会任何局外人,泾水两岸的民众还是络绎不绝地赶来了,瓠口峡谷的山坳里摆满了香案牺牲,已经是男丁罕见的老秦人扶老携幼『妇』孺相搀,黑压压布满了山头。下葬那日,漫山遍野哭声震天,悲怆愤激之情虽始皇帝国丧而未尝得见。李斯眼睁睁看见,两个老石工跌足捶胸恸哭不已,两三个时辰竟哭死了过去,最后与郑国一起合葬了……   那一日,李斯想放声恸哭,老眼中却干涩得没有一滴泪水。当年,李斯是河渠令,对泾水两岸的老秦人比郑国稔熟许多。可是,整整一日葬礼,竟没有一个老秦人与他说话,连同县乡三老在内的男女老幼,都远远绕开了他这个当年总司民力的河渠令,避之唯恐不及。送葬之前,李斯为郑国亲自书写了墓石刻文,那是两行揪扯肝肠的文字:“天赋神工兮终殉大道,清清泾水兮如许魂灵,故人长逝兮知音安在,刎颈不能兮长太息我伤!”那两行秦篆文字苍老颤抖,力透丝帛,实在是李斯书法中最难得地神品。然则,那个最负盛名地老石工接过李斯的刻文时,脸却冷若冰霜。   然最令李斯痛心者,是回到咸阳堪堪三日,便得到了县令禀报:那方石刻上地大字莫名其妙地没有了,被人铲平了。李斯难堪了,李斯恼怒了,愤然带着马队护卫亲自赶到了瓠口,要重新立起碑石,要诛杀敢于擅自铲平丞相手书的不法之徒。然则,当李斯看到墓石上新镌刻的五个大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颓然跌坐在地了。那五个大字是:郑国是郑国!——老秦人民心昭昭,不许李斯与郑国相连,宁非视李斯如****哉!暮『色』之中,李斯独自站在郑国墓前,欲诉无语,欲哭无泪,直觉自己已经堕入了沉沉万丈深渊……   踽踽回到咸阳,李斯连续接到九原王离的三件急书:其一,卫尉杨端和奉诏赶赴阴山,为皇帝五万材士遴选战马,夜来与牧民饮酒大醉,归程中马失前蹄跌入山谷,尸身难觅!其二,辽东大将辛胜巡视长城至渔阳,自投峡谷而死,尸身难觅!其三,太仆马兴奉诏赴雁门郡督导材士营战车打造,于幕府失踪逃亡,大印留在令案,没有任何留书!如上三事,王离称业已上书皇帝,可泥牛入海未见任何批回诏书,请命丞相府处置。   捧着三份急书,李斯双手簌簌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斯再也没有心绪过问国政了,确切地说,是不知如何过问了。当年,李斯的丞相府一旦对政事有断,知会三公九卿府之任何官署,便能立即推行。曾几何时,济济一堂的三公九卿一个一个地没有了,举目朝廷一片萧疏寒凉,任何政令都难以有效推行,更不说雷厉风行了。即或晋见胡亥造访赵高,得到的也只是一件诏书而已,能否落到实处,实在也是难以预料。如此国政,纵然丞相又能奈何?……李斯木然地掰着指头,心中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心头便是猛然一颤。除了太尉王贲善终之外,虽非三公实同三公的蒙恬首先死了,其后,老冯劫也被罢黜了;老三公之中,唯余李斯冯去疾两个有名无实的丞相了。九卿重臣,几乎悉数覆没:郎中令蒙毅死了,廷尉姚贾死了,宗正老嬴腾死了,奉常胡毋敬死了,治粟内史郑国死了,卫尉杨端和死了,典客顿弱逃隐了,太仆马兴也逃隐了,煌煌九卿,只留下一个少府章邯了……   一种无以言说的孤独淹没了李斯。   一种比绝望更为刺心的冰冷淹没了李斯。   孰能预料,倏忽一年之间,承继始皇帝而再度开拓大秦新政的宏愿便告灰飞烟灭?李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毁灭煌煌大秦的这个黑洞,为何竟能是自己这个丞相开启的?分明是要再开拓再创制,如何便能变成了沦陷与毁灭?不可思议哉!不可思议哉!闷热的夏日,李斯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与苍白,感到了自己才力的匮乏,终日踽踽独行在池畔柳林的小径中思谋着如何了结自己的一生……踽踽之中,流火七月倏忽到了,李斯终于谋定:七月二十二日乃始皇帝周年忌日,在这一日,李斯要在始皇陵前大祭,要在始皇陵前『自杀』谢罪!想透了,李斯也轻松了。李斯很为自己最终能从无休止的谋身私欲中摆脱出来,而有了一种欣慰之感。只有李斯想定了要『自杀』以谢天下的时候,李斯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真正的渴求:只要能融入那一片灿烂的星云,纵然一死,何其荣幸也!苟活人世而陷入泥沼,李斯的灵魂将永远无以自拔。   然则,李斯又一次没有料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弥天风暴不期来临了。   大泽乡的惊雷炸开之时,连同李斯在内的一切人的命运都剧烈地改变了。      第164章陈胜吴广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19:50 字数:8597   陈胜吴广立即察看了所有房屋,立即派定了住所:将尉与十名县卒,住了三间最好的房子;其余屯卒打『乱』县制,以年岁与是否有病分派住处:年长体弱者住正房大屋,年青力壮者住牛棚马圈仓储房等;陈胜吴广两人,住进了一间与看守老卒一样的低矮石屋。如此分派,众人无一人不满,欣然服从之余,立即忙『乱』地收拾随身物事纷纷走进了指定的所在。大约过午时分,一切都在茫茫雨幕中安定了下来。   不料,大雨连绵不停了。一连旬日,黑云翻卷的天空都是沉沉雨幕,无边无际地笼罩大地,似乎要淹没了可恶的人间。日日大雨滂沱,山原『迷』茫。乡亭内外皆水深及膝。雨水积成了无数大河小河,遍野白茫茫一片。大庭院的屯卒们,最初因劳碌奔波暂歇而带来的轻松笑语早没有了,每日都聚集在廊下阴郁地望着天空,渐渐地一句话都没有了。年青的后生们则纷纷赤脚趟进水中,望着雨雾弥漫的天空,木呆呆不知所以。两名将尉与县卒们也没辙了,每日只唉声叹气地阴沉着脸不说话。两将尉随带的酒囊早空了,只好每日摇晃着空空的酒囊骂天骂地。谁都不敢说破的一个事实是:一个月的路程已经耽搁了十日,便是天气立即放晴上路,只怕『插』翅也飞不到渔阳了!若到不了渔阳,八月初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全部就地斩首!   陈胜的脸越来越黑了。这一日,陈胜将吴广拉到了乡亭外一座空旷的不知祭祀何人的祠堂。幽暗的祠堂中,陈胜良久没说话,吴广也良久没说话。最后,还是陈胜开口了:“吴广兄弟,你我终是要死了!”吴广闷闷地答了一句:“大哥是屯长,没个主张?”陈胜嘶声道:“俺不说。说了也白说。”吴广道:“你不说,咋知道白说?”陈胜气狠狠道:“****的老天!分明教人死!逃亡是死,到渔阳也是死!左右非死不可,只有等死!”吴广目光一闪道:“若不想等死,咋办?”陈胜一拳砸上了空『荡』『荡』的香案:“死便死!怕他啥来!等死不如撞死!弄件大事出来!”   “大事,甚大事?”   “死国!”   “死国……为国去死?”   “鸟!反了,立国!死于立国大计,强于伸头等死!”   “大哥真是敢想。赤手空拳便想立国。”吴广丝毫没有惊讶。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倒也是。”吴广思谋道,“反得有个由头,否则谁跟你反?”   “天下苦秦久矣!”陈胜显然有所思谋,望着屋外茫茫雨幕,话语罕见地利落,“人心苦秦,想反者绝非你我。俺听说二世胡亥本来便不该做皇帝。他是少子!该做皇帝的,是公子扶苏!扶苏与蒙公守边,大驱匈奴,又主张宽政,大有人望。二世杀扶苏。百姓很少有人知道,许多人还以为扶苏依然在世。俺等就以拥扶苏称帝为名,反了它!”   “拥立扶苏,好!只是……我等目下身处楚地。似得有个楚人旗号。”   “这个俺也想了!”陈胜奋然搓着双手,“楚国便是项燕!项燕是楚国名将,曾大胜秦军。楚人多念项燕,有说项燕死了,有说项燕跑了。俺等便打他旗号!”   “好!这两面大旗好!吴广奋然拍掌,又谨慎低声道,“不过,一定要细。教这九百人齐心反国。要一步步来。”   “那是!你我得仔细盘算!”   雨幕潇潇,两人直到天黑方回到乡亭。   次日天刚亮,陈胜来到将尉房,要将尉领他去蕲县城办粮。两个将尉睡得昏沉沉未醒,好容易被陈胜高声唤醒,一听说大雨出门立即黑了脸。陈胜说炊卒营已经没米谷下锅了,再不办粮便得一齐挨饿。阳城将尉便从腰间『摸』出太尉府的令牌扔了过来道:“你是屯长,令牌上刻着名字。自个儿去了。”说罢倒头便睡。陈胜高声说。那俺与吴广一起去了。阳城将尉哼了一声。陈胜便大步匆匆出门了。   这屯卒徭役上路,不若军旅之行有辎重营随带粮草。徭役征发是一拨一拨数百上千人不等。若各带牛马车辆运粮上路,显然是于官于民皆不堪重负的。帝国徭役多发,法令严厉,遂在天下通令施行徭役官粮法以方便征发民力。所谓徭役官粮,专指出郡的远途徭役由所过县府从官仓拨粮,其后由郡县官署间相互统一结算,再落实到徭役者本人来年补交粮赋。因屯卒是戍边劳役,是故比寻常的工程徭役稍有宽待,官府全部负担路途粮谷,每人每日斤两堪堪能吃得八成饱罢了。连日大雨,屯卒营在城父县背的粮食,只吃菜煮饭也已经吃光了,只得冒着大雨办粮了。所谓办粮,便是或将尉或屯长持太尉府的屯卒征发令牌,在县城官府划拨粮谷,而后自家随身背走;一县所供粮谷,以徭役在本县内路程长短而定,中原之县大体是一至三日地口粮。今日冒雨办粮,陈胜吴广召齐了所有精壮四百余人上路,必得在明日天亮前背回粮谷,否则难保没有人逃亡。   大泽乡距蕲县城三十里上下,虽是乡亭大道,奈何也已经泥水汪洋。屯卒们拖泥带水整整走了半日,这才抵达县城。及至办完粮谷,每人背起半麻袋数十斤粮谷往回赶,已经是天『色』暮黑了。陈胜情急,要去县府请得百十支火把上路。吴广摇头道,大雨天火把有用么?不行,还是天亮再走。万般无奈,陈胜便带着几百人在城门洞内的小街屋檐下窝了一夜,天亮连忙匆匆回程。走走歇歇,好容易在午后时分看见了那片乡亭庭院。   此时『乱』云浮游,天光稍见亮『色』,刷刷大雨也转雨丝蒙蒙。押后的吴广正到大泽里村边,却见一个红衣人头戴竹皮冠,身背黑包袱。赤脚从村中趟水走出,长声『吟』唱着:“云游九州四海,预卜足下人生——”吴广忍不住骂道:“吃撑了你个混子!还卜人生,死人能卜活么!走开走开!”红衣人却站在当道悠然一笑:“死活死活,死本可活,活本可死,非我卜也,足下命也。”吴广心中一动停住了脚步。待最后几个屯卒从身边走过,正『色』低声道:“先生果能卜命?”红衣人道:“占卜者,窥视天机也。能不能,在天意。”吴广道:“好。你且随我到那座祠堂去。哎,我没钱了。”红衣人笑道:“世间行卜,有为钱者,有为人者,有为事者。有为变者。人皆为钱,岂有生生不息之人世?你纵有钱,我也没处用去,说它何来也。”吴广知此人不是混世之人,便先行趟着泥水进了祠堂。反身来接时,红衣人也已经趟着泥水到了廊下。   “足下是卜事?”   “你如何知道?”   “命悬一线,何须道哉!”   幽暗的祠堂中一个对答,吴广更觉出此人不同寻常。遂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红衣人铺排物事。红衣人跪坐于香案前,打开包袱铺到青砖地面,从一黄布小包中拿出一把细长发亮的茎杆往中间一摆,拱手道:“请壮士起卦。”吴广神『色』肃然地走到祠门,向上天深深一躬,回身跪坐于红衣人对面,将一枝茎杆郑重地拨到了一边。红衣人悠然道:“太极已定。当开天地之分。”说着,随手将剩下的四十九根蓍草分做两堆,分握于左右手;一摇左手说声天,一摇右手说声地,左手又从右手中抽出一支草茎,夹在左手小指与无名指之间,悠然道:“此乃人也。”然后,方士放下右手中的草茎。用右手数左手中的草茎。每四根一数,口中悠然念道。“此乃四季。”最后余下四根草茎,夹在无名指与中指之间,悠然道,“此乃闰月也。”手中草茎一阵组合,红衣人喃喃念道,“此乃第一变。”遂在大青砖上用一支木炭粗粗地画了一道中间断裂地纹线。吴广大体知道,那叫爻线,六爻画出,便是一卦了。果然,红衣人喃喃念完六次之后,青砖面上画出了一排粗大的断裂纹线。   “这是……”吴广专注地看看卦象,又看看卜者。   “壮士,此乃震卦之象。”   “敢请先生拆解。”   红衣人一根草茎指着卦象道:“震卦之总卦象,乃天地反复,雷电交合,人间震『荡』之象也。此象之意,预兆壮士将与人携手,欲图一件超凡大事。”   “果然如此,吉凶如何?”吴广心头骤然翻滚起来。   “卦辞彖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壮士所图,大险之事也,然最终必能成功。此谓,虽凶无咎,震行无眚。”   “又险,又能成?……”   “震卦深不可测,卦象有借鬼神之力而后成之意,请壮士留心。”   “先生器局不凡,能否留下姓名,日后在下或可于先生张目。”   “我乃旧韩人,姓张。足下知我姓氏足矣,告辞了。”   红衣人走进了霏霏细雨,趟进了没膝泥水。吴广愣怔地站在廊下凝望红衣背影片刻,又猛然大步趟进了泥水。红衣人回身悠然一笑:“壮士还有事么?”吴广一拱手道:“敢问先生,若有人想成天下大事,何等名号可用?”此话原本问得唐突,内中玄机只有吴广明白。吴广难忍一问,却又没指望红衣人回答,只朦胧觉得该有如此一问,否则心下不安。不料红衣人却站住了,似乎丝毫没觉得意外,只仰面望天,任雨水浇到脸上。良久,红衣人吐出了两个字一句话:“张,楚。楚地楚人,张大楚国也。”吴广愣怔间,红衣人已经哗啦哗啦去了。   回到乡亭营地,吴广与陈胜就着昏黄的烛光,喁喁低语直到四更。吴广说了红衣人的占卜话语,陈胜也是惊喜莫名。两人依着各自所知道的全部消息与听来地全部知识,精心竭力地谋划着有可能最见功效的法式,决意要以鬼神之力撬动这九百人了。   次日天『色』如故,『乱』雨冷风使人浑然不觉是七月流火之季。虽说昨夜吃了一顿热和饱饭,屯卒们还是纷纷挤到了屋檐下望天叹气。渐渐地,有人开始哭泣了。正在此时,庭院外有人突然惊叫起来:“快来看!天上下鱼了!天上下鱼,快来看也!”廊下吴广一边大喊着胡说,一边冲出了大庭院。吴广素与屯卒们交好,这一跑一带,百无聊赖又郁闷之极的屯卒们一哄而出,纷纷攘攘地一齐冲到了乡亭大门外。门外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显见是当地大泽乡人。此人身旁地车道沟已经积成了一片雨水池塘,水中游动着一条大鱼,金红『色』鳞光闪动,似乎在惊惶地挣扎。斗笠人『操』着楚语高声比画着:“晓得无?怪也!我正趟路,大鱼嗖!啪!从天上掉进了水里!大泽乡水面,没有过此等金红怪鱼!”一屯卒大喊:“分明天鱼也!开个水道,放它游到河里去!”众人立即纷纷呼应:“对对对!天鱼!放了天鱼!”有人正要跳下水刨开池塘,吴广大喊一声不对。又连连喊道:“天降大鱼,定有天意!我等月余不见荤腥,上天赐我等炖鱼汤!拿回去炖了!”屯卒们立即又是一片呼应:“屯右说得对!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炖鱼汤!”更有人大喊着:“对也!没准这天鱼肉永世吃不完!我等不用挨饿了!”在屯卒们地哄笑中,吴广对斗笠人道:“兄弟见得天鱼。给你两个半两钱如何?”斗笠人连连摇手道:“莫莫莫!你等外乡客,天鱼降在你等营地,便是你等之天意!我是地主,如何能要钱了?”说罢一拱手。趟着泥水去了。于是,那个要刨池塘的屯卒连忙捞起了天鱼抱在了怀里,被众人哄笑着簇拥着回到了庭院。   “庄贾杀鱼!”一进庭院,吴广喊了一嗓子。   “来也——!”一个系着粗布围腰的年青炊卒提着一把菜刀跑了来,兴冲冲看着已经在陶盆中游动的红鳞大鱼,抓耳挠腮道,“只是这鱼,咋个杀法耶?”众人一片哄笑中。一个屯卒过来高声道,“来来来,我杀!我家住水边,常杀鱼哩!”叫做庄贾的炊卒连连摇头大嚷:“不行不行!全营就两把菜刀,炊兵不能交人用。”“闷种你!”那个屯卒笑骂着伸手夺过菜刀,“都快死的人了,还记着律令,蠢不蠢!”边说边从陶盆中抓起大鱼。“看好了。鱼从这里杀……”切开鱼腹,那个屯卒突然一怔。“哎!不对也!”   “看!鱼腹有红线!”   眼见鱼腹软肉中一丝红线,屯卒们惊讶了,没人说话了。杀鱼屯卒一咬牙,菜刀一用力便将鱼腹剖开,却见一团红『色』在鱼腹中蠕动着大是怪异。杀鱼屯卒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挖,不禁一声惊诧:“怪也!鱼腹红绫!”屯卒们大是惊愕,有人便大喊:“屯右快来看,鱼腹红绫!”吴广从廊下大步过来挤入人圈,惊讶道:“愣怔啥!快扯开!”杀鱼屯卒抓住红绫一角啪的一抖,三方黑块蓦然一闪。   “曲里拐弯!天书也!”   “不!是字!”   “对!三个官字!小篆!”识字者连连大喊。   “认得么?啥字?”吴广满脸惊疑。   “陈,胜,王……这,这是……”识字屯卒一脸狐疑。   “陈胜王?陈胜,不是屯长么?”有人低声嘟囔了。   “没错!陈胜王!”有人惊讶失声。   “陈胜王?陈胜王!陈胜王?陈胜王……”惊疑迅速在人群『荡』开了。   “兄弟们慎言!”吴广正『色』道,“虽说天鱼天意,也不能害了屯长!”   “对!谁也不许『乱』说!”炊卒庄贾恍然惊醒。   “不『乱』说,不『乱』说。”屯卒们纷纷点头。   “好。一切如常。庄贾炖鱼汤。”吴广做了最后叮嘱,屯卒们兴奋莫名地散了。   这天鱼天书之事原本并非人人知晓,可随着午饭地人人一碗看不见鱼地藿菜鱼汤,便迅速弥漫了每一间大大小小的石屋砖屋。屯卒们坐在密匝匝的地铺上,相互讲述着刚刚发生在清晨的神异,越传越神了。及至天『色』将黑,“陈胜王”三个字已经成了屯卒们认定地天启,一种『骚』动不安地气氛开始蔓延了。除了两名将尉与十名县卒。“陈胜王”已经成了屯卒们公开的秘密。黑幽幽地初夜,又下起了弥漫天地地大雨。雨声中,每间石屋地屯卒们都头碰头地聚相议论着,没有一个人睡觉了。天鱼天书的出现,意外地在屯卒们绝望地心田抛下了一个火星,原本死心一片地悲怆绝望,变成了聚相议论种种出路地纷纷密谋。三更时分,激烈的窃窃私议依然在无边的雨幕中延续着。距离将尉住房最远地马圈里。五十多个年青屯卒尤其激烈,吵吵声与刷刷雨声融会成一片。突然,一个阳城口音惊呼道:“都莫说话!快听!弄啥声!”   “大楚兴!陈胜王!大楚兴!陈胜王……”   黑幽幽夜幕雨幕中,传来尖厉的鸣叫,似人非人,一遍又一遍地响着,令人『毛』骨悚然。一个屯卒大着胆子蹑手蹑脚走到马圈门口,刚刚向外一张望便是一个屁股蹲儿跌倒在地:“我的娘也!亭。亭门外啥光?蓝幽幽!……”几个人立即一起拥到马圈口,立即纷纷惊呼起来:“狐眼!狐子精!”“对!狐鸣!”“狐作人语!天下要变!”“对对对!没错!狐精在破祠堂门口!”纷纷攘攘中,屯卒们几乎一窝蜂拥出了马圈。立即,其余石屋砖房的屯卒们也纷纷拥了出来,雨幕中的大庭院挤满了赤脚光脊梁地沉寂人群。无边雨声之中。那尖利怪异的声音又随着蓝幽幽的闪烁飘了过来,一声又一声在人们心头悸动着:“大楚兴!陈胜王!大楚兴!陈胜王!”   “天也!”不知谁惊呼了一声,满庭院屯卒们忽然不约而同地呼啦啦跪倒了。   “弟兄们,跟陈胜走。没错!”吴广在人群中低声喊着。   “对!跟陈胜走!”   “跟陈胜走!争个活路!”众人地低声呼应迅速蔓延开来。   一阵低沉地『骚』『乱』之中,陈胜光膀子赤脚跑来了,刚进人群问了声弄啥来,便被屯卒们轰然包围了……自这一夜起,这座大泽乡亭始终没有安宁,黑幽幽地一间间房屋中酝酿着一种越来越浓烈地躁动。三日之后,眼看已经到了七月二十,陈胜吴广又带着四百余屯丁去蕲县办粮了。夜半趟着泥泞雨水归来。绝望的消息立即传遍了乡亭屯卒:蕲县官府已经奉命不再供粮,教九百屯卒听候官府处置!吴广私下传开的消息是:因了天雨,泗水郡官兵凑不够数不能决刑,天一放晴,官府便要调集官兵来斩首我等了!屯卒们连日密议密谋,人人都有了拼死之心,夜来消息一传开,业已断粮地乡亭营立即炸开了。陈胜吴广四处劝说。才死死压住了『骚』『乱』。天『色』将明之时。陈胜吴广与各县屯卒头目秘密聚议,终于商定出一个秘密对策并立即悄悄传了开去。屯卒们终于压住了满心愤激。忐忑不安地开始在等待中收拾自家的随身物事了……   天方放亮,庭院传来了吴广与将尉地争吵声。   “鸟个吴广!再『乱』说老子打死你!”阳城将尉举着酒囊醉醺醺大叫。   “我等凑钱给你买酒!你只会骂人么!”   “你天天说逃亡!老子不杀了你!”   “又冷又饿!不逃耗着等死么!我等今日便要个说法!”   “反了你!来人!拿起吴广!”阳城将尉大喝了一声。   县卒们还没出来,屯卒们便呼啦啦拥了过来一片喊声:“对!不放人就逃!”闻声赶来地阳夏将尉举着酒囊大喊:“陈胜!教他们回去!犯法么!”远处站着的陈胜冷冷道:“你放人,俺便教兄弟们回去。”吴广愤然大叫:“回屋等死么!不饿死也要斩首!你等官人还有人心么!”阳夏将尉大怒,吼喝一声大胆,猛然一马鞭抽来。吴广不躲不闪,一鞭抽得脸上鲜血激溅滚倒在地。吴广愤激跳起大叫:“我便要逃!要逃!”阳夏将尉连抽数鞭,红眼珠暴凸连连吼叫:“你是阳夏人!你他娘跑了教老子死么!我先教你死!”说话间将尉扔掉皮鞭,长剑锵然拔出!屯卒们惊呼之际,吴广一跃而起,飞身抓住了阳夏将尉手腕。将尉空腹饮酒本来晕乎乏力,手臂一软。长剑已到了吴广手中。旁边陈胜大吼一声杀,立即扑向了旁边地阳城将尉。吴广一剑将阳夏将尉刺倒,又向阳城将尉扑来。阳城将尉正在惊愕失『色』呼喝县卒之际,猛然被陈胜凌空扑倒,又被赶来的吴广一剑洞穿了胸口。陈胜跃起大吼一声:“杀县卒!”立即『操』起一把门边铁耒冲进了县卒屋。县卒们日久大意,方才出门没带长矛,此刻在将尉方才号令下刚刚冲进屋来取兵;不防陈胜与屯卒们已经蜂拥而入,各『色』木棍铁耒菜刀一齐打砸。县卒们当即『乱』纷纷闷哼着倒地了。一阵混打吼喝,县卒全被杀死在小屋中。吴广带血的长剑一举,高呼:“祠前聚集!陈胜王举事了!”屯卒们呼啸一声,纷纷捡起县卒地长矛冲出了石屋……   片刻之间,破旧的祠堂前拥满了黑压压人群。屯卒们愤激惶恐,人人身背包袱,有人手握着木棍竹杆铁耒菜刀等等种种可手之物,绝大多数则是赤手空拳地张望着。十支长矛与陈胜吴广的两口长剑。在茫茫人群中分外夺目。人群堪堪聚集,廊下吴广举起血剑一声高呼:“弟兄们!陈胜王说话!”   “陈胜王说话——!”屯卒们一口声高呼。   陈胜一步跳上门前台阶,举起长剑高声道:“弟兄们!俺等大雨误期,已经全部是死人了!即或这次各自逃亡不死,还是要服徭役!还是苦死边地!但凡戍边。有几个活着回来!原本说大秦一统,俺等有好日子!谁料苦役不休,俺等庶民还是受苦送死!弄啥来!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叫天下都知道俺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死!举事——!”雨幕中一片怒吼。   吴广举剑大吼:“天命陈胜王!拼死反暴秦!”   “天命陈胜王!拼死反暴秦!”   “陈胜王万岁——!”雨幕中震天撼地。   “今日斩木制兵!明日举事!”陈胜全力吼出了第一道号令。   立即,屯卒们在茫茫雨幕中忙碌了起来,从乡亭仓储中搜集出仅存地些许工具奔向了空『荡』『荡』杳无人迹的原野,扳倒了大树,折断了树杆,削光了树皮,削尖了杆头,做成一支支木矛。也有屯卒拥向一片片竹林。折断了竹杆,削尖了杆头,做成了一支支竹矛。炊卒庄贾的两口菜刀忙得不亦乐乎,大汗淋漓手掌流血,仍在削着一支又一支竹杆。更有一群屯卒砸碎大石,磨制出石刀石斧绑上木棍,呼喝着胡『乱』砍杀。住在马圈的年青屯卒们,则闹哄哄拆掉了马厩。将马厩的木椽一根根砍开。打磨成了各『色』棍棒。陈胜吴广与各县头目则聚在一起,秘密筹划着举事方式……   次日清晨。大雨骤然住了,天『色』渐渐亮了。   当屯卒们又一次聚集在祠前时,所有地人都袒『露』着右臂,弥漫出一片绝望地悲壮。祠前一根高高木杆上绑缚着一面黄布拼成的血字大旗,“张楚”两个字粗大笨拙地舒卷着。廊下地陈胜吴广穿着从两名将尉身上剥下来的带血甲胄,显得狞厉而森然。看看要冲破云层的太阳,陈胜大喊了一声:“今日举兵!祭旗立誓!”旁边吴广大吼一声:“斩两将尉首级!祭我张楚大旗!”立即有四名屯卒将两具将尉尸体抬来,陈胜吴广一齐上前,各自一剑将二人头颅割下,大步摆到了旗下的石案上。二人向石案跪倒,一拱手同声高诵:“苍天在上!陈胜吴广等九百人举事大泽乡!倒秦****,张大楚国!若有二心,天诛地灭!”两人念一句,屯卒们吼一句,轰轰然震天撼地。祭旗一毕,吴广站起身向陈胜一拱手昂昂然高声:“举事首战!天命陈胜王发令!”   “追随陈胜王!”屯卒们一片吼声。   “好!”陈胜举剑指天高声道,“天光已出,天助我也!目下俺等还是腹中空空,要吃饱才能打仗!要吃饱,第一仗打大泽乡,搜尽各里仓房存粮兵器!只要先拿下乡亭十几个仓储,俺等人人吃饱。日后死了也是饱死鬼,不是饿死鬼!走——!”   “攻大泽乡!做饱死鬼——!”人众一声呐喊,光着膀子拥向了四周村庄。   列位看官留意,史书所谓“攻大泽乡”,实际便是拥入各“里”抢掠里库的少量存粮与器物,以为初步武装而已,并非真实打仗。其时淮北泗水郡相对富庶,人口稠密。大泽乡之类的大乡,大体当有十个上下的“里”。在徭役多发的秦末,村中精壮十之**不在,九百人席卷十数个村庄是非常容易地。天尚未黑,这最初的攻杀劫掠便全部完成了,掠得地粮谷米酒器物衣物等『乱』糟糟堆成了一座小山。当夜,九百人的大泽乡亭外大举篝火造饭,大吃大喝一顿又呼呼大睡了一夜。次日天明。陈胜吴广立即率领着这支因绝望而轻松起来的『乱』军,奋力卷向了蕲县城。   屯卒们『乱』纷纷吼叫着,趟着泥水遍野拥向蕲县。当日午后时分,当大片黑压压屯卒漫卷到城下时,不明所以地蕲县城门的十几个县卒们连城门也没来得及关闭。棍棒人群便冲进了城里。片时之后,县署被占了,县令被杀了,小小县城大『乱』了。暮『色』时分。一杆无比粗糙的“张楚”大黄旗『插』上了蕲县箭楼,陈胜王的欢呼淹没了这座小小城邑。   三日之后,这支已经尽数劫掠了蕲县财货府库与屯集旧兵器老库地徭役农民,有了十几辆破旧战车,有了几百支铜戈,人马已经壮大到千余人。陈胜吴广会商决断:立即沿着通向中原地驰道攻占沿途县城,攻到哪里算哪里,左右得有个立足之地。于是。徭役军立即『乱』哄哄开拔,先攻与蕲县最近的铚县。其时暴『乱』初发,天下郡县全无戒心,县令县卒多为征发奔忙,根本想不到会有如此一股猛烈的飓风卷来,几乎每一座县城都是听任『乱』军『潮』水般漫卷进城。几乎不到十天,农民军便先后“攻”下了淮北的铚县、酂县、苦县、枳县、谯县五座县城,雪球迅速滚大到了六七百辆老旧战车。千余骑战马及数千士卒。陈胜吴广大为振奋。立即向淮北最大的陈城进发。   如同曾经的几座城池一样,『乱』军迅速攻占了陈郡首府陈城。陈郡既是吴广的故里。又与陈胜故里颍川郡相邻,更是当年楚国地末期都城之一。为此,陈胜吴广一番会商,遂在陈城驻扎下来,并接纳了纷纷赶来投奔地一群文吏儒生的谋划,在陈城正式称王,公开打出了“张楚”的国号。      第165章刘邦复辟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20:14 字数:3286   陈胜暴『乱』的消息迅速传开,所在地泗水郡最为震『荡』不安。   第一个闻声而起的,是早已逃亡隐匿在芒砀山的一群流窜罪犯。   这是泗水郡沛县沛县,今山东省微山湖以西地带。的一支徭役,一年前赶赴咸阳为骊山陵服役,路经芒砀山而多有逃亡,大约二三十人随着领役头目留了下来,在山中狩猎流窜。这个头目是沛县泗水亭的亭长,名叫刘邦,便是后来大名赫赫的汉高祖。这个刘邦的亭长生涯与逃亡生涯,被后来的太史公抹上了许许多多的神秘印记,左股七十二黑子、老父田头相贵、芒砀山斩蛇、赤帝白帝之争、东南天子气、吕氏女云气说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此等说法大多都是后来的必要的附会,姑妄听之而已。究其实,刘邦的这段亡命生涯是很苦的,是惶惶不可终日的。百余人赶赴徭役而中途逃散大部,身为亭长的刘邦非但不报官府,且放任逃亡,又纠结余者流窜山林;依据秦法,这是比陈胜吴广等的“失期”更为严重的罪行,灭族几乎是无疑的。应该说,刘邦的绝路比陈胜吴广等更甚。然则,在大约一年的时日里,刘邦却没有选择发难起事,自甘悄悄做了事实上的流盗,却不公然对抗官府。此间真实原因大体有三:一是刘邦官身重罪,深恐公然举事累及整个族人;二是刘邦有小吏阅历,看不准的事,没成算的事,都不会第一个去做;三是芒砀山临近乡土,流窜狩猎的同时,再结好当地富户,尚有活路。凡此等等原因,刘邦一伙在芒砀山流窜了至少大半年。虽说也聚结了百人上下的山民,还算活得下去,然毕竟是流盗生涯,个个变得黝黑精瘦竹竿一般,整日为谋得肚皮一饱而过着野人一般的日月。   大约在八月末最艰难的时分,刘邦们正在为刚刚过去地雨灾山洪忙碌,更为即将到来的冬日雪天煎熬时,县城赶来了一个屠户要见刘邦。这个屠户叫做樊哙。也是刘邦小吏生涯的结交之一。樊哙是受刘邦两个老友县吏萧何曹参的委托,特意来找寻刘邦。樊哙告知刘邦一个惊人的消息:滞留在蕲县大泽乡的徭役举事了,已经攻占了五座县城,目下已经攻占陈郡立国称王!   “陈胜称王了?立国了?”刘邦惊愕得一双眼睛都立直了。   “千真万确!假话猪挨一刀!”屠户樊哙急『色』了。   “娘的!这大秦真成了豆渣饭?”刘邦搓着倏忽变得汗淋淋的双手。   “刘大哥,还有好事!”   “快说!”   樊哙带来了一则更实际地秘密消息:萧何曹参两个县吏说动了县令,也想举事反秦;萧曹二人劝说县令,沛县子弟官府不熟,难以激发。最好将逃亡在外的刘邦一群人召回一起举事,人多势众,沛县民众便不敢不跟着反秦。县令欣然赞同,萧曹两人便派了樊哙来召刘邦回去共图大举。   “好!举旗称王,大丈夫当如是也!”刘邦哈哈大笑。   当日。刘邦立即召集起百数十个流亡者,慷慨激昂而又嬉笑怒骂地说了一通:“诸位兄弟!这是樊哙兄弟!他从县城带来消息,说目下已经有人反秦了,陈胜九百人连下五座县城。还占了陈郡,称王了!立国了!人家吃得饱,穿得暖,有得马骑,有得战车!我等兄弟如何?黑不溜秋干瘦,饿得人干毬打着胯骨响!再不反,人家把稠的捞干了,我等兄弟连稀汤也没得喝了!刘季没有多的话。反了好吃好喝!不反忍饥挨饿!都说反不反?我刘季只等兄弟们一句话!”   “反!反!反!”山石上一片『乱』纷纷叫嚷。   “好!连夜上路,回沛县!”   如此这般,刘邦率领着这百十号流盗急匆匆出山了。次日暮『色』时分,这群流盗赶到了沛县城外。然则,分明说好的事却生出了意外。沛县城楼上见刘邦人群黑压压赶来,一阵牛角号响起,城门竟隆隆关闭了。刘邦见状情知有变,不禁气得跳脚大骂。思忖一阵又怕是县令诱他出山捕拿的诡计。不禁便想立即返回芒砀山。樊哙却嚷嚷说不怕不怕,城里也就几十个县卒。想拿人也没力气,不妨我先进城问问萧曹出了何事?刘大哥尽可在城外起火吃喝,等到明日再说!刘邦一想也是,便吩咐樊哙小心,而后便下令架起篝火烧烤随带的囤积猎物,吃着喝着骂着等了起来。不想夜半时分,萧何曹参樊哙三人竟买通门吏逃出了县城,找到了刘邦。萧曹二人一阵诉说,刘邦才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来,樊哙走后沛县令又后悔了,说刘邦一身痞气不像正人,又有一帮流盗相助,不能共事反秦。萧曹两人都说县令出尔反尔,恐生民变。县令大为不悦,阴沉着脸半日无话。今日萧何从交好的县尉口中得知,县令有秘密诛杀萧曹两人地谋划。两人正在设法逃城出走投奔芒砀山,不想刘邦便回来了。萧曹之意,城内人心浮动,只要施以胁迫,沛县城很可能不攻自破。三人密商一阵,萧何立即用随身白帛写就了一篇文字。   “城上听了!刘邦有书给沛县父老!”   四更时分,刘邦在城下大喊一声,将绑着白帛的长箭『射』上了城头。   城头县尉接到箭书,却没有禀报县令,而是立即传给了惶惶不安的几名族老。这白帛上写的是:“沛县父老留意,天下苦秦久矣!今诸侯并起,泗水郡即将大『乱』!沛县令不欲举事,必召『乱』军屠沛之大祸!沛县父老若能同心诛杀县令响应诸侯,而后选子弟贤者而立,则家室完好!否则,父子族人俱遭屠戮,万事无为也!”族老们一看之下大是惊慌不安,立即召各族人众秘密会商,片刻间便议定了自保举事对策。天『色』蒙蒙亮时,城内民众与十几名县卒各持棍棒菜刀一齐蜂拥攻入县府,拿住县令立即杀了。天『色』大亮时,沛县城门便隆隆打开了。   刘邦人群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沛县城。当日,刘邦立即郑重召来城内族老们议事。族老们一致推举刘邦为沛县令,护持沛县生计。刘邦笑道:“目下这县令,是杀头的差使也!我看萧曹两位选一个出来做了。”萧何当即说自己胆识俱无,成不得大事。曹参也说自己只知杀人断狱,没领县大才。樊哙不耐嚷嚷道:“让个鸟!刘大哥来劲!刘大哥县令!”一白发族老也再度拱手道:“老夫素闻刘季命相大贵。君为县令,沛县亦能托君之福以保平安,莫辞让也!”萧何众人一齐拱手齐声:“敢请刘亭长就任县令!”刘邦一阵大笑道:“好好好!刘邦就做了这个鸟县令!官府大军来了,刘邦第一个挨刀!”众人不禁一阵笑声,齐喊了一声:“见过刘县令!”于是,大秦郡县便有了第一个未经官府任命地流盗县令。   三日后,县城车马场举行了粗朴隆重的起兵大典。   依萧曹谋划,县令名号尽管对刘邦与民众而言,已经是大官了,然要举事天下,县令名号却显太小,故此,刘邦当称沛公以对天下。公者,春秋战国大诸侯之君号也。刘邦称沛公,便有了会同诸侯之意。尽管此时尚未真正地诸侯并起,然作为张势之名,尽快将自己列为一路诸侯,不失为刘邦一群大局见识也。这个起兵大典,实际便是拥立沛公杀出沛县的大典。大典祭祀两个人神,其一是百战百胜而一统华夏的黄帝,其二是称为“五兵战神”地蚩尤。其意在昭示沛公既有黄帝之威德,又有蚩尤战神之战力。县城车马场遍『插』五『色』旗帜,中央高杆上垂挂一面大纛旗,红底黑字大书一个“沛”字。大旗下一面牛皮大鼓,广场四周拥满了棍棒兵刃混杂的布衣民众。   清晨卯时,几支牛角号向天吹动,呜呜声悠长沉重地弥漫开来。萧何手举长剑,宣诵了沛公名号。刘邦头戴自家制作的竹皮冠,在黄帝蚩尤两祭案前憋着劲正『色』高声念完了几句简短的祭祀文告:“黄帝天帝,蚩尤战神,昊天有灵,伏惟告之:刘邦起兵,诛灭暴秦,与民康乐!祈黄帝蚩尤诸神,护佑刘邦终成大势,护佑我沛县子弟战无不克!”在全场民众的呐喊中,萧何举剑宣布了最后一道天启仪式——兽血溅鼓。   与陈胜吴广一样,萧何曹参与刘邦也密谋出了天意激发之道。萧何有心,依据刘邦芒砀山斩杀白蛇的传闻,附会了一则刘邦为赤帝子的说法,要在此次大典中名正言顺地抬将出来激发追随者。司礼的萧何宣完程式,便有十几名兵卒抬来了狗鹿猪三头活牲,站在了那面牛皮大鼓下。屠户樊哙赤膊持刀大步上前,左臂挟起活狗右手一刀捅向狗颈,狗血便直喷皮鼓;掷掉狗尸挟起活鹿又一刀,一股鹿血又激溅大鼓。此时活猪尖叫不已,樊哙左手拎起猪耳,猪身凌空嚎叫中右手猛捅一刀,猪血顿时飞溅鼓面。顷刻之间,牛皮鼓面鲜血横流,红亮异常。   “沛公赤帝子也!血红正『色』!”萧何举剑高呼。   “沛公万岁!赤帝子万岁!”全场『乱』纷纷呐喊起来。   大典之后,刘邦萧曹樊哙等率领着在沛县纠集地两三千民众,向北攻占了胡陵、方与两座县城,攻杀丰县县城时却意外地遇到了抵抗,一时攻占不能。于是刘邦觉得还当再看看时势,便暂时滞留在丰县不动了。刘邦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暴『乱』『潮』水已经铺天盖地翻涌起来   第167章六国谋秦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20:50 字数:7367   始皇帝后期。历经几次大规模的严厉震慑,六国世族地老一代已经遭到了毁灭『性』重创。六国王族望族之主要支系,几乎被悉数迁入关中,死伤者有之。老病者有之,劳役者有之,总归是已经丧失了反秦举事的能力与号召力。然则,六国世族的后裔们与少数望族子弟,却逃亡江海弥散山林,一直在隐忍密谋,一直在寻求出路。及至大泽乡暴『乱』的消息传开,弥散的六国世族后裔们立即不约而同地秘密赶到了江东地面。这是因为。在六国世族们的圈子里,一直流传着一个秘密消息:楚国名将项燕的嫡系后裔一直藏匿在江东,且从来没有中止过秘密联结各方!   八月中的一个暗夜,六国世族后裔们终于聚结了。   震泽东山岛地一个山洞里震泽,今日太湖,其时水域面积远远大于后世。,燃着各式火把,大石与空地间或坐或立。满当当尽是风尘仆仆的精瘦人干。中间一方大石上静坐着一个神『色』冷峻的中年人。身边挺立着一个身形威猛的后生,其余人则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神秘又惶恐。突然,洞口传来一声通报:“张良先生到——!”如同一声令下,洞中人纷纷起立向前迎来。火把光亮中,一个身形瘦长身着方士红袍面有微微细须的中年人大步走进,向冷峻的中年人与众人一拱手:“韩国张良,见过项公,见过诸位!”众人纷纷拱手做礼,人人惊喜不已。被称作项公的冷峻中年人一拱手道:“先生,此乃项梁隐居吴中的最后隐秘所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启用。今日大事,项梁做东聚结诸位。先生安抵,人物大体齐备,便可议事了。”“项公所言大是。”张良道,“只是诸位各自隐身多年,面目生疏,宜先自报来路,项公好多方照应也。”项梁笑道:“先生大才,果然缜密。好!诸位,敢请先自报来路。”   “在下乃韩国张良,随行三人。”后到者第一个开口。   “魏国张耳等六人!”   “魏国陈余等六人!”   “魏国魏豹等三人!”   “赵国武臣等八人!”   “齐国田儋等五人!”   “齐国田荣等六人!”   “齐国田横等五人!”   “燕国韩广等三人!”   “楚国项羽等十三人!”那名威猛青年声如洪钟。   项梁向众人一拱手道:“此乃我侄也,诸公见笑。我意,还当先听先生消息高论。”众人一拱手齐声道:“项公明断,愿闻先生高论!”随即各人纷纷坐在了大石上。张良站在中间空地上,向场中环拱一周高声道:“诸位,复兴六国之大时机到也!张良此来,便是向诸位报知喜讯,敢请六国世族后裔一体出山!……”张良话音未落,在一片喊好声中便有人喜极昏厥了,立即便有人掐着人中施救,山洞中一片惊喜『骚』『乱』。项梁摆了摆手道:“诸位少安毋躁,请先生细说了。”山洞中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目下大势,秦政酷暴,民不聊生,天下已是『乱』象丛生!”张良慷慨激昂道,“二世胡亥即位,非但不与民休息。反而大兴征发,用法益深刻,天下臣民怨声载道!陈胜吴广大泽乡举事月余,咸阳竟无大军可派。此间意味何在?大秦国府空虚了,军力耗尽了,没有反击平盗之力了!当此之时,我等群起响应,必成大事!张良念及六国复兴大计。故星夜匆匆而来。敢请诸位在故地反秦自立,灭其暴秦,复辟六国!”   “诛灭暴秦,复辟六国!”山洞里一片激切吼声。   项梁冷静地摆摆手:“如何着手?谁有成算?”   田横霍然站起:“陈胜贱民,只能给我等开路!复辟六国,要靠自己!”   “不尽然!”张耳高声道,“目下可借贱民之力,先走第一步。”   “无论如何得赶快动手!不能教秦二世缓过劲来!”陈余喊着。   “杀光秦人!六国复仇!”项羽大声吼着。   “还是要有实在对策。目下我等力量毕竟不足。”韩广平静地『插』了一句。   项梁向张良一拱手:“敢问先生有何谋划?”   “张良尚无大计,愿闻项公谋划。”   众人齐声道:“对!敢请项公定夺!”   “好。老夫说说。”项梁颇显平静地一拱手道,“目下大势,必得举事反秦,不举事。不足以道复辟大计,此乃铁定也!然则,如何举事?如何复辟?乃事之要害也。项梁之策有三,诸位可因人因国而异。思忖实施之。其一,故国有人众根基者,可潜回故国,直然聚众举事。其二,钱财广博者,可招兵买马,举事复国。其三,无根无财者。可直然投奔陈胜军中,借力得国!”   “借力得国?如何借力?”武臣高声问了一句。   “项公良谋也!”张良大笑一阵道,“诸位,陈胜军目下正在乌合之际,急需人才领军打仗!诸位都是文武全才,一旦投奔陈胜,顿成拥兵数千数万之大将也。其时请命发兵拓地,必能顺势打回故国!一回故土。陈胜能管得诸位么?”   “万岁项公——!”   “好对策!吃这陈胜去!”   山洞中真正地狂热了。人人都陡然看到了复辟故国地实在出路。更看到了自己趁势崛起的可能,每个人的勃勃野心都被激发点燃了。毕竟。这些六国世族后裔大多不是旧时六国王族,连王族支系都极少;复辟六国的大业对他们而言,完全可以不是旧时王族的复辟,而只是国号地恢复;更大地可能,则是他们自己自立为王裂一方土地做一方诸侯。如此煌煌复辟之路,简直比原样复辟六国还要诱人,谁能不心头怦然大动?……   夜『色』朦胧中,串串人影从山洞闪出,消失于小岛,消失于水面。六国旧贵族借农民暴『乱』的大『潮』,从僵死中复苏了。他们以深刻的仇恨心理,以阴暗地投机意识,纷纷加入了布衣农军的反秦行列,使寻求生计的反秦农军成为鱼龙混杂的乌合之众,徭役苦难者反抗大旗很快被复辟的恶『潮』所淹没了,历史地车轮在变形扭曲中步履维艰地咣当嘎吱地行进着,沉重得不忍卒睹。   六国世族震泽大会后,项氏立即开始了各种秘密部署。   几年前,项梁还是一个被始皇帝官府缉拿的逃犯。然自从重新逃回江东故地,项梁已经完全改变了方略,不再试图谋划暗杀复仇之类的惹眼事体,而是隐姓埋名置买田产在吴中住了下来,扎扎实实地暗结人力。项氏作为楚国后期大族,有两处封地,正封在淮北项地,次封在江东吴中。淮北故地过于靠近中原,不利隐身,为此,项梁将隐身之地选择在了会稽郡地吴中老封地。项梁曾是楚军的年青大将,流窜天下数年,对天下大势已经清醒了许多:只要始皇帝这一代君臣在,任谁也莫想颠倒乾坤做复辟梦。身为亡国世族后裔,只能等待时机。当然,说项梁的等待忍耐有一种预料,毋宁说这种等待忍耐全然是无奈之举绝望之举。在项梁逃亡的岁月里,始皇帝的反复辟法令排山倒海强势异常,信人奋士地皇长子扶苏又是天下公认的储君,谁也看不到秦政崩溃的迹象。从事复辟密谋地六国世族及其后裔,惶惶不可终日地忙于流窜逃命。唯一能做地便是散布几则流言或时而策动一次暗杀,如此而已。当此之时,项梁算是六国世族中罕见地清醒者,眼见此等行径无异于飞蛾扑火,便立即收敛坐待。项梁不若韩国张良,一味地痴心于暗杀始皇帝,一味地四海流窜散布流言。项梁曾身为统兵大将,对兵家机变与天下大局有一定地见识。一旦碰壁立即明白了其中根本:杀几个仇人杀一个皇帝,非但于事无补,反而『逼』得自己四海流窜随时都有丧生可能,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而坐待时机积蓄力量,则是一种更为长远的方略,一旦时机来临,便能立即大举起事。果然终生没有时机,天亡我也。也只能认了。这便是始皇帝后期历经逃亡之后的项梁,忍得下,坐得住。   项梁没有料到,这个梦寐以求地时机来得如此之快。   上年九月,骤然传来始皇帝暴死于沙丘而少皇子胡亥即位的消息。项梁亢奋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上天非但教始皇帝暴死了,还教少皇子胡亥做了二世皇帝,这不是上天分明教大秦灭亡么?项梁曾在关中秘密流窜过两三年,既知道扶苏。也知道胡亥,一闻二世是那个胡亥,立即奋然拍案:“天意亡秦也!此时不出,更待何时!”紧接着,扶苏死了,蒙恬蒙毅死了,皇子公主也被杀光了,凡此等等消息传来。项梁每每都是心头大动。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项梁立即开始了一连串启动部署。   首先,项梁立即部署亲信族人将自己地真实身份在老封地的民众中散布出去,使那些至今仍在怀念项燕父子的江东人士知道:项燕的后人还在,而且就在吴中!其次,项梁部署自己的侄子项羽立即开始秘密聚结江东子弟,结成缓急可用的一支实际力量。同时,项梁自己也开始与官府来往。没过三两个月。便与县令郡守成了无话不说地官民交谊。在会稽郡徭役征发最烈的时候,郡守县令叫苦不迭。苦于无法对上。项梁给会稽郡守与吴中县令说出了一个对策:每遇征发,在期限最后一日,向上禀报如数完成;再过旬日,立即向上禀报徭役于途中逃亡;如此应对,必可免祸。郡守县令试了一次,果然如是,除了被严词申饬一通,竟没有罢黜问罪。郡守县令惊喜莫名,立即宴请了项梁,连连问何能如此?项梁答说:“徭役逃亡为盗,举凡郡县皆有。此,天下人人皆知之秘密也。秦法纵然严苛,安能尽罢天下秦官哉!”由此,郡守县令食髓知味接连效法,不想竟有了神奇之效,既保住了官爵,又赢得了民心。郡守县令由是对这个吴中布衣大是敬佩,几次要举荐项梁做郡丞,项梁都婉拒了。很快地,郡守县令也从民众流言中知道了这个布衣之士就是楚国名将地儿子项梁。奇怪的是,郡守非但没有缉拿项梁,反而愈发地将项梁当做了座上宾,几乎是每有大事必先问项梁而后断。至此,项梁已经明白:郡县离心,天下『乱』象已成,时机已经到了。   此时,项羽在项氏老封地聚结江东子弟事,也已经大见眉目了。   项梁的侄儿项羽,一个大大的怪异人物。自少时起,这个项羽便显出一种常人不能体察的才具断裂:厌恶读书,酷好兵事。项羽之厌恶读书,并非寻常地压根拒绝,而是浅尝之后立即罢手。项梁督其认字学书,项羽说:“学书,只要能记住名姓便行了,再学没用。”项梁督其学剑,项羽则说:“剑器一人敌,没劲道,不足学。”项梁沉着脸问:“你这小子,究竟想学何等本事?”项羽说:“学万人敌!”项梁大是惊诧,开始教项羽修习兵法典籍。不料项羽还是浅尝辄止,大略念了几本便丢开了,留下地一句话是:“兵法诡计,胜敌不武,何如长兵大戟!”   项梁尚算知人,明白此等秉『性』之人教任何学问也学不进去,注定一个赳赳雄武地将军而已。无奈之下,通晓兵器的项梁秘密寻觅到一个神奇铁工,可着项羽力道,打造了一件当时极为罕见地兵器,索『性』号为“万人敌”。那是一支长约两丈的连体精铁大矛。矛头宽约一尺长约三尺,顶端锋锐如箭镞,几若后世之枪,却又比枪长大许多,几若一柄特大铁铲,又比铁铲锋锐许多;矛身不是战国重甲步卒长矛的木杆,而是与矛头铸成一体的胳膊粗细地一根精铁;矛尾也是一支短矛,长约一尺。酷似异形短剑。这件罕见的兵器,以当时秦制度量衡,大体当在二百斤左右,寻常人莫说舞动,扛起来走路也大觉碍手吃力。唯独项羽一见这件兵器大为惊喜,一边将神铁异矛舞动得风声呼啸,一边奋然大吼:“神兵神兵!真万人敌也!”   列位看官留意,项羽之兵器。《史记》并无明载。然“万人敌”之说,却有一个明确逻辑,项羽所持非长兵器莫属,且此等“力拔山兮气盖世”之神异人物,又绝非寻常长兵器所能遂心。须得说明的是。长兵器存在于春秋车战,战车将士通常是一长戈一弓箭两种兵器。及至战国,随着车战的隐迹,骑兵方兴未艾。骑士几乎一律采用了短兵即各种剑器。即或骑兵将领,也未见使用长兵器者。其实两丈余地长矛长戈等,只在步兵阵战中使用,骑士不可能使用。也就是说,项羽作为骑士将军,以异常的长兵器作战,在秦末时代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创制。此后马上将军之长兵器纷纷涌现,应当是效法项羽不差。   项羽聚结吴中子弟的方式很奇特。真正地以力服人。   其时天下『乱』象日见深刻,逃亡徭役为流盗已不鲜见,各地民众无不生出自保之心。江东民众素知项氏大名,遂纷纷接纳项氏族人联结,后生们投奔项氏习武以防不测。项梁自是欣然接纳,立即辟出了一座庄园,专一供项羽等人『操』练武事。一次,一大群江东子弟在庄园林下习武。项羽指着水池畔一只半截埋在地下地大鼎高声问:“诸位兄弟们说。这只古鼎几多重?”众后生凑到池畔打量,一人高声道:“龙且说。此鼎当有千数百斤!”项羽大步走到鼎前正『色』道:“拔起此鼎,要多少力气?”一个人高声道:“钟离昧说,此鼎久埋地下,拔鼎至少要万斤之力!”“好!谁能拔鼎,立赏百金!”项羽高声一问,后生子弟们顿时亢奋起来,一片喧嚷声中,十余人上前围住鼎身,或抓鼎耳或抱鼎身一起用力摇动,古鼎却纹丝不动。项羽大喊一声全上,百数人立即相互抱腰接力,连成了一个大大的人花。项羽挥手大喊:“一二三!”全体大吼一声:“起——!”半截埋在地下的大鼎还是纹丝不动,后生们一鼓而泄松手散劲,不禁齐刷刷瘫坐在地上了。“兄弟们起来,看我拔鼎!”项羽大笑了。“天!一人能拔鼎?”后生们纷纷起身一片惊呼。“拔鼎难么?”项羽一笑,随即蹲下马步两手抓紧鼎耳,闭目运气间大吼一声起,刹那间地皮飞裂,一阵烟尘笼罩中轰然一声,三五尺高的大鼎拔地而出,巍巍然高高举起在头顶。“万岁!公子天神也!”后生们顿时慑服了,高呼着跪倒了一大片。   从这次拔鼎开始,项羽地威名风一般传遍了江东,秘密投奔项氏地老封地后生越来越多了。项梁思忖一番,遂在人迹罕至的震泽荒岛上搭建了一片秘密营地,又用小船秘密运去了一些粮米衣物,便让项羽等人专门在岛上『操』练,不奉召不许出岛。六国世族震泽大会后,项梁召回了项羽。项梁觉得,必须立即举事了。   恰在此时,会稽郡守密邀项梁会商大事。   项梁心下清楚何谓大事,立即带着项羽去了。一路之上,项梁对项羽做了种种叮嘱,将种种可能地变化应对都谋划好了。次日赶到郡守府,守候在正厅廊下地家老却说,只能项梁一个人进去。项羽脸『色』顿时黑了。项梁却淡淡一笑:“此乃老夫之子,让他在廊下等候便是。”项梁随即将自己的长剑递给了赤手空拳的项羽,随家老进了厅堂。   在隐秘的书房里,郡守低声说出了密邀项梁的本意:“老夫明告项公,天下已经大『乱』矣!江西皆反,此乃天意亡秦之时也。当此大『乱』,先举制人,后举则为人所制。为此。老夫欲举兵反秦,欲请项公与桓楚为将,项公必能共襄大举也!”项梁点头道:“桓楚素称江东名士,实可为公之左膀右臂也。只是,桓楚因杀人逃亡震泽之中,公可有其踪迹消息?”郡守连连摇头。项梁思忖片刻,似乎刚刚想起来一般道:“我侄项羽与桓楚素来交好,他或知桓楚去处。”郡守惊喜道:“项羽来了么?快问问了。”项梁道:“后生未曾到过会稽城。我便带他来长长阅历。他在外面等候。我去问问。”项梁出门,片刻间回来道:“项羽知道。我未问藏匿之地。公可亲自问明。”郡守一点头,当即高声吩咐门外家老唤进项羽。   “项羽参见郡守大人!”   “好!如此威猛,战将之才也!”郡守褒奖一句便问道,“项羽啊,你与桓楚交好,说明白他在何处,老夫派人将他找回。有大事……”项梁突然冷冷『插』断:“可行了!”瞬息之间,拱手低头地项羽突兀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捅,郡守来不及出声便被项羽一剑挑在了空中,长剑穿胸而过。立时没了气息。项羽将尸身摔落地面,长剑一挥便将郡守的人头提在了手中。项梁霍然起身,从郡守腰间解下印盒绶带利落地挂在身上,对项羽高声道:“人头给我。你来开路,若有阻挡,务必杀怕官兵!”两人方出书房,便闻庭院呼喝喧嚷,显然是家老召来了府中郡卒与吏员。   项羽酷好搏杀而一直无由一试身手,今日得叔父果决号令分外亢奋,大吼一声声若雷鸣,两手抄起厅中青铜书案飓风般卷了出来。这青铜书案不比任何兵器。三大块厚铜板连铸一体,既长大又沉重,寻常间总得三两人抬搬,可在项羽手里却如同木板一般轻捷。冲到廊下骤遇一群长矛郡卒蜂拥而来,项羽奋然怒喝,舞动青铜大案迎面打下又接连一个横扫,声势直如排山倒海,郡卒地短剑长矛与尸体顿时一片翻飞。青铜大案呼啸打砸。顷刻间郡卒百数十人便黑压压红乎乎铺满了庭院。随后跟来的吏员仆役们大是惊骇,『乱』纷纷跪倒一片竟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一句话来。项梁方到廊下。事先联结好地几个郡吏与几个县令已经带着一群人赶了进来,立即齐刷刷一呼:“拥戴项公举事!”   项梁左手官印右手人头,奋然大呼:“复辟楚国!杀官反秦!”   “复辟楚国!杀官反秦!”庭院一片吼喝。   当夜,震泽岛江东子弟已经如约赶来,大片火把各式兵器涌动在郡守府前的车马场。项梁宣布了起事反秦,并当场做出了成军部署:以江东子弟兵为轴心,以吴中豪杰若干人各为校尉斥候司马将吏,以项羽为副将军,项梁自任将军,编成了一支楚军。项梁明白『乱』军初成须得人心服之,部署罢了激昂高声道:“凡我反秦人众,有一人自感才具未得任用者,均可直找项梁说话!一样,若有一人办事不力才不堪任,项梁必依法度说话!前日一家举丧,老夫曾派一人前去主理,丧事办得很『乱』。此后,这个人不能再用了!”项梁这一番部署与申明,使随同起事的官吏士卒大是景仰,一口声拥戴项梁先做会稽郡守,先明占江东这个大郡。项梁欣然接纳,立即打出了会稽郡守的旗号。如此未出旬日,项梁旗下已经聚集了八千人马,号为八千江东子弟兵。   项梁颇具机谋,深知草草成军之众不堪一击,是故严厉斥责了项羽等急于西进渡江攻占郡县的主张,一边下令项羽认真『操』练军马,一边派精干能才逐个“徇县”。徇者,不动干戈而收服也,几类后世招安收编之说。项梁之所以徇县,是料定人心惶惶各县官府均举棋不定,只要给各县官吏一定好处,收服会稽郡不难,果能如此,目下这支草成军马便有了坚实的根基。两三个月下来,果然各县十之**皆服,均或多或少带来了当地精壮入军,项梁军地实力大大地充实了起来。与此同时,项梁也亲自开始训练军马,以当年战胜秦军的精锐楚军为楷模,一个冬天大体练成了一支拉得出去且颇具战力地反秦军旅。在当时的反秦势力中,唯有这支“楚军”具有真正一战的相对实力,远远强于其余各路草创军马。   次年春天,陈胜军在秦军反击下大败几次,天下反秦势力大有退『潮』之势。当此之时,陈胜军的谋士,广陵人召平正在广陵为陈胜游说,力图“徇”了广陵。不料事情未成,便传来了陈胜再次大败与秦军东来的消息。召平颇是机敏,立即渡江找到了项梁,假称奉陈胜王之命结盟而来,说陈胜王拜项梁为“楚王上柱国”,请项梁军立即向西渡江引兵击秦。项梁无暇审度其中虚实,只真切体察到时机已到,否则秦军灭了陈胜军则天下反秦势力顿时没有了呼应。于是,项梁军于正月末立即渡江西进,杀向了中原战场。   这是公元前209年秋天与次年春天的江东故事。   至此,各种反秦势力悉数登场,在中原大地展开了酷烈地连绵大战。在所有的反秦势力中,项氏地江东力量具有最鲜明地根基与特『色』。这个根基,是楚国老世族,是明白无二的复辟目标与复仇之心。这个特『色』,是军政实力最为强大,统帅、将才、士兵,皆从六国根基中生出,具有令行禁止地真正军旅之风。唯其如此,这支大军一开进广袤的战场,立即便成了反秦主力军,并在中期阶段完全取得了反秦最终政治目标的主导权   第168章陈胜暴毙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21:24 字数:9292   轰轰然称王立国,陈胜立即被**辣的归附浪『潮』淹没了。秉『性』粗朴坦『荡』的陈胜纵然见过些许世面,也还是在终日不绝于耳的既表效忠又表大义的宏阔言辞包围中无所适从了。其时,包括吴广在内的所有初期举事者,都成了职司一方的忙碌得团团转的大小将军,人人陷入功业已成的亢奋之中,既不清楚自家管辖的事务政务该如何处置,更不明白该如何向陈胜王建言。以这些农夫子弟们的忖度,陈胜天命而王,自有上天护佑,一切听陈胜王便是,根本用不着自家想甚军国大事。实际情形是,除了那个炊卒庄贾执意留下给陈胜王驾车,陈胜身边没有一个造反老兄弟了,更没有一个堪称清醒的与谋者。一切骤然拥来的新奇人物新奇事端,事实上都要靠陈胜自己拿出决断。立国建政编成大军任命官吏等等大事,尤其要靠陈胜一人决断。   凡此等等任何一件事,对于陈胜都是太过生疏的大政难题。坦『荡』粗朴的陈胜本能地使出了农夫听天由命的招数:诚以待人,听能人主张。朝政大事,陈胜任用了四个能人主事:朱房为中正,胡武为司过,并领政事,并主司群臣;孔子八世孙孔鲋为博士,主大政方略问对;逃秦博士叔孙通为典仪大臣,执掌礼仪邦交。朱房、胡武,是与周文一般的六国旧吏,能于细务,长于权谋,独无大政胸襟。但是,在粗识大字的陈胜眼里,能将一件件公事处理得快捷利落,已经是神乎其神的大才了。何求之有哉!叔孙通与孔鲋则大同小异,一般的儒家做派,不屑做事,不耐繁剧,终日只大言侃侃。朴实厚道的陈胜发自本心地以为,既然是王国大政,便必得要有这等辄出玄妙言辞的学问人物,否则便没有王者气象了。四人之下。号称“百官”地二三十名官员就位了。初次朝会,叔孙通导引百官实施了朝见君王的礼仪,陈胜眼看阶下一大群旧时贵胄对自己匍匐拜倒,高兴得又是一声感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朱房胡武立即领着群臣高呼万岁,陈胜呵呵呵笑得不亦乐乎了。   其时,草创的张楚政权,上下皆呼立即实施灭秦大战。陈胜原本便是绝望反秦而举事。对立即灭秦自是义无反顾。然对于灭秦之后,该在天下如何建政,陈胜却一点主意也没有。此时,方任博士的孔鲋郑重请见陈胜,要陈胜早日明定大局方略。这是陈胜第一次以王者之身与大臣问对。很感新鲜,竭力做出很敬贤士的谦恭。   “博士对俺说说,除了反秦,还能有啥大局方略?”   “如何反秦?如何建政?此谓大局方略也。”孔鲋一如既往的矜持声调回『荡』在空阔的厅堂。“秦虽一天下而帝,然终因未行封建大道而『乱』亡。今我王若欲号令天下,必得推行封建,方得为三代天子也!不行封建,秦不能灭,我王亦无以王天下。”   “博士说说,啥叫封建大道?”   “封建大道者,分封诸侯以拱卫天子也。”   “哪。俺还没做天子,咋行封建大道?”   “我王虽无天子名号,已有天子之实也。”孔鲋侃侃道,“方今六国老世族纷纷来投,实则已公认我王为天下共主也。当此之时,我王方略当分两步:其一,灭秦之时借重六国世族,许其恢复六国诸侯王号。如此人人争先灭秦。大事可为也!其二,灭秦之后。于六国之外再行分封诸侯数十百个,则各方得其所哉,天下大安矣!”   “数十百个诸侯,天下还不被撕成了碎片?”陈胜惊讶了。   “非也。”孔鲋悠然摇头,“周室分封诸侯千又八百,社稷延续几八百年,何曾碎裂矣!秦一天下,废封建,十三年而大『乱』,于今已成真正碎裂。封建之悠长,一统之短命,由此可见矣,我王何疑之有哉!”   “照此说来,俺也得封博士一个诸侯了?”陈胜很狡黠地笑了。   “王言如丝,其出如纶。老臣拜谢了!”孔鲋立即拜倒在地叩头不止,“王若分封孔氏,鲁国之地足矣!老臣何敢他求也!”   “且慢且慢!你说那王言如丝,后边啥来?”   “王言如丝,其出如纶。”孔鲋满脸通红地解说着,“此乃《尚书》君道之训也,是说天子说话纵然细微,传之天下也高如山岳,不可更改。”   “博士是说,俺说的那句话不能收回?”陈胜又是一笑。   “理当如此也!”孔鲋理直气壮大是激昂。   “就是说,俺一句话,便给了你三两个郡?”   “老臣无敢他求。”   “若有他求,不是整个中原么?不是整个天下么?”   “我王何能如此诛心,老臣忠心来投……”   “啥叫儒家,俺陈胜今日是明白了!”陈胜大笑着径自去了。   虽然如此,陈胜还是照旧敬重这个老儒,只不过觉得这个终日王道仁政地正宗大儒远非原本所想象的那般正道罢了。孔鲋也照旧一脸肃穆地整日追随着陈胜,该说照样说,丝毫没有难堪之情,更无不臣之心。很快地,粗朴的陈胜便忙得忘记了这场方略应对,连孔鲋建言的准许六国老世族复辟王号的事也忘记了。倒非陈胜有远大目光而有意搁置封建诸侯,而是陈胜本能地觉得,暴秦未灭便各争地盘,未免太不顾脸面了,要学也得学始皇帝,先灭了六国再说建政,当下分封诸侯未免让天下人笑话。此后,陈胜便抱定了一个主意,政事只说兵马粮草,不着边际的大道方略一律不说。如此一来,朱房胡武两大臣便实际执掌了中枢决策,博士们很快便黯然失『色』了。没过三个月。叔孙通先借着徇地之机投奔了项梁势力,一去不复返了。叔孙通临行之前,对曾经一起在大秦庙堂共事的孔鲋说了一句话:“竖子不足成事耳!文通君慎之。”孔鲋虽是儒家,却是秉『性』执一,很是轻蔑这个遇事便拔腿开溜的儒生博士,始终没有离开陈胜,直到最后死于章邯破陈地『乱』军之中。   陈胜的另一大滋扰,是来自故里的佣耕乡邻。   称王地第二个月。由郡守府草草改制的陈城王宫,便络绎不绝地天天有阳城乡人到来。乡人们破衣烂衫风尘仆仆地呼喝而来,遭宫门甲士拦阻,立即一片声愤愤喧嚷:“咋咋咋!俺找陈胜!不中么?叫陈胜出来!俺穷兄弟到了!”门吏一呵斥,农人们便齐声大喊:“苟富贵,毋相忘!陈胜忘记自家说地话了么!”一边又纷纷高声数落着陈胜当年与自家的交谊,听得护卫门吏大是惊愕,却依然不敢贸然通报。   第一拨老友们赶到的那一日。恰逢陈胜从军营巡视归来。王车刚到通向宫门的街口,几个茫然守候在路口地故交一口声呼喊着围了过来。陈胜很是高兴,立即下车叫两个老人上了王车,其余几个人坐了后面的战车,轰隆隆一起进宫了。随后地孔鲋很是不悦。独自乘车从另路走了。   陈胜车抵宫门,立即又是一阵欢呼喧闹,另一群喧嚷等候的故里乡邻又围了上来。陈胜同样兴冲冲地接纳了。毕竟,陈胜来不及衣锦荣归。乡邻老友们来了,也还是很觉荣耀的一件事。依着乡里习俗,陈胜一面派驾车的庄贾下令王厨预备酒宴,一面亲自带着乡邻老友们观看了自己的宫室。那沉沉庭院,那森森林木,那摇摇帐幔,那煌煌寝宫,那彩衣炫目的侍女。那声若怪枭地内侍,以及那种种生平未见的新奇物事,都让佣耕乡邻们瞠目结舌,啧啧赞叹欣羡不已,直觉自己恍然到了天宫。   “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   这是《史记&陈涉世家》用当时语音记载下来地乡人感慨。这句话,《史记&索隐》解释为:“楚人谓多为夥,颐为助声辞……惊而伟之。故称夥颐也。”若以此说。这句话很有些不明所以。依中原地域语音之演变,颍川郡一度属于楚国北部。民众语言未必一定是楚音。即或以楚语待之,“夥”字在战国秦汉的楚音中,可能读作“伙”音,然其真意倒极可能是“火”字。果然如此,则这句感慨万端的口语,很可能是如此一种实际说法:“陈胜火啦!做了王,好日子像这大院子,深得长远哩!”此话被司马迁转换为书面语,便成了:“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紧跟其后,司马迁还有一句说明:“楚人谓多为夥,故天下传之,夥涉为王,由陈涉始。”这句话值得注意的是,司马迁说了一个秦汉之世的流行语,“夥涉为王”。这个“夥”,显然是佣耕者之意,也就是口语地“夥计”。见诸口语,这句话地实际说法是“夥计为王”。司马迁说,这句话所以流行,是从陈涉乡邻地感慨发端的。果然如此,这个“夥”又是夥计之夥,而非“多”字之意。显然,太史公自家多有矛盾,列位看官闲来自可究诘。   那一日,陈胜与乡邻们一起大醉在自家地正殿里了。自此,乡邻故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陈胜连名字也叫不上了。乡邻故人们有求财者,有求官者,未曾满足前一律都在王宫后园专辟的庭院里成群住着,整日大呼小叫地嚷嚷着陈胜的种种往事,陈胜有脚臭啦,陈胜喜好葱蒜啦,陈胜只尝过一个女人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宫门吏悄悄将此等话语报于司过胡武。胡武立即找到了陈胜,说:“这班人愚昧无知,妄言过甚。我王若不处罚,将轻我王之威也!”陈胜当时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孔鲋说的是:“我王欲成大器,必得树威仪、行法度、推仁重礼。此等大道,必得自我王宫中开始。”陈胜惊问宫中何事,孔鲋正『色』道:“我王乡客愚昧无知,轻浮嬉闹,使我王大失尊严。徒引六国老世族笑耳!我王天纵之才,此等庶人贱民,不可与之为伍也。先祖孔子云: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今乡客故旧充斥王宫,大言我王当年种种不堪,实与小人无异。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孔鲋这番道理。使陈胜大吃了一惊,不得不硬着心肠接纳了。毕竟,弄得贤士能才不敢再来,陈胜是无论如何无法容忍的。于是,陈胜将所有住在王宫的乡邻故人,都交给了司过胡武处置。胡武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地乡人,剩下地故交乡邻大为惊恐。悉数连夜逃跑了。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史记&索隐》还引了《孔丛子》中的一则故事:陈胜称王后,父兄妻儿赶来投奔,陈胜却将他们与众乡人一体对待。并没有如王族贵戚一般大富大贵地安置。于是,父兄妻子恼怒了,狠狠说了一句话:“怙强而傲长者,不能久焉!”之后不辞而别了。此事疑点太多。不足为信。然足以说明,陈胜苛待故交之绝情事迹,已经在当时传播得纷纷扬扬,儒生与六国复辟者趁势胡诌向陈胜大泼脏水,使陈胜的天下口碑不期然变成了一个苛刻绝情的小人,使追随者离心离德。   陈胜出身真正的佣耕农夫,没有丝毫地大政阅历,也不具天赋地判断力。杀戮驱赶乡邻故交之后。又将种种大事悉数交朱房胡武两人处置,以图张楚朝廷有整肃气象。朱胡两人大是得势,以领政大臣之身督察开往各方徇地的军马。举凡不厚待朱胡地将军官吏,朱胡立即缉拿问罪。厚重正直者若有不服,朱胡便效法当年六国权臣,立即当场刑杀或罢黜,根本不禀报陈胜,也不经任何官吏勘审。将军们有直接找陈胜诉冤者。陈胜则一律视为不敬王事。直愣愣为朱胡撑腰。如此几个月过去,再也没有人找陈胜诉说了。连假王吴广也无法与陈胜直言了。   兵困荥阳之时,吴广有过一次入国请命。   吴广风尘仆仆而来,却被甲士们挡在了宫门之外。吴广大怒,高喝一声:“我要见陈胜!谁敢阻拦立杀不赦!”呼叫吵嚷之中,胡武出来长长地宣呼了一声:“假王吴广,还都晋见——!”而后殿中隐隐一声:“吴广进来。”甲士与宫门吏才放吴广进殿了。走上大殿,气呼呼的吴广尚未说话,朱房便冷冷问了一句:“吴广未奉王命,何敢擅自还国?”跟进来的胡武立即道:“吴广不呼张楚国号,而直呼陈王之名,此乃恃功傲上,当罢黜假王之号!”孔鲋也立即附和道:“吴广非礼,大违王道,当有惩戒。”吴广大为惊讶,看看高高在上的陈胜一句话不说大有听任朱胡孔问罪之意,不禁愤然高声道:“秦军有备,周文吃重,荥阳不下,还摆得甚个朝廷阵仗!再摆下去,我等这群乌合之军,必得被秦军吞灭!”朱房高声斥责道:“吴广无礼!身为假王,一座荥阳不能攻克,做了第一个败军之将,还敢擅自还国搅闹,当依法论罪!”吴广看了看陈胜,陈胜还是没有说话。吴广顿时气愤得面『色』铁青,一转身便大步出殿了。朱房下令殿口甲士阻拦。吴广暴喝一声:“谁敢!老子杀他血流成河!”陈胜这才摆了摆手,放吴广去了。此后,至吴广被杀害于荥阳,这两个起事首领终未能有一次真正的会面。就实而论,陈胜的变化,陈胜与吴广地疏远,是这支揭竿而起的暴『乱』农军走向灭亡的开始,也是农民力量在反秦势力中淡出的开始。   当各地称王的消息接踵传来时,陈胜愤怒了。   那一日,陈胜暴怒而起拍案大吼:“王王王!都称王!不灭秦,称个鸟王!没有俺陈胜,称个鸟王!俺大军与秦军苦战,这班龟孙子却背地里捅刀子!投奔俺时,反秦喊得山响!俺给了他人马,却都他娘反了!不打秦军,都自顾称王,还是个人么!都是禽兽豺狼!都是猪狗不如!这些翻脸不认人地猪狗王。都给老子一个个杀了!”   这一次,所有的大臣都没有人说话了。陈胜固然骂得粗俗,可句句都是要害,大臣们都是当时力主起用六国世族者,谁都怕陈胜一怒而当场杀人,便没有一个人出头了。良久死寂,见陈胜并无暴怒杀人之意,迂阔执拗的孔鲋说话了。孔鲋说:“我王明察。老臣以为。秦灭六国,与天下积怨极深。今六国诸侯后裔纷纷自立,复国王号,多路拥兵,对反秦大业只有利无害;再说,六国虽自立为王,却也没有一家反我张楚,我王何怒之有哉!事已至此。我王若能承认六国王号,督其进兵灭秦,张楚依旧是天下反秦盟主,岂非大功耶?灭秦之后,我王王天下。六国王诸侯,无碍我王天子帝业,王何乐而不为也!老臣之说,王当三思而行。慎之慎之。”   憋闷了半日,陈胜还是接纳了孔鲋对策。   陈胜不知道,除了如此就坡下驴,他还能如何。   于是,张楚朝廷发出了一道道分封王书,一个个承认了诸侯王号,同时督促其发兵攻秦。然则,两月过去。诸侯王没有一家发兵攻秦,种种背叛与杀戮争夺的消息依旧连绵不断。陈胜地心冰凉了,一种比大泽乡时更为绝望的心绪终日弥漫在心头,使他有了一种最直接地预感:他这个坚持反秦作战的张楚王,最终将被六国世族像狗一样地抛弃,自己将注定要孤绝地死去,没有谁会来救他。陈胜只是没有料到,这一日比他预想的来得更为快捷。入冬第一场小雪之后。章邯秦军便排山倒海般压来了。   其时。拱卫陈城的只有张贺一军。张贺军连带民力辎重,全数人马不过十万。面对章邯的近三十万器械精良的刑徒军,实在有些单薄。然则,张贺这个出身六国旧吏地中年将军却没有丝毫的畏惧,铁定心肠要与秦军死战。陈胜原本已经绝望,全然没料到这个张贺尚能为张楚拼死一战,一时大为振作,立即亲率以吕臣为将军地王室万余护军开到了张贺营地,决意与张贺军一起与章邯秦军作最后决战。   腊月中的一日,这支张楚军与章邯秦军终于对阵了。   陈城郊野一片苍黄,衣甲杂『乱』兵器杂『乱』的张楚军蔓延得无边无际,声势气象比整肃无声的秦军黑森林还要壮阔许多。张贺军同样是战车带步卒,骑兵两翼展开。所不同者,今日战阵中央的“张楚”大纛旗下,排列着一个方阵,士卒全部头戴青帽且部伍大为整齐,这便是有“苍头军”名号的陈胜王护军。方阵中央地陈字大旗下,一辆驷马青铜战车粲然生光,战车上矗立着一身铜甲大红斗篷手持长戈地陈胜。王车驭手,便是四个月前举事时地那个精悍地菜刀炊卒庄贾。风吹马鸣之间,庄贾回头低声问:“张楚王,若战事不利,回陈城不回?”陈胜低声怒喝道:“死战在即!『乱』说杀你小子!”庄贾惶恐低头,一声不吭了。   未几,双方战阵列就。陈胜向战车旁一司马下令:“给张贺说,先劝劝章邯老小子!他要死硬,俺便猛攻猛杀!”片刻之间,统兵大将张贺出马阵前,遥遥高声道:“章邯老将军听了!秦政苛暴,必不长久。你若能归降张楚,我王封你诸侯王号!你若不识大局,叫你全军覆没!”对面章邯苍老的大笑声随风飘来:“陈胜张贺何其蠢也!秦政近年固有错失,然也比你等盗寇大『乱』强出许多!老夫倒是劝尔等立即归降大秦,老夫拼着『性』命,也力保你两人免去灭族之罪,只一人伏法便了!”   “张楚兄弟们,杀光秦军!杀——!”   张贺大怒,举起长戈连连大吼,战车隆隆驱动,张楚军便『潮』水般漫向秦军大阵。与此同时,陈胜亲率的吕臣苍头军也是喊杀如『潮』,从正面中央直陷敌阵。对面秦军大阵前,章邯对副将司马欣与董翳一声间断叮嘱,令旗向下一劈,阵前战鼓长号齐鸣,秦军立即排山倒海般发动了。章邯对两位副将的叮嘱是:司马欣董翳率两翼飞骑冲杀陈胜苍头军,自己亲率主力迎击张贺军。如此部署之下,秦军两支铁骑立即飞出,从前方掠过自己地步卒重甲方阵。率先杀向陈胜苍头军。铁骑浪『潮』一过,重甲步兵方阵立即进发,整肃脚步如沉雷动地,铁甲闪亮长矛如林,黑森森压向遍野『潮』涌的张楚军。   两军相遇,张楚军未经片刻激战搏杀,立即被分割开来。张贺的中军护卫马队,也被冲得七零八落。张贺驾着战车左冲右突。力图向未被分割的后续主力靠拢。不意一阵箭雨飞来,张贺连中数箭,扑倒在了战车上。张贺挣扎挺身,四野遥望,大喊一声:“陈王!张贺不能事楚了!”遂拔出腰间长剑,猛然刺入了腹中……   陈胜亲率地苍头军骑兵居多,战马兵器也比张贺军精良,再加吕臣异常剽悍。又有陈胜王亲上战阵,士气战心极盛,快速勇猛地特点便大见挥洒,一时竟与铁骑纠缠起来。然则,未过半个时辰。相邻张贺军大肆溃退的败象便弥漫开来,苍头军眼看便要陷入四面合围之中。吕臣眼看张贺大旗已经倒下,立即率主力马队护卫着陈胜战车死命突围。陈胜高喊一声:“向南入楚!不回陈城!”吕臣马队便飓风般杀出战阵,向南飞驰逃亡了……章邯见陈胜苍头军战力尚在。立即下令司马欣率三万铁骑尾追直下,务必黏住陈胜等待主力一举歼灭。此时,章邯更为关注的是尽快占领陈城,便立即亲率主力进入了张楚的这座仅仅占据了四个多月的都城。毕竟,向天下宣告张楚灭亡的最实际战绩,便是占领陈城,章邯不能有稍许轻忽。暮『色』时分,秦军主力开进了陈城。城头的张楚旗帜悉数被拔除,“秦”字大旗又高高飞扬了。从陈胜丧失陈城开始,这座楚国旧都便失去了战国时期在政治经济与军事上地战略重镇意义,在岁月演变中渐渐变成了一座中原之地地寻常城邑。   陈胜在苍头军护卫下一路向南,逃到汝阴才驻屯了下来。   淮北之地陈胜熟悉得多。这汝阴城是淮北要塞之一,东北连接城父要塞,东面连接蕲县要塞,正是当年项燕楚军与李信王翦秦军两次血战的大战场。对于陈胜而言。四个多月前从蕲县大泽乡举事。一路向西向北杀来,三处要塞都是曾经一阵风掠过的地方。虽未久驻,地形却也熟悉。之所以南下汝阴,一则因为淮北有张楚的秦嘉部,二则因为江东有举事尚未出动的项梁军,至于靠向何方,只是一个抉择评判而已。然驻屯汝阴没几日,陈胜便莫名懊恼起来了。流散各部迟迟不见消息,吕臣残军力量单薄,章邯秦军又大举南下。无奈,陈胜只好向东北再退,在已经举事的城父驻屯下来,决意在此收拢残军及流散力量,与秦军展开周旋。   进城父三五日之后,中正大臣朱房在夜半时分匆匆赶来了。   朱房正在淮南督察徇地,是从当阳君黥布的驻地闻讯赶来地。陈胜见这个领政大臣星夜勤王,心下大是感奋,一见朱房便慷慨感喟道:“中正大忠臣也!来了好!只要俺陈胜不死,你朱房永世都是俺地中正!”朱房唏嘘叹息了一番诸般艰难,草草吃了喝了,陈胜便说起了正事,向朱房讨教该向何处扎根。朱房一脸忧『色』地说起了楚地大局:项梁军最强,人家是独立举事,不从张楚号令,不能去;秦嘉已经拥立景驹为楚王,大有贰心,也不能去;黥布彭越两部是刑徒流盗军,自身尚在『乱』窜无定,更不是立足之地;刘邦的沛县军也遭遇阻力,有意投奔秦嘉落脚,也无法成为张楚立足地;至于周市、雍齿等部,更是忙于为魏王拓地,早已疏远了张楚,同样也不能为援。陈胜大皱眉头道:“中正说到最后,一处都不能去,那便只有死抗秦军一条路了?”朱房道:“秦军势大,若能抗住,我王何有今日?”陈胜不耐道:“你究竟要想如何?说话!总得有个出路也!”朱房思忖片刻,低声道:“臣闻,将士有人欲归降秦军。我王知否?”陈胜猛然一个激灵,目光冷森森道:“谁要归降秦军?谁?可是中正大人自己?”朱房起身深深一躬道:“陈王明察,英雄顺时而起也。目下张楚大势已去,今非昔比。若要保得富贵,只有归降秦军……”“呸!鸟!”陈胜怒骂一句打断朱房,一脚蹬翻了木案。一纵身站起厉声喝道,“朱房!陈胜今日才看清,你是个十足小人!要降秦,你自家去,俺不拦!可要俺陈胜降秦,永世不能!”   朱房原本以为陈胜粗莽农夫而已,素来对自己言听计从,说降是水到渠成。毕竟陈胜也是图谋王侯富贵地。不料未曾说完,陈胜便暴怒起来。朱房大是惶恐,生怕陈胜当下杀了自己,连忙拭着额头冷汗恭敬道:“臣之寸心,为我王谋也。王既不降,臣自当追随我王抗秦到底,何敢擅自降秦?臣之本心,大丈夫能屈能伸……”   “俺不会屈!只会伸!”陈胜又是一声怒吼。大踏步走了。   回到临时寝室,王车驭手庄贾给陈胜打来了一盆热热的洗脚水。陈胜泡着脚,犹自一脸怒『色』。庄贾禀报说,吕臣将军去筹划粮草了,又小心翼翼地问明日该向何处?陈胜冷冰冰道:“庄贾。莫非你也想降了秦军?”庄贾连忙跪地道:“启禀陈王!庄贾不降秦!庄贾追随陈王死战!”陈胜慨然一叹道:“庄贾啊,你为我驾车快半年了。你是闾左子弟,想降官府,就去好了。俺陈胜。不指望任何人了……”庄贾连连叩头:“不!庄贾一生富贵,都在大王一身,庄贾不走!”“小子真有如此骨气,也好!”陈胜猛力拍着旁边的木榻围栏,“张楚未必就此殁了,陈胜未必就此蹬腿!只要跟着俺,保你有得富贵。还是俺那句老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一夜。陈胜不能成眠,提着口长剑一直在庭院转悠。直到此时,陈胜也没有想明白这半年究竟是咋个过来地,直觉做梦一般。大泽乡举事,分明是绝望之举,分明是不成之事,可非但成了,还轰隆隆撼天动地做了陈胜王;立国称王分明是大得人心的盛事。分明是已经成了的事。可非但败了,还哗啦啦败得一夜之间又成了流寇。世间事。当真不可思议也!想不明白,陈胜索『性』不想了,想也白费精神。陈胜只明白要把准一点:做一件事便要做到底,成也好败也好那是天意。既已反秦,当然要反到底,若反个半截不反了,那还叫人么?如此一想,陈胜倒是顿时轻松了许多,决意大睡一觉养好精神,明日立即着手收拾流散各部,亲自率兵上阵与秦军死战到底。   一声五更鸡鸣,陈胜疲惫地打了一个长长地哈欠,走向了林下那座隐秘地寝屋。虽是霜重雾浓寒风飕飕,庄贾还是一身甲胄挺着长戈,赳赳侍立在寝室门口。大步走来的陈胜蓦然两眼热泪,猛力拍了拍庄贾肩头,一句话没说便进了寝室,放倒了自己,打起了雷鸣般的鼾声……   霜雾弥漫的黎明,雷鸣般的鼾声永远地熄灭了。   那颗高傲的头颅,已经血淋淋地离开了英雄的躯体。   东方刚刚发白,一支马队急急驰出了汝阴东门,飞向了秦军大营。当秦军大将司马欣看见那颗血糊糊地头颅时,长剑直指朱房庄贾,冷冷道:“你等说他是盗王陈胜,老夫如何信得?”朱房庄贾抢着说了许多凭据,也抢着说了杀陈胜地经过,更抢着说自家在其中的种种功劳,指天画地发誓这是陈胜首级无疑。司马欣终于冷冷点头,思忖着道:“好。陈胜尸身头颅一体运到陈城幕府,报老将军派特使押回咸阳勘验。证实之后,再说赏功。目下,你两人得率归降人马,一道到陈城听候章老将军发落。”朱房庄贾原本满心以为能立即高车驷马进入咸阳享受富贵日月,不想还得留在这战场之地,不禁大失所望,欲待请求,一见司马欣那冷森森眼神,又无论如何不敢说话了,只得沮丧地随着秦军进了汝阴,又做了归降农军的头目,到陈城听候发落去了。   陈胜军破身亡,章邯大军立即转战淮南,将陈城交给了两校秦军与由朱房庄贾率领的归降军留守。大约旬日之后,张楚将军吕臣率苍头军与黥布的刑徒山民军联手,一起猛攻南来秦军,在一个叫做清波的地方第一次战败了秦军的两支孤立人马。之后,吕臣地苍头军猛扑陈城,竟日激战,一举攻破城池收复了陈城,俘获了朱房庄贾。      第169章赵高的谋划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22:08 字数:5683   正当这里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此刻远在咸阳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泽乡出事的时候,咸阳庙堂仍继续着噩梦般的荒诞日月。   大肆杀戮皇族同胞之后,胡亥亢奋得手足无措,立即丢开繁剧的政事开始了做梦都在谋划的享乐生涯。胡亥认定父皇很不会做皇帝,将数也数不清的只有皇帝才可以享受的乐事都白白荒废了,除却用了几个方士治病求仙,胡亥实在看不出父皇做皇帝有甚快乐。最大的憾事,是父皇将囤积四海九州数千过万的美女统统闲置,当真暴殄天物也。父皇安葬时,胡亥下令将所有与父皇有染的女子都殉葬了,可数来数去连书房照应笔墨的侍女算上,也只有三十多个。胡亥惊讶得连呼不可思议,最后对赵高说:“父皇甚乐子也没有过,连享用女人都蜻蜓点水。大度些个,凑个整数给父皇显我孝心。”赵高问一千如何?胡亥立即连连摇头:“多了多了,可惜了,一百足矣!”赵高大笑,会意地连连点头。   于是,除了殉葬的一百女子,除了父皇在世时派往南海郡的宫女,整个皇城女子少说也还有三五千之多。胡亥谋划的第一件大乐之事,是专一致力于享受这些如云的美女。阅遍人间春『色』之后,胡亥的第二件大乐事,是亲自出海求仙,将父皇期许于方士的求仙梦变成自家的真实长生乐事,长生不老活下去,永远地享受人间极乐。为此,胡亥生出了一个宏大谋划,阿房宫建成之后用五万材士守护,专一囤积天下美女,将美女们像放逐猎物一般放逐于宫室山林,供自己每日行猎取乐……谋划归谋划,目下的胡亥还只能在皇城深处另辟园林密室,一日几拨地先行品咂这些胭脂染红了渭水的数也数不清的如云丽人。可无论胡亥如何不出密室。每日总有大政急报送到榻前案头,也总有李斯、冯去疾等一班大臣嚷嚷着要皇帝主持朝会商讨大事。   胡亥不胜其烦,可又不能始终不理。毕竟,李斯等奏报说天下群盗大举起事,山东郡县官署连连叛离,大秦有存亡之危!果真如此,胡亥连头颅都要被咔嚓了,还谈何享乐?怏怏几日之后。胡亥终于亲自来到了连日不散却又无法决断一策的朝会大殿。胡亥要听听各方禀报,要切实地问问究竟有没有大举起事反秦,究竟有没有郡县叛离?   那日,山东郡县的快马特使至少有二十余个,都聚在咸阳宫正殿焦急万分地『乱』纷纷诉说着。李斯拄着竹杖黑着脸不说话,冯去疾也黑着脸不说话,只有一班丞相府侍中忙着依据特使们的焦急诉说,在大板地图上『插』拔着代表叛『乱』举事地各『色』小旗帜。胡亥一到正殿。前行的赵高未曾宣呼,大殿中便骤然幽谷般静了下来。李斯立即大见精神,向胡亥一躬便点着竹杖面对群臣高声道:“陛下亲临!各郡县特使据实禀报!”胡亥本想威风凛凛地一个个查问,不防李斯一声号令,自己竟没了底气。于是沉着脸坐进了帝座,心烦意『乱』地开始听特使们惶急万分的禀报。   “如此说法,天下大『乱』了?”还没说得几个人,赵高冷冷『插』了一句。   “岂有此理!”胡亥顿时来气。拍打着帝座喊道,“一派胡言!父皇尸骨未寒,天下便告大『乱』!朕能信么?郎中令,将这几个谎报者立即缉拿问罪!”赵高一摆手,殿前帝座下的执戈郎中便押走了几个惊愕万分的特使。如此一来举殿死寂,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了。   “老臣以为,仍当继续禀报。”李斯鼓着勇气说话了。   “是当继续禀报。报了。”赵高冷冷一笑。   “好!你等说,天下大『乱』了么!”胡亥终于威风凛凛了。   “没……”被点到的一个特使惶恐低头。“群盗而已,郡县正在逐捕……”   “业已,捕拿了一些。陛下,不,不足忧。”又一个特使吭哧着。   “如何!”胡亥拍案了,笑得很是开心,“谁说天下大举起事了?啊!”   “老臣闻,博士叔孙通等方从山东归来。可得实情。”赵高又说话了。   “好!博士们上殿禀报!”胡亥一旦坐殿。便对亲自下令大有兴致。   “博士叔孙通晋见——!”殿口郎中长宣了一声。   一个须发灰白长袍高冠的中年人,带着几个同样衣冠的博士摇摇而来。当先地博士叔孙通旁若无人。直上帝座前深深一躬:“臣,博士叔孙通晋见二世陛下!”胡亥当即拍案高声问:“叔孙通据实禀报!天下是否大『乱』了?山东郡县有无盗军大起?”叔孙通没有丝毫犹疑,一拱手高声道:“臣奉命巡视山东诸郡文治事,所见所闻,唯鼠窃狗盗之徒扰害乡民,已被郡县悉数捕拿归案耳。臣不曾得见盗军大起,更不见天下大『乱』。”   “李斯冯去疾,听见没有!”胡亥拍案大喝了一声。   “你,你,你,好个儒生博士……”李斯竹杖瑟瑟颤抖着。   “叔孙通!你敢公然谎报!”冯去疾愤然大喝。   “尔等大臣何其有眼无珠也!”叔孙通冷冷一笑,“大秦自先帝一统天下,自来太平盛世,万民安居乐业,几曾天下大『乱』盗军四起了?若有盗军大举,尔等安能高坐咸阳?二世陛下英明天纵,臣乞陛下明察:有人高喊盗军大起,无非想借平盗之机谋取权力,岂有他哉!”   “其余博士可曾得闻?”赵高冷冷一问。   “臣等,未曾见闻『乱』象。”几个博士众口一声。   “先生真大才也!”胡亥拍案高声道:“下诏:叔孙通晋升奉常之职。”   “臣谢过陛下——!”叔孙通深深一躬,长长一声念诵。   一场有无群盗大起的朝会决断,便如此这般在莫名其妙的滑稽荒诞中结束了。李斯不胜气愤,夜来不能成眠,遂愤然驱车博士学宫,要与这个叔孙通论个究竟。不料到得学宫的叔孙通学馆,厅堂书房却已经是空『荡』『荡』了无一人。唯有书案上赫然一张羊皮纸几行大字:庙堂无道天下有盗   盗亦有道道亦有盗   有盗无道有道无盗   道灭盗起盗灭道生   “叔孙通也,你纵自保,何能以大秦安危做儿戏之言哉!”   李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没有下令追捕缉拿叔孙通等,踽踽回府去了。   叔孙通说得不对么?庙堂没有大道了,天下便有盗军了。盗之骤发,为生计所迫,此生存大道也。你能苛责民众么?大政沦丧,为『奸』佞所误,岂非道中有盗也!最叫李斯心痛的,便是这句“道亦有盗”。顺孙通所指道中盗者何人耶?仅仅是赵高么?显然不是。以叔孙通对李斯的极大不敬,足以看出,即或柔弱力求自保的儒生博士们,对李斯也是大大地蔑视了,将李斯也看做“道中之盗”了。李斯素以法家名士自居。一生蔑视儒生。可这一次,李斯却被儒生博士狠狠地蔑视了一次,让他痛在心头却无可诉说,最是骄人地立身之本也被儒生们剥得干干净净了。第一次,李斯体察到了心田深处那方根基地崩溃。心灰意冷得又一次欲哭无泪了……   散去朝会之后,胡亥自觉很是圣明,从此是真皇帝了。   回到皇城深处的园林密室,胡亥对郎中令赵高下了一道诏书。说日后凡是山东盗事报来,都先交新奉常叔孙通认可,否则不许奏报。赵高跟随始皇帝多年,自然明白此等事该如何处置。然则,此时的赵高已经是野心勃发了,所期许的正是胡亥的这种自以为圣明地独断,胡亥的诏书愈荒诞滑稽,赵高心下便愈踏实。一接如此这般诏书。赵高淡淡一笑,便吩咐一名贴身内侍去博士学宫向叔孙通宣诏。赵高着意要这位长于诓骗地博士大感难堪,之后便在他向自己求援时再将这个博士裹胁成自己的犬马心腹。毕竟,天下『乱』象如何,赵高比谁都清楚。唯其如此,赵高已经预感到更大地机遇在等待着自己,从此之后,赵高的谋划不再是自保。不再是把持大政。而是帝国权力的最高点,是登上自己效忠大半生的始皇帝的至尊帝座。而要登上这个最高点。毕竟是需要一大拨人甘效犬马的,而叔孙通等迂阔之徒既求自保又无政才,恰恰是赵高所需要地最好犬马。   “禀报郎中令,叔孙通逃离咸阳!”   赵高接到内侍禀报,实在有些出乎意料。这个叔孙通被二世当殿擢升为九卿之一的奉常,竟能弃高官不就而秘密逃亡,看来预谋绝非一日,其人也绝非迂阔之徒。虽然,叔孙通逃亡对赵高并无甚直接关联,可赵高还是感到了一种难堪。毕竟,叔孙通地当殿诓骗是他与这个博士事先预谋好的,而在其余朝臣的心目中,则至少已经将叔孙通看成了他赵高地依附者。也就是说,叔孙通逃离咸阳,至少对赵高没甚好处。思谋一夜,赵高次日进了皇城。在胡亥一夜尽兴又酣睡大半日醒来,正百无聊赖地在林下看侍女煮茶时,赵高适时地来了。   “郎中令,朕昨日可算圣明?”胡亥立即得意地提起了朝会决断。   “陛下大是圣明,堪与先帝比肩矣!”赵高由衷地赞叹着。   “是么?是么!”胡亥一脸通红连手心都出汗了。   “老臣素无虚言。”赵高神『色』虔诚得无与伦比。   “朕能比肩先帝,郎中令居功至大也!”   骤闻胡亥破天荒的君临口吻,赵高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然则,在胡亥看来,赵高仅仅是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已,反倒更见真诚谦恭了。赵高一拱手道:“老臣之见,陛下再进一步,可达圣贤帝王之境也。”   “圣贤帝王?难么?”胡亥大感新奇。   “难。”赵高一脸肃然。   “啊呀!那不做也罢,朕太忙了。”胡亥立即退缩,宁可只要享乐了。   “陛下且先听听,究竟如何难法。天赋陛下为圣贤帝王,亦未可知也。”赵高分外认真,俨然一副胡亥久违了的老师苦心。不管胡亥如何皱眉。赵高都没有停止柔和而郑重其事的论说,“圣君之道,只在垂拱而治也。何为垂拱而治?只静坐深宫,不理政事也。陛下为帝,正当如此。何也?陛下不若先帝。先帝临制天下时日长久,群臣不敢为非,亦不敢进邪说。故此,先帝能临朝决事。纵有过错,也不怕臣下作『乱』。陛下则情势不同,一代老臣功臣尚在,陛下稍有错断,便有大险也。今陛下富于春秋,又堪堪即位年余,何须与公卿朝会决事?不临朝,不决事。臣下莫测陛下之高深,则人人不敢妄动。如此,庙堂无事,天下大安也。政谚云:天子所以贵者,固以闻声。群臣莫得见其面,故号为‘朕’。愿陛下三思。”   “天子称朕,固以闻声?天子称朕,固以闻声……”胡亥转悠着念叨着。猛然转身一脸恍然大悟地惊喜,“这是说,甚事不做,只要说说话,便是圣君了?”   “陛下圣明!”赵高深深一躬。   “不早说!朕早想做如此圣君也!”胡亥高兴得手舞足蹈。   “国事自有法度,陛下无须忧心矣!”   “好!国事有大臣,朕只想起来说说话,做圣贤帝王!”   “老臣为陛下贺。”赵高深深一躬。   于是。大喜过望地胡亥立即做起了圣贤帝王,不批奏章,不临朝会,不见大臣,不理政事,每日只浸泡在皇城地园林密室里胡天胡地。煌煌帝国的万千公文,山东战场雪片一般地暴『乱』急报,全部都如山一般的堆积在了郎中令赵高的案头。赵高的处置之法是:每日派六名能事文吏遍阅书文奏报。而后轮流向他简约禀报。赵高择其“要者”相机处置。所谓要者,所谓相机处置。便是赵高只将涉及人事兵事地公文择出,由他拟好诏书再禀报胡亥加盖皇帝玉玺发出,其余“诸般琐事”一律交丞相府忙活。   期间,赵高唯一深感不便的是,每加皇帝印玺便要去找胡亥。从法度上说,此时的赵高是郎中令执掌实权,也仍然兼领着符玺令,符玺事所的吏员都是其部属。然则,皇帝印玺加盖地特异处在于:每向诏书或公文国书等加盖印玺,必得皇帝手书令方可。实际则更有一处特异:无论符玺令由何人担任,实际保管并实施盖印的印吏,从来都是皇族老人,没有皇帝手令,即或符玺令赵高本人前来也照样不行。如此法度之要义,便是确保皇帝印玺实际执掌在皇帝本人手中。对于赵高而言,虽说糊弄胡亥根本不是难事,然则也难保这个聪明的白痴冷不丁问起某人某事,总有诸多额外周旋,是以赵高每每为这加盖印玺深感不便。   这日,赵高接少府章邯紧急奏章,请以骊山刑徒与官府奴隶子弟编成大军平定暴『乱』。赵高立即拟定了皇帝诏书,可一想到要找胡亥书写手令便大大皱起了眉头。平定山东盗军自然要做,否则赵高也照样要被咔嚓了。可赵高不想让胡亥知道天下大『乱』,赵高要让胡亥沉湎于奇异享乐不能自拔,成为自己股掌之间的玩物。然则不找胡亥又不能加盖印玺,赵高一时当真感到棘手了。   “召阎乐。”思忖良久,赵高终于低声吩咐了一句。   早已经是赵高女婿且已做了咸阳令地阎乐来了,带着一队随时听候命令地驻屯咸阳的材士营剑士。两人密商片刻,立即带着剑士队向符玺事所来了。阎乐虽是犬马之徒,然赵高很明白此等大事必须亲临,印玺要直接拿到自己手中,不能在任何人手中过渡。符玺事所在皇城深处地一座独立石墙庭院,虽大显幽静,却也有一个什人队地执戈郎中守护着。赵高是郎中令,统辖皇城所有执戈郎中,到得符玺事所庭院外立即下令护卫郎中换防。十名郎中一离开,阎乐立即下令剑士队守护在大门不许任何人靠近,便大步跟着赵高走进了这个神秘幽静的所在。   “郎中令有何公事?”幽暗的正厅,一个白发老人迎了出来。“皇帝口谕:交皇帝印玺于郎中令。”赵高很是冷漠。“郎中令敢矫诏么?”老人冷冷一笑。   “足下该当明白:皇帝印玺必须交郎中令。”阎乐阴狠地一笑。   “大秦社稷依旧,大秦法统依旧……”   话音未落,阎乐长剑洞穿了老人胸腹。老人睁着惊愕愤怒的双眼,喉头咕咕大响着终于颓然倒地了。赵高冷冷一笑,一把揪下了老人胸前硕大的玉佩,大步走进了石屏后地密室,片刻之间便捧出了一方玉匣。见赵高点头,阎乐走到门外一挥手,剑士队立即冲进了庭院各间密室,几乎没有任何呼喝动静,片刻间便悉数杀死了符玺事所的全部皇族吏员。   当夜,赵高向章邯发出了加盖皇帝印玺的诏书。之后,赵高小宴女婿阎乐与族弟赵成贺功。阎乐赵成都没见过皇帝印玺,一口声请赵高说说其中奥秘。赵高也有了几分酒意,说声索『性』教尔等开开眼界,便搬出了那方玉匣打开,拿出了那方人人只闻其名而不见其实的天下第一印玺。那是一方在灯下发着熠熠柔润地光泽而说不出究竟何等『色』彩的美玉,其方大约三四寸许,天成古朴中弥漫出一种荧荧之光。   “一方石头,有何稀奇?”赵成很是失望。   “你知道甚来!”赵高训斥一句指点道,“夏商周三代,青铜九鼎乃是王权神器,于是有楚庄王中原问鼎之说也。自九鼎神奇消遁而战国一统,这皇帝印玺就成了皇权神器。为甚?秦之前,臣民皆以金玉为印。自始皇帝以来,天子独以印称玺,又独以玉为印材,臣民不能以玉成印。故此,玉玺便成皇帝独有之天授神器也!这印钮是何物?知道么?”   “这……”阎乐赵成一齐摇头。   “这叫螭兽钮。螭者,蛟龙之属也,神兽之属也,头上无角,若龙而黄。所以如此,秦为水德,蛟龙以彰水德也。”赵高对学问之事倒是分外认真,“这印面刻着八个秦篆文字,知道是甚?”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阎乐赵成异口同声。   “何人写的?”   “李斯!”   “对了。”赵高嘴角抽搐着,“李斯此人,老夫甚都不服他,就服他才艺。你说这个老儿,非但一手秦篆惊绝天下,还能制印!这皇帝玉玺,当初连尚坊玉工也不知如何打磨,这个李斯亲自磨玉,亲自写字,亲自刻字,硬是一手制成了皇帝玉玺!人也,难说……”赵高一时大为感喟了。      第170章李斯身亡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22:57 字数:13587   天下暴『乱』之初,李斯由难堪而绝望,几次想到了『自杀』。   自七月以来,丞相府每日都要接到山东郡县雪片般的告急文书。先是大泽乡,再是蕲县,之后便是一座座县城告破,一处处官署溃散;职司捕盗的郡县尉卒被暴『乱』的『潮』水迅速淹没,郡守县令背叛举事者不可胜数。盗军势力大涨,夺取郡县城邑连打仗都用不上,只派出一群群『乱』哄哄的人马鼓噪举事,且公然号为“徇地”。短短月余,暴『乱』飓风般席卷天下,除了岭南、陇西、阴山、辽东等边陲之地,整个帝国山河都不可思议地风雨飘摇了。长子李由为郡守的三川郡,也是好几个县接连出事,县令逃跑了,县吏举事了,官署溃散了。李由为抗御盗军四处履险疲于奔命,然始终无法挽回颓势,终究被吴广的数万盗军围困在荥阳。三川郡是关中的山东门户,消息传来,咸阳庙堂顿时『骚』动了。依附赵高的新贵大臣们纷纷攻讦丞相府,说李斯身为三公,竟令天下群盗蜂起,该严加治罪以谢天下。李斯大感难堪,几次对冯去疾示意,老臣们该出来说说公道话,天下盗民蜂起究竟罪在何方?然仅存的几个功勋元老素来对李斯在始皇帝病逝后的种种作为心有疑忌,包括冯去疾在内,始终没有一个人为李斯说话。   正当此时,赵高送来了一件胡亥批下的奏章,李斯顿时惶恐不安了。这是此前李斯给胡亥的上书,请皇帝大行朝会,议决为天下减轻徭役并中止阿房宫修建。胡亥在这件奏章后批下了一大篇话,先说了《韩非子》中对尧帝禹帝辛劳治民的记述,而后显然地宣示了对尧帝禹帝的不屑:“然则,夫所贵于有天下者,岂欲苦行劳神。身处逆旅之宿,口食监门之养,手持臣虏之作哉!此不肖人之勉也,非贤者所务也。彼贤人之有天下也,专用天下适己而已矣!此所以贵于有天下也。”这等荒谬之极的强词夺理,李斯连对答的心思都没有,只有轻蔑了。因为,照胡亥这般说法。始皇帝一代君臣的奋发辛劳也就是“不肖人”了。但是,胡亥后面地责难却使李斯如芒刺在背了:“夫所谓贤人者,必能安天下而治万民,今身且不能利,将恶能治天下哉!故,吾愿赐志广欲,长享天下而无害,为之奈何?”   李斯立即嗅到了这件问对诏书潜藏的杀机。此等辞章陷阱,绝非胡亥才具所能,必有赵高等人在背后作祟。然则,这是明明白白的皇帝诘问臣下的诏书,你能去追究赵高么?天下大『乱』之时。皇帝问如何能安天下而治万民,身为丞相,能说不知道么?以自古以来的政道法则,三公之天职便是治民以安。民治不安,责在三公。今天下群盗蜂起,丞相能说这是皇帝过失而自己没有过失么?况且,丞相儿子身为大郡郡守,也是丢土失城一片『乱』象,皇帝若从了一班新贵攻讦,将李氏灭族以谢天下,又有谁能出来反对?其时。李斯白白做了牺牲,也还是百口莫辩,又能如何?诚然,李斯可以痛快淋漓地批驳胡亥之说,可以留下一篇媲美于《谏逐客书》的雄辩篇章,全然可以做另外一个李斯。然则,必然的代价是李氏举族的身家『性』命,甚或三族六族地灭门之祸。一想到毕生奋争却要在最后惨遭灭族刑杀。李斯的心头便一阵猛烈地悸动……反复思忖。李斯终觉不能与这个绝非明君的胡亥皇帝认真论理,只有先顺着他说话。躲过这一举族劫难再说了。   当夜,李斯写下了一篇长长的奏对。   此文之奇,千古罕见,唯其如此,全文照录如下:夫贤主者,必且能全道而行督责之术者也。督责之,则臣不敢不竭能以徇其主矣!此臣主之分定,上下之义明,则天下贤不肖莫敢不尽力竭任以徇其君矣。是故,主独制于天下而无所制也,能穷乐之极矣。贤明之主也,可不察焉!   故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为桎梏”者,无他焉,不能督责,而顾以其身劳于天下之民,若尧、禹然,故谓之“桎梏”也。夫不能修申、韩之明术,行督责之道,专以天下自适也,而徒务苦行劳神,以身徇百姓,则是黔首之役,非畜天下者也,何足贵哉!夫以人徇己,则己贵而人贱;以己徇人,则己贱而人贵。故徇人者贱,而人所徇者贵。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凡古之所以尊贤者,为其贵也;而所为恶不肖者,为其贱也。而尧、禹,以身徇天下者也,因随而尊之,则亦失所为尊贤之心矣夫,可谓大谬矣!谓之为“桎梏”,不亦宜乎?不能督责之过也。   故韩子曰“慈母有败子而严家无格虏”者,何也?则能罚之加焉必也。故商君之法,刑弃灰于道者。夫弃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罚也。彼唯明主,为能深督轻罪。夫罪轻且督深,而况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是故韩子曰“布帛寻常,庸人不释;铄金百镒,盗跖不搏”者,非庸人之心重,寻常之利深,而盗跖之欲浅也;又不以盗跖之行,为轻百镒之重也。搏必随手刑,则盗跖不搏百镒;而罚不必行也,则庸人不释寻常。是故,城高五丈,而楼季不轻犯也;泰山之高百仞,而跛牧其上。夫楼季也而难五丈之限,岂跛也而易百仞之高哉?峭堑之势异也!明主圣王之所以能久处尊位,长执重势,而独擅天下之利者,非有异道也,能独断而审督责,必深罚,故天下不敢犯也。今不务所以不犯,而事慈母之所以败子也,则亦不察于圣人之论矣。夫不能行圣人之术,则舍为天下役何事哉?可不哀邪!   且夫俭节仁义之人立于朝,则荒肆之乐辍矣;谏说论理之臣间于侧,则流漫之志詘矣;烈士死节之行显于世,则『淫』康之虞废矣。故明主能外此三者,而独『操』主术以制听从之臣,而修其明法。故身尊而势重也。凡贤主者,必将能拂世磨俗,而废其所恶,立其所欲,故生则有尊重之势,死则有贤明之谥也。是以明君独断,故权不在臣也。然后能灭仁义之涂,掩驰说之口。困烈士之行,塞聪掩明,内独视听。故,外不可倾以仁义烈士之行,而内不可夺以谏说忿争之辩。故,能荦然独行恣睢之心而莫之敢逆。若此,然后可谓能明申、韩之术,而修商君之法。法修术明而天下『乱』者。未之闻也。故曰“王道约而易『操』”也,唯明主为能行之。若此,则谓督责之诚,则臣无邪。臣无邪则天下安,天下安则主严尊。主严尊则督责必,督责必则所求得,所求得则国家富,国家富则君乐丰。故。督责之术设,则所欲无不得矣!群臣百姓救过不给,何变之敢图?若此,则帝道备,而可谓能明君臣之术矣!虽申、韩复生,不能加也。   列位看官留意,李斯这篇上书被太史公斥为“阿意求容”之作,诚公允之论也。此文之奇异。在于极力曲解法家的权力监督学说,而为胡亥的纵欲享乐之道制作了一大篇保障理论,对法家学说做出了最为卑劣的阉割。二世胡亥说,我不要像尧帝禹帝那般辛苦,我要使天下为我所用,广欲而长享安乐,你李斯给我拿个办法出来!于是,李斯向二世胡亥屈服了。制作了这篇奇异的奏章。向胡亥献上了以“督责之术”保障享乐君道地邪恶方略。   在这篇奏章中,李斯是这样滑开舞步的:首先。明白逢迎了胡亥地享乐君道,赞颂胡亥的“穷乐之极”是贤明君道;其次,引证申不害的恣意天下而不以天下为桎梏之说,论说胡亥鄙薄尧禹劳苦治国地见识是圣明深刻的,最终得出尧帝禹帝的辛苦治理“大谬矣”,是荒诞治道,而其根本原因则是不懂得督责之术;再次,引证韩非的慈母败子说,论说以重刑督责臣民地好处,肯定这是最为神妙地“圣人之术”;最后,全面论说督责术能够给君主享乐腾挪出的巨大空间,能够使君主“荦然独行恣睢之心而莫之敢逆”,“督责之术设,则所欲无不得矣!”“群臣百姓救过不给,何变之敢图?”   李斯的这篇奏章,再一次将自己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如果说,李斯此前的与政变阴谋合流,尚带有某种力行法治的功业追求,尚有其惧怕扶苏蒙恬改变始皇帝法治大道的难言之隐地话,这次上书阿意,则是李斯全然基于苟全爵位『性』命而迈出地背叛脚步。这篇卑劣奇文,意味着李斯已经远远背离了毕生信奉并为之奋争的法家学说,肆意地歪曲了法家,悲剧『性』地出卖了法家。盖法家之“法、术、势”者,缺一不可之整体也。术者,法治立定之后的权力监督手段也。法家之术,固然有其权谋一面,然其原则立场很清楚:确保法治之有效执行,而最大限度地减少种种贪赃枉法,并主张对此等行为以严厉惩罚。也就是说,作为“法术势”之一的“术”,必须以行法为前提,而绝不是李斯所说,离开整体法治而单独施行的督责术。李斯不言法治,唯言督责术,事实上便将督责官员行法,变成了督责官员服从帝王个人之意志,其间分野,何其大哉!后世对法家地诸多误解,难免没有李斯此等以法家之名涂抹法家的卑劣文章所生发地卑劣功效。李斯之悲剧,至此令人不忍卒睹也。   “若此,则可谓能督责矣!”   这是李斯上书三日后,胡亥再次批下地“诏曰”。   赵高特意亲自上门,向李斯转述了皇帝地喜悦。赵高不无揶揄地说:“陛下读丞相宏文,深为欣然也!丞相能将享乐之道论说得如此宏大深刻,果然不世大才,高望尘莫及矣!”第一次,李斯难堪得满面通红,非但丝毫没有既往上书被皇帝认可之后地奋然振作,反而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将进去。即或是面对赵高这个素来为正臣蔑视的内侍,李斯也前所未有地羞惭了。赵高还说,皇帝已经将丞相上书颁行朝野,将对天下臣民力行督责,举凡作『乱』者立即灭其三族,着丞相全力督导施行。李斯惭愧万分又惊愕万分。可还是不得不奉诏了。   果然,最教李斯难堪的局面来临了。   李斯上书一经传开,立即引发了庙堂大臣与天下士子的轻蔑愤然,更被山东老世族传为笑柄。人心惶惶的咸阳臣民,几乎无人不愤愤然指天骂地,说天道不顺,国必有大『奸』在朝。连三川郡的长子李由,也从孤城荥阳秘密送来家书询问:“如此劣文。究竟是『奸』人流言中伤父亲,抑或父亲果然不得已而为之?诚如后者,由无颜面对天下也!”面对天下臣民如此汹汹口碑,李斯真正地无地自容了。自来,李斯都深信自己地劳绩天下有目共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天下人指斥为“『奸』佞”之徒。而今,非但天下汹汹指斥,连自己地长子都说自己的上书是“劣文”。且已无颜立于天下……如此千夫所指众口铄金,李斯有何面目苟活于人世哉!更有甚者,盗军『乱』象大肆蔓延,二世胡亥竟听信一班博士儒生诓骗之言,生生不信天下大『乱』。李斯身为丞相。既不能使皇帝改弦更张,又不能强力聚合庙堂合力灭盗,当真是无可奈何了。及至九月中,频遭朝局剧变又遭天下攻讦的李斯愤激悲怆痛悔羞愧。终于重病卧榻了,终于绝望了。病榻之上的李斯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如何能亲眼看着渗透自己心血的煌煌超迈古今的大帝国轰然崩塌,且自己还落得个“阿主误国”的难堪罪名……   绝望羞愧之下,李斯想到了『自杀』。   那日深夜,昏睡地李斯蓦然醒来,清晰地听见了秋风掠过庭院黄叶沙沙过地地声音,只觉天地间一片萧疏悲凉。心海空虚得没有了任何着落。李斯支走了守候在寝室地夫人太医侍女人等,挣扎着起身,拄着竹杖到庭院转悠了许久。霜雾笼罩之时,李斯回到了寝室,走进了密室,找出了那只盈手一握的小小陶瓶。   这只陶瓶,伴随了李斯数十年岁月。自从进入秦国,它便成了李斯永远地秘密旅伴。无论身居何职。无论住在何等府邸,这只粗朴的小陶瓶都是李斯的最大秘密。一定存放在只有李斯一个人知道的最隐秘所在。   李斯清楚地记得,那是在离开兰陵苍山学馆之前地一个春日,自己与同舍的韩非踏青入山,一路论学论政,陶陶然走进了一道花草烂漫的山谷。走着走着,韩非突兀地惊叫了一声,打量着一丛『色』泽奇异的花草不动了。李斯惊讶于从来不涉风雅的韩非何能驻足于一蓬花草,立即过来询问究竟。口吃地韩非以独特的『吟』诵语调说,这是他在韩国王室见过的一种剧毒之物,名叫钩吻草!如此美景的兰陵苍山,如何也有如此毒物?一时间韩非大为感慨道:“良『药』毒草,共生于一方也!天地之奇,不可料矣!”李斯心头怦然一动,竟莫名其妙地想将这蓬草挖出来带回去。然则,李斯还是生生忍住了。过了几日,李斯进兰陵县城置办学馆日用,又进了那片山谷,又见了那蓬钩吻草。终于,李斯还是将它挖了出来带进县城,找到了一个老『药』工,将钩吻草制成了焙干地『药』草,装进了一只粗朴的小陶瓶。李斯再去兰陵拿『药』时,那个老『药』工说了一句话:“此物绝人生路,无可救也,先生慎之。”李斯欣然点头,高兴地走了。   李斯始终不明白,自己何以要如此做。李斯只觉得,不将那个物事带在身边,心下总是忐忑不安。后来的岁月里,李斯每有危境,总是要情不自禁地『摸』『摸』腰间皮盒里的那只小陶瓶,心头才能稍稍平静些许。被逐客令罢黜官职逐出秦国,走出函谷关的时刻,李斯『摸』过那只陶瓶;体察到始皇帝末期对自己疏远时,李斯『摸』过那只陶瓶;沙丘宫风雨之夜后进退维谷的日子,李斯也『摸』过那只陶瓶……然则,『摸』则『摸』矣想则想矣,李斯始终没有打开过陶瓶。毕竟,曾经的绝望时刻,都没有彻底泯灭过李斯的信念,总是有一丝光明隐隐闪现在前方。然则,时至今日,一切不复在矣!天下风雨飘摇,李斯始作俑也!叛法阿意之劣文。李斯始作俑也。如此李斯,何颜立于人世哉!   也就是在这个秋风萧疏地霜雾清晨,李斯蓦然明白了,自己之所以数十年不离这只陶瓶,根源便是自少年小吏萌生出的人生无定的漂泊感,也是自那时起便萌生出的人生必得冒险,而冒险则生死难料地信念。唯其如此,李斯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李斯准备着随时倒下,随时结束自己的生命……   “大人!捷报!三川郡捷报!”   若非府丞那万般惊喜的声音骤然激『荡』了李斯,便没有后来的一切了。当李斯走出密室,听府丞念完那份既是公文更是家书地捷报时,木然地李斯没有一句话,便软倒在地上了……良久醒来,李斯仔细再读了战报,又听了李由派回的特使地正式禀报。白头瑟瑟颤抖,老泪纵横泉涌了。在万木摧折地暴『乱』飓风中,独有李斯的儿子巍巍然撑起了中原天地,独有三川郡守李由激发民众尉卒奋力抗敌,硬生生将盗军假王吴广的十余万大军抗在荥阳城外。何其难也!儿子挽狂澜于既倒的喜讯,使李斯心田弥漫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坚实的暖流。所有关于李斯的责难,都将因李由的孤绝反击而消散。李斯对帝国地忠诚,将因此而大大彰显。李斯因拥立胡亥而遭受的老臣们的抨击。将因此而大大淡化。李斯因无奈自保而写下的阿意上书,将因为李由的坚实风骨而变为周旋之举。李斯在事实上已经失去地权力,将因此而重新回归。李斯在帝国庙堂的轴心地位,将因此而重新确立……暖流复活了死寂荒疏的心田,善于权衡全局的李斯,立即洞察了三川郡抗敌地所有潜在意义。   李斯神奇地走下了病榻,重新开始了周旋。   深秋时节,周文盗军数十万进『逼』关中。图谋一战灭秦。李斯立即与冯去疾召太尉府并少府章邯秘密会商,迅速拟出了以骊山刑徒与官府奴隶子弟成军,以章邯为大将,大举反击盗军的方略。李斯明白剖析了大势:目下盗军初起战力不强,无须动用九原大军,只要章邯战法得当,后援不出纰漏,击败盗军并非难事。章邯素来景仰李斯。慨然拍案道:“只要丞相后援不断。我二十余万刑徒军定然悉数扫灭盗军!”李斯倍感振奋道:“当此关中危难之际,陛下必能尽快决断。扫灭盗军,重振大政,必指日可待也!”于是,三府合署连夜上书,各方都开始了紧急谋划。果然不出李斯所料,这次上书批下得很快,只隔了一个晚上。李斯自信地以为,这便是李由三川郡孤守的影响力,皇帝再也不能说盗军只是几群正在追捕的作『乱』流民了,只能倚重一班老臣平定天下了。李斯反复思忖,纵然这个皇帝远非自己当初预期,也不至于昏聩到连大秦河山都不要了的地步,而只要欲图守定天下,舍李斯其谁也!   其后,章邯连战皆捷,李由连战皆捷,朝局果如李斯所料有了明显转机。最显然的不同,便是那个寻常不出面的赵高又来拜谒丞相府了。赵高一脸恳切地诉苦说:“关东群盗日见多也,皇帝却急于征发阿房宫徭役,聚狗马无用之物。在下多次想谏阻皇帝,奈何位卑人贱,言语太轻。此等大事,正是君侯高位者之事也,君何不出面谏阻皇帝?”受到久违了的敬重,李斯顿时被赵高地恳切言辞打动了,长叹一声道:“当然如此也,老夫欲谏阻皇帝久矣!然皇帝不坐朝廷,只在深宫。老夫欲谏,无法见到皇帝也,奈何哉!”赵高恳切道:“丞相诚能谏阻,在下自当为丞相留意陛下行踪,但有时机,在下立即知会丞相。”李斯很是感谢了赵高一番,此后便一边筹划进谏一边静候赵高消息。   为这次进谏,李斯做了最充分的筹划:联结冯去疾、冯劫一起联署奏章,而由自己出面晋见皇帝说话。二冯同为三公。冯去疾是右丞相,是李斯副手,素来在大政事项上以李斯决断为取向,一说向皇帝进谏减民赋税徭役,立即欣然赞同。冯劫情形不同,其御史大夫的三公职权已被免去,然爵位仍在言权犹在,却是赋闲在家终日郁闷。早已经对这个二世胡亥大是恼火,多次要李斯出头联结老臣强谏,都因李斯百般迟疑而作罢。这次李斯一说,冯劫虽指天骂地发作了一阵,最终还是欣然赞同了进谏。三人商定后,李斯主笔草拟了一道上书,言事很是简约直接:臣李斯、冯去疾、冯劫顿首:关东群盗并起,秦发兵诛击。所杀甚众,然犹不止。盗多者,皆因戍漕转作事苦,赋税大也。为天下计,老臣等三人请:中止阿房宫建造,减省四边之屯戍转作,以安天下民心也。非此,盗不足以平。国不足以安,陛下慎之慎之!   诸事就绪,赵高处却迟迟没有消息。这日冯劫冯去疾大是不耐,力主不能信赖赵高,该当立即上书。李斯不好与这两个老臣再度僵持。便决意进宫了。不料正在此时,赵高派了一个小内侍匆忙送来消息,说皇帝回到了东偏殿书房,请李斯即刻去晋见。   李斯没有丝毫犹豫。立即登车进了皇城。可走进东偏殿一看,二世胡亥正在一排『裸』体侍女身上练习大字,提着一管大笔忙碌得不亦乐乎!李斯大窘。胡亥则很是不悦,偏偏不理睬李斯,只径自提着朱砂大笔在一具具雪白的**上忙活。李斯在外室静待了片刻,终觉太过难堪,还是走了。又过几日,李斯又得赵高消息。立即匆忙赶到了兰池宫。不料又是胡亥与一大群『妇』女光溜溜鱼一般在水中嬉戏,半个时辰还不见出水迹象,李斯只得又踽踽去了。不过数日,李斯又得赵高消息,匆忙赶往章台宫,其所见无异,又是胡亥与一群『裸』身女子做犬马之交的嬉闹。李斯不堪入目,立即转身走了。   如是者三。李斯自然不会再相信赵高了。然欲见皇帝,又确实难以觅其行踪。万般无奈。李斯只有依着上书程式,将三公上书封好,交于每日在皇城与官署间传送公文的谒者传车呈送皇帝书房。如此一天天过去,上书却作了泥牛入海。李斯终日皱眉,冯劫骂树骂水骂天骂地痛骂不休,冯去疾则黑着脸不说一句话,三人一时都没辙了。   却说胡亥三次被李斯滋扰,不禁大为恼怒,召来赵高愤愤道:“我平日闲暇也多,丞相都不来晋见。如何总是在我燕私之乐时,老来滋扰生事!”赵高的回答是:“丞相所以如此,殆矣!当初沙丘之谋,丞相与焉。今陛下已立为帝,而丞相权贵未曾大增。丞相之心,欲图裂地而王也。陛下不问,臣不敢言,还有一件大事:丞相长子李由为三川郡守,楚地大盗陈胜等,都是与三川郡相邻之民,也都是与丞相故里相邻之民。楚地群盗公行,根由在此也!群盗流过三川郡,李由非但不击杀治罪,反与其文书往来……高早闻此事,只是未经勘审,不敢报陛下。再说,丞相居外事大政,权力之重犹过陛下,老臣为陛下忧心也!”   胡亥被赵高说得心惊肉跳,惶恐问道:“那,能否立即治罪李斯?”   赵高道:“若急治李斯,其子李由必作『乱』也。冯去疾、冯劫一班老臣,亦必趁势通联施救也。老臣之见,还当先治李由,削李斯羽翼为上。”   “那,三公上书,朕当如何处置?”   “先行搁置,待机而作。”   “好!先治李由,叫李斯外无援手。”胡亥思忖一番,大觉赵高说的有理,立即下令赵高派出了特使秘密案验三川郡守李由通盗事。   不料,李斯却意外地知道了这个消息。   在帝国功臣家族中,李氏与皇室关联最是紧密,虽蒙氏王氏两大首席功臣亦不及。李斯地儿子都娶了始皇帝地女儿为妻,李斯的女儿都嫁了始皇帝地皇子为妻。以秦法之公正严明,以始皇帝之赏功正道,不可能以此等联姻之法做额外赏赐。更重要的是,战国传统下的所谓皇亲国戚,还远远不是后来那般具有天然的权力身份,李斯的儿子没有一个因为是始皇帝女婿而出任高官显爵地,长子李由也不过是一个郡守而已。所以如此,最大的可能是李斯多子女,且个个都相对出『色』。而蒙恬蒙毅之蒙氏,王翦王贲之王氏,则可能因为毕生戎马征战居家者少。后裔人口繁衍便不如李氏旺盛。由于这一层原因,李氏家族与皇城各『色』人等多有关联,说千丝万缕亦不为过。除却李斯丞相身份所具有的种种关联,每个儿子女儿还都有各自的路径。寻常之时,这些路径也并不见如何举足轻重,危难来临,却往往立见功效。   “禀报大人,长公主求见。”   “长公主?噢。快教她进来。”   这夜枯坐书房的李斯,正在费心地揣摩着连续三次晋见皇帝遭遇尴尬地谜团,突然听说长媳求见,不禁大感意外。长公主者,长子李由之妻也。李由是李斯长子,其妻也是始皇帝的长女。胡亥杀戮诸皇子公主之时,因长公主出嫁已久且已有子女,故未遭牵连而幸存。此后年余。长公主闭门不出,与皇城事实上已经没有了往来。即或于丞相府,另府别居的长公主也极少前来,可以说,李斯这个公爹与这个长媳事实上也很是生疏。如此一个长媳能夤夜来见。李斯心头怦然一动,不自觉站了起来。   长公主匆匆进来,一做礼便惶急地说,赵高撺掇皇帝。要派密使“案验”李由通盗事!李斯惊问,长公主何以知晓?长公主说,是她地『乳』母进皇城探视女儿听到的消息。『乳』母的女儿不是寻常侍女,是皇帝书房职司文书典籍的一个女吏。这个女吏与一个侍女头目交谊甚厚,是侍女头目听到了赵高与皇帝的说话,不意说给了女吏。因与李由相关,女吏才着意告知了母亲。李斯问,此话在何处说地?长公主说。在甘泉宫。李斯问,大体说得几多时辰。长公主说,大约顿饭辰光。   骤然之间,李斯心头疑云豁然大明,一股怒火顿时腾起。   赵高能出如此恶毒主张,根源自然不在李由,而在李斯。皇帝能与赵高说起李斯,必是因自己三次连番晋见而起。皇帝必责李斯无端滋扰。赵高必诬李斯居心险恶。厚诬李斯之余。又诬李由通盗。案验李斯二冯心有顾忌,于是便拿李由开刀了。李斯毕竟久经沧桑熟悉宫廷。一听些许迹象,立即便推断出这则阴谋的来龙去脉,不禁对赵高恨得入骨三分。这个赵高,以如此低劣之圈套愚弄老夫陷害老夫,下作之极也!沙丘宫密谋以来,虽说李斯对赵高之阴狠时有察觉,然赵高毕竟没有直接以李斯为敌,故李斯始终对赵高只以“宦者秉『性』,卑贱自保”忖度其言其行,而没有将赵高往更恶更坏处想去,更没有估量到赵高的吞国野心。   李斯始终有着一种深厚的自信:以自己地功业声望,任何『奸』佞不足以毁之。唯其如此,即或三公九卿一个个倒下,李斯也始终没有想过竟会有人公然诬陷他这个赫赫元勋。如此心态之李斯,自然不会有洞察赵高野心阴谋之目光了。目下李斯对赵高的愤怒,与其说是洞察大『奸』巨恶之后的国恨,毋宁说是李斯深感赵高愚弄自己之后的报复之心。当然,若是赵高仅仅愚弄了李斯,而没有实际直接地加害作为,很可能李斯还能隐忍不发。毕竟,李斯也不愿在这艰难之后刚刚有所复苏的时刻,同赵高这个“用事”近臣闹翻。然则今日不同,赵高要一刀剜了李由,显然是要摧毁李斯方始艰难恢复的声望权力,要一举将李斯置于孤立无援之境,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反复思忖,李斯决意先行搁置三公上书之事,而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欲待如此,只能设法晋见二世胡亥,痛切陈说赵高之险恶,即或不能『逼』二世皇帝除了赵高,也必得罢黜赵高,使其远离庙堂,否则后患无穷。然则,此时的皇帝已经很难见了,且此前三番难堪,已经使这个享乐皇帝大为不悦,要谋求一次痛切陈说之机,还当真不是易事。当然,再要清楚知道皇帝行踪,赵高是无论如何不能指望了。于是,李斯秘密叮嘱家老,派出了府中所有与皇城宫室有关联地吏员,各取路径秘密探查皇帝行踪,务必最快地清楚皇帝目下在何处。   如此三日之后,各路消息汇集一起,李斯却犯难了。二世胡亥已经离开咸阳,住到甘泉宫去了。这个胡亥近日正忙于一宗乐事,在材士营遴选了百余名壮士做“角抵优俳”。每日论功行赏不亦乐乎。赵高地族弟赵成率领三千甲士守护着甘泉宫,赵高则亲自在甘泉宫内照应,若不与赵氏兄弟沆瀣一气,根本不可能进得甘泉宫。   所谓角抵者,角力较量也,跌跤摔跤也。优俳者,滑稽戏谑也。战国秦时,将街市出卖技艺的“优”者分为两大类:歌舞者称“娼优”。滑稽戏谑者称“俳优”。优俳者,俳优之别说也,实则一事。用今人话语,角抵俳优便是滑稽摔跤比赛。胡亥整日寻求乐事,万千女子终日悠游其中犹不满足,又日日寻求新奇之乐。赵高便指点阎乐生发出这个滑稽摔跤戏,乐得胡亥大笑不止,日日与一大群『妇』女“燕私”之后。便要赏玩一番滑稽跌跤,只觉这是人间最快乐的时光,任谁说话也不见。   无奈,李斯只有上书了。   李斯一生写过无数对策上书,然弹劾人物却是唯此一次。其书云:臣李斯顿首:臣闻之。臣疑其君,无不危国;妾疑其夫,无不危家。今有大臣于陛下擅利擅害,与陛下无异。此甚不便。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身行刑罚,以威行之,期年遂劫其君。田常为简公臣,爵列无敌于国,私家之富与公家均,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群臣,阴取齐国,杀宰予于庭,即弑简公于朝,遂有齐国。此,天下所明知也。今,高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子罕相宋也;私家之富。若田氏之于齐也;兼行田常、子罕之逆道,而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韩玘之为韩安相也。陛下不图,臣恐其为变也!   上书送达甘泉宫三日,没有任何消息。   李斯正在急不可待之时,一名侍中送来了二世胡亥在李斯上书之后批下的问对诏书,全然一副严词质询地口吻:“丞相上书何意哉!朕不明也。夫赵高者,故宦人也,然不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絜行修善,自使至此,以忠得进,以信守位;朕实贤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少失先人,无所识知,不习治民,而君又老,恐与天下绝矣!朕非属赵君,当谁任哉?且赵君为人精廉强力,下知人情,上能适朕,君其毋疑也。”   李斯越看越觉心头发凉,愣怔半日回不过神来。二世皇帝地回答太出乎李斯的意料了,非但没有丝毫责备赵高之意,且将赵高大大褒奖了一番,将皇帝对赵高地倚重淋漓尽致地宣示了一番,太失常理了!以寻常君道,即或是平庸地君主,面临一个领政丞相对一个内侍臣子的怀疑追究,纵然君主倚重这个内侍,至少也得交御史大夫府案验之后说话,何能由皇帝立即做如此分明地判定?因为,任何一个大臣都有举发不法逆行的职责与权力,此所谓言权也。若以二世胡亥所言,李斯地上书完全可以看做诬告举发,全然可以反过来问罪于李斯。世间还有比这般行为更为荒谬地事体么?一心谋国,反倒落得个疑忌用事之臣,当真岂有此理!   列位看官留意,李斯的这件上书与胡亥的这件批示诏书,全然是相互错位的历史滑稽戏也。以李斯而论,胡亥分明是个昏聩不知所以的下作皇帝,李斯却偏偏将其当做能接受直谏的明君或常君对待,每每以正道论说对之,无异于缘木求鱼也。以韩非《说难》,说君的轴心法则便是“非其人勿与语”——不是明君雄主,便不要与之谈论为政大道。李斯恰恰反其道而行之,“非其人而与语”,硬纠缠着一个下作昏君听自己地苦心谋国之言,结果招来一通全然文不对题地斥责之词,滑稽也,怪诞也。李斯是**家,不能以范蠡式的全身而退地自保术为最高法则,要求李斯做出或退隐去官或不言国事的选择,那不是战国大争之风,更不是法家大师的风骨。历史要求于李斯地,是正道谋国该当具有的强硬抗争品格,与出『色』的斡旋能力。不求其如商君护法之壮烈殉身,亦不求其如王翦王贲那般可能的拥兵除『奸』。然则,至少求其如吕不韦地精妙斡旋与强硬秉持,以及最后敢于结束自己生命以全秦国大局的勇气。然则,李斯没有做到任何一种地铮铮硬骨。而只是絮絮叨叨地力求下作昏君接纳自己,力求下作昏君拒绝『奸』佞。此等要求苍蝇不要逐臭的作为,实在教人哭笑不得了。   以实情论之,其时,李斯面前至少有两条路可走。一则是正道:以三公上书为契机,联结冯去疾冯劫章邯等一班功臣老将,大张旗鼓地为天下请命,威『逼』二世胡亥诛杀赵高改弦更张。以当时天下之『乱』象。只要李斯敢于奋然呼吁,帝国庙堂很有可能就此改观。二则是权谋机变之道:将赵高比作齐桓公末期的易牙、竖刁两个内侍『奸』佞声讨之,给赵高设置一个谋逆罪案,公然举发,而后径自秘密拿人立即斩决!依据胡亥后来“恐李斯杀之”的担心,可以判定:李斯密杀赵高并非没有能力,而在于敢不敢为。   不合李斯既不走正道,也不走旁道。偏偏一味地私欲为上迂阔到底,只用胡亥赵高最听不懂的语言说话,自家津津乐道,却遭下作君主无情地一掌掴来。以李斯上书而言,分明要除赵高。说词却全然不着边际:李斯上书所列举者,都是此前战国历史上著名的权臣之『乱』,而此等权臣之『乱』,至少也得有李斯一般地重臣地位才能发生。赵高无论多么『奸』佞。无论多么野心,此时也只是一个从老内侍擢升的郎中令,以此等权臣作『乱』比照赵高,实在不伦不类,正好使赵高反咬一口,说李斯才是田常。也就是说,遇到赵高这般精于权术又心黑手狠地千古『奸』徒,唯以强力。唯以正道,可成其天敌也!若李斯这般不具强硬风骨,唯图以才具说动下作昏君的童稚举措,注定地要一步步地更深地落入更为卑劣的圈套。   李斯没有想到这些。   李斯依然南辕北辙地走着自己的路。   次日,李斯赶赴甘泉宫求见胡亥,欲图为自己的上书再度陈述。可连山口城门都没进,李斯便被守在城头的赵成挡了回来。赵成只冷冰冰一句话:“皇帝陛下有诏,大臣可上书言事。不可无召晋见。末将不能禀报。”李斯苦苦守候了两个时辰。赵成却铁石一般矗在城头毫不动摇。天及暮『色』,李斯终于愤然难耐。当时便在车中写下了几行字,装入上书铜匣,派一个侍中送进了甘泉宫。又过两个时辰,城头风灯摇曳,山谷秋风呼啸,城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李斯冷饿疲惫已极,万般无奈只好登车回程了。李斯没有料到,正是这几行急就章,使他陷入了最后地泥沼。   忙碌一夜地胡亥,直睡到日『色』过午才醒了过来。   书房长史送来李斯昨日地上书。胡亥惬意地呷着刚刚煮好地新茶,说了一个念字。长史便打开铜匣拿出了一方白帛展开,高声地缓慢地念了起来:“陛下诏书,老臣以为不然。夫赵高者,故贱人也,无识于理,贪欲无厌,求利不止,列势次主,求欲无穷。老臣故曰,赵高殆矣!”胡亥听得大皱眉头,破天荒拿过上书自家看了起来。   显然,李斯对自己这个皇帝褒奖赵高很是不满,竟再次对这个忠实于朕的老臣大肆攻讦了。这李斯也忒是狠也,将赵高连根骂倒,说赵高生来就是个贱人,贪欲求利不止,权势已经使皇帝无足轻重,还骂赵高恶欲无穷,骂赵高已经有了险象等等,李斯汹汹然想做甚?想杀赵高?对!一定是李斯想杀赵高!李斯若要杀赵高,可能么?可能!且不说李斯有长子李由的外势可借,李斯只要与冯去疾冯劫章邯等任何一个老臣联手,那些个个都有效力死士的老臣老将谁不敢将赵高剁成肉酱?蓦然之间,胡亥很为自己地这个机敏发现自得,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圣明已极——胡亥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需要赵高呵护的少皇子了,胡亥可以保护老功臣了!惊喜欣然之下,胡亥立即吩咐召见赵高。   “郎中令且看,此乃何物耶?”胡亥指了指案头帛书。   “这……陛下,李斯上书……”   “李斯如此说法,其意如何啊?”见赵高惶恐模样,胡亥既得意又怜悯。   “老臣寸心,唯陛下知之也……”赵高涕泪唏嘘了。   “不怕不怕,有朕在也!”胡亥又是抚慰又是拍案担保。忙得不亦乐乎。   “老臣已衰迈之年,一命何惜?老臣,为陛下忧心也。”   “噢?朕有可忧处么?”胡亥惊讶疑『惑』。   “丞相势大,所患者唯赵高也。赵高一死,丞相即欲为田常之『乱』……”   “啊!”胡亥大惊,“是说,李斯要弑君夺位?”   “陛下圣明。自古作『乱』,唯有权臣。不见小臣……”   “对也!”胡亥恍然大悟,“李斯是丞相三公,只有他能作『乱』!”   “唯其如此,丞相之攻讦老臣,掩人耳目而已。”   “丞相丞相,别叫他丞相!听着烦人!”   “陛下……”   “对了,方才说甚?掩耳盗铃?对!李斯掩耳盗铃!”   “陛下圣明。李斯是盗,窃国之盗。”   “李斯!朕叫你窃国!”胡亥一脚踢翻了案旁正在煮茶的侍女。气咻咻一阵转悠,猛然回身高声道,“下狱!以李斯属郎中令!叫他窃国,窃个鸟!”气急败坏的胡亥脸『色』苍白,恶狠狠骂得一句。又狞厉地笑了。   “陛下圣明!”赵高立即匍匐在地高声赞颂一句,又恭敬地道,“然则,老臣之见。治李斯之先,必先治冯去疾、冯劫。此两人与李斯一道上书攻讦陛下君道,是为大逆,不可留作后患也。”   “好!郎中令『操』持便是,朕忙不过来。”   “陛下毋忧,老臣定然诸事妥当!”   一场帝国历史上最大地冤狱便这般荒诞地开始了,没有逻辑,没有罪行。没有法度,没有程序,没有廷尉,没有御史。有的只是一道诏书,一支马队,一个奉诏治狱的老内侍赵高。当阎乐的三千材士营马队轰隆隆开进咸阳三公府地时候,任谁也没有想到,帝国末期的浴血残政再度开始了连绵杀戮。   那一日。冯劫正到冯去疾的右丞相府。会商如何了结这件三公上书事。冯去疾之意,还当联结章邯、王离等一班大将联署强谏。冯劫却断然摇头。说任何上书都不会有用,要想扭转朝局,只有一个办法:举兵肃政,废黜了这个胡亥,杀了这个赵高!冯去疾大惊,思忖一番却也不得不点头,遂低声问:“还是要丞相发动么?”冯劫拍案道:“此人私欲过甚,不能再指望他举事。他若跟着来,再说。”冯去疾道:“胡亥之后,拥立何人为帝?”冯劫成算在胸道:“子婴!子婴临危不逃,身有正气,当得三世皇帝!”一番秘密会商,两人大是振奋,最后议定:冯劫秘密赶赴中原,之后再往九原,秘密联结章邯王离妥当之后,三人立即率军杀回咸阳……   “皇帝诏书!冯去疾冯劫接诏——!”   当阎乐的喊声与马队甲士地轰隆声回『荡』在庭院时,两位老臣相对愕然了。在秋风萧疏的庭院,阎乐板着脸念诵了胡亥的一篇长长的问罪诏书,最后地要害是:“……今朕即位二年之间,群盗并起,三公不能禁盗,却要罢先帝之阿房宫!如此三公,上无以报先帝,次无以为朕尽忠,何以在位哉!着即下狱,属郎中令勘审问罪!此诏!秦二世二年春。”   “阎乐,竖子钻阉宦裤裆,女婿做得不错也!”冯劫哈哈大笑。   “拿下两个老匹夫!”阎乐脸『色』铁青一声怒喝。   “退下!”冯去疾霹雳怒喝一声,顿显大将威势。   “箭弩伺候!”阎乐声嘶力竭。   “竖子可知,将相不辱也!”冯去疾锵然拔出了长剑。   “老哥哥有骨头!将相不辱!”冯劫大呼长笑,拔出长剑与冯去疾并肩而立。   “走!去见始皇帝——!”   一声大呼,两人同时刎颈,同时倒地,鲜血顿时激溅了满院黄叶……      第171章李斯枉死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23:47 字数:18065   谁也没有料到,李由骤然战死了,且死得那般惨烈,被那个江东屠夫项羽将头颅挂在了外黄城头……消息传来如晴天霹雳,合府上下顿时一片恸哭之声,几乎要窒息了。好容易被救醒过来的李斯,听得厅堂内外一片悲声,却没有了一丝泪水。思忖良久,李斯正待挣扎起身,又见家老跌跌撞撞扑进厅堂哭喊:“大人!长公主刎颈了!……”李斯喉头咕的一声,又颓然跌倒在榻,再度昏厥了过去……夜凉如水的三更,李斯终于又醒了过来。隐隐哭声随风呜咽,偌大厅堂死一般沉寂。守在榻前的两个儿子与几名老仆太医,都是一身麻衣一道白帛,人人面如死灰声息皆无。见李斯睁开了眼睛,次子李法、中子李拓蓦然显出一丝惊喜李斯多子女,长子李由之外无姓名记载,子女数目亦不详。“中子”为《史记》原词,当指排行居中的几个儿子之一。,老太医也连忙过来察看。李斯艰难地摆了摆手,拒绝了太医诊视,也拒绝了家老捧过的汤『药』,没有一句话,只以目光示意中子李拓扶起了自己,艰难地走出了门厅。   聪慧的李拓素知父亲,顺着父亲的脚步意向,将父亲一步步扶到了匆忙搭起的灵堂。李斯走进麻衣一片的灵堂,隐隐哭泣立即爆发为痛楚无边的悲声。李斯走到两方灵牌下的祭案前,大破葬礼之仪,瑟瑟颤抖着深深三躬,向长子长媳表示了最高的敬意。之后,李斯走到了灵堂口的书案前,目光注视着登录祭奠宾客的羊皮大纸,光洁细密的羊皮上没有一个名字。空旷得如同萧疏的田野。李斯嘴角蓦然一丝抽搐,盯住了那管已经干涸了地大笔。李拓会意,示意身旁一个姐姐扶住了父亲,立即到书案铺开了一方白帛,又将大笔饱蘸浓墨,双手捧给了父亲。李斯左臂依旧被女儿搀扶着,只右手颤巍巍接过铜管大笔,笔端颤巍巍落向了白帛。一个个苍老遒劲的大字艰难地生发出来——『乱』世孤忠,报国双烈,大哉子媳,千古犹生!最后一字堪堪落笔,大汗淋漓泪如泉涌的李斯终于酸软难耐,大笔当啷落地……   旬日之间,李斯再度醒来,已经是形容枯槁满头白发了。   李拓禀报父亲说。皇城没有任何关于大哥战死的褒扬封赏消息,大哥与长公主的葬礼规格也没有诏书。章邯将军派来了一个密使,已经秘密运回了大哥的无头尸体。章邯将军说,那几个案验大哥通盗事的密使,还在三川郡折腾。看情势赵高一党还要纠缠下去。李斯思忖良久,嘶哑着长叹一声:“勿望皇室也!既有尸身,以家礼安葬便了……”吩咐罢了,李斯抱病离榻。亲自坐镇书房,一件一件地决断着长子长媳这场特异的葬礼地每一个细节。想到长子李由孤忠奋烈于『乱』世危局,最终却落得如此一个不明不白的归宿,而自己这个通侯丞相竟至无能为力,李斯的愤激悲怆便翻江倒海般难以遏制,又一次绝望得想到了死。然则,李斯终究强忍了下来,没有他。偌大的李氏部族立见崩溃,李由的冤情也将永远无以昭雪。为了这个家族部族的千余人口,他必须挺下去,为了恢复自己暮年之期的名望权力,他更须撑持下去。死固易事,然身败名裂地死去,李斯不愿意,也不相信有这种可能。毕竟。三公仍在。章邯王离大军仍在,除却赵高并非丝毫没有机会……已经在巨大的无可名状地苦境中浸泡麻木的李斯。目下只有一个决断:安葬了长子长媳,立即与冯去疾冯劫秘密会商,不惜法外密行联结章邯王离,一定要除却赵高,『逼』二世胡亥改弦更张!   行将入夏之时,李氏家族隆重安葬了李由夫『妇』。   皇城无人参与葬礼,大臣也无一人参与葬礼,昔日赫赫丞相府的这场盛大葬礼,倒像是无人知道一般。然李斯断然行事,无论皇城官署如何充耳不闻,葬礼都要“礼极致隆,大象其生”。李斯第一次认真动用了领政丞相的残存权力,以侯爵规格铺排葬礼。李斯的丞相府葬礼官书知会了皇城与所有官署,题头都是“先帝长公主珵并三川郡守李由葬礼如仪”,以皇族嫡系公主之名处置这场葬礼,李斯相信二世胡亥也无可阻拦。果然,一切都在皇城与各方官署地泥牛入海般的沉默中径自进行着。出丧之日,盛大的列侯仪仗引导着全数出动的李氏部族,数千人地大队连绵不断地开出了咸阳北门,开上了北阪,开向了北阪松林的预定墓地。使李斯稍觉欣慰的是,咸阳国人一路自发地设置了许许多多的路边祭奠,“国之干城”“抗盗烈士”的祭幅不绝于目,哀哀哭声不绝于耳……   从北阪归来,疲惫不堪的李斯彻夜昏睡,次日正午醒来,觉得轻松了许多。   李斯没有料到,便在他用过午膳,预备去见冯去疾冯劫的时刻,府丞惊恐万状地跌撞进来,报说了两冯在阎乐军马缉拿时愤然自刎的消息。李斯大是惊愕,良久愣怔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中子李拓也得知了消息,匆匆前来劝父亲立即出关,奔章邯将军或王离将军处避祸。李斯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依旧没说一句话。便在父子默然相对之时,阎乐地材士营马队包围了丞相府。耳闻沉雷般的马蹄声,李斯没有惊慌,只对李拓低声重重一句:“不许都搅进来!”便撑着李拓含泪捧过的竹杖,一步一步走出了门厅,来到了廊下……   虽是夏日,云阳国狱的石窟却阴冷『潮』湿得令人不堪。   李斯做过廷尉,云阳国狱的老狱令曾是其信赖的部属。对丞相李斯的突然入狱,云阳国狱的老狱令与狱吏狱卒们无不惊愕莫名。在大秦法界各署吏员中,李斯地行法正道是极负盛名地,即便后来地廷尉姚贾,也不如李斯这个老廷尉深得帝国法界这般认可。李斯入狱,国狱官吏们无不认定是冤案。是以各方对李斯地照拂都很周到,李斯的消息也并不闭塞。老狱令搬来了一案酒食为李斯驱寒。饮酒间,老狱令对李斯说,郎中令署的案由是“斯与子由谋反,案验问罪”,丞相府的宗族宾客已经被尽数缉拿,据说与冯去疾冯劫族人一起关押在南山材士营,只丞相一人被关在云阳国狱。   “嗟乎!悲夫!不道之君。何可为计哉!”   那日,李斯第一次在万般绝望下平静了,清醒了,无所事事地痛饮中感慨着唏嘘着,时而拍打着酒案,时而拍打着老狱令的肩头,说出了许许多多积压在心头的话语。老狱令也是老泪纵横,听得懂听不懂都只顾点头。只顾一碗又一碗地向李斯斟酒。   “老狱令啊,且想想古事。”李斯万般感喟唏嘘,“夏桀杀关龙逢,殷纣杀王子比干,吴王夫差杀伍子胥。不亦痛哉!此三臣者,岂不忠哉!然而不免于死,身死而所忠者非人,不亦悲乎!今日。我智不及三子,而二世之无道则过于桀纣夫差,我以忠死,宜矣!然则我死之后,二世之治岂不『乱』哉!老令不知,胡亥夷其兄弟而自立,杀忠臣而贵贱人赵高,作阿房宫。又赋敛天下,诚无道也!我非不谏,二世不听我哉!凡古圣王,饮食有节,车器有数,宫室有度。出令造事,加费而无益于民利者,禁止不做。故能长治久安也!今二世如何?行逆于昆弟不顾其咎。侵杀于忠臣不思其殃,大作宫室厚赋天下而不爱其费!三者并行。天下安能听哉!目下,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二世之心,尚在懵懂也!二世以赵高为辅佐,我必要见寇盗进入咸阳,见麋鹿兽迹游于庙堂了!……”   终李斯末期全部言行,唯独在云阳国狱的这番感慨尚算清醒。清醒之根本点,在于李斯终于清楚了『乱』国『乱』天下地根基在胡亥这个皇帝,而不在赵高这个『奸』佞。然则,李斯对胡亥的斥责,却仅仅限于对传统昏君的杀忠臣、杀兄弟、侵民利的传统暴行的指斥。李斯在最后的时刻,依然没有痛切体察胡亥这个下作昏君败坏秦法的特异逆行。身为**家的李斯,身为创立帝国法治地首席功臣,李斯在最后的悔悟中,依然囿于一己之忠『奸』甄别,而没有悔悟到自己对胡亥即位该当的罪责,更没有悔悟二世最大的破坏『性』在于以疯狂发作的兽行颠覆了帝国地法治文明……如此悔悟,诚可叹也。   李斯备受照拂的日子,很快便告结了。   对李斯的案验,赵高不假手任何人,事无巨细皆亲自过问。首先,赵高先行撤换了云阳国狱的全部官吏,一律由材士营将士替代。其次,赵高亲自遴选了几名对李斯有种种恩怨地能吏,又由这几名能吏遴选出十余名法堂尉卒,专一作李斯案验勘审,只听从于赵高一人号令。再次,赵高对勘审人马定下了必须达成的方略——以各式执法官署名义连续勘审,反复榜掠,不怕反供,直至李斯甘心自认谋逆大罪!诸事谋定,这班勘审人马便开始了对李斯的无休止的折磨。   开初几次勘审,李斯一直都是声嘶力竭地喊冤,坚执认定是赵高图谋陷害自己。可一班乔装吏员根本不听李斯辩冤之说,只要没听到认罪两字,便喝令行刑手榜掠,直打到李斯没有力气开口说话为止。榜通搒,捶击抽打之意。其时所谓榜掠榜,,通“搒”字。,实则是非刑打人的一种通常说法。也就是说,榜掠不是一个法定刑种,更没有法定刑具,棍棒竹片手脚等等皆可施为,与市井群殴几无二致,只任意捶击抽打便是。赵高此等谋划极为恶毒,一则可辩之为没有用刑,二则极大地辱没李斯的尊严。于是,十数名壮汉轮流任意殴打李斯,拳脚棍棒竹条任意加身,除了不许打死之外没有任何顾忌。此等榜掠的侮辱意味,远远大于法定酷刑。冯去疾冯劫所言之将相不辱,尚且说的是狱吏酷刑之辱,而没有包括此等更为卑劣地辱没,故而宁愿一剑刎颈。而目下这种频频榜掠。对于李斯这个毕生受人景仰的国家勋臣,无异于最下作的痛苦羞辱。   然则,李斯终究有李斯的特异之处。这一特异,便是面临此等下作侮辱,反倒奇迹般地激发出李斯少年时期地市井本『性』——你打我么,我不怕!你想叫我不堪受辱而死么,我偏不死!非但不死,我还要辩冤!当然。终究很难说清其中缘由,总归是榜掠李斯“千余”次,而李斯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虽不胜苦痛,终究认了罪,然却以奇特的认罪方式坚执地为自己辩冤。   记不清几多次的榜掠之后,有一日的勘审官自称是谒者署巡视国狱,询问李斯可有认罪书上达皇帝?李斯身为丞相。自然清楚这谒者署是职司各种公文传递兼领巡视治情地官署,虽非九卿重臣,却可直达皇帝书房。于是,一闻问讯,李斯便点头道:“足下稍待。笔墨白帛。”那个谒者很是欣然。立即吩咐随从拿来了笔墨白帛。李斯略一思忖,提笔写去,便留下了一件中国历史上最为奇特地认罪书:臣为丞相,治民三十余年。素有大罪矣!先王之时,秦地不过千里,兵数十万而已。臣尽薄材,谨奉法令,阴行谋臣,资之金玉,使游说诸侯;又内修兵甲,饰政教。官斗士,尊功臣,盛其爵禄;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赵,夷齐楚,卒兼六国,虏其王。立秦为天子。此。臣罪一矣!地非不广,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见秦之强。此,臣罪二矣!尊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亲。此,臣罪三矣!立社稷,修宗庙,以明主之贤。此,臣罪四矣!更剋画,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树秦之名。此,臣罪五矣!治驰道,兴游观,以见主之得意。此,臣罪六矣!缓刑罚,薄赋敛,以遂主得众之心,万民戴主,死而不忘。此,臣罪七矣!若斯之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尽其能力,乃得至今,愿陛下察之!   “这,这也算得认罪书?”   此番乔装谒者的勘审官秉『性』迂阔,对李斯此等认罪之法大为不解,可又不敢不原件带回呈给了赵高。赵高接过白帛抖开浏览了一遍,嘴角一抽冷冷道:“此等小伎俩糊弄老夫,李斯也敢?”一伸手将白帛向书案地砚池中一摁,白帛字迹立即被墨汁淹没得一团墨黑,“狱中之囚,安得上书!”假谒者恍然大悟,连忙一拱手道:“禀报郎中令,李斯认罪伏法,并无向皇帝上书!”赵高淡淡点头:“自然如此,用得说么?”   此后月余,又是御史、侍中、谒者诸般名目地不断勘审。李斯只要提起上次的认罪书,或据实辩冤,立即便招来一顿拳脚交加或竹片棍棒横飞的侮辱『性』殴打。只要李斯认罪,勘审官便立即下令停止榜掠。如是日久,遍体鳞伤的李斯再也没有了翻供的心思。赵高看看火候已经到了,便特意晋见胡亥,报说李斯案验已经初定,请陛下派出特使做最后查勘。胡亥对赵高的忠心大为赞赏,立即煞有介事地派出了御史大夫府的官员做最后勘定。   这一日是六月末,云阳国狱的大堂依旧是幽暗冰凉。   厅堂中央地大案上横架着一口尚方金剑,一位高冠中年官员正襟危坐案前。当李斯被新狱吏们强行摆弄着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囚衣被押进来时,中央案侧的一名文吏高声宣呼了一句:“御史中丞奉诏查案,李斯据实辩说——!”李斯头也没抬,只木呆呆地默然站立着。中央大案后的官员一拍案道:“李斯,本御史奉皇帝尚方剑查案,但据实辩说无妨。大秦律法,你自熟知,不需本御史一一解说。”   李斯蓦然抬头,眼中星光一闪却又瞬间熄灭了。李斯分明看到了御史两侧的四名甲士后地那两排熟悉的榜掠打手,正冷冰冰盯着自己。李斯突觉天旋地转,直觉棍棒拳脚风雨呼啸劈头捶击四面而来,闷哼一声便昏厥在地了……片刻醒来,李斯眨了眨干涩的老眼,还是没有说话。   “人犯李斯,可有冤情陈说?”堂上又传来御史官员的问话。   “斯认罪伏法,无冤可陈。”李斯木然地重复着说过无数次地话。   “谋逆之罪。事皆属实?”   “斯认罪伏法,无冤可陈。”李斯依旧木然地重复着。   “如此,人犯署名供词。”   在书吏捧来的一方硕大的羊皮纸的空白角落,李斯艰难地写下了自己地名字。最后一笔摇摇欲下,大笔却噗地落地,李斯颓然昏厥了过去……   李斯不知道,这位御史中丞是唯一一个真正勘审案件的执法官员,于是便错过了这唯一的一次辩冤机会。然则。这样的偶然不具有历史转折之可能点地意义。即或李斯辩冤了,即或胡亥知道了,李斯的命运依然是无法改变的。其根本原因,既在于李斯的巨大地『性』格缺陷与人格缺陷,更在于赵高的顽韧阴谋,更在于胡亥的下作昏聩。唯其如此,李斯的这次遗憾并不具有错失历史机遇地意义。   当这个御史中丞将勘审结果禀报给胡亥,并呈上李斯地亲署供词后。胡亥大大地惊讶了,连连拍案道:“啊呀!若是没有赵君,朕几乎被丞相所卖也!”御史中丞走了,胡亥还捧着李斯供词兀自絮叨着,“这个李斯。他还当真要谋逆,还当真要做皇帝?不可思议也。他也不想想,有赵高这般忠臣在,他能谋逆么?能做皇帝么?蠢也蠢也。李斯蠢也!”胡亥絮叨罢了,吩咐侍中将一应供词等与李斯谋逆案相关的文书全部交于赵高,要赵高量刑决断,自己又一头扎到『淫』靡地漩涡去了。   七月流火,咸阳南门外地渭水草滩上搭起了罕见的刑场。   自商鞅变法以来,渭水草滩是老秦国传统的老刑场。然则,寻常人犯的决刑不会在这里。渭水草滩的刑杀,都是国家大刑。用老秦人地话说:“渭水大刑,非『乱』国『奸』佞不杀。”老秦人屈指可数的渭水大刑杀有三次:秦惠王刑杀复辟老世族千余人,秦昭王刑杀诸公子叛『乱』人犯数百人,秦王政刑杀嫪毐叛『乱』余党数百人。这次刑杀正当天下大『乱』之时,杀的又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丞相李斯三族,咸阳老秦人深深地震撼了。寻常国人对朝局虽非丝缕皆知,然对于大局大事大人物,还是有着一种相对明白地口碑的。此时的李斯。声望虽已远不如两年之前。然在民众心目之中,李斯依旧是个正臣。说李斯谋逆作『乱』,几乎没有一个老秦人相信。而此时的赵高,声名虽不显赫,却也是谁都知道的当今二世的老师。二世胡亥『逼』杀扶苏,『逼』杀蒙恬蒙毅,又杀戮皇子公主,不久前又杀三公大臣冯去疾冯劫,老三公九卿一个个全完,凡此等等劣迹,老秦人件件在心,如何能好评了胡亥赵高?民怨虽深,奈何此时关中咸阳的老秦人已经大为减少,又是老弱『妇』幼居多,民心议论无法聚结成为战国之世能够左右朝局的风『潮』,眼睁睁也是无可奈何,只有徒然怨恨而已。更有一点,此时地关中人口大多是一统天下之后迁徙进入的山东老世族。虽说已经是布衣之身,这些老世族及其后裔们却依然清晰地将关中视为异国,对秦政之『乱』抱有浓烈的幸灾乐祸之心。尤其在山东大『乱』之后,关中的山东人口虽因咸阳有五万材士而不敢轻易举事反秦,然其反秦之心却早早已经燃烧起来。当此之时,秦国要杀丞相李斯,老世族们立即高兴得人人奔走相告了。毕竟,在六国老世族眼里,李斯是剪灭六国的元凶之一,是祸及天下的秦臣首恶,被夷灭三族自是大快人心也。此等情势之下,官府文告一经张挂,关中大道上便络绎不绝地流淌出前来观刑的万千“黔首”。   夏日的清晨,天空阴沉得没有一丝风。   赵高地女婿阎乐率领着万余步卒,在草滩上围起了一个空阔地大场。场中正北是一座黄土高台,台上空着一张大案。场中立着一大片狰狞的木桩。木桩之外,有一张三五尺高地木台,台上立着两根大柱。甲士圈外的“黔首”人『潮』黑压压漫无边际,兴奋的嗡嗡议论声弥漫四周。   卯时时分,随着场中大鼓擂动,土台前的阎乐长声宣呼,身着高冠朝服的赵高带着一班新贵昂昂然上了刑台。之后。李氏三族地男女老幼被绑缚着一串串押进了刑场,嫡系家族队前便是李法李拓两位长发散『乱』的公子。李氏人口一进入刑场,立即被一个个绑上了木桩,恍若一片黑压压的树林。   “带人犯李斯——!”   随着阎乐尖利的呼喊,一辆囚车咣当轰隆地驶进了刑场。在距离高台三五丈处,囚车停稳,四名甲胄武士打开囚笼,将李斯架了出来。此时的李斯须发如霜枯瘦如柴。当年英风烈烈的名士气度已经『荡』然无存了。李斯艰难站地,木然抬眼四顾,忽然看见了远处木桩前的中子李拓,一时不禁悲从中来,苍老的声音游丝般遥遥飘『荡』:“拓也!多想与儿回归故里,牵着黄狗,出上蔡东门追逐狡兔,岂可得乎——!”   “父亲——!子不睹父刑!儿先死也!就此一别!……”   悲怆地哭喊中。李拓猛力挣起,跃身扑向木桩尖头,一股鲜血激溅草地。李斯眼见最心爱的儿子如此惨死,喉头猛然一紧,当即昏厥过去……一时间。次子李法与李斯的其余子女纷纷挣扎,都要效法李拓『自杀』,可被已有防备的甲士们紧紧拽住,没有一个得遂心志。台上赵高冷冷一笑:“一个不能死。都要先看李斯死。”说罢,赵高起身,走到了已经被救醒的李斯面前拱手淡淡一笑,“丞相,高为你送行了。”   “赵高!李斯死作山鬼,也要杀你!……”李斯拼尽全力吼了一声。   “便是做鬼,你也不是老夫对手。”赵高又是淡淡一笑,“李斯。你做过廷尉,老夫今日教你五刑具备的滋味。”   “赵高禽兽!非人类也!……”李斯已经没有声息了。   随着阎乐手中的令旗劈下,一场亘古未闻的五刑杀人开始了。所谓五刑,是以五种最具侮辱『性』地刑罚杀人。五刑之一是墨刑,亦即黥刑,也就是给人犯两颊烙出字印;五刑之二是劓刑,割掉鼻子;五刑之三是腓刑,砍断双足;五刑之四是宫刑。割去生殖器;五刑之末是腰斩。将人犯拦腰砍断为两截……五种侮辱『性』刑罚一一施行,连观刑的“黔首”老世族们都大为震骇。人人垂首默然,刑场静如死谷……正当李斯被腰斩之际,天空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大雨滂沱而下,雨水带着李氏族人的鲜血哗啦啦流淌,茫茫渭水顿时血浪翻滚。惊雷闪电之中,赵高面前的大案咔嚓炸开烈焰飞腾,刑场顿时大『乱』了……   公元前208年酷热的伏暑天,李斯就这样走了。   李斯被昔日同谋者以匪夷所思地险恶手段所陷害,牢狱中备受蹂躏摧残,刑场中备受侮辱酷刑,其死之惨烈史所罕见,直令人不忍卒说。察李斯一生,功业也煌煌,罪责也彰彰。李斯是缔造大秦帝国的首席功臣,也是毁灭大秦帝国的第一罪人。盖棺论定,李斯是中国历史长河中绝无仅有的一个功罪同样巨大地政治家。李斯的文明功业如泰山不朽,李斯的亡秦罪责负铁铸恶名。李斯是中国历史上最具悲剧『性』格的政治家。其悲剧根基,在于其天赋精神的两重『性』:既奉烈烈大争之信念,又埋幽幽『性』恶之私欲。遇始皇帝此等心志强毅雄才大略之君主,李斯的大争信念与法家才具,得以淋漓尽致之挥洒。失去始皇帝而猝遇历史剧烈转折之险关,须得李斯自家把握自家时,李斯的政治判断中便自觉不自觉地渗进了私欲。此等挥之不去且越来越重的私欲,使李斯一次又一次失去了自我校正地机会,也使李斯蒙受了一次又一次非人的侮辱。      第172章巨鹿之战      项羽大军北上巨鹿,秦军两部立即会商了应战之法。   章邯带着司马欣与董翳,王离带着涉间与苏角,两主将四副将在九原军幕府整整会商了一日。六位大将之中,只有章邯没有轻忽项羽的这支楚军。虽然,章邯蔑视项羽,然在战法实施上却力主慎重一战,不若王离等十足自信。定陶大战之后,章邯曾听到被俘获的楚军司马说过项梁『自杀』前的叹息:“惜乎!我家项羽若在,安得此败哉!”当时,章邯很是一阵哈哈大笑:“一勇之力决存亡之道,未尝闻也!项梁不败,安有兵家天理哉!”刑徒军与九原军,虽都未与这个项羽及其江东子弟兵在战场相遇过,章邯对项羽的酷暴威猛却早已耳熟能详了。项羽转战中原,屡屡袭击郡县城池,多次屠城杀戮,可谓恶名昭著的一尊凶神。从心底说,章邯对唯知打仗杀戮的凶徒将军,历来是蔑视的。此等以个人战力为根基,轻慢兵家群体战道,又对兵法极是荒疏的人物,最不经战阵周旋,素为名将大忌。当年吴起统兵打仗,司马将剑器捧到吴起面前,却被吴起抛到了地上。吴起说,大将之位在金鼓令旗,不在拼杀之功。后来的《吴子兵法&论将》更云:“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于将,乃数份之一耳!夫勇者必轻合,轻合而不知利,未可也!”若在名将林立的战国之世,项羽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末流将军而已。即或纯然以战力论,这种轻慢兵家合众结阵的“轻合”之将,勇力是极其有限的。若是当年的秦军锐士摆开大阵,项羽的个人拼杀力道与丁点儿江东子弟兵,充其量只是山岳之与一抔黄土,狂涛之与一叶小舟。章邯可以十足自信地说。仅仅是他的弓弩营列开阵势,片刻便可击杀项羽军大半数军马,剩余之数则会迅速被秦军大阵吞没。历经百余年锤炼,秦军锐士已经完全杜绝了徒逞个人血气之勇地战场恶习,尊崇群体的“重合”之道人人理会,但上战场,总是结阵而战。没有人会将项羽此等手持一柄粗大铁矛的个人冲撞如何放在心上,既不会畏惧。也不会轻慢,只决然让你几个回合倒地便是。   当然,章邯也听说过项羽的种种传闻:爱惜士卒,会为负伤士卒的惨相流泪不已,故得士卒之心;爱惜战马,每日必亲自打理自己心爱的神骓;身先士卒,每战必亲自冲锋陷阵;天赋异禀,力道奇大如孟贲乌获;秉『性』暴烈而又耳根极软。决断大事常常摇摆不定;怜惜自己心爱的女子,几次要将一个叫做虞姬的美女带进军中,被老范增生生阻拦,于是项羽便常常赶回彭城,为这个女子唱歌。与这个女子盘桓……凡此等等,在章邯心中渐渐积成了一个混杂不明而又极为狰狞可怖地项羽,一面是杀人如麻屠城如魔,一面是唏嘘柔软婆婆妈妈。当真一个不可思议之怪物也!   惜乎时移势易,面对一头原本不难搏杀的猛兽,猎手如今却分外艰难了。   “老夫之见,你我两部,得换了战位。”   在王离幕府会商战法时,章邯审慎地提出,九原军与刑徒军换位而战。赵军被围而楚军北上,秦军必然面临里外夹击。若再加上纷纷赶来助势的另外四支诸侯军,则秦军数量显然少于整个敌军。秦军的原本格局是:章邯军在南包围巨鹿城池,王离军在北堵截城外赵军营垒;项羽军汹汹北上,担负截杀的秦军便是章邯军。章邯估量这是一场恶战,对刑徒军的战力第一次有了深重的忧虑,反复思忖,章邯才提出了换位方略:以王离的九原军对阵项羽军,以刑徒军应对巨鹿城以及陈余军并其余诸侯军。章邯地理由是:项羽军与王离军兵力不相上下。战力大体也不相上下。只要顶得住几阵,战局便会变化;刑徒军兵力二十余万。虽不若三方敌军总兵力多,然此三方军马大多乌合成军,战力不能与项楚军相比;果然开战,章邯军将一力先行击溃这三支弱旅,而后立即策应王离主力军。   “此战要害,在战胜项羽所部。”末了章邯重申一句。   “好!我九原军与项羽军见个高低!”王离一拳砸案,慨然道,“老将军毋忧,秦军主力虽多有困窘,战心斗志也大不如前,然今日国难之时,定然拼死血战!”   “粮草囤积在棘原仓棘原,章邯军营地,秦时巨鹿郡一片高地也。《集解》引两说,一云在漳水之南,一云在巨鹿城之南。依据战场实际,从后者之说,棘原当为巨鹿城南部之高地。,虽非满仓,撑持此战料无大事。”章邯指点着地图道,“仍以前法,老夫从甬道向你部输粮,由刑徒军精锐护送。”   “只要粮草顺畅,项羽有来无回!”   章邯王离都没有料到,项羽军的攻势来得如此迅速而猛烈。   常理而论,一军渡河跋涉而至战场,必得稍事休整三两日方才出战。是故,常有驻扎在先的一方乘敌军远来疲惫立足未稳而立即突袭求胜的战法。章邯看重项羽军战力,力主不能轻躁攻杀,而当以秦军实力结阵胜之。是故,秦军根本没有突袭项羽军的方略准备。然章邯王离也万万不会想到,项羽军竟敢反其道而行之,全军开到巨鹿城南未曾停步,立即便『潮』水般攻杀过来。秦军地鹿砦士卒刚刚看见一片土红旗帜卷着烟尘飞来,还在嘲笑楚人扎营也急吼吼猴子上树一般,项羽军已经『潮』水般呼啸漫卷过来了。及至士卒禀报到幕府,王离尚在半信半疑之时,土红『色』巨浪已经踏破鹿砦卷进了营地。饶是秦军气象整肃法度森严,也被这突兀之极的突袭浪『潮』冲得一片大『乱』。王离飞身上马带着仓促聚来的中军马队开始冲杀时,金鼓号令司马大旗样样都不见了,根本无法号令全军,只有拼杀混战一条路。涉间苏角的旗号,也淹没在喊杀连天烟尘弥漫地营地战场。一时各军不知靠拢方向,只有各自为战。幸得九原秦军久经战阵,对这等类似匈奴飞骑的野战冲杀很是熟悉,未被冲击的各部不待将令便飞速后撤,退出数里之遥重新整肃军马大举呼啸杀回。整整激战两个时辰,直到日薄西山,秦军才渐渐聚合有序退却,土红『色』『潮』水也停止了呼啸喊杀。   初战狼狈若此。秦军上下大为震撼。各部匆忙计数汇集于幕府,一战便死了两万余骑士,重伤万余人,轻伤不计其数。王离气得暴跳如雷,大骂项羽野猪野狼不止。闻讯赶来地章邯连番抚慰,王离才渐渐静了心神,开始与章邯会商对策。夜半时分,秦军悄然后撤了十余里。驻扎进一道相对隐秘的山谷,开始了忙碌的再战准备。   章邯告知王离,陈余军与四路诸侯军未敢妄动,预料来日也将有一场大战。章邯很是沉重,试探说九原军死伤甚多。兵力已经比项羽军少了,不如还是他率刑徒军来应对项羽。听得此话,王离涉间苏角三人一齐对章邯发作了,将案拍得当当山响。说这是老将军对九原军的戏弄,仓促一战谁都没料到,凭甚要换九原军!章邯一句话没说,静静听完了三人的暴怒发作。末了,章邯起身深深一躬:“三位少将军毫无怯战之心,老夫大感欣慰矣!”原本一句庄重之言,王离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老将军原怕我等怯战也!老秦人闻战则喜,安有怯战老秦人哉!”涉间苏角也连连捶案道:“与项羽军厮杀痛快也!****地比匈奴还猛!就打这等硬仗。死了也值!”章邯道:“老夫只提醒三位将军,对项羽不能以常法忖度。老夫预料,项羽不会歇息,明日必来寻战!”王离咬牙切齿道:“知道。明日老将军听讯便是。”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出山,秦军营垒所在的山谷尚是半明半亮,项羽军便『潮』水般杀来了。谷口外的楚军士卒一片纷『乱』呐喊声震『荡』山谷:“秦军杀怕了!躲进山沟了!杀!一战灭秦!”这满山遍野地喊杀中,秦军山口突然间战鼓雷鸣号声大起。谷口两侧的弓弩阵一齐发动。粗大的长箭狂风骤雨般呼啸着扑向楚军。在楚军稍稍退『潮』之际,谷口一支铁骑高举着“王”字大旗如黑『色』狂飙般杀出。与此同时。两边山口也各有一支铁骑轰隆隆卷出,飞向楚军的后路,正是涉间苏角的左右两翼。三支铁骑显然要以“突破中央,断其后路,包围聚歼”地战法复仇了。项羽军昨日一战,骄横之气大生,今日胜算满满要一战灭了秦军主力,全然没有料到秦军并非预料地那般惶惶然全无战心,反而有备杀出,其声势气象远非昨日可比,一时便有些措手不及。好在项羽威猛过人,立即亲率江东子弟兵正面迎击王离,喝令龙且、桓楚两部迎击两翼,狭窄的山谷盆地当即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地大血战。   秦军怒火汹汹,楚军士气正旺,两军战力战心尽皆旗鼓相当。然则,秦军主力比项羽楚军的所长者,非但骑士个人个个威猛绝伦,且三骑五骑十骑百骑千骑万骑连环结阵作战,分明是总人数少于楚军,却又是处处优势拼杀。楚军是步骑各半的混编大军,骑兵战力比秦军稍差,而步兵结阵对抗骑兵则堪堪抗衡。项羽的八千江东子弟兵则清一『色』骑兵,自来号称战无不胜,偏偏今日却无处着力。无论项羽挺着“万人敌”呼啸怒吼着卷到何处,都有无边无际的闪亮长剑追逐着包围着项羽马队。整整一个时辰,项羽也没有杀得了十个秦军骑士,可身边早已经倒下了一大片江东子弟兵……酷烈地拼杀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整整五个多时辰,战场喊杀渐渐变成了无边的喘息短促的嘶吼,谁也喊不出声了。终于,浑身血红的项羽举起万人敌一招,楚军退向了战场边缘。秦军山口也立即响起了鸣金之声,遍野马队一齐中止了追杀。   秦楚九战,此乃第二战。这次楚军大亏,同样丢下了两万余具尸体。而秦军结阵搏杀大显威力,战死不过千人上下,一举与项羽军两战打成了平手。此日。章邯军也对犹豫观望地四路诸侯军发动了突袭,连续攻占诸侯联军的十余座壁垒,若非陈余军突然杀出救援而阻碍了刑徒军攻势,使诸侯联军退入赵军营地,只怕章邯要一举击溃了巨鹿外的诸侯军。当晚,章邯王离会商军情,王离三将直是自责没能一战聚歼楚军。章邯却道:“三位少将军,万莫如此想也。楚军满怀雪耻之心。要为定陶之战复仇,加之项羽剽悍无伦,大非常战也。我军正在困境之时,当以久战之心对之。老夫之意,当再度从九原增兵十万,此战方有胜算。”王离却摇头道:“九原大营斥候密报,说匈奴冒顿单于已经在整军南下,要在初夏大掠阴山。九原军不能再动了。再说,依今日之战,我目下军马大破项羽军有胜算,也无须增兵。”涉间苏角也是异口同声说破楚无疑,老将军毋忧。章邯也便不再说话了。毕竟,九原军的最大使命是抗击匈奴,王离能亲率十万铁骑南下已经是“私举”了,既感为难。章邯是不能再说甚的。   如同秦军初遇楚军突袭一样,这次楚军也是大为震撼,深感秦军能在如此困境下尚具如此威力,确实名不虚传。会商军情时,项羽与龙且桓楚等江东将军奋然齐声,一致认定对秦军要连续攻杀不能稍歇。项羽狠声狠气说:“王离一战杀我两万余精锐,此仇焉得不报!人说秦军耐久战,项羽便与他天天大战。看他能撑持几日!”老范增劝阻说,目下该当稍歇,要寻出秦军弱点再战,如此连续猛战消耗过大,不妥。可大将们人人激切,没有一个人愿意休战。项羽更是吼声如雷:“天下诸侯都在河北,此战便是存亡恶战!楚军趟进血海,也要灭了秦军!”老范增思忖着不说话了。项羽立即部署:连夜从陈余壁垒召回当阳君与蒲将军余部。连夜整肃弓弩营参战。力图能对秦军的连弩激『射』有所抗衡。   诸般调遣忙碌大半夜,次日正午。项楚军再度发动了猛烈地攻杀。秦军也是全军尽出,奋力血战,两军酷烈搏杀整整两个时辰,虽各有死伤无算,但却是谁也没有溃散之象。就战法战力之娴熟合众而言,仍然是秦军优势。天『色』暮黑之时,两军终于罢战了。如此连续四日,楚军日日猛烈攻杀,疯魔一般扑向战场。秦军也是杀红了眼,日日迎战。两军相逢没有了任何战场礼仪,黑红两片『潮』水呼啸着便交融在一起了。六战之后,依然是秦军稍占优势,楚军伤亡稍大,战场大势始终算是平手。   “少将军,不能如此一味猛杀了。”老范增这次黑了脸。   “亚父有何良策?”项羽的声音嘶哑了,浑身都是血腥气息。   “只要秦军粮草不断,楚军终将不敌。”   “亚父灭我志气,究竟何意!”项羽骤然发怒了。   “少将军执意如此战法,老夫只有告退了。”老范增一拱手便走。   “亚父……”项羽拉住了范增,“亚父说,如何战法?我从亚父!”   “老方略,再断秦军粮道。”   “河内甬道,已然断绝了。”项羽一脸茫然。   “老夫是说,切断战场粮道。章邯军向王离军输粮,有条战场甬道。”   “这里?战场也有甬道?”项羽更见茫然了。   “少将军,唯赖攻杀之威,终非名将之才也。”   “战场输粮也筑甬道,章邯老贼也想得出!”项羽恶狠狠骂了一句。   “章邯能做皇室经济大臣,绝非寻常大将。”范增显然也不想多说了。   “好!我立即发兵,毁了这条甬道!”   项羽越来越不耐范增地训诫之辞了。不就一条甬道么?斥候没报,我项羽如何能知道?整日昏天黑地打仗,我项羽有空闲过问那般琐碎消息么?亚父真是懵懂,打仗打仗,打仗就是杀人!杀人就要猛攻猛杀,不猛攻猛杀,楚军能六胜秦军主力?项羽虽则将六战认作六胜,然终究未灭秦军,很有些恼羞成怒。若非老范增以告退胁迫。项羽原本确实决意继续这般日日血战。项羽根本不信,自己的无敌名号能在秦军马前没了光彩!然则老范增毕竟秉『性』桀骜之奇人,果真走了,项羽一时还真对诸多大事没谱,也只好不再计较,立即去部署发兵毁绝甬道,左右对楚军有好处,项羽也只好如此了。   旬日无战。王离秦军大见艰难了。   项羽深夜突袭甬道,护道刑徒军力战不退,混战两个时辰死伤万余人,终于被龙且楚军击溃了。章邯闻讯立即大举出动攻杀,却被项羽亲率楚军主力阻截。两军混战之中,龙且部掘开了大陆泽堤岸,以大水全部淹灌了甬道。章邯眼见甬道已毁,刑徒军又确实扛不住项羽军攻杀。只有忍痛罢兵。次日,章邯只好派出刑徒军五万之众,走隐秘小道向王离营地输粮。不料,项羽又派出新近从河内赶来的黥布军,专一地游击截杀秦军输粮。两军混战半日,仗是打了个不分胜负,刑徒军的粮草却是全部被楚军桓楚部掠走了。章邯立即知会王离移营,与刑徒军合兵驻扎。可王离军一开出营地。立即便有项羽军扑来截杀,终究无法向章邯营地靠拢。   如此两战之后,王离军的粮草告绝了。早在河内甬道被截断后,秦军粮草已经陷入了艰危之境。最后的粮草主要两途而来:一则是王离部在河北地未曾陷落地郡县紧急征发地少量粮草;二则是章邯此前从河内敖仓输粮时,在河北地囤积了些许粮草。去冬刑徒军『骚』动之后,章邯曾寄厚望于王离军在河北郡县地征发,甚或指望王离部向刑徒军输粮。可结果大失所望,河北地最大地巨鹿仓在赵军手里。其余郡县仓廪早已经被胡亥下诏搜刮净尽了。民众大『乱』纷纷逃亡,向民户征发粮草更无可能。若从老秦本土的河西之地或太原地带征发,或可得可观粮草,然千里迢迢又有楚军袭击,无论如何是无法输送到军前。凡此等等因素聚合,王离军断粮了,章邯军也难以为继了。   “我军已陷绝境,务求全力一战。与章邯军合兵突围!”   幽暗地砖石幕府中。王离拄着长剑,对涉间苏角两员大将并十名校尉。下达了最后的军令。两将军十校尉没有一个人吼喝应命,却都不约而同地肃然点头了。将军涉间嘶哑着声音说:“粮绝数日,突围实则是最后一战。少将军当明告将士,安置伤残。活着的,也好心无牵挂地上战场了。”涉间说得很是平静,苏角与校尉们也毫无惊讶,几乎都只是近于麻木地点了点头。王离也只说了声好,便提起长剑出了幕府。   时当黄昏,山谷里一片幽暗一片静谧。没有营涛人声,没有炊烟弥散,若非那面猎猎飞舞在谷口地大纛旗,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道死寂地山谷便是赫赫主力秦军的营地。昔日的秦军锐士们或躺在山坡草地上,或靠在山溪边的石板上,静静地闭着眼睛,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说话。有力气睁着眼地,也都只看着火红的云天痴呆着。王离领着将军校尉们走过一道道山坡,不断向士卒们抱拳拱手。士卒们虽然纷纷坐了起来,却依旧是没有一个人说话。随行的中军司马大约也没力气喊话了,只将手中一面“王”字令旗一路挥动,反复打出“全军向校场聚集”的信号。所谓校场,是军营幕府前必得有地一片开阔地,长久驻扎的老营地修葺得整肃有度,目下这等仓促新建的营地,则校场不过是一片青草犹在的空阔草地罢了。巡视完整个营地回到幕府前,士卒们已经黑压压坐满了校场。王离将军校尉们走上了中央的夯土台司令台时,整个校场地士卒们刷的一声整肃地站了起来。   “兄弟们,坐了!……”王离骤然哽咽了。   “少将军,喝几口水,说话要力气。”中军司马递过了一个水袋。   “不用。”王离推开了水袋,拄定了长剑,稍许静了静心神。   “将士们,父老兄弟们,”王离迸发出全副心力的声音飘『荡』在苍茫暮『色』中,“目下,我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业已身陷绝境。九原大军若来救援,则阴山空虚,匈奴大举南下,整个华夏将陷于劫难!当年始皇帝灭六国大战,九原大军都牢牢钉在阴山,没有南下!今日,我等十万人马已经占了九原大军三成有余。不能再使九原大军再度分兵了!如此决断,秉承始皇帝毕生之志,王离问心无愧!否则,我等纵然得到救援,击败楚军,也将痛悔终生!华夏人等,皆我族类,秦军宁可败给楚军。绝不败于匈奴!”   “万岁——!”睁眼都没了力气地将士们居然全场吼了一声。   “至于咸阳朝廷,不会发兵救援。皇帝荒政,『奸』佞当道,大秦存亡业已系于一线!这一线,就是九原大军!唯其如此。目下我军只有最后一战!能突围而出,便与章邯部合兵,南下咸阳问政靖国。若不能突围,则九原秦军也不降楚盗!我等只有一条路:誓死血战。与大秦共存亡!”   “誓死血战!与大秦共存亡!”全场又是一声怒吼。   “目下,我军只有四万人了。”王离愤激地声音平静了下来,“四万之中,尚有八千余名重伤不能行走者,另有两千余人冻饿成病。我军尚能最后一战者,至多三万!生死之战,秦军从来先置伤残兄弟,千百年秦风。今日依旧。王离与将军校尉会商,决意连夜安置伤病残战士战士,战国秦汉语,见《史记&项羽本纪》:“楚战士无不以一当十……”。安置之法,秦军成例:伤残战士换了农夫布衣,由各部将士分别护送出山口,趁夜分散逃生,或隐匿农家猎户。或结伙暂求生存。之后可设法奔赴九原大营,也可径自归家。我军突围之日。王离定然派出人马,寻觅所有的父老兄弟!……”猛然,王离放声哭了。   “秦军逢战,不许哭号!”   一个伤兵猛然吼了一声,拄着一支木棍撑着一条腿,黑着脸高声道,“老秦将士,谁不是几代军旅之后。我族入军,我是第四代。有甚可怕?有甚可哭?战士不死,叫谁去死?少将军,尽管领着全活将士突围血战,莫因我等伤病残兄弟分心。我等有我等出路,不要谁个护送。”   “对!不要护送!”   “怕个鸟!死几回了!”   “全活兄弟们打个好仗!教那个项羽学学!”   在一片慷慨激昂的叫嚷中,王离止住了哭声,对着伤残将士们深深地一躬,涉间苏角与校尉们也一齐跟着深深一躬……这一夜,秦军的山谷营地没有任何一次大战前地忙碌奋激,连战马也没有一声嘶鸣,只静静守候在主人身旁时不时不安地打一个轻轻的喷鼻。月亮下的营地,陷入了无边无际地静谧,只有春风鼓『荡』着山林原野,将一片奇异地鼾声送上了深邃碧蓝的夜空。在这万籁俱寂地深夜,王离猛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抓起长剑冲出寝室。   “少将军,天还没亮!”中军司马惊讶了。   “有事,快走。”王离急匆匆一声已经出了幕府。中军司马一把抓过墙上的将军胄与斗篷,出得幕府疾步赶上,尚未给王离戴上铜胄,便见一个黑影突兀飞了过来哭喊:“少将军,伤残兄弟悉数自裁!……”涉间踉跄撞来,话音未落已软倒在地了。王离浑身猛然一抖,一跃上马飞向了天边残月。   王离梦中突现地那片山谷,在苍白的月光下一片奇异的死寂。一个个黑『色』影子肃然端坐着,肃然伫立着,依稀一座座石俑雕像,依稀咸阳北阪的苍苍松林。战士们拄着长剑背着弩机,挺着长矛抱着盾牌,人人圆睁着双眼,森森然排列出一个巨大地方阵,除了没有战马,活生生一方九原铁骑地血肉壁垒……   久久伫立在这片森森松林中,王离欲哭无泪,欲语无声。王离无法确切地知道,这些伤残战士是如何聚集到这片隐秘的山谷,又如何以此等方式『自杀』地。然则,王离却明白老秦人军旅世家地一个久远习俗:活不受辱,死不累军。帝国之功臣大将,从扶苏蒙恬蒙毅三人『自杀』开始,大多以各种方式自己结束了自己。杨端和、辛胜、马兴、李信、姚贾、胡毋敬、郑国、冯去疾、冯劫等等,包括李斯长子三川郡守李由的战场『自杀』,人人都是活不受辱的老秦人古风。死不累军。在战场之上更是屡见不鲜。秦人闻战则喜,然国中伤残者却是少见,因由便在这“死不累军”的久远的牺牲习俗。老秦人源自东方而流落西方,在漫长地西部草原的生死存亡奋争中,有着不计其数的难以顾及伤兵的危绝之战。于是,甘愿『自杀』以全军地风尚生发了,不期然又相沿成为风习了。不是军法,胜似军法。这一根植于老秦人秉『性』特质的古老的牺牲习俗,始终无可无不可地延续着。   列位看官留意,战国大争之世,华夏族群之英雄气概激『荡』勃发,冠绝史册。在整个二百余年的战国历史上,辄逢军败国亡地危难之期,无不涌现出一大批慷慨赴死烈士,七大战国尽有可歌可泣之雄杰。以军旅之风论。则秦军牺牲风习最烈。察战国史料,秦军辄遇战败,被俘者少见,降敌者少见,绝境战败后下落不明者却最多。所谓下落不明。即史料语焉不详者也。此等人何处去了?毋庸讳言,殉难『自杀』了。战国两百余年,明确记载的秦军战败降敌只有一次:长平大战后,秦昭王杀白起而两度强行攻赵。郑安平军战败降赵。其余几次明载的败仗,譬如秦赵阏与之战、蒙骜败于信陵君合纵救赵之战、李信军灭楚败于项燕军之战,都是伤亡极重而伤残者下落不明。最后的河北大血战,九原三大将及秦军主力地酷烈结局,是秦军古老遗风的最后绝唱。章邯三将因刑徒军特异牵累而被迫降楚,当做另案待之。   清晨卯时,血红的太阳挂上山巅,秦军马队全数出动了。   朝阳破雾。巨鹿要塞显出了古朴雄峻的轮廓。大陆泽地浩浩水面正在褪去淡淡的面纱,渐渐现出了山峦原野的一片片连绵军营。巨鹿城北原野的四路诸侯地援军营地,大陆泽畔山峦中地陈余赵军营地,城南原野的章邯秦军营地,遥遥正对九原秦军山峦地项楚军营地,以夹在中央的巨鹿城堡为轴心,交织成了淡淡云雾中地壮阔画卷。在这天地苍茫的画卷中,唯独九原秦军的山峦营地没有了任何旗帜。没有了诸如云车望楼之类的任何军营标志。只有一片苍黄现绿的山峦映衬着一支隆隆展开在原野的黑『色』马队。这支马队没有风驰电掣,而是从容地排开了三个万骑方阵。相互间隔大约一箭之地,万千战马踏着几乎如同步兵甲士一般整肃的步伐,隆隆开向了那片熟悉的谷地战场。   骤然,凄厉地号角轰鸣的战鼓一齐响起,项羽军在红黄晨雾中排山倒海般压来了。几乎与此同时,章邯的刑徒军营轰然炸开,漫漫步骑卷出军营,扑向楚军后方原野。紧接着,大陆泽畔的陈余军与四路诸侯援军也开营杀出,扑向了章邯军后方。紧接着,巨鹿城门大开,城内守军呐喊着扑向了章邯军的侧翼。显然,各方都看透了,今日之战是最后决战,不是天下诸侯熄火,便是秦军尽数覆灭。   王离军与项羽军轰轰然相撞了。楚军漫卷野战喊杀震天,秦军部伍整肃无声搏杀,奇异的战场搏杀亘古未见。饱食休整之后的楚军志在必得,士气战心汹汹如火。饥饿不堪的秦军,则凝聚着最后地心神珍惜着最后地体力,以必死之心,维护着秦军锐士最后的尊严。饶是如此,这场奇特地搏杀持续一个时辰之后,秦军的黑『色』铁流仍在沉重缓慢地回旋着,似乎依然没有溃散之象。此时,章邯军已经被两路赵军与范增的楚军余部阻隔截杀,被困在楚军后方的一道小河前,不可能靠拢王离秦军了。救赵诸侯们大松了一口气,纷纷将各自些许人马就地驻扎,站在了高高的山头营垒,人人惴惴不安地对秦楚决战作壁上观了。   “江东子弟兵!跟我杀向王离中军——!”   项羽眼见这支无声的饥饿之师仍不溃散,怒火中烧之下,亲率最为精锐的八千江东子弟兵霹雳雷电般扑向秦军中央的马队。这八千江东精兵,也是清一『色』飞骑,人各一支弯弯吴钩一支森森长矛,背负一张臂张弩机,可谓秦末之期的真正精兵。这支精兵的特异战力。便在马上这支丈余长矛。战国乃至秦帝国时期,长兵器只在步兵与战车中使用,骑兵群体作战都是剑器弓弩,马上长兵闻所未闻。马上将军而以长兵上阵,自项羽始也。唯项羽长兵屡见威力,故在江东所部当即仿效,人手一支长矛。此时,八千长矛森森如林。呼啸喊杀着凝成一股所向披靡的铁流,卷向了“王”字大旗。   秦军将士搏杀一个时辰余,已经战死大半了。此时所剩万余骑士,也是人人带伤一身浴血,烟尘弥天喊杀呼啸,任何旗帜号令都无法有效聚结了。涉间、苏角两将,原本是九原军地后起之秀,在蒙恬军痛击匈奴时都是铁骑校尉。战场阅历比王离丰厚,早早已经传下了以散骑阵搏杀的军令,是故一直与楚军奋力周旋不散。所谓散骑阵,是白起所创之战法,实则是在无以联结大军的混战搏杀中三骑五骑相互结阵为援的战法。王离勇猛过人。然从未经历过大战,一直与中军马队结阵冲杀,没有做散骑阵分开,故此在战场分外瞩目。当然。一支大军的传统与法度也在此时起着作用:王离是九原统帅,若统帅被俘或战死,护卫同死。故此,中军马队始终围绕着王离死死拼杀,死伤最重而丝毫不退一步。当项羽的长矛马队『潮』水扑来时,王离的万余中军几乎只有两三千人马了。   “看住项羽!杀——!”   眼见森森一片长矛呼啸而来,王离拼力嘶吼了一声,马队举着长剑奋力卷了过去。然则。两方骑士尚未近马搏杀,秦军骑士便纷纷在飞掷过来的长矛中落马了。王离地战马长长嘶鸣一声,陡然人立拔起,欲图从这片长矛森林中飞跃出去,却被十多支激『射』而来的长矛生生钉住了。那匹神骏的战马轰然倒地,却依然避开了可能压伤主人的一方,使已经中矛的王离滚跌到了战马的后背。王离尚伏身战马痛惜不已,项羽已经飓风般冲杀过来。一支万人敌大矛直指王离咽喉。却又突然停住了。   “王离!你做项羽战俘了!”项羽大吼了一声。   王离拍了拍死去的战马,艰难起身。正了正零『乱』的甲胄斗篷,对着项羽冷冷一笑,双手骤然抓住长大地矛头,嘶声大笑着全力扑了上去。一股鲜血喷出之际,矛头已经洞穿了王离胸腹……项羽一个激灵,突然将王离尸身高高挑起大吼道:“王离死了!杀光秦军!”又猛力摔下王离尸身,挥军向秦军余部杀来。   此时,秦军大将苏角及其所部,已经全部战死了。只有大将涉间,率余部在做最后的拼杀。渐渐地,数日未曾进食的秦军骑士们力竭了,再也举不起那将近十斤重的长剑了,坐下战马纷纷失蹄扑倒,骑士战马一个个口喷鲜血,骤然间便没有了气息。情知最后时刻已到,一时间秦军骑士们人人勒马,停止了搏杀,相互对望得一眼,一口口长剑从容地抹向了自己的脖颈……已经被愤怒与仇恨燃烧得麻木地涉间,眼见项羽一马冲来,全力举剑一吼,却无声无息地栽倒马下了……      第172章最后的战争 新书求支持      创世更新时间:2015-09-17 13:25:23 字数:2282   巨鹿之战结束以后的楚军便是继续策马向着秦宫的方向追击而去。不过此刻的秦宫之中,确实已经进来了一个人此人便是刘邦。   原来就在刚才项羽和秦军大战的时候,刘邦却是乘势出击绕过了秦军的主力却是直接来到了秦军背后的咸阳宫,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攻下来咸阳。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的项羽却是愤怒了,道:“刘邦安敢欺我,来人全军出击给我攻下咸阳宫,将刘邦小儿斩杀于此。   众军士听到这话便是纷纷的快马加鞭了起来,就这样很快的便是来到了咸阳宫外。   然而此时的一座高山之上却是站立着两个人影,只听其中一人道:”项羽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啦!”   “项梁战死了,现在在的项羽却是目中无人了,我怕就算我们出山他也是不会听从我们的。”   “恩,1这件事我也早就预料到了,既然如此那便是如此。”便是对着人影一阵的耳语。   说完以后便是道:“明白了,你就先走吧!对了,你那边现在有多少兵马啦!”   正待下去的人影听到这话便是停了下来看着枫子道:“我们这边暂时是有20万流民,其中的15万却是已经训练完毕啦!随时可以出击。月儿他们那边是有8万的骑兵。”   本来还是一脸不满的枫子听到骑兵却是道:“什么奇兵啊!现在的马不都是被他们给征用了吗?月儿他们哪来的马匹啊!?”   听到这话,阳少却是神秘的一笑道:“他们的骑兵不是骑马的。”   “哦?那他们骑什么啊?”   “额,他们不让我告诉你。算了你很快就是会知道了,到时候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听到这话枫子便是一脸的疑惑,不过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目送着阳少离开以后便是回身了。   “端木姑娘,我回来了啊!咦?玉儿尼?”   “我让玉儿出去给我采药了。”   听到这话枫子便是放下了心来,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眼看十年之期就要满了,眼下如果再出什么事情那可就是有点得不偿失啊!   正待枫子想的时候,一旁的端木蓉便是出声了,看着眼前的枫子便是道:“十年之气快要满了,你要走了吗?”   听到这话,枫子却是不出声了,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天下时局当乱,眼前的时局项羽,刘邦,秦军,还有各地的残余势力,而且我收到了消息说是项梁也是战死了。现在的项羽需要我,而且只有将项羽扶上了王位,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那个时候你们墨家便是可以出山了,到时候老巨子的遗愿便是可以实现了。”   听到枫子这么说,端木蓉也是不再出声来,就这样渐渐地时间便是又一次流失了。   就在枫子等人安然的隐居的时候外面却时有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原来在楚军的威逼之下,刘邦最终还是听从了手下某事的建议最终推出了咸阳宫,将其让给了项羽。   项羽见此也是不好在说什么啦!不过对于刘邦得十万大军确实还是放不下心来啊!但是现在也是不好对其下手,便是只好将其分配到了一片荒漠之地。   刘邦也是乖乖的去了,就这样又是几个月过去了,就在项羽为建立楚国而骄傲的时候,远在北漠的刘邦却是动起了心思。   很快的刘邦便是收买了项羽手下的几个大将,便是从北漠杀了出来,只取襄阳城,随后便是一座座的城池陷落,见此项羽也是慌乱了起来,不过身为一代霸王倒是也没有显得那么不堪。   便是带领着大军与刘邦开始了正面战场的对决,不过可惜的是由于大将被收买,此刻的项羽却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乌江之上,此刻的项羽站立在哪儿,身后便是数十万的汉军,此刻的项羽身旁却是堆满了汉军的尸体。   “天要亡我项羽,悔不该当初啊!”   说完便是要自刎了,不过就在这时身后的乌江却是飘过来了一只小船便是对着项羽道:“将军快随我走。”   项羽听到这话便是道:“江东八千子弟兵到如今却是只剩下了我一个,又有何颜面再去见我江东父老啊!船家你还是先走吧!”   听到这话,这船家便是摘下来了自己头上斗篷便是对着项羽道;“哦?是吗?”   听到这个声音,项羽却是感觉到了一丝的熟悉,便是急忙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影便是道:“枫叔。”   “呵呵,项羽你长大了,快上来吧!我们走吧!失去的我们终将会拿回来的。”   说完便是将手递给了项羽,项羽便是略一犹豫最终还是选择跳上了枫子的船,可是汉军哪里能够就这样放过项羽啊!便是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拦住项羽。   枫子见此便是拔出来了自己的剑,画地为横便是道:“凡过此线者杀。”众军士听到这话便是自然不信啊!不过就在死了数百人以后便是终于消停了下来。夕阳下的疯子一手执剑,便是傲立于天地之间。   就这样汉军便是目送着枫子护送着项羽离开了乌江,向着远处驶去。   得到消息的刘邦便是一阵的头疼便是对着自己身旁的下属道:“怎么办啊?”   听到这话,韩信便是站了出来道:“那又如何,就凭他们这些败军之将又能够如何尼?”   说完,众大臣便是一阵的安慰,听到这里刘邦便是放下心来了,不过就在此时外面却是匆忙跑进来了一个人,便是跪在地上道:“启禀陛下北线的13个郡县圈闭打出来了楚军的旗号,同时已经有足足30万大军攻到了咸阳城下。”   听到这话,刘邦便是一口鲜血从嘴角里吐了出来,便是一口气没接上来,就这样便是崩天啦!   皇上驾崩,这下子便是彻底的乱了,众大臣见此便是纷纷转投了项羽,只剩下几个死忠分子,便是最终死于楚军的刀剑之下。   就这样历时仅仅六个月的,汉朝便是彻底的倒在了历史的车轮之下。   公元367年,楚国建立号华夏。   墨家被封为了国教。   多年以后项羽便是拥有了一个儿子,赐名项枫。   这天已经入了暮年的项羽便是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了一座高山之上指着一个方向道:“当年父王便是受到了几位叔叔的帮忙才是最终登上王位,而他们自己却是早就已经羽化成仙啦!”   公元368年,项羽驾崩。   其子项枫继位,改动国号为枫。   这年凡事楚国降雨全部丰收,久旱成雨。   此刻的主神空间之内   枫子便是突然站了起来道:“下一个任务开启了,我们该走了。”   完本感言   哎,就这样吧!虽然有点烂尾,不过总算完了!,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对枫子的支持。   新书《化凡路》求支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罅隙捧清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